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宜盯着天花板悄然扯起了唇。
他还挺有脾气。
江叙深声线低冽,又带有个人风格,像冰川冷冽的冰,也像春意盎然的雾。
绕在耳边就是一场听觉盛宴。
听着他讲这本书的选集,温晚宜的心也不自觉沉淀,随之安定下来。
“但是我知道,它拨动过的琴弦,曾如何一声一声进入世界隐蔽的角落,进入另一个年轻人的心中……”
“我真庆幸,有一些话,自己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江叙深的自由意志到底是专注而安定,说给她讲故事,真的就认真地一直念着,直到她睡意萌生。
温晚宜抱着自己的玩偶,视线打量却不自觉落到他那张矜冷而年轻的面庞上。
棱角分明的五官和轮廓,鼻梁也很高挺,温晚宜觉得他最突出的还是那双眼及薄唇。唇薄而绯色,眼眸深邃却并不庸俗,他很清瘦,身型比例总完美,所以显得他这人会有特别之处。
她听着他低冽沉静的声线讲着那些段落。
思绪也不自觉想到好久以前,还在她身边的妈妈。
好像上一次会有人讲故事,还是小时候了,妈妈陪在旁边的时候,而上一次距离现在都已经过了十几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夜晚温晚宜心头流淌的河流要温暖了些,她甚至想到自己获得了父亲全部父爱的妹妹,心里也再也没有更多不甘和怨怼。
她充满了安全感地往被子里挤了挤,嘴角勾起甜甜的笑,也任由睡意席卷。
等江叙深讲完好长一段选段,被窝里的女人也甜甜地闭眼睡了过去。眼罩还推在她额头上,甚至她还没来得及拉下来,就陷进了平稳的呼吸。
江叙深静静看了她睡颜很久,之后才慢慢把书本合上,也放回床头柜上。
他站起身来,环视这间原本是他的此刻只属于女人的卧室。
也看看她安详的睡颜,小臂还露了一截在外。
江叙深握着她手腕慢慢帮她掖回被子内,然后帮她把眼罩拉下来。
看着她线条流畅而没有任何瑕疵的脸颊。
终归是没忍住,伸出指节很轻微地在她脸颊下靠近唇角的位置,轻刮一下。像花与叶的触碰,没引起任何尘土-
这个夜晚温晚宜简直睡得极好。
原本每晚要听助眠或是看各种吃播才睡得着的,压力大时候甚至魂在脑袋顶飘,人思绪也清晰至极至死都没困意。
昨天竟然刚沾床没多久就睡着了。还睡得跟小孩似的那样沉。
温晚宜翌日清醒时候坐床上懵了好半天,摸了摸自己真空的睡衣,又拉拉自己脸上眼罩,也在想是谁给自己拉下眼罩,她记得昨晚她没有戴。
简单在浴室里洗漱过后,温晚宜出去时男人就已经起了床。
江叙深穿一身Charvet衬衣,得体而具备斯文感,手腕上也戴了腕表,整个人仿佛是为商务定制。
只是整个人仍带有那种温润有礼感。
他在餐桌边吃早餐,厨房里是阿姨正在忙碌。
温晚宜走过去,也拉开餐桌椅坐下,说:“昨晚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怎么都没有印象。”
江叙深目不斜视,说:“我刚讲第五段时候。”
温晚宜:“……”
什么第五段第三段。
他讲一半时候她就恨不得跟周公相会了。
不好意思说她其实压根没认真听,说:“你讲太好了,我妈妈去世以后,我没在别人那里有过那么好的睡前故事体验感。”
厨房阿姨端了她的早餐过来,轻声说:“太太,您的早餐。”
温晚宜笑:“谢谢。”
江叙深吃完了,慢条斯理拿手帕擦手,道:“今天几点去医院,公司需要我替你请假么。”
温晚宜认真吃面条,没理会他:“不用,我找澜姐说了。今天一整天空出来。”
哪用得上他来请假,那办公室不得炸天了。
其实江叙深也只是想和她说,实习生看工时,大家都在拼命上班,像她这样经常请假,即便是工作表现优异,领导或许还是会对她有非议。
但再想想,这事情或许也跟他有关。
再或许,回头他也要在那边打点打点。
温晚宜怀孕要分心不能全顾工作是一回事,他作为二把手,帮她稍加打点以免她工作体验感太差也是必需。
“好。”
“对了。”
他起身时她叫住他,江叙深停着等她。
温晚宜想了想,说:“你以后每晚都讲睡前故事我听好吗,我感觉有你熏陶我睡得特别好。”
“好。”
他没有异议,接着,先行去停车场驱车,早上有个早会,准备开完了再去医院陪她产检。
第26章 第26章把她的手攥到了掌心。……
今天去医院主要是做nt和建档,nt主要是通过B超检查胎儿颈部透明层厚度,判断是否存在疾病。
温晚宜去了市中心医院,也就是宋轻寒工作的那家。
全程有她带路,领着去开nt单子等叫号,再然后开建档的检查。
中间夹杂着抽血,温晚宜坐椅子上,望着宋轻寒听她讲这段时间科室里的恼事。
“我真不想上班了,可我爸说啊,你考都考那层去了还能轻易放弃啊?他们就好像默认你学习成绩达到怎样的层次,出来社会就必须找个相对等的工作,实现你的人生价值,否则好像浪费了这一生。”
温晚宜的血抽完了,护士给她松绑,温晚宜也拿棉签摁着起身:“如果不想做这个工作了,就不做,但老一辈观念是这样,难以扭转。”
“我也是这么说,可是和他们真有代沟,有时候在科室真是待不下去了。”
宋轻寒看看她自己给自己摁棉签的样,说:“你家江总呢,他没来?不是说好陪你产检。”
温晚宜:“是和他约好的,他在楼下,我说了不用他陪着抽血。”
楼下科室,江叙深骤然到来,也提前打过电话。
罗主任那是专程要自己底下的实习生去接,因为江叙深的父亲曾经和他们家关系极好,同他们家老爷子几乎是亲叔侄的关系,作为京北排得上名号的世家,罗德惠当初出国读书也是接了江父不少照拂。
他家长子江叙深也是头一次给自己打电话询问,对于这特别人情,罗德惠是放得很重。
“你太太在我们医院建档产检?”
罗德惠翻了翻资料,确实是找得出挂号记录:“她状况好像还不错,一些数值很正常。”
江叙深身着正装大衣,也是才从公司过来,没来得及换衣,整体充斥高知而清冷气质。
那张脸庞即出现在科室第一秒就引得路人不少回头相看,好奇这样的男性来到产科,那其太太会是何等风姿。
“对,12周,她在抽血等检查,还望这段时间产检罗主任多费些心。”
江叙深:“我太太是初次怀孕,可能很多地方没有经验,还希望罗主任多关照。”
没听说江叙深结婚,但头一次由他本人亲自来托自己办事。
这在曾经可没有过。
原来逢年过节,每每新年江叙深父亲江终年都要来罗家拜访,可江叙深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现在陡然一见,也确实年轻有为。
罗德惠合上就诊本,说:“那是当然。”
江叙深出去时才看见正下直行电梯,挽着宋轻寒胳膊说话的女人。
温晚宜今天穿了一身白色小香风套装,戴贝雷帽,一整个像法式花园那种典雅而温柔的女士。
那张面孔年轻而美艳,单是怀孕这段时间令她双颊处多了一些肉,也略微显得丰润一些。
“那你下次再来提前给我打电话,还有咱们说着什么时候聚聚,等你有空了。”
温晚宜说:“好,一定,先等我今天去完我外婆家。”
等两人分开,温晚宜拎着包走过去,也很自然地挽住他胳膊:“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你礼节方面的东西买好了吗。”
见外婆其实不需什么礼节方面的东西,她和外婆感情好,去前也打电话提前说过了。
见老一辈不比见爸妈,温晚宜和外婆是隔辈亲,可以这么说,这世界上除去她母亲,唯一最爱她的人或许就是外婆。
早上打电话去时她简单说了下江叙深情况。
也谈了下两人目前关系和状态方面。
外婆说:没事,你让他来,不要带礼品,外婆家里什么都有。是你看中的人那就肯定有过人之处,外婆都喜欢。
这句话说得温晚宜心头酸涩,差点热泪盈眶。
说不清是什么,每次家人无端的偏爱和信任就总是最戳她。
她回:您肯定喜欢的。他的样子,您肯定满意。
江叙深:“水果,补品,以及一些老人家身体适宜的营养膏。”
这处理其实很好,都结婚了,见长辈不适宜太铺张高调,她外婆还特地嘱咐的情况下,更不需太浓重了,像家人一般只带简单却随心的东西最好。
“去之前,我想和你先说点事。”到上了车,温晚宜把东西放下,也跟他说。
江叙深本来还在记今天产检完的一些数据及下次产检时间事宜。
她这样,江叙深也停笔,专注看她等她。
温晚宜:“当初我妈执意要嫁给我爸,我外婆不同意,其实我外婆这些年算是在我爸家受了很大的气。”
“外公走得早,当年我外婆又是京北美术馆的老馆长,这些年退位直到现在也都住在佳园新苑,早年和我外公感情很好,我外公走之后,她老人家就一直一个人,虽然看上去乐呵呵的,实际上她很想我外公,也很孤单。”
江叙深静静听她讲述这些,也望着女人清丽面庞。
提起自己外婆那些最隐秘的过往,她的眼瞳里隐约有一些心疼。
他静谧注视着。
温晚宜从自己包里翻找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你去了之后,可不可以和我外婆说,我们是自由恋爱,是你追我的,结婚、生子,我们都是最正常的步骤,这枚钻戒就是你送我的定情礼物。”
蓝金色调盒子,其中躺着一枚蒂凡尼的奢钻定制级钻戒。
那枚钻戒江叙深年末才在品牌宴会上见过,当年采拍价是9w,可经过这些年的升值,早到了99w,别说其他拍卖手续费。
江叙深抬眸:“这是。”
温晚宜:“我妈妈留给我的,当初说留给我当嫁妆,她原来背着我爸去拍的,走私账,我爸到现在不知道有这笔花销。”
说着,像是为了给自己妈妈找合适理由。
她:“这些年我爸给继母花销都不止百万了,我妈妈为他拼死拼活生下一个我,几年间,花他这些钱不算什么。”
江叙深:“我没有讲这个。”
他只将钻戒盒放手心观摩了下,接着还到她手里。
“不需你给我,我现在可以去为你买,不需借你母亲给你的情谊。”
温晚宜摇头:“江总,结这场婚,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经济上的补助,我只想我家人放心。”
“我知道。”
她这样说,江叙深也敛眸,开始想办法:“你外婆原先在京北美术馆做馆长,那么这些年,她老人家肯定有许多情思寄托在那儿。她前段时间的高血压有没有提到这些,她是否有一些自己的遗愿没完成。”
温晚宜讶异,她倒没想到过这些。
“你的意思是。”
看出她眼眸隐隐犹豫,江叙深也说:“我想安排一些人我们去外婆家一起陪她,她应该有些老部下还在美术馆工作,那都是些编制职位,据我所知,几十年前京北美术馆还是国企单位时,原先的工作氛围很好,你外婆和外公应该也是在那里认识,也有一些老友。”
“我爷爷刚巧在那儿也有一些认识的人,正好外婆才从医院回,其实老人家平常没有事做待在家也确实很少有些寄托的,我可以联系到一些老熟人,我们今晚一起去看看外婆好不好,不打扰到她老人家的前提下,为她庆祝生病初愈。”
温晚宜没想过他的心思比自己还细腻。
她才想到的点,可他已经就这个基础在其中想到了办法。
温晚宜也在思考:“我外婆好像年轻时在京北是有些老友,但,可以吗。”
“当然。”
“可你和爷爷不是……”
江叙深:“亲爷孙,让爷爷帮自己这么点忙,也属正常。”
温晚宜看到他为自己的一些改变,其实也知道,礼轻情意重。
她想到和江叙深一起回去看外婆,可礼品金钱方面固然重要,比不上以前的一些情谊联络更有价值。
江叙深为她想的这个办法,确实是戳中了人心。
温晚宜点了点头。
很快,江叙深就在电话里和人联系,先是联系了老爷子表达了意思,江老爷子对于他要去温晚宜家里见家长这消息很高兴,还着重关切地问了问,他三言两语带了过去。
接着,江叙深提了京北美术馆的事情,老爷子很快说了有熟人,如果要找当初的老一辈,也确实可以很快,老人家现在都有社区补助活动,不止原先一些家属社区定期会举办老一辈关爱活动,像这种聚会关爱仪式,任何时候都很鼓励。
不出几分钟就商量好了事情,那边谈好今晚就和职工说,可以让相关熟人的子女带着老一辈,让原先的老友去和外婆见面联络。
也算是完成陪伴孤老的任务。
温晚宜在一旁听着,手里拿着拿蓝金丝绒盒子,心头像有什么丝线缠绕微妙。
电话打完了,江叙深也说:“一会儿咱们去了外婆家,尽量还是就以最真实的状态,我会尽可能让外婆放心,但是妈妈给你的钻戒,你还是自己留着。”
“为什么。”
“你妈妈给你留的礼物,再者,外婆肯定也是心思细腻的人,我这人好不好,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不需什么其他外物。”
江叙深:“而且,她会信任我,并不是因为我对你有多好,而是因为她打心底里认可你。”
温晚宜心里实在是动容,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好。”
“谢谢你,江总,你想事情实在是周到。”
江叙深:“没有什么周不周到,如果你想,我甚至现在也可以去给你安排钻戒,只是时间突然。”
温晚宜也理解,时间突然,今天不合适。
“没事,我也不是很需要这个,本意只是为了应付长辈。”
话是这么说,可江叙深其实是想说给她准备一个。
她可以不需要,但有些东西,她得有。
只是女人注意力已经回到今天去外婆家的安排上,加之,这事确实突然。
江叙深没有提,把这个事放到了心上-
外婆自从上次去过医院一次,打过几天针,这几天没有再吃荤腥,整个状态也还算是不错。
佳园新苑社区外道路是一片静好,邻居在二楼阳台边晾衣服。
没了豆豆,整个院子里呈现一片宁静悠远气息。老人家正在院子里整理她的绿植花草,小园子里的油菜、芥菜长得正好。
因着天气舒爽正暖,外婆今天穿了身牡丹花纹的长衫加长裤,整体宽松而舒适,远远看着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这次小病一场,没有让她精气神看着退却,反而是好了些。
温晚宜下了车,也远远瞧见了,去后备箱拎东西,将一提礼品送到江叙深手里:“一会儿进去,你不用先行打招呼,等我打过,然后你也喊外婆,再然后,咱们之间亲密点。”
沉甸甸的礼品夹带着送到自己手里。
江叙深抬起眼帘近距离睨她。
“好。”
温晚宜先进院子,带着包,朝老人家走近了,也喊:“外婆。”
外婆这两天一个人在家里休息,正是清静,突然传来外孙女声音,一回头,也惊讶了下。立马开始笑:“晚宜啊,你回了。”
温晚宜心里也正忐忑,还是笑着:“对,不是说好了今天回来看您吗。”
她扭头看了看拎东西进来的男人。
这屋子从住起就没进过什么别的男人,此刻看着那样一个身型颀长的男人出现在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温晚宜心头极为微妙。
“这位是江叙深,我之前和您提过的,我男朋友。外婆,我带他回来见您来啦。”
外婆视线立马转向他身上,讶道:“江叙深,是吗。”
江叙深从下车起就开始观察这里。
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家里,颇有艺术情调的院子,包括院子里摆着的还是原先某私人艺术家收录的破损版雕塑。
只是年代久远,略有风霜。
比他想象的更有田园气息,屋子是比想象的老旧,但胜在老人家讲生活情调,这里第一眼给人感觉就是舒心。
再然后是老人家。
老人家的模样比他想的要慈祥,精气神也好。
外婆视线乐呵呵地看来时,江叙深也打起注意,和气喊:“外婆。”
他在来时就特别换了身衣服,很适合见长辈的私服,轻柔色调的软布料衬衣,特显随和斯文的外衣。
他整个人看上去不会过分锋芒,也不会过于圆滑而温润。
容貌上乘,再然后是清隽而随和。
是老一辈最喜欢的样子。
外婆看他第一眼印象就是就他了,这人看起来面相就好,虽是脸部线条硬朗,可也说明他一丝不苟,冷淡眉眼略显柔和,说明他心思也会细腻。
总之见第一眼,老人家对他印象就不差。
“你就是我们晚宜的对象,江叙深?”
“是,外婆好。”
江叙深:“原本之前就该和晚宜一同回来看您,中途总有些事耽搁,这次才能来看望您。”
这是客套话,其实大家都知道。
不过是看在大家关系和情感而对事情稍加松怠。
老人家原本不对他抱什么希望,只希望外孙女眼睛可以睁大一点,挑人挑好一点。她不期望这个“江叙深”还是什么深可以条件多好多了不起,但一定要是个好人,要品行端正,要对她外孙女好。
可见到江叙深第一眼,老人家面上的笑从一开始的乐呵慢慢沉敛。
直到盯着他的脸,笑意渐敛。
连温晚宜心头都咯噔一下,有点不好预感。
“你是江叙深,京北江家的那个江吗?”
温晚宜没想过外婆还会知道这些,她说:“外婆,您怎么知道……”
“没有,我没问你,我问他。”
江叙深也有些惊讶,但面部没表露,他说:“您,见过我?”
老人家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里的花洒壶放下来,接着转身就往屋里走,好像去找什么东西。温晚宜一下都有些慌,生怕她是对江叙深有什么意见。
“外婆,您去干什么。”
外婆声调还好:“晚宜啊,你和叙深就先在外面坐坐,外婆去给你们倒茶水喝,再然后,我拿个东西。”
“不用了外婆,您快坐,我们要什么自己会拿的。”
可老人家压根不听她的。
温晚宜一下也无奈了,只能站在原地,略带歉意地看向他:“抱歉,我不知道我外婆怎么了。”
她怕,外婆是不是对江叙深有意见,又或是在哪里见过他。
可不应该。
她老人家当初就算是在单位有些职级,可顶多也只是下层的,并且那些早随着时间烟消云散,她不可能接触江家的一些事情。
“没关系。”
“我正好看看你家。”
江叙深把带来的礼品和营养品都找地方放好,开始环视温晚宜从小生活到大的家。
也难怪她喜欢回这里,这儿处处可见她打小生活的痕迹,墙面的粉笔画痕,还有句歪七扭八的温晚宜三个字,再然后,她的一些合照就堂堂正正摆在柜台正中间。
和她父亲温高峯那里截然不同。
她外婆对她的,确实是满满当当的爱。
“我老婆子回来了。”
老人家回来时还换了副老花镜带,和江叙深说:“我刚刚看你就觉得眼熟,这进去找老照片啊才想起来,你爷爷是不是区大院的江湾江老师,他的大儿子,江终年,当年还经常在我们一群教师院子里来玩呢。”
这话实在是出人意料了。
温晚宜来时有跟外婆简单透露过,她想约约她老人家以前工作单位的一些老师过来聚会吃饭,大家老一辈虽然难约,但肯定有办法,外婆表示了很开心,但具体的是靠江老爷子帮忙才找得到熟人,这还没说过。
她可没和外婆透露过有关江叙深的家庭情况。
她说:“外婆,您怎么,您这是早就认识啦?”
提起他父亲,江叙深面色也稍许有些变化,说:“您说的江终年,是我父亲,目前正在恒新科技担任董事长一职。”
“是,是,就是了。”外婆和温晚宜说:“我不认识他,可是我认识他爷爷和父亲啊!曾经啊,江老师莅临我们的工作单位指导,有次,他父亲跟着了,我们还逗,当时是很调皮的一个小男孩,跟江老师不对付,但也听他父亲话,但,那也是几十年以前了,现在啊好久没见过,我也不知道江老师目前身体怎么样,生活又怎么样。”
温晚宜心头微微扬起,还不知道这中间有这样一层缘故。
“江老师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也一直主张家和万事兴,还经常跟我们说,一个家庭,和睦最重要,你的父亲是江终年,那你和你爸现在关系还好?家庭也还好?”
江叙深刚刚有提过自己父亲,可明显老人家没有在意他父亲目前职级多高这个问题。
全程在乎的,也不过是家庭和睦。
而他看着那张老照片,从来没有这样隔着一段岁月去观察曾经。
照片色彩微微发黄,却保存得极好。
看得出主人平时一直很爱护这张照片,以及珍惜那段时光。
而上面的团体大合照,站最主位的明显是他爷爷稍青年时候,而他父亲,还半人高。
看着那眉眼和自己稍有些像的人。江叙深久久言语不出来。
他去回忆自己父亲样子。
也没说过,他和他父亲关系早已经没有当年那么好了。
“晚宜,你早说江叙深是江老师的孙子,我就赞同这门婚事了。我们这代人啊,不在意什么条件多好,只在意人品,江老师家里出身的孩子,不会差哪里去。”
江叙深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才出来神绪,也说:“外婆,您和我爷爷,关系很熟?”
“不熟,不熟。”
老人家摆了摆手:“我们那时候就是干活的,哪比得上江老师,只是那时候他来指导过工作,也是一段岁月了,后来大家都变迁,我一直留着这张照片,真没想到江湾老师是你爷爷。”
江叙深也惭愧:“爷爷离开相关行业很久了,现在都是从商。”
“从商也好,家业大,你和我们晚宜,是什么时候认识?”
江叙深:“两年前,在学校认识的。”
温晚宜看向他。这话题他们没有对过答案,可他说得自然。
家人面前,有时候适当的善意谎言要稍显暖心。
如果直接说三个月,那老人家又得担心,还要在意她独自在国外的那段生活。
说起她为什么会冲动出事,那就要说到她和父亲的那段争吵。
要让老人家担心她和父亲关系,实属没必要。
温晚宜提到那些开始有些如坐针毡,手也不自觉自己揪着紧了紧。
外婆又问:“两年?那和晚宜说的对不上啊,她说,你们不是那种关系,而且晚宜现在还怀孕了,算日子大概也两三个月了。”
“是的。”
江叙深语速平和:“也是因为晚宜怀孕,我还要和您老人家先坦白一件事,这件事是我不好,我没有以晚宜的第一感受为基准,让她怀了孕,事后我立马就去和她领了证,想和晚宜一起承担起这次责任。”
注意到温晚宜纠结地揪紧手指的动作。
江叙深知道她那是心虚没底的表现。
他主动伸手,把温晚宜的手攥到了掌心里,坚定而安抚地握了握。
“我们已经结婚了,外婆。”
第27章 第27章唇擦过她耳廓。……
男人手掌宽大而骨节分明,带着热意,温晚宜心头那股虚意立马就被什么按住了。
安抚着,也是陪伴。
她下意识抬起头。
朝他看去。
江叙深面色没半点变化。
她想把手从他指缝里抽出。
可江叙深没有半分退却的意思,目光平静,望着外婆,反而是更不厌其烦地把她手抓牢了一些。
热意熨帖。
温晚宜那一刻甚至感受到自己狂跳的心,之后,也索性任着他牵了。
“没有提前和您说过,是因为这件事当时我刚得知,也想着去准备还有怎么给您一个交代,现在和晚宜才稳定下来,立马就回来看您。”
外婆听着他说,却转头问温晚宜:“是吗?晚宜。”
温晚宜本来在出神,外婆这么一问,她一愣神又说:“是啊,当时不是也和您说过了吗,我们要结婚,还提前给您做了心理准备。”
“那也不知道你话能不能信,谁有抱过希望呢。”
外婆和江叙深说:“你也看过我们家晚宜的情况,这结婚没有她父母做个主,她从小没有爸妈疼,妈妈很早就过世了,父亲也那个情况。其实女孩子家家出现这个情况要是平常时候我也就担心了,可因为你是江家的孩子,那我就不说什么,既往不咎,只是这个事情,你们的未来肯定走好。”
“外婆。”温晚宜羞于提起自己家里那些事情,微微嗔怪地喊了她一声。
外婆也责怪的眼神看过去:“怎么了?还不让我提啊,这可是小江,未来和你过日子的人,那能不和他说吗?”
“我没有这么说。”
江叙深对此却很坦然,也没有避让:“是的,外婆,晚宜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工作上进,性格也好。她爸爸的事我们都知情,父亲并不爱她,但她也没有因此缺爱迷失自己的方向,她是个很自爱的孩子,我很尊重她,也很敬重她。”
这些话他们都没有对过。
乍然听见他这么说,温晚宜下意识的目光朝他看去。
也瞥见江叙深清隽而沉着的脸庞。
她心头有种很微妙复杂的情绪涌动着。
不知道为什么。
“那晚宜怀孕现在情况怎么样呢,你们有没有去医院产检过。”
“才去过,晚宜身体很健康,宝宝检查也一切都好。”
“那就好,我还一直老担心呢,这下心可以放下来了,等到时候晚宜也足月了,我也一起去医院看看去。那你们坐,外婆去给你们准备点吃的。”
“外婆,不用,我们吃过来的……”
可老人家摆摆手,一定要他们尝尝她老人家手艺。
温晚宜拗不过,只能让她去了,之后,带着江叙深进里屋,到了客厅里边休息。
氛围一下静下来,她拎着自己包,踩着平底鞋,也不自觉朝他靠了靠,白净姣好的脸蛋上满是想要邀功的小表情:“怎么样,我外婆人是不是很好,没有太大问题吧?”
江叙深只记得她刚刚紧张心虚的那样子:“现在松下来了?”
温晚宜面上有点过不去,说:“那不也是面对长辈,紧张吗。”
江叙深道:“你得和外婆说一声,吃完这顿饭我可能不能久留,我刚刚跟爷爷说过你的外婆是京北美术馆以后,他和我讲,他想来外婆家做客。”
温晚宜惊讶:“爷爷要来?”
“嗯。”
“好事啊,那你筹备了没有,老人家要出行怕是不方便,得我们去接。”
江叙深:“我也想的晚点我忙过事情,亲自去接他老人家过来。”
温晚宜大致想了想,今晚不止还有周边一些阿姨叔叔来吃饭,还有江家老爷子。
那晚上热闹了。
想到这,她眉眼不自觉漾出一抹浅笑:“我外婆要是知道你爷爷要来做客,估计得高兴得睡不着,也觉得蓬荜生辉。”
江叙深只淡看她那抹笑,说:“没有这么夸张。你先家里陪外婆,我吃过午饭后先回去,之后再来陪你。”
“好。”
外婆给下的是芥菜饺子,考虑到晚上还有一餐饭,没有下太多。
只是江叙深提早要走,两人打过了招呼,外婆还有些不舍,有意见他这么快就走,江叙深也大致讲了讲:“我爷爷晚点也想过来和您们一起吃饭,外婆不嫌麻烦,我去接他老人家。”
“不麻烦啊。”老人家得知这消息,也是惊到了。
“那你好好去接你爷爷,他年事也高,估摸着腿脚会不方便。”
江叙深:“车接车送,没关系,我会看好我爷爷,您也注意身体。”
江叙深走后,外婆一边在家包饺子,也说:“这小江啊,真是个好人,外婆很喜欢,也满意,当初光听你说怀孕,全然去担心去了,现在见了这一面我是完全放心了。最关键是,他还是江老师的孙子,那可真是喜上加喜。”
温晚宜吃着饺子,那饺子皮有些烫,她轻轻吹了吹气才咬下一口。
听了这话不满意:“那您是因为他这个人才满意,还是因为人家家世呢?”
“当然是这个人啊,但家世也有加成。外婆看中的不是家庭,是人品。”
外婆:“当年你外公外婆刚结婚成家,在这京北有时候也吃不上一口饭,馆里工资不够我们俩人养活,那时候就靠江老师帮助了。江老师人好心好,和你外公关系也不错,当时经常送米送油呢。”
温晚宜听着她讲这些过往,好像瞥见了老一辈过往的辉煌岁月。
只是,那些随着时间沉淀消逝。
如今也是随着这场聚会而再次生动起来。
她感慨:“如果外公还在就好了。”
外婆宠溺地看她一眼,说:“你就吃吧,别说这些了。”
温晚宜抿唇笑笑,也拿勺子搅着饺子汤。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来前心情还微微沉闷的,可因为这意外的交际,反而雀跃起来。
她不自觉跟着外婆的话去想江叙深的脸。
才发现,他这为人好像还真和外婆说的一样,有很多可取之处。
“那您待会儿可得招待好江叙深爷爷,人家怎么说也是富贵之家,和咱们不一样。”
“晚宜,你这话说的。咱也不差啊。”外婆包好最后一枚饺子,把托盘放进冰箱下层:“别妄自菲薄,都是好市民。”
话是这么说,但很快家里的客人也都到场了,不只是原先外婆的一些老友,也有前段时间去医院看过她的温晚宜姨母。
姨母见了外婆和温晚宜也是一顿客客气气打招呼,然后询问了老人家最近身体情况,外婆和姨母讲了温晚宜怀孕和结婚的事,一道说了晚点聚会,姨母同样惊讶,目光落向旁边温晚宜:“啊,上次没和姨母讲啊。”
温晚宜:“那时候还没安定下来。”
“那现在怎么样了,孕反还严重吗。”
“还好。”
旁边外婆的老友在沙发上讲说:“这怀孕了啊,得吃鸡汤补补,快叫你外婆杀只鸡来炖上。”
外婆:“她这刚怀哪能吃那么油腥重的东西,孕期还是多控制调节,大补的东西到时家里有的是。”
对方笑道:“小宜啊,你看你外婆对你多好。”
也因为屋子里都是女人一堆,大家你来我去的慢慢就怀孕也讲起来了。
有位婆婆讲起自己生三胎时的经历,温晚宜的姨母也讲起来自己那些历程。
聊起怀孕,她问温晚宜:“你这三个月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温晚宜也是知道自己要合群,特别面对一群长辈。
她试着讲:“严重的孕反还没有,但确实也有一些烦恼的。”
“什么?你和阿姨讲讲。”
温晚宜看看屋里其他阿姨,稍微有些欲言又止。
外婆也帮着说:“晚宜,这里都是姨姨,没关系的,你就讲。”
这么一说,温晚宜也只能讲了两项她确实觉得困扰的。
“可能就是有时候孕吐,再然后吃不进饭,但体重也增加了,然后,情绪不好。”
“害,这都正常的。”
一群阿姨瞬间精神了,也继续说起自己经验:“晚宜,你听阿姨的,这都正常,阿姨那时候都吐得要死要活呢,还是生下了大宝,再然后就是胸胀胸痛,太正常不过啦。”
提起怀孕这些,老一辈确实是精力无限,还特别爱聊这类话题。
温晚宜在旁边听着她们说,没有参与。
大姨在一旁说:“晚宜,平常有什么不舒服的,多和你那对象讲。要抹妊娠油就让他抹,反正男人手掌大。”
隔壁婶婶说:“还有胸涨,也可以要他帮着揉揉。”
“对,那房事还是前四个月尽量克制,中后期要实在想,也可以是稍微做做。”
温晚宜:“……”
她一直以为老一辈保守。
压根不知道家里长辈言行思维还这么开放。
温晚宜坐了一会儿,之后进去厨房帮着外婆准备饭菜,也说:“外婆。”
外婆乐呵呵说:“怎么不陪你姨母了。”
温晚宜:“没共同话题,聊不到一块去。”
“你姨母原先跟前个丈夫结婚,感情不好离了,现在才重新嫁了个,夫妻感情很好,是你长辈,有什么话你就听着。”
“噢。”
“还有跟小江结婚了,这日子也好好过。他家庭条件好,但是咱也不能自卑气馁。”
外婆抽出一只干净的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我们宜宜最好了呢。”
温晚宜笑了笑:“外婆,您手上青菜泥土都弄我脸上啦,回头肚里宝宝闻见了,说它姥姥不给它好过呢。”
“哪有那么娇气的,宝宝生下来了,它姥婆宠着。”
温晚宜心头被什么呵护着,充斥暖心,也圆满。
特别想到江叙深白天在她外婆面前向她交代的一些话。
明明知道两人只是合作婚约。
可不知怎么的,他讲的话倒是戳中了人心坎-
江宅,江叙深去接老爷子,也说:“您回头去了晚宜她家,别太有架子和脾气,也别太滔滔不绝,多谦虚点,把领导架势收收。”
老爷子今天是特意去换了身衣服,看着神气而喜庆。
杵着拐杖才踏上一只脚上车,回头,吹胡子瞪眼:“怎么,这就嫌弃你老头子啦!你爷爷我,什么时候有过领导脾气。”
江叙深只说:“她外婆是性格很好的人,人也很尊重您,念着往事,也是念过去那段岁月,您可以就当慰问,但到底客去主家,我们也得顾及女方家里。”
老爷子慢悠悠坐稳到后座上,说:“我老爷子难得想出门去社交,有些道理,那还用你说。”
“但也有一点你改了,这头一次有点事想着你爷爷,还有,这竟然还下意识为她们家想起来,好,好啊,不愧是我最喜欢的亲孙,你的脾气,和你年轻时的父亲,简直真有些像。”
说起他父亲,江叙深眼眸复杂了些。
想起白天在温晚宜外婆家看到的那张老照片。
照片看到后,他拍照保存留念了。
本想发给父亲看,可打开微信翻了翻跟对方的对话,上次聊天都是因为温晚宜怀孕,再上一次,是两年前。
他也就没主动。
江老爷子或许是看出来,道:“你也别老念着曾经和你爸那点恩怨,男女感情不是三言二语可以说出来,他和你妈过不下去,挽留不了,是两个人之间相处不合适的原因,不合适何必强求,你爸除了事业心强点,没别的不好,你小子不也是,没遇到晚宜之前,那眼界和注意力都去哪啦,还不是因为现在有了晚宜和宝宝,才稍稍松了事业。”
江叙深:“您去了别把这话和她说。”
“怎么啦,丑媳还得见公婆呢,你家那点事你怕告诉晚宜。”
“我怕您添油加醋,说些什么让人误会的。”
老爷子笑了笑,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他这孙儿,关心人家,又不明说。
“但是晚宜她外婆原先是京北美术馆老馆长这事,我还真有点惊讶,以前在京北相关单位就职过,后来你爷爷就去了别的单位,跟以前那些老友就再没见过。”
老爷子豁达地笑了笑,还高兴地拍了下腿,“这能见一见啊,这两年都值得啦。”
也是头一回见自己爷爷这一面,江叙深多注意了自己家这老长辈几秒。
隐约从中觉察出了,和以前有些不同的地方。
手机上温晚宜的消息过来:晚饭快好了,爷爷到了吗?
江叙深:路上。没让厨师做饭么,你下厨了?
温晚宜:没呢,帮着备了菜,还是不习惯上门厨师,我外婆坚持要下厨迎接江老爷子还有那些老友。
江叙深扯了扯唇。
回了句好。
等到了地方,江老爷子杵着拐杖,先是感慨了这一片区的面貌大变化,接着也见到出门迎接的温家外婆本人,两位老人都是惊讶又含嘘地拉着打了半天招呼。
对于那一辈的老人来说,能见的面越往后就越少。
这次能牵动起来这么一大桌子人,只为陪伴老人。
不论是发起者还是老人自己,都觉得特别难得。
外婆说:“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江老师,真是您吗。”
老爷子:“是啊,你是,房丽萍女士,是吗?当时美术馆的那个小管理员。”
外婆腼腆地笑了笑:“都过去多久了,早从单位退啦,晚宜白天和我说小江的爷爷是您,我还不信呢,没想到晚上就见到了,江老师,您这也是历经了风霜啊。”
江老爷子搀扶着她,也道:“不不,别说这种场面话,晚宜才说你从医院出来,这身体腿脚没什么事吧?”
“哪有事,身体好着,快进去上座,我们一群人都等着您呢。”
江老爷子这些年退位在江家老宅,养养鱼逗逗鸟,日子也是过得了无生趣。
可因为晚辈今天的这场决定,有了这样有意义的一趟饭局。
一整场饭局,老爷子都特别交心地感慨,老一辈在饭桌上各种呕心沥血倾诉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句句真心,恨不得一整晚把大半辈子话说了。
那种样子,作为筹备者的温晚宜是真觉得很有意义。
她晚上没参与着饭局,只是简单吃了几筷子饭菜就站一边了,老爷子让她来坐下吃她也是委婉着退却。
桌上位置不够,还大多是老人。
老一辈的时间,还是留给他们自己的好。
傍晚,温晚宜出去吹风,出去时才发现江叙深也站在二楼阳台处,盯着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温晚宜走近了才发现是白天那张照片。
他拍了下来,放图库里留念。
她说:“你不吃饭?”
江叙深回神,看向她,也把手机收了起来。
“回了几则消息。”
“我外婆今天真的特别开心,你爷爷也是,我觉得今天晚上真是很有意义。谢谢您。”
“谢我什么。”
温晚宜:“谢你组局。”
江叙深:“是我要谢你。”
温晚宜微微扬起眉头。
江叙深也淡道:“你形容你妈妈的那两段话,确实是戳中了我内心,我没体验过这样细腻的时刻。”
温晚宜想了好久才想起他说的是哪里。
车上她说的那几句话,还给了他钻戒要他装一下。
她抿唇:“当时是我想得浅薄,抱歉。”
江叙深没说话。
温晚宜感受着风,也微微耸了耸肩:“您说,这样变相也算不算是,咱们两家人见面了。”
晚风里,她的老屋阳台上,暗蓝色天际结合远处楼层星星点点犹如背景衬托。
她的气质特别温柔,又带有丰润。
江叙深视线不自觉往她身上走。
也看到她身上总有独于她自己的。
他们的父母和家庭因为各种原因,残次,不睦,导致婚姻里原有的长辈见面也没有过。
可是好像统统都因为今晚的老一辈见面,全部抹去。
最疼爱她的外婆,和最看重他的爷爷。
足够。
“是。”他轻声说。
还没等两人再有什么,里面姨母喊他们进去聚会,江叙深同温晚宜这才进去。
里间长辈们的聚会已是进入尾声,但老一辈还陷在高昂情绪里不舍离开,江老爷子和饭桌上的人讲,以后多联系,逢年过节多走动,大家都点头说是。
等结束了要回去,老爷子也说:“晚宜,你这今天正好和叙深得空,要不,回老宅去吧,老宅今天丹扬和蕊萱都在,她们想和你玩呢。”
外婆则说:“江老您可别说这话,这小夫妻俩啊今天头一回来我这儿,晚上肯定在外婆这里歇啊,我房间也给收拾好了,够两人住的。”
“诶,别在这打扰你了,你这身子骨不好,好好休息,孩子去我那。”
“江老可别说这种话,我老婆子虽然有点血压高,身子骨还好着,叙深和小宜今天肯定留我家。”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两位老人争起来。
江叙深说:“我们还是回家。”
两位老人动作顿住。
江叙深:“我和晚宜现在住在一起。”
老爷子问了问住处名。
他答茂名公馆。
老爷子知道那里,京北数一数二的住宅区,可给自家孙媳妇,老爷子还是觉得不够。
老爷子问温晚宜住得舒不舒心。
温晚宜连忙说:“舒心。”
被这么一大桌子长辈关注着,两个人其实都有点不习惯。
本身不是那种感情上很浓烈的人。
老爷子打量着,也察觉出不对:“总觉得你们俩有哪里不对,叙深,你这小子,是不是对你媳妇过于客气了一点?”
“诶,我刚刚就说了哪里不对。”
旁边的姨母也附和着出声。长辈今晚都很关注这对新人,关注点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带着欣赏,也有关切。
“我们家那小子娶了媳妇回来,动不动我们跟前秀恩爱,时不时亲他媳妇一下,恨不得捧手心里快化了,这么久,我没见江叙深对我们家晚宜有哪里宝贝的啊。”
温晚宜都开始如坐针毡起来。
本身不大适应这种长辈环境,她说:“没有吧。”
附和着,她笑了笑:“姨,您看错了,我和叙深感情好着。”
“不是,是那种黏腻感,都说那种新婚夫妻最是黏人,我们家小子就是,整天离不开他媳妇。”
“那也是你家孩子,我们家晚宜那天生含蓄不好意思。”
姨母:“可这也太客气了点,我也是想看到小两口恩爱呀,这也是瞧着郎才女貌的,多在长辈们面前秀秀嘛。”
老爷子好面子,外人这样一说那就不想孙儿被比下去了。
视线睨向江叙深:“叙深,你就亲一下你媳妇,给你姨母看看。”
亲她?
是长辈的调侃,可温晚宜心一下悬到了顶。
明知道江叙深不会这样做,她还是着实捏了把汗。
江叙深面色平和,并不解释,却也不顺应着走。
他说:“爷爷,姨母,今天您话也这么说了,我也确实不好做到的地方。”
难得见他这样讲,桌上几位长辈都郑重起来。
“还是叙深得体,那就算了。”
“还是叙深考虑得多。”
姨母也问:“小江,你和晚宜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到时候我们去看呢。”
江叙深:“大约是今年11.22,谢谢姨母关心。”
“好,好。”
走之前,姨母也留了红包,悄悄塞到温晚宜包里:“百年好合,小温。”
温晚宜腼腆点头致谢。
等桌上老一辈都散得差不多,外婆和老爷子在外说话寒暄,外婆送他老人家走,江老爷子也要外婆多多去他老宅做客。
温晚宜帮着收拾桌面,也说:“吓死我了,我刚刚真以为咱俩要亲呢。”
江叙深:“老一辈的玩笑,不用在意。”
温晚宜悄悄看他一眼。
下意识看了看他唇。
其实她还真想问,如果不是长辈的场合起哄,要是那种非亲不可的场合,他会不会亲。
但江叙深也不是可以随意开这种玩笑的性子,她只把餐盘叠起来放到手里,江叙深顺势帮她从手里接过,指节也无意识和她有相贴碰到。
他:“我来吧。”
江叙深帮她一起收场子,直到餐桌上差不多都收好了,温晚宜也问:“今晚咱们去哪睡?”
刚刚外婆铁了心留他们,其实就算江叙深找理由,外婆还是想他们留下。
区别无非就是去老宅,还是留外婆家。
再唯一的区别,留外婆家大概得睡一张床了,在老宅还能以工作借口避过。
江叙深问:“你准备在哪睡?”
“其实我觉得……”
厨房位置狭小,温晚宜说这话时候没注意江叙深刚好转身,她脸侧过抬头,而他也刚巧回头低头。
她耳廓就那么擦过他唇。
像静电一般触火的感觉从四肢闪过。
也只那么一秒,她看回他,也不知江叙深有没有注意到。
“老宅吧。”她答。
第28章 第28章唯一一次的破例。
其实那一刻江叙深有察觉到。
但距离太近,动作太迅速,擦身而过那一瞬间他才意识到他或许碰到了女人的发丝。
贴进耳廓的部位。
但并不是很越矩。
他偏眸看去,女人穿着简单立体式一字肩长袖T,看上去稍显高级感,也挺别致。
纤瘦的锁骨就那么露在外边,身型姣好。
他说:“你留外婆家陪她老人家吧,明天我有早会,要去邻省。”
温晚宜也意识到了,今天休假结束,这马上也得进入工作状态了。
他俩本身也不是很亲近的关系。
她没挽留:“好。”
温晚宜找了要工作的缘由,先行留在外婆家陪她老人家,江叙深乘秘书的车离去,离去前,和外婆打过了招呼,也叮嘱上车的老爷子回家后早点休息。
老爷子问他不和温晚宜一同回去,江叙深也以工作为缘由推了。
老一辈都感慨,夫妻俩工作太忙了,不好。
回去的路上,江叙深坐轿车里翻阅Brian递来的行程记录表,却不自觉想傍晚触碰到她的那触感。他扭头往车窗外望去,后视镜里倒映着女人出门同外婆送客人离行的身影,而陪伴在老人身边的女人,身型直立,温婉而不卑敛。
她整个人透着女性的婉约,却也有着独立精神极其内核最细腻的情绪。
她会有喜怒,会有个人想法,也包括感情上的需求。
他也不自觉偏过深眸,三个多月以来,第一次想起当初的那个夜晚。
活了二十九年,那是他孑然一身而这么多孤独冷寂的夜晚里唯一一次破例。
之前觉得不愿意想起,是出于考虑到她的隐私,及其两个人目前共同目标双赢的原则。
可是此刻,隐约夹带了个人情绪。
江叙深闭眼,脖颈往后靠到靠垫上,抬手揉了揉眉心,本想让自己忘了那些画面。
可是一阖眸,温晚宜在那天晚上真情流露地和他讲述她对父母心事的模样又涌进脑海。
眼前的工作笔记都入不了思绪。
江叙深才不自觉发现,他的个人选择,早已经无形偏移-
新一周的开始,温晚宜休过了简单的小假,之后很快投入了忙碌紧密的工作当中。
正值过了五月小长假,办公室同事每天空闲时聚一起就是聊上个假期去了哪里旅游,又去了哪里购物,这个夏季又有什么打算。再之后就是以谭妙菱那一群为首的都市丽人,比较喜欢安利近期购置的奢侈品小物。
早晨九点前还慢悠悠地喝咖啡闲聊,九点后基本上都紧锣密鼓地开始忙碌,做尽调,漂亮的PPT展示,一堆的材料和问题等着解决,再就是建模、财报预测以及公司合规风险等等。
温晚宜忙得不可开交,经常性作息颠倒了不说,有时候白天没有空吃饭,傍晚也吃不上,还得快半夜回家了简单对付一口,之后半夜再接着对电脑忙碌。
作息先不讲,孕反反应渐渐平稳之后,温晚宜的孕肚是一天比一天大。
仅仅不到四个月,已经微微隆起一个小弧度。
温晚宜不想身材过于明显被人看出,也有控体重,日常穿一些宽大衣服,就这样每天上班打卡也没人看得出来。
周二的傍晚,和客户谈完资本运作方案及日常问题沟通后,大家礼貌和气握手,接着在会议室内一起拍了张工作照,再然后,大家井然有序地离开办公区。
温晚宜刚整理好自己手里信息,才出会议室,男性客户Adam追过来说:“Zyra,你今晚有没有空,我们几个人聊着说晚上一起聚个餐。”
投行人业余时分聚在一起吃饭聊聊行业很正常的事,更别说这是她的客群方。
但温晚宜最近状态确实有些不好,她连续加班一整周了,不止忙些日常事务,有时候半夜和海外客户对接,她要调整生物钟,熬到凌晨一点去回邮件。
知道这个作息不好,所以她也有意在调整。
温晚宜委婉说:“不好意思,我要早点回去,让何莉和你们一起聚吧。”
Adam面上划过一抹遗憾,因为何莉也在他们队伍里,今晚聚餐有她。一行人就是想约到温晚宜出来吃饭,可她气质独特,人性情也一样,很难约出来。
“好吧,那下次再约,没在这个行业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女性,你真的成熟也有魅力。”
温晚宜稍稍腼腆。
等一行人出了电梯,却意外遇到前行而来的江叙深。
他们也是没想到这个点会在这里遇到江叙深。
男人今天穿得微随性,温莎结配衬衣,是谦和而淡冷的绅士模样。
他只瞥了一眼过来。
没有说什么。
温晚宜这边人都不约而同缄默了。
直到江叙深过去,她旁边的人才说:“竟然是江总,我来金融这个行业,在AIIB这么久了,没见过他本人一面。”
今日温晚宜是外出事务,到了京北位于中轴线区域最北端的建筑。这里走进是超高通顶的中庭广场,黑色镜面水池托着泰山石,周边紧邻京北会议中心。
是数一数二的地段,更是金融人时常要来接洽的场地之一。
“听说他原来也是基础起家,从最基本的VP开始做起,到MD也不过是花了短短三年时间,成为了当时最年轻的年入亿的金融MD,能从华尔街厮杀回来,又做到掌门人的位置,真的是很厉害了。”
“不,人家背景家世就很好,大名鼎鼎江氏继承人,身价那是早就上亿了。”
“豪门贵公子,比拟不过。”
“就是不知道结婚了没有,没到三十的年龄,又没个绯闻传出来,应该是没有。”
“好像有,前段时间不是谭妙菱透露过吗,江叙深好像结婚了,只是不知道她消息是不是空穴来风。”
温晚宜站在旁边听着行业人探讨刚走过去的男人。
她们口中的谭妙菱也在下一部电梯姗姗来迟,惊诧道:“我在会议中心看见江总了,这是真的吗?”
大家只站原地看她,谭妙菱手里还拿着口红正在涂,明显是没涂完。
她瞧着大家这惊诧样子,见惯不怪:“怎么了,我说的是真的,刚刚我下电梯才和江总遇见,他上的我那个电梯,进门时我还喊了句江总,他点头了下。”
不过是对方职场上最礼貌自然不过的回应,在谭妙菱这儿却像得了什么珍贵的不死金牌。
何莉故意调笑道:“是遇到了,刚刚江总还问我们,说你去哪了,最近开会怎么没见你人。”
“诶,那怎么这么可惜,我就在后面啊。”谭妙菱虚虚踩了下脚:“怎么就这么不凑巧,江总他真问我了吗,他问了我什么?是不是因为我上周烫的新卷发还有背的爱马仕包包进公司,他看见了。”
同作为都市丽人,谭妙菱对自己的美貌信心十足。
“那我哪知道,刚还和温晚宜说事聊天呢,忽然就碰见了。”
温晚宜也是睨着她那样子好笑,出声调侃:“你下次可以问问江总,是不是注意到了你的包包。”
谭妙菱轻哼一声:“那有什么,再下次,说不定我就亲自跟着江总出去开会呢,也许还真有我说话的份。”
有时候谭妙菱的天真也是让组内人觉得好笑而莫名滑稽。
大家没有再说那些,转而讨论这周工作进度。
谭妙菱注意力落到温晚宜身上,也是瞥见她未施粉黛,又穿得十分素净的模样。
老早觉得不对劲,也就问:“温晚宜,你最近怎么一个多月都没有再化过妆,鞋子也不穿你那高跟鞋,怎么了,这是有什么好事,怀孕了,还是说避讳着什么呢?”
大家注意力很少到温晚宜身上,这么一说,都下意识看了一眼。
刚来那阵,大家都知道温晚宜。
是因为她是办公室最漂亮的,也是来得最勤,妆容最精致的。
当时意气风发,穿的也基本是7cm高的小高跟,现在倒好,2cm都很少见,大多是平底鞋。
温晚宜倒是平静,回视她:“你每天妆容艳丽精致,怎么没见项目上有什么特别表现。”
谭妙菱笑笑:“不好意思,我能力也就那样,准备躺平当然没有某人那么厉害。可也正是某人业务能力那么突出,这两个月外在表现上那么奇怪,我作为职场监督员,那当然稍加注意了些。”
谭妙菱之前就不怎么看得惯温晚宜,有一阵经常互呛。
可后来也因为工作内容和利益上的一些置换。大家明里暗里关系时好时坏过一阵。
也都正常,温晚宜没把办公室同事当过朋友,好与坏也都无所谓。
她这样讲,温晚宜自然也不会让着:“这么爱做监督,当初怎么不去食品监督局,把把小作坊的一些暗箱操作,也比在这里天天臆想别人的要好。”
谭妙菱道:“我这不是随口说说吗,你怎么说话呢,在这里指桑骂槐什么?”
温晚宜:“就事论事,没有意指谁,谁回击就是谁。”
谭妙菱气着,还想说话,何莉在中间帮着说:“好了,妙菱,你也少说两句,人家晚宜前两天生病,半夜都在帮我们组完成项目的申报资料,尽调做起来是那么容易的吗,大家这两天都容易生病感冒,而且她外婆前段时间还生病,你也别那么嘴碎,互相尊重一下。”
可能是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确实做得少。
要说内容实施,项目组人员虽说都到得早,但确实是工作进度还比不上前段时间常请假的温晚宜。
谭妙菱忿忿着,轻哼一声。
何莉看看温晚宜,也安抚地碰了碰她小臂:“你也是,别太在意那些话,这些天大家加班压力都大,也感冒,化不化妆的证明不了什么。”
温晚宜最近确实是不太舒服,不只是公司里有人生病,再一个,她自己加班也加得精神压力和作息有些乱。
昨天晚上忙工作身体就有些撑不太住,要家里阿姨烧了些甜汤喝了。
再到今天开会,头隐隐作痛,有些感冒预兆。
但她没当一回事:“没事,咱们还得回公司报到呢,客户那边要聚餐,你帮我陪一下。”
何莉:“好,客户这边你放心。”
温晚宜很快回了一趟公司,晚上还有项目要做,她实在是停不下来。
回去时还碰到了澜姐,她同样在加班,出来倒热水喝看见温晚宜打了声招呼:“Zyra,你回来了。”
温晚宜笑:“澜姐。”
“今天外出会议协调得怎么样?”
“一切都好,有些反馈我已经总结发到了您邮箱,您抽空看下。”
林澜点点头,就喜欢温晚宜这不用主动说,她就已经把一切都做好摆到自己面前的聪明劲。
她点头:“好,你今天辛苦一下,还有事情,晚点继续留在公司忙。”
温晚宜:“好。”
回了工位,温晚宜打开电脑等了一下,却在开机那瞬间觉得稍稍头晕眼花了一下。
她晚上没吃晚饭,没来得及买就回了公司,到此刻晚上八点,公司也正是忙碌的时候。
办公区相关同事都没有离开。
温晚宜觉得自己也不甘示弱,她微微缓了缓心神,也看下都在忙碌的大家,闭眼呼吸平缓自己状态,接着打足了气去看电脑屏幕。
谭妙菱也是才拿过水杯过来接水,瞥见了温晚宜盯着电脑那眉眼不带神的样子,说:“怎么了,这是又低血糖了?你最近总请假,还早走,这才一周呢,又犯老毛病了。”
温晚宜这会儿实在不舒服,也懒得跟她讲话。
可头确实是痛,特别谭妙菱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温晚宜抬手扶额,情绪也头一次略微不好了些:“你平时在办公室不好好讲话就不会说话的吗?”
谭妙菱其实也只是想关心关心她。
话语不知为何一出口就变成了讥讽。
更没想温晚宜会像吃了火药一样回击。
她反倒是被说得愣了下:“我就是问问你情况啊,至于这样讲话吗,你吃炮仗了。”
温晚宜:“吃火药的应该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谭妙菱稍微不悦地踩着高跟鞋回去,也将水杯放回办公桌上,嘟囔:“真是,我又没招惹你,给人来那么一顿干什么。”
话是这么说,视线却不自觉朝温晚宜看去。
可能是平常敌对者之间磁场的反向吸引。
谭妙菱确实觉得今晚温晚宜状态不对。大家都要加班,可平常的加班氛围你一言我一语,整体也都算轻松,今天瞥见温晚宜脸色确实是不好,远远瞧着也像病了一样。
谭妙菱心慢慢提了起来,她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之后实在放心不下,她拿着药走过去:“我看你状态实在不对,今晚的材料细节我来制作吧,你回去休息下。”
温晚宜看了眼她拿过来的退烧药。
下意识抬起了眸:“我没有生病,也没事。”
“你怎么就没生病?那病恹恹的感觉就差写你脸上了,最近流感,感冒发烧真不是小事,你要么吃感康,要么,现在去医院一趟吧。”
温晚宜本来还想在办公室再工作一会儿,可听到流感,也下意识慎重起来,她这两天加班不舒服,确实是没往生病发烧那事上边去想。
只当自己免疫力低。
可她现在怀孕了,是绝对不能发烧或是感冒。
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她肚子里那条小生命也该停下工作。
她也缓和了些,看着面前屏幕,终于是正视起自己的不对劲,温晚宜沉敛两秒,说:“那劳烦你,帮我和澜姐请个假,然后,帮我打个电话。”-
温晚宜是停下工作后才意识到,她自己身体上的不适确实是累积到了一定级别。
坐到公司休息区,她甚至浑身发热到打电话同人交谈的能力也没有,微微轻缓着呼吸,也贴了个退热贴在额头上,之后等着人来接自己。
而谭妙菱,在她说完以后就去帮温晚宜请假,也跑上跑下帮着她拿东西。
之后下来看到身穿职业套装身姿纤瘦的女人微微虚缓地靠在沙发上,即使是难受到这地步了,她也没有放弃自己工作。
谭妙菱心中有些复杂情绪氤氲着,忽然有些后悔今天在会议中心那边对温晚宜说了那样的话。
谭妙菱倒了杯热水过去递给她,说:“假帮你请了,澜姐要你好好休息,但是你呢,说好的司机大概什么时候来接你?”
温晚宜直起身,也接过她那杯热水喝下:“大概十分钟,会很快到。”
其实她不是打给家中司机。
而是打给了江叙深的秘书Brian。
可是不能让谭妙菱直接通过公司通讯到对方,那会让对方知道自己和江叙深关系。所以,她给了其他的电话,是通过自己家中阿姨去联系Brian,再联系到江叙深。
她知道江叙深今天要加班,他同样很忙,可没办法,她生病,孕期生病这种情况是必须夫妻两人一同面对的。
她不可能放任自己身体在那自己一个人撑着。
“好吧,那你在这等下,一会儿要前台人送你去停车场。”
谭妙菱还是很担心温晚宜状况,总觉得她有哪里不对,生了病,温晚宜不肯吃药,也不吃头孢,按理说吃了退烧药能退热得快。再看她那张略微绯红却隐隐透着虚弱的脸庞,谭妙菱心中的疑惑更是浓重。
她回了办公室,本来是帮温晚宜整理她的桌面。
可拉开抽屉,意外从里面看到一瓶还剩小半的叶酸片盒子。
谭妙菱瞪大眼,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赶紧把抽屉关上,接着看了看周围。
谭妙菱拿了资料下去,也递给温晚宜:“给,你要的材料,不是我说,病成这样了还准备回家加班呢?我说帮你整理你也不要,这么硬抗。”
温晚宜贴了退热贴,在那儿坐会儿也觉得稍好。
她:“我不放心,有些细节想自己处理。”
“那也行哦,到了家你再喊我,给我发个消息。”
谭妙菱本想说完这些就上去,可大厅内,这么晚了公司楼下也没有别人,她不放心让温晚宜一个人待着,再加上,刚刚发现那么重大的事情,谭妙菱平常说话把不住门,喜欢调侃温晚宜是不是怀孕。
可真发现了,又觉得这惊天大秘密放她这儿不好。
她坐下来,想问问温晚宜怀孕这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以后她就改改自己臭嘴的毛病,也稍微对她客气点。
然而没来得及等话说出,大厅门口,江叙深很快通过自动门开合进来。
男人身躯瘦颀,出现在理深分部大门那一刻就吸引了许多注目,包括经过人都要颔首喊一句江总。江叙深微微颔首算是会过。
谭妙菱心头一跳,再看看温晚宜,也只见江叙深目光直接投落到她身上,继而朝她们走来。
谭妙菱赶忙站起身喊:“江总。”
她才晓得温晚宜怀孕,却不知道江叙深本来正忙的人,怎么会从AIIB离开来到这里。
“您今天是有什么事吗,张总应该不在上面,您来是……”
江叙深走到温晚宜面前,那张冷情而削瘦的面庞没半点变化,他只有条不紊地脱下自己外套,接着看过谭妙菱,也算是同她打了招呼:“有人跟我说,有员工生病,我来看看。”
“额,是,我们是IPO项目组的,温晚宜她是有点生病,我这会儿正在这儿陪……”
话没说完,却见江叙深拿着手里那件外套,也那么一语不发地披到温晚宜肩上。
谭妙菱的话一下就哑火了。
“温晚宜说有人在停车场接她等她,您要不要送她下去。”
江叙深:“好,那你呢。”
其实谭妙菱有眼力见。
来理深那么久,她没和江叙深说过半句话,能有任何背地的调侃那也是她们女人之间的。
真到了他这样级别的男性面前,哪敢造次。
真实情况是谭妙菱连江叙深眼睛都不敢看。
她也知道,江叙深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她上去,他来顾眼前。
“我还要上去工作,正好也没有时间来送她,同事生病,有您帮着送那真是我们的荣幸。”
江叙深:“那你上去吧,我来顾好她就行。”
谭妙菱心头砰砰着,赶紧拿了自己东西就走,临了赶忙去搭电梯,进电梯前没忍住回头看了眼。沙发上穿着行政套裙的女人依旧懒懒的,身姿纤瘦而有韵味,只是那张冷静脸庞沾了病意,透着一种近乎娇柔却又韧性的冷感。极具张力的男性就站在她面前,目光紧紧落在她身上。
那一刻谭妙菱心里又是没由来一阵咯噔。
莫名闪出一个想法:温晚宜和江叙深这俩人配一对,怎么看起来那么对味儿呢。
大厅,休息区已经特别要Brian提醒了楼上的人,先别靠近,前台也有人打点过了。江叙深站温晚宜面前,看着她披着自己那件大衣也仍泛着难受劲的模样,递过了矿泉水过去,他半蹲下身在旁候着她:“还难受么,具体是什么反应。”
温晚宜这会儿说话聊天的心思也没有了,她抬手指指额头,示意头疼。
再接着,形容不出。
有种由内而外冒的难受感沁出骨缝,那种感觉像热,可又不热,她还觉得冷。
反正难受。
她忍着那冒虚汗的劲,往沙发上靠了靠,说:“不舒服。”
难受之余,也不忘看周围,怕有熟人看见。
江叙深问:“没好好休息?”
温晚宜实话实说:“最近见客户,加班有一点多。”
江叙深了然,也不再多说,直接打横把她抱起,说:“这两天手里事停停,不要再顾。”
温晚宜身子轻,即使是孕期也没长两斤肉,其实江叙深要抱她那一瞬间她有点抗拒,但人实在是晕沉,顾不来那么多。
再加上有个人抱着自己,其实也稍微缓解了她支撑自己的难受感。
温晚宜腿并着,胳膊稍稍揽着他脖子,脸庞也稍凑近了他脖颈,就那么让他抱。
江叙深感受着怀里那轻人儿,实在是没什么重量。
吃得少,加之加班,免疫力低了也属正常。
他一边看路一边走,时而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温晚宜平稳着呼吸,就那么靠在他怀里闭眼小憩着,近距离观察下看得见她纤长的睫毛,如婴儿般卷翘。
一直到把她抱到停车场车内后座坐着,他拿过毛毯披在她身上,也递过了矿泉水:“回家大概二十分钟,过程里难受稍微忍一下,有事喊我。”
温晚宜真有事:“我还有份文件,在楼上。”
江叙深知道她念着工作:“那些现在先不要管,可以之后看。”
温晚宜:“那起项目很重要,我要协助。”
他说:“那我陪同。”
他这样说,温晚宜忽而睁开眼,确认男人是说真的。
江叙深眼眸没有任何变化,温晚宜心头那股韧劲也才稍稍软化了。
她说:“先回去吧。”
温晚宜孕期以来没生过病,中途她还庆幸自己身体素质好,很多孕妈怀孕期间多多少少不可避免地有些小感冒,那是难以避免,有的也只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再就是确保腹中宝宝没有什么大碍。
可温晚宜这一病,这两年来最难受的感官全来了。
先是量了温度计,才确定自己低烧,她回了主卧躺着,江叙深也在旁边给她倒热水,拿退烧贴。
温晚宜今天没换衣服,江叙深从衣柜里拿了新睡衣,递给她要她换了再睡。
温晚宜说:“谢谢。”
但她实在没精力。
她说:“你先出去下。”
江叙深暂时离开她房间。
等独自身处在熟悉的卧室里,靠在靠枕上,温晚宜才意识到自己这次生病有多来势汹汹,她换衣服的力气也没有,还是强撑着,才换了。
她也反省了自己,免疫力低下情况不可加班。
身体素质不好不能硬抗,否则,伤害的也只是自己。
江叙深敲了敲门:“温晚宜,门外我给你温了维C水,之后喝一点,药你现在不能吃,只能静等物理降温,我建议你之后多喝水,也稍微吃一点热食。”
温晚宜缄默,说:“你直接进来。”
江叙深本来想她换衣服自己不进去,可这么说,他还是担心她在里面情况。
他推门进去。
温晚宜睡衣已经换好,盖着被子额头贴着退烧贴靠靠枕上,相比工作时这会儿状态看上去略好,还是有些无精打采。
江叙深坐到床边,手背贴了贴她额头。
温晚宜问:“你什么时候收到消息的?”
江叙深:“秘书和我说的。”
当时在开会,AIIB的会议,也确实属于很紧急。温晚宜生病的消息过来,他一些工作上的事也不着急处理了,只和秘书说好善后,之后驱车回来。
温晚宜自然知道其中严重性,说了声抱歉:“不该打扰你工作。”
“没事,不算打扰。工作什么时候忙都可以。”
江叙深问:“你这次生病怎么回事,只是加班么。”
她说:“没注意温差。”
“孕期发烧属正常,我刚刚问过家中长辈阿姨,她们说不用担心,也说要来看你,我拒绝了,我说我可以照顾好你。”
她惊讶。
“你还去问家里人了?我没事。”
温晚宜不想事情传到家里去,还要老人担心。
江叙深敛眸,也说:“关于加班生病这件事。”
温晚宜先行说:“我先承认,孕期里不顾身体素质还执拗加班是我问题,我以为自己身体好,可以扛着。”
他:“我没有想怪你为自己工作或事业多坚持,只是想说,有事随时沟通,你可以信任我。”
她讶异,觉得他说自己是不信任他。
江叙深:“你现在有经济上的压力吗。”
温晚宜:“没有,只是当初学业上那样的压力都过来了,我总想着年纪轻轻做出点成绩,可看现在,好像不太来得及。”
江叙深沉敛看她几眼,说:“你还年轻,什么资本以后会有的,身体最重要。”
“江总,我还想问问你,当时的那些年,你一个人过来,艰苦吗。”
岁月的艰苦他没想过。
他说:“工作和学习的压力肯定要面对,人不是一帆风顺。”
“那你觉得,我怀孕生育以后再回职场,还来得及吗。”
“我只想说,你想做任何事,任何时候都来得及,只看你当下想法。”
温晚宜轻松一口气,叹了声,也端起床头柜的维C水喝了口。
喉咙都润了些,她往后靠,江叙深细致地拿过靠枕垫她脑后。
“我想过了,等孕后期的时候我会和澜姐坦白,半年内重心回到家庭和孩子上,生育完三个月内,我再回职场,过段时间,我的重心会放回孕期上。”
江叙深看着她眼眸里神色变化。
没有犹豫,没有困惑,有的是想过很久做下决定的从容。
“不后悔?”
“我做事情想事情从不后悔。”
他:“我也有个个人的想法想和你谈谈,不知你能不能听听。”
“洗耳恭听。”
江叙深:“你稍微让我徇点私,女性不是在事业上遇到怀孕结婚,就一定要以辞职隐退为解决方式。我让林澜给你把位置留半年,半年后你有任何想法和问题,可以选择随时沟通,这个岗位给你留着,但不代表你要被淘汰,只是多个选择。”
平衡不失为一种选择,他可以给她破这个例。
温晚宜:“这样对别人是否会不公平。”
江叙深还没回答。
她也想好了:“不用的,江总,这还有一段时间,我可以靠自己的能力进理深,也有能力在任何一家公司,任何行业立足,这不是半年就可以打倒的。”
他看她的眼光里多了一丝其他的,超出男女之间的。
例外的微妙。
“你不想我为你破例。”
“我不需要。”
温晚宜:“我更希望这是凭我自己做到的。”
“那么,如果我不是破例,确实是单纯因为对一个人的欣赏。”
她眼里倒多了意外。
江叙深:“温晚宜,我从不对人破例,理深不接受实习生怀孕,但同时,我不拒绝一位人才的新兴选择,你有那些想法有那些清晰未来规划,我为什么要把你这样一位优秀员工白白让给同行另外的企业。”
温晚宜微微惊讶。
“优质offer和有冲劲的人不可多得,你的简历我会保留半年的,到时候,还是看你来定。”
温晚宜知道,这场探讨不过是因为她生病,突发低烧才会有的。
代表不了什么,也并不是说马上实施。
只是对于他们两人工作方面的,温晚宜觉得自己对江叙深多了一些新的印象。
她微微直起身,要拿水杯,江叙深端给她:“多喝一点,待会儿还要流汗。”
“嗯。谢谢。”
门被狗狗顶开,豆豆老早察觉出女主人的不对,着急地想过来安抚。
岁岁跟在旁边也保持一贯的不解和慵懒,小猫对家里变化并不了解在意。
江叙深说:“你什么时候养的狗。”
温晚宜答:“高中毕业了。这么多年来,给外婆带的。”
他:“我以前也养过狗,小猫,小狗,高中常养。”
温晚宜眼眸亮了亮,却不仅是因为江叙深养猫猫狗狗。
是因为,他主动和自己说起他过去的那些。
“温晚宜,其实我的家庭性质和你经历的也有一点像,只是,我的经历好像没有你那样令人唏嘘,我父母原来感情很好,只是因为父亲过于顾事业处理不了我母亲的情绪需求,她才选择离开。”
江叙深坐在床边,也望向她。
“我有时候确实一直走不出来,那之后没怎么想和他们联系,也接受不了我母亲创建新家庭。但和你认识,好像思想有了一些转变。”
恒温空气平静流动的卧室内。
纱帘随着室内温风飘起正好的弧度。
温晚宜也惊讶着,保持那种怜惜而郑重的目光看他。
她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或许江叙深也不需要安慰。
到这地步两个人能讲一些掏心肺腑的话,不过是因为对方是个合适的倾听者。
“人总是会变的,不管是追求还是想法。”
温晚宜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他了,又知道江叙深或许确实不需要安慰。
她缄默两秒,也只道:“江总,我这旁边还有点位置,你要不怕我发烧传染给你,到我旁边来吧。”
第29章 第29章主动抱着他睡觉。……
江叙深只沉静睨着她,像确定她的话是否属实。
温晚宜说:“我也只是看您太感慨,想安慰你,不带男女之间那个意思。”
江叙深只帮她把被子盖好,手也掖到毛毯底下,脖颈处的热毛巾贴好:“你先睡吧,我今晚就在这旁边陪着你,看你睡。”
温晚宜人微微陷进被窝里静了静,可刚闭眼,就想到旁边有个男人。
她有些睡不太着。
她说:“江总,不是我介意,是因为,我不习惯床旁边坐人,这跟我小时候的习惯有关,你要么到我床上来,要么,在外面等我吧。”
江叙深冷静面孔睨她许久。
不只是她,也看温晚宜那床上好多玩偶靠枕,卡皮巴拉,玲娜贝儿,各种各样。
和她这个人反差也挺大的。
好像没有什么他的位置。
江叙深起身:“我去外面等你吧,今晚有什么不舒服,随时喊我。想吃东西喝水也叫我。”
“嗯呢。”温晚宜窝被子里轻轻回应了声。
温晚宜就安稳地往被窝下边沉了沉,轻呼一口气静谧睡着,江叙深去了客厅。
岁岁正在客厅慢慢踱步着,尾巴翘老高,经过他时不经意蹭过男人裤腿。
蓝白小猫来这么两天已经很亲人。
每天家里都得有人陪着它,一没人在就会全屋叫唤。
江叙深垂眸睨了一眼,岁岁尾巴擦过的地方,裤腿上立马沾了几根白毛。
他轻轻伸手碰碰它,却见岁岁完全不在意地,非常傲娇地去它的食盆旁边吃猫粮。
豆豆在后边欢快跟着,本想偷吃猫粮,但看了眼江叙深,这两天多了他这么个男主人,看在他和温晚宜关系很好份上,没敢造次。
江叙深也是这么多天头一次打量屋子里多出的女人东西。
不只是宠物。
她的挂衣架,那上面是女人的大衣、包包,一些出门即时要拿的就会摆在上边,还有温晚宜的鞋架,以及原先的留香珠,她的生活很有情调,喜欢仪式感,之前给她送过玫瑰,再之后温晚宜就习惯性在入户处花瓶里插几根花枝。温晚宜最喜欢的小高跟是银色尖头,但因为怀孕,好久都没有穿。
他也是头一次观察自己这个家里。
不只是他原先那种沉闷而主黑白灰的冷调。
好像单一的世界多了些色彩。
江叙深又去了两人的衣帽间,他的衣柜里陈列的永远是那些偏性冷淡式的风格衣着,类型更向商务、正式,而禁制的。
女人那边的色彩却好像多巴胺一般。
针织小衫、格子裤、针织裙,再更别说一些色彩丰富的搭配。除去这些,办公时的行政穿搭也有一些,那边的就偏单一了。
他打了个电话给Brian。
“怎么了江总?”Brian接电话很快,“太太还有什么不适?还是说需要找家庭医生。”
“不用。”江叙深直接说来意:“帮我找一下高奢品牌服装那边,我太太缺一些新衣服,这季度的新品还有下个季度的预告杂志,都送来,我让她挑。”
Brian微微惊讶,毕竟头一次看江叙深顾女人的这些事情。
要说以前,江叙深在外什么时候不是不近女色,且极为的淡薄冷感。
竟然还亲自帮女人挑衣服?
Brian想了想:“太太怀了孕,怕是有些款不太好穿。”
“她很瘦,能穿的。”
“太太有提什么要求吗,有没有款式上的需求?”
“没有。”
江叙深想了想,实在不知道温晚宜喜欢什么样子。
但又想送她,想让她开心。
“符合职业女性喜好的吧,但私服也要一些,我会让她反馈,不喜的你到时自己处理。”
Brian在心里感慨着。
江总出手就是阔绰,私服基本上都是奢侈品,就这么往底下送。
“好。”
Brian其实还想问问是不是江总自己把老婆给惹生气了,要哄人所以突然买衣服。
如果把老婆惹生气,稍微低头哄哄就好,不用这样买买。如果有什么相处上的隔阂,还是得两人把话说开。
“江总。”
“怎么。”
Brian试着八卦的语气问了:“您是跟太太有吵架还是什么才要送礼吗?您不懂女人的话,想讨太太开心,多说些甜言蜜语或者是平常夫妻生活多亲密点就好了。”
江叙深望了面前衣柜许久,直到电话都感觉到其中的沉寂。
他说:“你不该说的说太多了。”
电话挂了,Brian那边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表情微妙了些,接着轻微耸了下肩。
那边,安排完这些江叙深本想回客厅,途经主卧时面对那紧闭的房门,下意识去扭门把手想去看看她的情况,但又觉得男女有别,他不清楚温晚宜意愿,不好打扰。
修长指节在把手上握了许久,之后松开。
他回了客厅,给温晚宜发消息:好点了吗?
他就坐在客厅,笔记本电脑放岛台上,上面是满屏的数据和该处理的文档,但江叙深只坐沙发上,暂时没去处理。
隔了一段时间,卧室里没有动静。
江叙深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注意力仍在微信消息上。
本想着温晚宜应该是睡着了,两分钟后,她的消息才回过来,应该是这个空隙才看手机:没有。
温晚宜:有点困,我睡一会儿。
她:十一点了,您不睡?
江叙深:我忙工作。就在客厅吧,方便你有事喊我,再就是进去看你。
温晚宜沉默一下,看了看手机,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如果不是这次生病,她不会让他这样委屈。
她:辛苦了,其实不用。
温晚宜看了看自己卧室里的小桌。
其实可以让男人就在她旁边,她不介意的。
但温晚宜思绪沉,呼吸也重,来不及说那些关心的话,实在头疼困乏,关了手机去接着睡。
这次闭眼脑子里走马观花闪过好多画面,青春期和毕业以后这段岁月的事情交错着来。
时不时梦到自己妈妈,又时不时梦到她父亲跟耿眉结婚那婚礼的场面。
等醒来的时候,浑身闷得都是热汗,呼吸也沉重得紧,一睁眼,是黑漆漆而仿若透不出气的房间,她扶着额,感受着身子由内向外自行发散的那种痛感,才发现眼角处全都是泪。
江叙深进来时室内灯没有打开,听到了温晚宜睡梦里喊他才过来,进了房间发现温晚宜坐起来,退烧贴早不知道褪去了哪儿。
他走过去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你怎么知道我做噩梦。”
江叙深:“你喊我名字。”
温晚宜抬手摸了摸虚汗,不想自己那些情绪被他知道,更不知道她下意识怎么会喊江叙深的名字。
只感觉睡了这么两小时人要好一些:“是不太舒服。”
江叙深抬手试试她额头温度,烧已经退下去了,但还得顾好后面的温度。
“我后半夜就在这里看着你,安心睡吧,这次不做噩梦了。”
温晚宜躺在靠枕上看着他在自己旁边整理东西的样子。
男人下颌线很削瘦,高挺的鼻梁和优越面部轮廓是他最突出的,接着是深邃的眼眸。
温晚宜发觉他身上气质实在是好,不喧宾夺主,那种斯文冷漠的劲又拿得特别好。可冷漠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熟悉以后,她发现他很不一样。
像是发觉她在注意自己,江叙深眼眸微动,侧过眸看那躺在床上,单是贴个退烧贴在额上,都快遮了她面部很大部分的女人。
“怎么。”
温晚宜确实一直在看他,但是在酝酿话怎么说。
她靠在床铺主位上,身旁是自己最喜欢的大玩偶,不抱着它她就睡不着觉,但今晚想着要它短暂让位了。
“你睡不睡觉,要不到我旁边来睡吧。”
江叙深眼眸里闪过一抹意外。
他今晚确实没打算睡,却也是因为温晚宜生病。
他放心不下是一回事,再者,要是回房间睡了,那不好随时照顾她,再者,那叫什么事。
温晚宜:“我想过了,你就到我床上来吧,熬一整晚也累,不能到时候我好了你又倒下了。今天晚上我估计不会很快结束,你也会累的,咱们是夫妻,不是仇人,也不是人家小情侣谈恋爱那样要做什么,没关系的。”
江叙深的深邃眼眸在她说完这段后就直白注视她良久。
那视线令她以为自己是不是什么话说错。
他的眼神过于有一些令人招架不住的意味。
温晚宜也说:“机会只有一次,你不来也没关系。”
她是有共情心,不是慈善家。
“我来。”
江叙深低冽声线说出这两个字后,像什么羽毛一样牵动了温晚宜心头的弦。
她那一秒头皮有些发麻,即使生着病,那种感觉也更微妙,更放大化。
她忽然有点在想,这决定是不是错了,可再一想,江叙深是正人君子,虽说有时气质确实是过于败类,但那方面,她信任他,他对她没有什么想法。
“只是我衬衣也穿了有几小时,你等等我,我去换一件。”
专程洗澡肯定是不行了,那算什么事。
温晚宜偏过眼眸就在床上等他,可是想着他去换衣服,还是怎么想怎么不对味。
怎么越来越想那种要做什么的小夫妻。
她靠在自己枕头上望着卧室里闹钟指针慢慢走动,也让自己挥去脑子里那些不良思想。
江叙深换了另一件衬衣,深色调,看上去不像是要来睡觉,他侧过身躺到她身旁,两人中间拿了条毯子隔着,说:“这样可以么,会好点么。”
他手臂横过枕头上,让温晚宜可以好好枕在上面,温晚宜也是头一次靠男人肩膀上睡觉,感觉比预想的要好。
江叙深身材是衣服架子,肩宽,又不会过瘦,温晚宜在他怀里觉得特别舒服,窝着,也不自觉窝到了他怀里。
她人身子尽量侧着,中间还是尽量豁出些距离,避免两人身体有贴到。
也是怕他尴尬,她说:“你会不会不太舒服。”
江叙深:“还好。”
温晚宜把脑袋抬起来:“我不枕你胳膊。”
江叙深说:“你就枕我胳膊。”
确定了他没有受力太多,温晚宜调整了下枕头的靠位,接着枕着他手臂,这才算把他当玩偶,小臂稍带分寸,保持轻微的距离感收紧他腰腹,轻贴着靠他睡觉。
平常她睡觉喜欢抱自己大玩偶。
现在玩偶拿走了,他替换这个角色,感觉意外的好。
男人身上很热,衬衣质地很有质感,不是那种劣质,而是摸起来丝丝滑滑,带点凉感。
他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
是雪松,但比雪松调的香水要高级,隐约夹杂着天然洗衣液的香味,再增一点他自己身上的荷尔蒙气息。
温晚宜觉得那种味道特别有格调,也特别符合他这个人。
脸颊下巴贴着他胸前睡,温晚宜也不自觉轻轻嗅他身上味道。
她抱着他,思绪渐渐坠沉,她没想到别人,那一刻就想到了自己七岁时的妈妈。那时候的妈妈身上也有类似的洗衣粉香,夹杂着令人安心的味道,陪着她,温晚宜还经常窝在妈妈的怀里睡觉。
想着,抱着怀里人的手忍不住更重了一些,温晚宜脸颊也下意识往他胸前蹭。
江叙深本来看着她睡觉,看见温晚宜这样依恋自己的样子,心头也忍不住软下来。
本来是绅士手搁在她背后,也因为睨着她如婴儿般安稳沉睡的脸庞,他的手忍不住平抚她的背,轻轻搁在她背后安抚着,也抬另只手帮她捋好发丝,怕她发烧不舒服,时不时理理她的衣领,避免她走光,也在保证这个前提下让她皮肤可以透一些汗出来。
可就是这么看着,江叙深发现温晚宜的眼圈很悄然地红了,眼角沁出泪来。
他一惊,以为温晚宜是又做噩梦了,手轻轻触醒她:“温晚宜。”
“温晚宜。”
江叙深保持低冽声音喊她名字。
温晚宜没睡着,就是想哭。
她慢慢睁开眼来,江叙深也看见她满眼圈的泪,明显没有睡着,只是情绪上来。
“江叙深,我想我妈妈了。”
她说:“我活了25年,除了我妈妈,也没有人愿意这样照顾过我,哪怕我父亲。你只和我认识几个月,却愿意和我共进退。”
江叙深说不清自己情绪,也说不清他这会儿是不是该安慰她。
知道她想妈妈了,也或许是激素影响,她不是个情绪会随意失控的人,哪怕再大的场面,也有理智。
他不愿自己揽功什么:“如果你和我熟一点,你会知道其实这只是我应该做的基础,并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你是位理智的女性,知道其实这也是我的义务,我照顾你一方面也是为我自己。”
温晚宜当然知道,她说:“如果你和我熟一点,你也会知道,我想夸你,只是想夸你。”
江叙深知道,她偶尔喜欢幽默,他扯了扯唇。
不自觉把女人往怀里揽了揽,他好好地抱住她:“温晚宜,你有什么内心的话,可以和我说,我就当你的听众。”
温晚宜感觉自己好像有些被孕激素影响,又可能是生病实在不太舒服。
她本来是眼角带泪,刚开始想到了妈妈太幸福,后面被他抱着,又因暖生痛。
“没有,只是有点想她了。”
像是把眼前对象当做了她,温晚宜也说:“想妈妈了。”
江叙深抬手帮她擦着眼泪,看她这样子心里也隐隐揪起。
明明那么久,他没想过自己母亲,可是看着女人这样没有安全感,人前坚韧人后那样脆弱的一面。
他想告诉她,她还有妈妈。
“我去和我的妈妈打电话,告诉她这段时间我的所有近况,和她好好介绍你,跟她好好描述你。”
温晚宜扣下了他的手腕。
就在被窝下,手指搭在他手腕上,江叙深视线牢牢注视着她,也看女人纤长的睫翼垂下。
“不用,有些感情是替代不了的,你的母亲创建了新家庭,你都不想打扰,我不想你为了我去打扰。”
“不是打扰,这是我本来该做的。”
“还是不了。”
温晚宜还是有点犯困劲,说到这里,也揽着他的腰,枕在他胳膊上沉沉地开始睡去。
后半夜还长,江叙深就那么守着她,也静躺在她床上抱着她。
女人睡着的时候特别乖,枕在他胳膊上一动也不动,呼吸逐渐随着时间平稳,额上的汗也冒得越少。
江叙深也不知看了她睡颜多久,本想直接起来,他还是想去给自己母亲打那个电话,跟对方仔细说说这情况。
可是此刻,被子稍微拉了拉,他和温晚宜之间本来隔着的那条毯子不知何时去了床尾,他和她身体此刻贴得紧紧的,女人好像完全把他当做了自己所属物,手臂抱着他,腿也横在他的**。
第30章 第30章对她有不该有的反应。……
望了她背后那方向几秒。
江叙深也只是望着,之后他还是决定起身,稍稍将温晚宜的胳膊和腿拿开,自己则就着那身衬衣起身。
动作轻柔没吵醒房中任何生物,为了守护着温晚宜,豆豆差不多凌晨两点来了她房间,就窝在靠近门角的位置睡觉。
察觉到江叙深起床,它抬起脑袋看了眼,接着懒懒地耷拉下脑袋。
江叙深挺庆幸自己今晚穿的只是衬衣,要真是那种正正经经的睡袍来睡觉。
这会儿指不定是什么光景。
他去了外边客厅,给母亲顾苑打了个电话。
之所以会这个点也给她打,因为江叙深确定母亲这个点没睡。
顾苑年过53,同样是24岁那年时和他父亲江终年结婚生下江叙深,因为婚结得早,年轻时尚且对人生事业追求没什么认知,才会给三十岁时和江终年离婚留下颇深隐患。
顾苑目前是京北文化交流协会会长,身兼数职,近期为筹备国际展览,经常傍晚航班协调跨国文化交流活动。
江叙深给她打电话前,她的秘书才在朋友圈发过一则活动相关的群体合照,他母亲站主位。
他确认过,目前顾苑正在办公室忙碌。
顾苑其实很少联系自己儿子,她原先想联系,但因为年轻时和他严叔叔那场婚礼,为了避嫌没有让江叙深去。
从此母子关系有了隔阂,变得淡薄。
近期江叙深结婚,媳妇还怀孕了一事由她知道,很快就联系了江叙深生父说说两人一起见见儿媳的事情。
江叙深拒绝了。
原因无他,他不想看见已经离婚的父母为了自己婚事同时出现自己眼前。
那段时间,顾苑刚乔迁新居,儿子即将上小学,她也把这件喜事告知了他。
然而江叙深宴席都没去。
这么久以来,圈中只知道江叙深的母亲是文化交流协会的领导,但并不知母子两人感情不好。
江叙深打这个电话来,她很惊讶。
电话那头看这串数字许久,没缓过神:“是叙深吗?”
“是。”
江叙深上次才和她通话,是因为她想见温晚宜,被他拒绝了。
她当初选择和父亲离婚,也拒绝修复那段母子关系,给年幼时的江叙深留下不小心理阴影。
但这次,他想为了温晚宜和她促进关系。
“你有什么事。”顾苑了解儿子,不是要紧事不会联系她。
江叙深打通这起电话才意识到,他和母亲之间的隔阂或许没有那么容易化解。
他问:“严子瑜睡着了吗。确定要去实验一小上学?”
严子瑜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目前六岁,正是要上小学的年纪。
上次母亲托秘书来联系江叙深,要他安排一下严子瑜上学的事情,他有关系,可以联系相关学区负责人。
她想把自己儿子弄去教育资源更丰厚的学校,让孩子赢在起跑线。
她没有相关片区的房产,没有关系,孩子就进不去那所层层关卡考核的学校。
江叙深没有直接帮忙办,只是要人把相关熟人的联系方式给顾苑。
要她自己去想办法。
这次,顾苑也记着这个情。
“对,睡了,他现在可乖,英语法语样样精通,马术和钢琴也都非常厉害。”
江叙深并不想听母亲这样炫耀满足式地讲自己小儿子的事。
他说:“我有个想法,不知你能不能多听听。”
顾苑连忙道:“什么事,你说。”
“我之前说了,我结婚了,你也从相关熟人那里了解过这个事情,当时说跟我爸一起和她见个面,我拒绝了,现在我想抽个时间让你们单独见见,可不可以。”
江叙深结婚这事,在她们那儿还算是突然。
从来洁身自好身边半个女人身影不见的人,这么快突然结婚,且怀了孕,顾苑还一直想,那温晚宜的身份。
但也放心儿子挑的人。
这回江叙深主动提起,她也立马道:“什么时间,具体哪里?妈妈回国了立马和她见面。”
“你先听我说。”
江叙深声线平和冷静,不像和妈妈说话,倒像是,一个简单的商讨。
这么多年来,他其实跟母亲之间这样平静的对话都很少有过了。
父母关系之于他,很淡薄。只是看了温晚宜和她母亲那样好的感情,使他稍稍动容,才来联系。
“这个事呢,有个附加条件,我不太想你和她关系走太近,因为您知道长辈对于两个人婚姻关系影响有多大,我不期望你和她关系可以多好,只是希望,你能站在长辈的身份上,稍微立好形象。”
江叙深很少为事情来拜托她。
可单听说这件事的口吻,那柔和的语气。
顾苑觉得好像从没认识过他。
也清楚,他对那女孩的这段婚姻是认真的。
“那女孩,是家庭上有什么自己的苦衷吗。”
“没有。”江叙深望了眼她正在睡觉的房间方向,不愿意温晚宜那些隐私被外人知道。
“她过去家庭里和自己母亲感情很好,但妈妈现在不在了,现在也只是为这件事有些感慨,我就想到了,才来和您说。不期望你能给我多好的家庭氛围,只是有些事想提前和您说声。”
顾苑知道他能为这件事特意和自己叮嘱。
就说明,他是真把对方放在了心里。
顾苑:“这么久了,你没来拜托过妈妈任何事。这次专程来打电话,妈妈当然会把这事放心上。”
“您能放心上就好,我先挂了,你也早休息。”
江叙深不愿多提,想挂电话。
顾苑又说:“叙深。”
江叙深等了一秒,她也稍加试探过后才说:“你弟弟前两天语言表演考试,老师夸过后他提了你的名字,问哥哥什么时候来家里看他。”
其实江叙深一直不愿提那个比自己小太多的弟弟。
他母亲创建新家庭后,当时查出怀孕,已经属于高龄产妇。她执意想要为新家庭生下这个孩子。
江叙深没有劝阻过,但也一直稍加在意这事。
好在现在这个弟弟身体健康,顾苑身体也没留下太多后遗症。
否则,他真会在意一辈子。
江叙深原来或许会冷淡这话了。
可今晚也不知怎么,可能是因为温晚宜,心绪变得比原来柔和些。
他说:“我有空会去看他。”
有了这话,顾苑声音也变柔软了些。
“好,我代你弟弟谢谢你。”
江叙深说完这些后回了卧室,床上女人还在睡,枕着枕头呼吸平稳,额上已经没有细汗,只是明显怕热,被子微微掀开了些。
他轻轻帮女人盖好被子,又想,他还要不要上去。
也就是在床边看她的那几秒。
本来睡眠不是很好的温晚宜被这动静惊到,睁了睁迷蒙的眼,问:“怎么了。”
他说:“去了洗手间。”
“噢。”
她也起身说:“我也去趟洗手间。”
病这一趟昨晚都没洗澡,就直接换衣服,现在穿着身浸着薄汗的睡衣,江叙深抱着她她都怕人家嫌弃。
温晚宜起来才觉得思绪清晰了许多,脑子没那么闷沉,起码是降温有效。
进浴室前看了眼时间。凌晨,她还有时间接着睡。
漱了漱口出去发现江叙深要出去,她也说:“你去哪?”
江叙深:“有工作没忙完,我先回去。”
她记起,江叙深今晚其实也是因为她生病才短暂陪她旁边照看她。
病好得差不多,他没义务留在这。
只是温晚宜觉得,刚刚有他抱着睡的感觉实在太好,那会儿醒来发现他不在,她还有点可惜。
就是隐隐约约感觉睡熟了两个人贴好紧。
她那会儿还感觉到男人身上硬硬的东西,但确实是睡得太熟,也不知道是他腹肌还是什么。
应该不会是那个。
“那我待会儿再睡会,明天看情况去不去公司。”
“嗯。”
淡应一声,江叙深也说:“对了。”
“嗯?”
温晚宜额头上戴着发箍,小巧而白皙的额头露出来,隐隐带着点胎毛。那样子显得特别可爱。
江叙深注意力不自觉往她发箍上瞟一眼。
江叙深没有想瞒她,低了低头,也问:“你周末愿不愿意跟我回家见妈妈?”
这次是他主动想让她去见。
温晚宜有点意外:“上次不是说。”
“上次是因为我爸主动联系我妈,但因为我妈不是很愿意提及他们原来那段婚姻,他们有一些不可开交的矛盾。所以,我实在不想他们在一起吵架。”
温晚宜了解了。
“这次就是只见一个人。”
“是。”
江叙深又说:“我妈建立了新家庭,你知道,我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对,我知道。”
温晚宜不是觉得介意,她只是想稍微慎重。
“那,大概什么时候,阿姨她又是什么样的人。”
江叙深想了想,严肃,严格,正经,拥有正常母亲极致的严格,却又有那么差异化的偏爱。
他想了个词:“公正。她不太在家庭上有自己的眷念。”
但可能那份眷念也只是不在他身上罢了。
“噢,我知道了,我会稍作准备的。江总,你也别太忙碌,早点休息,凌晨了,一会儿还可以睡会。”
江叙深瞥了眼卧室内被单凌乱的床面。
说起睡,不由得想起两人刚刚抱在上面睡觉的样子。
虽然只是安抚,可到底现在清醒了,再回想起来,多少尴尬。
怕她尴尬。
“温晚宜,你睡觉,是不是有一些自己的习惯。”
温晚宜一听他这样说,下意识想起刚刚自己睡觉时,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样子被他看见。
她问:“怎么了,我有打鼾,还是磨牙。”
“都没有。”
江叙深面色不改,只沉静看着她俏嫩的脸庞。
都没有。
只是,她腿喜欢往不该伸的地方伸。
刚刚横在他腿。间,有点轧到他,而江叙深,说实话确实有一些他不该有的反应。
他只希望温晚宜不记得。
“我先去忙工作了,你接着睡。”
江叙深不在她房里多留,温晚宜在浴室镜子前站良久,望着自己那刚退过烧,脸上绯红微微退却的白皙脸庞。
努力去想,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
她睡相特别不好?
横七扭八,床头滚到了床尾?
不应该啊。
温晚宜特怕自己说梦话或者打鼾被他听见,那太尴尬了。
她刷完牙也摘下发箍回到床上。
胡萝卜形状的靠枕上隐约还遗留了男性身上雪松香,就是在这抹香味里,她刚刚睡得特好。
温晚宜靠上面,忍不住抱着小抱枕,慢慢侧过身,其中一只腿膝盖也讲究舒爽地往前伸放。
就是那一秒,她记起来了。
温晚宜陡然睁开眼,想起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她睡觉特别随意,有时姿势乱摆,压根不会注意自己睡相如何。江叙深为了安抚她才侧躺她旁边,按理说她也应该讲究礼仪和分寸,不该乱动才是。
一开始两人中间确实隔着距离。
可随着她睡熟,她的膝盖!
很有可能戳男人那里去了。
温晚宜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怀疑人生。
特别懊恼自己记忆力怎么只有那么点,说睡觉怎么真的只是睡觉,难道病一场,人也病糊涂了?
温晚宜发现面对这事,她更感到懊恼的不只是无意冒犯了江叙深。
而是冒犯完以后。
她的腿怎么一点知觉也没有,横江叙深腿间是什么感觉,他那里又是什么触感,她一点都不记得。
温晚宜也在想,或许是她多想,其实什么也没有了。
在这种反复横跳的怀疑人生和努力思考间,不到半小时,温晚宜睡意上来,很快又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一整觉下来,温晚宜神清气爽。
这一觉,应该算是她这两年来睡最好一次了。
上次是刚换到江叙深这个卧室,她睡了工作以来最好一个觉,可这次,脑子里昏沉的感觉一挥而散,只有满满的动力和精气。
醒来的时候卧室窗帘外隐隐泛凉,整个卧室仍旧像混沌一般,透着初夏清晨的凉,也透着点令人清透的爽。
温晚宜睁眼才感觉自己好差不多了,神智也稍加清醒,起码前额没有昨天晚上那么隐隐作痛。
她起床在浴室里洗漱,之后简单挑了套衣帽间的家居服穿上。正面有蝴蝶结加小珍珠设计的灰色卫衣加薄绒的宽松长裤,整体慵懒而带随和。
只是在家,看着都比外出时松弛精致。
出去时江叙深正在餐桌前办公,边看电脑边喝咖啡,手边是吃一半的早餐。
也是忙了半夜的人,他状态看上去就一点也不疲惫。
熬了大半夜,一大早也体面而内敛,身着深灰色家居服,和温晚宜穿着有异曲同工的随性感。
温晚宜出去打了个招呼:“早啊。”
江叙深也抬眼,淡瞥一下:“早,你睡怎么样。”
“嗯,挺好的。”
温晚宜拉开他餐桌对面的椅子,看到面前餐盘里的小碗南瓜粥和旁边鸡蛋及香肠。
她下意识想到昨晚的有些东西。
昨天晚上江叙深抱着她。
她怎么记得,两个人后半晚确实是贴一起的。
江叙深说:“我和我母亲打了个电话,这周末见个面,你今天先不要上班,烧退了观察观察情况明天再去。”
“嗯,好,我周末会提前准备。只是。”
江叙深抬眸,睨向她。
接收到视线,温晚宜画面又下意识切昨天晚上。
昨晚他可不这个表情,那种气息她到现在鼻息处隐约还有。
温晚宜停顿一下,才说:“我想今天还是去趟公司,不忙事情,处理一些细节,很快回。”
“好,这些你自己定夺。晚点我会回来吃饭,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
“好。”
江叙深起身去书房,神色淡然。
温晚宜想了想昨晚那种触感,又下意识去探究那些,思绪微微发涩。
一直觉得他是男女方面特别清心寡欲的人。
怎么就。
温晚宜也实在有些好奇,昨晚贴在一起时,他对自己,究竟有没有正常男性的那种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