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被敌国质子盯上了02瞒天过海……
兄弟二人正用早膳,常公公通传,副相赵甄在外求见。
韩昼忙让人进来,昨日之事是在赵家发生的,赵甄理应来向皇上禀明原委。
正好可以和韩昭的说辞对一对。
韩昼让人把膳桌撤了,对赵甄笑道:“赵相寻个在场家奴录一份口供就是了,何必亲自来一趟。”
两位宰相里,原主更信任赵甄,一是因为此人从前给原主当过师父,二是因为佟世光是武宗留下的,对天玺帝裁军之事颇有微词。
虽然韩昼对天玺帝的决定不以为然,但是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对赵甄态度还是很客气。
赵甄道:“在老臣府上发生了冲突,老臣心中不安,自当亲自前来向陛下禀报,”他说着看一眼坐在一旁的韩昭,“以免冤枉了安王殿下。”
韩昼挑眉,“这么说真是佟璋出言不逊在先?”
赵甄道:“倒也算不上出言不逊,只是听犬子说,佟公子误会了安王殿下的意思。说到底不是什么大事。”
韩昼点头,“朕刚才还说呢,皇亲贵胄和相府公子为了个车夫打起来,传出去别人岂不是要笑话。”
赵甄和安王闻言都看向韩昼,赵甄心说陛下果然还是不同意安王和佟姑娘的婚事。
也是,皇家是要面子的,佟家都婉拒了,皇上怎么可能还让弟弟热脸贴冷屁股。
韩昭则暗暗松了口气,还好陛下没有把佟姑娘牵扯进来。他之前向佟相公表示过想和他结亲,被佟相拒绝了。这事儿朝中好几位大臣都知道,但他一直没敢告诉皇兄。也太丢人了。
幸亏佟世光没答应,他和这家人真是八字不合。世上的姑娘多了去,他堂堂王爷又不是非佟歆不可。
原主压根就不知道弟弟对佟姑娘有意,韩昼没把女主牵扯进来,单纯是不想影响姑娘家的名誉。
君臣二人达成一致,这是件小事,不必闹大。佟世光得知此事与自己女儿的名誉有关,定然也不会把事情闹到朝堂上。
早朝时间到了,韩昼就打发安王去给太后请安,自己则和赵甄往早朝的太极殿去。
果然,在早朝上,只有一名御史台官员提起昨日安王打人之事,佟世光和赵甄两位宰相站出来替安王解释,佟世光只说是犬子听岔了,出言顶撞王爷,王爷一气之下才动得手,事情都是佟璋的错。
佟相自己都这么说,御史也就不多话了。
事情看似就这样翻篇,早朝一结束,韩昼先召理藩院的官员,询问敌国质子拓跋慎的情况。
按说这事儿问问系统就知道了,毕竟系统知道原剧情。
但是系统不想让韩昼把世界搞崩,选择沉默。
韩昼拿这个白色小光球一点办法都没有,索性也不指望他了,作为九五之尊,这天下还有他查不清楚的事儿?
时任理藩院尚书的是皇帝的妹夫,惠宁公主的驸马陈启。
他听陛下突然问起拓跋慎,面上茫然一瞬,然后就含糊道:“此人在驿馆住着,倒也安分。”
韩昼:“既如此,即刻让他来见朕,朕好奇他整日在屋里做什么。”
他说完就吩咐人去找拓跋慎,陈启还有些奇怪,好端端的陛下关心他做什么?
过了片刻,派去的人回来了,神色有几分慌张,“回禀陛下,拓跋慎并不在屋中,但是……”
他有些迟疑,看了眼一旁的驸马。
“但是什么?”韩昼问。
“但是他屋里有另一个人,穿着拓跋慎的衣服,长相也与其有三四分相似。”
“什么?”陈启先坐不住了,“这是什么意思?有人假扮他?”
“是,”回话之人低着头,“微臣已将冒充质子的人看押起来了,来请陛下示下,如何处置?”
“查!当然要查!”韩昼看一眼已然额头冒汗的陈启,“此事就交由你来查,三天之内若是查不出拓跋慎的下落,你这个理藩院尚书也别当了!”
陈启赶紧起身领命,陛下这是给了自己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自己若是没能给陛下一个交待,别说理藩院尚书,连驸马也当不下去。
公主才为自己生了一儿一女,一家人和和睦睦的,陈启可不想就这样丢了眼下的幸福生活。
韩昼也是知道这点,才让陈启去查,这人当年可是高中探花,不是没能力的人。
陈启原以为只要严刑拷打冒充拓跋慎之人,就能有结果,没想到才打了那人几鞭子,他就咬舌自尽了。
陈启这下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把拓跋慎锁在驿馆的人全部抓来嘻嘻审问。
理藩院按理是没有提审权的,必须让大理寺官员参与。不到半天,有人冒充拓跋慎的事儿就在官员中间传开了。
佟府,佟歆今日要去姨妈家做客,嬷嬷吩咐人去准备车马。
直到上了马车,佟歆才注意到今日的车夫换了人。
“阿五去了何处?”佟歆让身边丫鬟如月去问。
如月很快回来道:“听说上午出去拉饲料,还没回来。”
佟歆微微颔首,她救阿五本也是举手之劳,可这人被打坏了脑子,醒来连自己姓甚名谁来自何处都不记得,有些痴痴傻傻的。
佟歆想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他治好伤,顺便在府上安排个差事也不难。
他不记得自己名字,佟歆就叫他“阿五”,只因救他那日,是二月初五。
近年母亲身体不好,家事大多是她在打理,于是就安排他到马圈喂马,偶尔当一下车夫。
阿五脑子不好,整天蓬头垢面的,脸上还因和劫匪搏斗留下了几处伤。
但他和佟歆说话时,那双眼却格外有神采。佟歆偶尔在想,如果阿五把胡子剃干净,脸上的污垢也清洗清洗,应该是挺英俊的少年。
只可惜脑子不好,否则可以做的差事还很多。
佟歆虽是相府嫡女,但和父亲的关系并不算好。尤其母亲生病后,佟世光却为了自己的官途娶了一房贵妾,对嫡妻不闻不问。佟歆对父亲就生了几分怨气,更让她寒心的是,兄长对父亲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劝她要顾全大局。比起和佟家人相处,她更愿和母亲这边的亲戚来往。
在姨妈家和几个表姐妹玩了一下午,又被姨妈盛情挽留吃了晚饭。佟歆才回到佟府。
佟世光还没回来,佟歆就去探望母亲。
待回到自己屋中,才有下人来禀报,“阿五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老奴已经让人去卖饲料的地方问了,说他今日根本就没去过。”
佟歆闻言,微微蹙眉,莫非阿五路上出了什么事儿?
阿五若是个正常男子,她定然不会这般担忧。可他如今没有记忆,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很容易被骗。
家里的事情她自己可以做主,但牵扯报官,还是得和家里商量商量。
父亲还没回来,佟歆就去找兄长佟璋。
“他哪里是出事,分明就是拿了府上钱财跑了。”佟璋道:“你莫要再管此事。”
佟
歆蹙眉,“买饲料的钱能有多少?他怎会贪图这点钱?再说他要是想逃,前几天怎么不逃?”兄长知道她救了个人回来,但听说只是安排在马厩,也就没他当回事,只是劝她不要被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哄骗了,更不可让他轻易进内院。
这点佟歆当然知道,她怎么可能让一个陌生男子进内院。
可佟歆不愿相信阿五是装失忆,“他图什么呢?若有记忆,好歹能给他安排个护院之类的差事,拿的银子也多。”
这点佟璋也有些想不明白,但他还是觉得阿五透着古怪。
“要不先不报官,兄长跟京城守备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阿五的消息。”佟歆道。
佟璋想拒绝,但怕妹妹再纠缠,就点头道:“行,今儿晚了,我明日一早就让人去打听。你快回去休息吧,为个马夫这么晚跑来。”
佟歆:“马夫的命也是命,这么一个大活人没了,谁能不急?”她说完就站起身,向兄长告辞。
“这么一个大活人没了……”妹妹的话让佟璋莫名觉得熟悉,直到佟歆离开,他才猛然想起来。
听说燕国派来的质子拓跋慎不见了,在驿站中的那个是别人冒充的。
当时周围几名官员就在说,“这么一个大活人不见了,要不是陛下传召拓跋慎,还发现不了。驿馆那些人的脑袋恐怕保不住了。”
佟璋品阶不够,没见过拓跋慎,只听说陛下一开始对此人还算礼待,允许他在有人跟随的情况下,在京城走动。
安王和他周围的纨绔还和此人吃过酒,大概是这群纨绔公子都看不起拓跋慎,他也就不经常出来走动了。
佟璋已经有一个来月没听过此人的消息,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时瞒天过海离开驿馆的。
而妹妹救阿五回家,也恰是一个多月前。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佟璋让人叫个见过阿五的下人过来。
“阿五平日除了喂马赶车,还做什么?可曾去过前院?”
“不曾,阿五不懂规矩,除了喂马赶车这样的力气活,什么也做不了。”仆人道:“他忙完自己的活儿就坐在马厩里出神。因为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也没给他安排太重的活儿。”
“你和他说过话吗?能否听出他的口音?”佟璋问。
“给他吩咐差事的时候说过几句,他说话带着北方口音,具体北方什么地方,奴才也听不出来。”
佟璋闻言,眉头皱的更紧,大燕的语言受大夏北方地区影响,就带着北方口音。
“他有没有向你们打听什么?”
仆人摇头,“他说句话都磕磕绊绊的,哪儿会打听什么?唯独一次是要求给小姐当车夫,说是想报答小姐救命之恩。刘管事想着小姐身边还有其他管事嬷嬷跟着,他不敢起什么歪心思,就答应了。”
佟璋想起来了,就是那次,被安王撞见,可安王韩昭同时见过拓跋慎和阿五,若阿五就是拓跋慎,他不可能认不出来。
佟璋纠结片刻,还是按照仆人描述,画了一幅阿五的画像。
佟璋一晚上都没睡好,次日天没亮,趁着父亲还没去上早朝,就带着画像去见父亲。只要父亲说不是,他就可放心了。
佟世光身为宰相,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尤其这两年陛下更信任赵甄,他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不敢有丝毫闪失。府上多了个马夫这种事儿,他压根就不知道。
听了佟璋的猜测,佟世光既惊又怒,“你怎么能让歆儿带个身世不明的人回来?”
“儿子听说只在马厩干活,就没放在心上。”佟璋道:“是儿子疏忽了。”他让父亲看画像,“见过阿五的仆人说这画像有七八分相似,父亲看看是不是拓跋慎?”
佟世光只随意扫了眼,冷冷道;“拓跋慎想留在咱们家,当然会修饰一番,不让人轻易认出来,画像就算不像,也不能排除他就是拓跋慎的可能。”
“父亲说的是,听马厩的人说,阿五整日蓬头垢面,别人都说他是脑子坏了,分不清美丑,现在看来,这点的确可疑……”
若阿五是拓跋慎,佟家说不定要落个勾结敌国的罪名。若拓跋慎真的没探听到其他消息倒还罢了,若他真的探听到了机密,佟家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他立刻起身,“走,跟我去见陛下。”
“父亲,这事儿只是儿子的猜测,并无证据。”佟璋道:“咱们要不先私下调查一番……”
“等有了证据,咱们家的罪也就坐实了。”佟世光沉声道;“越早告诉陛下越好,哪怕只是虚惊一场,也好过酿成大祸再后悔的好!”
佟璋一想也是,立刻跟着父亲入宫。
进宫的路上,佟璋不由为妹妹求情,“父亲别怪歆儿,她心性善良,见了受伤的猫儿狗儿尚且要救,更何况是人命,听说那阿五刚被救回来的时候,头上身上全是伤,身上就一件单衣,确实可怜。”
佟世光叹气,“是为父疏忽了,没教过她防备他人,更没让她了解过朝中局势,她才会如此单纯。”
加之女儿这两年和自己愈发生分,有什么事儿都不愿告诉自己。才会导致今天这种事情的发生。
佟世光本就对女儿有愧,哪儿还会怪女儿。
可他不怪女儿,陛下未必会这般想。
若阿五就是拓跋慎,佟歆脱不了干系。
这一日罕见的推迟了早朝,文武百官刚到太极殿,就见御前内侍常公公来传话。
众人只得揣着满肚子疑惑各自回衙门当差。
大家都注意到佟相公没来,早朝推迟,宰相也不露面,这明显就是出了大事。
第32章 被敌国质子盯上了03防人之心……
用过早饭,佟歆先去看母亲,又吩咐几名管事婆子,把这两日人情往来的礼送了。
忙完日常事务,佟歆才想起阿五还没有下落。
府上管事说老爷和公子一早就走了,佟歆隐约觉得有几分奇怪。兄长鼻梁受了伤,按说该休养几日才是,怎么一大早就去上值了?
就算是要打听阿五的事情,也不用兄长亲自出面吧。
兴许是有别的差事,同歆只是疑惑了一瞬,就没再纠结。继续去母亲跟前侍奉汤药。
佟世光娶的贵妾姓柳,柳家本身不算显赫,但柳氏本人给太后当了十五年的掌事大宫女。
天玺帝与佟世光政见多有不和,佟世光又不愿将正相之位拱手让给赵甄,就搭上了太后这条线。
太后正好也想在前朝能有个人,但又不愿直接联姻,免得被人说太后干政,惹儿子怀疑。就让掌事宫女做了佟世光的妾室。
柳氏偶尔能进宫向太后请安,会给太后带一些前朝的消息。
太后倒不担心别的,就怕天玺帝阳奉阴违,对太后娘家不好。
太后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只想保全娘家和三个孩子的荣华富贵。天玺帝不用她操心,平日经常见着。安王从小就爱惹事儿,太后最不放心他,惠宁公主如今看似幸福,但太后觉得陈启那人有点窝囊,配不上自家女儿,少不得也要照看几分。
作为太后的掌事大宫女,柳氏嫁入佟家后,虽要恪守规矩,但也不能太伏小做低,免得丢了太后的颜面。
佟家上下也都对她维持着几分恭敬,虽然人家从前只是伺候人的宫女,但那可是太后最得力的心腹之一,不说太后这个靠山,就她自己的手段和本事,也不是好对付的。
佟璋从前跟佟歆讲过这其中的道理,佟歆无论如何对这位庶母恭敬不起来,只能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了。
但今日柳氏却主动到正院来,闲话似的和她说起家里的事情,又关心夫人的病情。
话题绕了一大圈,柳氏才状似不经意地问:“我隐约听人说,府上丢了个奴才?”
这事儿自然瞒不住,佟歆颔首,“是马厩的一个马夫。”
“此人的卖
身契在姑娘这儿吗?“柳氏问。
佟歆摇头,“他不是买来的奴才,是捡的,没有卖身契。”
柳氏“哦”了声,“如今京城看似太平,殊不知南方前些年水患不断,不少流民往京城来,这些人都是穷急了的,也没规矩,收他们做奴才,主家不但落不着好,还容易丢失财物。前段时间,礼部周大人家就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周夫人好心收留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侍弄花草,那孩子连花种子都偷,到现在下落不明。”
佟歆抿唇,姨娘这是在说她让来路不明的人回来当奴仆不妥。
“姨娘说的是,其实我心里也有些打鼓,就怕阿五偷盗财物,昨日还专门让人搜查了他住的屋子,他连这个月的五百月钱都没带走,与他同住之人的财物也是分文未少。可见他不是贪财之人。”
柳氏一笑,“姑娘能想到这一层就好,只是也非所有人都为了财物,万一是为旁的更重要的东西呢。”
佟歆蹙眉,“还能有什么?姨娘损失了什么不妨直说。”
柳氏笑道:“我都没见过那人,能损失什么。”前天佟璋回来,脸上包着纱布,听说是被人打断了鼻梁,过一会儿太医登门亲自为他治伤,可见此事与皇室有关。
太后就怕安王惹事儿,便让人打听了下,果真是安王打的。
既和安王有关,柳氏定然要关注,又让人和佟璋身边的小厮打听,原是为那佟姑娘捡回来的马夫。
柳氏早就知道此事,但一直没管,佟歆虽有几分任性,但还不至于跟个马夫勾搭在一起。
谁料被安王注意到了,安王之前对佟歆有意,时不时往佟家跑,她和老爷、公子都看出来了。
但佟世光没看上安王,且不说安王本人游手好闲,不是可靠之人,就安王这个身份,万一哪天太后不在了,天玺帝不可能还像如今这样纵着他,正好天玺帝也看不上佟家,到时候一起收拾,谁都讨不着好。
佟世光不想被安王连累,也不想连累安王,所以婉拒了安王的美意。
这种事柳氏无权干涉,只能在太后知情后劝劝她老人家。
好在安王爱面子,没和太后说。
但安王似乎还是不经意地在关注佟歆,连她与车夫说笑几句都能被他发现。
至于安王把这事儿告诉佟璋,是好意提醒还是故意羞辱,柳氏自然觉得是前者,可安王那张嘴好意提醒也不会说的多好听,佟璋听出别的意思恼羞成怒也很正常。
柳氏不想安王和佟家闹得不愉快,那样太后也会为难。
归根到底是那马夫的问题,柳氏正想劝佟歆,又撞上马夫下落不明,柳氏就更有话说了。
“不是我危言耸听,但这两年朝中多少人盯着老爷的相位,万一派人来陷害老爷、公子甚至姑娘,神不知鬼不觉的,等咱们察觉就已经晚了。”柳氏道。
佟歆听到这儿,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心跳的有些快,她只是单纯,并不傻。朝中倾轧她多少有几分耳闻,父亲如今面临的局面她也听兄长讲过不少。
若真因自己一时大意,影响到父亲。可如何是好?
纵使她对父亲有怨气,却也不想因自己害了父亲,害了佟家。
柳氏见她沉思不语,就知她听进去了,就起身说要去看看孩子。
柳氏进门后生了一个女儿,今年才两岁,正是离不开娘的时候。
佟璋脸上有伤,韩昼问完话,顺便给他批了个假,让他回府多休养几日。
他刚回家,佟歆就来了。
佟璋还以为妹妹是为阿五的事情而来,有些头疼地道:“今日朝中出了点事,回头再和你说。”
“无妨,”佟歆温声道:“我来只是想看看兄长的伤势如何,刚让人从药堂买了些外敷的伤药。”
佟璋看了眼丫鬟放在桌上的伤药,又抬眼看看妹妹。有些疑惑,她昨晚不是还很急吗?今日怎么又不提阿五了?
陛下倒是没有怪妹妹,但是以免拓跋慎只是暂时躲避,风头过了又回来找佟歆。还是要给佟歆讲一讲事情的严重性,若她听不进去,只能暂时找几个可靠之人盯着她。
佟璋就让佟歆坐下,摸了下还过着纱布的鼻梁,“歆儿啊,为兄今日顶着伤面见圣上,你可知道为了何事?”
佟歆摇头,有些担忧地问:“是父亲出什么事儿了吗?”
佟璋道:“差一点,咱们家就要出事了。”他就把阿五此人的蹊跷以及拓跋慎消失之事和佟歆讲了。
佟歆听到兄长的怀疑后,一个劲摇头,声音有些颤抖,“不可能不可能,阿五怎么会是燕国人呢?”
“怎么不会?燕国和咱们大夏人的长相又没太大区别。”佟璋道:“此事已经有七八分可以确定了,因为陛下让人问了安王,就在你捡到阿五的前一日,安王和几位世家公子邀拓跋慎喝酒,把他灌醉后扔在了郊外。”
佟璋说了个位置,佟歆一怔,这个位置离她捡到拓跋慎的位置不远。
“想必是有人把他当醉汉,抢了他身上的财物。”佟璋道。
“那他的记忆……”佟歆不自觉绞紧了手帕。
“这个说不好,有可能是他装的,有可能头几日确实没了记忆,但可以确定的是,昨日他逃跑,应是已经恢复了记忆。”佟璋道:“否则不会那边有人冒充拓跋慎的事儿刚出,这边他就跑了。”
“可他在佟家,是怎么知道驿馆消息的?”佟歆问。
“还在查,驿馆那边定然是有他的同伙。”佟璋道。
他见妹妹被吓住了,就安慰她,“还好我们察觉的及时,就算他真从咱们家探听到了有用的消息,也还有补救的机会。”
佟歆沉默良久,方轻声道:“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没事儿,要怪就怪那拓跋慎阴险狡诈,竟利用你的善良。”佟璋微笑,说完又语重心长叮嘱妹妹,“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父亲身份特殊,不仅燕国想探听咱们府上的消息,就连朝廷里有些人也可能打着这个主意。”
佟歆颔首,“我明白了,下次一定小心。”
佟璋十分欣慰,他就说,妹妹不是钻牛角尖儿的人。
佟歆虽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但她打心底里仍不愿相信阿五一直在骗自己。
这一晚,佟歆躺在床上辗转许久,想这一个多月来阿五的一言一行,其实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但阿五那双眼睛让她印象深刻,那日自己要去姨妈家玩,阿五赶车送她,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递过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很亮,“这个好吃,给你吃。”
她身边的丫鬟如月不由笑道:“我们姑娘怎么会吃这种……”
阿五察觉到了如月的不屑,低下头,有些无措地捧着手上的馒头。
佟歆忙用眼神制止婢女说下去,温声对阿五道:“我刚用过反了,这个你吃吧。”
“我已经吃了一个,这个给你吃。”阿五又把馒头递到她面前,“留着晚饭吃。”
佟歆哭笑不得,“真的不用,你留着吧,你每顿吃一个馒头不够的。要多吃点。”
阿五重重点头,然后喜滋滋把馒头塞回怀里,微弯的眼中是没有丝毫杂质的欢喜。
回想起这一幕,佟歆仍忍不住唇角上扬,可这一切或许都是假的,他只是想以此取得自己的信任。
佟歆鼻间有几分酸涩,但是她已经不是被骗了就可以哭鼻子的年纪。
当下要紧的是,怎样把损失降到最小。她又可以为此做什么呢?
第33章 被敌国质子盯上了04逃出京城……
韩昼这一夜也睡得很晚,一边等步兵统领衙门的消息,一边和宋皇后商议节省宫中开支的事儿。
宋宁熙这两日大致看了下宫中账目,天玺帝登基不到三年,先帝孝期刚过,目前宫里还没有其他妃嫔。
前几天赵甄等人才上奏请求皇帝充实后宫,绵延龙嗣。
幸好韩昼穿来的及时,否则宫里又要多一群人。
后宫多一位妃嫔,就要多花一份钱。
要是别的朝廷,韩昼倒也不在乎,白养着就是。但是如今大夏缺钱,过段时间还要打仗,宫里能省一点是一点。
宋宁熙打算放一些宫女内侍出去,教坊司的
乐师舞姬也放出去一些。帝后二人都不是好享乐的人,比起看乐舞,二人闲暇时更喜欢陪陪儿女。
但减省的前提是不能委屈太后太妃和宗室,武宗四十岁驾崩,留下六子五女,除了安王、定王、惠宁公主三个已经成年的出宫建府外,剩下的都在宫里养着,每人要用二三十个宫女内侍,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咱们贸然提出俭省开支,太后和弟妹们恐怕不满。”韩昼道:“不如再等几日。”
“等……?”宋宁熙不太明白陛下的意思,着急让她清点开支的不是他吗?
“等等拓跋慎那边的消息。”大夏朝上到皇族宗室,下到官员百姓,都太没有危机意识了。尤其武宗朝打了胜仗以后,朝廷上下还沉浸在扬眉吐气的喜悦中,根本没想到燕国还会卷土重来。
如果能通过拓跋慎这件事让众人意识到敌人的强大,也是件不错的事。
现在不确定拓跋慎是否离开京城,因此要搜查京城各个角落。以免此人又藏到了旁人家中。
与此同时,陈启和大理寺也正连夜提审驿馆众人。
冒充拓跋慎那人虽然自尽了,但他的身份还是要查个明白。
这倒不难查,天玺帝本就派了两个小厮跟着拓跋慎,拓跋慎本人还带了两名仆人来。
而冒充拓跋慎的,正是拓跋慎从燕国带来的仆人之一,另一人下落不明。陈启怀疑是和拓跋慎一起跑了。
按照大夏这边两名小厮的供词,这一个多月来,他们确定好几次见过拓跋慎本人,还跟他们说过几句话,吩咐他们到外面买东西之类。
也正因如此,他们一直没察觉平日在房中的会是另外一个人。
“拓跋慎带来的随从少了一个,你俩也不过问?”
“那人连着两日没露面,我俩正觉奇怪,想询问拓跋慎,一天早上就见那人浑身是伤的回来了。”
“我俩没细问,只知道他回来第二日就因伤势太重,丢了命。”
“我们嫌晦气,不想给他下葬,就让拓跋慎的人去料理。”
“这事儿怎么不报?!”陈启怒道,心说如果当时就上报,兴许他那时就察觉到蹊跷了。
这二人心虚地低下头,讷讷不敢吱声。
大理寺看出还有隐情,就让人上刑继续拷问。
那日安王和几个朋友恶作剧,不想让天玺帝知道,就收买他俩把另外两名随从支开。
“小的们就拉着他俩喝酒,还去了赌场,他俩输得精光,我们怕赢家让我们还钱,就赶紧跑了。”
没想到第二日只回来了一个,又过两日,另一个浑身是伤的被抬回来。
他俩还以为是赢家打的,就没敢上报,毕竟追究起来他俩也有责任,不仅天玺帝要罚他们,安王也饶不了他们。
陈启气得拍桌子,“蠢啊,你们也不想想,你们把人家随从害死了,拓跋慎都不追究?就算拓跋慎不知情,跟你们一起去赌场的另一人就这么算了?”
“小的想着燕国是我们手下败将,拓跋慎又是来做质子的,自然不敢生事……”
陈启:“……”安王估计也这么想的,现在倒好,人家就利用了这点。
次日早朝结束,京城步兵统领周彻面圣,京城九门从昨日到现在未发现疑似拓跋慎的人出入,京城内各街巷也搜查过了,没有找到拓跋慎,也没人看到过拓跋慎及其随从。
拓跋慎八成是在开始搜查前就已离开京城。
“陛下,要不要命周围府县进行排查?”周彻问。
韩昼摇头,“先不用找了。去查拓跋慎的另一名随从,或许他还在京城。”
如果是他,他会留下一人盯着京城动向,方便联络。
周彻领命,从陈启那里要到了随从的画像。
众人的思路还是从街上的流浪汉和乞丐查起,一天下来没有任何消息。
与此同时,韩昼已经看了陈启送上来的供词,那两名被派去监视拓跋慎的随从暂时关押起来,等着定罪。
这件事安王和他那群狐朋狗友也脱不了干系,韩昼把安王叫来一顿臭骂,“那天是谁出的主意?”
“是……是臣弟。”把被灌醉的拓跋慎丢到郊外本来是永平侯世子的主意,但要是没有自己点头,他们也不敢这么干。既然出了事儿,韩昭也不想推卸责任,就担到了自己身上。
正这时,太后来了。
太后听人说皇帝在紫宸殿对小儿子大发雷霆,在这之前小儿子也没敢来自己这儿求情,可见事情不小。立刻赶来救场。
“昭儿又闯什么祸了?让皇帝发这么大脾气?”太后见韩昭低着头一副心虚的样子,就缓和语气问韩昼。
韩昼哼了一声,朝韩昭抬抬下巴,“让他说。”
韩昭就把自己捉弄拓跋慎以及导致的后果说了。
太后:“……”
太后有一瞬间也觉得这小儿子是真能添乱,但她本能地为小儿子找补,“这也不能全怪昭儿,那佟家姑娘也是,什么人都往家带。”
韩昼:“人家是出于善意,昭儿呢……”
太后:“……”
“而且就算没有佟姑娘,昭儿把拓跋慎扔到冰天雪地里,万一人死了怎么办?”韩昼道,也正因如此,他没怪佟歆,毕竟如果佟歆不救拓跋慎,后果也不会好到哪儿去。燕国把质子送到大夏,大夏却把人给弄死了,这不是给了燕国出兵的理由吗?
如今大夏北边驻军减少,谁赢谁输还真难说。
太后和韩昭闻言,也多少意识到了几分事情的严重性。
韩昭甚至在想,多亏了佟歆,否则这责任就要他一人承担了。
太后则道:“哀家早就说,你父皇的政令不可废,咱们还是要多留些兵马以防万一。”
长子从小读圣贤之书长大,一心要做仁主,登基以来推翻了许多先帝朝的政令。太后有心想劝,但朝堂上文臣都向着皇帝,连佟世光反对都没用,她这个太后说话就更不顶用了。
今日话赶话到了这儿,太后便提了一句。
没想到皇帝闻言深以为然地点头,“母后说的是,从前是朕轻敌了。”
天玺帝认错太快,太后和安王都有些意外。
太后又开始担心长子把事情想的太严重,就劝道:“这件事也未必有多严重的后果,拓跋慎就算真逃回燕国又如何?”
如今的燕国国君拓跋安是拓跋慎的堂叔,他之所以把拓跋慎送到大夏来,一是舍不得自己儿子,二也是忌惮拓跋慎,毕竟当年就有传闻说是拓跋安害死了堂兄,拓跋慎又才五岁,燕德宗才从选了宗室中血缘最近的侄子继承皇位。
“说不定他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太后道:“拓跋安未必容得下他。”
“若他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带回去,拓跋安自然容不下他,甚至还有可能乖乖把人送回大夏。但这点咱们能想到,拓跋慎一定也能想到。”韩昼道。
太后和韩昭都疑惑地看向他,心说那他还跑什么?
“他一定会带一个有用的消息回去。”韩昼道:“要么他这段时间已经探听到了有用的消息,要么就干脆编一个。”
韩昼可太了解拓跋慎这样的人了,撒谎对他来说并不是困难的事情,只要给他一点点机会,他都会抓住,从而以求逆转大局。
而且从原剧情拓跋慎能统领燕军来看,就知道他对付他那堂叔不在话下。
韩昼倒也考虑过借拓跋安的手除掉拓跋慎,但在原主记忆里,拓跋安也不是善茬。
倒不如先让拓跋慎回去和他堂叔斗,大夏这边正好做点准备。
太后皱眉打量长子,总觉得他有哪里
和从前不一样了,让她不好再为小儿子开脱,只能换了个说法,“皇帝运筹帷幄,此事虽险,却不至于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哀家这段时间看紧昭儿,不让他给你添乱就是。”
太后还算识趣,韩昼微笑,“既然如此,就拜托母后费心了。昭儿今年也十七了,到了该成家的年纪,若他真能收敛心性,明年朕定然给他选个德才兼备的王妃。”
之前太后就提过要给韩昭选王妃,天玺帝一直拖着。实在是韩昭太不着调了。
这回天玺帝主动提起,太后很是高兴,立刻看向韩昭,“听见没?就要有家室的人了,可不能再像小孩一样胡闹,以后该学着给你皇兄帮忙才是。”
韩昭忙应是,又眼巴巴地看韩昼,“皇兄,也别只看德和才,我喜欢长得漂亮的,眼睛大……”
后半句话被太后和韩昼二人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韩昼让韩昭跟着太后回寿安殿去,太后又不免对小儿子千叮万嘱一番,以后不许这样胡闹,也少跟那些纨绔混在一起,近墨者黑,越来越不像话了。
韩昭乖乖应着,又忍不住和母后嘀咕:“皇兄越来越有天子威严了。”
“是啊,连哀家在他跟前气场都弱了几分。”太后叹道:“好在你皇兄不是刚愎自用之人,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长子虽然不似从前温和顺从,但太后反而更放心了,这才像是她和武宗的儿子。
第34章 被敌国质子盯上了05并不重要……
自从知道阿五可能是拓跋慎后,佟家上下又仔细搜查了一遍,和拓跋慎接触过的人,也都被细细审问过,确认阿五从未往佟世光书房附近去过,佟家人才稍稍松口气。
佟歆亲自审问负责马厩的仆人,把他和阿五的每一句对话都记录下来,交给佟世光。
佟世光见女儿如此,生出几分欣慰。
佟歆翻开仆人的供词,“女儿理了下阿五每日的时间安排,这几日去拉饲料,来回只用了两刻钟。从咱们府上到卖饲料的地方,来回也的确只需要这么多时间,而到驿馆,至少也要大半个时辰。”
佟世光刚想说女儿不必再操心此事,听她慢条斯理的分析起来,又忍不住跟着思索,“这么说,这几日他就是去了卖饲料的地方。”
佟歆颔首,“也就是说,他经常隔好几天不回驿馆,但他怎么能确定驿馆那边不被发现呢?女儿便想,会不会和阿五传递消息的人,就在卖饲料的地方。”
佟世光若有所思,“这么说,那日他去拉饲料,得知驿馆那边东窗事发,就直接跑了。”
佟歆颔首,“若是还没找到拓跋慎的其他同伙,兴许可以去卖饲料的地方问问。”
佟世光看着女儿那双平静而澄澈的眼眸,不由笑起来,“歆儿,你当真没让为父失望。”
佟歆抿唇一笑,“这是我该做的。”身为大夏子民该做的。
之前搜查拓跋慎同伙时,确实忽略了卖牲口饲料的地方。
次日,佟世光提醒陈启,陈启立刻让人去查。果然,问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太后让韩昭这几日天天来宫里给她请安,陪她多说会儿话,以免他没事儿到处乱跑惹麻烦。
安王老实答应了,既然要进宫,就不能只见太后,也该向兄嫂问安。
然后他就发现,向来不喜欢舞刀弄枪的皇兄竟然去校场练习射箭了。
韩昭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跑到校场,天玺帝正弯弓搭箭,旁边几名武将神情有些呆滞。
是皇兄骑射功夫太差,让他们难堪了吗?
皇兄也是,自己什么水平心里还没点儿数,想练习也该默默练,找这么多人围观不是丢人吗?
但下一刻,弓弦拉满,箭矢裹挟着强劲的力道射向靶心。
韩昭:“???”
旁边响起常公公激动的声音,“陛下六射六中!”
“是啊,陛下神射,我等拍马难及!”旁边有武将道。
韩昭:“???”皇兄今日手感这么好吗?
他刚想也跟着夸两句,就听旁边有人说:“陛下短短几日,进步神速!着实令臣等叹服!”
韩昼笑道:“先帝在时,十分重视朕与弟弟们的骑射功夫,可惜朕常忙于案牍之间,疏于练习。”他说着看向有些呆愣的安王,“最近朕对骑射一道稍有所悟,竟比从前精进几分。”
安王心说精进的可不止几分,但他嘴上赶紧夸道:“皇兄从前骑射功夫就不差,只是那时课业繁忙,皇兄身体文弱,如今国泰民安,海晏河清,皇兄身体愈发康健,箭术自然就好了。”
韩昼就笑着让安王并几名武将也来试试。
“并非比试,诸位不必藏拙。”韩昼笑道:“你们身为武将,如今虽多年不领兵,但骑射功夫不该落下才是。”
这意思就是让大家拿出最好的水平来。
在场几名武将都是当年武宗在位时重用过的人,身上虽有战功,但如今不用打仗,这几人也都没什么实权,只偶尔操练京城的城防兵和宫中禁军。
如今的掌管步兵统领衙门的周彻也在其中,他当年活捉燕国大将,靠战功从一名普通百户成了天子近臣。
但因这两年练习骑射的机会不多,当年十分神勇的周彻都有些手生,第一箭竟然脱靶了。
好在他很快找到了感觉,接下来也是连中五箭。
其他几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一上来找不到感觉,需要适应一下。
韩昼道;“诸位将领尚且如此,士兵可想而知,朕原以为让他们回家耕种,等朝廷需要打仗的时候再让他们上战场两不耽误,但现在看来,这不现实。战争不像是咱们在这里练习,脱靶就脱靶了,战争输一次就是成百上千的将士牺牲,这代价太大了。”
武将们大多好战,就算他们本性不好战,但为了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也希望多刷军功。
陛下这意思是要重新招募士兵?操练起来?
几名武将闻言,眼睛立刻亮了,纷纷表示是这个道理,有备无患,真的要打仗了,才不至于军心涣散,措手不及。
但是韩昼也不想打草惊蛇,若让拓跋慎知道大夏在备战,或许就不会轻易发兵了。
韩昼于是和几名武将商议,“正是春耕之时,此时招兵,影响百姓生计。不如诸位先对京城五大营进行操练,一个月后,朕要亲自检验操练的效果。”
在场正好五人,一人负责一个大营。
几人虽疑惑陛下的态度为何改变,但操练士兵对他们来说并非难事,而且下月陛下亲自检阅,定然要比个高低,几名武将都打起精神要办好这项差事。
操练士兵定然要换新的武器,给京城大营换过后,兵部武库正好打造一批新的。
半个月后,拓跋慎终于到达夏国北境,这一路上他先是偷了别人的路引,然后乔装改扮,有惊无险的经过一个个州县。
再往北,就是大燕了。
但他不能就这样回去,他要给堂叔拓跋安带去一点有用的东西。
在佟府那几日,他探听到的消息并不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佟世光这个宰相的位置坐的并不稳,天玺帝似乎早就想着让自己的老师赵甄取而代之。
这是一个攻打夏国的好机会,理由他也为堂叔找好了,夏国号称“礼仪之邦”却欺辱燕国质子,是夏国无礼在先,燕国发兵只为讨一个公道。
从前拓跋慎率领士兵偷袭过他所在的边陲小镇,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待晚间,他骑马穿过一片茂密树林,再越过一座小山,便是大燕地界。
无人的山路上,拓跋慎故意从马上摔下,他骑术极好,掌握着跌落的角度,只让左臂受伤。
然后,他又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在手臂、脸上划了几道。确定足够狼狈,才骑上马继续前行。
他的父亲已死,还有一个姐姐嫁给了燕国的
大将军独孤济。
拓跋慎从来没有放弃过从堂叔手里夺回皇位,独孤济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势力。
拓跋安继位后,刻意打压独孤济,把他手下的神武军分了一半给自己儿子。独孤济则被派到临近大夏的信州驻守。
独孤济虽掌管信州驻军,但下面副将是拓跋安派来的人。
他不想惹拓跋安怀疑,索性不管事儿了,整日在府里和姬妾饮酒取乐。
府里酒宴半夜才结束,独孤济醉醺醺地被扶回屋去了。
管事只能去禀报拓跋夫人,“夫人,世子回来了!”
拓跋夫人睡得有些迷糊,“世子?”
“慎世子啊!是慎世子回来了!世子看起来伤得不轻呢。”管事道。
拓跋慎的父亲从前是康王,拓跋慎作为独子,小小年纪就被封为康王世子。独孤济能当上大将军,也少不了康王的扶持,如今康王这一脉没落,独孤济被连累,拓跋夫人在独孤府上的地位也大不如前。
拓跋夫人愣了愣才猛然回神,“快!快让人把慎儿带过来!”说完又吩咐身边仆妇,“去请大夫,给慎儿治伤。”
拓跋夫人在屋中踱了几步,心中满是疑惑,弟弟不是应该在京城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信州?
他为何会受伤?他在大夏京城到底经历了什么?
拓跋夫人还没见到人,光是想象一下,就忍不住落泪。
等她见到狼狈不已的拓跋慎时,瞬间落下泪来。
“怎么会弄成这样?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拓跋夫人抱着弟弟,检查他手臂上的伤口。
拓跋慎不答,但眼中却充满恨意。
“他们让你去做质子,难道就是为了这样欺辱你?”不用拓跋慎回答,拓跋夫人也知道是夏国人,气得咬牙,“当初说好的以礼相待呢?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礼仪之邦,大国气度?”
拓跋慎握住了姐姐的手,“姐,不必替我难过,我讨回来了,我不会再让那些伪君子欺负我们了!”
拓跋夫人只当弟弟是被欺负惨了,在放狠话,倒也不想泼凉水,只颔首道:“是,等你养好伤,咱们一定报仇!”
说话间,大夫来了,给拓跋慎包扎伤口,拓跋慎身上还有一些和强盗搏斗时留下的伤,虽已愈合,但疤痕还在。
拓跋夫人一看,弟弟这是被打了不止一次。
弟弟向来不是任人欺辱的性子,又会拳脚功夫,能把他打成这样,对方至少是好几个人。
拓跋夫人瞬间脑补出弟弟被群殴的画面,心痛不已。
拓跋慎连夜赶路,疲惫不已,包扎好伤口后,略吃了点东西,拓跋夫人就让他先休息,有什么事儿等独孤济明日醒了,三人再一起商议。
第二日一早,酒醒的独孤济得知拓跋慎回来了,脸色瞬间煞白。
听管事形容,拓跋慎一定是偷跑回来的。
夏国那边追不追究先不提,燕国这边,都不知该如何交代。
独孤济没把心中的不满和慌乱表现出来,先问清拓跋慎回来的缘由再说。
他急匆匆去了夫人院中,拓跋夫人还算谨慎,吩咐府中下人不要把拓跋慎回燕的消息传出去。
见独孤济过来,拓跋夫人就已经帮弟弟解释起来,大意就是弟弟被欺负了,忍受不了才逃回来的。
独孤济心中鄙视,面上还是关心了几句。
拓跋慎又问起姐姐姐夫在燕国的境遇,拓跋夫人不想弟弟担心,想说一切都好。独孤济却是如实相告,毕竟要不是他娶了拓跋夫人,也不会被连累,他不记恨拓跋慎就算不错了,也该让他们姐弟心里清楚。
拓跋夫人听丈夫不但不瞒着,还有几分诉苦的意思,微微蹙眉。
拓跋慎却是一副愧疚神色,“我也正想到了这点,才想方设法逃回来,姐夫因我们受了这么多委屈,我拓跋慎一定会报答姐夫。”
独孤济打量他,没有接话。
“拓跋安在位一日,我等便要委屈一日。因此,我们必须把他拉下皇位!”拓跋慎道:“我一定要把原本属于父亲,属于我的皇位夺回来!”
拓跋夫人吓得赶紧去捂他的嘴,“慎儿,知道你有不甘,但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现在军队都在拓跋安父子手里,朝堂上也都是他的人,咱们拿什么对付他?”
“打仗,我们只有打仗,才能把兵权夺回来。”拓跋慎道。
独孤济看向他,这小子哪里是被欺负怕了逃回来的,分明是有备而来。
他快速在脑中权衡利弊。拓跋慎想借着攻打夏国的机会夺回兵权,然后再带兵逼供谋反,把拓跋安拉下皇位,这计划看似可行,他跟着拓跋慎,应了就是从龙之功,可万一输了呢……
拓跋慎却已经迫不及待道:“夏国皇帝想做仁君,让百姓休养生息,这两年不仅给百姓减免赋税,还大量裁军,连武宗留下的旧臣佟世光佟大人如今也不被天玺皇帝信任,当年立下战功的武将更是不得重用。若今年发兵南下,定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独孤济皱眉道:“四年前那一战,咱们大燕也是元气大伤,陛下未必愿意打。”
拓跋慎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夏国这般欺辱于我,这就是在欺辱咱们大燕,为了大燕皇室在尊严,也不能就此罢休。”
一旁的拓跋夫人刚才半晌没插上话,现在才回过神似的点头,“是啊,慎儿好歹也是大燕皇室。”
独孤济:“只有这一个理由,定然无法说服陛下。”毕竟对于陛下来说,拓跋慎一点也不重要。能把拓跋慎送去当质子,他就做好了拓跋慎被欺负的准备。
“什么?慎儿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陛下怎么能袖手旁观?”拓跋夫人急道。
独孤济:“陛下想发兵,世子哪怕伤一根毫毛,陛下也会以此为由发兵南下。陛下若不想打,就是伤十个世子,这仗一时半会也打不起来。”
拓跋慎没想到姐夫会是这样的态度,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那还有我带回的这些消息呢。我见过夏国君臣,我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独孤济:“这也不够,毕竟你带回的这些消息,普通探子也能带回来。咱们陛下可不是有勇无谋之辈,这些年借着往大夏送进贡之物的机会,安插了几名探子到夏国京城。”
拓跋慎:“……”
第35章 被敌国质子盯上了06相看人家……
拓跋慎觉得独孤济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鄙视,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他没有问陛下派探子到京城,为何不与自己联系,也没有继续和独孤济讨论自己的计策,只冷冷吐出四个字,“陛下圣明。”
连拓跋夫人都听出他这话里带了几分讽刺,独孤济更是心知肚明。按理他是该站在拓跋慎这边的,毕竟就算他不帮拓跋慎,陛下也不会信任他。
但是现在的拓跋慎,胜算太低了,就算自己支持他,他也未必能如愿。
独孤济道:“陛下如今乾纲独断,本就听不进臣下的谏言,更何况陛下对世子和臣多有忌惮。”
拓跋慎闻言,心中怒气稍减。独孤济说话虽不好听,却是实情。
“因此,不可草率行事,咱们要么想一个让陛下无法拒绝的发兵理由,要么就……”独孤济没说下去,而是看了眼北方,信州以北就是大燕都城,“听闻陛下常年操劳,身体虚弱……”
拓跋慎和拓跋夫人闻言,心下都是一凛。独孤济的意思是……弑君?
独孤济说完便站起身,“世子千里迢迢回来,多休息几日吧,只是外面人多眼杂,容易节外生枝,不如就在夫人院中住着,夫人也方便照看你。”
拓跋夫人忙附和道:“是,就住这儿吧,等伤养好了再商量下一步。”
拓跋慎淡声道谢,等独孤济和拓跋夫人走后,他躺在榻上思索。先解决拓跋安,再御驾亲征似乎也是个办法。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春天是农忙时节,夏国想招募士兵比其他季节困难的多,就算
强行招到士兵,也会造成粮田无人耕种,无论输赢,对夏国经济都会带来很大损失。
夏国百姓大多以农耕为生,朝廷也靠粮税支撑,若今年因战争百姓没了粮食,朝廷没了赋税,就会进一步导致发不起军饷,到那时,再次出兵攻打夏国,夏国定然无力招架。
可如果先杀拓跋安,再出兵,就要错过今年春天了。
不过春天年年都有,他今年先把皇位夺回来,明年春天发兵南下就没了后顾之忧,说不定胜算更大。
而且到了那时,他便是御驾亲征,大燕铁骑自然士气大振,更加神勇。
夏国那帮怂包君臣,定然闻风丧胆。
光是想想,拓跋慎就不由唇角上扬。
一个端庄娴静的身影浮现在脑海,等他攻入夏京,定然要将她抢过来。
他不在乎她是夏国人,愿意封她做贵妃,甚至皇贵妃,只要不让她的儿子继承皇位,他什么都愿意给她。
自己消失的事情,已然事发,但谁也不会想到自己那段时间藏在了宰相府上。
他们推算不出自己离开京城的时间,自然也就查不到自己的下落,甚至怀疑自己死了。
夏国京城没有人会真正担心自己的死活,只是担心如何和燕国交待而已。
只要她,她会真心担忧马夫阿五的安危。
拓跋慎心中生起一股暖意,千里之外,她一定也在想着自己。
千里之外的夏国京城,春风送暖,阳光明媚,佟歆扶着久病的母亲到院中晒太阳。
佟母只在院中走了一圈,便有些气喘,坐在石凳上休息。
阳光落在她消瘦的面颊上,显得她皮肤更加苍白。
她看看出落得愈发温婉秀雅的女儿,叹息道:“上回你姨妈说,要给你相看人家,怎么到现在也没个消息?”
“母亲……”佟歆有些羞涩,面上不由染了粉霞,“姨妈家里人多,一时忙忘了也是有的。再说我还想多陪您几年呢。”
佟母笑道:“嫁了人又不是不能回来了。”她心知自己这身体,顶多撑个两三年,就怕自己死得不是时候,女儿要为自己守孝,耽搁了婚事,因此去年就拜托妹妹为佟歆相看着,想尽快给女儿把婚事定下来。
佟歆也知道母亲的苦心,心中有些酸涩。
“你说的对,你姨妈家里的事儿还忙不过来,一时半会恐怕顾不上你。而且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你父亲做主。”佟母道:“改日我与他说说。”
自从佟世光让柳姨娘进门后,佟母和他也生出嫌隙,夫妻二人经常十天半个月才见一面。
佟世光不管自己这个重病缠身的妻就算了,总该关心关心儿女的事。
“父亲这几日正忙,听说陛下终于同意了父亲提出的吏治改革办法,父亲为了这事儿,已经连着好几日在书房过夜了。”佟歆道。
佟母微微诧异,当今冷落自家老爷的消息她早有耳闻,都说自家老爷要不了多久就要从宰相的位置上退下来了。不料如今陛下竟采纳了老爷的意见,看样子一时半会不像是要换宰相。
但佟世光再忙,女儿的婚事也不能拖了。
当晚,佟母还是让人往书房送了碗参汤。
佟世光见此,便知道夫人有话要与自己说。看完手中公文,就往夫人院中去。
说起女儿的婚事,佟世光夜有些头疼。要在几天之前,想和佟家联姻的人家还能找出几个。可自从陛下同意了他提出的官员考评办法,原本想攀附佟家的人都开始观望,赵甄及其门下官员,更是直接和他站到了对立面上。
怪只怪他提出的官员考评办法太严苛,真要这样执行下去,许多官员都要丢了乌纱帽。
这是一件得罪人的事儿,他早就知道,可他还是坚持上奏。
原本以为秉性宽仁的天玺帝不会同意,没想到就在前两天,陛下突然就把他的奏疏找出来在朝堂上讨论。
陛下如此重视此事,佟世光自不敢有丝毫怠慢,只要能肃清吏治,哪怕他因此得罪了整个朝堂,罢相归家也算值了。
只是这样一来,家人也多少会受到牵连,长子佟璋去年和江苏巡抚的女儿定了亲,倒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女儿佟歆的婚事就有点麻烦了。
但佟世光也清楚,妻子想在死前看到女儿出嫁。
他没有把自己的顾虑讲给夫人,只说自己会多替女儿留意着,尽量在今年把女儿的婚事定下来。
韩昼支持佟世光搞官员考评,许多大臣上疏反对。但韩昼才不是会被大臣们牵着鼻子走的人,随便他们拿出祖宗之法,仁君之道,他都无所谓。
仁君又不是对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宽仁。
本朝允许皇亲国戚入朝为官,且这群人里不少都是无能之辈。
朝廷日后要对官员进行一年一次的考评,考评为“下等”的,一律罢官。第一个不乐意的就是这些皇亲国戚,他们当官就是混日子的,不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就算了,哪儿有什么政绩。
真要按照这个考评标准来,第一批被罢官的就是他们。
一时间,不少皇亲国戚都让自家女眷进宫给太后皇后请安,打听消息。
太后和皇后默契的装傻,表示前朝的事情她们一无所知。
有诰命夫人想和太后打感情牌,当年自家老爷是武宗心腹之人,还为大夏上过战场,如今朝廷却对他们的儿孙如此严苛,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武宗在天有灵也会心寒的。
太后:“武宗在天有灵看到他倚重的臣子家中子弟只知安享祖荫,也会心寒的。”
夫人们:“……”
“母后一句话说的那些夫人们顿时哑口无言。”晚上,宋宁熙见了韩昼,忍不住和她说起太后的战绩,“母后平日虽有些溺爱儿女,但关键时候还是明理的。”
韩昼听了,也很高兴,怪不得武宗一直对太后敬爱有加,果然这位太后不是糊涂人。
“这下宫中剑圣开销一事儿也会顺利许多。”韩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