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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摄政王的掌中娇22羞辱哀家

又过两日,车马护卫预备妥当。

皇家众人起驾回宫。

这日皇家哥仨不用读书,季淳正好得空往城南去见外祖母。

谢母从前也是十分疼爱季淳的,但自从有了韩旭,她全部心思都在韩旭身上,别说季淳,就连谢潮的儿子,她的亲孙子,也不及韩旭重要。

谢母听说陛下对那些图册话本十分感兴趣,冷笑一声:“果然是个没定力的。不像吴王,一心就知道读圣贤书。”

季淳:“……”要不是陛下对吴王还不错,吴王又还没到开窍的年纪,他恨不得给吴王表弟也送几本书试试。

季淳跟外祖母说了几句话,就说自己好久没来别苑这边了,

想去后面逛逛。

谢母也懒得招待他,就让丫鬟带他去。

然后,季淳就看到了下人们抬着一口口大箱子往后门去。

“姐姐,那箱子里是什么?”季淳故意问丫鬟。

“那……那都是不要的东西,要扔掉的。”丫鬟道。

扔掉的东西才不会用那么好的箱子装着,季淳从别苑告辞后,吩咐小厮往别苑后门去瞧瞧。

小厮跑了一趟,回来道:“别苑后街是管事仆妇的屋子,府上的不要的东西都一箱箱搬到后街仆人家里了。老爷太太真是仁善。”

小厮只当那些东西都赏给家中下人了,还挺羡慕。

季淳却冷笑一声,掩人耳目的法子罢了。

有些官员强占民田,怕被朝廷查出,就挂在管事名下,收受的银钱财物怕被发现,同样也可以用这法子。

这种事韩昼上辈子见得多了,听季淳说完,也没什么太大反应。还开玩笑说:“多谢你外祖父帮朝廷存钱,等朝廷要用钱的时候,朕就去取。”

意思就是,暂时不动谢党。

据系统说,两个月后,北边突厥会再次侵扰大周,

定北军足有三万多人,对付七八千人的突厥绰绰有余,但在原剧情里,裴见戚要借着这个机会扳倒和他作对的安国公赵家。

一是因为裴见戚看不惯赵家觊觎驸马的位置,二是赵昌元在武勋中还是有些威望的,裴见戚担心他把另外几家也拉拢过去,一起对付自己。

赵昌元就是在往西北运送粮草时被裴见戚所害。

裴见戚为了对付赵昌元,故意给赵昌元送去假消息,置定北军于不顾,以至于打了败仗。虽然只是小败,死了四五百人,但四五百人也是人命。

只凭这点,裴见戚平日标榜的兢兢业业,一心为了朝廷就都是屁话。

打仗需要钱,国库不富裕,正好谢文升这里帮他存了一笔。

他叮嘱季淳,这件事暂且不能和任何人说,包括王信。

季淳郑重应是,他心下有些欢喜,相较于王信,陛下竟然更信任自己。

太后圣寿,届时四品以上官员只需在慈宁门行礼,而皇族宗室和内外命妇则可留下参加宫宴。

宫宴就在慈宁宫正殿举办,宗室王公在前殿,太后并命妇们在后殿。

裴见戚作为半个皇家人,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自然是有资格参加寿宴的。

这对他来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裴见戚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宫中的侍卫统领郑咏从前是定北军的副将,是老定北王一路提拔起来的。裴见戚回京后,头一件事就是将他从定北军调到了京里。

也正因有他在,裴见戚才觉自己入宫与长公主见面毫无阻碍。只要买通永福宫的内侍宫女,他就能长驱直入长公主的宫室。

他又让人给林宝廷送消息,到时候想个办法把长公主身边的绣屏和宝环支开。

圣寿前两日,宫中的内侍宫女已经忙起来,膳房、茶房准备圣寿当日要用的食材茶水,主子身边的宫女们也要把当日主子要穿戴的衣服首饰预备好。

这日下午天气过于炎热,骑射课早两刻钟就结束了。

韩晋骑马热得一身汗,想着去常宁宫向母妃讨一碗冰镇绿豆汤喝,就跟韩旭分开,去了张才人和二公主所居之处。

到了殿中,只见母妃一人坐着喝茶,韩晋就问:“妹妹呢?”

“在她自己屋里。”张才人慈爱道,又忙吩咐人端一碗绿豆汤给儿子解暑。

韩晋稍觉有些奇怪,二公主韩若华平日最喜欢粘着母妃,作女红,玩玩具都要在母妃身边。今儿怎么一个人躲屋里去了?

要在从前,他定然是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的。但这些日子和皇兄相处,皇兄就是这样关心他和韩旭的。

像今日骑射课提前结束,就是因为韩旭玩得太高兴,热的满身大汗。皇兄怕他中暑,就悄悄跟赵师父说了声。

韩晋要向皇兄学习,对妹妹的事儿也就多留意几分。

待喝完绿豆汤,韩晋就往后面去找妹妹玩儿。

长公主掌管宫务以来,对弟弟妹妹的衣食住行格外上心,除了份例中的东西外,韩若年还偶尔给妹妹送来一些她以前玩过的小玩意儿。

韩晋进屋时,就瞧见妹妹面前摆着七巧板,旁边小几上还放着一盘应季水果。

小姑娘却嘟着嘴,见兄长进来,也只蔫蔫儿的喊了声“二哥”。

“日子这么安逸,有玩具有果子,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韩晋坐到妹妹旁边,随手从盘子里捞了个黄桃啃着。

韩若华噘噘嘴,不吭声。

“谁欺负你了?你和哥说。”韩晋摸摸妹妹的脑袋,兄妹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韩若华就委委屈屈道:“后日是母后圣寿,我想穿得漂漂亮亮的,母妃却不让,还让人找了一件半旧的衣裙让我那天穿。我才不要穿,那裙子丑死了。”

韩晋疑惑皱眉,“有好衣服为何要穿半旧的?”

“母妃说是不能抢了长姐的风头。”韩若华皱着小眉头,“我和长姐都打扮的漂漂亮亮不好吗?”

是啊,姐妹俩相差了十岁呢,何必比个高低?

“母妃说,太后要在圣寿那日为姐姐相看人家,那是姐姐的重要日子。”韩若华道。

韩晋一愣,原来是这样,“可是给长姐相看人家,也不用你来衬托吧?”

“说的就是。”韩若华鼓着小脸,跑去拿了张才人让人给她挑选的衣裙,“二哥,你看这衣服,灰扑扑的,母妃才穿这样的颜色。”

张才人寡居,自然要穿素色。但韩若华正是穿鲜嫩颜色的年岁,这衣服着实不大适合她。

“这是长姐吩咐的还是母后吩咐的?”韩晋问。

韩若华摇头,“不知道。不管谁吩咐的,我都只能答应。”小姑娘委屈地瘪嘴,“哥哥,我不想当丑公主。”

“你才不丑,你是最可爱的小公主了。”韩晋笑着揉揉妹妹的脑袋,“皇兄上回还夸你可爱呢。”

对了……他可以去和皇兄说说啊,这样安排实在没道理。

要在从前,他遇到事情肯定想不起找皇兄。但这段时间下来,他觉得皇兄才是能做主的那个,宫权虽在长姐手上,但长姐和皇兄一母同胞,皇兄说话她也会听。

韩昼沐浴完,正检查给太后的寿礼单子,见韩晋过来,就问:“你不是去常宁宫了?怎么没多陪陪你母妃?”

韩晋道:“母妃正忙着给妹妹选圣寿节要穿的衣服。”

韩昼笑道:“那是要仔细挑选,把二妹妹打扮得漂漂亮亮。”

韩晋闻言,心下松了口气,“可……可是母妃给妹妹挑了件半旧的雪青色衣裙,上面也没什么纹样装点,瞧着一点也不喜庆。”

韩昼蹙眉,连韩晋都看出不喜庆,张才人肯定知道,“张母妃有没有说,为何要选这件?”

韩晋道:“母妃说,太后想在圣寿那日为长姐挑选驸马……”

韩昼心中已经了然,但面上却仍是疑惑不解,“这和二妹有什么关系?”

“是啊,我也觉得没什么关系,二妹还小,不会抢了长姐风头的。”韩晋说话本来就不会转弯,能委婉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斟酌一路的结果了,这时见皇兄和他想法一样,他也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系统小光球都察觉到了不对,“两位公主差了十岁,一般人也不会拿她俩比较啊!”

韩昼冷笑,“谁找的借口,这么多漏洞?”

他是直接说出来的,韩晋就说:“会不会是母妃会错意了,但我想着太后圣寿内外命妇都要到场,二妹穿得太肃静,有损皇家体面。要不皇兄去和母妃说一声儿,让她重新为二妹选一身好看点的衣服吧。”

韩晋一面说,一面忐忑地搓着手,他实在怕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让皇兄生气。

见韩昼沉着脸不说话,他更紧张了,“如果不行……也,也没关系,我回去再哄哄二妹妹。”

韩昼回神,“这有什么不行的,二妹妹本就该打扮的喜庆漂亮,只是这件事有些蹊跷。你把刚才在常宁宫

的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朕听。”

韩晋点头,就一五一十把刚才的事情说了。

系统:“那张才人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小孩吧?”

韩昼心说连系统都听出来了,可见这理由多敷衍。

但他没有和韩晋解释那么多,而是直接道:“二弟,有人故意要害你们啊!”

“什么?”韩晋一惊,“谁要害我们?”

“谁让二妹穿半旧衣服,就是谁要害你们。”韩昼道。

韩晋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件事怎地这般复杂?“臣弟不明白。”

韩昼就道:“就像你说的,二妹在寿宴上穿那样的衣服,有损皇家体面,更有甚者,会说二妹对母后的圣寿不重视,说严重点就是不孝。二妹年纪小,她自己做不了主,这责任肯定是张母妃的。”

韩晋听得背后发寒,“所以这是冲着母妃去的?”

韩昼摇头,“对付张母妃,就是在对付你和二妹。”

张才人只是先帝的太妃,害他名声受损没什么意义。可韩晋也不明白害他和二妹有什么用,他俩一直老老实实的。

“皇兄,那我们该怎么办?”韩晋看韩昼的眼神愈发依赖信任。

“自然是不要让他们如愿了。”韩昼就低声交代了几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咱们要防止有心之人小题大做。”

韩晋点头,“臣弟记住了。”

与此同时,慈宁宫内,太后也刚试过圣寿当日要穿的礼服。

陈嬷嬷就在旁边夸,“娘娘气度雍容,穿上这礼服更显尊贵。”

太后笑道:“就你会说,这礼服厚重繁复,还好只是接受百官朝拜时穿一下。大夏天穿还怪受罪的。”而且太后的礼服再华贵,也是老气庄重的颜色,不如皇后的礼服好看。

陈嬷嬷笑道:“老奴说句不敬的,这样的罪有些人想受还没这个福分呢。张才人那日只能穿得素净一些,而二公主,连簇新的衣服都不敢穿。”

说到这个,太后不由勾唇,“张氏倒是听话。”

“张家的荣华富贵和小王爷小公主的前途全掌握在娘娘手里,她自然是要听话的。”陈嬷嬷道:“不说别的,无论是摄政王还是小皇帝都不会重用张家人,只有娘娘能许诺这点。”

太后道:“就怕郑王那孩子看不明白。听说他最近和也愈发亲近陛下。”

“那也无妨,几个孩子能翻出什么浪来。关键时候不还是要听他母妃的。”陈嬷嬷道。

到了圣寿这日,一大早,韩昼就率领诸王大臣在慈宁门外行礼。

太后身着华贵的太后礼服,立于玉阶之上,俯视群臣叩首。其中也包括她的父兄。

谢文升身上没有爵位,只能站在宗室王公后面。

而以裴见戚为首的宗室王公,则站在首列。

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裴见戚的党羽,少数几个与裴见戚没什么来往的宗室,也不怎么待见谢家。

太后移开目光,莫名有些兴致缺缺,让身边女官说了声“平身”,便往正殿去。

官员们依次告退,各自回衙门办公,宗室们则被引入前殿等候待会儿的宴席。

太后见内外命妇还需要一段时间,韩昼就回了趟乾清宫。

翰林学士罗景明已经在乾清宫等候,将陛下让他草拟的诏书呈给陛下过目。

韩昼看过后,满意地点点头,让人往慈宁宫宣旨。

罗景明没有参加宫宴的资格,办完皇上交代的事情,就原回翰林院当差了。

慈宁宫内,先是宗室命妇按品阶入后殿向太后行礼,太后要留几位辈分高的女眷寒暄几句。

张才人和两位公主在旁作陪。韩若华还是穿上了那件雪青色的衣裙,坐在珠光宝气穿着华丽的长公主旁边,就显得格外寒酸。

张才人穿得更是素净,头上也只戴了一支样式简单的金簪。她神情有些木讷地坐在那里,太后与命妇们说话,她也不怎么开口。

“哀家如今到了享福的年纪,宫里的事情全由若年管着,不让哀家操一点心。”太后向两位老王妃道。

此二人的丈夫都是高祖的兄弟,当时封了王爵,到他们的儿子则只剩公爵,其中一位儿子获罪,连公爵都没了,但皇家仁善,并不累及女眷,她们仍享受王妃的待遇。

二人见识过先帝杀人不见血的手段,进宫来说话做事格外谨慎,根本不敢拿长辈的架子。

听太后夸长公主,两位老王妃也就跟着夸。心里却在犯嘀咕,太后看似是在夸长公主,实则是想说,她如今做不得主了。

她们在外听说长公主掌管宫务还不信,可如今看来,真是如此。

只是这长公主做事十分欠妥,只顾排面风光,自己打扮的漂亮,对张才人和唯一的妹妹却不怎么重视,否则二人也不会穿成这样。

太后圣寿都穿得如此简素,平时还不知如何寒酸呢。

两位老王妃心里对长公主的印象不由打了几分折扣。

就在这时,传旨太监到了。

太后有些疑惑,以免摄政王在她圣寿这日搞什么幺蛾子,先让陈嬷嬷去问问,“旨意是给谁的?”

很快,陈嬷嬷回来,脸色有些古怪,看向张才人,“张才人,请您到殿外领旨。”

众人一愣,都不解太后圣寿,这旨意怎么是给张才人的。

长公主已经笑盈盈道:“张母妃,快请领旨谢恩吧。”

谢恩?那肯定是好事了,太后不由皱眉,看来长公主知情。

张才人回神,快步往殿外去。

太后圣寿,福泽四海,张才人侍奉先帝多年,诞下龙嗣,恭慎守礼,特加封张才人为张贵太妃。

坐在后殿之中,能隐约听到小内侍宣读圣旨的声音。太后的脸色愈发难看。

长公主却面上含笑,握住了身边韩若华的手,低声叮嘱她,“一会儿先给母后谢恩,再向你母妃道喜。”

韩若华还有些茫然,“母妃怎么了?”

“母后仁慈,封你母妃为贵太妃了,这是太妃中最高的位份了。”韩若年道。

韩若华眼睛顿时亮了,不自觉说了声“太好了!”。

殿内安静,两姐妹说话的声音几位宗室命妇听得一清二楚。

再看太后神色,她们心中可以肯定,旨意虽是以太后口吻写的,却是圣旨,而且太后之前并不知情。

相反,长公主得知张才人晋升,却十分欢喜。

到底是谁待张才人母女不好?一目了然。

张才人领了圣旨,回到殿内,面上却全无半分喜色,惶恐的向太后谢恩。

这在众人眼中,就成了她害怕太后。

就这,太后还说自己在宫里不管事,说话不算数?众人更加不信太后刚才的话,她虽把宫权交出去了,但余威犹在,欺负不了陛下和长公主,压制张才人母女还是足够的。

太后在短暂的震惊后,很快调整好了神情,笑着道:“哀家早就说过,要给你晋封,只是陛下和摄政王那边一直没点头,如今他们总算是同意了。哀家替你高兴。”

众人:“……”她们可不相信晋封太妃还需要摄政王同意,张才人是不是贵太妃,对人家摄政王一点影响都没有啊!

当然,谁都不会揭穿太后。张才人和韩若华谢过恩,就恭谨的退到一旁。

韩若年笑道:“我早准备了几套新衣服,还有一些头面首饰,张母妃和二妹妹回去换上吧,如此大喜的日子,定然要打扮的漂亮一些。”

她丝毫不掩饰她早就知道要给张氏晋封之事,越是如此,在场命妇们越肯定她不会为难张氏母女。

太后眸中神色更冷,这姐弟俩明显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打算。

她原本想让众人看看长公主苛待庶母庶妹,再装装可怜,接着给长公主挑选驸马,那些好人家自然会退避三舍。就可以顺理成章给她选个条件差一些的驸马了。

但没想到,计划全被打乱。张才人晋封贵太妃,这看似是小皇帝在为她彰显太后仁德,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之前并不知情。这全是小皇帝的主意。

偏偏自己挑不出半分错来,还得夸小皇帝懂事。

至于张氏,这女人表面对自己恭顺,私下竟然投靠韩若年

和小皇帝。自己从前真是小看了她。

太后越想越气,但面上只能笑着点头,让张氏母女去换衣服,等母女二人走了,她又试图补救道:“张氏向来简朴,也不愿女儿穿得鲜亮。哀家说了几次,她都听不进去。”

众人现在已经不信太后的话了,都只面上笑笑。

正这时,陛下和两位小王爷来了。

三个小少年给太后行了礼。韩晋又诚惶诚恐地给太后谢恩。

太后就只能勉励几句,谁都能看出郑王对太后十分畏惧,太后和他也并不亲近。

韩昼就笑眯眯说:“母后对张母妃向来十分关照,虽从未和朕提过晋封太妃之事,但朕知道母后心里一定早想着这事儿了,今日便自作主张,也算给母后的寿礼之一。”

众人:“……”刚太后果然撒谎了,还说什么早就提过要给张氏晋位份。

太后气得暗暗咬牙,这小子蔫儿坏,定然是和裴见戚学的。

韩昼又向几位命妇问好,原主对这些人都有些对不上号,韩昼还是穿来后从张侠等人口中了解了宗室的信息。

这几位家中都是被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既然如此,当然是越恭敬越能彰显皇家恩泽。

韩昼就十分热情,不仅关心老王妃的身体,还关心他们家中子弟,听说有几位家中子弟二十多岁手上没个差事。

韩昼立刻答应道:“回头朕与表兄和谢尚书商议一下,安排他们进六部历练。”

几位王妃没想到自家儿孙还有入朝做事的机会,纷纷谢恩。

外命妇们陆续到了,按品阶入内向太后行礼。

谢家女眷作为太后娘家人,是与几位国公家的老太君一同入内的。这算是对太后母家的优待。

众人行礼毕,谢母注意到张氏母女不在,就随口问了句。

太后本来都已调整好神情了,提起这个,脸色又不禁有些难看。

谢母得知张才人晋封贵太妃,也十分意外。女儿入宫后颇得先帝喜爱,其他妃嫔都成了摆设,唯独张才人,先帝还偶尔去他宫里。

张氏虽十分恭顺,在太后跟前谨小慎微。但也给女儿添了不少烦恼。

原以为先帝驾崩后,张氏彻底没了倚仗,只能靠着太后和谢家。谁料陛下会在太后圣寿时来这么一招,这不明显是在恶心人吗?

偏偏人家是打着太后的名义,太后还得夸陛下懂事,想的周到。

不一会儿,换了衣服的张贵太妃和二公主来了。

韩昼就夸妹妹漂亮,亲自拿了吃的给她。

安国公赵昌元的母亲就笑道:“陛下与弟弟妹妹关系和睦,先帝在天有灵,一定十分欣慰。”

“朕小时候就常听父皇叮嘱,说我是长兄,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们。”韩昼道:“朕一直谨记在心。”

太后:“……”这小子真是满嘴跑马,她才不信先帝会这样交代。

这样一说,好像先帝本就希望陛下继位一样,若不希望陛下继位,又怎会让他照顾弟妹?

几位老太君本就和谢党不对付,听了这话,看太后和谢母的眼神都不由带了几分嘲弄。

太后:“……”

太后实在不想看小皇帝和这几位国公夫人在这里演戏,就说让韩若年带着弟弟妹妹们去外面玩儿,在这儿坐着也是无趣。

韩昼就说带着姐妹和两个弟弟去前殿,跟宗室的叔伯兄弟们说说话。

孩子们走了,第一批老太君也告退去设宴处等待。

剩下的命妇们一批批进来行过礼,等到最后一批,也就是品阶最低的命妇,太后才说让她们坐下说说话。

这其中大多是三四品官员的母亲,也有一些武将勋贵的妻子。

太后就又当着这些人的面夸起长公主做事周到,“……可惜若年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帮不了哀家几年。”

“也不知谁家能有这样的福气。”一名官员的母亲就笑道。

“哀家早就开始操心这事儿,左看右看竟没一个能配得上若年。”太后道:“但这事儿再耽搁下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哀家不上心。你们家里若有年纪合适的孩子,就带来让哀家看看,就算家里没有,你们在外面认识的人多,要知道有年纪相仿的,不妨告诉哀家。”

在太后的计划里,她是想给长公主找一个出身看起来不错,但没有实权,本人条件也不好的人家,这番话也是要说给前面那些宗室妇听的。

但因为那道圣旨,那些宗室妇对小皇帝和长公主印象不错。定然不会介绍条件太差的人做驸马,反倒容易给姐弟俩找个助力。

太后只能退而求其次,给长公主找个出身不那么高的人家。这样的坏处就是,别人会说她这个当嫡母的对长公主的婚事不上心。

但太后现在也顾不得什么慈母名声了,先把长公主打发了再说。

父亲在外面想拿捏一名三四品的官员易如反掌,量他们也不敢真去帮助姐弟俩对付谢家。

几位命妇口中答应着,心中却在琢磨尚公主的利弊。

这几人家里恰恰都有年纪合适的孩子,小一些的十六岁,大一些的十七八,家中也正张罗着给他们说亲。

若孩子能尚公主,不仅未来有了倚仗,家里也能一下从普通官宦人家变成皇亲国戚,就算驸马本人扶不上墙,也能拉扯一下家里其他人。

但是,众所周知,陛下的皇位坐的并不稳,前有摄政王独揽大权,后有太后和谢党虎视眈眈。长公主作为陛下一母同胞的姐姐,命运与陛下紧紧联系在一起。

若是哪天皇位换了人,陛下和长公主恐怕连活路都没有。

几位老夫人都没立刻介绍家中的孩子,只说会留意着,若有合适的,一定打听清楚,再来禀报太后。

此时,前殿,韩昼正和几位宗室叙话。还跟他们介绍两位公主和两位小王爷。

裴见戚见长公主对那继位宗室子弟微笑言语,心中顿生不快。他大步到了陛下身边,“这里臣来招待,还请陛下和几位殿下回上首暂待。”

他说着又看向长公主,“此处人员混杂,两位公主不好在这边久留,还是早些去后殿陪着母后吧。”

韩昼鼓了鼓脸颊,但还是乖乖答应,又对韩若年和韩若华说:“表兄说的对,你们先回后殿吧。”

两位公主就朝几位宗室一揖,往后殿去。

小皇帝和两位王爷也各自回到座位上。

裴见戚冷冷扫了几名宗室一眼,“此乃宫禁之中,还请诸位莫要忘了规矩。”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他走远,才有人撇嘴,嘀咕道:“他真是忘了这天下姓什么。”

另一人哼道:“我看啊,再这样下去,这天下早晚姓裴。”

摄政王在朝堂上独揽大权就算了,对几位贵人竟也如此无礼,那说话的语气,就像是教育自家孩子。

他们都是一家人,留着韩家的血脉,陛下和公主王爷们和他们说几句话怎么了?

“什么叫这里‘人员混杂’?这里都是一家亲戚,就他裴见戚关系远。”有位高祖的侄子道。

“叔叔小声些,别让摄政王听见了。”另一人忙提醒。

几名宗室虽然恨先帝无情,但大家好歹都姓韩,见陛下和几位殿下被裴见戚管的服服帖帖,又有些替韩氏的朝廷着急。

毕竟他们都是因为姓韩,才能有今天的荣华富贵。

韩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忍不住和二哥嘀咕:“我们和自家亲戚说几句话,有何不妥?”

韩晋心中也不平,但他不敢说摄政王。只劝弟弟,“陛下都听他的,咱们也只能听。”

好在没过一会儿,太后见完所有外命妇,准备入席。

前殿众人也各自回到位置上。

有小内侍来传话说太后那边已经开席,韩昼才动筷子。

一旁的乐师奏响雅乐,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因为陛下年纪小,不宜饮酒。只让宗室们自便。

在场众人也没一个敢向十岁的小皇帝劝酒,只有裴见戚道:“陛下,今年这酒名为梨花白,清甜适口,小孩子也可以喝点儿,陛下要不要尝尝?”

系统忍不住“哇”了一下,但看见韩

昼瞬间冰冷的眼神,又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不由替男主瑟瑟发抖。

韩昼笑道:“行啊,那给朕倒半杯。”

便有小内侍执壶,给陛下倒了半杯梨花白。

这酒闻起来确实像糖水似的,带着淡淡的花果香气,是女孩子喜欢的味道,怪不得原剧情里,小皇帝会把这酒给长公主送去。

可韩昼只是自己一仰头干了,并劝下面坐着的宗室们尝尝。

裴见戚见小皇帝没想起长公主,心下不由冷笑,可怜长公主把小皇帝当宝贝一样,这小子心里根本不在乎长姐。

而自己,随时随地都想着她。

他拿起酒壶自己斟了一杯,清甜的香气充斥鼻尖,像是她身上的味道。

他于是吩咐身后侍立的小内侍,“把这酒送去后殿,让长公主尝尝。”他说完又见自己面前还有一碟酒酿蒸鸭子,她也一定喜欢,就说:“这个也一并送去。”

内侍看了眼上首的小皇帝,有些迟疑,但想到陛下也是听摄政王的,就端起托盘,往殿外走去。

张侠侍立在殿外,他这段时间虽经常帮着陛下办重要的差事,但本职还是传膳太监,见有小内侍端了托盘出来,就拦住他问:“这是要送去哪儿?”

“王爷让奴婢给长公主送去尝尝。”

张侠闻言,眉毛皱了皱,摄政王这是完全忘了尊卑规矩。

他想了想,低声对那小内侍道:“你见了长公主就说,这是摄政王让送来的,别的不要多说。”

小内侍一头雾水,“奴婢本来就要这么说啊!”

张侠哈哈一笑,“这么说就对了,快去快回。”

后殿,长公主特地安排了太后喜欢的胡旋舞。

但太后此时却无心欣赏乐舞,甚至盼着这场宫宴赶紧结束。

太后一边坐着谢母,另一边坐着张贵太妃。

太后每每瞧见张氏新换的衣服,就恨不得一盏茶泼上去。

谢母对她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在母女俩时不时投过来的冰冷目光下,张贵太妃也是如坐针毡,面对满桌珍馐,食同嚼蜡。

上首三位都沉着脸,下面的宗室命妇也不敢多嘴,幸好有乐声陪伴,否则殿内气氛实在尴尬。

正这时,小内侍端着托盘到了长公主身边,“殿下,这是摄政王让奴才送来的。”

韩若年闻言,不由蹙眉。她怕引起旁人注意,让小内侍把托盘放下,就打发他出去了。看着那一碟酒酿蒸鸭子,毫无胃口,甚至有些恶心。

他到底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愿意吃他桌上端过来的东西?

按说知道有男子心悦于自己,是该欢喜或者羞涩的。可韩若年现在一想到裴见戚对自己有那种心思,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如果这就是男子对女子的喜欢,她宁愿没人喜欢自己。

又想到他曾经买通玉盏,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索要自己的贴身物件。没有一件事是君子所为。

她恨不得把这些酒菜砸到他面前,但那样他对自己的窥伺就会公之于众。

他的人品虽会被质疑,自己也讨不到好。毕竟在外人眼中,他对他们姐弟有恩,朝廷还都指望他。

正思索该如何应对,旁边坐着的韩若华就凑过来好奇问了句,“长姐,这是陛下送来的吗?这壶里是什么呀?”

韩若年回神,“这……这是表兄让人送来的,应是要给母后的吧。”

韩若华点头,“原来是这样,那长姐给母后送过去吧。”

韩若年嗯了声,亲自端起那托盘到了行至太后身边。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只听长公主和太后低声说了句什么。太后垂眸看一眼托盘,又打开酒壶看了看,随即将托盘打翻在地,“裴见戚他……他这是在羞辱哀家,实在欺人太甚!”

第23章 摄政王的掌中娇23以死相逼

殿内丝竹之声一滞,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坐在上首,太后旁边的张贵太妃更是吓得打了个激灵。

韩若年在众人的目光下,双膝一弯,跪在一地狼藉中,“母后息怒,若年只当这酒菜是表兄摄政王特地孝敬母后的,没想到这酒壶里的酒不满……会不会是内侍装酒的时候没装满……”

“你还替他狡辩?!”太后又愤怒又委屈,她从小金尊玉贵长大,别人对她向来尊敬,连先帝都要高看她几分,如今却被裴见戚用这种方式羞辱,只有主子打发奴才,才会赏自己动过的酒菜。

韩若年闻言便垂下头。

殿内茫然的众人听见二人的对话,立刻猜出了大概。

裴见戚给太后送了酒菜。

这一行为本身就不妥,前朝虽有臣子给皇上送吃食的先例,但那都是精心烹制的珍馐美味,让皇上尝鲜,哪儿有拿宫宴上的酒菜送主子的。

而且那酒壶里的酒不满,是小内侍没装满,还是有人已经用这酒壶倒过酒?

裴见戚不可能拿别人用过的酒壶来孝敬太后,只能是他自己用过的酒壶。

那一碟酒酿蒸鸭子,也可能是他桌上的菜。

所有人都震惊于裴见戚的胆大无礼,这不仅有违君臣之礼,而且还透着点调戏意味。

别说是对着一位身份敏感的寡居之人,就是对同辈的异性,这样做也是极为失礼的。

怪不得太后会大发雷霆。

在座众女眷将心比心,谁也忍受不了。

有些被太后为难过的宗室勋贵女眷在震惊过后,又生出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思。向来眼高于顶的太后,竟被一个晚辈臣子羞辱,可见摄政王根本没把太后和谢党放在眼里。

谢家女眷则微微皱眉,裴见戚此举实在蹊跷,稍懂一些礼节的人都不会这么做,更何况是皇族宗室,他如此行事定然有别的目的。

说不定太后发怒,正随了他的意。

而且此事无论如何都会有损太后名誉,她千不该万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声张开。

谢夫人见母亲和妹妹都面色阴冷,恨不得立刻去找摄政王算账,就拉拉谢母衣袖,看一眼在座诸人,示意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

谢母也意识到会让人看笑话,但是太后和长公主已经把这件事闹开了,这时候掩饰已然来不及。只能道:“娘娘的礼服脏了,陈嬷嬷还不快扶娘娘去后面更衣?”

陈嬷嬷闻言,忙上前搀扶盛怒的太后,太后也知道会有人看笑话,但这件事她站理,她如果息事宁人,别人更要笑话太后和谢党无能。

她无视陈嬷嬷伸过来搀扶她的手,对韩若年道:“裴见戚在哀家寿宴上如此放肆。你不但不阻拦,还助纣为虐,替他说话,高祖、先帝在天有灵,不知该如何痛心疾首?”她说着捂住胸口,作出一副伤心痛苦的样子,“哀家进宫这些年,对你视如己出,从未为难过你,你为何要帮着外人羞辱哀家……”

韩若年抬起头,哽咽道:“母后,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让母后生气,更没想到表兄他……”

二公主韩若华吓得缩着身子,长姐刚才看着小内侍送来的酒菜,脸上的确露出了为难神色,自己才好奇问了句,是自己让长姐端给母后,长姐才不再犹豫……原来这样做不对。

她一开始怕长姐拉上自己,但见长姐把责任蓝在自己身上,又有些心虚。皇兄封母妃为贵太妃,长姐还让自己穿上了漂亮衣裙。自己不能这么没良心。

小姑娘纠结一瞬,起身跑上前,也跪在了太后面前,“母后要罚,就连我也一起罚吧,长姐本在犹豫,是我说让她呈给母后,才打消了她的顾虑……”

张贵太妃见女儿主动出来领罪,脸色瞬间煞白。这不省心的丫头真是会添乱。

太后不仅不想放过裴见戚,还想趁机把韩若年不孝无礼、勾结臣子对付嫡母的名声坐实了。谁能想到韩若华出来打岔。

这下在众人眼中,韩若年故意帮着外人膈应太后,就成了

两个小姑娘不懂事,思虑不周。

甚至有人在想,长公主也不容易,她两边都不敢得罪。这件事不告诉太后,难道要她去找摄政王兴师问罪吗?

早有小内侍往前殿去汇报,韩若年话音未落,韩昼就匆匆赶了过来。

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位命妇不必行礼,径自到了太后跟前,“母后息怒,先去后面更衣。”

太后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这件事没完,就听小皇帝认真道:“这次的事情朕一定会给母后一个交待!”

太后这才由陈嬷嬷搀着去了后面。

韩昼把跪在地上的长公主扶起来,又扫一眼殿内诸人,“母后圣寿,长姐精心操办,一片孝心天地可鉴。若她知道这酒菜是摄政王用过的,定然不会故意呈给母后,这对长姐与朕没有任何好处。长姐再糊涂,也不会当着内外命妇的面配合摄政王羞辱母后。”

命妇们闻言,纷纷道:“陛下圣明。”

韩若年则道:“本宫虽不知情,却也太过信任摄政王,没有多想,听小内侍说那酒菜是摄政王送来的,本宫就直接呈给母后了。”

她这样主动揽下部分责任,众人更觉她是无辜的。

“但摄政王为何如此,还需细查。今日寿宴之上出了这样的事,扫了母后与诸位宾客的兴致,还请诸位暂且离宫。改日有了结果,朕再设宴赔礼。”小皇帝的话说的十分谦逊。

众人忙称不敢,然后纷纷告退。

谢母不太放心女儿,怕她盛怒之下说出什么不妥的话,也怕皇家姐弟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她正迟疑,就见姐弟俩低声说了几句话,长公主朝她走来,“还请谢老夫人留步,去后面陪母后说说话。”

谢母一愣,立刻应是,由人引导着往后面去。

前殿,裴见戚见小皇帝被叫走,就让人去打听出了何事,回来的人只道是太后发怒。

裴见戚还以为太后是因为张氏晋封之事发怒,没在意。

直到有内侍来宣旨,宴席散了。

宗室们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出事了,但没人敢打听,只得告退。

但宣旨内侍唯独留下了摄政王。

“王爷,陛下请您去乾清宫说话。”

裴见戚微微皱眉,心说自己还想着今晚去见长公主,出了这样的事,计划又要打乱了。

他快步到了乾清宫,没立刻让人通传,而是问林宝廷,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宝廷一脸古怪地看着他,“您进去就知道了。”

他不等裴见戚再说什么,已经高声通传了。

韩昼让进,裴见戚觉得殿外侍立的内侍们看他的眼神都透着奇怪,心下生出几分不安,但也来不及细问,只好大步踏入殿内。

小皇帝冷着脸坐在上首,地下跪着帮裴见戚送酒菜的小内侍。

裴见戚心中一跳,莫非长公主把自己给她送酒菜的事情告诉太后和小皇帝了?

“表兄啊,你今日这事儿办得实在太失礼了,不管你如何厌恶母后,也不该用这种法子。”韩昼开口道:“这样除了恶心一下母后,有什么意义呢?朕想帮你说话,都不知该从何帮起。”

裴见戚的俊脸上难得出现几分茫然,这事儿和太后有什么关系?

“朕已经问过侍奉你的小内侍,那酒壶就是你用过的,你怎么可以把用过的酒菜给母后?”韩昼见他神情,心下好笑,面上却是又不解又烦恼地皱着眉。

裴见戚:“???”

裴见戚下意识道:“陛下误会了,臣怎会连君臣尊卑都不知?那酒菜是……”

话音未落,殿外内侍通传,“谢尚书求见!”

韩昼面上露出不耐烦,扬声道:“他怎么来了,让他等等。”

系统小光球疑惑:“不是陛下让谢文升赶紧过来吗?”

韩昼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嘴角,没回答系统。只是看向裴见戚,“表兄继续解释。”

裴见戚现在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解释也没用了。他若是说那酒菜是给长公主的,同样会被扣上羞辱长公主的帽子。

他的行为本是二人之间的小情趣,放到台面上不管怎么说都是错。

有那么一瞬间,裴见戚甚至怀疑,长公主并非误会了,而是明知自己对她的心思,却故意将酒菜呈给太后。他就问那跪在地上的小内侍,“你是如何和长公主说的?”

“奴……奴婢说这是王爷叫奴婢送来的。”小内侍道。

“朕听说此事,一开始不相信是表兄所为,生怕冤枉了表兄,特地叫他来确认了,是表兄亲口吩咐的。”韩昼道。

裴见戚于是跪下道:“陛下,臣刚喝了些酒,并非故意失礼。还请陛下恕罪。”

韩昼叹了口气,“也只能找这个理由了。”

他说着看向一直跪伏在地的小内侍,“一会儿谢尚书进来,你就说表兄喝多了,你把表兄的醉话听了去。”

小内侍磕头应是。

裴见戚仔细观察着小皇帝的神色,见他面上并无多少怒意,更多的是震惊和不解,像是真的想为自己脱罪,心下松了口气。

韩昼让侯在外面的谢文升进来,谢文升一进来,先一巴掌扇在裴见戚脸上。

裴见戚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但他到底年轻,又是上过战场的武将,很快回神,一把抓住了谢文升的手臂。

韩昼赶紧上前:“哎呀,谢尚书别冲动,表兄说了,他今日多饮了几杯酒,并非故意冒犯母后。”

谢文升冷冷看一眼裴见戚,“王爷既然喝多了,臣这一巴掌就当帮王爷醒酒了。”

小皇帝像是吓住了,有点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几步。

同时在心里和系统说:“谢尚书还挺有劲儿,这一巴掌打得裴见戚脸都肿了。”

系统:“……”

裴见戚见小皇帝被震慑住了,只好主动开口:“陛下,此人在陛下面前如此无礼,难道不算失礼?若论君臣,本王在太后和陛下是臣,但在谢尚书面前,也是有爵位的宗室,他这样就是在打皇家的脸。”

“臣在御前失仪,甘愿受罚!”谢文升议政言词:“但老臣作为太后之父,哪怕不论君臣尊卑,也绝不会放过裴见戚!”

韩昼皱眉,像是有些动摇了。

谢文升观察着小皇帝的神情,赶紧道:“没有一个父亲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这样的晚辈羞辱。说句大不敬的话,先帝在世,难道会容忍别人这样对长公主吗?”

“那肯定不会。”韩昼气鼓鼓:“别说父皇不能容忍,就是朕也……”

裴见戚:“……”

听二人状似无意地提到真相,他心跳不由加快,下意识放开了谢文升的手,长公主把自己对他的心思告诉小皇帝有可能,但小皇帝绝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谢文升,更不会联合谢文升来对付自己。而且这件事还牵扯太后。

就在裴见戚凝眉思索之时,谢文升已然跪在了韩昼面前,老泪纵横,“陛下圣明烛照,就是不论君臣,裴见戚他作为一个晚辈,也不该把自己用过的酒菜送给寡居的长辈啊!”

自己对长公主的小情趣被误会成调戏太后,裴见戚心里膈应得不行。但这时解释他要调戏的是长公主也已经晚了。

“谢尚书不必小题大做,本王只是喝了酒,并无多少恶意。冒犯了太后,等酒醒之后自会向太后谢罪。”裴见戚冷冷道。

“这是一句谢罪就能了的事情吗?”谢文升双膝一弯也跪了下来,冲着韩昼磕头,“裴见戚今日敢这样羞辱太后,就是在藐视先帝、藐视皇家。若不惩处,朝廷必乱。”

裴见戚闻言,猛然意识到羞辱太后要比调戏长公主严重百倍,因为这还牵扯到了先帝。

谢文升为了扳倒自己,还真是豁得出去。

他想改口,谢文升却不给他改口的机会,“若陛下不处置此人,臣宁愿一死,太后她遭此羞辱,定然也不会苟活……”

“哎,谢爱卿千万不要这么说,今日是母后

圣寿,说这样的话多不吉利,母后若有个三长两短,朕以后到了九泉之下如何跟父皇交代?“韩昼赶紧去扶谢文升。

“陛下,你莫要被他威胁!”裴见戚厉声道。

韩昼看向他,这是小皇帝头一回对着表兄摄政王横眉冷目,“摄政王难道要让朕成为逼死嫡母的罪人吗?”

他说完立刻叫人进来,“宣旨,摄政王酒醉失仪,令其在府中思过半月,无诏不得出府。”

第24章 摄政王的掌中娇24自证清白

张侠带着几名小内侍入内,恭敬地对裴见戚道:“王爷请。”

他们表面客气,但那态度显然是裴见戚若不自己走,他们就会动手把他拖出去。

裴见戚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他冷冷看着小皇帝,“陛下,莫要被小人蒙蔽,您应当明白……”

韩昼不等他把话说完,只淡淡唤了声“张侠”。

张侠立刻带人上前,要拉裴见戚。

裴见戚冷眸一扫,“放肆!”

几个小内侍被摄政王气势所慑,动作停住。

张侠却立刻道:“奴婢们也是奉陛下之命,还请王爷见谅。”

“王爷还想抗旨吗?”谢文升在旁凉凉道。

裴见戚看向坐回上首的韩昼,小少年眉头微蹙,有些心神不宁。

这孩子向来容易被哄骗,表面脾气挺暴,其实胆子很小。今日被谢文升威胁住了确实有可能,一时半会自己在这也解释不轻。不如先回去,在寻机往宫里送消息。

裴见戚于是没再多言,朝小皇帝行了一礼,就自己退到了殿外。

等裴见戚走了,韩昼就看向谢文升,“谢尚书也请先回吧,朕再去看看母后。今日让母后受委屈了,朕心中实在不安。”

谢文升看着一脸歉意的小皇帝,口中立刻恭敬道:“此事都因裴见戚狂妄无礼所致,与陛下无关。”

小皇帝闻言像是松了口气,“谢卿不怪朕就好。”

谢文升又说了几句陛下处置公允之类的话,才恭敬的退下。

直到走出乾清宫,谢文升紧绷着的肩背才稍稍放松。不自觉回头看了眼屹立在夕阳下的乾清宫。

小皇帝不可能永远心甘情愿当裴见戚的傀儡,但他没想到会这么早。

或许和吴王有关,吴王在陛下面前表现的太乖巧无害了。让陛下对这个弟弟放松了警惕。

今日之事陛下完全可以息事宁人,可他却专门让人把事情告诉自己,其中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想让自己配合他,借着这个机会打压裴见戚。

这样的机会,自己当然不会错过。

陛下比自己想得聪明,但到底年纪小,眼光不够长远。以为可以借刀杀人,却没想到自己这把刀,转而就会对着小皇帝。

当下,自己要做的就是当好陛下的刀,趁着裴见戚被禁足的这段时间,找出裴见戚更多罪证。让他从此无法回到朝堂。

与此同时,慈宁宫内,谢母刚刚安慰好女儿。

“虽说可以趁着今日之事打压裴见戚,但娘娘的名声也多少会受到影响。”谢母见太后冷静下来,就分析道。

“清者自清,而且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哀家和裴见戚不可能有什么。这明明就是裴见戚故意挑衅。”太后道:“哀家要是忍了,日后才是真的说不清呢。”

谢母想了想,“既然这件事已然闹大,不如将裴见戚的罪名彻底定死了,一旦陛下有息事宁人的想法,娘娘就去先帝陵前哭诉。”

这就是要逼着小皇帝处置裴见戚。一旦太后去先帝陵哭诉,裴见戚就是千夫所指的罪人。陛下在这样的舆论压力下,绝不会让裴见戚继续当摄政王。

太后点头,又忍不住回想今日之事。“哀家总觉得韩若年并非表面上那么单纯,她像是明知哀家会发怒,还故意将酒菜呈给哀家。”从前的长公主不懂事,但自从今年夏天以来,这姑娘成熟不少。掌管宫务以后,更是挑不出什么错。

谢母冷哼一声,“她不但知道裴见戚此举不妥,而且知道娘娘的名声会因此稍受牵连,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故意把娘娘发怒的原因点出来。”

谢母经历的多,长公主这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她。

太后一怔,也才回想起来韩若年解释的那番话。她气得银牙暗咬,“这姐弟俩反应倒是快,想借机打压裴见戚,同时也让哀家承受些风言风语。他们姐弟俩做好人。”

谢母笑道:“无妨,他们这是自寻死路,没了裴见戚,你父亲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时候那姐弟俩不就任凭他们拿捏了?

话音未落,有小内侍来宣读陛下对此事的处置结果。

母女俩听完,更加确定她们的猜测,小皇帝是想利用这件事打压裴见戚。

太后不由冷笑,“真怕陛下他回过神来,悔得肠子都青了。”

谢母道:“因此娘娘一定要逼着陛下尽快给裴见戚定罪,与此同时,你父亲和下面的人也会尽快搜集裴党罪证。”

母女二人又商议了几句,天色不早,便先离开了。

韩旭知道母后今日受了委屈,早就到慈宁宫来等着安慰母后。母后要和外祖母单独叙话,他便在偏殿等着。

在儿子面前,太后又不免委屈地红了眼眶。

“母后,别难过,皇兄已经下旨处置了裴见戚,也算替您出气了。”韩旭安慰道。

“只是禁足怎么够?”太后用帕子拭了拭眼角,“要不是你皇兄一再纵容裴见戚,他怎么会这般大胆?”

韩旭深以为然,皇兄在摄政王面前确实太乖顺了。

“要是坐在皇位上的是你,为娘也不会受这样的委屈。”太后道。

此刻望着母后略显憔悴的面容,韩旭心中有那么一瞬动摇。如果自己是皇帝,至少可以保母后无上尊荣。

摄政王被禁足的消息当晚迅速在官员中传开,口谕中虽没明确说原因。但有女眷在场的人家都知道怎么回事,纷纷把消息送给相熟的人家。

这事儿多少带了几分暧昧色彩,年轻的摄政王酒后对太后不敬,是故意挑衅,彰显自己的权势还是真对太后有那种不轨的想法?

这消息从勋贵人家传到普通官员家中,又从官员家中到了街头巷尾。

到了百姓们口中,挑衅就完全变成了调戏。

还有人分析的头头是道,摄政王又不是傻,在太后寿宴上找死。说不定二人早就勾搭上了,只是这回寿宴是长公主主持,小内侍觉得不妥,就把酒菜先呈给长公主。

至于百姓们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细节,那当然是公侯府邸里那些下人讲的详细了。

年轻摄政王和寡居的美貌太后……啧啧……这皇家丑闻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消息传得太快了!这样虽然彻底毁了裴见戚的名声,太后的名誉也受损了啊!”

谢文升父子这几日忙着给裴见戚罗织罪名,过了几天才从家中仆人口中听到街头巷尾的传闻时,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

“这都是裴党那些人搞的鬼,想趁机把太后也拉下水。”谢文升咬牙,文人最重名声,他听到这些传言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父亲不必在意,坊间传言不足为惧,只要陛下不信就没事,等日后小外甥当了皇帝,这些风言风语也就不算什么了。”谢潮安慰父亲。

“不行,为了吴王,太后的清欲也不可受损分毫。”谢文升想了想,起身亲自去了季家。

季淳刚刚从宫里回来,正与谢夫人用晚膳,母子二人不料谢文升会这时过来。

谢文升对着外孙,难得和颜悦色,先是温声问了下小皇帝这几日的言行。

季淳道:“陛下被摄政王气的不轻,我听见他和王信嘀咕,这次要让摄政王长点教训。”

谢文升皱眉,只是长点教训?小皇帝会不会回过味来又不想彻底清算了?

无论怎样,当务之急是不让太后被牵连,或者被牵连的小一些。

他就交代了季淳几句,“……你明日进宫求见你姨母,就说这是我的意思。外面的事儿娘娘不必操心,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季淳颔首,“淳儿记住了。”

次日,上午的课程刚刚结束。

众人恭送小皇帝离开,韩旭、韩晋也打算各自回宫用午膳。季淳追

上韩旭,“吴王殿下,外祖父有几句话让我带给太后娘娘,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想先来问问殿下的意思。”

韩旭见他神神秘秘的,就让他跟自己回景仁宫再说。

他们虽是表兄弟,平日却很少说话,韩旭对这位表兄也有些生疏。就开门见山问:“外祖父让表兄和母后说什么?”

季淳眼神躲闪,“外祖父说,外面有许多关于娘娘和摄政王的风言风语……”

“什么风言风语?”韩旭忍不住追问。

“就是说……说娘娘风韵犹存,摄政王早就起了色心,才会在酒后将自己用过的酒菜送给娘娘。”

韩旭气的胸膛起伏,“他们胡说!”

“可这事儿无从辩驳,裴见戚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季淳道。

“他怎么想的,都和母后无关。母后是清白的。”韩旭替母后委屈。

“这是自然,但人言可畏,外祖父说……让姨母自……自尽,以证清白。”

“什么?”韩旭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外祖父说,只有如此,才可逼陛下彻底除掉摄政王,也才能为吴王殿下换一个好前程。”季淳低着头,声音越来越轻。

韩旭却听得心惊,外祖父真的是为了自己吗?不,他是为了他的权力,为了谢家!

他为了除掉裴见戚,独揽大权,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牺牲!

“殿下,我实在不知该如何与姨母说这些。”季淳为难道:“毕竟这件事姨母是无辜的。”

“是啊,她是无辜的。”韩旭怔怔道:“谁都明代的道理,外祖父他怎么就……”

……外祖父一定也明白,只是他觉得母后的命没有他的权力重要,没有谢家的名声重要。

他看向季淳,忽地想起面前这位表兄,也是被外祖父当工具一样派到皇兄身边,只为当个耳目。

看似外祖父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可自己何尝不是他的工具呢?

一个连女儿的生命都不在乎的人,又怎么会真正疼爱没见过几面的外孙?

韩旭默然良久,对季淳道:“这件事你不要告诉母后,外祖父老糊涂了,这话不作数的。”

季淳迟疑,“那外面的传言怎么办?”

“百姓议论天家,乃是大罪。本王去告诉皇兄,让皇兄派人抓那些嚼舌根的!”

“万一外祖父问起我,我……”季淳仍有些为难。

“放心,他要真问起来,让他来找本王。”韩旭摆出王爷的派头。

季淳这才诺诺应是。

下午的骑射课上,吴王心不在焉,赵昌元就单独纠正他的动作。小皇帝趁机偷懒,坐到正在休息的季淳旁边。

“臣按陛下的吩咐将话告诉吴王了。”季淳轻声道。

韩昼看着校场上像是失了魂一样的韩旭,点点头,“朕知道。”

第25章 摄政王的掌中娇25为时已晚

韩昼只是让季淳少说了两个字而已,谢文升让太后假装自尽以证清白,季淳省掉了“假装”两个字。效果却是天差地别。

骑射课结束,韩旭就跟小尾巴一样跟上韩昼。

“皇兄,听说京城百姓妄议母后,有损母后名声。这可怎么办啊?”

韩昼皱眉叹息一声:“朕也听说了,哪件事明明是裴见戚的错,有些人偏偏要扯上母后。”

韩旭听皇兄这态度,心下就松口气,眼巴巴的看着皇兄求他为母后正名。

韩昼作凝眉思索状,半晌才一拍手道:“有了,朕过几日再给母后补一次寿宴,大家自然就明白这件事与母后无关,也就不会在背后编排母后了!”

韩旭点头,皇兄的办法显然比外祖父的办法合理多了。外祖父让母后自尽,无非是想彻底置裴见戚于死地。同时,谢家就成了彻彻底底的受害者,哪怕以后他篡位当了皇帝,也会有人同情他。

这在外祖父看来,或许是值得的。但韩旭绝不会允许他如愿。

“坊间之所以谣言四起,一是因为大家本就对宫闱秘事好奇,二也是因为朕对表兄的处置没个最终定论,等本月十五大朝会上朕与百官商议定对表兄的处置结果,也就没人再胡乱猜测了。”韩昼道:“偶尔有几声议论,也不必放在心上,只要朕一如既往孝敬母后,等母后百年之后,让她与父皇同穴而葬,也就足以证明母后这一生品行如何了,你说是不是?”

韩旭听得一个劲点头,高兴起来,皇兄不但想出了解决办法,还说以后要一直孝敬母后。有皇兄这句话,他就放心了。

他又忍不住问:“皇兄打算如何处置裴见戚?”他说着不由鼓起脸颊,“您不会还想让他继续当摄政王吧?”

这回轮到小皇帝脸上露出烦恼神色,“朕倒是想让他总揽朝政,可他如今名声太差,官员们未必愿意听他的。朕再一意孤行任用他,到了史官笔下,不就成了任用奸佞权臣的昏君?”

“是啊是啊!”韩旭心说皇兄总算明白了。

“但他确实有功,朕也不好因为这点小事就喊打喊杀。”韩昼道:“到朝会上朕再与官员们商议吧,反正这事儿也不是朕一个人能做得了主。”

韩旭知道皇兄还要听外祖父的,他不想皇兄才摆脱裴见戚,又被外祖父摆布。

可他身上毕竟也有谢家血脉,不可能帮着皇兄对付外祖父。只能提醒皇兄,“皇兄虽还未亲政,却也该学着做决断了。”

系统小光球听了都不由感叹,在原剧情里要和小皇帝争夺皇位的吴王,短短几个月竟如此信任小皇帝。“吴王也太好哄了吧。”

韩昼忍不住摸了摸弟弟的脑袋,不错,是个听话的小孩。

上辈子韩昼对听话的兄弟们就很好,只要他们不碰皇权,不仗势欺人,别的他都由着他们。

皇家本就亲情淡薄,遇上听话的兄弟,当然要珍惜。

裴见戚被禁足后,曾多次往宫里送奏折,一开始是说自己那天酒后不清醒,得罪了太后,并无恶意,言辞恳切的认错。后来见小皇帝没有任何回应,他就说自己那样做其实有难言之隐,须得当面与陛下解释。

还是没有回应。

裴见戚一度怀疑消息根本就没送到宫里,但看守王府的侍卫统领本就与他相熟,宫里那边的禁军同样是他的人,不可能故意把他的折子压下来。

他实在没办法,就让人往赵昌元和王成孝等裴党官员府上送消息,让他们帮忙递折子给陛下。

韩昼看着桌上那一叠厚厚的奏折,全是裴见戚用各种法子让人地进来的。

他随手翻了翻最上面一本,这是王信今早带进来的。

裴见戚在奏折中表示,那天的事情是天大的误会,他当时没有解释,实在是怕伤害到长公主。

韩昼心下冷笑,他以为提到长公主,自己就算没原谅他,也会疑惑,让他进宫来见。

可惜韩昼一点都不好奇,随手放下奏折。

裴见戚又等几日,仍没有任何消息。

他现在后悔莫及,当初自己若是直接承认自己爱慕长公主,说不定根本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他思来想去,又给长公主写了封密信,送去王成孝府上,让王信想办法递给长公主。

王信不知道裴见戚对长公主的那点心思,只当他是让长公主帮着说情。

王信仍原封不动把密信呈给陛下。

韩昼等王信走后才拆开那信,裴见戚还特地用了带香味的花笺。

韩昼嫌弃地皱皱眉头,以为花这点小心思就能讨好长公主?在他心里,长公主就是连这点世面都没见过的姑娘吗?

信上的字倒是俊秀挺拔,先是表达了一番对长公主的爱慕之情,然后又说自己那日酒后情难自禁,喝到了喜欢的梨花白,就想给长公主尝尝,谁料小内侍误会了。他绝无羞辱长公主的意思,那么做都是因为对长公主用情太深,时时刻刻想着长公主。

字里行间言辞倒是极为恳切,但韩昼却是冷笑一声,让人去请韩若年过来。

韩若年这几日时常去慈宁宫尽孝,她主动承认自己思虑不周,别人反倒不好说她是有意为之了。

太后面对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一是因为裴见戚的事情,二也是因为给张才人晋升位份。偏偏这两件事太后都不好摆到台面上说。也只能话里话外拿长公主的婚事威胁她,意思是不管怎样,她的婚事都要太后做主。

韩若年一点不怕,弟弟做不了主,才会是太后做主。但现在的弟弟不再是任人摆布的小孩,她也就不用担心了。

而且因为裴见戚,她现在对男女情爱稍有抵触,生怕男子都和裴见戚一样。打心底里不想早早谈婚论嫁。

到了乾清宫,听说裴见戚给她写了密信,韩若年立刻蹙眉。

“姐姐若是不想看就不看了,免得看了膈应。”韩昼道:“我跟姐姐说说信中大致内容就是。”

韩若年颔首,“我不看。”

韩昼就言简意赅说了裴见戚的意思,“……这人妄想用几句话打动姐姐,真是可笑。”

韩昼真的怀疑裴见戚的脑子被驴踢了,这时候要紧的难道不是销毁裴党的罪证,别让谢文升抓住把柄吗?只要谢文升拿不出其他证据,他肯定还有翻身的机会,何必在这解释寿宴那天的事儿。就算真打动了长公主,长公主也还能自己做主让他当驸马不成?

韩若年心说如果弟弟不争气,自己就算没有被裴见戚的情谊打动,也会为了弟弟的皇位而帮他。

当然,如果弟弟不争气,自己当初也不会祸水东引,把事情闹大,估计心里再膈应,为了弟弟的皇位,也就忍了。

“我需要给他写回信吗?”韩若年问,弟弟把她叫来,一定不只是为了让他知道信的内容。

韩昼颔首,“你写信说愿意帮他,但这件事皇帝做不了主,万一皇帝在朝会上说要放你出来继续摄政,谢党那些文官闹事怎么办?”

韩若年走到御案前,“我就在这儿写吧。”

韩昼就帮她想好措辞,既羞赧又为难,还有几分依赖。

韩若年忍不住多看了弟弟一眼,他到底从哪儿学得这些。

韩昼把信封好,为了不引起怀疑,特地让长公主带回永福宫,再从永福宫送去摄政王府。

裴见戚见回信半推半就,不由勾唇。他就知道,她对自己多少是有几分钦慕在的,得知自己爱慕于她,一定欣喜。

尤其信中的那份信任和依赖,让他很是受用。裴见戚立刻提笔回信,让她联络侍卫统领郑咏,还在信中放了一块裴党的眼线联络时用的帕子,让长公主拿这个当信物。

次日韩昼拿到信物和回信,当场让卫钧去审郑咏,作为侍卫统领,竟勾结外臣,仅凭这一条就够要他命的。

郑咏一开始不认自己是裴见戚的人,直到卫钧把裴见戚的信和那方帕子摆在他面前。

郑咏虽不知陛下和长公主是如何拿到这些的,但可以确定的是,摄政王完蛋了。只得招认。

裴见戚在府中等了两日,又没了消息。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开始怀疑长公主是否是真心帮自己?

回想过去种种,长公主对他虽恭敬客气,却也有防备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