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入主东宫第四十一天:
不管闻时颂因为脑补这位颜郎和沈里的相处而如何站立难安,但实际上沈里对这位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只想敬而远之,在对方与他甫一见面,没自我介绍两句,就开门见山的表示今天早读先考一下试之后。
沈里对颜仲卿的第一印象只分为两个阶段。
只维持了不足几分钟的第一阶段:哇,好好看。
剩下的全部都是第二阶段:艹,是个歹毒的食人花!
现代也有这种因为格外好看而走红网络的老师,但是在你真的当了对方的学生,尤其是在什么背诵、作业、考试的大山压下来的时候,你就会迅速祛魅,发现自己其实也不是那么会为美色所动之人。
至少沈里不是。
他根本理解不了,在这种上学如上坟的心情里,到底要如何保持一颗爱美之心。根本不存在什么为了漂亮老师而努力奋起学习的情结,只有学着学着就觉得这老师也就一般的坚定。
非常一般!
沈里苦大仇深的看着眼前铺展开来的卷子,唯有小颜老师表情依旧,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用善心悦目的动作转动手上的沙漏,温和开口:“您有三炷香的时间作答,从现在开始。”
这夫子对太子妃一点情面都不给的。
沈里痛苦面具,谁会喜欢一上来什么都不说就开始考试呢?他又不是个自虐狂。
面对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夫子,沈里最后也只能安慰自己,幸好闻时颂过年期间强迫他抱了一段时间佛脚,不然他怀疑连提笔怎么写字都不知道。
卷子上考题其实不长,但问的问题方向却和沈里想的南辕北辙。他本以为会是什么诗词歌赋,四书五经之类的掉书袋,虽然哪怕问了这些他大概也答不上来吧,可至少他不如此懵逼,在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毫无关联的问题里,难得体验了一把开盲盒的感觉。
只不过毫无惊喜,全是惊吓。
好比试卷问:“您知道后宫内诸人的俸禄有几何吗?分别有多少”。
沈里搜肠刮肚也只写出了自己的薪水有多少,甚至写的也许都不够完全,他觉得这题目大概只有秋实能答明白他到底有多少钱。
但紧接着卷子上的下一个题目就变成了:“您知道朝廷有哪些部门吗?分别是什么”。
这题沈里倒是知道,下笔飞快,龙飞凤舞的写下“三省六部”四个大字,感谢应试教育,感谢初中的政治老师。
结果又一道题目的画风却变成了:“请写出您认为的三位明君或明后,以及他们颁布的有利于民的措施,并举例说明为什么”。
沈里对这个架空世界的历史根本不熟,但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小聪明的,很轻松就写了三个人上去,开国的太-祖爷,当今的老皇帝,以及太后她老人家在皇帝还小时的临朝称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不一定是最正确的答案,但谁敢说他答的不对?
后面的题目与答案基本都是类似于这样的斗智斗勇,沈里真的很努力,明明上辈子是个理科生的,但这辈子莫名就领悟了文科生答卷的精髓——不管写的对不对,但一定要写满。
每一道题,沈里最后几乎都七拼八凑上了一个答案。
沈里本来以为颜夫子会当场判卷,然后开始给他讲解对错,但他再一次猜错了,对方只是把卷子一收,就让他利用接下来的时间,进行正儿八经的早读。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小颜老师在教学上太过新手,他只信奉“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那一套。
他说:“还请殿下莫要辜负了这早读的大好时光。”
而大启皇室的早读是怎么样的呢?
大概是游戏策划懒得自己想了,基本就是照抄的清代皇子的课程表。每日寅时(凌晨3点到5点)就要开始早读,先把昨日夫子所授的内容背出来,再把夫子今日即将教学的内容默读一百二十遍,朗诵一百二十遍,再抄写一百二十遍,最终的目的其实还是能背出来。
这换谁谁受得了?
又不是在衡水冲刺高考。
偏偏小颜夫子还自认为体贴的表示,今天是第一日,殿下无须背诵,只需要用心读写即可,先习惯一下日后上学的节奏。
课本就是沈里的老师,那位文坛巨擘自己编写的。对方不仅是一代大儒,还是一位桃李遍天下的名师,小颜夫子便是对方的徒孙,最引以为傲的徒孙。不然教授太子妃这样的活儿,无论如何都不会轮到颜仲卿这样没有血脉觉醒的官员。
小颜夫子给沈里递上了一本绘制绝伦,装裱精湛的书籍,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大字《后鉴图说》。
如果说《帝鉴图说》,沈里还有一点印象,那是孝贤太子的启蒙书籍,闻时颂过年期间让沈里突击的也是这本“幼儿读物”,里面有不少历朝历代的帝王事例,这也是沈里能够写出大启太-祖爷丰功伟绩的主要原因。
《帝鉴图说》是一本罕见的插画类书籍,里面有不少工笔画的插图,妙趣横生,又形象生动,要不是闻时颂如今已经是太子了,这书连他都是不能看的。
沈里本来还觉得有插画,自己肯定没问题,就像看漫画一样嘛。但实际情况是,任何东西从兴趣变成知识,都会在学渣心里变得索然无味。
他没怎么学进去《帝鉴图说》,如今自然也是学不进《后鉴图说》的。
虽然他左看右看,横看竖看,这两本上的内容好像都……差不多?这到底是要培养皇后,还是要培养顶级政客?
沈里都有点糊涂了。
小颜夫子对这位传说中的太子妃殿下的表现倒是很满意,虽然对方出工不出力的学习方式很明显,但至少沈里足够安静,全程没闹过什么幺蛾子。两人就这么一个正经危坐于书桌前写写画画,一个和对方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开始在宫人都能看得见的地方批改起了试卷。
夫子敛目收眉,神情专注,如瀑的银发垂落肩头,宛如月光清辉凝结而成的丝线,他仿佛要与这座古朴庄重的大殿融为一体,安静而又孤高。
颜大美人在京中的盛名终于再一次活了过来,只是他和沈里的不熟也是有目共睹。
直至穿着朝服的正牌老师进门,这种过于安静的气氛才终于被打破。
沈里看着眼前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根本收不住自己惊讶的表情。
反倒是穿着公服、不施粉黛的老夫人笑容狡黠,坐在了沈里对面,那是属于老师的高位,开口打趣:“看来您也没猜到臣会是个女官。”
沈里必须得承认,在这点上是他刻板印象了。提到古代教授权贵的老师,他的第一反应总是一个胡子老长的老爷子,或者为了造成反差而故意搞个什么俊美年轻的男子。
可是想一想,教过先后和太后的夫子是个女夫子,好像才更符合逻辑。毕竟不管这个游戏世界如何以力量为尊,男女毕竟还是有别。这种封建社会,找个男性大臣来和太后朝夕相对,哪怕先帝死的早,他的棺材板大概也要压不住了。
老师姓岑,名枝,自称岑夫子,“岑夫子,丹丘生,将近酒,杯莫停”的岑夫子。
“是不是很好记?”岑大儒如是说。虽然这首诗和她本人并没什么关系,但这么一介绍,确实就很容易让人记住了。
岑老夫人的教学非常方式别开生面,她说:“不管早上仲卿给您布置了什么,现在都可以忘记了。”
沈里:“……啊?”
退到师奶身后的小颜夫子一句话也没有,安静的就像是一朵银色的壁花。
岑老夫人却一拍手,福至心灵的表示:“不如就把这个当做今天回去的作业吧,写一篇论述仲卿为何给您布置如此早读的原因。可以畅所欲言,也可以集思广益。”
简单来说就是,可以胡说八道,也可以找别人帮忙。
沈里还处在对师徒俩天差地别教学方式的震惊中走不出来,但如果一定要他说,他肯定还是更喜欢想一处是一处的岑老夫人的,她不仅看上去为人和善,连教学方式也十分有趣。至少比沈里预计的有趣的多,这也让他不再那么抵触一对一紧迫盯人似的教学,不再抱怨连走神的机会都不给。
岑夫子的教学内容真的和《后鉴图说》没什么关系,倒是和那张沈里早上才考完的卷子挺像的。
可想而知真正的出卷人是谁。
老夫人的教学目的也是一目了然,她想先帮助沈里了解并梳理清楚整个朝堂都是如何运转的。这不像是在给未来的皇帝培养一个管理后宫的帮手,更像是在教未来的皇后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而岑夫子的第一课,就是让沈里对如今身处的皇宫有一个大致了解。
如何了解呢?
老夫人笑着对太子妃发出邀请:“今日外面的天气非常不错,殿下不如与老身出去走走吧?”
沈里:“!!!”
虽然平日里沈里不怎么喜欢动弹,但如果是能在上课的时候走出课堂,他又会变得比任何人都要有活力。
他喜欢室外教学,超爱的!
然后他们就真的离开了弘文馆,在岑老夫人的带领下,直观的用脚步丈量了这座沈里住了这么久其实都没有住明白的皇宫。
之前在说东宫的时候说过的,大启的皇宫基本都是典型的“前朝后寝”的布局。
说白了就是前面办公,后面睡觉。只不过不管是办公的地方,还是睡觉的地方都大到可怕。
而大部分衙署办公的所在之地,准确的叫法是皇城,也就是外朝。
皇帝和妃子居住的地方叫宫城,因为位置在北面也叫北内,大内,其中就包括了沈里更为熟悉的后宫。至于后宫里面有什么,岑夫子表示这个不急,后面自然会了解到。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皇城。
“殿下知道皇城里一共有多少个衙门,又分别叫什么吗?”
沈里、沈里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是有了一种很羞愧的感觉,明明如果对方问殿下知道XX名句后一句是什么,该如何解读时,他肯定能理直气壮的说不知道,完全不会有如今这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但沈里还是努力说了他知道的:“东宫,掖庭,内侍省,门下省,尚书省,呃,哦,对,南衙十六卫。”
岑老夫人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是让小颜夫子把她早就准备好的舆图拿了出来。
那不是一个准确的舆图,只是画了一个大概的方位,为了方便沈里更直观的对整个皇宫有一个概念。也让他明白了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不努力一下,都不知道能有多绝望。
舆图上画的一清二楚,东宫和掖庭都是宫城一左一右的附属宫殿群,它们既不属于皇城,也不属于宫城,是非常独立的两套系统。
而不管是太子闻时颂还是东宫的官员,都无数次的和沈里说过的,东宫自有一套系统。
偏偏岑夫子还在给太子妃挽尊,她说:“如果只从布局规划上来说,东宫和掖庭宫确实也属于皇城的一部分,您并没有说错。”
统领六部的尚书省和南衙十六卫也确实都在皇城。
但三省六部中的另外两个,中书省和门下省,却在宫城之内,离皇帝更近的地方。都不需要黄老夫人接着问下一个问题,沈里就学会了抢答:“为什么只有它们在里面?因为他们算是总裁的秘书办,自然要和总裁的办公室紧密连接。”
作为古人的岑老夫人不可能知道什么叫总裁,而什么又叫秘书,但她只需要知道沈里终于搞明白了三省的关系,也就可以了,她从不拘泥于形式。
只会欣喜于太子妃殿下的开窍,这便是他们这第一堂课她最希望沈里能够知道的。
——在皇帝心中最重要,或者说对皇帝影响最大的衙门是哪一个。
是中书省和门下省。
老皇帝的心腹几乎皆出自于此,好比如今已经派去尚书省当右仆射的韩大人,他曾经就是中书省出身。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老皇帝把自己身边的秘书,派到了集团其他部门当经理。
也许某个官员只是中书省和门下省一个不起眼的小官,但有时候对方的话语权是比尚书省的高官还要厉害的,因为他们长伴君侧,可以直达天听。
沈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爹官职的全称叫左补阙,隶属于中书省。
“咳,事门下省。补阙和拾遗皆分左右,左属门下,右属中书。”岑老夫人纠正了一下太子妃的常识性错误。
沈里点点头,虚心受教。
左补阙从品级上来看虽然只有从七品,不是很重要的样子,但如果从岑夫子给他上的这生动形象的一刻来说,他爹或许、可能、大概混的还行?怪不得请假都需要专门写信回来,请他虽然卸甲归田但毕竟是前任大将军的亲爹代为操作。
不同衙署在皇城宫城的远近,也就代表了他们在皇帝心中,亦或者在朝堂之上的不同地位。
再没有比这更容易让人记住的了。
岑夫子不像个夫子,更像个导游,让沈里非常开心的导游。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导游老师好像总会在不经意间把目光看向某个空白的角落。
一次两次沈里还发现不了,次数多了,他的好奇心也跟着起来了:“那里有什么吗?”
岑夫子却每回只是轻轻的摇摇头。
不是什么都没有的意思,而是她不能说。因为那些角角落落能有什么呢?自然是只爱阴暗疯涨的某闻姓大蘑菇啊。
是的,一下朝,太子殿下就控制不住的过来了,但来归来了,却并没有上前打扰的意思。
闻时颂必须得说明一下,他这么做并不是嫉妒什么颜郎韩郎,也不是害怕沈里看见他这么寸步不离不给空间要生气,他只是想暗中观摩一下给自己的皇祖母和母后都上过课的老师,教学是怎么样的。
真的。
一堂课下来,岑老夫人对于沈里这位太子妃总算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对……太子殿下也有了一些了解。
简单来说就是,太子妃殿下对官场毫无常识,但充满了奇思妙想,总能蹦出一些宛如妙手偶得的高凝练词句,非常有灵性。但比起这方面的灵性,他更擅长的明显是谈恋爱,至少如果他想的话,可以很容易就把当今的太子殿下玩弄于鼓掌之中。
太子妃的老师一句话总结:殿下什么时候能把他的恋爱天赋,分一点给政治嗅觉,什么时候就完美了。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本文又名《全世界都觉得太子妃是恋爱高手》。
岑夫子:那不然呢?总不能是我们不值钱的太子自己非要叭叭倒贴吧?
看到一个木头梗,感觉很适配闻时颂和沈里,↓如下↓。
闻时颂发朋友圈:我喜欢你,仅你可见
沈里在下面回复:哈哈哈哈哈哈笨蛋於菟,你忘记屏蔽我啦
*帝鉴图说:明代张居正给小皇帝专门编纂的教科书,文里化用一下。
PS:改一下错字。
第42章 入主东宫第四十二天:
皇宫的参观之旅结束后,岑老夫人上午的教学内容也就差不多告一段落了。
他们在回到弘文馆进行了一下系统的梳理总结,把这些中央衙署都复盘了一遍之后,就彻底宣布了放学。比隔壁还早了一些。
这让沈里十分开心。
但让沈里感觉更加开心的,是岑老夫人紧接着说的,今天是第一天进学,殿下不用太过紧绷,下午我们没有课。
沈里两辈子没遇到过这一类型的老师,立时像撒欢的野马,准备去驰骋江湖。
可惜,驰骋了没两步,就被闻时颂给半路拦截,又带了回来。
太子殿下是来送束脩的,虽然老皇帝肯定会给岑老夫人开这笔“家教工资”,但朝廷归朝廷的,东宫归东宫的。这也代表了闻时颂的一种态度,鉴于他几乎算是暗中跟着旁听了一上午,他还挺满意沈里的新夫子的。
如果岑老夫人能不带上她的徒孙就更好了。
虽然朝中的大臣总爱说什么太子桀骜,被先太子和太后惯坏了,养成了毫无礼数的傲慢。但实际上闻时颂不是不会做人,只是在面对类人类时他根本连装都懒得装一下。至少如今他对沈里的夫子岑老夫人就十分礼貌周全。
比一下课就差点变成撒手没的沈里会做人。
太子殿下除了送束脩外,还在殿内和岑老夫人寒暄了半晌,说的基本就是家长总会和老师说的那一套,只不过稍稍改变了一下版本。
好比一般家长会说,孩子以后就拜托您了,期待他能在您的教导下取得更大的进步。他要是有什么不听话的地方,请告诉我,我收拾他!
而闻时颂说的是,止也以后就拜托您了,期待他能在您的教导下收获快乐。他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请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闻时颂没说如果沈里不开心他准备做什么,但很显然这不会是个让岑老师愉快的答案。
但大家都是体面人,说话很含蓄、很好听,云山雾罩的,如果不仔细听,根本无法解读这些言下之意。沈里觉得应该不是很重要,也就没有再怎么听。
实际上,这段对话还蛮重要的。
闻时颂不是cos无理取闹的熊家长有瘾,在这些对话里,他夹杂的画外音是询问岑老夫人的教学内容是否出格。
当然,他本人对此是毫无意见的,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欣赏,希望沈里能够学到更多东西。可不管是何种教学,都必须是在安全的前提下,太子能够欣赏的内容,老皇帝可未必欣赏。很容易被人大做文章,好比你教太子妃朝廷政治是意欲何为?
而岑老夫人也无愧她多年宦海沉浮的经验,话说的比闻时颂还要滴水不漏。她表示怎么会有问题呢?
她当年是怎么教太后和皇后的,如今就是怎么教沈里的啊。
这不就是太后请她重新出山教太子妃的本意吗?
——东宫/内侍省都是仿照三省六部进行的权利架构设置,了解了三省六部,自然就会了解东宫/内侍省,也就能让太子妃/皇后更好的帮助到太子/皇帝。
话术都是现成的,只要替换一下主语就行。
岑老夫人说完之后才像是想到了什么,对沈里道:“正好,殿下回去之后,也请思考一下,内侍省和东宫的各部门,都对照的是朝堂的哪些部门吧。”
在旁边走神走的好好的,正在研究窗外的树是什么树,今年春天会开梨花还是海棠花的沈里,一脸懵逼,只觉人在家中坐,作业从天上来。不是说好了作业是回答小颜夫子早上的教学为何这样吗?
他一直到回到东宫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在闻时颂和老师聊了一下之后,他就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份作业。
他都要怀疑是不是闻时颂这个卷王觉得他课业负担太轻,硬逼着老师给他加重了。
闻时颂:“……”
太子殿下气的一路都没和沈里说话,再次变身冷脸太子,冷着脸扶沈里下了肩舆,冷着脸吩咐厨娘今天午膳给沈里多做点炸物类的点心,最后又冷着脸让人牵来了彪子老大和滚灯陪沈里在光大殿的暖阁中午小憩了一下。
反正他是不可能给沈里这个狗咬吕洞宾的家伙好脸色的,绝不!
而沈里根本就没意识到闻时颂在生气,只顾得上和彪子老大斗智斗勇了,小猫咪并不愿意被人类拥抱,它只在睡觉时,意思意思盘踞在了沈里的脚边,以保护者的身份自居。
棉花糖一样的滚灯倒是热情异常,非常喜欢和里里哥哥贴贴。
哥哥消失了一上午,小狗真的很担心。
它一直在试图暗示沈里,下次再这么一言不合消失的时候,可以不可以带上它和彪子老大一起。
但是很可惜,一向很聪明的里里哥哥,这回就有一点点不通猫性和狗性了,到最后也没能看明白小狗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只是多给它吃了一点饭后小甜心。
它超爱饭后小点心的!
和沈里一样很好转移注意力。
沈里小时候并不爱睡午觉,上幼儿园的时候基本都在装睡,也不明白谁大中午的会犯困啊?如今他冷不丁的上了一上午课,尤其是其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走路,才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快困死过去感觉。
原来午休的感觉是这么爽!
谁也不能打扰他午休!
然后,睡的稀里糊涂的沈里就被闻时颂到点叫醒,去敢功课了。古代不比现代,虽然晚上也可以点灯,甚至可以用觉醒的稀奇古怪的血脉调整亮度,但闻时颂还是坚持沈里能在白天把功课完成就在白天,这样晚上就不用那么费眼睛了。
哪怕这是个血脉觉醒者遍地走的世界,但得眼疾(近视)而没有办法根治的朝臣还是比比皆是。
沈里在这方面也很听话,乖乖摊开纸张,大笔一挥,就唰唰的开写了。
让闻时颂还略显惊奇:“你这么快就有思路了?”
沈里已经满意的收笔,叉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空白的纸张上,赫然只有两个问题,就像每次考试一定要先写“解”一样,沈里不管会不会,至少先把作业问题写了上去。
然后……
就是对着题目漫长的苦思冥想了。
有多漫长呢?
沈里感觉甚至像睡了个回笼觉那么漫长,大脑重启成功,人彻底精神了,但作业进度却几近于原地踏步,毫无进展。而在他旁边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差不多早就该完成一天公务的闻时颂,也很反常的忙碌着。
人在不想干正事的时候,总会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有趣,包括但不限于观察桌面上的东西,收拾早就该收拾的家里,亦或者是询问自己的好朋友,今天这么忙吗?不是才刚刚过年?朝廷能出什么大事?
事实上,朝廷还真的有不少事。
好比之前韩仆射以一己之力撺掇出来的斋郎问题,虽然他的儿子韩乐风已经找到了工作,据说一过完年就去吏部报道了,但其他大臣却反而没完了。
也好比沈里他阿姊沈青起的边关大捷,老皇帝自然是要大摆宴席的,但除了庆功之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朝廷解决。好比沈青起要不要回来?沈青起回来了,啸铁卫的安顿问题,乃至是要不要再派个大将去边关。
而且,除了蛮族以外,大启的边关其实还有不少其他邻居,只是以前蛮族实在可恶,让大启没空关注其他“友邻”,如今这些人的问题才凸显出来。
还有最重要的,年前就已经在吵的即将来到的春闱。
当然,朝廷上的问题永远是吵不完的,真正让闻时颂下午这么忙的原因,还是他上午没怎么忙,下午自然要用来还债。
闻时颂应对的倒是游刃有余,甚至在某种意义上,他是很享受这些的。
大概是因为心情有阴转晴,他在百忙之中还有闲心问沈里,到底是什么作业如此为难?
而这话听在沈里耳朵里,就和“这好吃吗”是一模一样的,他立刻便毫不客气的递上了自己的作业。
真不是沈里不努力,事实上,他已经把岑夫子布置的第二个对照作业写的七七八八了,正确率就他自我把握,应该还挺高的。岑夫子上午的教学他都听进去并听懂了,这些天和闻时颂吃饭的时候也顺手了解了东宫的各个衙署,写起来还是很快的。
写内侍省的时候倒是稍稍卡了一下,但是很快沈里就在游戏面板上找到了答案,他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的游戏面板上是有地图的,整个皇宫鸟瞰图。
上面把各个部门都标注的十分清楚。
他猜也能猜的把对应部门写上去。
真正让沈里为难的反而是第一个作业,从岑夫子不拘一格但环环相扣的教学上来看,这很显然并不是一个突发奇想的作业,她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只可惜,沈里至今还没参悟透其中的奥妙。
属于那种“稍微动一点脑子,就觉得自己智力上大概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里苦着一张脸,只能来找场外求助了,幸好这本身就是老师之前提醒过的,他可以做的选项。
而闻时颂在了解到沈里上午的苦逼经历后……
虽然很不道德,但他真的差点没控制住的笑出声,困扰了他一上午,乃至是一天的糟糕情绪,在这一刻才算是彻底烟消云散。对某知名不具的颜姓郎君的敌视甚至发生了两极反转,恨不能第二天让人给这位也一笔丰厚的束脩过去,并说一句干得漂亮。
当然,这些只是闻时颂不厚道的内心活动,表面上他还是挺能装的,和沈里统一战线,同仇敌忾。
一起痛骂了小颜夫子不做人好一会儿,这才收心重新回到功课本身。
说真的,对于闻时颂来说,这一题的答案还挺简单的,岑老夫人布置这个作业的目的也很简单,他提示说:“你老师大概是想培养你对一个人做事动机的思考。”
闻时颂怕自己讲的过于枯燥,还举了一个简单的例子。
“好比咱俩小时候,麻林国进献了一只会说话的灰色大鹦鹉,你还记得吗?父皇把它赏给了皇兄,你很喜欢,我也很喜欢,按照以往的经验,皇兄肯定会把这灰鹦鹉送给你或者我,但他是没有,你觉得是为什么?”
沈里一愣,他自然对这段过去是没有记忆的,但那完全不影响对他这段的理解。
甚至仿佛都能感受到小朋友愿望没被满足那一刻的委屈。
但从成年人的角度来说:“当然是因为灰鹦鹉没有办法一分为二,皇兄既不想让我伤心,也不想让你伤心。”
给谁都不对,索性不如不给。
闻时颂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以皇兄喜欢成全所有人的性格,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再得到一只一模一样的,实现让你我二人一人一只的愿望。”
别说孝贤太子做不到,他总能达成所愿。
这是一个拥有觉醒血脉的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闻时颂在沈里的深思中提醒:“在灰鹦鹉事件之前有个前提,也许你已经忘记了,就在那前不久,我们刚刚因为纸鸢的问题大吵了一架。”
就是沈里挂在他家里的纸鸢。
沈里顺着闻时颂的提醒渐渐有了思路:“如果不把灰鹦鹉给我们,我们想要看它学舌,就只能去皇兄的宫殿?他在给我们创作和好的机会?”
闻时颂点了点头。
虽然他也是在用这件事举例时,才终于意识到了皇兄当年的良苦有心。但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个很好的办法。
可惜,当年的他们都没能意识到。
沈小里倒是每天颠颠的跑去东宫看灰鹦鹉,而闻时颂却是个天生犟种,宁可一眼不看,也不想再去东宫“碍眼”。
至少他当时是这么觉得的。
皇兄对此到底会如何想,如今的他们谁也不得而知,闻时颂也只是对沈里说:“你老师布置的作业目的差不多也是一样的,想让你对一个人的行为多几层思考。”
沈里也终于有了思路,开始在纸上开动想象。
第一种可能性,大概就是和太子妃保持距离了,虽然沈里至今对“太子妃”这个称呼有点尴尬,可他必须也得承认,这对于古人来说是个挺有分量的位置。
而小颜夫子的颜值又实在能打,是个过于能当祸水的大美人。
如果不想给好事者提供可以发挥的空间,主要原因也包括了太子这个神经病的行为太不可预测,他俩最好保持距离。
第二种可能则是为了欲扬先抑,给自己老师轻松愉快的教学风格,先做一个过于严肃古板的铺垫,先降低沈里的预期,才能让他在随后的课堂上提高对学习的积极性
不得不说,如果真的是这个目的,那小颜夫子是相当成功的。
沈里确实对接下来的外出教学十分开心,并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
第三种、第四种可能……
直至写到第五种沈里才终于卡主了。
反倒是闻时颂颇为自恋的替沈里写了一个附加分,好比为什么岑夫子要留这样的作业,甚至刻意强调了可以找场外求助。就是为了通过这个作业,来给他这个爱吃醋的太子殿下吃一颗定心丸,让他知道早上都发生了什么,不要在以后破坏他们好好的教学进度。
沈里一脸匪夷,他和闻时颂实际是什么情况他们自己知道,闻时颂为什么要吃醋?
太子殿下正襟危坐:“是的,我不会,但你写上这个应该可以加分,毕竟这是你们老师自己小心眼。”
两个笨蛋迅速达成一致。
岑老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当年的皇兄在想什么呢?
他当然是一计不行又在想一计啊,为了帮助笨蛋弟弟交朋友,哥哥真的付出了很多。
*稍微动一点脑子……:这句来自网络,我忘记是在哪里看到或者是个表情包啥的了。
第43章 入主东宫第四十三天:
翌日。
小颜夫子的地狱早读照常进行,除了没有考试,多了背诵检查,和昨天的早读竟没有任何差别。
在经历了自家师祖生动形象的“旅游”小课堂之后,小颜夫子也完全没有打算改变自己古板的教学风格,昨天真的只是一个一如他所说的相对温和的开始。
沈里瞳孔地震。
看了看眼前漂亮但古板的夫子,又低头看了看手上《后鉴图说》的厚度,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又觉得怎么可能的飘忽语气,试探着问了一句:“您的目标不会是让我把这一本都背完吧?”
小颜夫子笑容依旧是那么漂亮和善,他微微垂头,任由熠熠生辉的银色长发滑过肩头,柔声表示:“怎么可能呢?殿下说笑了。”沈里还没有来得及庆幸,就听到对方继续说,“背完了《后鉴图说》,我们还有《帝鉴图说》啊。”
这俩是一套教材。
只不过一本记录的大多是历朝历代皇帝或英明或愚蠢的事例,而另外一本记录的是皇后的事例。
沈郎君一想到这两本书加在一起的厚度,就顿时生无可恋了起来,并很快就举一反三的意识到了,背完《帝鉴图说》也并不是故事的终点。沈里整个人都要不好了,破罐子破摔的进行负隅顽抗:“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就是背不会,会怎么样呢?”
反正他又不用高考,对吧?沈殿下在绝望中反倒是看到了希望的花。
小颜夫子也没有说什么“学习是给您自己学的,不是给我学的”废话,这种话是诈唬不到沈里这种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老师的学渣老油条的,他只是放下了手中卷着的书,长叹了一口气。
美人连凝眉都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谪仙之姿,只是口吐出的话语却略显魔鬼,他说:“您知道弘文馆的夫子一般都是怎么惩罚皇子公主的吗?”
沈里一愣,还有人敢惩罚皇子公主呢?
然后他就意识到了,也不知道是电视剧给他的灵感,还是他的亲身经历,反正脑海里莫名就灵感迸发,领悟到了小颜夫子的言下之意。——皇室的夫子确实不敢真的体罚龙子龙女,但他们可以打伴读啊,一个皇子公主至少有四到八个伴读,一天打一个,都能轮到下个礼拜。
沈里这个太子妃没有伴读,但他有春华秋实啊。
想到这里,沈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已经睁到了老大,他对眼前人畜无害的小颜夫子连连摇头:“你不会……”
小颜夫子却回了一个“我会”的坚定眼神,然后委婉表示:“本来臣也不想一上来就和您说这些的。”
意思就是以后还真的打算这么干呗?
真卑鄙啊你!!!
但不得不说,这一招也是真管用,至少对沈里很管用。用身边人威胁根本没把下人当人的天潢贵胄未必有行,可对于沈里来说,却像是被直接拿捏住了七寸。
他对此毫无办法,只能一边气鼓鼓的看着手上的课本,一边……狠狠的把这些该死的知识记到了自己的脑海,一个字都不敢出错。
精准因材施教的小颜夫子笑的还是那么好看,就像是一副工笔画,只不过他的身后多出了十个大字——臣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
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少有比他更可恶的魔鬼了!沈郎君如是想。
等岑老夫人下朝来弘文馆给上课时,沈里背会的内容已经比昨天多了一倍还多,但小颜夫子竟然还肝胆大言不惭的表示:“看来殿下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臣会努力的。”
果然是一朵歹毒的食人花。
但食人花在老师主场之后,就再次进入了隐身模式,让人一点错都挑不出来。
岑老夫人先拿出了沈里昨天考的卷子,她已经连夜批改完了,并对沈里欠缺的知识方向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然后,她又看了看沈里写好的作业,很是满意的表示:“殿下是有大智慧的人。”
一如她昨天在和沈里的相处中对沈里的判断,常识极度匮乏,但其实人并不笨,甚至可以说很有灵性。
而很巧的是,这样的人岑老夫人刚好教过。
准确的说,就是乡野出身的太后。她从小长在闭塞之地,那注定了她不会知道大理寺和刑部有什么区别,大臣朝服的颜色有何种讲究,但她的聪明又帮她迅速在深宫之中立了足,团结了一切可以团结到的人脉,让她和儿子得以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
沈里第一份作业已经答的很全面了,岑老夫人只补充了一点:“您忽略了有可能这真的只是出于仲卿个人的恶趣味。”
一个人做事的动机可以有很多种,但也有可能单纯只是这个人神经病。
沈里先是不可置信的长大了嘴巴,然后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指向小颜夫子道;“你早上故意诈唬我!”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打春华秋实的吧?
小颜夫子眨眨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道:“您可以试试看,那是不是一个诈唬。”
沈里……
还真的不敢赌,也赌不起,毕竟那可是春华和秋实啊。
可恶!
至于第二份作业,岑老夫人根本连看都没看,只是丢给了徒孙帮忙批改,并表示对照错了的部分由他明天早读的时候给太子妃讲解。
岑大儒真的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所谓的帮助太子管理东宫只是一个借口。
在确定沈里并没有忘记昨天的课外教学内容之后,岑老夫人很快便进入了今天的正题,这再次出乎了沈里的所料,并不是各个衙署职能的眼神,老太太笑容可掬的表示那是明天的内容,人不能一直学习一个东西,总需要换换脑子。
今天的课程内容,真的就是围绕小颜夫子让沈里背诵的《后鉴图说》展开的。
只不过老夫人说的是:“想必您已经很了解我们书上的第一位皇后了,她是历史上最有名的贤后之一,谦恭节俭,出身高贵。而她的父亲正是历史上有名的三朝元老……”
话题莫名其妙就拐上了贤相如何选拔人才,帮助皇帝更好的治理国家。
学了一天下来,沈里满脑子都是任用贤才,如何分辨君子与小人,以及如何在可用之人有限的情况下达到更好的办事效果,一言以蔽之,没有绝对的垃圾,只有放错地方的资源。哪怕是卧龙凤雏,也有属于他们发光发热的位置。
一直到下午三点,岑老夫人的阴谋小课堂才终于结束。
沈里拿着今天的作业离开了弘文馆,一路上都在想着,如果我是XX贤后的爹,我该如何在朝堂人才凋敝的初期,与世家斗智斗勇。
等等,不对啊,我学的不该是如何当贤后吗?
怎么现在在揣摩贤后她爹啊。
在少年沈里还在反思自己的读书定位时,无独有偶,太子闻时颂也在面临人才选拔的问题。之前说了,春闱在即,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科举结束之后,吏部的官员铨(quan)选。
这也是沈里今天在课堂上学到的。
在大启,不是说你考上进士,当了状元,你就能直接走进官场了。甚至可以说这才是一个开始,你只是获得了一个可以当官的资格,至于具体能当什么官,还要等吏部的审查与铨选。
这个考察的过程可长可短,就大启来说,一般来说是一年。
因为不仅要考察,还有去各部门的实习培训时间。
用沈里的理解就是医学生的大五,要在医院的各部门都轮一圈,当一个不仅没什么工资,还要倒贴钱上班的实习生。
实习差不多结束后,就是真正的吏部铨选了。
也就是一场大型的校园企业直聘。
进士们和朝廷的各个衙署之间会有一个双向选择的机会,经过一系列的筛选,才能决定未来的“就业方向”。
而在新一届的进士来之前,肯定要先安排好老一批进士的归属。
这也是韩大人那么着急把儿子塞到吏部的原因,如果再晚一点,韩乐风就要跟着下一批进士整整等待一年了。
如今临时“插班”进去,虽然让一部分衙署缺少了对韩乐风的了解,但是有一个当仆射的爹,他就不会缺少机会。事实上,韩乐风未来要去哪个部门,他爹和他娘早已经在家里就给他选好了,如今只是走个过场,韩乐风主要参与了“实习”地方的也是这个衙署。
而闻时颂此时前往吏部,一方面是作为太子,每年都要在这些“管培生”面前进行的政治作秀,另外一方面也是顺便看看能不能选几个合适的人才。
虽然在这一批人里,有韩乐风这样的关系户,但也是有真材实料去年靠科举考上来的人才的。
包括状元郎在内的进士都在其中。
太子闻时颂看着他们,就像是在看着自家菜地里茁壮成长的大白菜,身边陪着不少东宫与六部的官员,他们一个个都急得不行,因为太子提前来了,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好,也没有通知到位,闻时颂的突击检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而这些储备官员们根本不知道此事,还在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等待着太子的大驾。
好巧不巧,韩家玉郎正在与人争辩。
一般来说,闻时颂是从不会去搭理这些事的,他只喜欢看戏,但他听到了这些人争辩的关键词——沈里。
能与韩乐风聚在一起的人,能是什么人呢?
自然只可能是顶级的官二代和世家子弟啊。
而在这些人中,有不少是连闻时颂都觉得眼熟的人,有韩乐风这样与沈里从小针锋相对到大的“敌人”,也有能和沈里说上几句话的“朋友”,其实有两个甚至当过皇子或者公主的伴读,也怪不得闻时颂觉得眼熟。
至于他们为什么好端端的说到沈里,其实也挺好理解的。这就像你们一届的同学,有人考公,有人读硕,还有人过了大厂面试即将入职,而偏偏有那么一个……
已经嫁入豪门,还有可能直接当他们的顶头上司。
同届生聚在一起,不讨论他都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讨论的方式也分单纯的讨论,还是背后蛐蛐。有人为了讨好韩乐风,知道韩乐风过去和沈里不对付,就明里暗里揶揄了沈里两句,当然是没有提沈里名字的那种。没想到韩乐风不仅没买账,还一下子就发了火,非要对方说清楚,他到底在暗讽谁。
对方被弄的下不来台,索性就和韩乐风刚在了这里。
闻时颂似笑非笑,陪在他旁边的官员们已经在汗流浃背了,刚刚他们还把这一批的候选官员们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结果现在就给他们整了个这?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闻时颂:沈里不是金子也不是银子,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这很正常,我们应该尊重每个人的审美差异,我只想说,永别了!你这没品的东西!
*吏部铨选:这个也是唐宋真实存在过的选官机制,到了明清才渐渐消失。
不过文里写的流程和现实里不太一样哈,都是为了剧情服务,请勿当真。
第44章 入主东宫第四十四天:
“殿下息怒啊。”
一群吏部官员,当下就哗啦啦的跪倒了一片,胆子小的已经在懊悔自己今天为什么非要凑上来了。
毕竟以本朝这位太子众所周知的脾气和行事风格,不管他和自己的太子妃感情怎么样,对方这么当众被下了面子,太子绝不可能无动于衷,也不可能不动怒追究。甚至说不定在这位心里,这事已经从对太子妃沈里的侮辱,升级到对他对整个东宫的挑衅了。
这事眼瞅着就要没办法收场了。
现在大家只能心存侥幸的希望,太子殿下这回能稍微气的轻一点,不要殃及太多无辜,至少自己真的很无辜。
而这也是挑事的吴仁早就期盼的结果。
是的,吴任是故意的。
虽然他一开始想演的是为了巴结韩乐风,而拉着韩乐风一起羞辱沈里,好引得太子动怒的戏码,可惜,韩乐风也不知道抽的是哪回风,没按照他预先排练好的剧本走。不过没有关系,这也顶多是没能拉着韩家一家下水而已,其他的部分还在他的掌握之中,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甚至因为吴仁和韩乐风的僵持,让这一幕的争执变得更加真实,也吸引到了更多围观群众的眼球。
等后面不管闻时颂这个太子是当众大发雷霆,还是事后精准打击报复,今天的这一幕都一定会让许多人印象深刻,让八卦甚嚣尘上。大家议论纷纷,不愁事情不闹大。
吴仁只恨自己演的还不够刻薄,不够讨人厌。
闻时颂看破这个针对他的局了吗?他当然猜到了啊,这么低端的激将手段,他要是都看不破,他也就别玩什么与天斗与地斗了,连沈里都斗不过。所以闻时颂的下一句是:“真巧啊,明知道孤今天要来,还费尽心机专门给孤演这么一场大戏。”
“臣等万万不敢,万万不敢啊,请殿下明察。”群臣大呼冤枉。
不只闻时颂猜到了,在场不少的人精都隐隐约约已经有了猜测。所以他们说的是自己不敢,而不是此事不真。说真的,这一批进士的手段还是太过稚嫩。平日里在私下不能说这些?非要专挑太子来的这天说?是生怕太子听不到吗?谁会这样做坏事?
只是这一招也确实歹毒,因为不管闻时颂上不上当,这事都注定要沾一身腥。
假设闻时颂上当了,当真了,真为了此事站出来和一个口出狂言的小小进士计较,很显然太子一定会成功,对方肯定会被收拾的很惨。可与此同时,也会给背后之人很大的操作空间,眼瞅着春闱在即,正是选拔人才的关键时刻,太子这么对读书人,会让多少人兔死狐悲,心下戚戚?
对方但凡稍微煽风点火一下,说自己并没有侮辱太子妃之意,暗讽的是别人,是太子自己太敏感,太恋爱脑,非要对号入座,这事就能成为闻时颂这个太子好些年的黑历史。
在人才笼络方面,东宫势必会多出许多根本不必要的阻碍。
可如果像如今这样,闻时颂看破了对方的诡计,还当场直接挑破说了出来,就可以破解对方的阴谋了吗?
很显然不是啊。
自己的太子妃这样被人侮辱,以闻时颂平日里的暴烈性格会毫无作为?知道的说一句太子理智,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是有多嫌弃太子妃呢。
在大将军沈青起刚刚战胜蛮族、为国为民立了这么一功的时候,太子这般薄待她的亲弟弟,是想彻底得罪武官集团吗?至少啸铁卫一定不会高兴。哪怕是平日里一直跟着闻时颂的旧臣,多少也会有寒心之感啊,连自家人都保护不好,谁还要跟着这个老大?
一根萝卜两头切的阳谋,对方怎么都能恶心闻时颂一把。
甚至是直接怼脸告诉闻时颂,我就打算这么恶心你,你只能从恶心和更恶心之中选一个,来吧,让我看看你会选什么。
闻时颂会怎么选呢?
那当然是有仇当场就报啊,他就不是一个什么会隐忍下来的性格,也只信奉武力威慑。这是闻时颂傲慢性格中最大的弱点,他自己知道吗?知道啊,可他根本没打算改。他也不觉得为沈里出头,有什么需要权衡利弊的,他永远不会为这种事觉得不值,只会恼怒自己做的不够。
是的,闻时颂如此生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生自己的气。
气自己还是不够强大,气自己往日里表现出的对沈里的在意还是不够多,才会让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敢拿沈里的事情找他开刀!
这也是他皇兄小时候教会他的,人生在世,不可能没有软肋,而我们要如何保护自己的软肋呢?
办法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说白了也不过两个核心,要么遮掩自己的在意,不让人发现自己的软肋是软肋,不让人意识到拿捏住这个就能拿捏住你;要么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招惹了他的软肋势必要付出极大、极大的代价,大到对方根本不敢招惹。
而闻时颂只可能选择后者,因为前者听起来就十分的愚蠢。
“所以,你其实很在意里里。”孝贤太子再次给他年幼的弟弟上了一刻,那个时候闻时颂还是个阴郁的小蘑菇,又阴郁又暴躁,但是很容易就被哥哥套了话。
闻小颂生气的看着他的皇兄,既没说在意,也……一直到最后都没说不在意。
但一直到今时今日,闻时颂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内心,或者说他终于觉得不能再逃避下去,他确实挺在意沈里的,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而且承认了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他就是在意啊,怎么样?
闻时颂不仅会直接替沈里抱不平,还准备亲自动手。不然这些年太子性格糟糕的传闻哪里来的?因为他遇到过太多次这种暗亏了,而他没有哪一次会老实服输。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在外面的风评,就喜欢别人这种快要恨死他了但又干不掉他的感觉。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任何过度解释自己行为的想法,打你就打你了,还要什么理由?闻时颂虽然热爱与人斗争,但也要分什么人,像对付吴仁这种,他就更喜欢把政斗直接变成拳拳到肉的武打。
可惜,闻时颂最终没能如愿。
亦或者是沈里的锦鲤buff准时上线,哪怕他本人并不在场,对方也只是阴阳怪气背后蛐蛐了他一下,命运也会帮他找回场子。
闻时颂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做,韩乐陶已经站了出来。
韩乐陶这个名字,一看就和韩乐风有关系。两人也确实有点关系,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两人都出自五姓七望的韩家。
只不过韩乐风的爹是尚书省右仆射的大韩大人,而韩乐陶的爹是担任东宫詹事的小韩大人。
之前韩詹事就说过的,他和妻子只有一个女儿,去年考上了进士,即将步入官场。对方便是这一届正在吏部等待铨选的进士。
韩小娘子不仅是个女进士,还是当朝探花。
她站出来也不是为了帮韩乐风这个远方表亲,两家并不熟,从她之前和其他女进士站在一起,根本不和韩乐风这帮衙内搭话,就能看得出来他俩到底有多生疏。但她不能允许她爹的顶头上司(之一)被人如此侮辱。
在这个主辱臣死的社会风气下,她势必会站出来维护东宫的脸面。
韩乐陶表示:“你到底在说谁,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不会以为不说出对方的名字,这事就真的能被含糊过去吧?”
吴仁乐了:“我不说你都知道?这么厉害?怎么知道的?读心吗?”
韩小娘子也乐了,因为真的可以欸。
这可是个能觉醒血脉,血脉还千奇百怪的世界。甚至都不需要劳动别人,韩小娘子自己就可以。
“大家都知道的,我们韩家的血脉来自司命。”
如果沈里在这里,他肯定会点头应和,因为之前王夫人来感谢他时特意说过的,她儿子觉醒了少司命的血脉,当时沈里还疑惑过少司命的血脉是个什么样的血脉。
“而我不才,正袭成了大司命的察施。”司命是掌管人类生命的神,在《九歌》中有过记载,而其中说过司命有两位,一位是少司命,一位是大司命。而大司命有七布施,其中之一的察施便是不用问对方就能察觉到对方的心。
和能听到别人心声的能力有点像,又不完全一样,但总之只要吴仁配合,韩乐陶真的可以用血脉探查到对方到底在内涵谁。
让他没有办法再甩锅狡辩。
吴仁一下子就有点慌了,不是没想到会有这种血脉,而是没想到这种血脉就在现场,此时此刻就能够破案,打乱了他全部的计划。
一旦坐实了他在故意侮辱皇室,那这个两头堵的圈套就不存在了,太子可以理所当然的处罚他,他们也没有办法在再这么多人都轻身经历后再颠倒黑白。
吴仁慌不择路的为自己辩解:“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你故意诬陷我呢?”
“这不是巧了吗,刑大人,你的獬豸(xie zhi)血脉有了用武之地。”闻时颂也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全场先是一片寂静,然后就是吓的齐齐下跪了。
獬豸是能辨别是非曲直、善恶忠奸的神兽,拥有这样血脉的大臣能做什么已不言而喻。对方没办法听到别人心里在想什么,但测一测韩乐陶有没有在说谎还是轻而易举的。
血脉套娃了属于是。
吴仁彻底瘫软在地,再没了半分辩解的余地。
虽然这场面和闻时颂预想的不太一样,但效果却很是不错。
只有韩乐风这个脑子不太灵感的纨绔最后搞了个节外生枝,他挥舞着拳头,义愤填膺的对吴仁说:“我知道你以为你这样至少还是侮辱到了太子妃的,但丑人多作怪的只有你自己,我能够觉醒血脉全靠太子妃,他的能力比你一位强大的多,也有用的多!”
全场一片哗然。
让人觉醒血脉?这是真的吗?群臣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太子。
闻时颂已经想骂人了。
但韩乐风这一回真的不是为了和沈里作对,他和他娘王夫人一样,发自肺腑的相信他觉醒的血脉是沈里给他的,所以他真的只是好心,想要给沈里找回场子。
他不希望沈里被任何人小看,他嫁给太子只是他选择了爱情,不代表他这个人就只能靠太子。
闻时颂、闻时颂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在心里想着,不管沈里觉没觉醒血脉,也不管他觉醒的到底是什么,他未来的力量都只能是帮别人觉醒血脉了。别问他怎么做到,他总能想办法帮沈里做到!
但实际上……
沈里真的可以。
他也正在证实自己的路上。
这事说来也巧,就在今天差不多的时间,沈里从弘文馆下课,明明已经都快要回到东宫了,才想起来他的作业忘记拿回来了。
他当时有两个选择,要么让人去给他取回来,他先在东宫自己读书;要么靠自己的记忆力,把岑夫子布置给他的作业默写出来。
沈里选择了第三种——自己去拿,还能趁机遛狗。
自从开始上学,沈里已经有两天没有遛狗滚灯了,热情小狗依旧热情,可看上去真的委屈极了。沈里根本见不得他的小狗这样,当下就决定扩大彪子老大和滚灯的版图,从东宫开始向皇宫延伸,当然,以防万一,他还给彪子老大也套了个牵引绳。
彪子老大也是颇通人性,大概是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能随便造次,它也很配合的让沈里给它穿上了那傻乎乎的绳子衣。
然后一人一猫一狗就这么上路了。
说真的,只要是不用读书,让沈里干什么他都会觉得很开心,哪怕是重走一遍上学路,他也乐的不行。
而就在今天梳了个高马尾的沈里快要抵达弘文馆时,他也和闻时颂一样,在宫道上旁听到了一场现场争执。
只不过闻时颂听到的是别人蛐蛐沈里,而沈里听到的是别人公然霸凌颜仲卿。
这事乍一听很荒谬,但仔细一想其实还挺有逻辑的,首先就是颜仲卿长得太好看了,是那种男人公敌的好看,从小到大被叫小白脸的次数不计其数。他本就一直是别人嫉妒的对象,如今又因为走了师祖的关系,而当上了太子妃的夫子,嫉妒他的人可想而知有多想搞他。
而这些人胆敢来霸凌颜仲卿的底气,就是颜仲卿是个普通人。
在这个力量为尊的世界,普通人真的很受气。不然孝贤太子也不会在当年提出对血脉力量者的约束,像清河公主那样让一个普通人欺负了的,实在是少数中的少数。大多数时候,都是血脉力量者在理所当然的霸凌普通人。
而小颜夫子就深受其害。
沈里虽然和小颜夫子在教学理念上有一些小小的分歧,但他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夫子被这么欺负,哪怕对方不是他的夫子,他也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沈里出面解决事端都是小事,他毕竟是太子妃,都不需要他说什么,只他走出来,一个眼神过去,就能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沈里真的很生气,一边想着朝廷招人这么宽松吗?什么歪瓜裂枣都能当官了?一边想着他一定要帮小颜夫子找回场子。
只不过沈里帮人的手段实在是有些老套,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太擅长打脸那一套。
他只会想,不就是觉醒血脉吗?你们在神气什么?信不信我明天就让小颜夫子也觉醒血脉啊?!
作者有话要说:
*韩詹事的女儿考上了进士:这段在28章有过提及。
第45章 入主东宫第四十五天:
别人信不信,沈里不知道,反正……
他自己是不信的。
因为觉醒需要先完成觉醒条件,他不要说完成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让小颜夫子觉醒的条件是什么。
等沈里想起来去查看游戏面板时才更绝望的发现,他根本没在游戏面板上找到小颜夫子的觉醒按钮,他研究半晌也没研究明白这是为什么。是小颜夫子的个人问题,还是他的操作问题,亦或者是他的金手指哪一步出了差错。
但有一点沈里可以肯定,他不愿意就此死心,就像他一开始不知道摁了多少遍退出键一样,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总想试试,万一真的退出了呢?
既然在宫道上不能觉醒,那就回东宫看看嘛,如果东宫也不行,还能去清风观门口试试啊。
说不定让人觉醒和所处的方位也有关系呢?
这原理就有点像打麻将、玩扑克输了,人是不会怀疑自己的牌技的,只会怀疑是不是今天穿的衣服颜色不对,是不是坐的朝向不对,亦或者是不是因为出门的时候吃了一口小小酥(输)。
总之,沈里接下来就开始极力邀请他的夫子去东宫小坐了。
颜仲卿本来是不想去的,就像沈里昨天在作业里写的那样,他在第一天的早读就安排考试,除了个人性格以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避嫌,保持距离。
这里倒不是因为太子是个爱乱吃飞醋的神经病。
而是因为颜仲卿本人就是这么一个孤僻的性格,他与大多数的人都习惯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用现代话来说就是有点社恐。
只不过大多数的社恐是不善交际,而小颜夫子是不愿交际。
在他的骨子里,是有那么一点点傲慢的,他根本不屑和人进行无效社交。而什么是他眼中的无效社交呢?就好比一旦有人和他稍微走进一点,对方总会充满惋惜的看着他说“唉,你怎么就没觉醒血脉呢?”、“你要是能觉醒血脉就好了”以及“真可惜啊,就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颜仲卿很清楚,对方说这话时,未必就怀揣什么恶意,甚至不少人都是发自真心的在替他惋惜,就像看到一个有瑕疵的美玉,世人皆爱圆满,肯定会觉得遗憾。
但这是个活生生的世界,不是什么书坊里的话本,哪有什么注定的完美结喂,于小衍局呢?
颜仲卿实在是经历了太多次这样的对话,他听也听累了,说也说累了,这样的无效社交在生活里还有很多,他真的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包括这些因为他是个普通人,就不断试图霸凌他的人,他都觉得他们很蠢。
这倒不是说他有什么很好的解决办法了,他毕竟是人不是神,还是个普通人,根本无力阻拦生命里不断渗入的恶意,他只是很麻木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愚蠢的芸芸众生。
然后……
他就迎来了一场入室抢劫一般的友谊。
就,主观上颜仲卿是知道要感谢太子妃的仗义相帮的,他没有那么不识好歹。他会先对太子妃郑重其事的道谢,再回家精挑细选上一份足够表达感谢的贵重礼物,最后还会不厌其烦的对别人宣扬太子妃的美德,但他并不打算因为这个就走进沈里的生活圈啊,也不打算让沈里走进自己的。
可有些时候生活真的不是剧本,别人控制不了颜仲卿,颜仲卿也控制不了别人。
这位沈家的小郎君根本不讲道理的,他就像一个劫匪,直接踢开了他的家门,一边说着“我们以后就是朋友啦”一边直接就拉着他去他家做客,完全没有听到他的拒绝。
事实上,沈里是真的没听到。
准确的说,是没有听懂。
小颜夫子拒绝人时也是十分委婉的,毕竟沈里刚刚救了他,他怎么可能对沈里说太重的话呢?面对沈里的邀请,他甚至是先对沈里表达了半天的感谢了,在自觉已经表达了足够的想要去的情感之后,才说了一句可惜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但一心想带着颜仲卿回去研究一下金手指的沈里,他的脑回路是,他说他很想来欸,只是被事情绊住了。那我帮他解决了事情不就可以了吗?
他现在是太子妃,有什么是他解决不了的?
真解决不了,还有闻时颂的太子身份可以狐假虎威啊!
“走吧走吧,放心交给秋实和洪梁,他俩超厉害的,就没有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不过我们在回东宫之前,得先完成遛狗的任务,夫子你的体力怎么样?”沈里很努力的想要炫耀他最近遛狗练出来的体力,他终于不再是过去那个出门一会儿就需要一天时间来治愈的废柴了。
“可,我,呃……”颜仲卿甚至不知道这个话题是怎么如此丝滑就跳到了遛狗上的。
“你走不动?那你坐肩舆吧。”沈里出来的时候是让人带上了肩舆的,生怕自己能走出去却走不回来,如今正好拿来能用。
“不不不。”在太子妃如此的盛情难却下,小颜夫子都有点不会说话了。
沈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不是走不动,那是他们打你了?”一惊一乍的小矮子当下就炸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霸道太子的影响,反正现在的太子看起来也挺霸道的,当下就要回去找那些小官员麻烦。
“没有没有,他们并没有动手。”准确的说是还没有来得及,但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颜仲卿心累表示,“我们去遛狗吧,它看起来都有点等不及了。”
“好!”沈里还开心的把彪子老大分给了小颜夫子。
有时候社交悍匪太热情了,社恐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一起遛了猫和狗,然后又一起回了东宫,还一起莫名其妙和太子吃了一顿晚膳。
是的,太子也在。
事实上,颜仲卿和沈里一起回到东宫时,闻时颂也是刚刚从吏部回来,也不过就比他们早到了几步而已。
闻时颂当时没看沈里,还挺开心,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去接人放学,哪里想到他这边刚准备再次出门,就看到了沈里和颜仲卿一起相谈尽欢的进门。
一个叽里呱啦的说,一个保持漂亮的微笑,安静倾听。
两人美的就像是一幅画。
让闻时颂很想当场就去撕碎的画!
闻时颂这个神经病吧,就是这样难伺候,你说你讨厌沈里,那不行,你说你喜欢沈里,那也不行,沈里说讨厌你或者喜欢你,那就更不行了。
尤其是闻时颂今天刚刚才在心里承认了自己对沈里的在意,就迎面遭遇这样一个暴击,换谁谁受得了?
以前是稀里糊涂的生气,如今是清醒的生气。
但总之就很生气没错了。
沈里完全没get不到,因为闻时颂平时就是个bking,话很少的那种,生气的时候也只是比平时话更少而已,但该干什么还是会干什么,好比让东宫厨娘做的都是沈里爱吃的啊,在沈里问他可不可以让自己的新朋友一起留下吃饭的时候冷硬的点点头啊,他甚至都只敢在沈里注意不到的地方给颜仲卿甩眼刀……
这让沈里怎么发现?真的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嘛。
当然,如果这种单方面的冷战时间长一点,或者只有他们两个人,沈里大概还是能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只是现下真的没有那个土壤。
沈里全程不是在给新朋友介绍这个超好吃,就是在说那个他超爱吃,仿佛在世界上就没有不好吃的东西。在吃饭的百忙之中,沈里还不忘研究他的游戏面板,结果你猜怎么着?它现在又亮啦。
沈里整个人都惊了。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为什么之前跟死了一样,如今却又突然出现了“待觉醒”的选项?
沈里实在是研究不明白,但无所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金手指终于能用啦!那肯定要赶紧抓紧时间看一下觉醒条件啊。
然后就给看沉默了。
觉醒条件的任务弹窗和之前给彪子觉醒时差不多,一来一回就两条,第一条是给颜仲卿XX,XXX以及XXX(待完成),第二条是让颜仲卿给你一份礼物(待完成)。
但问题就出在了这第一条上。
除了要给小颜夫子送文房四宝以外的大量资源外,还多来一个答题链接,旁边明确标注了正确率需要多少的硬性条件。
哪个好人家玩游戏还要考试啊?
太子妃怒而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