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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祂注视着拥抱着人类的男人,熟悉的面孔让祂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奥狄赛·克里斯多夫·考斯特,人类真正的丈夫。

他真正的丈夫回来了……

祂的面色扭曲了一瞬,被人类以爱意时刻注视着的祂无法接受他同样去对待另一个男人。

即使那是他的丈夫, 即使人类并没有发现这几日与他相处的丈夫是祂……即使祂只认为自己只是在实现人类的心愿。

祂认为自己心中恼怒的情感来源于人类对祂的双标对待。

明明祂也是他的丈夫,这是他对祂许下的心愿,可他却忘了床下离开前的亲吻,甚至还把那枚亲吻给了别人——祂死死地盯着阿诺印在男人侧脸的吻,丝毫未意识到自己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比刚刚发现祂在夫人卧室里的罗埃尔的表情还要难看几分。

男孩的声音从一旁幽幽传来,罗埃尔同样望着楼下叔叔叔母之间恩爱的场景,表情晦暗:“我叔叔已经回来了,你还没打算藏起来吗?”

祂收回视线,阴恻恻地向罗埃尔射去:“我为什么要藏起来?”

祂也是人类的丈夫,祂为什么要像个情夫一样要藏起来?

罗埃尔不甘示弱地与祂对视:“你以为你是谁?继续待在这里只会害了夫人!”

“我叔叔可不是个好惹的,如果让他发现你的存在,不仅夫人会受到惩罚,你也会被他活活烧死。”

祂冷笑着,“他会受到惩罚?”

男孩桀骜地扬起下巴:“当然,如果不想伤害到夫人,我劝你立即离开,永远都别再出现在夫人眼前!”

祂若有所思,而罗埃尔对眼前陌生男人的最后印象,是祂望着夫人的最后一眼。

——————

祂决定给人类一个惩罚。

正是祂不久前诞生的那个念头——让人类深爱的丈夫抛弃他。

虽然祂在产生这个念头后又很快打消,但现在,望着人类与男人亲密刺眼的画面。祂再次生出了这个念头,祂要给人类一个狠狠的惩罚。

——————

阿诺感到了困惑,对丈夫近日神出鬼没的身影,以及变化莫测的态度。

在那日丈夫回来后,他曾想要提起过伪装成他的“恶灵”,然而丈夫却在他开口前打断了他。

“亲爱的,那个恶灵……”阿诺希冀地望着他的丈夫,想要询问恶灵是否还存在。

丈夫却揉着眉间,疲倦的神色在他面色一闪而过,“抱歉,阿诺,我有些累了,暂时不想谈论这个。”

阿诺虽然有些失落,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而丈夫“回来”的第一晚,床上的情事依旧那么强烈又高昂,掌控欲十足。只是在看见他身上残留的痕迹时,面色忽地变得无比恐怖——

男人沉默不语,然而身下却越缠越紧,像条巨蟒般俯身亲吻着他。

沉默的气氛让人不安,他被夹得有些疼了,哭着想要推开丈夫的身体,然而这一举动就像是触发了开关,丈夫终于开口,却是一些让他难堪的话。

“夫人、亲爱的,你其实很喜欢我这样对你对吧,虽然哭得一塌糊涂,却又总是把腿打得更开些……这是欲擒故纵吧,我是不是猜对了……”

丈夫的喘息在耳边喷洒,他只能无助地摇头,但丈夫却笃定了自己的妻子时在口是心非,动作更加粗暴,将阿诺纳入到以往从未有过的深度。

奥狄赛咬着阿诺的肩膀,心里嫉妒得发狠,想要留下点无法抹除的印迹,却始终无法狠下心,只能恨恨地在那些吻痕上覆盖新的痕迹。

他轻柔地舔舐着那处,语气温和却令阿诺无比恐惧。

“以前我总是会被夫人这样可怜的表情骗到,心软地停下动作,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的阿诺是个无法满足的小□□……”

阿诺被他舔得再次起立,眼神惊惧,却又无法阻止对方的举动,只能再次沉溺在欲望的深渊。

最后第二天早上醒来,阿诺发现自己的皮都磨红了,而身旁的丈夫却歉意地告诉他,“抱歉阿诺,这段时间我会很忙碌,可能没空陪你了……”

男人亲吻着他的额头,伸出手指撩开他额前挡住眼睛的头发,温声地说着:“我让瓦尔德准备了早餐,你记得下去吃些。很喜欢床头柜上那条项链吗?等镇上的事情处理完,我去繁都给你买别的颜色……”

忙碌的丈夫匆匆留下几句话,扣上领口的金属纽扣便起身毫不留情地离开了卧室。

庄园里很快响起了马车轱辘远去的声响,阿诺抱着被子,根本没听清对方叽里咕噜在说些什么,还沉浸在自己叽叽磨破皮的悲伤情绪里。

于是在丈夫离开庄园后的短短数十分钟里,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阿诺的眼前,便是一件十分合理的事情。

所以祂来承受阿诺悲愤情绪,也是理所当然的。

阿诺流着眼泪把枕头砸向丈夫时,丈夫的脸色并未像昨夜那般阴沉,而是上前搂住了阿诺的肩,温声安抚着妻子的情绪。

“别难过,怎么了?是我惹你伤心了吗?”

丈夫翘起唇,阿诺仿佛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幸灾乐祸,不由更生气了,给了对方一巴掌,指着自己下面哭嚎着:“蠢货!混蛋!我下面好痛呜呜呜……”

被打了一巴掌的祂眨了眨眼,有些懵,自己只是在顺着计划对奥狄赛落井下石,怎么就被讨厌了呢?

还没等祂回过神,下意识顺着人类的动作往下看,神色立马慌了。

“你……你这怎么红成这样了?他、我还没给你上药吗?”

阿诺哭得更大声了:“没有!你一起来就出去了,连个头都不回!”

事实上,在床事结束后,奥狄赛是有为阿诺上药清洗的,只是阿诺睡得晕沉,什么也感受不到。

祂望着人类那处,有些手足无措。

人类还在委屈地哭着,那处部分的顶端一片红肿,似乎还隐隐有些破皮,一看便知道昨夜的状况十分剧烈。

而他的丈夫并不心疼他,甚至一下床便离开了他。

祂那颗藏在雕塑里的心脏莫名有些酸胀,奇怪的情绪让祂不由轻声问道:“他、我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总是这么乖……”

阿诺莫名其妙地抬眼看向丈夫,睫毛上还挂着眼泪。

他?乖? ? ?

刚刚甩祂的一巴掌转头就忘记了吗? !

阿诺又甩了丈夫一巴掌,哭唧唧地表示再不给他上药叽叽就要废掉了。丈夫立马清醒,急忙给他上药。

只是在上药的过程中,祂又忍不住问他:“我对你这么坏,你为什么还爱我?”

下身被祂紧紧攥住的阿诺丝毫不敢乱动,有种祂为刀俎,他为鱼肉的感觉,他感受着身下凉飕飕的刺痛感,害怕地胡言乱语:“因为、因为你对我最好了呀……”

早知道就不让祂给自己上药了呜……

而听着这个回答,祂缓缓停下了动作,盯着掌下的人类久久没有说话。

人类似乎因为昨夜产生了些许惧意,却还是忍着害怕抓起祂的手,将脸颊贴在祂的手心胡乱蹭着,口中还在为他的丈夫辩解。

“奥狄赛对我最好了,即使很忙还是会陪着我,给我买新衣服和珠宝,还有好吃的小蛋糕……但是、但是我不喜欢你昨晚在床上说的那些话……”后面的语气逐渐变弱,人类似乎记起了什么,贴着祂手掌的脸畏缩了一瞬。

察觉到他后缩的举动,祂下意识收紧虎口,挟制住人类的下颚。

那双灰绿色的眼眸倒映着丈夫的模样,渐渐浮现出惧意。

——他在害怕祂。

不,是害怕他的丈夫。

祂情绪复杂。

他对他的丈夫产生了惧意,这本该是件令祂愉快的事,虽然祂还并未做些什么。

但现在,

祂望着人类坠着泪珠的眼睫,心中生出几分怒意——祂与人类相处的这几日里从未让他受到伤害,即使在床上也是小心翼翼地对待他。

而那个男人不过回来一夜,便令他□□受伤,望着祂的眼中充满恐惧。

祂强忍着恼怒,将人搂入怀里柔声安抚着,而后试探询问:“我……昨晚在床上说你什么了?”

祂紧紧地盯着人类的表情,看着他迟疑着,缓缓吐出那三个字,面上羞愧到几乎要晕了过去。

他甚至仰起头,惴惴不安地问着:“我、我真的很□□吗?”

短暂沉默中,一双手遮住了他的眼睛,身前传来丈夫包含愧疚的声音。

“抱歉阿诺,是我的问题,你很好……”

阿诺安静地听着,祂遮着他的双眼,不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狠戾的表情——祂的人类明明这么乖巧可怜,那个男人竟敢如此对待他!

祂望着人类茫然懵懂的脸,忽然失去的视线令他下意识抓着了离他最近的物体,也便是祂的衣袖。

祂的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怜意,人类可怜又可爱,然而他的丈夫却并不爱他。

仅仅只是一句侮辱,便令他瑟瑟发抖,蜷缩在祂的怀里,依赖地抓着祂的衣袖。

祂简直不能想象,当他被丈夫抛弃时,又会是多么绝望。

他一定会绝望到死去吧……

感受着掌下不安颤抖的睫毛,祂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鼻子,环抱着人类的臂膀也忍不住收紧了些。

祂有些不忍心了,这样的惩罚对眼前的人类而言,似乎有些过于残忍。

他并未做错什么,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与他相处的丈夫是祂……

他只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类而已。

……

……

好吧,祂原谅他了。

第52章

奥狄赛带着仆人匆匆离开了庄园,殊不知他前脚刚走,家里的野男人便钻进了妻子的卧室,许久未出来。

而这一切都被罗埃尔看在眼里。

男孩气恼得差点把叔叔喊住, 告诉他夫人屋里进了贼。

但他很快就控制住情绪,甚至还检查了一下那个野男人可能留下的破绽, 准备把这个秘密兜严实。

罗埃尔认为叔叔并不爱夫人,害怕让叔叔知道了惩罚夫人,于是帮助野男人遮掩痕迹,同时心里在狠毒地计划着如何让男人消失。

而同样知道这件事的瓦尔德则毫不犹豫地将卧室发现的男人告诉了奥狄赛。

马车上,奥狄赛的神色骇人得可怕。

他以为妻子身上的痕迹是尤莱亚那个畜牲留下的,却没想到庄园里还存在着另一个冒充他模样的男人。

他缓缓开口, 语气阴冷怨毒:“你是说……那个男人没有脸?”

“是的,先生。”仆人一边驾驶着马车,一边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

“罗埃尔少爷已经回到了他的身体,而那个占了他身体的幽魂本来被我们困在布偶人身上,今早去查看的时候却发现布偶人上已经没有了灵魂。”

瓦尔德混淆着时间线,将奥狄赛的怀疑引到那道幽魂身上。

车轮徐徐转动,仆人驾驶着马车,视线落在前方的礼堂,眼神幽深晦暗。

对于那个没有脸的男人,他的心中其实隐隐有了怀疑的人选。

只是答案过于惊悚, 令他不敢去深思……

倘若真的是那个存在, 祂……究竟是以怎样的视角去看待夫人。

瓦尔德倒是希望那只是简单的原因——夫人在知道丈夫被恶灵冒充后,心中的恐惧吸引来了那个邪物。

对于那座无面之像, 瓦尔德有几分了解。

比起化作恶灵的尤莱亚,无面之像算是温顺。可以说,只要不许愿, 祂便是一座无害的雕塑。

在他杀死贵族后,无意中从贵族的藏书里发现了贵族收集到的关于那座雕塑的资料。

最远的记录是在几十年前,发现了雕塑的人给祂取名为无面之像。大量资料表明无面之像以人类的欲望与灵魂为食,当祂感受到强烈的欲望时,便会现身诱惑着人类向祂许下愿望。

恐惧也是欲望之一。

瓦尔德想,怕不是夫人的恐惧吸引来了后院的无面之像,被诱导着许下了愿望。

只是……

仆人缓缓皱起了眉,他无法确定夫人向雕塑许了什么愿望,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

艾伯纳从昏迷中苏醒,一睁开眼便看见了女儿充满担忧的小脸。

“咳咳……露、露西?”

小露西惊喜地睁大眼睛:“爸爸!”

艾伯纳想要撑起身,却被胸前的闷痛刺得再次跌落回去。

露西连忙伸出艰难地扶住爸爸,“别乱动,爸爸,你身上还有伤……”

艾伯纳思绪混乱,呢喃着:“我这是怎么了?”

露西惊恐地睁大眼,以为自己的爸爸伤了脑子,立马起身向屋外跑去。

“考斯特叔叔,我爸爸傻了——”

“???”艾伯纳连忙伸手想要阻止:“等等露西,我脑子没问题……”

然而露西已经跑出了门外,艾伯纳表情无奈。

艾伯纳:【我只是一时混乱,脑子还是没问题的……】

艾伯纳:【不过看这情况,是考斯特救了我? 】

玩家瞥了眼主角的心理描写,扭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那天待过一晚的小木屋?”

玩家喃喃着,而下一秒,露西带着考斯特走进了屋里。

“考斯特叔叔,快看看我爸爸他怎么了?”

玩家上移视线,对上考斯特的眼睛。

男人冷静地注视着他,“你身上的伤势并不重。”

“醒了就起来,我知道该怎么解决这场黑雾了。”

玩家缓缓睁大了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果然,考斯特就是主角阵营的大佬!

——————

黑雾里,尤莱亚窥视着小镇里所有的动向,时不时将视线移至庄园里,看一眼他的母亲。

他注意到罗埃尔阴湿地躲在角落里,阴恻恻地窥探着母亲与另一个男人的动向。

尤莱亚看着那陌生的男人,眼中闪过警惕和困惑,他并未在黑雾的记忆里见过这个男人,甚至惊悚地发现,自己一转头便会忘了男人的模样,这令他的警惕达到了顶端——他几乎是一瞬间联想到了那间无法靠近的木屋。

很显然,对方源自于那里。

透过黑雾,他听见了奥狄赛口中对那木屋里存在的称呼——无面之像,一座能许愿的雕塑。

尤莱亚记起了在黑雾林,奥狄赛忽然恢复了所有伤势,并杀死所有怪物的场景,以及出来遇见对方时窥视到的奇怪感知。

他笃定地想着,奥狄赛向祂许下愿望。

与他同根同源的邪物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实现愿望当然需要代价。

虽然不知道奥狄赛的愿望是什么,但尤莱亚已然知晓了对方付出的代价——他将变为那群怪物,逐渐失去意识与人类的外表——这样的结果倒是让尤莱亚更为满意,这比残忍杀害奥狄赛更让对方感到痛苦。

他不禁有些期待,奥狄赛那个残忍傲慢的男人在意识到自己逐渐变成怪物,将会露出怎样令他愉快的表情。

对了,还有同样向祂许下愿望的阿梅丽,她身上的污染现在又进行到了哪一步?

尤莱亚将视线转移到阿梅丽的方向,女人正组织着那群愚蠢的镇民,为今夜的猎杀做好准备。

她派发着武器,与奥狄赛不知从哪交给她的药水,吩咐着所有人滴入眼中。

阿梅丽看起来很正常,然而时不时烦躁的动作暴露了她身体的症状,即使缠绕着纱布也遮挡不住她想要抓挠的欲望。

但她并未察觉,即使自己身上缠绕的纱布已经从脖颈延伸到了腰部,只以为自己也是犯了较为严重的皮疹,丝毫没注意到身前瘦小男孩逐渐惊恐的眼神。

“阿、阿梅丽夫人,你要不先去看看牧师……”皮尔登颤颤巍巍地开口,女人脖颈处的纱布因过分抓挠而微微松散,他几乎能看到其中如石块般灰白硬化的皮肤,目光逐渐恐惧。

然而阿梅丽却丝毫未感到一丝不对劲,不耐烦把手里的药水丢给皮尔登,“闭嘴,赶紧把药水滴入眼里。”

皮尔登只好憋屈地闭上嘴,默默远离了阿梅丽,他觉得对方身上的变化实在诡异,很难保证没有传染性。

化作黑雾的尤莱亚飘荡着,仿佛已经看到女人变成一尊石像,意识依旧存在,却只能日复一日地僵硬不能动弹的画面。

这样的结果,比让阿梅丽失去一切之后还要令对方痛苦。

尤莱亚不禁对那个同类产生了好奇,如此阴狠的手段,究竟是怎样凶恶的邪物?

——————

花房里,被许多人惦记的「无面之像」忙忙碌碌绑好秋千,脑中忽然又冒出了一个念头——

祂这么快就原谅他,是不是有些太过娇纵了?

但下一瞬,祂无视躲在角落里阴恻恻盯着自己的男孩,笑语盈盈地与人类贴贴。

娇纵又怎么了?祂的人类受了委屈,好不容易才被祂哄好些,才不要又惹生气了。

“夫人,喜欢吗?我抱你坐上去试试。”祂从庄园里的仓库里取来材料绑好的秋千结实又牢固,很放心地抱着人类坐上秋千。

秋千缓缓摇晃着,祂念着书里的故事,人类倚靠在祂的胸膛,专注又安静地聆听着,安宁美好的气氛令祂心情无比愉悦。

等到时间久了,人类听着有些困顿,便会黏糊糊地钻入祂的怀里小憩一会儿。

温热的体温从人类身上蔓延,像是一只软乎乎的猫。

祂不由抱紧了怀里的人类。

——————

“这是什么?”

正准备与人商议自己计划的奥狄赛瞥了眼递到面前的相片,并没有大多兴趣。

艾伯纳笑了笑,好脾气的他耐心解释:“这是我打扫木屋的时候发现的,你不是娶了妻子吗?听镇上的人说你夫人以前是住在这里的,我从那间卧室的枕头下发现了这张照片……”

艾伯纳的话未说完,眼前的男人便快速地夺走了照片,他倒也没生气,笑呵呵地看着考斯特看完照片。

然而奥狄赛的反应却并未像他想的那样,拿到妻子以前的照片充满温情,反而面色难看了一瞬。

奥狄赛眼眸微缩,看到这张照片的他意识到,被他杀死的尤莱亚,被所有人认作是阿诺孩子的尤莱亚……并不是真正的尤莱亚,阿诺真正的孩子。

男人摩挲着照片上曾经的妻子,面上闪过一丝柔情,但很快变为原来的平静。

这条信息对目前的他们并没有很大的帮助,却让奥狄赛害怕阿诺知晓的心稍稍安定——他并没有杀死阿诺的孩子,那只是个占据了阿诺孩子身份的恶灵。

甚至说不定……他妻子那可怜的孩子,是被那个“恶灵”杀害的。

男人神色晦暗不明,他顿了顿,说起了他们迷失在黑雾林里的事情。

“你有没有注意到,在我们拿到指南针后出现的那群怪物,它们出现的时机很突然,就像是知道我们的位置一样,而且顺着指南针给的方向,我们依旧在不停打转……”

奥狄赛眸色微暗,如果不是他濒死引来了祂,他们就算侥幸从怪物手里活下来,也依旧走不出黑雾林。

艾伯纳微愣,他也记起了这件事,不由心中一惊。

“……有人盯着我们!”

第53章

傍晚, 回到庄园的奥狄赛疲倦地脱下身上的大衣,他走向大厅,却并未见到自己的妻子。

奥狄赛眉头微颦,在二楼走廊发现了刚从书房走出来的罗埃尔,男孩手里拿着一根发带,面上带着明显的怨气。

“罗埃尔,你在做什么?”

听见叔叔声音的罗埃尔条件反射地把手藏到身后, “叔、叔叔?你怎么回来了?”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不对劲,野男人又不是他,他只是帮阿诺拿条发带而已。

只是脑子里虽然这么想,男孩的心里却莫名有些心虚。

他想到了夫人蜷缩在那个野男人怀里小憩的画面, 即使被惊怒冲昏头脑的他出现在夫人面前,吵醒了夫人,夫人也丝毫未慌。

他想:夫人那时的表情,就像是和叔叔亲吻被他撞见了一样,面上只有被人撞见的羞涩与些许不自在,完全没有偷人被他发现的惊恐与慌乱。

罗埃尔当时就很气恼,很想冲上去委屈地问夫人,叔叔对他不好吗?为什么要找野男人?还是说夫人其实更喜欢年轻一些的男人?

也对, 毕竟叔叔年纪大了,床上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祂正如祂的真身那般, 无论化成人还是动物都没有脸, 除了一些「灵感」很强的生命,每个人见祂都是不同的模样。

而在罗埃尔的眼里,抱着夫人的野男人便长着一张极其年轻的脸,这让他在愤恨之余,不由生出一丝欲想。

夫人他……喜欢的是这样的类型吗?

罗埃尔想着,他也快成年了,比叔叔,还有那个野男人都要年轻,而且他长得还可以,身体也很强壮……虽然是第一次没有经验,但他可以现在就去学!

如此幻想着的罗埃尔差一点就向夫人开口了,然而那个可恶的野男人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低头不知道跟夫人说了些什么,打发着他做了不少麻烦事。

不是让他去前院摘花,就是让他去仓库拿些谷物喂鸟……而现在则使唤着他去书房拿一根发带,说是要给夫人编辫子。

气得罗埃尔肺都要炸了,奈何夫人还纵容着那个野男人。

罗埃尔刚从那一抽屉的发带里挑出野男人指定的那一根暗红色发带,眼熟的颜色让他一下子就记起来是上次他拿给夫人的。

上次他提起为夫人扎头发,夫人拒绝了,这一次夫人却允许了那个男人为他编辫子——这么一想,罗埃尔不由更气了。

然而正当他一脸怨气地走出书房,却撞见了突然回家的叔叔。

……

听到叔叔询问的罗埃尔有些心虚。

“叔叔,夫人要我帮他取一下发带。”

奥狄赛凝视着眼前的侄子,居高临下地姿势让他很轻易地看见了男孩眼中的心虚。

安静的走廊气氛有些凝固,奥狄赛微微沉默,他不知想到什么,看着男孩几乎与他同高的身形,伸出了手:“把发带交给我吧,夫人现在在哪,我给他带去。”

罗埃尔睁圆了眼睛,他瞬间想到了花房里和那个野男人在一起的夫人,下意识道:“不用了叔叔,夫人让我拿给他。”

这番带着歧义的话瞬间让现场气氛变得诡异起来,罗埃尔汗流浃背地看着眼前的叔叔缓缓眯起眼睛,目光尖锐看着自己。

“罗埃尔·弗尔利·尤因。”

奥狄赛一字一顿地喊出了他的全名,淡淡的危险感让罗埃尔身体一僵。

他到底是个没经历过太多磨难的男孩,气势一下子变软了下来,呐呐着:“叔、叔叔……”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奥狄赛上前一步,伸手抽出他手里的发带,比男孩高出许多的阴影笼罩着他,男人语气平淡,却带着莫大的压迫。

“那你是什么意思?”

男孩张了张嘴,干燥的嘴唇因焦躁的情绪逐渐起皮,他舔了舔唇,下意识道:“叔叔,我……”

然而他却被男人冷冷打断。

“闭嘴。”

“罗埃尔·弗尔利·尤因。”苍白俊美的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双薄绿色的眼眸只有冰冷的杀意。

他说:“没有下一次。”

男人的身影渐渐远去,那根暗红色的发带缠绕在他的右手,随风向后飘动着。

罗埃尔僵硬在原地,脑中不断回放着男人居高临下的眼神。

他听懂了他亲叔叔话中的意思。

没有下一次……

因为下一次,他的叔叔会亲手杀了他。

长久凝望着无人走廊的眼睛逐渐刺痛,罗埃尔握紧了拳头,怨恨与妒忌在心中蔓延。

叔叔又怎样?

他年纪不小了,而他还有三天成年。

只是忽然又记起花房里的野男人,男孩骤然回神,冲着奥狄赛的方向快速赶去。

然而当他赶到花房时,却并未见到叔叔暴怒的场面,花房里也不见那野男人,只有夫人与叔叔。

看着两人安静美好的氛围,幸福得几乎容不下第三个人,罗埃尔不由咬住了唇,嫉妒像蛇一样撕咬着他的心。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花房里的叔叔和夫人始终没有注意到他,不甘与犹豫片刻,他最终还是离开了花房。

……最起码,夫人不会因为那个野男人受到惩罚。

——————

阿诺正与丈夫等着罗埃尔带着发带回来,他躺在丈夫怀里,身前的丈夫用手指玩弄着他的发尾,勾着那缕发丝不停绕圈。

疑惑着这么久男孩为什么还没过来,阿诺正要起身,却见丈夫忽然停住了手,抬头看向前方,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低头对着他歉意地笑了笑,“阿诺,我先离开一下,待会就回来。”

说着,丈夫松开了手,快步离开了视线范围。

虽然奇怪着,但阿诺并未察觉到不对劲,嘟喃着抱怨了句:“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然而没等一分钟,阿诺便看到了丈夫回来的身影,右手还握着一根发带。

“亲爱的?”他站起身,语气困惑。

“你只是去拿这个吗?那尤莱亚呢?”

听到妻子莫名问话的奥狄赛微微一顿,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但下一瞬,他又恢复了柔和的表情,平静地走向妻子。

“尤莱亚还在后面,我路上碰到了就正好拿过来了。”说着,奥狄赛顿了顿,微不可察地试探着:“我刚刚回来,你今天在家还好吗?是不是太无聊了……”

阿诺并未察觉到丈夫的异常,上前挽住丈夫的手臂,抱怨着:“还好吧,毕竟有你陪我,不过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出门啊……”

“对了,你不是说要帮我编辫子吗?我已经准备好了,坐在秋千上可以吗?”

编辫子……

奥狄赛神色莫名,他并未说过这样的话,今日也并未陪在阿诺身边,还有眼前那忽然冒出来的秋千……

男人的脸色在妻子转身的那一刻瞬间沉了下去。

——是谁又冒充了他的模样,欺骗了他的妻子? !

奥狄赛记起了早上出门前仆人的话,他说他看见夫人的卧室里出现了一个没有脸的男人——他神情阴冷,脑中冒出的怀疑对象却不是仆人口中的那个幽魂,而是另一个存在。

没有脸……莫名地,他想到了木屋里的那座雕塑。

在黑雾林里,奥狄赛听到了祂的声音,也见到了祂的模样。

然而回忆起来,却莫名感到几分熟悉,像是平常见到的某张人脸。

“奥狄赛?你怎么还愣在那?”

等了许久没等到丈夫的阿诺转头望着他,疑惑地说道。

奥狄赛回过神,眉心残留着之前皱起的褶纹。他稳住心神,对着阿诺温和一笑,上前拢起妻子的黑发。

柔顺的发丝从指缝间缓缓滑落,他不由心里一慌,低声问道:“阿诺,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吗?”

“你是指恶灵冒充你的那段时间吗?”阿诺想了想:“大概是五六天前吧。”

奥狄赛心中微冷。

他立马想到了那日回来时的晚上,阿诺身上新旧交错的吻痕和指印——他的妻子皮肤娇嫩,不仅很容易留下痕迹,还不容易消去。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尤莱亚不是阿诺的孩子,以为是他过于畜牲,连自己的“母亲”也不放过。

但现在重新回头去看才发现,原来在他与尤莱亚之间,还存在着一个骗过他们所有人的家伙。

嫉恨的情绪在唇齿间溢出,然而奥狄赛的心里除了对祂的杀意,还有对自己什么也无法做到的苦涩。

甚至此刻的他还不能将这件事告诉他的妻子……

他的阿诺,他柔弱的爱人……指尖划过微凉的发丝,奥狄赛生疏地为他的妻子编织着辫子,然后用发带小心翼翼地盘好——从见到阿诺起,他便在学习着盘发的技巧,虽然那时以为的女性变成了男性,但他的学习成效依旧完美地在阿诺的身上展现了出来。

阿诺抬手摸向后脑盘好的发型,依稀能分辨出是个像花苞一样的盘发。他没有料到奥狄赛真的会编辫子,转过头亮晶晶地看向男人。

“亲爱的,你好厉害呀。”阿诺每次一高兴就喊亲爱的,然后黏糊糊地往男人身上凑,而他每次一生气就乱骂人,虽然伤害不高,但却像只猫一样不让人靠近。

他甜甜地往丈夫的脸上亲了一下,美滋滋地顶着他的新发型,准备去找面镜子好好欣赏一下。

……

他的妻子离开了。

奥狄赛被留在了原地,还有妻子在他侧脸留下的亲吻。

但他的心却被妻子带走了,连同他的一切思绪。

奥狄赛想:如果可以,如果他留不下他的妻子,那他希望他的妻子能带着他一起离开。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边,终于有了身体的八爪鱼正叉着腰嚣张大笑。

“嘿嘿嘿八块腹肌和18厘米我终于都有了!”

八爪鱼兴奋地对着自己上下其手,等到情绪终于冷静下来,他看着周围的环境,眼中闪过迷茫。

“等等……这里是哪?”

四周荒芜寂静,依稀吹过一缕冷风,把八爪鱼吹得直打哆嗦。

他好像……被投放到小镇外面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八爪鱼表情呆滞,甚至隐隐有些崩溃。

他想要身体是为了和老婆贴贴的哇!

这下离开了小镇,他要这身体有什么用? ! !

第54章

夜深,一段激烈又漫长的情事过后,今夜的丈夫似乎比以往还要过分,阿诺被欺负得哭都哭不出来,最后在丈夫的清理中迷迷糊糊地睡去,眼角还坠着眼泪。

奥狄赛擦拭着抽离时滑落的□□ ,安静又平和。

他盯着阿诺的睡颜看了好久,久到屋外的仆人敲响房门,提醒他注意时间。

奥狄赛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巾,无力感在心中蔓延。

指腹轻轻擦去阿诺脸颊的眼泪,他站起身, 换上衣服走出了房门。

仆人恭敬地站在一旁, 完全看不出半小时前站在门口听墙角的扭曲表情。

“先生,外面又起雾了。”

瓦尔德面无表情,幽蓝色的眼眸盯着男人卷至手肘的衣袖,几道鲜红的抓痕格外醒目,令人忍不住心生妒忌。

夫人很好欺负吧,就像他每夜梦中幻想的那样,把人欺负得哭都哭不出来,最后累到瘫软在床上。

他站在门外听着动静,听着夫人的哭泣与谩骂声到后来越来越小,最后只能小声抽泣着,哭喘着让男人慢些。

那些隐隐约约的动静令瓦尔德忍不住幻想,贴身的服装让身下紧绷得有些疼痛,却让他的幻想变得有几分真实——夫人会用脚踩住他吗?怒骂他龌龊的心思,再用那可爱的语调说着“变态”“混蛋”之类的词汇。

这样的幻想让他愈发膨胀,却又因为无法触碰到夫人而始终无法满足,最后只能不甘又嫉妒地逐渐冷却,回归到原来的状态。

门内的动静越来越小,大概是快要结束了,他已经听不到夫人的声音了,然而奥狄赛的身影始终未从卧室里出来。

奥狄赛在做什么?他好过分,还要在夫人昏睡后欺负夫人吗?

瓦尔德欲求不满地想着:如果是他,一定会好好让夫人休息一下。

……

好吧,上面其实是假话。

如果能和夫人□□,他一定在夫人骂着他变态的时候将夫人扑倒,然后狠狠地把人全吃一遍,一直做到夫人再也无法□出来。

——————

油灯微晃,昏暗的光线照亮周身,穿过浓郁的黑雾,两人来到了那座木屋前。

吱嘎……

奥狄赛推开了木门,屋内一片黑暗,他的目光却仿佛毫无阻碍般,精准落在那座雕塑上——祂一如之前那般,没有移动过,也毫无变化。

可奥狄赛却知道,这座雕塑不仅会动,还会冒充他的模样欺骗他的妻子。

奥狄赛从仆人的手中拿过油灯,直直地走到雕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祂。

“「无面之像」,我知道,你能听见。 ”

面前的雕塑并未有任何反应,直到奥狄赛接下来的一句话,直白粗鲁到令在场的任何人都感到惊异。

“我的妻子好□□吗?”

这实在不像是奥狄赛这般傲慢的人会说出口的话,粗俗又鄙陋,也暴露了他在知道妻子被其他人蒙蔽后,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冷静。

身后的瓦尔德微微抬头,看向前方的男人,因微弱昏暗的光线,他只能依稀看到男人被光照出的一点身形和模糊的半张侧脸。

而几乎是在男人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没有脸的雕塑逐渐变幻出一张熟悉的脸——祂肆无忌惮地顶着奥狄赛的脸,缓缓勾起嘴角。

“他很听话,无论怎样粗暴地对待他,他都会顺从地接受。”

第一次顶着这张脸与人类的丈夫面对面,祂的情绪波动比想象中的要大许多。

强烈的嫉妒情绪让祂口无遮拦地在人类的丈夫面对说着祂与人类的情事,然而看着男人一瞬间暴怒的面色,祂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愉快。

人类并不爱祂,他爱的是他的丈夫,爱的是祂顶着的这张脸。

奥狄赛神色晦暗,自己的妻子在一个非人类的口中如此诋毁,而自己却奈何不了对方。

扭曲,愤怒与怨恨的情绪在他心中交织。

雕塑注视着眼前的男人,祂以为男人会失去理智,然而令祂诧异的是,男人脸上的阴冷仅仅只存在了一瞬,便立马恢复了平静。

他说:“我要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

“镇上的黑雾存在的时间越来越久,那个恶灵的力量在逐渐变强,如果再不尽快杀死那个恶灵,他将会杀死所有人……我想,他应该不会介意再吞掉一个同类。”

雕塑不为所动,他说得很对,但祂比他想象中的要强,不是区区一个刚诞生不久的小“恶灵”能杀死的。

祂并不感兴趣,直到听到那个人类的名字。

“那个恶灵曾名为尤莱亚,他对阿诺还存在着作为人类时的依赖与偏执……”

祂当然知道,就连祂出现的原因也是因为那个同类暴露了身份,让人类知道了他的丈夫被恶灵取代,恐惧与对丈夫的想念使祂得以化作奥狄赛的模样。

虽然祂并不能随意活动,但对于镇上发生的事情,却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尤莱亚复活出曾经死去的镇民与外来者,将小镇用黑雾与外界隔绝,让他们重新来一场大猎杀——对于祂们这些“恶灵”“邪物”而言,恐惧与欲望是祂们最好的温床。

祂能感受的到,那个同类在快速成长变强。

“……我想和你联手,一起杀死尤莱亚,如果你愿意,等杀死尤莱亚后,我将把整个小镇的生命都献祭给你……”

眼前的男人还在说着那些没有价值的东西,祂有些厌烦了,直接打断他。

“不够,”祂说。

“还不够……”

奥狄赛的表情再也保持不了平静,面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没想到眼前的雕塑比他预想的还要贪婪。

男人的脑中闪过关于雕塑的弱点,那是获得雕塑时无意间得知的消息,本是他作为最后时刻制约对方的唯一武器——他嘴唇微挪,正要说些什么,却见眼前雕塑的脸上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祂说:“我还要你的灵魂,十天之后,我要你的灵魂彻底归属于我……”

祂已经等不及了,本来作为许愿的代价,只要时间一到,奥狄赛的一切都将属于祂。

但现在,祂有些等不及了……

——————

最近的丈夫有些奇怪。

这是阿诺观察了好几天得出的结论。

这几日里,他总是匆匆离开,又忽然在庄园里的哪个角落里冒出来。

“抱歉夫人,再等我一会儿,等我处理好他们……”丈夫歉意地看着他,转身快步消失在走廊转角处。

阿诺虽然失落,却隐隐有些期待今日的丈夫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或许,这是丈夫给他的惊喜。

果然,在阿诺转身走向花房的路上,便遇见了他那“忙碌”的丈夫。

“阿诺!”

丈夫高兴地冲他大步走来,从衣兜里拿出了一条暗红色的宝石项链。

“怎么样?喜欢吗?”丈夫弯着眉眼,小心地为阿诺戴上了新的项链。

他今日穿的正好是条暗红的长裙,搭配的是之前丈夫送给他的红宝石吊坠项链。而此时,丈夫手里拿的是一条更修饰脖子的红宝石短项链。

阿诺抚摸着脖子上的新项链,如鲜血般流淌的红色耀眼夺目,让他的眼睛都不由亮了起来。

而望着阿诺亮晶晶的眼睛,丈夫忍不住亲了一下。

“夫人,你真好看。”

被突然亲了一下的阿诺下意识推了一把,回过神后对着丈夫脸上的红印也一点不内疚,反而哼哼地瞪了丈夫一眼:“谁准你突然亲我的?!”

丈夫笑了笑,顶着巴掌印也丝毫不生气,直到注意到阿诺唇上的血痂,倏地变了脸色。

阿诺被丈夫的快速变脸吓了一跳,肩膀也在下一刻被牢牢紧箍着。

“这是什么?”丈夫紧紧地盯着阿诺的嘴唇,质问着。

阿诺有些委屈:“这是你昨晚咬的啊!”

丈夫神色微愣,他像是忘记昨夜自己的举动,表情格外阴沉。

阿诺心里嘀咕着,奥狄赛这两天可真奇怪,之前看到他身上的痕迹时也是这副吓人的表情,难不成怀疑自己背着他找情人不成? !

他才没有找情人呢!一个丈夫就够他受的了!再找一个又得像上次那样皮都破了!

绝对是丈夫自己太疑神疑鬼了——阿诺忿忿地想着,挣脱开丈夫的手,气冲冲地踩着地板,头也不回地向花房走去。

身后的丈夫愣了愣,意识到妻子生气了,连忙跟上不停道歉。

“阿诺、亲爱的!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

祂有些委屈,人类的脾气似乎被祂惯得越来越大了,给他带了礼物却是亲一下都不肯。

一定都是那个男人的错——祂神色阴冷,自从那个男人知道祂的存在后,便经常在人类的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有时连耳后都能看见吻痕。

如此挑衅的举动令祂感到愤怒,但很快,祂冷静了下来。

计算着时间,应该就是今天了。

等按着奥狄赛的计划杀了越来越,祂便立刻夺走他的灵魂,彻底占有他的妻子。

——————

丈夫太讨厌了,等到临近午饭,阿诺才堪堪原谅丈夫。

然而这个时候,就像他最开始说的那样——奇怪的丈夫匆匆离去,紧接着庄园外传来马车轱辘的声响,他的丈夫又风尘仆仆地从庄园外走来,就像是在外面忙碌了许久一般。

很奇怪吧,就像是有两个丈夫一样。

阿诺也曾悄悄与忙碌的丈夫说起这事,丈夫的面色只是扭曲一瞬,然后安抚着他这是“惊喜”。

阿诺觉得他在把自己当傻子,但他实在太无聊了,忙碌的丈夫整天很忙,而另一个丈夫却能在丈夫离开后始终陪着他,每一次见他还总是会给他带来新的礼物。

于是阿诺想了想,决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

今天似乎出现了第三个丈夫。

第55章

临近傍晚,在丈夫消失后,庄园外响起了马车的声音,他的丈夫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丈夫紧紧地拥抱着他,然后向他介绍身后的男人。

“阿诺, 这是艾伯纳……”

然而阿诺的注意力并不在那陌生的男人身上,感受着熟悉的紧迫力道,他记起了曾经的丈夫——那个冒充丈夫的“恶灵”。

意识到眼前丈夫身份的阿诺不由紧绷着身体,心中生出惧意。

阿诺没有忘记“恶灵”曾冒充尤莱亚试图欺骗自己,虽然最后被丈夫一刀刺在胸口化作黑雾散去, 但他仍然还记得那时“恶灵”恐怖的眼神。

微微颤抖的身体被“恶灵”敏锐地感知到,它松开了手,阿诺对上了它的眼睛,伪装成丈夫模样的“恶灵”惺惺作态,担忧地询问着他是否感觉寒冷。

阿诺怕它意识到自己认出了它,点了点头,指使着对方去卧室拿衣服。

“恶灵”离开了,身影消失在眼前,然而未等阿诺缓过来, 眼前又出现了丈夫的身影。

阿诺被吓得一个激灵,而从后院走来的丈夫却上前抓住了他的手,低声安抚着他:“别怕阿诺,是我,真的奥狄赛……”

阿诺的大脑有些混乱, 但熟悉的感觉告诉他,眼前的丈夫确实是他真正的丈夫——奥狄赛·克里斯多夫·考斯特。

奥狄赛神色微冷,他看见了那个“恶灵”对妻子的举动, 心中的厌恶一点点加深。

他与身后的男人对视了一眼,艾伯纳的笑容略微尴尬,对于考斯特亲手给自己带上绿帽的行为,他的心里充满了敬佩与感概。

不愧是是考斯特,为了杀死恶灵,竟然连这都能忍受。

在得知考斯特杀死恶灵的计划后,艾伯纳这才知道,小镇上还存在着另一非人邪物。

虽然对于考斯特与非人生物合作产生些许怀疑与不安,但以目前的处境,他们也只能试上一试。

艾伯纳面色稍微镇定,而玩家扫视了眼庄园,视线在奥狄赛怀里的夫人上微微停顿,操控着主角开口道:“考斯特,有什么事等结束再说,恶灵要过来了。”

奥狄赛神色凝重,他对阿诺安抚着:“别怕阿诺,待会吃完饭你就找借口上楼休息,无论听到什么动静也别下来……”

阿诺惶惶不安地勾着丈夫的衣袖,神色慌乱:“奥狄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薄绿色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温柔,奥狄赛在他的妻子额头落下一吻:“别担心,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了。”

丈夫匆匆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他与那陌生的男人。

庄园里似乎即将发生可怕的事情,尽管他的丈夫给了他保证,阿诺也始终惴惴不安着。

那个名叫艾伯纳的男人似乎看出他的恐惧,对着他安抚地笑了笑:“夫人,您别害怕,就按照考斯特刚刚说的那样做就可以了。”

丝毫没被安慰的阿诺勉强扯了扯嘴角,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告别对方,向着大厅走去。

身后的艾伯纳被那张脸惊艳得呆愣一瞬,回过神后仔细一品,轻啧一声:“怪不得考斯特迷失黑雾林的时候这么着急,真人比照片上的还漂亮啊……”

操控着主角的玩家赞同地点点头,他也觉得这NPC实在命好,娶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

——————

餐桌上,气氛安静到有些诡异。

按照往日的座位,阿诺此时与“恶灵”坐在一起,对桌则是男孩和客人。

艾伯纳友好地对着身旁的男孩笑了笑,得来对方格外敷衍的假笑。

客人摸了摸鼻子,心里嘀咕着,这孩子不是考斯特的侄子吗?怎么变成尤莱亚了……

艾伯纳嘀咕着,上下打量了一眼男孩,考斯特也没和他说过这事啊。

客人思忖着,一旁年轻英俊的仆人开始上菜。

“嗒。”

盘底搭在桌上发出清响声,客人抬眼看了一眼,正好瞥见那位长相格外妖异的仆人弯下身,离夫人靠得极近的画面。

仆人微微躬身,将刚开瓶的葡萄酒倒入夫人的杯中,勾唇对着夫人笑着:“夫人,请慢用。”

客人的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怪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仆人看夫人的眼神……还怪拉丝的。

艾伯纳表情怪异,他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和考斯特说一声,他家仆人正在挖他的墙角。

玩家也跟着瞅了一眼,没觉得哪不对劲,照例认为主角在脑抽。

直男玩家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数小时后的战斗中,完全注意不到这张餐桌上其他人对那位夫人奇怪的态度。

而下一刻,身旁的男孩忽然出声。

“妈妈,我能和你坐一起吗?”

罗埃尔眨着眼睛,委屈地看着距离他数米远的阿诺。

阿诺慌乱地看了眼身旁的“恶灵”,犹豫又害怕。

他迟疑着,身旁的“恶灵”却已经先一步帮他拒绝了男孩。

男人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轻的声响,却激起了在场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那双薄绿色的眼睛扫过艾伯纳,落在罗埃尔的身上,嗓音清浅:“尤莱亚,你已经快成年了,不该再向你的母亲索求。”

警告的意味在那双眼眸中显露,罗埃尔咬了咬牙,心中大骂老男人,面上却委委屈屈地垂着眼,企图让夫人看见他的脆弱。

“我只是想离母亲近些……”

“恶灵”不耐烦地掀起眼皮,正要开口,搭在桌上的手被一抹温热覆盖。

男人微愣,下意识侧头看向他的妻子。

阿诺勉强地维持着脸上的表情,“尤莱亚,你父亲说得对,你已经长大了……明天不是你的生日吗?你准备好喊那些朋友来庄园了吗……”

鸦羽般的睫毛在“恶灵”的注视下忍不住轻颤,阿诺艰难地说完话后,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反手紧紧握住。

冰凉的触感包裹着他的手,阿诺僵住了身体。

“恶灵”似有察觉,担忧地询问着:“你还好吗?还是有些冷吗?”

阿诺虚弱地露出笑容,“没事,待会吃完饭我上楼休息一下就好了。”

面对阿诺的回答,“恶灵”并未察觉到异样,看过来的目光依旧透露着隐隐忧色,倒是让一旁的艾伯纳感概着这“恶灵”模仿得真好。

很快,在逐渐安静的氛围下,这顿晚餐结束得很快。

饭后,阿诺准备上楼休息,“恶灵”犹豫了一会儿,喊来男孩:“尤莱亚,带夫人上楼。”他眼神警告着,却丝毫没能触动罗埃尔激动的心。

“好的。”

身形高大的男孩扬起笑,上前来到他柔弱的“母亲”身边,低声轻道:“妈妈,我们上楼休息吧。”

阿诺点了点头,只是在上楼前,他忽然转过头,看向那个落在所有人身后的陌生客人。

与这位美丽夫人对视上的玩家微微一愣,但因为距离太远,他无法看清这个建模尤其精致的NPC脸上是什么表情。

玩家扫艳小山过主角内心的感概【这个夫人真是漂亮……】,想了想。

应该是对未知事态的害怕吧……

毕竟,

他什么都不知道。

……

……

什么也不知道的花瓶NPC阿诺准备睡觉了。

在快速打发走门外的男孩后,他便立即洗洗睡躺在了舒服柔软的大床上。

今晚不是个平安夜,但和他一个背景板没有任何关系。

他要做的只是一觉睡醒后,迎接他美好的“寡妇”人生——

阿诺给自己掖了掖被子,躺平摆好姿势,脸上是对明天的期待,美美进入梦境。

——————

大厅里,注视着阿诺离开后,“恶灵”忽然出声道:

“艾伯纳,你觉得今晚能成功吗?”

他像是随口一问,视线堪堪从二楼的方向收回。

然而艾伯纳却丝毫不敢放松,他深知,杀死对方的唯一机会就在今夜。

在对方再一次冒充考斯特的时候,当作什么也不知地与对方谈论着杀死恶灵的计划,而后将计就计地将人引入那座雕塑所在木屋——艾伯纳放下手中的餐具,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表情自然:

“我们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吗?非自然力量当然由非自然力量解决。很显然,我们拿黑雾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借助你家的雕塑……”

说着,他装作安慰对方的模样,佯作古怪地挑眉:“嘿,这个许愿人好像是我吧,怎么你看着比我还难受?”

“恶灵”笑容苦涩,“艾伯纳,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欲言又止,看过来的眼神中似有难言之欲:“你可能会死的……”

艾伯纳耸耸肩:“总得站出一个人来承担后果,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他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我的露西不可能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如果我死了,就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她了。”

面对着“恶灵”,艾伯纳拿出了自己毕生的演技,但很显然,对方的演技与他不相上下。

若不是考斯特告诉他对方是“恶灵”,艾伯纳还真有可能把他当作考斯特。

短暂交谈过后,大厅再次安静了下来,直到“恶灵”擦了擦嘴,站起身。

“走吧。”

前方,仆人打开了通往后院的大门,而长长的走廊外,是不知何时刮起的雨雪——

走在长廊里,艾伯纳望着外面的雪,尝试找个话题:“怪不得今天温度降得这么快,这怕不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前面的“恶灵”语气平静:“雪来了,圣诞也就快到了。”

“也是,圣诞不久了啊……对了,我听夫人说,明天是尤莱亚的生日?”

听到名字的“恶灵”脚步微顿,记起了那半个月的短暂生活。

如果他还没有死去,或许会作为人类与阿诺一直生活下去……

第56章

“但是尤莱亚不是已经死了吗?那座位上的不是你侄子吗?”

身后的男人加快脚步, 站到他的右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