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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惦记你很久了 乌途 13437 字 1个月前

第51章 第51章你就不会亲我吗!

经年往事,虽然还是有撼动情绪的效用,但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一瞬的气愤涌动过后,更多的还是应激般的烦躁,和某种微妙的、难以启齿的丢脸。

就像大人们说的,那只是一个玩笑而已,可她却偏偏要这样在意、较真、赌气,乃至因此感到挫败。

这种隐隐下沉的情绪,让她有点无力,暴走的速度越来越缓,到最后忽然就提不起劲,停在草坪上的一颗大树前,席地坐了下来。

于是路面上晃动的两道影子,也终于在月色中变得沉寂。

喻了了垮着张脸,泄愤似的,一下接一下拔着跟前的杂草,直到面前那一小片都快被薅没了,搞破坏的手才倏然被扯开:“再拔就秃了。”

“那又怎样!”其实从刚刚在包间起,她就一直没太敢往边上看过,也说不清为什么,虽然大家都在笑,可她就是不想看某人也这样,尽管那好像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不怎样。”时霁捏捏她的掌心,又带远了些说:“换一片拔。”

喻了了哼了一声,把手绕回来:“我就要拔这片!”

“行。”时霁也没再阻止,隔了会儿才轻笑着补充:“单赔一片还便宜点儿。”

“……”

她这会儿对笑声很敏感,蓦地便抬起头,见他神情松拓,隔着镜片的眸色柔和,带着点儿纵容,的确是在笑的,却又似乎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说不清为什么,她好像并不反感这样的笑,却偏还要嘴硬:“想笑就笑!”

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儿。

强撑着说我才不需要安慰!

时霁眼底笑意更浓,见她手闲下来,似乎已经对拔草失去兴趣,便又扯过来,一点点拍开掌心的草屑:“没什么好笑的。”

喻了了哼声:“我才不信!”

明明脸上就还挂着笑!

时霁没应,只是把拍干净的小手拢进掌心,冷不丁问了句:“他们说你,就那样让他们说了?”

喻了了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小时候开她玩笑的那些人,当即便拧了下眉,挺直脊背说:“怎么可能!”

他眉梢轻挑,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嗯?”

她无端就有种在解决一道难题之后,被人赞许地询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感觉,忽然就又点儿傲娇,一副这其实也没什么的表情,扬起脖颈娓娓道来:“一开始就是跟他们讲道理啊,后来发现没用就学会变通了呗……”

几乎是从记事开始,她每逢外出都必被调侃一遍”

呀!这不是沅可嘛“,然后再顺着被人科普,喻坚强就是觉得她丑才不给她用这个名儿的故事,摆明了就是想看她什么反应,等她生气了,就又要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煞有介事地开始哄:“奶奶说错了,是了了是了了”、“爷爷就开个玩笑,这怎么还能生气呢”、“这暴脾气,还真是随了老喻……”

无休无止,一遍又一遍。

他们打着开玩笑的名义,行的却是嘲讽的事实,更有甚者,她的表现越应激他们就越兴奋。

一开始她不懂,以为只要反驳的声音大一点,盖过他们就可以了,结果就是喉咙都扯破了,对面却还在哈哈大笑,更别说是在得知她因为这事,一次次地跑回去要跟喻坚强决斗之后,延伸出来的新版本有多变本加厉。

她就一张嘴,当然谁也吵不过,碰到同龄人,或许还能动手解决问题,但事后她同样也会挨上喻坚强的一顿揍,可如果对面是长辈,又说只是开个玩笑,那她甚至连动手的由头都没有。

吃的亏多了,慢慢就学了聪明,既然她没有泄愤的理由,就同样要让他们有气没处撒!

自那以后,但凡有长辈开她玩笑,之后他们戴上的假发就会脱不下来,泡水清洗的假牙会彻底消失,抽烟会被辣椒粉呛到怀疑人生,时不时还会被踹翻的夜壶臭醒……

那段时间,小区里可以说是人心惶惶、鸡犬不宁,隔三差五就哀嚎遍野,说不准又是谁遭了什么殃,都能猜到是谁干的,偏偏又都抓不到证据。

苦不堪言的日子持续了一段,直到谁都没心情也不敢再开那么无聊的玩笑,这件事才慢慢地翻了篇。

她绘声绘色地说完,神采奕奕地样子活像是又当场报了一次血仇,时霁抖着肩膀笑起来:“挺厉害。”

她也半点儿不谦虚:“那当然!”

“怎么没改名?”他忽而又问。

“……”

喻了了神情一滞,撇撇嘴道:“谁稀罕!”

和他想的一样,在喻了了慢慢长大,喻坚强也慢慢意识到错误时,他也曾想通过改名,来缓解岌岌可危的父女关系,但这就好像一枚精心准备给她人的糖果,因为没给出去,才忽然扭头丢给她说“既然你这么想要就拿去吧”,她才不稀罕!

哪怕是后来同学们看错名字,恶搞着把“喻了了”喊成“喻33”和“喻丁丁”的时候,她都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只是随手打掉了同学两颗牙,并且那还是两颗成长路上本来就会换掉的牙,转头就把这事忘了。

时霁不明觉厉地点点头:“……嗯,不稀罕。”

又默默在心里坚定了等彻底把人哄好就安安分分过日子的决心后,忽而也有些释然:“那要不要,我也跟你分享件糗事?”

掌心被拨愣得有点痒,喻了了想抽开又没舍得:“什么?”

“关于我是同性恋的传闻,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

喻了了猝然抬头,这才想起其实还是有一些她想知道,他却并未如实相告的事情,她曾经也为此纠结过,可不知怎么,当他突然决定要将一切剖开时,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紧张:“不知道。”

“我妈。”他并未停顿,轻而易举便说了出来。

“……”

“她是同妻。”

时霁笑笑,又说:“捉奸在床。”

他难得有些坦然,也不知怎得,忽然就觉得那些被埋在阴暗角落见不得光的事情,其实也不过就只是那样。

仔细想想,甚至都已经遥远到有点记不清了。

总结起来,大概就是母亲偶然撞破父亲的秘密,原本平静的生活彻底被搅成一团浑水,又在经过漫长的拉锯期后,终于带着他改名换姓,离开了从前生活的那个家。

到这里其实也还好,虽然家庭破碎、父母离异,但母亲对他愈渐严密的关心与保护也很真切,尽管那会让人有点儿透不过气,但也真的还好。

然而等母亲在剧大的震荡中“缓过来”,猛然发现最大的敌人已经消失,痛苦却并未因此而减轻后,那无处安放的矛头便自然而然地指向了他。

她开始怀疑他的取向,反感他的行为逻辑,但凡他身上有一丝像父亲的地方都会瞬间应激!哪怕只是拿筷子的方式,与必然有所肖似的骨骼,哪怕那时的他仅仅只有8岁。

她开始变得有点不正常,到最后甚至只是看到他,都会没来由的恶心干呕,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家里的窗帘都是紧闭的,黑暗充斥着每一个空间,因为只有看不清他的模样,母亲才勉强能与他相处。

可这样原本就已经不太正常的生活,也才看看持续到中学,就又一次迎来裂变,起因是学校里有人同他表白,在被抓“早恋”叫了家长后,母亲当场就失了控,歇斯底里地冲递情书的女生喊道:“你知道他喜欢的是男是女吗?怎么就敢他表白——”

这天起,他疑似同性恋乃至确为同性恋的传闻,就遍布整个校园,因为他一向孤僻,对异性更是如此。

到了高中,因为几个从同中学升上来的校友,传闻也很自然地延续了下去,本以为到大学就算结束,但实则不然,母亲似乎有意想以此规避他伤害他人,虽然不直到是通过什么方法,但他的确是刚踏进校园,就又一次成了“风云人物”,无非是在大学期间,人们的思想相对开放,尽管同样认定他是同性恋无疑,却不再有多少人会把他视做异类。

喻了了翕张着唇,好像失去了声音,半天才磕绊着问:“你妈妈……是生病了吗?”

“嗯。”时霁点头:“治疗过,效果不大,但见不到我就会好很多。”

“所以你才一直都是一个人?”

“嗯。”

“从什么时候开始?”

“中学吧。”时霁想了想说:“住校之后就不怎么回去了。”

甚至是被勒令不要回去,因为外公说,他不在的时候母亲状态很好,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从未步入婚姻,更不曾有过他那样。

喻了了拧眉:“那他们都不管你了,为什么到你上大学、再到上班,还是会有人那样说你啊!”

“也许。”他笑了下:“因为某种社会责任?”

说来可笑,母亲既害怕他变成父亲,却又笃定他一定会变成他,所以在她自己遭受过那样的伤害后,杜绝悲剧再次发生就成了她的执念。哪怕她已经将他从生活里驱逐,认定这个世界从未有过他的存在,都不曾放弃过继续向大众普及这个“危险提示”。

她倒也不是要对他怎么样,只是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位女性步她后尘,而只要有这个传闻在,就没有谁会傻到要去和一个同性恋谈恋爱。

“这么看来,她好像还挺善良的。”他自嘲道。

喻了了气到爆粗:“放屁!”

她都有点没法想象他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原本以为困扰自己童年的烦心事已经够讨厌了,可和他的这份惊悚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因为她还可以大声反驳,大声告诉大家她叫喻了了!但他能怎么办?总不能到处跟人说我不是同性恋!而在那些还不知道取向是什么的年岁里,会不会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正常”的?

他妈妈固然可怜。

可8岁的他又做错了什么?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叉腰深吸了几口气,恨不能回到那年直接把人带走:“那你就由着人这么欺负你了?”

“没。”他又把手拉回来,轻轻揉搓着:“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学医么?”

“昂。”她眨了眨眼:“你不是说因为家里有人学医吗?”

“嗯。”他点头:“我爸,是皮肤科医生。”

“……”

他当然没那么善良。

决心填的志愿,也难说是为了恶心谁,只是觉得既然认定他会变成父亲,那他便就向他看齐,这样的话,那些强加在他身上的事才算合理吧?

“什么啊!!!”喻了了快气死了,挺直脊背教育他:“你是怎样的跟别人又没什么关系!干嘛要因为别人瞎报不喜欢的专业啊!”

说完又有点心虚,因为她自己学建筑,好像也是被喻坚强给坑进去的……

时霁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不自觉便笑出声:“本来是这样的。”

“但后来想想,学医其实也不错。”

喻了了不解:“为什么?”

“因为。”他眼底笑意清浅,像一艘满载柔暖月光的孤舟,悠悠然驶进她的领地:“我又见到你了。”

“……”

喻了了呼吸一滞,所有壮烈的情绪都暂停,整个人像卡壳一样呆愣住,听见他又说:“像小时候期许了很久的愿望,突然就实现了那样。”

“又见到你了。”

他从前是有点胆小的,诚然,在转学远离她时曾有过轻松,那枚被强加给他的奖牌,也曾数次在垃圾桶边缘徘徊过。

可后来,那一个个蜷缩在黑暗角落的夜里,他又不止一次地后悔,不止一次地想过:喻了了,快来把我带走吧,不是说要保护我,会对我负责的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看到那枚差点被遗弃的奖牌时,心底涌动的情绪也不再是害怕,相反的,是每当他感到害怕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紧紧抓住它。

喻了了心口鼓动,好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有惊喜,有愕然,最后演变成一种没来由的难过,像做错事一样低下头来,噘着嘴说:“……我找过你。”

“嗯。”时霁一手绕到她身后,把人揽近了些:“我知道。”

她没想逃避责任:“但是没找到。”

他却说:“现在找到了。”

“……”

眼前浮光掠影般晃过许多,那画面似乎有些美好,沉浸其中的声音也变得温润:“我没想骗你。”

“啊?”喻了了茫然地眨了眨眼。

片刻后,又一次听到他认真而郑重地说明:“再见到你的时候,我其实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可能就像小时候那样,如果不是你一定要来找我,我大概什么都不会做。”

“但要说并不期待你的靠近,那也一定是假的。”

“因为即便是以为你有‘男朋友’了,我都还是什么也拒绝不了,尽管那有些阴暗,但我就是想知道你究竟会走到哪一步,甚至还冒出过你会不会为了我放弃那个男朋友这样恶劣的想法。”

他顿了下,像是也才看明白自己的心理:“所以,与其说‘我认为你是一个会出轨的人’,也许是‘我在期待你会向我偏轨’要更贴切些。”

喻了了捋了半天,才意识到他是在解释吵架那晚自己质问他的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结论都差不多,明明“他觉得她会出轨”和“她向他出轨了”,这两者全都是不对啊,哪有又有什么高低之差,可被他这么解释之后,她却还是觉得中听了很多。

莫名就有种,这种想法虽然不对,但他说他希望我会喜欢他欸!

……的心花怒放。

她嘴角要翘不翘的,按捺了会儿才嘟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时霁看着她的小表情,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才继续说:“那些传言,可能在中学时困扰过我一阵,但其实早就已经不算什么了。”

“我并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也早就认定那些听过传言的人,绝对不会相信我的解释。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学生时代自不必说,而工作之后偶尔被人搭讪,我却事先没有告知,她们又在事后听说之后的反应,你之前也见过了。”

喻了了想起他再诊室门口挨得那个巴掌。

忽地又拧起眉。

他又揉了揉她的后颈,反过来宽慰说:“你不是帮我出过气了?”

“……”好像也是。

他笑了下,接着把话说完:“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并不在意别人都是怎么看我的,但你除外。”

“很莫名的,我就是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个人是不一样的,那个人一定是你,我也只希望是你。”

“所以,你可以质疑我的动机,但不能质疑我的目的,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很认真、很认真的在一起。”

“……”

喻了了两只手搅在一起,只觉得大脑热得快要爆炸,人也快被哄成胚胎了。

他又说。

他只想跟我在一起欸!!!

她心里擂鼓宣天,都止不住地想跳起来扑到他身上了,面上却还强绷着一副“哦,这样啊”的已阅表情。

直到他出声喊她:“喻了了。”

她抬头:“啊?”

他对上她的视线,声线放得很低,带着点儿乞求的意思:“别分手行吗?”

她心口窦跳一下,抿了抿唇,好半晌才强行拉平唇线:“……哦。”

他略低了低头。

抵着她的额角,像终于松了口气般笑起来。

视线交织,距离已经很近,他却半天都没再动作,只是很安静地注视着她,眼底还散着些孤注一掷过后脆弱与破碎。

勾得人愈发难以自持。

喻了了绷着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连呼吸都难为情,一口气到了尽头,终于撑不住地问:“……看什么?”

时霁揽着她的腰,视线又压低了些:“看你,什么时候才肯亲我。”

“……”

喻了了睁大眼睛,被已然打在唇边却偏偏又不肯落实的气息,搅得满脑子都是浆糊,自觉合理地反驳:“我、我不亲你,你就不会亲我吗!”

“嗯。”时霁低笑着,温热的唇终于带着得逞的弧度,切实地覆上去:“也是。”

第52章 第52章你可以看一整晚。

洗漱过后,喻了了抱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打游戏,而屏幕里的小人却因为主人的心猿意马,几次三番挣扎在垂死边缘。

浴室的私密性很差,脱光之后站在里面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所以她刚刚洗的很快,可这会儿换了个人进去,脑子里却又冷不丁冒出了个“洗个澡而已,拉什么帘子啊”的想法。

毕竟他们都已经和好了,刚刚还接了个超级久的吻,他也有了很明显的反应,并且都已经进去这么长时间了,说不定就是在等她主动一点儿呢?

她很自然地想起了吵架之前,他们本来就准备要做的那件事,那现在既然都和好了,是不是也应该要再把进度给拉回去?

虽然她也没有那么迫不及待。

但他要实在忍不住,非要那样的话,她当然也没什么意见啊。

脑子里噼里啪啦的,越想越像那么回事,没多久就把自己意淫得面红耳赤,连淋浴声是什么时候停下的都没注意,等时霁拉开帘子,站在镜台前看过去时,她就是这么副捧着个手机坐那儿傻笑的模样。

“还不睡?”他疑惑道。

“!”

喻了了吓了一跳,手指胡乱点击,一脸很忙的样子:“啊……等这局玩完,马上就睡!”

然而等他吹完头发,熄了屋里几处大灯,又拢着一身松木香靠过来时,她那点儿残存的操作意识,便也像是被这道冷香稀释了般,一吹即散。

她肩膀一沉,心跳恍然失衡。

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动几下手指,就偏头瞥他一眼,又动几下,又瞥一眼,一直到手底下的小人无辜死去,那几乎是衔着她耳垂的清冽气息,才终于有所波动:“玩完了?”

喻了了面泛红晕,小弧度点头:“昂……”

时霁低眸,视线勾描她的轮廓,又在颤动的红唇上停了一下,继而半俯下身,打横将人抱起。

喻了了浅浅瑟缩了下,心跳也因为某种隐晦的了然而砰砰作响,却还是环住他的脖颈,由着人把自己平放到床上后,安静对视。

他这会儿没戴眼镜,丝质睡衣也很单薄,最上面那颗扣子没扣,于是好看的喉结连同颈下的一片肌理,都尽数在眼前铺在,像连绵

的山脉,一眼可见波澜,却仍叫人止不住地想迈进更幽深的腹地。

尽管那似乎有点儿危险。

喻了了不自觉吞咽了下。

半伏在身上的人唇角微扬,终于倾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搭在他肩上的小手蓦地收紧。

喻了了闭眼,按捺着心跳迎接他的探索,然而不过两秒,漾在眉间的温凉便克制地分离开来。

他直起身,抬手摁灭最后一盏射灯:“睡吧。”

“晚安。”

床沿的感应灯也在她缓缓睁大的眼中彻底覆灭:“……”

他走了??

他居然走了!!!

……

死寂蔓延了整整十分钟。

喻了了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又下不来。

活活气死之前翻了个身,愤怒地把脸埋进枕头,差点憋死之前又翻了个身,仍然愤怒地和天花板面面相觑。

她满脸的生无可恋,就这么无声爆了800句粗,又挣扎了800遍是要就此作罢还是补救一把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咕哝了声:“……时霁。”

时霁单手枕在耳后,视线落在虚空中,幽深眼底亦有些紧绷,直到听到这声叫唤,才似松口气般化开些许:“嗯?”

喻了了顿了顿,努力凹出一种仅仅只是出于关心的语态:“睡沙发会不会有点不舒服呀?”

他总算掀唇,声音却不显:“还好。”

“……哦。”

喻了了瞬间又蔫下来,难免对他的回答有些不满,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对,本来就是自己要求他去睡沙发的,并且她当时的态度也非常绝对,所以就算是现在和好了,他一时拿不准自己的意思好像也很正常?

这么想着,淤在胸口的那股气顿时就散开了些,同时还生出一种“一定是她这段时间表现得太凶了,才让他连她生气时的一句话都不敢违背”的愧疚心。

她抿了抿唇,很快便放软语气,又重新问了一遍:“但我感觉这个床还挺舒服的欸,你要不要试一下?”

那头却还是有点犹豫,隔了会儿,才低淡应声:“……还是算了。”

“可是我想让你试一下!”

“嗯?”

喻了了抱着被子坐起来,很急切地说:“就是,我之前是因为还在生气才让你去睡沙发的,但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啊,所以你可以过来跟我一起睡!”

时霁听见动静,也撑着胳膊坐起来,却仍有所顾忌似的:“可你之前不还说,要是有人随便靠近你,都会被摔成两半么?”

“不会的!”

她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么扯的话都有点想不起来,就忙于安抚:“那是我骗你的!而且我睡相超级好,睡着之后根本就不会乱动!”

时霁像是被说服,声线不觉有些松动:“真的?”

喻了了定定点头:“嗯嗯!”

“一定要我过去?”

“嗯嗯嗯!!!”

“好吧。”

话音落下,她就眼巴巴盯着那头,满脑子都是要用自己的热情与真诚,安抚他这段时间被自己伤害的心,毕竟她的男朋友从小就那么柔弱无助,破碎又可怜。

而那点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难为情,也早就在某人的引导下被抛到九霄云外,只等人起身走进,掀开被子坐进来的瞬间,就立刻跟个八爪鱼似的虎扑过去:“嘿……”

感应灯亮了又灭。

时霁终于找回自己的贴身挂件,又一次被强大惯性结结实实扑倒在床时,失而复得的满足便再也无可抑制地溢散开来。

相拥的力道一再收紧,似要将人揉进骨血里。

他当然不是不能主动,只是相比之下,还是更怀念女朋友那满到要溢出来的热诚,与亮着眼睛从怀里探出脑袋时的生动:“时霁。”

鲜活呼吸自胸前一路上扬,喉结像被灼到了一样,不住轻滚:“嗯?”

喻了了像被这个反应吸引,盯着喉结看了会儿,才缓慢将视线上移,双手同时绕到他肩上,一把将人摁倒后,又手脚并用地爬上去,继而不容商量地捧着他的脸说:“我还想再亲一会儿。”

“……”

时霁神情稍滞,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摁在床上亲了有一会儿了,而强吻他的“恶霸”明显耐心不足,见他仍没有松防的自觉,很快便又带着气性胡乱咬了一口。

“嘶……”

他眸色一沉,吐息间翻了个身,颇有些报复意味地将人反压在身下,大掌扼着她的后颈,唇齿有过之无不及地倾覆下去。

“唔……”

喻了了对此倒没什么意见,闷哼了声,便抱着他的脖颈迎合上去。

呼吸在辗转间变得滚烫,压抑了这些日子的诸多情绪与念想,全都通过这个乱七八糟的吻暴力释放,一直到交织的热流烧得人快喘不过气,暴烈的亲吻才逐渐缓和,却仍带着食髓知味的难耐,流转于对方的五官、下颌、脖颈……

时霁头发被揉乱,唇角遍布咬痕,喉结也没能幸免,胸前衣料被扯开,扣子还掉了两颗,放眼望去,全是她胡作非为的痕迹。

喻了了却犹觉不足似的,指尖经由胸膛探进腰腹,被贲张肌理激起破坏欲,忽地用力掐了一把,刚要继续,手心便被捉住,桎梏在头顶,没过多久,又熟门熟路地绕回来,又掐一把,时霁倒抽口凉气,再次把人捉住:“……别闹。”

喻了了本以为他只是受不住,闻言才觉察到拒绝的意思,不由眨了眨眼,疑惑道:“你不想吗?”

当然也只是象征性地问问,毕竟就算他嘴上说不,身体也是骗不了人的。

她早就感觉到了。

时霁伏在她身上,呼吸很沉:“想。”

喻了了感知着胸前的共振:“那为什么?”

“……”

他闭眼稳了会儿心神,终于支起胳膊看她:“要是做了之后,你又跟我提分手呢?”

“?”

喻了了一时也没明白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而且这好端端的自己又干嘛要跟他提分手?但想来应该就是这次吵架的后遗症,因为自己提分手太随便,他多少有点没安全感了。

“不会啊。”她立刻解释:“上次是因为你有事瞒我,而且我又在气头上嘛,但你又没有别的什么事再瞒我了,所以我也不会再提了呀!”

“说不定呢?”他垂着眼帘,默了默,才颇有些无力地说:“毕竟上回,我也没想过你会提。”

“……”

人甚至不能共情一个月前的自己。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会一吵架就提分手?为什么就不知道给自己留点儿退路?搞得现在都这样了还得被卡上一道。

“哎呀!”意识到这事儿好像没法否认,她赶紧又搂着人亲了一口,试图就这么绕过去的模样,活像个急于把人骗到手,就什么花言巧语都说得出来的渣男:“那我都知道错了,肯定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嘛!”

时霁冷笑了下,心道你要是稍微把表情收一收或许我就信了呢,嘴上自然也不肯放过:“那要是腻了,或者变心了呢?”

“总之,得到手就不会太珍惜了吧。”

喻了了冷不丁有点恍神,总觉得这桥段好像在肥皂剧里看到过,当时那些男的听到这些话,都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她一时没想起来,却也深知在这种情况下“态度”的重要性,很快便义正言辞地拔高声量:“怎么可能啊!”

“我这么喜欢你,当然不会腻啊!又怎么可能会变心嘛!”

心不心虚不好说。

但要是说慢了,这把准得玩完!

她应付完便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还为自己如此之快的反应小小骄傲了下,然后为了奖励自己,手心又往下去了点儿,不想却被精准预判,还没等碰到什么,就又被牢牢扣住。

时霁很想说你就是忽悠我也稍微上点心吧,但为长远计,还是

忍了下来:“怎么保证?”

喻了了有点懵:“……”

这能怎么保证?

想想又觉得自己刚刚除了心急了点儿,说得其实也都是实话,毕竟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想和他不可描述,哪里又有功夫去想什么分手、腻了和变心啊。

“那要不然……”她嗯了一下说:“之后我要是再提分手都不算数,得你答应了才行,全都听你的,这样可以吗?”

他扬了扬眉,总算满意了点儿:“得我答应才行?”

见方案奏效,她立刻点头:“嗯嗯!”

“全都听我的?”

“嗯嗯嗯!”

“那现在可以继续了吗?”她天真道。

“当然。”他薄唇轻掀,深沉的脸上这才显出些耐人寻味,下滑的指尖勾住裙摆,掌心在瞬间变得热烫。

喻了了像被灼了一下,还不及反应,细微的触感就自下而上。

轻缓、绵密。

她微微睁大眼睛,神情一时有些错乱。

大约是他一向都还挺克制的原因,在一起这么久,每次接吻也都只是安静抱着她,除此之外从未有过任何越轨的举动,所以她潜意识便觉得,亲热这件事好像就是自己要对他做什么,甚至刚刚真空在他身上乱蹭了那么久,认知里也仍然都是安全的,也是到身体忽然被掌握的此刻,才蓦地反应过来,这种事……好像是互相的。

她脸颊发烫,脊背僵直,连脚趾都在用力,才勉强忍住刚刚不小心发出来的那种声音,心里有点儿不明白,明明也就是正常接吻,他好像还比平时更温柔了点儿,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软?却突然又可以理解,他之前为什么老是不让自己摸了。

因为这实在是有点儿太刺激了……

“时、时霁……”交缠的唇齿刚一分离,那裹挟着两份炽热的吻便辗转直下,她终于得以喘息,脖颈却被逼得一再上扬。

时霁埋首在她颈肩,轻咬着锁骨的声音有些含糊:“嗯?”

“……”

她其实也没想好要说什么,就是没来由的有点儿紧张,尤其是在感觉到左边的睡裙吊带被咬开,喷薄的热气几乎就要渗进领口时,身体还相当不争气地抖了一下。

他缓缓游弋的气息停了停,低笑的声音透着点儿挑衅:“怕了?”

“当、当然不是了!”她忽地拔高声音,感觉被问得很没面子,毕竟刚刚非要这样的人就是她自己,事到临头才被发现有点怂又算怎么回事?

“嗯。”他当然也只是随便问问,毕竟都这会儿了,要还停得下来,他差不多也得收拾收拾准备遁入空门了:“那就放松点儿。”

“……哦。”

话虽是这样应着,可等早已移位的衣料被彻底拨乱,经受了半天摩挲的温软又遭遇热流,她还是没忍住惊呼出声,又无措地将他抱得更紧。

他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大掌拢着她的腰身,固执地将温热铺散开来,一寸一寸地轻抚探索。

她涨红着脸,从无所适从到慢慢适应,再到有点儿难以言喻的受用,吊带睡裙一会儿被向下拉,一会儿被往上推,终于不堪重负被撕扯开抛出被窝时,那已然滚烫到灼人的温度,也终于向下蔓延到了最幽微处。

薄唇轻启,舌尖蜿蜒。

“……”

喻了了感觉人都快要炸了,刚放松一点的神经又蓦地收紧,身体不受控制地胡乱扑腾,手指快要将床单抓破。

她不知道正常是不是都这个流程,却无疑不想表现出反应很大的样子,便只仰着脖颈静默承受,然而耳边绵密的水声和一再放大的感知,却还是激得她时不时地溢出些羞耻声音。

没等收住,他又会冷不丁吮上一下,迫使她将那样的声音完整释放出来,难耐自溢,像首秽乱的艳曲,声声充盈着旖旎又缭乱的夜,直到某种陌生又强烈的快意袭来,身体受不住地高高抬起几下,他才支起胳膊从腿间起身,长臂伸向床头时,促发了床沿的感应灯带,唤亮一层淡金的光晕。

喻了了急喘着气,像刚经历一场大劫,脑子还没缓过来,只睁着茫然的眼睛,看他打开床头的透明盒,把里头的产品全部取出,拿到眼前辨别了下,才从中挑了一盒,打开后取出一只。

她的视线全程跟随,一直到他撕开包装伸手往下时都不曾错眼,模模糊糊看到什么之后,还蛮有求知欲地眨了两下。

时霁抬头,撞见这副认真样儿时还怔了怔,随即便气笑似的挑起她的下巴,清润的声音像还浸在水里:“看什么呢?”

猝不及防对上他沾染水光的眼睫与鲜红潋滟的唇色,喻了了面泛红晕,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又飞快别过眼睛:“……没、没有啊!”

开口时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抖得不像话。

感应灯到时熄灭,四周又陷入黑暗,时霁遗憾地啧了一声,手又伸出被窝,作势要去开灯:“想看给你开个灯?”

“不想——”

喻了了赶紧抱着脖颈把人拉回来,又生怕他再多说什么似的,立刻仰头去堵他的嘴,身体却因为这个动作骤然紧贴,滚烫而鲜明的触觉毫无阻隔地袭来,顿时便将她砸得晕头转向,咬着他的唇,一时都忘了该怎么亲。

时霁的感知同样强烈,压抑多时的气息几乎是瞬间乱了节奏,并已然顾不得许多地摁住她的腰,沉声:“放松。”

“……”

喻了了很想听他的话,可等感觉到一股侵略性极强的诡异力量时,却还是没忍住惊叫出声,双手抵着他的肩膀,身体止不住地要往后退,曲起双腿想把人踢开。

然而此时的他却不复温柔,尽管还是会亲吻她的眼睛,不停低哄着让她放松,可将她囿于床榻死角,全面包裹着她的强势,却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还在她渐渐有所适应之后,变本加厉地激进占有。

暗室里热流涌动,紧密相贴的心跳分不清你我,交织的汗水沾染着难以言喻的粘稠,开出名为罂粟的花,悄无声息地占领精神高地,又在沉沦中将人逼至悬崖,急急寻觅着解脱,欲死不欲生。

剧烈的喘息犹如实质,在一切终于偃息旗鼓的许久之后,仍在脑海里保有地震般的余韵,叫人久久难以回神。

喻了了翕张着唇,神情木然地望着虚空,像正接收着外星文化的洗礼,好半晌,才生成出一个学习完新知识后的巨大问号:“时霁。”

时霁半伏在她身上,有一搭没一搭玩着她的头发,事后的嗓音暗哑:“嗯。”

她却忽然偏过头来,打破这份沉寂:“你真的是第一次吗?”

他缓缓睁开眼睛,在黑暗中对上她的视线:“……什么意思。”

“就是——”喻了了想了一下说:“不是说男生第一次都还挺快的吗?但我感觉你还好啊!而且好像也挺熟练的,不仅知道要先帮我那什么放松,都那样了还有空一直哄我。”

时霁一时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被夸了,心情却显然是被破坏的差不多了:“找事儿呢?”

“不是啊!”喻了了本来只是怀疑,见他不肯正面回答,才愈发肯定了这个猜测:“我明明就是合理分析,而且如果你没有心虚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的问唔——”

她话音一顿,冷不丁就被堵了嘴,又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剥夺呼吸,本就没有阻隔的距离骤然贴紧。

他边着吻她,边大肆

搓揉。

喻了了短暂反抗了下,却又在感知一路蜿蜒,乃至被精准揉捻着某处时,陡然失去力气,随后便红着脸,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怒己不争地质问:“你干嘛!”

“不是怀疑我?”时霁咬着她的下巴,手里动作没停:“那就比对一下,是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区别。”

“?”

喻了了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被灵活的指骨激起一串串悠扬的曲调,又莫名其妙的到了一次,身体彻底软下来,未及停歇,就又被动充盈拍打。

她婆娑着眼,在无数次仰头承受的间隙,意识到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许久,而他也才想起什么似的,忽而探身,把床头的手机拿过来,随手解了锁。

喻了了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癖好,刚要伸手去抢,他就已经打开时钟,并自觉递过来说:“要计时?”

想了想,又贴心做出让步:“从现在开始算也行。”

“……”

又一次沉沉坠入,喻了了抓着他的头发,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却还要在反复的研磨中,一遍遍地听他低声在耳边问,现在觉得他是第几次?

他到最后都没有亲自回答问题,反而是她,不止一次地用几近破碎的声音替他申辩,是第一次!绝对的第一次!!!

“那刚刚为什么怀疑我?”时霁却并未因此放过她:“嗯?”

“我错嗯……错了!”

“刚和好,就连这点儿信任都没了?”

喻了了无言,只能反复重申:“我真的嗯……真的错了!”

“错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