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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三思啊 雾十 20931 字 6天前

第61章 入主东宫第六十一天:

卫老夫人一语惊四座。

不只是外人不知道她觉醒了,连她身边的谢老太傅都是一脸不可思议,她那个几乎不与外界互动,哪怕是远远的看见闻时颂这个当朝太子,也就仅仅是点个头致意的大儿子,都不可置信的侧目,看向了自己的阿娘。

“什么时候的事?”几乎每个人都想这么问。

但只有当事人沈里能举手回答,就在刚刚啊。

在卫老夫人被逼到绝路,既然所有人都不想让她活,那就大家一起死的时候。好吧,老太太还是想活的,她不仅想活,还想更好、更体面的活下去。

其实卫老夫人也不知道沈里能不能看懂她的眼神,亦或者什么时候可以帮她觉醒,但她还是站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看向了沈里,大胆为自己赌了一个未来。

幸运的是,沈里看懂了,等沈里对她肯定的点了点头之后,卫老夫人就向众人宣布了这一喜讯。

卫老夫人的理解是,沈里看懂了她的眼神,肯定能让她觉醒,那她就稍微提前贷款宣布一下,毕竟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

但实际上,沈里的点头就是代表着她已经觉醒成功了。

金手指出马,就是这么迅捷又高效。

至于沈里是如何做到的,他看向了身边的闻时颂。闻时颂还在牵着沈里的手不放呢,他知道他俩的打赌是他输了,但既然沈里没提,那他就敢假装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件事,能牵一会儿是一会儿!

他这个人脸皮就是这么厚,毕竟脸皮不厚一点是追不到老婆的。

沈里是真的还没想起来这件事,只是倾身上前,小声在闻时颂的耳边问:“姑姥姥知道你送给她的寿礼,都换成铁器、铜锤以及鲜花了吗?”

是的,这就是卫老夫人的觉醒条件了。

需要无坚不摧的铁器,需要力拔万钧的铜锤,也需要一打开盒子便是扑鼻香气的鲜花。一如沈里以前看过的一个广告片歌曲*,里面唱女孩是由什么构成的呢?是鲜花是戒指,是花边是果酱?还是由钢铁,由毅力以及仁慈?

谁也不知道答案,就像人生没有办法被一两个词语简简单单的定义,游戏的策划大概是觉得女孩既可以由钢铁组成,也可以由鲜花。

随便她想要成为什么。

闻时颂也是蛮厉害的,在这个有宵禁的夜晚,让人连夜东拼西凑齐了这些东西,并赶在今天寿宴开始之前,就以他和沈里的名义送到了卫老夫人的手上。

在老夫人接受唱名的那一刻起,她的觉醒条件就已经达成了。

沈里需要做的,仅仅只是在她点头的那一刻,轻轻的按下属于她的觉醒键,为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一切都是那么的及时与丝滑,就像命运最好的安排。

沈里低声继续问闻时颂:“阿兔,你是怎么猜到姑姥姥会改变主意的?你真的太厉害了!”

闻时颂耸肩,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沈里一愣:“但你还是准备了。”

是的,但他还是准备了。闻时颂点了点头,因为他觉得沈里会希望他这样做,或者准确的说,他这样做了沈里会感到十分开心。哪怕卫老夫人到最后也没有选择觉醒,闻时颂也会想办法让沈里知道他都在背后默默做了什么的。

他这人一向是做好事必留名。

沈里也确实很开心,仿佛眼睛里能装下整片星空的那种开心。

被卫老夫人现场打脸、美梦破碎的其他人,大概就没有那么开心了。

好比卫家人。

如今的卫家家主是卫皇后的庶弟,卫老夫人的侄子,是个典型的耀祖。他当年是靠这么一套封建思维得到的家主之位,如今的为人处世自然还是这么一套封建思维,这些年一直在极力给卫老夫人推销自己不争气的小儿子。

他以为他儿子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谢老太傅那边的兄弟亲戚,万万没想到等到最后,等来了自己姑母觉醒的消息。

这个觉醒来的有多么恰到好处你,他已经不愿意多加赘述,总之,他转了转眼珠,心下想着,就这么巧吗?

***

闻时颂一看他小舅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十分嘲讽的撇了撇嘴。

“你不喜欢卫家?”沈里其实昨天就想问了,只是没来得及,今天看闻时颂的样子终于有想了起来,借着喝茶的动作问闻时颂。

闻时颂却挑眉看向沈里,他真的很想问问自己的太子妃,你是不是发烧了?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直接就抬袖摸上了沈里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后,才反问道:“说得好像你有多喜欢似的,你们过往的不痛快你都忘了?”

沈里:“……”我穿越的啊大哥,我哪里知道我和他们有什么仇?沈里真的很想知道,就试着问了一句,“不然你提示一下呢?”

闻时颂沉默了。

因为他也不知道。

卫家以前和东宫的关系还是很亲密的,只不过当时东宫的主人还是闻时颂的大哥孝贤太子,卫家小舅的两个儿子是正儿八经的太子表弟,都给孝贤太子当过伴读。他们和孝贤太子的年岁也更加接近,如今都已入朝为官。

沈里当年虽然名义上也是太子伴读,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那只是为了给沈里一个在弘文馆读书的借口。

总之,沈里当时和卫家人接触的是比较多的。

一开始也是很亲近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沈里就和他们渐渐的越走越远了。不是那种直接闹僵了的疏远,或者不喜欢的对立,就是比较面子情的那种相处,什么都是淡淡的。

好比如今见面,沈里也是能够和那边语笑嫣嫣的互相敬酒的。

但已经完全没了一处长大的香火情。

闻时颂并不知道其中具体内情,但完全不妨碍他和沈里同仇敌忾,反正他和卫家本就不怎么熟悉,对方这么些年一直巴结的只有他皇兄。

而闻时颂这人就是这样,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这样极端的性格适合当皇帝吗?那肯定是不适合啊。但偏心眼还不适合当皇帝呢,老皇帝不照样在这个位置上坐的四平八稳,当了这么多年“明君圣主”?

总之,虽然闻时颂当年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沈里,甚至还在嘴硬他才不想和沈里玩,但在实际的动作上,他已经讨厌起了所有沈里讨厌的人。

——我永远会和你站在一边,毫无底线,毫无缘由,只偏心你。

***

卫家主不敢公然质疑卫老夫人,他毕竟多少还是要脸的。

谢家分家就没那么要脸了,谢老太傅的弟弟直接开口:“一把年纪还能觉醒?真是闻所未闻,就是不知道嫂子您觉醒了什么血脉?”

正常人在听到别人觉醒之后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恭喜,但很显然小人只会选择质疑。

卫老夫人还以为自己没觉醒呢,略微停顿了一下。

沈里则正在见缝插针的问闻时颂:“觉没觉醒血脉可以测出来吗?”

“朝廷可以。”闻时颂小声回,大启富有四海,什么奇怪的觉醒血脉都有,包括检测别人有没有觉醒血脉的觉醒血脉。

只是一般这种检测类的血脉都比较稀有。或者也有其他类似的代替品。但总之,能够检测血脉的手段基本都只可能掌握在上位者手上,民间是不太能够有手段检测出来的。

“我也是刚刚觉醒没多久,还没能摸索出来。”老夫人强装镇定,这样回答。

大家都是如何知道自己觉醒了什么样的血脉呢?

这是一个很玄学的问题,闻时颂以前也听不少人说过,好比他的皇兄,皇兄告诉他,他就是觉得自己能够化龙,然后就真的变成了一条当时还只能盘在母后毛笔上的小细龙。

闻时颂自己更是直接就在眼前看到了角色面板,也没什么知道不知道的。

但也有过不知道自己觉醒了什么血脉,以为自己就是个普通人过了一辈子的例子,好比闻时颂之前和沈里说过的,对方的血脉是只有濒死才能够体现出来的那种。也好比彪子老大那种,你明明知道它觉醒了,可至今都不知道它到底觉醒了什么。当然,重点还是小猫咪自己并不关心,也从没有为此而努力过。

小颜夫子的被动能力,其实理论上来说也挺难发现的,除非有人攻击他。但就是这么巧,这个世界上蛐蛐小颜夫子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颜仲卿自己又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摸清楚了自己能力的用法。

总之,在觉醒初期,不知道自己的血脉力量到底是什么,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卫老夫人这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就让谢家人觉得她是心虚了。

更加步步紧逼了起来。

他们表示,他们可以找人来帮老嫂子当场检测一下。五姓七望的世家大族,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底蕴的。

他们想逼着老夫人露出破绽。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一个因为剑拔弩张的气氛而过于紧张的婢子,不甚打碎了即将送到卫老夫人面前的玉盘,婢子的脸色当下就白了,因为她很清楚那是把她全家卖了都赔不起的贵重寿礼。

反倒是卫老夫人没怎么把这个当回事,下意识的就抬了一下手,想让已经吓的跪下的婢子起来。

然后,神奇的一幕就这样发生了。

老夫人布满皱纹的枯老手掌所过之处,白光频闪,而已经碎裂成蜘蛛网一样的玉盘碎片,却宛如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一片片浮空而起,然后便是如穿针引线的缝合一般,开始寸寸弥合起了裂缝,直至盘面光滑如初,连最细微的纹路都分毫不差地被复原了回来。

玉盘重新回到了婢子手上,就好像它从未经历过破碎。

枯树逢春,时光倒流。

“!!!”这确实也是卫家祖上展现过的血脉。

这一回再没有任何人再感质疑了,卫谢两边亲戚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但也只是嘴唇微动,什么都没有办法再说。反倒是大赢家卫老夫人满脑子都是疑问,她忙不迭看向沈里,想问问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觉醒的?这么容易吗?什么都不需要做?

虽然早在这之前,卫老夫人就听过沈里是福星的传闻,甚至最近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沈里这么强啊。

那个还在婢子手上端着的温润玉盘,就像是沈里MVP的结算画面。

好吧,这个MVP结算画面沈里自己是不认的,他只在寿宴结束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在一个助跑间跳上了闻时颂的背。

“愿赌服输,说好的你得背我!”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昨天的打赌细节:

闻时颂:如果你输了,我们就在外人面前牵手一天。

沈里:呵,不过是崆峒直男的小把戏,你以为我会怕你吗?那如果你输了,你就得当众背我!

是谁爽了两次我不说→_→

*文里提到的那个歌曲,是好几年前战斗民族那边一个广告歌了,具体名我忘了,就记得里面这两句歌词了,女孩是由什么构成的呢?是鲜花是戒指,是花边是果酱?还是由钢铁,由毅力,以及仁慈。当时看到真的很喜欢这个广告。

PS:明天休息一天,咱们后天见呀(づ ̄3 ̄)づ╭?~

第62章 入主东宫第六十二天:

卫老夫人突然觉醒血脉带来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尤其是在老皇帝决定亲自为她面授爵位之后。

这并不算大启的史无前例,但绝对算得上是本朝的。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老皇帝是怎么样一个刻薄寡恩的执政风格。贷款上班的御史,被扣钱扣的需要儿孙继续还债的亲王,给爵位这种事自然也不会有多大方。

当然,从大启发展的长远角度来说,爵位确实需要慎重、慎重再慎重,举全国之力荣养宗亲的政策也不可取。

总之,沈里觉得这些朝臣实在是太大惊小怪了:“假设你是老板,你有一个员工都六十了,还愿意退休返聘回来,哭着喊着要给你继续工作,你说你要不要表彰她,要不要把她树立成一个典型,推广到全公司让大家向她学习?”

虽然沈里的这段话里有太多颜仲卿听不懂的词语,但那完全不影响他听懂沈里想表达的大致意思。

一如师祖岑枝所说,太子妃殿下是很有灵性的,总能把复杂的事情拆解成简单易懂的大白话,但与此同时,太子妃殿下的不爱学习也是真的不爱,好比此时此刻。

已经调去御史台当御史,不再是沈里夫子的小颜夫子表示:“您说的很对,但我们现在的重点是分析这次觉醒事件带来的影响。”

虽然不再担任太子妃的教育工作,但颜仲卿作为朋友,还是会在私下里专门给沈里开小灶,进行了一些课外辅导。

不要钱,也不会留下任何文字记录的那种辅导。

虽然岑夫子会和沈里说这些时政分析,闻时颂也肯定会,但颜仲卿还是觉得他有必要多替自己傻乎乎的朋友留个心眼。毕竟岑夫子更倾向于通过沈里去影响暴戾的太子,让他成为一代明君,而太子……最近看沈里的眼神很不对劲儿。

该如何形容那种不对劲儿呢?就是变得比过去更炙热、更滚烫了。

颜仲卿无法解读这种温度变化,因为总不能是闻时颂比以前更爱沈里了吧?他之前就够爱够占有欲强的了,一度让颜仲卿觉得对方有点变态,如今再进化得进化成什么样啊?

小颜夫子也不信有人能爱成这样,只能脑补这是利益所带来的狂热,连太子闻时颂都拒绝不了的利益。

世人越是趋之若鹜,颜仲卿就越觉得他有必要让自己的朋友保持清醒。

“我知道,我知道。”沈里猛猛点头,他当然知道他的朋友是为了他好。大殿之内,抱着彪子老大的沈郎君,坚决抵制着小猫咪一摇一晃大尾巴的不良诱惑,端正学习态度,努力证明自己没有走神,有在认真听讲。

小颜夫子却板着脸问:“那您说这次受影响最大的人是谁?”

“肯定是我啊。”沈里不假思索。

就不说谢家对沈里的那些颇为实际性感谢了,连整日专注隐居的谢大舅都给了沈里一幅他的墨宝。

很长的一幅,快赶上清明上河图的那种长。

别看谢大舅这人这为爱疯为爱狂为爱框框撞大墙,但他其实还是大启十分有名的书法家来着,在大启文坛的江湖地位,大概也就比王羲之在东晋的地位差半级吧。而鉴于谢大舅这些年的产出基本只有给亡妻的悼词,可想而知他其他诗文的墨宝有多值钱。

卫老夫人的女婿家里有亲戚在南边做玉石生意,直接给沈里送了一车上乘的原石,让他开着玩。

沈郎君很是过了一把开盲盒的瘾。

除了谢家外,外界对沈里的态度也是一路飞涨,就是那种哪怕他真的是个绿茶黑莲花,别人也能闭眼夸一句绿的格外清香的程度。

最近几次备受轰动的觉醒事件里都或多或少有沈里的影子,虽然东宫没有明着承认,但越是遮遮掩掩,就越是让人笃定自己的猜想。尤其是在这次之后,连六十岁的卫老夫人都能无痛觉醒,可想而知沈里到底有多强。

连长秋殿的宫人如今出去都能跟着沾光,人人都想离太子妃更近一点,沾沾福气。

只不过东宫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但沈家可以。据沈小姑给沈里的来信中说,他们家最近的大门都快被踏烂了,逼得沈老爷子不得不再次祭出了闭门谢客的大杀器。

她也一样,实在是被烦的不行,索性躲去她对象阳邑县主家了。

一切安好,勿念。

沈里严重怀疑他姑就是想搬去和她对象住而已。

“咳。”颜仲卿轻咳一声,让太子妃回神,并心硬如铁的从沈里眼前抱走了他的彪子老大,作为对沈里再次跑题的惩罚。

小猫咪当然是非常不愿意被除了沈里以外的人类抱的,在小颜夫子的怀里张牙舞爪,但是没有用,小颜夫子这个概念神的反弹技能对小猫咪也有用。耀武扬威好些年的彪子老大,就这么在两脚兽面前惨遭滑铁卢,它自己哈一声,不等颜仲卿回应,它自己耳边就比如先有一声哈。

足可见小猫咪骂的有多脏。

总之,在沈里“我还没有吸猫吸狗的”可怜眼神中,小颜夫子不紧不慢道:“错。”

受到最多影响的,或者说获利最多并不是沈里,也不是卫老夫人,而是太子闻时颂。

这两天上朝的时候,连闻时颂都很惊讶,在他搞事的时候,支持他的人竟然变多了,或者说给他敲边鼓的人变多了。就是那种哪怕不明确站在他这一边,但也不会提出反对,甚至会在僵持的时候不着痕迹的为他说一两句好话的人,他们就宛如大潮汐时的海浪,不讲道理的汹涌而来。

在这些朝政大事上,一幅画、一车玉石原石,又能值多少钱呢?

“QAQ那我能帮我阿姊要军费吗?”沈里也终于反应过来了。虽然北疆已经打赢了,但其实他姐沈青起的啸铁卫还是挺缺钱的,沈里之前开盲盒开出来的玉石,基本都被他变卖成了物资,送去了北疆。

颜仲卿给了好友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继续介绍最近发生在闻时颂身上的变化。

闻时颂本身不太对的好口碑,迎来了诡异的史诗级加强。要不是闻时颂很清楚自己的为人,他都要觉得自己一夜之间肉身成圣了。

为什么会有这个局面产生?

因为以前这些中立派只是不想得罪太子,就保持着作壁上观,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但是如今他们对太子就多了几分想要结善缘的势利想法。

因为显而易见的,谁敢保证自己家的孩子能够百分百觉醒血脉呢?谁都有可能有求到太子妃沈里的一天。有求于人的时候,不说一定要投靠对方吧,但至少你不能给对方留下一个糟糕的印象吧?

那他们肯定或多或少要卖好于太子。

闻时颂对此有非常独到的见解——大家现在不敢在背后说他的坏话,那可不就只剩下了好话嘛。

沈里一句话总结:“阿兔最近事业运强的可怕!”

“是的,要说太子事业版图的改变,就要先说支持太子殿下的势力都有哪些。”

这一题不用小颜夫子说,沈里自己就能抢答,大致分为四种:东宫臣属,谢老太傅的势力,孝贤太子留下的势力,以及从始至终都属于闻时颂,因他个人魅力而选择追随的下属。

这四种有很多交集,看上去是一回事。

但其实并不是。

好比谢老太傅,太子太傅是东宫的官署名,但谢太傅同时也是老皇帝身边的官员,甚至是被老皇帝所倚重的重臣之一,就和养育了三皇子那个蠢货的孟参知是一样的。谢太傅自成一派,他的派系成员就不仅仅包括东宫的官员了,已经辐射到中央朝廷,乃至是地方上的官员。

而这些官员是最早知道谢老太傅将要不久于人世的,此中的人心有多浮动可想而知。在谢老太傅还活着的时候,他们自然是以谢太傅马首是瞻,也都可以视为太子的势力。但是当谢老太傅去后,他们却未必能百分百都转化为对太子的效忠了。

我臣属的臣属,不是我的臣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有不看好太子的未来的,也有不看好太子这个人的,总之,谢老太傅一派已经眼瞅着就要散了,这是连谢太傅别人都无力回天的事情。

但如今却不一样了,卫老夫人顶了上来。

就像一个企业,老董事长去世了,董事长夫人成为了继任者。掌权人出现变动,企业注定会流失一部分员工,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大部分骨干还是会留下,不管是出于和老董事长的交情,还是安于现状的本心。

况且,以前谢老太傅在忙于前朝之事时,卫老夫人作为贤内助,也并没有真的就安心在家里享福,她也为丈夫的事业做了很大的贡献,其中就包括夫人外交。

卫老夫人熟悉丈夫每一个亲近下官的妻子,这些臣属以谢老太傅马首是瞻,他们的妻子就以卫老夫人当自己的领头羊。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当初还只是为了支持丈夫的事业,如今已经是真正共患难的情感了。

她们对卫老夫人的支持,不仅能代表自己丈夫的态度,还能代表他们已经入朝的子女。

已经出现崩裂之兆的谢氏势力重新变得稳固,也就再次朝着主心骨太子靠拢,形成了一个颇为积极的循环。

沈里疑惑的问颜仲卿:“这样不好吗?”

“这样当然好,太子事业顺,也就代表了你的事业顺。”

“那我们为什么要讨论这个?”

颜仲卿长叹一口气,因为你对闻时颂的态度也很不对劲儿啊。这个态度倒不是最近才有的转变,而是随着颜仲卿与沈里的关系越来越好,他自己发现的。

沈里对闻时颂和对别人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不得不说,颜仲卿以前也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流言蜚语的影响,他曾经以为沈里对闻时颂是没有多少真感情的。

就,太子这个位置上坐着谁,都不影响沈里是太子妃。

说真的,以朋友的自私角度来说,颜仲卿甚至是欣赏这种态度的,感情算什么呢?利益才是真的。

可最近颜仲卿发现根本不是这回事啊。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同样是每天一起吃饭,韩詹事也每天去蹭饭啊,也是朝夕相处,怎么不见沈里对韩詹事的态度有什么改变?

顶多是变的更熟悉了而已,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颜仲卿越品越觉得不对,他希望能晃清楚自己好友脑子里的水,喜欢可以,谈恋爱可以,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每个人最后能靠的只有自己”这个道理,沈里也必须要懂!

第63章 入主东宫第六十三天:

闻时颂突然杀到长秋殿外时,听到的就是小颜夫子“你还不恋爱脑?你对闻时颂都不设防成什么样了”的苦口婆心,当然,颜仲卿说的要更加文雅委婉,好比他不可能直呼太子的名讳,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听到闻时颂的耳朵里就是这些内容。

沈里在和小颜夫子上这种心眼子的练习课时,自然是不可能不对外设置一些防偷听措施的。

好比让亲卫开启那个类似于闭耳塞听的觉醒血脉。

但之前也说过了,沈里用的亲卫是闻时颂的,这亲卫防谁都不可能防自己的主子,正让太子殿下听到了个清清楚楚。

沈里在说:“我发誓,真没有。”他和闻时颂不是小颜夫子以为的那种关系。

但这话听到颜仲卿耳朵,他理解的意思就是沈里在否认他是个恋爱脑。这让小颜夫子脑海中的警铃再次大作,因为比恋爱脑更可怕的,是恋爱脑而不自知。

颜仲卿开始在殿内给自己的朋友举证他的种种恋爱脑行为时,闻时颂站在殿外连他和沈里日后补办大婚,要安排颜仲卿做主桌都想好了。

当然,两边都没能维持这样的状态多久。

因为沈里也没有傻彻底,除了安排有觉醒血脉的亲卫外,他还安排了长着眼睛的人类在殿外望风,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兢兢业业的前任大熊猫饲养员七香。七香是个十分忠心为主的小娘子,哪怕面对的是喜怒不定的太子,她也毫不犹豫的上前,用尽可能最大的声音喊了一句:“太子殿下安。”

小娘子清脆的嗓音在殿外翘角的屋檐下回荡。

殿内立时没了声音,颜仲卿不断揣测着太子什么时候来的,到底听到了多少,而闻时颂只是颇为遗憾,颜仲卿说的多好啊,会说你就多说点!

不过,也确实不能再说下去了。

因为闻时颂来长秋殿,是找沈里是有正事的,他并不是一个因为“老婆”在自己的宫殿招待客人,就故意杀回来查岗的人,他对沈里是百分百的信任!

好吧,他也确实怀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阴暗小心思,因为他不相信颜仲卿。闻时颂总在嫉妒沈里身边一切看起来亲密的人或物,连彪子老大和滚灯的醋都吃,快吃习惯了的那种。

只是闻时颂怎么也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让人心情愉悦的墙角。他不知道颜仲卿说的是真还是假,但那完全不影响他听到之后的好心情。

没错,太子殿下骄傲的点了点头,在沈里心中我就是不一样的,他对我和对别人肯定有区别!我们是命中注定、天造地设的一对!

于是,小颜夫子和沈里最后得到的,就是一个兴致昂扬的太子,脚步轻快的迈步入殿,他诡异的不仅没生气,甚至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小颜夫子都愣住了,这位殿下是没听到他刚刚说了什么吗?到底在暗爽什么啊?

沈里倒是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嘴巴,他问:“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父皇找你。”闻时颂拥有一个来看沈里的无懈可击的理由,虽然这个理由让他其实挺不喜欢的。

老皇帝要召见沈里,因为他能让人觉醒的觉醒血脉。

这种事是迟早的,所有的聪明人都能猜得到,甚至连沈里都早做好了心理准备,连介绍自己血脉的说辞,他都已经私下给闻时颂和颜仲卿练习过好多遍了。

沈里的金手指是如此特别,老皇帝不可能视若无睹。

只不过沈里之前以为老皇帝早就该召见他了,没想到这位自幼就当上皇帝的老人,这么能忍,一直到今天才有所行动。

事实上,老皇帝当然不可能忍到今天,之前一直都是闻时颂在想办法帮沈里遮挡,直至拖无可拖。

毕竟老皇帝作为皇帝的一大特色就是从不压抑自己的情绪,大概是小时候当儿皇帝时被管束要求的太多了,大权在握后他甚至是带了那么一点报复性的在各种随心所欲。

尤其是在年迈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因为老皇帝天天喝药,忌讳辛辣,整个宫里都得陪着他不能吃辣,不能吃海鲜,只能没完没了的吃羊肉。

羊肉好吃,但也经不住这样天天吃,闻时颂至今看见羊肉都倒胃口。

当然,和沈里一起吃饭的时候除外,吃什么他都开心。

即将面对老皇帝这样一位独特的暴君,很显然是有很多话要嘱咐的,沈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下意识的就做好了要听一耳朵叮嘱的准备。他并不反感这样的关心,只是好像身体已经做过太多次了,已经下意识形成了习惯。

但闻时颂却并不一样,一如他一路从幽长的宫道上走过,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从容,仿佛他天然就主宰着这一切。

闻时颂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沈里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他也确实不担心,因为他直接带着沈里就这么忽略了无为殿,一路如过无人之境,径直朝着皇宫后面的玄武门而去。

沈里人都快傻了,我们不是要去见老皇帝吗?来玄武门干什么啊?

之前沈里参观过的,玄武门其实就是皇宫的后门。

玄武门之变说白了就是后门之变,造反造的非常符合地理,毕竟前门易守难攻,大家想要搞事一般都爱从后门突破。

在即将进入门外人声鼎沸的禁苑之前,闻时颂还把专门带上的滚灯塞到了沈里的怀里。

沈里和滚灯看了看彼此,这、这是见皇帝时可以携带的吗?

事实证明,是可以的。闻时颂既然有这个本事让沈里带,那自然是早就已经做好了事先的安排。

老皇帝对沈里怀里的小白狗没有任何意见。

因为闻时颂带沈里来的其实是玄武门外的禁苑,准确的说是仗内六闲之一的飞龙厩所在之地,这里还是七香之前当驯马女的工作单位。

老皇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也换成了更加寻常的束手胡服,这比较方便骑射,已经渐渐成为了大启的主流骑射服饰,他端坐于高台之上,看着眼前的马场,那里除了各式各样的御马外,还有不少的猎狗与猎鹰。

老皇帝今日难得觉得身体舒畅,没有头疼,也没有乏力,在身边人的建议下就来了飞龙厩这边,准备看人打马球。

所以闻时颂才不担心。

因为老皇帝不只宣召了沈里,几乎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在,当然了,后妃也在,这是一场不算正式的家庭聚会。

老皇帝根本没办法和沈里聊什么,这么多人都在,大概率也就是随便问问。

沈里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一些。

而除了沈里以外,大家此行或多或少都带了宠物,根本没什么人会在意沈里怀里小小的白狗。当然,也是有人在意的,好比想给闻时颂添堵的五皇子,但五皇子是个聪明人,至少他是不会想要自己出头的“聪明人”,他只会撺掇愚蠢的三皇子。

“皇兄,你不觉得太子妃怀里的狗很眼熟吗?”

三皇子正在看马球,这个大启知名的蠢货,除了脑子不好以外,不良嗜好也是特别的多,在别人打马球的时候下注就是其中之一。

有点像是现代的赌-球,赌-马。

可想而知三皇子如今有多上头,他又哪里顾得上自己五弟的话中有话呢?连看都懒得朝老皇帝和沈里那边看去,只是道了一句:“你娘没教过你吗?没事少盯着自己弟弟的老婆看,免得别人误会,好像你有什么奇怪的企图似的。”

五皇子:“?”不是,你有病吧!

一场针对沈里的阴阳怪气还没开始,皇子内部就先差点掐起来。

沈里此时已经被闻时颂带着去面圣了,老皇帝歪坐在宽大的软塌上,一手支着脸颊,一手随意的挥了挥,笑着对沈里说:“无需多礼,都是一家人。”

这位老皇帝私下里的样子,和沈里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褪去了那一日元旦大朝会上的威严与神秘,如今他笑的就像是个邻家亲切的伯伯,对沈里的态度也十分熟稔,毕竟沈里自小就在皇后身边长大。他招呼沈里坐下,就坐在自己的旁边:“里里,快,来选一队,你觉得是张娘娘队能赢啊,还是你二皇姐的队伍能赢。”

是的,如今在场下打马球的,一边是老皇帝的宫妃,一边是老皇帝的女儿。

连最大的二公主都亲自下了场。

马球是一向颇受大启贵女们欢迎的流行运动,当然,男性贵族也喜欢。

所以,这两边的队伍里不只有女性,二公主还带了几个皇子,宫妃们则带了几个身材颇为高大的太监。

在一片锦旗飘摇,落英缤纷中,在马场上展开了热火朝天又略显黄土漫天的马球大赛。

英姿飒爽的二公主穿了身火红色的骑装,乌黑色的长发高高束起,骑在一匹纯黑色的骏马之上,手里拿着木制的马球长杆,如臂使指,一马当先。

二公主的身手无疑是所有公主皇子中最好的,但在她的队伍里,也就只有她比较突出了,其他的公主皇子都有点不成器,几乎算的上是二公主一个人在拉火车,甚至有人故意拖后腿。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但哪怕是沈里都能看得出来,策马扬表的二公主正在腹背受敌。

反观宫妃队就要顺风顺水的多,那几个力士太监不仅很会打马球,还非常有观赏性,最重要的是,他们还在心甘情愿的喂球,成全娘娘们的英姿。

孰胜孰负,好像已经是一件不需要多言的事情。

但沈里还是说:“我觉得二公主能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他甚至在这之前都不怎么认识二公主,大部分对对方的了解,都是从岑夫子的阴谋小课堂上学来的。可他还是下意识的就给出了这个答案,仿佛他已经看了很多年二公主打球,对对方的本事心知肚明。

老皇帝依旧笑容满面,亲切的不得了,就像是故意逗亲戚家的小孩似的,抬手道:“你确定?赌注可是朕准备给你的奖励哦。”

沈里顺着老皇帝的手,看到了老皇帝准备给他的赏赐。

沈里一愣:“为什么要赏赐我?”

“因为我们里里的生日快到了啊。”老皇帝笑的开怀,“你这孩子怎么还像小时候似的,傻乎乎的?”

随着老皇帝的话,沈里的眼前好像也闪过了熟悉的画面。

温柔的皇后娘娘问他:“咱们里里几岁啦?”

他先是低头,掰着一双小肉手算了半天,也不知道都算了点什么,反正就高兴的举起手回答姨姨:“里里是属兔兔哒。”

剩下你的自己算吧。

回答的乱七八糟,却笑歪了一屋子的大人,只有沈小里还在认真强调,真的是属兔的!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闻时颂:嗯,你属兔,属于於菟。

沈里:?你到底是从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土味情话?

第64章 入主东宫第六十四天:

赛场上马蹄疾踏,球杆翻飞,助威的鼓声响彻如雷,一浪高过一浪,乘胜追击的宫妃队已经快要把二公主逼到绝境了。

沈里紧张的不行,屏住呼吸,下意识就握住了闻时颂的手。

别问他俩的手为什么又牵到一块去了,闻时颂是不会回答的。而沈里则根本没空去想这些,他的眼睛要看二公主比赛,脑子还要回答老皇帝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题,真的没有更多的CPU去处理其他事情了。

在宫妃队挥打成一击漂亮的长杆时,老皇帝问的是:“卫老夫人的血脉到底是枯树逢春,还是时光倒流?”

老皇帝丝毫没有掩饰对沈里血脉的好奇,但他最先问的反而是与卫老夫人有关的问题。

这倒是也很好理解,任何一个在皇位上坐久了的人,都很容易产生对长生的追求,他们已经什么都不缺了,便开始追求一些他们不可能拥有的东西,好比长生,也好比一直健康的身体。卫老夫人的血脉就很容易让人往这方面联想。

但其实连卫老夫人自己也至今没有研究明白,她的能力到底源自于什么,她只知道她能够把打碎的物品还原,但也就仅限于是物品了,对有生命的物种是没有用的。

不然她第一个要做的,大概就是去复活她的大儿媳,然后再依次复活卫皇后,孝贤太子,乃至是她自己的爹娘。

一听卫老夫人的能力不能作用于人身上,不说老皇帝如何,其他凑趣旁听的宫妃们已经或多或少开始兴致缺缺。

不是说卫老夫人的能力就没用了,在政治上肯定还是有用的,只是不再是她们关心的范畴了而已。

当二公主挥洒汗水,鬓角都已经被浸透之时,就有人主动转移了话题,问沈里:“那你呢?你的血脉有什么条件吗?”

一直安静陪坐在一旁、仿佛什么温顺动物的闻时颂,猛地就抬起了他那双宛如大型掠食者的眼睛,在沈里看不见的地方极其凶狠的看了过去。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对方用了“你”,而不是“您”。

辈分上,宫妃们作为老皇帝的小老婆,肯定要比沈里大,但如果从封建王朝的角度来说,作为太子明媒正娶的太子妃,除了皇后外,沈里其实是要比所有宫妃高半级的。

这也是太后决定让沈里开始学着执掌后宫时,没有宫妃敢明确反对,只敢暗中不满的原因。

沈里不只是寻常人家儿媳一样的小辈,他同时也是官大半级压死人的太子妃。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说话的是闻时颂,他倒是要看看这些宫妃里有哪个敢和他直接你来你去的。

闻时颂不能允许任何人对沈里不尊重。

所有妃子都被吓的不轻,但这就是为人狷狂的太子了,他这些年的行事风格始终如一,大家都习惯了。

只有沈里没有感受到这背后的暗潮汹涌,因为他还在兴奋,来了,来了,大考终于来了!

沈里整个人都精神了。这里是重要考点,不管是闻时颂还是颜仲卿都对他耳提面命过,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帮人觉醒能帮的如此轻松,此中后患无穷,理由有很多,就不一一赘述了,总之,沈里要怎么复杂怎么说,怎么为难怎么说。

也不只是对老皇帝,对其他人也一样,他俩耳提面命,让沈里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只因为想帮对方,就把觉醒条件和盘托出。

多一个知情人,就多一分隐患。

“其实到现在我也没有完全摸清楚,”沈里充分带入了自己一开始探索期的苦难表情,“我一开始还以为很容易呢,毕竟韩乐陶一下子就觉醒了嘛,但不知道为什么,除了韩乐陶以外,其他人都好难,麻烦死了。”

沈里用他的习惯,把经过闻时颂和颜仲卿双重编造的限制条件,颠三倒四的给老皇帝讲了讲,语言不算多么流畅,带着强烈的个人情绪,甚至有一种想到哪里就讲哪里的随性。

但老皇帝反倒是信了,因为这就是他了解的那个沈里,从小到大就不算特么聪明,被养的有些过于娇憨的沈郎君。

老皇帝就像个睿智的长者,对沈里指点迷津:“一个人在刚刚觉醒时总能爆发出极大的能量,朕还记得清河当年第一次觉醒,那片烟火几乎照亮了整个皇宫。又盛大又绚烂。但也就仅此一次了,她此后再也没有闹出过如此巨大的动静。你感觉第一次容易,实属正常。”

“啊,原来是这样。”沈里恍然大悟。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作假,因为闻时颂和颜仲卿此前完全没有和他说过这个,为的就是这一刻在老皇帝面前念唱俱佳的反应真实。

人类最相信什么呢?最相信自己。

老皇帝根据沈里支离破碎的语言,一点点拼凑出了自认为的“真相”,自然会对此深信不疑。

“吓死我了,我之前还以为是我太笨,不会控制能力呢。”沈里继续好像无知无觉的闲话。

老皇帝就更觉得对上了:“能力越强,确实越不容易受控制,你也不过是去年刚刚觉醒,慢慢来,不着急。”

这个就是在为沈里的帮人觉醒进行提前铺垫了,因为能力暂时还有些不受控制,所以也不是他想给谁觉醒就能给谁觉醒的。

沈里脑子真的不算聪明,而这正是他取信于老皇帝的关键。

当初,很多人都在暗中猜测,沈里到底是用了何种手段,才能说服老皇帝在他已经和孝贤太子有过婚约的情况下,又成功嫁给了闻时颂。

但实际情况是……

沈里只是对老皇帝直说了而已。

他来找到他,就像小时候撒娇要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玉露团那样说:“陛下,我还是想当太子妃,不然那些人一直嘲笑我。”

他的重点不是谁,而是位置。

老皇帝诡异的还挺欣赏沈里的这种直白的,然后又因为种种原因吧,老皇帝最终就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并没有多么复杂,也没有多么曲折。

这场马球是真的漫长,沈里看到一半就饿了。

老皇帝的问话还在继续,但沈里的专注度已经开始下降,只依稀听到半句什么“冬天”“春天”的。下意识的就回了一句:“说起春天,就想到冬去春来饭。”

全场一愣,不管是后妃,还是皇子公主,都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这是可以这么已读乱回的?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只有老皇帝一抚脸上的白须,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是真的敞怀,因为沈里如今的模样和小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一句话就让他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他的梓童和太子还活着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一家四口多快乐啊。

他,皇后,太子以及里里。

“还是那么馋。”老皇帝笑着虚空敲了一下沈里的脑袋,“要是你姨姨和阿兄在,肯定要说你的。”但在他这么说完之后,老皇帝就已经对身边的太监道:“还楞着干什么?去传膳啊,咱们一起尝尝让我们太子妃这么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冬去春来饭。”

然后……

他们就真的坐在明黄色的帷幔下,吃起了伴着冬笋、春豆还有腊肠的炒饭,咸香交融,又不失绿叶菜的清新,吸饱汤汁的米饭被闷煮出味,只一口下去就仿佛真的感受到了春天的生机,不枉沈里如此念叨。

不管别人如何,反正沈里是发自肺腑的吃了个痛快,而大概是他自带的什么“看着他吃饭就觉得香”的奇怪buff,老皇帝都比平日多添看半碗。

人吃饱了,心情就会好。

场上的局势,也在这谈笑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二公主以一当十,在绝境中杀出重围,以攻为守,竟真的拖着一群小“废物”,赢下了这艰难的一局。

她一身红衣猎猎,意气风发的骑在马上,感受着众人先是震惊,再是情不自禁的欢呼。

这样的绝对胜利,没有人会不佩服,没有人会不欣赏。

二公主也是干脆利落,直接便下马带着宛如战利品的藤球,走到了御前邀功。剑眉星目的脸上是老皇帝一直十分喜欢的骄傲。

不管养儿子还是养女儿,哪怕是养妹妹,老皇帝最喜欢的都是这样自信的精气神。

只是,刚刚还在对沈里笑赞着饭真不错的老皇帝,在放下汤匙后,却对二公主说了一句:“吾儿英武,就像是当年第一次看到沈卿家。对了,说起来,里里你阿姊不是打赢胜仗了吗,怎么还不见她回来?你想阿姊吗?”

沈里一愣,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像不管怎么说都不对。

但幸好老皇帝也根本没打算听沈里说什么,他只是就着这个话题轻描淡写的投下了一枚炸-弹:“正好,朕要好好奖励沈将军,她回来了,北疆不能无人,就让二公主暂代吧,全当做这次赢了马球的奖励,去北疆好好玩玩。”

全场愕然。

但这就是老皇帝,前一刻还在与你笑闹,仿佛是再和蔼不过的邻家伯伯,但是下一刻就能手起刀落的出刀,直通要害,让你根本躲闪不及。

沈里再不聪明,也是知道不能让二公主取代他阿姊在军中的地位的,他阿姊没了兵权,有再多的爵位和赏赐,又能算什么呢?就像他的阿翁,还是国公呢,那又如何?

至于二公主……

顶替沈青起坐镇北疆,这算是奖励吗?

那得看是对什么人说了。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都算是一步登天的大喜事,没有人会不眼馋这份兵权。可对于有意争夺大位的皇子公主……

“父皇!”二公主第一个下跪表达了强烈的反对,“儿臣才疏学浅,恐不能担当此任。”

老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已经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北疆鞭长莫及,这个时候把二公主派去北疆,几乎是等于直接取消了她继位的可能性。

偏偏老皇帝还是那副亲切的笑容,直接无视了二公主,对其他人道:“你们觉得如何啊?”

沈里笑的都很勉强了,臣觉得陛下所言不是。

“还望父皇收回成命!”二公主再次增加了声音,眼睛满是不可置信,这对于她来说真的不啻于晴天霹雳,刚刚有多意气风发,如今有多受打击,她是父皇第二个孩子,虽然说肯定不如孝贤太子受宠,但在一段时间里,她也是宫中唯一的孩子,甚至是唯一的女孩,她受到的待遇也是其他兄弟姐妹所不能比拟的。

她不愿意相信她的父皇会对她狠心至此,再次鼓起勇气为自己争取,那也是她父皇曾经最喜欢的模样。

可老皇帝布满皱纹的脸却明显拉了下来,那种一种极度的不满,也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他喜欢子女自信骄傲,却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忤逆。

这也是他讨厌闻时颂的主要原因,和他是个普通人始终无法觉醒关系不大,又和他与孝贤太子是亲兄弟但却一点都不像孝贤太子也没什么关系,最主要的还是闻时颂不听话,总爱一次次唱反调,挑衅老皇帝的权威。

老皇帝的翻脸几乎就是在一瞬之间,让本就已经遍体生寒的沈里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天威难测,父女俩剑拔弩张的气氛眼瞅着就要没办法收场。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耳边都听到了一句情绪的:

【大家都来评评理啊。】

沈里:?

众人:?

那声音不是来自于嗓子,而是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沈里的第一反应是,我除了游戏面板,又多了个系统的金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

PS:不是系统啊,就是一个新奇的血脉觉醒233333

第65章 入主东宫第六十五天:

很显然的,这声音不是系统。

而是对于大启来说更熟悉的血脉觉醒。

除了脑洞过大、思维过于跳脱的沈里,几乎在场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个,然后第二反应就是总管太监尖细着嗓子喊:“大胆!何人如此猖狂,竟敢惊扰圣驾?还快速将贼人拿下!”

任你是会飞天遁地,还是移山填海,那也不能冲撞御前啊。

虽然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就已经让沈里在心里笑的不行了。

不管是南衙府兵,还是北衙禁军,都在统领将军的带领下迅速行动了起来。是的,他们今日也都在现场,准确的说是常年陪伴君侧,就像东宫十卫的统领总会跟在太子身后一样。尤其是北衙的禁军,毕竟他们的职责就是拱卫皇宫与老皇帝的安全,简单来说就是老皇帝的私人保镖团。

也可以理解为是皇宫的保安。

如今皇宫上空出现这样的“扰民”之声,保安队长自然责无旁贷,要毅然率队出击,捍卫业主应有的安宁。

两衙都是第一时间就清点了各自的人马,展开了对声音源头的追查。

而在他们找到人之前,那声音还在源源不断的在每个人脑海里穿透,【大家来评评理啊】、【大家来评评理啊】,魔音穿耳,就宛如那长坂坡下的长枪赵云,杀了个七进七出。

也是这个时候,沈里才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到这个声音的,好比闻时颂其实就是什么都没听到,但他伪装的实在是太好了,脸上的表情步调始终与众人保持微妙的一致,看起来没什么太大变化也好像只是因为他天生大心脏,做事处变不惊,要不是沈里和闻时颂实在是太熟了,他也肯定发现不了。

不在情况不明的特殊时刻表现出与他人的不一致,这是一种生活的智慧。

不过,很快的,太子殿下就不用伪装了,因为并不是只有他听不到,陆陆续续开始有宫妃和皇子公主也在询问老皇帝或者身边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一圈观察下来,闻时颂很快得出了结论:“这声音是随机传播的。”

沈里已经抱着滚灯凑到了闻时颂身边,事实上吗在出现疑似“危险”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带着滚灯更靠近了闻时颂。沈里觉得这是自己和滚灯作为拥有金手指的一人一狗,对出“普通人”闻时颂责无旁贷的保护义务,而在闻时颂看来就是沈里在这个时候只会下意识的向自己寻求帮助,他当然要为自己的太子妃答疑解惑。

不管如何吧,两人都很开心。

沈里给闻时颂分享着他听到的内容,既让闻时颂有了一个全面的知情权,不至于太过被动,也是把闻时颂当做了自己的外置大脑,他真的分析不了现在的情况。

闻时颂在真的当一个普通人的时候,就一直在致力于和血脉觉醒者斗智斗勇,有着非常丰富的“对敌”经验。

那个声音在喊了多遍大家都来评评理啊,完美cos了一个在村口大槐树下扯着嗓子嚎啕的跳脚悍妇之后,终于开始说正事了:【还有没有王法啦?光天化日,栽赃陷害?真以为穷书生就好欺负?我们本来好端端在路边喂猫,如今莫名其妙被人质疑自己不是自己,这是招谁惹谁啦?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请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然后,所有能够听到这个声音的人眼前,就都出现了一长篇类似于事件梗概的介绍。起因经过结果,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甚至连正反方各执一词的观点都已经罗列在了上面。

而在这一长篇的最后,还有一个选项键。

【您认为我说的对吗?】

【支持(√)】

【反对(×)】

沈里匆匆扫过,看的是目瞪口呆,觉醒血脉还能这么玩呢?但是仔细想一想,好像也没毛病,有人的血脉能够喷火,有人的血脉能够吐水,自然也要允许有人的血脉是拉全世界来给他评理。

一如他能力一开始的那句——大家都来评评理啊。

至于评理结果如何,暂时还不得而知。

沈里连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梗概还没看完呢,他只是小声和闻时颂咬耳朵,意有所指的暗示,他一开始还以为这话是在嘲讽老皇帝要下放二公主去北疆和他阿姊争夺兵权呢。

本还在想着谁这么勇,原来并不是,只是刚巧碰上了这么一桩事。

由于事情实在太过新奇,这么一打岔,连老皇帝都懒得再旧事重提,只顾着关注起了当下的事态。但梗概上的字实在是太多了,老皇帝的视力不行,看多了就容易眼花眼疼,就指了个也能听到这声音的小太监给他念了起来。

经过小太监这样的广而告之,不管能不能听得见的人,如今都知道了。

这能力的主人应该是个来京城赶考的举子,今日恰逢城外的道观举行庙会,他就想着放松一下,出城来凑了凑热闹。

庙会是真热闹啊,又好逛,又好玩,他在路边还遇到了一只非常可爱的狸花猫。

咳,这举子叙事的文笔如何不好说,但爱跑题是真的。

再长的概述也篇幅有限,但他还是用了至少一段话来描写这狸花猫有多可爱,让沈里都想他的彪子老大了,可惜,只能暂时rua怀里的滚灯解馋。

喂猫喂到一半,终于被麻烦找上了门。

不是这举子被为难,而是他近日结识的一位解元。

对方姓是杜,是南方有名的才子,这一年有幸考取了江洲解元,是今科状元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眼瞅着春闱在即,一直关在客栈死读书也不行,两人就和其他几位举子一同约好了出城游玩。

结果,杜解元就遭遇了当街诬陷。

或者说当街侮辱。

对方自称与杜解元在老家是旧识,虽然长大之后已经不认得了,但小时候是一起玩过的,他指着鼻子说杜言生不过是一介贱婢所生,生母粗鄙不堪,生父天生痴傻,若不是被人冒名顶替就是作弊了,否则绝无可能考取这解元之位。

这话说的委实没有道理,父母是会影响孩子的基因,但不至于就完全决定了孩子的未来,中基因彩票的大有人在。

但这只是沈里作为现代人的逻辑,在这个世家横行、信奉血脉的封建社会,对方的举例还是引起了不少窃窃私语的。

明明是没有证据的构陷,可偏偏却需要受害者拿出证据,来证明度杜解元就是杜言生。

但这要如何证明呢?

这位举子朋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动用了自己这个让大家都来评评理的血脉。能力一如闻时颂的分析,就是随机召集方圆多少米内的热心群众,来对举子认识内的某件事进行评理,若大多数人觉得他是错的,他就会遭到反噬,但如果大多数人觉得他是对的,那诬陷之人就会被罚三日禁语,并被广而告之。

可以说是非常富有想象力的一个能力了。

沈里等人都是被拉进了对方的能力之中,当了一回群众判官,由他们来判断到底是这两方孰对孰错。

沈里自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举子一方才是对的。

但其他人却并没有那么利索了。

倒不是他们没有自己的判断,而是他们都在等着看老皇帝的眼色,准备根据圣人的意思行事。在朝堂上班,学会的第一个保命手段就是如何让老皇帝满意。

老皇帝本来挺生气的,可在听完这么一桩“官司”之后,他也觉得有意思,便兴致勃勃的参与了起来。

只是他并没有轻易的下结论,而是让侍卫依据这些具体信息,去庙会上把当事双方带来了禁苑问话。

禁卫们很快就找到了人,毕竟举子没有姓名,但解元杜言生有啊。

只是一行人被带到禁苑时,沈里人都傻了,因为来人之一不是别人,正是他前段时间才见过的谢家表弟。

谢兰芝。

很显然的,谢兰芝不是被诬陷的解元,也不像是诬陷人的人,也就是说,这个拉所有人来评理的神经病能力是他的。

沈里:你好意思说自己是穷书生?你穷在哪里?

谢兰芝本来都快被吓死了,瑟瑟发抖着觉得自己完了,在看到禁军的那一刻,他觉得哪怕今天自己能躲过一劫,回去也要被他的祖父打死。但大概他这人天生就是有这么一点幸运的吧,他一进来就看了他的太子表哥,再一看人美心善的太子妃表嫂也在。这是什么?这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谢小郎君忙不迭的一边朝沈里挤眉弄眼求捞捞,一边还不忘用胳膊肘怼了怼自己最近才认识的好朋友杜言生,整个人都眉飞色舞了起来——老杜,咱们有救啦!

沈里:“……”

闻时颂:“……”

沈里无声的看了看太子,你知道你表弟有如此奇特的能力吗?

闻时颂也只是无辜的看了回来,我就知道他有个据说挺没用的能力,我哪里知道是这样的没用。

说真的,这能力有用吗?乍一看确实挺难评,甚至有些嗑瓜子唠东家长西家短的既视感,但仔细想一想,没有垃圾的能力,只有放错地方的资源,如今这能力不就挺有用的嘛。

沈里甚至怀疑,在卫老夫人过寿那一日,如果没有他帮老太太觉醒的神来一笔,这位脑回路神奇的太子表弟,大概就要拉着大家一起来给他阿婆评评理了。

事实上,谢兰芝正有此意。

他的能力是随机的,无法把大多数的人都安排成自己人,但他可以拼命稀释啊。就像他祖母过寿的那一日,虽然极品亲戚挺多,但来宾也多,里面大多数都是他祖父的下属,他觉得他们肯定会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只不过谢兰芝摩拳擦掌的能力没能得到展现,他牛逼的祖母就已经自己搞定了一切。谢小郎君没有遗憾自己伟大的计划没能实施,只发自真心的替祖母开心。

既然祖母觉醒了,还封了爵,即将迈入官场,他也就不用陪着老祖母躲回老家避祸。

而之前说了,谢兰芝已经到了考科举的年龄,要不是谢老爷子大限将至,他今科就要下场了。

虽然如今已经下不了场了,毕竟举子们的解状和家状(类似于报名)在去年年底就交了,他想临时参加是不可能的。

但这完全不影响他去结交有名的才子。

这位谢小郎君虽然读书不行,但为人有趣,十分会交朋友。还很是有几分主人翁精神,这是想“微服私访”,努力给自己的祖母和太子表哥寻摸几个可用之才。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闻时颂:你不帮我,就是帮了我了。

谢兰芝:希望大家还记得我,是的,我还有戏份哒!并没有杀青!

第66章 入主东宫第六十六天:

沈里都不知道该说谢兰芝什么好了。

闻时颂倒是知道,他微笑看向表弟,眼睛里的意思非常赤-裸:好意心领了,但是等你回谢家之后,一顿打跑不了的,因为我会告状。

不过,这毕竟是自己的表弟,不是亲生胜似亲生,闻时颂小时候还亲眼看见稳婆把襁褓里的谢兰芝抱出了房间,后来谢兰芝又入宫给混世魔王阶段的闻时颂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伴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能捞还是要捞一下的。

但谢兰芝一看站出来的是他的太子表哥,而不是“表嫂”,心头也是一跳,这厮会这么好心?我不信。

此中必然有诈!

只能说,闻时颂和谢兰芝不愧是从小一同长大的表兄弟,对彼此都有着充分但没必要的了解。

闻时颂会这么痛快的站出来,也确实不是因为那点不存在的亲情。而是两个原因,一,沈里就在他旁边看着呢,他当然要给自己的太子妃留给在乎家人好印象;二,他很满意谢兰芝这次惹到的人,看见对方不痛快,他也就痛快了。

是的,在这次的事件里,不管是受害方还是加害方,在朝上其实都挺有名的。

也就是说,除了杜解元以外,大家背后都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