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德微微一笑,语气依旧平稳:“麻烦您跟我来一趟。”
——————
“这是要去哪?”
紧跟在仆人身后的八爪鱼有些不安,他打量着前方的道路,隐隐有些熟悉,是通往后院的走廊。
前方的仆人没有做声,只是一刻不停地往前走,直到来到了后院,那座木屋前。
站在木屋前,瓦尔德停住了脚步,对着微微敞开的门内道:“少爷,到了。”
玩家狐疑地瞥了眼前方的仆人,掠过对方正要踏入,一道阴冷怨毒的声音从门缝间传出——“我要许愿,我要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里……”
八爪鱼瞪大了眼睛,他几乎是在一瞬间记起了声音的熟悉之处,那便是他这具身体的嗓音。
心中顿感不妙,然而已经晚了。
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从屋里刮出,吹开了未掩的木门,露出了屋里的场景——男孩睁大了眼,惊悚地看着门内熟悉的布偶人。
那个由镇长夫人交与他的布偶人站直了小小的身体,它扭过了头颅,纽扣制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尖锐的少年音从它的身体里惊悚响起。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
依稀能听见水声的卧室里,祂抬起了头颅,望向后院的位置。
强烈的情绪吸引了祂的视线,祂听见了困于布偶人里的男孩的愿望——夺回自己的身体吗?
……
当然可以。
作为报酬,祂会拿走他最珍贵的东西。
“呜、奥狄赛……不要了、停下……”
身下的人类传来抽抽搭搭的呜咽声,哭得一塌糊涂的脸上浮起大片红晕,祂收回了视线,略微困惑。
停下是继续的意思吗?
明明哭得很惨,却还是会挺起胸脯迎合着祂。
人类在床上都喜欢说反话的吗?还是说只有眼前的人类这样?
阿诺抽噎着,丈夫突如其来的停下让他稍微缓和了一瞬,然而勾着他腰的手忽然微微上提,让他下意识抱住了丈夫的脑袋。
胸前的肌肤撞上了男人高挺的鼻梁,再往下的嘴唇正好碰到了那处凸起。丈夫略微无奈,果然是反话啊。
好吧,祂会满足人类的愿望。
——————
另一边,迷失黑雾林的两人遇到了新的躁动。
数米外的黑雾里,“咔咔咔”的关节扭动声不停地想起,一道昏黄的光束射入雾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
玩家与奥狄赛提起了心,警惕地望着那逐渐清晰的轮空。
直到那道身影露出了身上熟悉的小挎包,瞬间,艾伯纳睁大了眼睛,尖锐地喊出声:
“——露西?!”
而与此同时,终于找到父亲的小露西惊喜地露出笑容:
“——爸爸!!”
提着手摇小灯的女孩激动地扑入父亲的怀抱,然而正当她靠近时,身旁的奥狄赛拦住了艾伯纳。
男人持着匕首,危险又警惕地盯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女孩,对一旁不解的艾伯纳说道:“你怎么确定这是你真正的女儿,这里可是黑雾林,什么都有可能出现……”
但奥狄赛话还没说完,早就看这个NPC不顺眼的玩家一把推开他,翻了个白眼。
艾伯纳抱着自己的女儿,眼中充满了喜悦与激动:“这就是我的露西!瞧,这是她的宝贝小灯,这座小镇只有我和露西见过它!”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露西手里的小灯,光线随着女孩动作的停下而缓缓熄灭。
艾伯纳激动地给了女孩一个拥抱,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女儿的低落心情一下子被打破,心情瞬间激昂了起来。
一旁的奥狄赛冷眼注视着他们父女俩的团聚,心中愈发郁气。
好一会儿,艾伯纳稍稍冷静下来,开始思考露西出现在这的原因,皱着眉担忧地询问道:“亲爱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米勒夫人没发现你不见了吗?”
提到自己遭遇的小女孩在听到父亲的询问后,立马皱起了小脸,眼眶红润:“爸爸……米勒夫人、他们都是一群坏蛋!”
“我在那间屋子里等了你好久……他们把我带到了米勒夫人家,玛德琳抢走了我的小挎包,拿走了妈妈留给我的东西,让我住在脏乱的屋子里,还不给我吃的……”
听到女儿这番哭诉的艾伯纳瞬间变了脸色,咬牙切齿:“这群镇民……这群家伙就这么对待我的女儿的吗?!”
艾伯纳将女儿抱在怀里,好生安慰了一番,而露西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倒也没有这么恐惧与难过了,很快便停止了哭泣。
她躲在艾伯纳的怀里,悄悄观察着父亲身边的男人。
露西认得他,总是和那群坏蛋镇民待在一起,于是便也认为男人是坏蛋,一脸警惕地盯着奥狄赛。
她小心拽了拽父亲的衣袖,低声说着奥狄赛的坏话:“爸爸,这个叔叔是和那群坏蛋一起的……”
艾伯纳回头看了眼身后阴沉着脸的男人,学着女儿的模样压低声音:“放心,他现在是和我们一块的。”
得到父亲回答的小女孩眨眨了眼,长长了松了口气:“那真的太好了……”
将这对父女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男人表情愈发阴沉,冷冷地盯着艾伯纳的后背,不耐烦地开口道:“既然没问题那就继续赶路吧,别忘了,我们现在的食物就只剩下一份了……”
他阴恻恻地扫过父女俩,恐怖的气质即使父亲说那是一伙儿的,也令小露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感觉比镇上的那个叔叔还要吓人呢……
艾伯纳摸了摸鼻子,好吧,看在对方被恶灵冒充的份上。
他又悄悄瞥了男人一眼,似乎是见到了自己一直放心不下的女儿,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警觉的大脑忽然滑向了另一个地方——
艾伯纳:【……忽然觉得考斯特也蛮惨的,和新婚妻子结婚不到一周,自己便被个奇怪的“恶灵”丢到了黑雾林里……】
艾伯纳:【听说那个“恶灵”每晚都会回到庄园,那考斯特的新婚妻子能认出丈夫的区别吗……】
玩家:“……”
不是,这主角怎么这么八婆啊? !有本事当着人家面说出来,看考斯特会不会一刀攮死他? !
不过看了主角的内心独白,玩家也莫名其妙往奥狄赛的头顶瞟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仿佛从中看见了一顶若隐若现的环保帽。
不明所以的奥狄赛被艾伯纳莫名其妙的一眼看得有些恶寒,特别是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总感觉自己被人在心里蛐蛐了。
“艾伯纳,你在看什么?!”他抓紧了手中的匕首,冷脸道。
玩家心虚地移开眼,呵呵一笑:“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该怎么出去了……”
第47章
艾伯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出去了。”
奥狄赛表情一肃,问道:“什么办法?”
“露西,把你的小挎包给我一下, ”艾伯纳从女儿身上拿下小挎包,在里面翻了翻, 从中掏出一个圆形,类似怀表的物件。
“指南针?”见到熟悉的东西, 奥狄赛略微诧异。
艾伯纳惊异地看了眼奥狄赛,像是没想到眼前矜贵的小镇“老爷”居然知道这东西。
奥狄赛一看艾伯纳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收回你没见过世面的眼神。”
艾伯纳悻悻一笑,咳嗽两声,正色道:“这下好了,有了指南针我们便可以在黑雾里辨认方向。”说着,他使劲揉了揉露西的脑袋,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太好了露西,这次多亏了你!你真的是太棒了!”
小露西抱着爸爸的大腿,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小胸脯却又不自觉挺了挺。
艾伯纳将露西的小挎包还给了她,握着指南针开始辨认方向。
小小的木制罗盘上,磁针随着艾伯纳的转向灵活摆动着,直到它指向一个方向缓缓停止晃动——艾伯纳停下了动作,看向前方抬起头。
“就是这个方向!”
前方的黑雾浓郁混沌,隐隐能看见一两棵漆黑的树干晃动着枝叶,奥狄赛的面色隐隐激动,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回到庄园去见他的妻子了。
然而另一边,从黑雾中窥视到林间异样的尤莱亚冷哼一声, 视线越过尚不知危险的三人,望向黑雾林深处的生物。
——————
夜色从浓稠到渐渐稀薄,昨日散去的雾气又随着太阳的升起逐渐聚拢,让这座小镇再一次陷入黑暗。
而当忐忑不安的镇民缓缓苏醒,迎接他们的是更多人的死亡。
……
……
玛德琳家,经历一番厮杀的老约翰喘着粗气,地上躺着逐渐化作黑雾消散的“恶灵”,他擦了擦脸上的血痕,冲着屋内凶狠地吼着:
“玛德琳!你人呢?!还不快来扶一下老子!!”
屋外,邻居的尸体被拖出了屋门,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复活而来的“恶灵”踏入黑雾,与黑雾中的同类们互相对视,皆看到对方手中拖拽的尸体。
黑雾翻涌滚动着,仿佛有生命般,“恶灵们”的嬉笑声宛若死神到来的昭示。
——————
“哒……”
阿诺小心观察着门外的动静,悄悄关上了房门。
“呼……”他松了口气,便要转身,结果撞上了一道身影。
阿诺:“!”
银白的发丝被一条墨绿色的发带束着,自然垂落在肩头,仆人幽蓝的眼眸毫无表情地看着阿诺,微微垂下头颅。
“夫人,日安。”
阿诺呆了呆,点头道:“早上好。”
仆人的视线一寸一寸地在夫人身上扫过,尖锐的目光刺向阿诺今日高高竖起的领口,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夫人昨夜过得很愉快。
无名的怒火在心中燃烧,仆人的面上不见变化,收回视线跟在阿诺的身后。
阿诺只觉得后背被盯得滚烫,总感觉仆人要说出什么奇怪的话。
果然,还未走几步,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夫人,请等一等。”
仆人快步来到阿诺跟前,挡住了去路。
阿诺不免有些慌乱,但很快,他记起昨夜向丈夫告的状,丈夫说,等一切事情处理完,他便会把仆人辞退。
有了丈夫倚靠的夫人立即虚张声势起来,怒视着面前的仆人。
“停下,不准靠近!”
这一次,仆人很快地停下了动作。
他略显平静,嘴角微微上扬,指了指阿诺身后的裙摆:“夫人,您的裙摆似乎勾住了什么东西……”
阿诺今日穿的是条黑色的裙子,高领的褶皱设计如捧花般簇着他微微昂起的下巴,领口如绿苔般的宝石衬托着明亮的眼眸,格外鲜活。
蕾丝的腰封束着他窄细的腰,往下是逐步放开下摆展成鱼尾状的拖尾裙摆。
仆人指着阿诺身后裙摆一处,说道:“夫人,这里。”
阿诺勾着脖子回头看,只能看到黑色裙摆中掺杂着一抹金色,似乎是缠到了什么东西。
他正想要弯下腰,身前的仆人却比他更快一瞬,先一步来到在了他的身后,单膝跪地,俯下身去解开那被裙摆缠住的东西。
阿诺抿着唇,侧头盯着仆人银白的发顶有些迟疑。
但此时他已经感受到身后裙摆传来的轻微拉扯感,只见仆人伸手捧起了那被缠住的部分裙摆,细细分解着。
犹豫片刻,他还是什么话也没说,而勾着脖子一直往后瞧也有些酸涩,阿诺便转回了脑袋,看向前方的走廊。
走廊里静悄悄一片,只能依稀听到布料摩挲的轻微声响。
阿诺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忍不住开口问道:“好了吗?”
片刻,他听见了仆人的回应,嗓音似乎阴沉了一瞬,但很快又变得正常。
“好了夫人……”他说:“是一枚纽扣。”
他说着,阿诺有一瞬间困惑。
纽扣?什么纽扣?
而此时的仆人已经站起身,来到他的面前,将手伸到了他眼下。
阿诺没注意到仆人此刻紧紧注视着他的幽深眼神,目光全被那只手中的金色纽扣所吸引,面上一下子惶惶失色。
他认出了这枚金色纽扣,就在昨夜,它还镶在丈夫的袖口处。
然而在今日,却倏忽出现在他的裙摆中。
阿诺的眼神有些无措,下意识地想要拿回纽扣。
但当他的手即将触碰上纽扣时,仆人忽然收拢了手指,那枚纽扣被他握在手里。
瓦尔德幽幽地扫过夫人仓皇的脸,心道:夫人,您的伪装明显到几乎没有伪装。
阿诺慌乱抬眼,对上仆人沉沉的视线,那张唇缓缓张开,几乎要揭露了这枚纽扣的来历:“夫人,这似乎并不是您的纽扣。”
阿诺的心几乎要蹦到了嗓子眼,他立马反驳道:“不,这就是我的纽扣。”
他的脑袋在这一刻灵光一闪,连忙找补道:“是奥狄赛衬衣上的纽扣。”
然而仆人却幽幽道:“夫人,先生的衣服全都安然地置放在衣柜中。”
阿诺有些慌乱,但他很快想到了理由,一瞬间羞红了脸,呢喃道:“我、我太想念他了……”
“昨夜是他第一次不在庄园里休息……”夫人的眼眶微红,发间的耳尖也被羞成粉色。
瓦尔德敏锐地捕抓到夫人泛红的耳尖,然而他却没有之前调戏夫人那么愉悦,嘴角拉平,眼中闪过一丝烦躁。
比起那不知其模样的野男人,他更厌恶见到夫人谈起那个男人时面上的羞涩与爱意。
“抱歉,夫人。”他很快便将纽扣递给了阿诺,并低头道歉。
“早餐已经备好了,您现在下楼便可以享用。”
说着,仆人快速转身离去,背影有些匆匆烦躁,像是在逃离什么。
阿诺握着那枚金色纽扣,望着仆人的背影有些茫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放下这件事。
但毫无疑问,这是件好事。
阿诺下意识摩挲着手中的纽扣,数秒后反应过来,脑中闪过昨夜的片段,看着纽扣的眼中浮出一丝羞恼。
——————
处理完那枚纽扣,阿诺下楼来到大厅。
餐桌上,男孩的身影已经坐在了位置上,等待着“母亲”的到来。
阿诺落坐到座位上,没见面前的早餐,抬头正要询问,餐桌对面的男孩便已经先仆人一步端来。
他将今日的早餐放置在阿诺面前,却并没有坐回对桌的位置,而是端着自己的早餐坐在了阿诺的身边,也就是……奥狄赛的位置。
阿诺略微诧异地看了眼男孩,对方似乎看出他要说些什么,十分亲昵地说出撒娇的话语:“妈妈,今天我想和你坐一起嘛,反正父亲又没回来。”
他眼尾上挑,露出洁白的牙齿,对着阿诺乖巧地笑着,亲昵的语气间却隐隐透露着挑衅的意味。
阿诺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犹豫了一会儿,对着男孩明亮的眼睛点点头。
男孩立马露出更灿烂的笑容,随后紧挨着阿诺坐下。
用餐间,男孩时不时黏糊地表示“妈妈,这个味道很好,你尝尝”,又或者这样的话“妈妈,我能尝尝你盘子里的烤饼吗?”
对此,阿诺虽然有些无措,却还是都一一老实地回复。
“好的,味道确实不错……不、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明天让瓦尔德多准备些就好了……”
“这个吗?但我已经咬过一口了……”
男孩扬起嘴角,大方地表示:“没关系啦!我不会嫌弃妈妈的,而且……”最后一句的声音忽然降低,低到连身旁的阿诺也没有听清。
“而且,妈妈的……也很香啊。”
他喃喃着,面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但在与阿诺对视的瞬间,他又立马扬起大大的笑容。
对着“母亲”看过来的目光,男孩一口吃下那块馅饼,随后露出十分满足的笑容。
“妈妈,这个馅饼果然很好吃!”
听着男孩的话,夫人的神色有些复杂,简单的大脑并未意识到眼前的“尤莱亚”有何异样,只觉得,男孩变得比平时要活跃了。
这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
阿诺看了眼正愉快进食的男孩,心中恍然。
啊……原来是回到自己的身体了……
但是,既然罗埃尔回去了,那那位倒霉的玩家去哪了?
视线隐蔽地在男孩周身扫过,阿诺并未从中看出玩家的去向,只好遗憾地收回眼神,心里有些可惜。
毕竟,一个有趣的玩家能给他带来不少乐趣。
第48章
漆黑的木屋里, 一个熟悉布偶人正奋力挣扎,试图从捆绑的绳索中挣脱。
好一会儿,它气喘吁吁地停下了动作,盯着锁紧的大门咬牙切齿。
“可恶——罗埃尔!瓦尔德!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八爪鱼感到了奇耻大辱。
他堂堂一个玩家,居然被两个NPC给阴了! !
——————
拿回了自己的身体, 罗埃尔心情愉悦到顶端,甚至迫不及待地与阿诺贴贴。
整个早上,他都粘在夫人的身边,享受着“妈妈”的吩咐与抚摸。
“尤莱亚,去帮我倒杯水。”
“好的妈妈, 我倒了杯温水, 您可以直接喝。”
“尤莱亚,帮我去拿本书。”
“好的妈妈,还是您上次看得那本吗?”
……
花房里,阿诺倚靠在轻轻摇晃的躺椅上,散乱的长发落在身后的靠背上,翻身时经常容易压到,疼得他眉头一颦。
“尤莱亚,帮我拿根发带, 在书房的抽屉里……”
“好的妈妈。”
蹲靠在他腿边的男孩仰起脸,弯起眉眼, 好不耐烦地应道。
很快, 他带来了一根暗红色的发带,来到阿诺的身前, 并询问道:“妈妈,需要我帮您吗?”
阿诺略微诧异地抬眼,眼前的男孩身形高大,眉眼锐利,有几分与奥狄赛相似,却比丈夫要更加英气。
很难想象这样的男孩会扎头发,而在夫人错乱的记忆里,他的“尤莱亚”并不会这一项技能。
于是他困惑道:“你会吗?”
罗埃尔笑了笑,露出一点略微尖锐的犬牙,“母亲,我学了一些。”
当然,事实并不是罗埃尔说的那样,扎头发这项技能还是他更小的时候学会的——大概十岁之前,他还没有此时这般高大的体型,长相更偏向于阿梅丽的模样,可爱漂亮,那时的阿梅丽更喜欢把他打扮成小女孩的模样,甚至留了至肩的头发。
但阿梅丽有时又很忙碌,总是忘了给他扎辫子,罗埃尔便自己学会了弄发型。
男孩眨了眨眼,向夫人保证着:“妈妈,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弄疼您的!”
阿诺抿着唇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男孩。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说着,他从罗埃尔的手中拿过发带,简单扎了个侧麻花辫。
身前的罗埃尔目不转睛地看着阿诺,身形投下的阴影几乎将面前的夫人整个覆盖住,而从上至下的俯视角度让他能将阿诺的所有动作都清晰地收入眼底。
罗埃尔看着缠绕着夫人手指的发带,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果然,这条颜色的发带很适合夫人。
在他到达书房,拉开那放满发带的抽屉时,一眼便看中了这条发带。
那时他便莫名地想着,一定很适合夫人。
暗红色的发带如柔软的蛇身,缠绕在夫人纤长的手指。而随着夫人的抬手,遮住手腕的衣袖微微滑落,露出一小节瓷白的手臂,尾部微翘的发带便勾住了他的手腕,宛若一条赤色的蛇般,爬入了松垮的袖口里。
罗埃尔盯着那截被发带缠绕的手腕,瓷白的肌肤与暗红色的发带形成鲜明对比。
他的心脏微微涩动,从未有过的蠢蠢欲动。
忽然,他的目光顿住了,微动的心脏停跳了一拍,视线落在了衣袖与皮肤阴影处。
罗埃尔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痕迹,像是被虫子咬了似的,一小块绯红。
隐约意识到什么的男孩眉眼一瞬间阴沉,罗埃尔压下语气的不愉,指着那处红痕向夫人问道:“妈妈,那是什么?”
阿诺刚给自己扎完辫子,听到这句话疑惑地抬起头,“什么……”顺着男孩的视线,他看见了自己裸露的那节手肘处的痕迹。
夫人的睫毛猛地一颤,羞意漫上脸颊,染上了红晕。
“不,这没什么……”他慌乱地拉下衣袖,遮住那处肌肤,鸦羽般的睫毛不住地颤抖:“大概是昨夜未关窗,卧室里进了虫子……”
“是吗……”罗埃尔喃喃着,眸光逐渐冷了下来。
他看起来就这么蠢吗?
呵……虫子。
——哪个品种的虫子会把你衣服下的所有皮肤都咬出痕迹? ?
罗埃尔死死地盯着被夫人快速遮住的部位,心里冷笑了一声。
他可没看花眼,袖子滑落至手肘的瞬间,连肘窝处都是梅花般成片的吻痕,是个人都能从中看出对方极大的占有欲。
若不是怕太过明显,罗埃尔估计连夫人的指缝间都会被留下标记。
男孩嘴角掀起冷笑,但又很快隐下,在阿诺未能看见的地方,罗埃尔的眼神愤懑得几乎快要迸发。
他忽然提到了自己的生日:“母亲,我的生日好像快要到了。”
夫人的面上还有没散去的绯色,见罗埃尔自动转移话题,立即跟上,但待他听清男孩的话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迷茫。
“生、日?”
“是……15岁生日吗?”阿诺犹豫地说道。
男孩目光幽幽,语气撒娇般拉长:“妈妈,是18岁生日啦……”他的脸上露出完美的笑容,嘴角上扬的弧度与奥狄赛几分相似。
“……我的成年生日,妈妈。”
“成年……?”
记忆错乱的夫人低喃着,他也不记得自己的孩子究竟多少岁了,但“尤莱亚”就是“尤莱亚”,他说的成年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阿诺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眼神坚定。
应该是他记错了,没错,一定是这样!
夫人扬起嘴角,双眼明亮:“太好了!既然是成年生日,那生日聚会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
“是25号吗?那我得早点跟你父亲商量一下这件事!”
“不,妈妈,是18号,就在五天后。”男孩纠正道,在看到夫人心虚的眼神时嘴角上扬。
阿诺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知道的……就是一时记混了……”
男孩并不在意“母亲”拙劣的借口,毕竟他又不是阿诺真的孩子,那个恶心的尤莱亚。
罗埃尔笑眯眯地道:“好的妈妈,我等您的好消息。”
——————
而在小镇里,被罗埃尔厌恶的尤莱亚即将陷入身份被揭穿的危机。
握着小露西的指南针,艾伯纳一行人终于走出了黑雾林。
踏出黑雾林前,艾伯纳小心地看了眼面色如常的男人,神色略微担忧。
“考斯特……你真的没事吗?”
奥狄赛神色冷淡,眼眸中似有烦躁闪过:“没事。”
艾伯纳又瞅了瞅对方的表情,神色忧忧。
艾伯纳:【考斯特真的没事吗……数小时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
玩家看了眼主角的内心活动,记起了数小时前的经历——那时他们因得到指南针确定了方向,正顺着黑雾林的出口前进。然而没过多久,他们便遭遇了之前那群袭击了他们的怪物。
数量众多的怪物几乎把他们团团包围,而过于敏捷的速度使他们完全招架不住,没有特殊武器的艾伯纳很快便失去了行动,被拍飞摔在地上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玩家只能被动陷入黑暗,焦急地等待结果。
他以为自己要重开了,然而当艾伯纳再次清醒,自己与女儿安然无恙,考斯特靠在一旁的树干,面色阴沉得吓人。
虽然并不知道考斯特是如何救下了自己和女儿,但这份恩情足以让艾伯纳忘却对对方的一切偏见。
他很感激男人,只是不由地担心,对方是如何在一众怪物中救下了他们,并毫发无损……
玩家的视线隐秘地扫过男人,对方衣服的胸口处破了个大洞,看那模样似乎是道贯穿伤,不说破道口子,也得蹭点皮吧。
然而,考斯特的胸口却连一点伤痕也没有,甚至连之前第一次遇到那群怪物时受到的伤也消失了。
如果不是这身狼狈的装束,完全看不出男人在黑雾林里迷失了数日。
玩家陷入了沉思。
难道说……考斯特是幕后大BOSS? ! !
玩家瞳孔地震,遂而又反应过来。
不对,他要是BOSS,那被烧死的尤莱亚是谁? !
这俩NPC明显死敌,所以答案很明显了——考斯特是主角阵营的大佬!
认为自己发现真相的玩家欣慰地点了点头,不愧是他,推算剧情的能力还是这么的优秀。
而一旁的小露西牵着父亲的手,面上还残留着遇见那群怪物时的惶惶与恐惧,听到父亲的话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救了他们的叔叔看上去一切无恙,但露西还能记得,数小时前对方胸膛被怪物的利爪穿透的场景。
——————
急需找到弟弟的阿梅丽焦急万分,一夜之间数十人的死亡给这座小镇带来了极大的恐慌,仅凭她一人完全无法控制这群情绪冲昏大脑的白痴。
然而“奥狄赛”却不知何时离开了她的房子,甚至没人看见他去了哪。
正当阿梅丽找寻完礼堂之后,余光瞥见了熟悉的身影,她眼眸一亮,惊喜地向弟弟奔去。
“奥狄赛——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你刚刚去哪里了,我找你……”声音截然而止,阿梅丽睁大了双眼,下意识停下脚步。
她看着不远处面前的弟弟,又看了看远处同样熟悉的身影,又惊又慌。
阿梅丽咽了咽口水,警惕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哪一个才是奥狄赛?”
拥有相同面貌的男人冷冷对视着,眉目间皆有对对方的厌恶与仇视。
阿梅丽看了看离她稍近些的男人,身上是她熟悉的装扮,她还记得仆人将这身衣物放到奥狄赛卧室的模样;而较远的男人则衣裳破烂,胸口还破了一个大洞,眉眼却是阿梅丽熟悉的冷意。
与那顶着他的脸的“恶灵”对视一眼,奥狄赛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对着远处的阿梅丽冷声道:
“阿梅丽,过来。”
阿梅丽一个激灵,下意识抬腿向男人走去。
而在她迈出脚步的下一秒,阿梅丽瞬间意识到,远处浑身狼狈的奥狄赛才是她真正的弟弟。
想到这,阿梅丽眼中闪过惊色,在经过另一个“奥狄赛”时惊起一身冷汗——自己竟与一个不知名的冒牌货相处了数日,甚至不知真正的奥狄赛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替代!
她以为自己会被阻拦,身体紧绷了一瞬,右手摸向腰间——因为这段时间的突变情况,阿梅丽给自己准备了匕首时刻带在身上,准备在这个冒牌货靠近时往对方身上扎上一刀,就算没能把人弄死,她相信她的弟弟奥狄赛会杀了对方为自己报仇。
然而直到她走到了奥狄赛身边,身后的“奥狄赛”并未出现任何动作。
奥狄赛看向远处冒充他的“恶灵”,语气阴冷,却带着肯定:“尤莱亚。”
听到这个名字的阿梅丽眼皮一跳,脑中闪过那双隔着火焰的眼睛——她并未能记起尤莱亚的模样,却清晰地记着当时男孩充满恨意的眼神。
阿梅丽再次看向远处的“奥狄赛”,只见对方轻笑一声,并未对自己被认出来而感到诧异。
尤莱亚看着男人阴沉的双眼,微微一笑:“考斯特先生,好久不见。”顶着对方的脸,他眼中充满恶意。
——————
而另一边,与奥狄赛在黑雾林前分道扬镳的艾伯纳带着露西,来到了玛德琳家。
站在门口,玩家瞥了眼隔壁邻居家,敏锐地注意到门框以及门前台阶上的血迹。
在主角与女儿前往玛德琳家的这条路上,玩家便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此刻小镇诡异的气氛——随处可见的血迹,寂静无人的小镇,以及从周围房屋里感受到的充满警惕与憎恨的视线,无一不在说明小镇的变化——小镇对外来者的排斥更加严重了。
很显然,在主角进入黑雾林的这段时间里,镇上的凶杀案依旧没有抓到凶手,反而死了更多的镇民,包括玛德琳隔壁的那个讨厌的邻居。
玩家盯着对面木质台阶上的血色手印,周围满是挣扎的痕迹,浓烈的恐惧与绝望扑面而来。
从门口起始,毫无反抗迹象的拖行痕迹一路延伸至不远处的道路转角,与其他方向汇聚而来的斑驳血迹一同向着前方逶迤而去。
而那个方向,是礼堂。
主角也注意到了这些诡异残忍的痕迹,但小露西曾告诉他,妻子留给她的胸针被人抢走。
比起镇上奇怪的迹象,对于主角来说,拿回妻子的胸针更重要。
艾伯纳敲响了眼前的大门,准备将露西的东西夺回来。
扣扣扣——
艾伯纳牵着女儿的小手,皱着眉等待着里边的人打开。
很快,门开了,玛德琳的脸出现在父女俩的眼前,露西眼睛一亮,拉了拉父亲的手,然而还没等艾伯纳深吸一口气开始质问,屋内响起的声音便打断了他们的节奏。
“玛德琳!是那群杂种又来了吗?!”
浑厚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艾伯纳反应过来,是那个复活过来的老约翰。
面前的玛德琳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们一眼,冲着屋内回道:“不是他们!是那个进入黑雾林的外来者。”
说着,妇人朝里侧开身位,露出屋里身躯庞大的强壮老人。
老约翰几步来到了门口,低头看着面前的父女俩,两米多高、宛若肉山一般的身形,给人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等、等一下!”看着眼前格外强壮的老人,艾伯纳咽了咽口水,直觉告诉他,对方一拳能把自己打个半死。
但身旁的女儿还在看着自己,眼神充满鼓励。
艾伯纳不由苦笑,不说如何在女儿眼前保证父亲的尊严了,自己和女儿还能不能安然离开都是一个问题。
原本只以为就玛德琳一个人,他们能够顺利拿回胸针,没想到,老约翰居然也在——虽然说他与老约翰仅仅只见过几面,其中还包括对方葬礼上的一面,但艾伯纳很清楚,对方的脾气很不友好。
看着眼前表情不善的老约翰,艾伯纳尬笑了笑,小心地指了指他身后的玛德琳:“哈哈……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来找米勒夫人的。”
老约翰回头看了眼玛德琳,转过头意味不明地道:“是吗……你找她有什么事?”
感觉有希望的艾伯纳笑得真实了些:“是这样的,之前我进入黑雾林后拜托考斯特先生,多多关照一下我的女儿露西……”
在之前与镇民短暂相处的那几天里,艾伯纳敏锐地意识到,他们惧怕着奥狄赛·考斯特。
于是,他将考斯特扯了出来。
果不其然,听见考斯特名字的老约翰顿住了动作,因为过高的身形,艾伯纳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但从对方沉默倾听的动作里,他知道有希望。
“考斯特先生说他麻烦了米勒夫人帮忙照顾,所以我这次前来是为了感谢夫人的……”
听到这话的老约翰和玛德琳脸上没用任何表情,但露西却有些急了,她听不懂大人之间的虚与委蛇,以为爸爸还要感谢那抢走她东西的坏蛋,扯着艾伯纳的衣袖急得快要说话。
玩家一把捂住了露西的嘴,不能让小孩坏了气氛,他可打不过眼前的“肉山”。
“……感谢?”只见眼前“肉山”意味不明地喃喃着,以为对方听明白自己意思的艾伯纳眼前一亮,立马接下去道:“是的,我是来感谢米勒夫人的,只是目前我的那些行李全被盗贼抢走了,不过等我回到艾尔索亚,我一定会好好感谢夫人的!”
说到这,艾伯纳开始展露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露西落下了一件东西,那是她逝去的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我同她说过许多次了,母亲留给她的东西要放好,但她总是忘记,”艾伯纳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被迫丢三落四的小露西失去语言能力,只能气鼓鼓地盯着艾伯纳。
“不知道米勒夫人有没有见过那件东西,她应该落在了之前呆过的屋里,是枚绿宝石胸针。”
见爸爸终于提到了自己的胸针,小露西双眼明亮地看向老约翰身后的玛德琳,期望着对方能把东西还给她。
露西心里别扭地想着,如果米勒夫人能把妈妈留给她的胸针还回来,她可以忘记她对自己做的那些不好的事情。
却见玛德琳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转身向屋里走去,小露西睁大了双眼,面前的门毫无留情地关上,站在他们面前的只剩下老约翰。
艾伯纳心道不好,谈判失败了。
看着眼前逐渐露出狞笑的“肉山”,玩家的额头缓缓流下汗水,脑中迅速思索着自己究竟是抗两下重开,还是坚持一下抗三下。
就在面前大门缓缓关上的时候,意识到不对劲的艾伯纳立即低声对着女儿吩咐道:“露西,待会我叫你跑你就立马跑,不许回头。”
不明所以的小女孩转动着圆圆的大眼睛,眼中流露出对未知变化的恐慌。
而她的父亲无瑕对她进行解释,正对着眼前的“肉山”尝试着缓和气氛。
“额或许咱们之间有什么误会,还是您误会了什么……其实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拿回小露西母亲留给她的胸针……”艾伯纳慌乱地解释着,牵着女儿的手一步步向后退。
眼前的老约翰已然全部走到了房屋前的空地上,手里握着放置在门口的木棒,在明亮光线下他的身形比之前看着要更加庞大,一看就是高攻高防——玩家已经在思考自己重开的姿势了,是该帅气一点,还是优雅一些呢?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只是这么一说而已……”
艾伯纳暂且还能保持平静,直到老约翰提起了他手中的木棒,高高举起——男人睁大眼睛,松开握着女儿的手,大喊道:
“——露西!快跑!别回头!”
小露西条件反射地转身跑去,速度越来越快,离她的爸爸越来越远。
只是眼泪忍不住落下,随着风刮在脸上格外寒冷刺痛。
她知道,他们遇到了坏蛋,自己不能停下,不能让爸爸白费牺牲。
“呜……哇——爸爸!”
……
……
另一边,昏暗的木屋里,还在被绳子牢牢捆住的八爪鱼放弃了挣扎,摆烂咸鱼般地躺平在地面,无力又绝望。
他仰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屋顶,盯着久了,他甚至从中发现了一个小洞,透着一点微弱的光斑。
时间慢慢流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一个人导致时间过得太慢,八爪鱼逐渐失去了耐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退出游戏了!!!”
八爪鱼大声哭嚎着,他无比想念他的阿诺老婆,都怪瓦尔德和罗埃尔,如果不是他们,他现在估计还在和老婆愉快贴贴。
只是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到,罗埃尔居然变成了布偶人,还是被他自己带来了庄园!
八爪鱼欲哭无泪,早知道他就长点心了,阿梅丽那个女人果然从一开始就看出了他不是罗埃尔。
无意义的嚎叫声从木屋里传出,然而无人能够听见,即使听到也无人解救。
直到耳边响起一道朦胧的声音,玩家发现了漆黑环境里那座无脸雕塑。
【想要离开吗? 】
第49章
【想要离开吗?想要拥有一具属于自己的身体吗?想要……去见那个人吗? 】
无人的木屋里, 响起了除自己之外的另一道声音。
八爪鱼惊异地睁大眼睛,顺着声音的方向,扭头看到了木屋中央的那座没有脸的人形雕塑。
祂浑身漆黑,线条朦胧,明明距离仅是数米,却怎么样也无法看清祂的全貌。
玩家悄悄提起警惕,他没有忘记,自己变成布偶人前罗埃尔嘴里喊着的话——
【“——我要许愿!我要夺回自己的身体!我要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里!!”】
那时,尚且还是布偶人的罗埃尔站在木屋里,不知对着谁大喊着回到自己的身体,而下一瞬间,自己便失去了意识,等再次醒来,他便困在了这个布偶人身上。
而现在,眼前的雕塑发出了声音。
很显然,罗埃尔在向眼前的雕塑许愿。
八爪鱼大胆地打量着眼前的雕塑,虽然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祂全部模样,但仗着自己是玩家,八爪鱼毫无畏惧。
他大胆发言:“你是谁?”从变成布偶人后, 八爪鱼便发现了,自己的行动比之前控制罗埃尔的身体要“灵活肆意”。
雕塑并未回答, 刚刚的声音仿佛是八爪鱼的幻觉。
但玩家并不这么觉得。
他回想着雕塑说的话。
一具自己的身体……这句话的意思是一具随意控制的身体吗?
不像罗埃尔的身体, 八爪鱼还需要按照罗埃尔的性格行动,时不时还会因此陷入剧情动画无法动弹。
玩家的眼睛亮了起来, 甚至掠过对方忽略自己第一个问题,直接道:“我也要许愿!我想要一具能够自由活动的身体!”
说到这,他想了想:“身高185厘米, 体重78公斤,八块腹肌,脸一定要帅,还有还有……”八爪鱼害羞了一下,“下面的工具最好是18厘米……”虽然有可能用不上,但有条件一定要给自己安上一根。
俗话说得好,没有的东西最渴求。八爪鱼的表情梦幻了一瞬,仿佛看见了自己一把抱起老婆,抓着老婆的手按在自己的八块腹肌上,然后对着老婆猛猛亲。
空气寂静了一秒,没听到雕塑回答的八爪鱼立马回神,眼睛眨巴地盯着眼前的雕塑,希冀对方能给实现他的八块腹肌。
而另一边,庄园主楼的二楼卧室,祂抚摸着倚靠在祂胸膛的人类,手指顺着人类的发顶缓缓向下,意识分了点到实体那边,听见了那个未知幽魂的大胆发言。
“我想要一具身体,身高185厘米,体重78公斤……最好,最好能有18厘米……”
注视着幽魂放光的眼睛,祂不甚无趣地满足了对方的要求。
这些人类的欲望,总是那么贫乏无趣。
祂捧起了倚靠着祂的人类的脸,那双漂亮的灰绿色眼眸困惑地注视着祂,倒映着祂此刻的脸——这个人类也是如此无趣,仅仅是一张脸,再加上一点模仿,便轻而易举地相信了祂是他的丈夫。
多么愚蠢,如此无趣……
冰冷的手指如无机质的石块般划过人类的脸颊,阿诺感到了困惑,正要开口询问,下一瞬便堵住了嘴。
他的丈夫亲吻着他,力道粗暴,动作贪婪,手指掐着他的下巴,舌尖犹如巨蟒般探入他的口腔,席卷着吞入他所有的呜咽与喘息。
“呜……”
明明被如此恶劣的对待,可人类却依旧温顺着张开嘴,任由着他眼中的丈夫侵犯他。
多么愚蠢,多么无趣的人类啊……
祂盯着人类的脸,近在咫尺的距离让祂清晰地看见人类泛红的眼角和睫毛上垂着的泪水。
他颤抖着睫毛,那滴泪水便因为重力落在了祂的眼角处,并顺着往下滑落,一直到无影无踪,不知去了哪里。
粗暴的动作微微顿住,祂缓缓松开了捏着人类的下巴的手,那处肌肤留下了鲜红的指印,看起来尤为可怜。
祂抬手抚上自己的眼角,那滴眼泪落下的部位,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一点温热的触感,就如同这个人类的体温一样。
祂盯着眼前的人类,人类的眼尾在仰头看他时微微上挑,就像是故意勾引,看过来的眼中还带着懵懂的水意。
——这个人类就是在故意勾引。
祂如此肯定,并十分笃定,心中恶劣地诋毁。
祂本就是个邪物,满足人类的愿望来收取他们的一切以及灵魂。
只要向祂许愿,那许愿者都一切都归祂所有。当然,愿望也会实现,只不过,有些偏差而已。
祂感到有些无趣了,注视着人类的眼中闪过一丝隐秘的恶意。
如果,他深爱的丈夫抛弃了他,他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他会崩溃吗?会自杀吗?还是……会杀了他的丈夫?
祂充满了兴趣,对眼前人类被祂抛弃后可能会做出的各种举动。
祂相信,无论他做出了怎样的举动,祂都会为此感到愉快——
祂幻想着,甚至已经想到了人类绝望又崩溃的脸,然而现实中,眼前的脸忽然放大,人类亲吻了上来,轻轻柔柔地印在丈夫的嘴角。
他像只小狗般,轻轻舔舐着丈夫的唇角,眼尾上挑,还带着微微湿意,似乎困惑丈夫为什么忽然停下了动作,询问般地看向他的丈夫。
祂停住了脑中的幻想,思忖了一秒。
或许抛弃人类的事情可以晚几天,他很乖巧,让祂还没彻底感到无趣。
这么想着,祂愉快地亲吻着人类,又如刚才那般粗暴地对待他。
反正,人类也不会拒绝。
*
阿诺倚靠在丈夫的胸膛,倾听着丈夫平稳安和的心跳声。
他忽然记起上午男孩的话,仰头看向丈夫:“奥狄赛,尤莱亚的生日快到了,我们得给他举办个生日会。”
丈夫薄绿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影,他温和地露出笑容。
“当然,我会安排的。”
祂如此说道。
卧室里,暗色的丝绸窗帘被窗外的风微微吹动,站在院中的仆人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从吹起的窗帘后窥视到了屋内的景象。
瓦尔德死死地盯着重新合拢的窗帘,脑中逐渐放大他刚才看到的一幕——在夫人的身边,被他倚靠着的男人……没有脸。
——————
小镇里,夫人真正的丈夫在与另一个假冒他的“恶灵”对峙。
奥狄赛看向不远处的尤莱亚,在他迷失黑雾林之前,他拿对方其实并没有办法,仅仅是一把附魔的银制匕首,也只能短暂地驱散他。
但现在,脑中回想着遇到那群“怪物”时出现的声音——在被穿透胸膛时,他记起了那座雕塑,向祂许下了愿望。
那个危险的邪神问他:【你想要什么?活下去,还是杀死冒充你的“恶灵”? 】
在一片血色中,奥狄赛选择了所有。
恍惚间,他望着那穿透他胸膛的怪物,似人非人,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像是镇上某个失踪了很久的镇民。
但他不记得了。
大脑中记起阿诺的脸,转瞬间又变成了尤莱亚的模样。他顶着自己的脸,穿过了庄园的大门,与阿诺亲昵地靠近。
而他那精神失常的妻子,即使有时从中看出了不对劲,却又因为错乱的记忆忽略了一切。
“我要……活着,杀了尤莱亚和所有破坏我与阿诺平静生活的存在,我要——和妻子永远在一起!”
……
……
尤莱亚注意到了远处奥狄赛的眼神,对于男人的憎恨,他并不觉得奇怪,甚至相比较,他觉得自己的恨意更加强烈。
只是盯着奥狄赛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对方有些不对劲……
奥狄赛好像,不算是个人了。
倒像是……黑雾林里的那些怪物。
尤莱亚若有所思,缓缓翘起唇角。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无论对方的结果是死亡,还是彻底沦为那群没有意识的怪物,对他而言都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当然,他不会将其告诉阿诺,他那柔弱的母亲精神状态总是很脆弱,倘若让他知道了奥狄赛的死亡或是变成怪物,他绝对承受不住。
为了阿诺的精神状态,他会继续顶着奥狄赛的模样,做母亲的丈夫。
他会好好地照顾阿诺,就像他曾经对未来的幻想,只不过,是以丈夫的身份。
远处,一道矮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来。
尤莱亚瞥了眼那道身影,转瞬间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原地。
奥狄赛与阿梅丽还未来得及反应,尤莱亚便已然消失不见。
而那道身影的哭喊也逐渐传来——“考斯特叔叔!麻烦你……麻烦你救救我爸爸吧!”
小小的露西在不断的奔跑之后,终于记起了一个能就她爸爸的存在,于是到处搜寻奥狄赛的身影。
终于,她找到了他。
砚删停像是找到了救星般,小露西激动地向对方跑去。
“考斯特叔叔!救救我爸爸!求求您救救我爸爸!”
见是这个小女孩,阿梅丽比奥狄赛先一步皱起了眉。
她知道女孩的爸爸进入了黑雾林,但却并不知道对方已经跟随着奥狄赛走了出来,缓缓拢眉:“是艾伯纳主动提出进入黑雾林抓住凶手,然而昨夜镇上又死了数十人,现在凶手依旧逍遥法外,你还想让奥狄赛进去救人?!”
说着,她上下打量了眼露西,眉眼间流露出“他也配?”的神色。
露西被她说得有些茫然,十几岁的小女孩满是恐惧和慌乱的脑中分辨不清太多的事情,唯一还牢牢记得的,是她那遇到危险的爸爸。
她胡乱地摇着头,嘴里不断地喊着:“我、我不知道……快去救救我爸爸吧!他一个人在那,快要被打死了……”
第50章
小女孩哭喊着:“考斯特叔叔,救救我爸爸吧!他现在在米勒夫人家门口,那个像座山一样的老爷爷要打死我爸爸,爸爸为了让我安全离开,吸引了对方的注意……”
阿梅丽的眼中流露出疑惑,玛德琳·米勒?怎么又和她扯上关系了。
那个外来者不应该是在黑雾林里吗?
身旁的奥狄赛解答了她的疑惑:“几天前去镇外探查情况的时候遭到尤莱亚算计, 迷失在黑雾林里,从那个时候尤莱亚便取代了我。好在前天在黑雾林里碰到了进入搜寻凶手的艾伯纳……”
他三言两语道出了这段时间的经历, 并思索片刻,决定前去玛德琳家解救一下艾伯纳。
“走吧,露西。”
满眼婆娑的小露西愣了一下, 意识到奥狄赛话中意味的她露出惊喜, 迫不及待地在前方带路。
“太好了,真的是太感谢您了考斯特叔叔!”
很快,他们便达到了玛德琳屋前,远远地,便看到了艾伯纳瘫倒在地上的身影。
露西尖叫一声:“爸爸——”
看着那道熟悉的壮肥身影,奥狄赛皱了皱眉,出声阻止了对方:“约翰·米勒!停下!”
高举木棒的手停在了艾伯纳的脑袋上方,老约翰见是奥狄赛, 悻悻放下了手。
“考斯特先生,怎么是您……”
见对方停下了攻击,露西连忙跑到艾伯纳的身边,查看着爸爸的状况:“爸爸、爸爸!你还好吗?!”
奥狄赛警告地看着老约翰一眼,对方畏惧地低下头,而紧闭的房屋也似乎听见了不一样的动静,玛德琳缓缓打开房门,畏怯地走了出来。
“考斯特叔叔, 我爸爸晕过去了!”小女孩的哭喊声从前方传来。
——————
庄园,罗埃尔心情愉快地照顾着花房里的花卉,举着水壶浇水。
而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正在快速接近。
罗埃尔停下手中的动作,看过去的眼中还含着笑意:“瓦尔德叔叔,你怎么过来了?是要准备吃完晚饭了吗?那我去喊……”
“夫人”两字还未说出口,罗埃尔这才看清此刻仆人的表情,那张从来镇定的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焦急,让罗埃尔下意识想到了庄园里阿诺的安危。
手中的水壶跌落在地,洒出一片水花,落在了一旁的银莲花的叶片上。
“怎么了?是阿诺出什么事情了吗?!”罗埃尔表情慌乱,上前询问着阿诺的情况。
仆人神色略微迟疑,像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罗埃尔有些不耐:“你快说啊!现在叔叔不在庄园里,我作为他的亲侄子,有权利负责庄园里的一切。”他说着,酷似阿梅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仆人,带着几分奥狄赛的气势。
仆人神色微动,恭敬地低下脑袋,“少爷,我刚刚路过夫人的卧室,好像听到里面……”
男孩不耐烦地说道:“听到什么了?你快说啊?!难道是夫人从床上摔下来了……”
“……听到里面有另一个人的声音。”
罗埃尔的脸色瞬间变得恐怖起来,目光尖锐地盯着眼前的仆人:“瓦尔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仆人平静地与他对视,并重复了一遍。
“少爷,我听见夫人卧室里有另一个人的声音,一名男性的声音……”
“闭嘴!”罗埃尔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
男孩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水壶,借此努力平复心中的躁怒。
他并不相信夫人的房里藏着一个男人,然而瓦尔德又没有理由欺骗他。
他烦躁地往一旁的花卉绿植上倒水,很快便把一整壶水倒完了。
罗埃尔也平和了些许。
脚下的土壤变得湿润泥泞,罗埃尔看向瓦尔德。
他说:“你去把夫人引开。”
……
……
扣扣扣——
门外有人敲响,阿诺听见了仆人的声音。
“夫人,该吃晚饭了。”
阿诺略微慌乱地起身,他仍未习惯这般躲躲藏藏的生活。
“好、好的!”他高声应着,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身后的丈夫撑起上半身,揽上他的肩颈,温热呼吸喷洒在妻子的耳后,嘴角衔着笑:“夫人,别忘了帮我带晚餐。”
阿诺不自在地捂着耳朵,有些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他推开丈夫的手臂,整理好衣裙便打开了房门,没有给身后的丈夫一个眼神。
有些时候,夫妻之间经常待在一起,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对于阿诺来说是这样。
……
他有点想快点结束这个游戏了。
在阿诺离开卧室后,祂躺在留有人类余温的床上,枕着他的枕头,盖着他的被褥,浑身被人类的气息所笼罩。
床头柜上放置着一串绿宝石项链,是阿诺随手搁置在那的。
一只手拾起了那串项链,举过头顶对着最大的那颗绿宝石随意打量。
祂还记得人类佩戴它时的美貌,把人类的脖颈衬托得更加修长白皙,让祂忍不住在上面落下更加的痕迹。
或许,祂可以找来更多的宝石,红色应该更衬托他。
而对于人类出门前略微不耐的语气,祂倒并未想太多,只以为他又在闹什么小脾气。
祂记起人类郁烦的神情,每次动作稍快些,夹得稍用力些,便会啜着泪一个劲地骂混蛋、讨厌之类的话语,然后下了床便开始甩脸色,丝毫也不温顺。
祂心里想着,却不由记起那个名叫奥狄赛的男人,人类眼中所见到的那个模样,他的丈夫。
明明他也这般逗弄着人类,而人类虽然同样被气得翻脸,但事后总会黏糊糊地给那个男人一个亲吻。
为什么祂没有?
祂心情阴郁了一瞬,但很快,门口传来把手转动的声响,转瞬变得愉悦起来。
祂以为是阿诺忘记了,回来补祂一个亲吻。
然而撑起身,见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人类。
男孩愤怒地睁大了眼,怒视着屋里陌生的男人。
他认不出屋里男人的模样,倘若他回头平静下来,便会惊悚地发现他完全记不清男人的外貌身形。
而祂表情诧异,稍微变得明亮的心情瞬间降到低谷。
人类为什么忘记了亲祂?
祂现在不是他的丈夫吗? !
祂的脑中一直念着这件事,以至于忽略了眼前男孩的怒视。
罗埃尔盯着这个陌生的男人,愤怒让他杀了对方,然而理智让他顾忌楼下的夫人……
不,他绝不会让这个男人继续留在夫人的卧室。
罗埃尔压制着心中的怒意,低声向男人警告道:“还不快起来!你想要害死夫人吗?!”
祂轻飘飘地瞥了男孩一眼,只有祂能看见的标记意味着对方曾经向祂许下过心愿。
思忖了一秒,祂记起了对方的身份——许愿夺回身体的人类,同样,他现在的身份是……
那个人类的孩子。
祂想了想,祂现在是人类的丈夫,所以,这个叫做罗埃尔的也是祂的孩子。
想清楚后,祂施施然地站起身,决定给对方一个面子。
而措不及防看见陌生男人赤裸上身的罗埃尔面色更加难看,那些刺眼的痕迹无一不彰显着对方与夫人之间的关系。
罗埃尔极力遏制着自己脑中的深思,压抑着情绪对男人怒斥道:“穿上你的衣服!……不,不许穿我叔叔的衣服——该死!”
祂挑了挑眉:“那我穿什么?”
祂就是人类的丈夫,为什么不能穿那些衣服?
不知男孩想到了什么,祂看见对方的脸色更黑了。
罗埃尔咬牙切齿:“穿吧,赶紧穿上,然后离开这……”
离开?
祂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脑中若无其事地想着。
可不是祂不想离开,是那个人类舍不得他。
这么想着,祂勾起唇角,对着男孩说道:“他舍不得我。”
罗埃尔:“?”
罗埃尔怒视:“!!!”
觉得自己被挑衅了的男孩几乎快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意:“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我叔叔不在时,夫人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他的话正要说出口,楼下倏地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其中,阿诺充满惊喜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说:“奥狄赛!你回来了!!”
——————
楼下,风尘仆仆赶回家的奥狄赛推开了主楼大门,跨过前厅见到了他多日未见的妻子。
他的爱人孤单单一个人坐在餐厅的主位,安静地吃着晚餐,看起来尤为可怜。
似乎听见了门口传来的动静,他的妻子抬起头,看见了他——瞳孔放大,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与慌乱,随后变为了惊喜。
阿诺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丈夫,以为对方处理了那不知名的“恶灵”,能够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不再躲藏,惊喜地睁大眼睛。
“奥狄赛、亲爱的——你终于回来了!”
他推开椅子,站起身,激动地冲着他的丈夫奔去。
而奥狄赛也张开了双臂,稳稳地接住了他的妻子。
他深爱的夫人,他的阿诺,他终于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男人凝望着妻子的眼睛,语气中包含着许多情绪:“抱歉,夫人……”让您等太久了,即使您并不知道这一切。
不过,阿诺也不需要知道这些烦心事。
作为丈夫,他会解决一切,无论是冒充他的假货,还是那些试图破坏他们幸福家庭的家伙……他都会全部解决掉。
奥狄赛抚摸着妻子的头发,脸上露出与平常毫无二致的温和笑容。
他柔声道:“我回来了,阿诺。”
二楼,一道视线死死地盯着人类脸上充满爱意的表情,顶着男人模样的邪物阴沉着脸,前所未有的怒意充斥着祂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