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以我之名07 人死账消
第7章
有了陆长风的保证, 倪紫桐才大胆了起来。
“闻婷和老师之间应该是有不正当关系。”
“应该?”陆长风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个应该我们也没办法作为证据。”
倪紫桐解释道:“其实我也不能确定, 我当时跟我的朋友在津市约会,在商场逛街的时候,看到了闻婷和老师。当时闻婷挽着老师的手臂从我面前走过, 我也不好去跟他打招呼, 再说我撞见这一幕, 也确实不适宜上前打招呼。”
再说人家也不一定愿意被撞见。
要是真有一腿被撞破,搞不好回去还得给她穿小鞋。
“哪一年的事情?”陆长风问。
倪紫桐回忆了一下, 说:“20年的夏天, 闻婷研究生毕业。”
那时候的闻婷应该是二十五岁, 师民捷已经四十八岁了。
井玏十分诧异:“师民捷应该比闻婷父亲的年纪都大吧, 她年轻漂亮怎么会看向师民捷?”
“闻婷比较慕强。”倪紫桐不停揉捏自己的手指:“究竟是不是婚外情我也说不好, 毕竟没看到他们两个更加亲密的动作, 但我觉得两人相差那么大, 又是一男一女,跑到津市度假,还手挽手,教授跟学生之间应该不会如此。”
虽说没有更亲密的实证, 但也能证明两人的关系是非常好甚至可以用亲密来形容。
“你觉得他们两个有没有不正当的关系?”
“一定要我猜测,我觉得是有,他们之间的关系超出了师生该有的相处范围。”
“师民捷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压榨过手下的学生, 或者窃取学生成果这种事情?”
倪紫桐有些紧张,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想到陆长风的话,她犹豫再三点头:“有。”
重案组的人在这一刻, 集体看向倪紫桐。
倪紫桐感受到几道视线,内心的压力无形增大。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警察是法律体系的一员,是执法者,面对执法者,很少有人能够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陆长风察觉到她很紧张,宽慰她:“不要害怕,我们跟你之间的聊天内容,是不会泄露给别人的,不会有人知道是你告诉我们这些事情。”
倪紫桐看了陆长风一眼,下定了决心,说:“他会要求在我们发表学术期刊的时候给他第一署名。能够进入他的团队的人,已经是这个行业里比较出色的排前的学生,默认的规矩就是要给他贡献一篇他为第一作者的学术期刊。”
“据我们查到的信息,他手里握着不少专利,这些专利全都是他亲自参与研发的吗?”
“据我所知其中有两个他甚至都没有参与研发过,其中一个是闻婷研发的,另一个是我的学长研发的,老师并没有从中出力,他是白占了这两个专利。”
陆长风十分诧异:“这么久,你们就没有一个人想过反抗吗?就心甘情愿地让自己的心血被他抢占了?”
“他在神坛,手里掌握的资源,只要我们能够乖乖听话,就能享受到他的资源,一旦我们做出这种背叛师门的事情,想要再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拥有一席之地就难了。”倪紫桐对此十分无奈,谁能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心血交出去,可是不交又能怎样?她没有背景,辛苦学习十余年最终可能付之一炬,没有多少人能够有这样的勇气。
况且还不一定能够揭穿对方。
一个行业内的顶尖大佬,他的学生也在行业里赫赫有名,众人托举将他打造成新神,神的徒弟这个身份拿出来,就已经能够不战而胜很多人。
师门的高度决定了与人社交的时候别人待你的态度,一个普通大学出身的博士毕业生和一个顶尖大学明星教授带出的学生相比,任谁都会先入为主地愿意给后者更多的机会。
老师的高度,和老师其他学生在行业内的高度,就是自己的隐形光环,这就是为什么大家挤破头了都想当名师的徒弟。
名声光环是一把双刃剑,一旦其中有一个人出了问题,受到影响的也将是背后的师门。
何况是师门掌门人出问题,古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师都爆出了丑闻,手下的学生自然也会被波及。
从成为老师的学生那一刻起,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这也是大家明知道潜在规则不合理,不愿意把自己的心血让给老师,不愿意被压榨,却不得不顺从,被压榨价值的原因。
倪紫桐所说的内容重案组都能够理解。
陆长风询问了那个将专利给师民捷的学生姓名,从过往的学生名单里,找到了这个学生。
此人在闻婷入学那年就已经毕业,现在在家乡一所211大学做教授。
倪紫桐的飞机要开始登机了,岳方霖写下联系方式交给她:“如果你想起了别的事情,随时可以联系我。”
“好。”
回程的路上,陆长风电话联系了那位被师民捷抢了专利的学生。
确认对方身份后,陆长风说明来意。
对方对此事矢口否认:“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这种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陆长风询问他:“你的老师已经过世,这件事你知道吗?”
电话那头迟疑片刻,显然对此事毫不知情。
作为老师的学生,为何他会对此事一无所知。
校方和警方都没有对外公布师民捷的死讯,师民捷的学生大多都已经知情,不用说也是师民捷的妻子告知给他的学生。
目前还没有毕业的学生,或者即将要毕业的学生,导师突然死亡,他们很可能要更换新的导师,甚至要更换自己的课题,这对于他们来说是重大的变故。
在燕城的倪紫桐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远在上千公里外的居恒对此却一无所知,并没有人将这件事告诉他,可以理解为他不在燕城暂时帮不上什么忙,但他作为一个被导师拿走研究成果的人,至少不是平庸之辈,同门中至少应该有相熟的人给他通个气,事实是也没有,足以让人疑惑不解。
居恒问:“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居恒沉默良久,问:“怎么死的?”
转念又觉得不对,如果是正常死亡,警察还要调查什么呢,只能是非正常死亡,或者是存在疑点,“我对此事毫不知情,且我一直在学校忙,最近也没有去过燕城,我不是凶手,他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陆长风问了他一个可疑的点:“我走访了许多你老师生前的学生,大家都会称呼他为老师,或者恩师,只有你称呼为他,你甚至不愿意对师民捷使用尊称,你们之间当真是没有任何纠纷吗?”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许久。
居恒沉闷的声音传来:“人死账消,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再翻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从侧面也证实了倪紫桐口中的事情存在的真实性。
陆长风:“你真的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专利转手相让给自己的老师,就不会这么多年耿耿于怀,甚至不愿意喊他一声老师。”
“他都已经死了,我又何必跟死人计较呢,现在我的生活稳定,工作顺利,我也不想再搅和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再毁掉我自己的前程。”
“乱七八糟的事情?”陆长风问:“还有别的事情吗?”
居恒没有回答陆长风的问题,而是说:“既然人都死了,事情也就到此结束,我确实对他有气,但我也不想被过去拖累,他是抢走了我的成果,但他抢不走我的知识。”
陆长风问:“你还记得闻婷吗?”
电话那头又是良久的沉默。
“记得。”居恒的声音更沉闷了,能够感受得出来,他现在的情绪也不算太好。
“闻婷怎么样了?”他问。
陆长风说:“21年退学后,年底就在家里自杀了。”
“自杀了吗?”他豁然开朗:“怪不得后来就再也没有找过我。”
“她还找过你?”陆长风直觉这当中一定有什么事,闻婷的退学绝对不简单。
居恒嗯了一声,得知闻婷的死让他有些唏嘘,“她入学的时候我已经毕业了,我跟她倒也不相熟,20年还是21年的时候她找过我,问我是不是被导师拿走了实验成果。我否认了这件事,她希望我能够站出来跟他一起检举师民捷,我拒绝了她。”
“我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在我家楼下,站在雨里哭着求我帮帮她,我不想卷入他们的是非之中,才回到家乡这边不太出众的211大学当老师,更没有借用师门的力量,已经跟他们所有人断了联系,她会找过来实属让我意外,她淋了雨晕倒后,我把她送到了医院,她被检查出来已经怀孕了两个多月。”
“她还怀孕了?”陆长风立刻想到倪紫桐说曾经在津市旅游看到过闻婷和师民捷,忙问:“她又说孩子是谁的吗?”
“她自己似乎也不知情,得知自己怀孕之后,很是惊讶,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拒绝她的要求后,提出帮她联系家人接她回去休养,她当时说她没有家人了,现在是孤身一人。我问他孩子父亲是谁,或许可以帮她联系孩子的父亲,她说不知道是谁,我当时也挺惊讶,只能帮她交了住院费让她好好休息,隔天再到医院看望她已经出院不知所终,在前台给我留了一封感谢信和住院的费用后就走了。”
“孩子不会是师民捷的吧。”井玏猜测。
第172章 以我之名08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8章
“极有可能。”陆长风说。
电话那头的居恒又是一阵沉默。
陆长风问:“她来找你还说了什么?为什么希望你能够帮她一起检举师民捷?”
居恒说:“她跟我说师民捷剽窃了她的成果, 她不愿意,想要举报师民捷学术不端,要想让师民捷彻底地身败名裂, 就得有足够的证据,孤掌难鸣,她需要我的帮助。”
陆长风:“你有见过她准备的证据吗?”
居恒摇头:“没见过, 或许她找过很多人, 但是没有别人愿意站出来, 我也不想当那个出头鸟,就选择了沉默。”
“现在想来, 也许我当时站出来, 她可能不会自杀吧。”
一定是走上了绝路, 才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居恒心中虽有感慨, 却也没有多大的歉意。
结束通话后, 几人在车里对案情展开讨论。
“当前的证词几乎可以确定师民捷存在抢夺他人研究成果等学术不端的行为, 那他的死, 极有可能就是审判者看不惯他们这种剽窃别人成果从而展开的报复。”
陆长风翻了翻过往毕业生的名单,“我看这些在校生是不会站出来说自己的导师有任何的问题,突破口应该在这些已经毕业的学生身上,他们已经进入社会, 有了新的社交圈子,也有了稳定的工作,对师民捷也就没那么多顾忌。”
岳方霖:“居恒和倪紫桐给我们提供了很多信息,师民捷很可能和闻婷有婚外情, 还有闻婷腹中的孩子父亲是谁,都值得我们调查。”
“我现在就把消息同步给欧阳即,让他帮我们查一查闻婷在燕城有没有就诊记录。”
闻婷在校读研究生期间的舍友乔曼回了老家工作并不在燕城, 想要联系也只能通过电话。
陆长风拨通乔曼的电话。
乔曼与闻婷是同院系不同专业。
电话接通后,陆长风询问了对方的身份信息,得以确认之后,才表明来意。
乔曼说:“这几年我们也没怎么联系,她的事情我知道得也不多。”
陆长风听她这话,似乎并不知道闻婷已经去世了。
便将这个信息告知了她。
果然乔曼在得知闻婷去世后,十分惊讶。
“我还以为是毕业了各奔东西之后,共同话题少了她才不联系我。”
陆长风问:“在校期间你们的关系怎么样?”
“很不错。”乔曼说:“我们两个很有共同话题,爱好也很相似,甚至喜欢的动漫角色都是同一个。她是个很出色的姑娘,不像我读研只是为了更好地工作,她是真的很有目标,很希望自己能够为医学工程做贡献帮助到更多人。”
陆长风问:“闻婷在校期间有没有谈过恋爱?”
乔曼没有立刻应声,在思考应该怎么说。
“有。”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说实话。
“是她的导师吗?”
乔曼有些诧异:“你们已经知道了吗?”
重案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真是如倪紫桐所说。
陆长风问:“他们在一起多久?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吗?”
“研二那年,我有一次去商场买手机,顺便去看了个爱情电影,正好就看见他们两个人坐在我前面。”
乔曼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至今都觉得惊讶,因为学校明确规定了教师不得与学生发生恋爱关系,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乔曼说:“我当时就劝过她,不要和自己的老师发生关系,因为这样会毁了自己,她没有听我的。”
“其实明眼人都清楚,就算师民捷和老婆离了婚,也不可能和闻婷结婚,一旦结婚不就说明他们两个在师生关系存续期间产生了不正当关系。”
陆长风也觉得很惊讶,“闻婷是第三者吗?”
乔曼果断否认:“不是的。”
“师民捷和闻婷在一起的时候,师民捷和他老婆是离婚状态。”
“你怎么知道的?”
“当时我也质疑过,闻婷说师民捷跟他的妻子早就离婚了,只是为了两个人的利益牵扯,没有对外公开罢了。”
周瑜立刻对此展开调查。
乔曼叹气:“我当时就劝过闻婷很多次,一旦跟自己的导师发生关系,绝对是自毁前途,她不肯听信我的,她哪里都好,就是有些恋爱脑,太过于相信师民捷是个好人,飞蛾扑火一般地扑向她。”
陆长风十分疑惑地问乔曼:“闻婷到底看上了师民捷什么?”
两个人差了二十多岁,师民捷就算往前推十年也都四十多了,外貌看着也算不得帅,这样的一个样貌一般半截入土的男人,闻婷那么年轻漂亮聪明的姑娘,怎么会看上他的?
乔曼听了陆长风的疑问,也是恨铁不成钢:“闻婷非常慕强,加上她父母早逝,跟随奶/奶生活,成长过程中缺乏男性的教导,极度缺乏父爱,师民捷对她好,她就沦陷其中,师民捷又是一个很强的人,他的慕强心里不断地催生她的情绪,彻底地让她陷入泥潭无法自拔。”
“我也不止一次地劝导过她,但有句话说得好,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硬要投入这个火坑,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按照你们说的,她早就去世了,怎么现在又开始调查了?”乔曼疑惑不解。
陆长风解释道:“是我们在查的案子疑点关联到了她,这才展开调查。”
乔曼哦了一声。
陆长风又问:“闻婷有没有跟你说过学业上的事情,比如帮师民捷做实验呀,或者帮他做别的?”
乔曼仔细想了想,随后很肯定地说:“有。”
“具体内容你还记得吗?”
“过去这么多年了,对话我肯定是记不住了,但我记得她经常帮师民捷做苦力,我总是打趣她像奴隶,我们的学业本身就繁重,她还总是要做很多不舒服自己的工作,比如帮师民捷修改文稿,演讲稿,帮他给手下的学生答疑解惑,师民捷还把她带在身边当助理,说是助理其实什么杂活累活都得干,就拿一份微薄的工资,还基本上都花到了师民捷的身上。”
乔曼也是越说越气:“我当年也是闲得慌,我还想着劝她回心转意不要恋爱脑,现在我发现恋爱脑就是没救。”
周瑜那头查出了新的内容,给几人展示。
师民捷和兰琪确实离过婚,不过半年后他们两个就复婚了。
按照时间线来看,闻婷和师民捷交往的过程中,师民捷是在婚姻存续期间,闻婷不管是否知情,确实是婚姻里的第三者。
和学生恋爱,不管是不是真心,有没有离婚,都违背了师德师范,在陆长风询问兰琪时她并未言明此事。
那就是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毫不知情,另一种则是她知情但故意隐瞒。
乔曼问:“该不会闻婷的死因和师民捷有关吧?”
陆长风道:“现在我们还在调查,具体情况暂时不明。”
乔曼叹了口气,“我研究生毕业就没有再继续读了,她留在了学校,但我隐约记得我们关系变淡之后,她的情绪不是很好。中间还找过我一次,说要跟我一起出去旅游缓缓心情,我问她怎么了,她给我的说法是读博压力太大,读得太累了想退学。”
“我当时猜测可能是她和师民捷的感情出了问题,问了她她也没有告诉我,我工作很忙,慢慢地跟她来往淡了也就没再问她的事情。”
每天工作累死累活,曾经的朋友还把你当作垃圾桶,疯狂地吐槽自己遇到的不顺,汲取你的情感却不愿意为你提供情绪价值,这样的朋友自然会慢慢地淡掉。
闻婷读博那一年是独居,也不知道她有哪些朋友,想要调查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不可能做到。
乔曼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跟他们说:“有次我在朋友圈里看到闻婷发的内容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他们应该是情变了。”
初见时总是美好的。
纳兰性德这首诗本写的也是女子被男子薄情伤害抛弃,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闻婷应当不会有这种感叹。
倪紫桐,居恒,乔曼三人的字里行间,几乎可以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线。
闻婷十分慕强,跟在师民捷身边,对他产生仰慕之情,师民捷不光违背师德,还隐瞒了自己复婚的事实跟闻婷交往,并进一步压榨了闻婷的价值,把她当成苦力使用,后来闻婷可能是发现了师民捷欺骗自己,心灰意冷。
相爱是心甘情愿地给师民捷当苦力,发现自己被欺骗后,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不值,便想检举报复师民捷,甚至可能被师民捷拿走的实验成果也想拿回来,实际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她,她没有办法扳倒师民捷,并因此患上了抑郁症,而她又怀了师民捷的孩子,情绪不断崩溃,最终彻底承受不住压力自杀。
只是陆长风想不通,她和师民捷在一起那么久,手里应该有两个人的交往证据,对他进行举报,多多少少也能够对他展开一定的报复,至少能够重创师民捷的声誉,学校也可能会对他做出一定的惩罚。
井玏想起了居恒的话:“如果孩子真的是师民捷的,当时居恒问闻婷,闻婷应该不会说出那句她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话吧。”
“这句话确实很可疑。”岳方霖分析了一下:“如果她说的是真实的,她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以此分析,她应该短时间内和不同的人发生过关系,难道她是被师民捷欺骗后自暴自弃了?”
“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就太让人唏嘘了。
第173章 以我之名09 第三者
第9章
“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呀?”井玏询问二人。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确实查到了师民捷身上存在的问题, 可师民捷的死因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还无法定论。
陆长风道:“既然我们知道了师民捷有问题,那审判者就有理由选择师民捷作为目标。”
岳方霖赞同地点头, 询问陆长风:“你有什么新的想法?”
“审判者的标志出现在了游泳池里,那至少审判者接近过泳池。”
井玏道:“师民捷入住度假村酒店后,出入过他房间的人都很可疑。”
“没错。”
而这些是欧阳即在负责调查的。
市局刑侦队办公室里, 岳方霖将所查到的线索告知给了欧阳即。
欧阳即:“你们现在可以确认师民捷的死不是意外?”
“还不能。”陆长风如实相告:“目前我们查到的内容只能证明审判者标志出现在师民捷的死亡现场并非偶然, 这是审判者对师民捷的审判。还不能证明师民捷的死是他杀而不是意外。”
欧阳即拿出U盘交给岳方霖:“这是师民捷居住的别墅门口的监控, 从他入住酒店那天起,一直到他出事之后我们接管现场的东西, 都在这里面。”
“谢谢。”
岳方霖拿过来交给了周瑜。
欧阳即把会议室让给了重案组, 让他们可以在这里查监控。
多媒体屏幕上播放着师民捷开始入住的监控。
入住当晚, 一名女子悄然而至。
口罩和帽衫将她遮挡得严严实实, 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监控画面清晰地拍到师民捷从屋里出来给她开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别墅。
该女子隔天一早从别墅出来离开。
“这女的会是谁呢?”
周瑜放大了监控画面, 也很难看出这个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女子是谁。
“手腕可以放大吗?”井玏问。
周瑜放大了监控画面, 该女子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从她的打扮能够看出来,她个子不算太高,是短头发。
陆长风根据这个特征想起来了, “应该是师民捷的学生,汪雪。”
“汪雪……”岳方霖仔细回忆今天对汪雪问话的时候的种种。
汪雪的确是短头发,个子不好,手上戴着一块手表, 画面虽然不够清晰,也能从她手腕上的表的轮廓分辨出来,是他。
井玏道:“师民捷该不会和汪雪搞在了一起吧。”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 还是根据监控内容追踪,确认她的真实身份,才能进行下一步调查。”
这件事岳方霖交给了欧阳即去查,重案组则继续查看监控。
入住这几天,每天晚上那个女人都会来别墅,隔天一早离开。
几天时间换了几套衣服,却都是把脸挡得严严实实。
度假村的服务人员在这段时间里给他们送过几次吃的,收拾了房间,余下就没有其他的可疑人员来过。
重案组回了度假村实地勘察。
别墅是独立的,不太可能有人攀爬进来往泳池里扔东西。
负责客房打扫的工作人员说上一名客户退房之后,他们会对整栋房间做非常细致地打扫,其中就包括泳池。
每一次客户退房之后,都会对泳池做深层次的清理,确保泳池底下没有藏污纳垢后再重新放水蓄满。
因此可以确定泳池里的东西,不可能是上一位住户遗留下来的,只能是师民捷入住这段时间里出现的。
在此期间出现在房间内的,都有可能往泳池里投放审判者的标志。
“审判者岂不是就在这些进出过房间的人之中。”井玏靠在墙边,目光看向陆长风。
陆长风说:“结合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如此。”
“嫌疑最大的不就是最后一个见到他活着的人,和第一个见到他死了的?”井玏仔细回想后得出了答案:“汪雪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活着的人,会不会是她?”
“法医那边的检查结果说的是说游泳过程中出现的心搏骤停,没能及时得到治疗,导致的意外死亡。”周瑜觉得井玏走进了一个误区:“尸检证明他身上没有其他的外因导致他死亡,屋里没有监控,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吃降压药,且不吃降压药游泳会不会导致师民捷的死亡也是个未知数,不吃降压药不等于游泳必然死亡,他的死不一定是他杀,也不一定是被利用了降压药的空子伪装成了意外身亡,而是本身就是意外。”
井玏努力跟上周瑜的思路,顺着周瑜的思路捋了一遍,觉得周瑜说得也对。
“如果师民捷真的是意外死亡,审判者的标志出现在泳池里,审判者是想利用师民捷的死亡,让我们去调查背后的阴暗,只要分析出谁有这个动机,就一清二楚了。”
详细调查师民捷的死,按照审判者杀人的惯例去调查背后发生的事情,就能够查出他这些年做了什么,这么一查,师民捷必然身败名裂。
谁最想让师民捷身败名裂,谁就有可能是审判者。
“会是汪雪吗?”
汪雪是师民捷目前唯一的女学生,马上研究生毕业。
“不排除这个可能。”
汪雪可能是另一个闻婷。
“漫不无边际的猜测是没有意义的,不如我们找汪雪过来聊聊,顺便把兰琪也找过来,问问她是否知道闻婷和师敏捷曾经在一起过。”
晚上八点多,汪雪出现在警局。
上午在学校对她做的笔录里,她和其他学生一样,都否认了师民捷存在师德失范等问题。
汪雪问:“这么晚叫我过来,是上午有什么没问完的吗?”
陆长风点头,将监控截图推给她:“眼熟吗?”
汪雪下意识地盖住了自己手上的手表。
陆长风问她:“你和师民捷到底是什么关系?”
汪雪:“就是普通的师生关系。”
“师生关系你会每天晚上都来他住的民宿找他?”
汪雪说:“我有些问题不懂,想要跟他请教,他是我的老师,我跟他请教问题,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当然没有。”陆长风的手在照片上敲了敲,所指的位置刚好就是汪雪比遮挡起来的面部:“如果你们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你又何必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别人看到你的脸。”
“谁说我是不想让人看到我的脸,我是防晒,我是不想晒伤自己的脸。”
“三更半夜的你防哪门子晒,连续几天你来得早就是八点多,晚一些就是九点多十点,这个时间太阳早就下山了。”陆长风指了指照片上监控的时间。
汪雪:“……”
“你和师民捷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最后问你一遍。”
汪雪低着头说:“恋人关系。”
“你不知道他有老婆吗?”
“我知道。”汪雪的气势弱了许多。
“知道你还跟他谈恋爱,插足别人感情。”
汪雪说:“他跟他老婆是离婚不离家,他们早就离婚了,也没什么感情了,不过是为了彼此的声誉才继续在一起,怎么就成了我插足别人的感情。”
“他并没有跟他的老婆离婚。”陆长风把师民捷已婚的证据给汪雪一一展示。
汪雪摇头否认:“这不可能,我看到了他们两个人的离婚证,他们两个是真的离婚了。”
“准确来说确实是离过婚,但是后来又复婚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汪雪不愿相信,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才不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我不是。”
陆长风:“……”
“你说你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到底看上了他什么?”陆长风是真的想不明白,汪雪今年顶多二十五,师民捷五十三了,都能做她爸爸。
“师民捷最小的孩子都比你大。”
“我知道。”汪雪很坦然地说:“他给我说过他们家的情况,说等我研究生毕业了,我们就结婚。”
“你还想跟他结婚?”陆长风十分震惊。
在汪雪眼里,她和师民捷之间的年龄差距,完全不是问题,“明星还有差了三十多岁结婚的,我和老师之间为什么不能结婚。”
陆长风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如果汪雪真的是个恋爱脑,昨天晚上她就该知道师民捷已经死了,再不济今天早上警方找过去,她就应该知道了。
但她的情绪很平稳,兰琪哭生哭死,而她表现得很平静,如果真的是心中向往着研究生毕业就和师民捷结婚,现在梦想破灭,不该是这样的。
陆长风:“我怎么觉得师民捷的死,你一点都不难过呢?”
汪雪泪眼朦胧地看着陆长风。
“得知他的死讯,和得知他并没有和兰琪离婚之间相比,后者让你哭得更伤心……”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对方死了,怎么可能是这样的态度。
除非不是真爱。
甚至今早的访问过程中,陆长风并没有觉得汪雪有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地方。
她已经完成了毕业答辩,师民捷死与不死,对他都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
早上她的表现十分正常,现在再回看,就是淡定地过头了。
汪雪:“你怎么知道我没哭,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哭得可凶了。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安抚好自己的情绪来面对你们,你们反倒希望我哭。”
“我才不是兰琪那样的女人,平常不见她有多爱老师,死了反倒来哭丧了,生怕别人说她不贤惠。”
陆长风:“他们之间关系不好吗?”
“没什么感情吧,反正老师大部分时间都是跟我在一起。”
“你看着对师民捷也没有太多的感情。”
汪雪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非要痛哭才算有感情吗?老师他肯定不希望我为了他哭,真爱一个人是希望对方在你死后还能高兴而不是哭泣。”
第174章 以我之名10 绝对真实有效。
第10章
虽说不一定要痛哭流涕才算真感情, 可真爱一个人,对方去世也不会是如此冷漠的一个人。
陆长风还是觉得汪雪对师民捷没什么感情,至少不像她说的那么喜欢师民捷。
汪雪嘴里问不出别的消息了, 陆长风便让告诉她可以走了,转而去找兰琪求证目前查到的消息。
这次兰琪不是一个人过来,而是带着王鸿宇一起过来。
王鸿宇主动解释:“师娘这两天心力交瘁, 老师已经走了, 我担心师母再出什么事, 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岳方霖猜想王鸿宇会一起过来,应该也有兰琪的意思, 不过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便说:“我们有些事情要找兰教授了解情况, 还请你在外面等着。”
兰琪坐下后询问重案组:“是我丈夫的死有了新的进展吗?”
“确实有一些新的发现, 想要和兰教授求证。”
陆长风拿出审判者的标志展示给兰琪, “这是我们警方在你丈夫死亡的泳池里找到的。”
兰琪接过看着照片里的项链, 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这条项链上面的标志属于审判者。”
陆长风问她:“你是否还记得我们之前问过你, 你的丈夫在过往的几十年里有没有干过什么违法乱纪有损师德师风的事情。”
兰琪点头:“当然,你们怀疑我丈夫的死和审判者有关。”
陆长风说:“根据我们现在调查出来的结果,不是怀疑,已经是肯定。”
兰琪表情十分惊讶。
“据我们的调查, 你和师民捷曾经离过婚?”
“对。”兰琪十分诚恳地说:“当年确实离过婚,但不是我们的婚姻出了问题,而是当年燕城规定一人名下只能有一套房产,我们两个离婚也是为了买房。不到半年时间我们就复婚了。”
“据你所说, 你跟师民捷夫妻感情特别好,可我们调查的结果似乎不是这样。”陆长风细细地观察着兰琪脸上的表情。
兰琪的笑容僵在脸上,片刻后说:“我们的感情确实有些小问题, 但也只是小问题。”
陆长风将闻婷的照片拿给兰琪:“这个女孩你认识吗?”
兰琪看着闻婷的照片,脸色变了变,握紧了手里的水杯说:“认识。”
“她是我丈夫的学生,年轻,漂亮。就是心术不太正,对我丈夫有非分之想。”
“可据我们的调查,事情并不是这样。”
“你们把我叫过来,到底想说什么。”兰琪语气不善,怒瞪几人。
“闻婷和师民捷存在不正当关系,至少在一起了两年,师民捷对闻婷和她的朋友说自己是单身,并出示了离婚证。”
兰琪道:“我对此毫不知情。”
陆长风道:“你是当真不知,还是你知道,但你不愿意说。”
“你如果真的毫不知情,真的像你自己说的,你们夫妻感情很好,为何你在听到自己的丈夫出/轨几年都毫不震惊。”
“人都死了,我还能怎么办,难道我能把他大卸八块泄愤吗?”兰琪反问陆长风,“难道我应该像个泼妇一样去闹?人都死了,我闹又有什么意义。”
“你说你的丈夫过往并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可我们调查得知,他侵占学生研究成果,要求学生至少给他贡献一篇以他为第一作者的学术期刊。”
兰琪道:“我们都有各自的工作,他工作上的问题也不会跟我讲,我怎么会知道他侵占别人成果,这些事情我一概不知。”
“你把我叫过来,不会觉得我在撒谎吧。”
“有没有说谎相信兰教授心里是清楚的。”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兰教授并未退缩。
陆长风的视线直接落进兰教授的眼底,兰教授平静得如一泓潭水。
这和前天他们相见时完全不同。
陆长风让井玏去联系汪雪,询问兰琪是否知道她和师民捷在一起的事情。
很快就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兰琪知道。
陆长风询问兰琪:“你说自己不知道师民捷和闻婷在一起,那你知道他和汪雪在一起吗?”
兰琪沉默了。
陆长风将汪雪这几日出现在师民捷住的度假村房间照片交给兰琪看。
“我们查了你丈夫过去五年的开房记录,除去正常的出差开房外,还额外地在一些度假村度假区快捷酒店等地开房超过五十次。”
“你们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的丈夫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一直在出/轨吗?”兰琪捂住自己的心口,努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
“你知情吗?”陆长风问她。
兰琪闭了闭眼,无力地说:“是,我知情,我和师民捷的婚姻确实是名存实亡了,你们满意了吗?”
“可他依旧是我的丈夫,至少名义上还是。”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兰琪哭着说:“我要说什么,说我的丈夫不爱我,这些年一直在出/轨?我也是个老师,我也有我自己的圈子,我过得不好,我不想说出来,有什么问题?”
“从一开始我们就明确告诉了你,你的丈夫的死存在疑点,他可能是被审判者报复,具体的原因不得而知,可你隐瞒了他出/轨的事实,而这很可能就是审判者选择他的原因。”
“不管审判者选择他的原因是什么,他现在都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审判者还能对他做什么?”兰琪不觉得自己隐瞒丈夫出/轨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私事,她有权利不对外公开。
陆长风道:“你丈夫的出/轨对象是他自己的学生,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跟一个五十多岁能够当她父亲的男人在一起,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你就没觉得这样的不对等的社会地位和财富差距之间的亲密关系有问题吗?”
老师和自己的学生在一起,也许是有真爱,但更多的是利益关系,是潜规则,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剥削。
“师民捷很可能利用自己的身份逼迫学生委身于他。”
兰琪说道:“即便你所说的事情真的存在,我对此不知情,要如何告诉你?或许是那些女学生看中他的社会地位和名誉,仰慕他对他投怀送抱,你也说了是有可能,而不是一定,我也没有上帝视角,我又如何得知我丈夫有没有利用自己的身份逼迫学生跟他在一起。”
兰琪简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防御,陆长风实在是没办法从她这里获取更多有用的信息。
关于闻婷的事情,当事人已经死亡,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师民捷哄骗了。
即便她和师民捷之间不是自愿的,而是被师民捷哄骗的,没有证据,这件事也很难定性。
但足以肯定师民捷绝对是违反了校方规定。
根据燕城大学的规定,严禁导师和学生之间发生恋爱关系,老师更不得隐瞒已婚事实和学生发生不正当关系,违者予以开除处分。
陆长风其实很想不通,按照这类规定,闻婷既然连死都不怕了,为什么不直接和学校举报师民捷存在违规行为,而是选择了自杀。
正好王鸿宇也来了,陆长风就把他叫过来一并问话。
王鸿宇十分意外,自己只不过是陪着师娘过来,怎么就要被问话了。
王鸿宇问:“你们还想从我这里了解什么情况?”
陆长风问他:“你知道师民捷和闻婷之前谈过恋爱吗?”
王鸿宇懵了一下。
面对警方犀利的视线,他内心挣扎了一番后,点下了头。
“之前在学校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王鸿宇垂着头,无奈地说:“这些事情也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隐瞒婚姻状况和自己的学生谈恋爱,这还不算大事?什么算大事?”
王鸿宇:“确实违反道德,但你情我愿的这种事情,我也不好说什么,老师已经去世,还是得给他老人家留些体面。”
陆长风冷笑一声,“这种行为按照你们学校的要求,是完全可以被开除的,你难道不明白这对你们这些学生来说意味着什么,老师和学生谈恋爱,就可能帮助学生作弊,存在违规操作,抢占其他人的机会和资源,这是为虎作伥。”
“你的博士是白捡来的吗?”
王鸿宇被说得羞愧地垂下头,“他是我的导师,我要是把他的事情说出来,对我影响会非常不好,导师的名声坏了,我们这些学生也会跟着遭殃的。”
“我们敢问你就是手里已经掌握了证据,他还做了些什么事情,你最好是一并交代了,不然等我们全都查清,你至少得是个包庇犯罪。”陆长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名声好坏的问题,而是我们查出来,他存在违法犯罪的行为。”
王鸿宇心头狠狠一跳,内心挣扎得厉害。
到底要不要如实说,万一警察是在诈他呢。
“让你主动说是在给你机会,我们已经联系到了师民捷之前的学生,从你的学哥学姐口中得知了你的老师过去的一些恶行,如果你还是决定守口如瓶,我就只能尊重你的决定并祝福你将来能够从轻处罚。”
面对陆长风施加的压力,王鸿宇已经无法分辨他所说的是真是假。
经过好一番挣扎纠结后,他决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如果我检举我的导师,是不是能够戴罪立功?”
“当然。”陆长风说:“前提是你提供的信息真实有效。”
王鸿宇和陆长风保证:“绝对真实有效。”
“我检举我的导师师民捷,剽窃学生研究成果,并压榨学生强制要求学生给他贡献一篇他为第一作者的学术期刊,如果不按照他的要求做,学生就会在行业内遭到封杀,甚至无法正常毕业。”
第175章 以我之名11 清醒与沉沦
第11章
“你有实证吗?”
王鸿宇赶忙点头说:“有, 我成为他的助理后,这些事情就是我在帮着做,我有足够的聊天记录作为证据证明, 这些内容是师民捷的要求。并且最终的受益者是师民捷。”
第一次面对面走访时,陆长风询问过关于闻婷退学的具体原因,王鸿宇显然是知情的, 但他对此遮遮掩掩。
陆长风再次询问:“闻婷到底是因为什么退学的?”
王鸿宇低着头回避了陆长风的视线。
陆长风的视线紧逼着他, 想要知道真相。
王鸿宇在心里挣扎过后, 抬起头说:“原因很复杂,但我们谁都没办法帮她。”
闻婷样貌出众, 才学更是出众, 师民捷很欣赏闻婷, 于是在学业上给了闻婷许多帮助。
师民捷是业内大佬, 认识的人很多, 能够被他带在身边参加各种论坛活动, 也能为将来毕业工作打好基础。
学术圈子里学术当然重要, 但出身靠山也很重要。
多与人结交,扩宽自己的人脉,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闻婷跟在师民捷身边,师民捷本身就是业内大佬, 想通过她巴结师民捷的不在少数。
能不能见上师民捷,有时候就是闻婷的一句话。
学术圈的交流会,就是一个巨大的名利场,不是谁都可以参与, 但如果有门路,也可以拿到入场资格。
闻婷的起点比很多人都高,师民捷给她的权力非常大, 作为业内大佬的爱徒,她自然也是众星捧月。
师民捷别的恶习暂且不说,能够站在巅峰,自身也是有一定的本事,且确实有自己的人格魅力。
这样的一个人嘘寒问暖,体贴入微,闻婷自然就对师民捷产生了依赖,想要被师民捷托举着在这个行业里走得更高。
同样的起跑线,她被师民捷托举着成为行业内的红人,一些行业大佬见了她也得给面子,也是毕恭毕敬。另一些比她出色的人,连入场券都拿不到,即便是拿到了入场券出现在会场里,也得自己去找大佬请教,在大佬面前多露脸。别人付出百倍努力都不一定能拿到的资源,闻婷因为师民捷爱徒的身份而唾手可得。
她就是这样在师民捷的糖衣炮弹下,一步步地沦陷,爱上师民捷。
闻婷所爱的未必是师民捷这个人,而是他能够带给自己的荣誉和资源。
师民捷也不爱闻婷,他只是喜欢新鲜的面孔,年轻的肉/体,他只需要用这些糖衣炮弹砸向闻婷,欲望和野心就会疯涨,最终自己就会沦陷。
“他怎么就能确定,自己这样的手段,就一定能够钓得到闻婷?”
王鸿宇说:“闻婷慕强。”
“现在汪雪,就是下一个闻婷,不同的是汪雪比闻婷清醒,也比闻婷有野心。”
闻婷当然知道,在学校和导师发生关系,是严重违纪的行为。
可她沉溺在师民捷给她编织的梦境里,心甘情愿地和师民捷发生了关系,并幻想着等自己毕业后,可以和师民捷结婚。
师民捷也给她尽心尽力地编织梦境,给她造成毕业后就结婚的假象,让闻婷心甘情愿地付出。
闻婷在专业方面也确实是同批次的学生里面最优秀的一个,她有真本事,但因为脑子不够清醒,研究成果拱手相让给了师民捷不少,她为师民捷付出,想要维护师民捷的辉煌,但她并不知道师民捷只是想要一个长期奴役驱使的牛马。
当她越发地沦陷,想要迫切的更多的许诺时,她的路也就走到了头。
她想要得到师民捷的许诺,想要先与师民捷领证结婚,确保自己的地位,得到的是师民捷的回报。
而这时,一直不曾出现的兰琪突然出现,拿着闻婷和师民捷在一起的种种的证据,让闻婷安分守己,不然就让所有人多知道她在校期间的所作所为。
闻婷和师民捷之间,是师民捷一步步下套引诱闻婷犯错,但主观上确实是闻婷主动和师民捷发生的关系。
闻婷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师民捷和兰琪之间确实离过婚,但是人家早就复婚了,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关系,不管闻婷知不知情,她确实介入了别人的婚姻,成为别人婚姻里的第三者。
陆长风:“即便是如此,闻婷和师民捷在一起过是事实,师民捷侵占学生研究成果也是事实,为什么闻婷没有放手一搏反抗,而是选择了退学?”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没有这个能力。”王鸿宇叹了口气,“当时还在导师手下的学生,多多少少是听说了这件事,也知道她想要反抗,可我们谁都没有办法站出来帮她。”
“为什么?”
王鸿宇说:“考研究生已经是不容易,博士更是不容易,我们哪一个不是寒窗苦读多年,才有了今日的结果,如果我们真的联合闻婷推到了师民捷,我们学习就白上了,我们几年的辛苦就全都打了水漂,哪怕我们最后能够顺利毕业,将来在行业内,我们也会处处遭遇排挤,别人一看我们的背景,就自动给我们打上了不好的标签。”
“我们当初跟她做了一个约定,只要她能够找到一个愿意站出来帮她共同做证,我们就帮她一起举证,但如果她找不到另一个愿意站出来的人,我们所有人都会对此保持沉默。”
那段时间的闻婷找了所有能找的人,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帮她。
因为大家都不容易,有些已经毕业有了家庭,有些即将毕业还等待奔赴新的未来,还有已经学到一半的没办法更换课题重新来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
在大家看来,明知学校有规定,老师不能和学生谈恋爱,却还是要破坏规则去谈恋爱,就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公平。
不可否认闻婷确实有能力,但她也确实因为自己和师民捷的亲密关系去了很多不该她去的学术交流会场,认识了很多大佬,收获了许多资源,师民捷在指导她的时候更是格外地用心,本就破坏了其他同学应有的公平待遇。
而她之所以要检举师民捷,也是因为发现成了小三,被教授欺骗了感情,之前对于别人的苦难视而不见,在自己落难之后却要求别人帮她讨回公道,大家当然不愿意帮助她来毁了自己的前途。
陆长风听完这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站在闻婷的视角,她自然希望自己的利益得到维护,想要跟师民捷鱼死网破,把师民捷拉下神坛。
而站在其他学生视角,他们忍受着这种不公正的待遇,就快要看到胜利曙光,那个抢夺了他们资源的人,却要他们砸了饭碗去替她讨回公道。
王鸿宇说:“我们帮不了她,也不愿意帮她,说句难听的,她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师民捷确实侵占了我们的成果,压榨了我们,但这个世界都是这样,哪里都有潜规则,我们选择成为师民捷的学生,也是因为他是这个行业里最优秀的大佬,做他的学生,将来进入行业内工作,别人都高看你一眼,再说了,就算没有师民捷,也可能有别人,被抢成果确实让人不爽,但他能够带给我们的利益,也是别的老师手下的学生得不到的。”
陆长风问:“即便你们都不愿意帮她,她手里还应该有她和师民捷在一起过的证实,能够证明师民捷和她存在恋爱关系,也应该有证据证明师民捷拿走了她本来属于她的专利……这些也能够把师民捷拖下水,不至于她什么都做不了直接退学吧?”
王鸿宇说:“她顶多能够证明师民捷和她之间存在不正当的关系,她的专利师民捷全程也都有参与,只是多与少的问题,且他们两个人在交往期间,闻婷大多行为都是自愿的,为了不留下把柄,她做得非常完善,这种情况下凭借她的一口之言,不足以取信,她才需要助力。”
“她自己把那些对师民捷不利的证据全部抹除了?”
王鸿宇点头。
井玏有些无语了:“她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即便教授真的因为和学生恋爱存在不正当关系被开除了,凭借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入职国内很多企业,拿到非常不错的薪资,或者去国外的研究所工作,不在高校任职但有足够的能力,去哪里都能够有很好的待遇。”
谈恋爱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真正能够扳倒师民捷的是学术造假,侵占成果,可这些没人愿意站出来帮忙,闻婷根本不可能扳倒师民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