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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前只以为她的防备是矜持,她越是那样,他就越有征服她的欲望。可上回的回信,她似乎不像从前矜持,是当真欢喜,还是另有目的?

裴见戚不相信韩若年会算计自己,她没这个心机。

可万一她辜负了自己对她的信任,自己总该留条后路。

于是裴见戚又写了两封密信给赵昌元和王成孝。一方面询问王成孝兵部武库中的兵器甲胄数量,另一方面暗示赵昌元和京郊大营的旧部联络。

这时从定北军调兵显然太远,只能先动京郊大营和宫中侍卫。人数虽有限,但铲除谢党足以。

王成孝和赵昌元看了这两封密信,心中大骇,这人还真想逼宫谋反?

二人立刻带着密信进宫见韩昼,让他们意外的是,韩昼看了密信没有立刻派人去捉拿“反贼”,而是随手把密信收了起来。

次日就是十五朝会,这一次武官首列站着的不再是裴见戚,而是几名公侯勋贵。

小皇帝高坐上首,谢党官员纷纷弹劾裴见戚及其党羽,但大多都是裴见戚手下人干的,要真论起来,裴见戚顶多是个御下不严的罪。

就凭这些,根本不足以把裴见戚彻底赶出朝堂。

韩昼若就此给裴见戚定罪,倒显得他是故意针对摄政王,而且这些证据都是谢党找出来的。一旦以这些罪名处置裴见戚,谢文升就成了铲除奸佞的功臣。这对日后韩昼处置谢文升有害无利。

韩昼于是朝赵昌元等人使个眼色,武将勋贵们就开始反驳谢党官员,有些罪名裴党认了,有些罪名实在是莫须有。

而且谢党也没那么干净,说裴党官员纵奴行凶,谢党官员也没好到哪儿去,并且立刻拿出例证。

卫钧作为大理寺少卿,知道的甚为详细。

谢党做好了这次朝会彻底推翻裴党的准备,原本各个摩拳擦掌信心满满,谁料小皇帝竟然给了裴党反击的机会。

大殿内吵成一团,小皇帝先革了几个谢党官员的职,让大理寺查办。

谢文升只当小皇帝反悔了,立刻跪下表示,若陛下不除奸佞,他们便撞死在大殿上。

直到这时,小皇帝才不急不慢地说出裴见戚勾结侍卫统领,同时又向王成孝和赵昌元寻求“帮助”之事。

此言一出,殿内哗然。韩昼就让张侠把郑咏的供词传给各位官员过目。

郑咏在供词里说了,裴见戚往宫里送消息,侍卫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正因如此,裴见戚才能往宫里安插耳目。

仅凭这一条,裴见戚这个摄政王就当不下去。更何况连赵昌元和王成孝都站出来表示,摄政王的确给他们写过密信。

韩昼没让官员们看密信内容,只是拿在手里晃了晃。

人证物证俱在,这时百官再次跪地请求铲除奸佞,韩昼才给裴见戚定罪,念在老定北王对朝廷有功的份上,给裴见戚留一条性命,流放岭南。

“陛下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万一他在路上又召集人马,联络定北军怎么办?”下朝后,王信和季淳忍不住问韩昼。

韩昼笑道:“他的命暂时有用,用完了自然会斩草除根。”

第26章 摄政王的掌中娇26难以置信

裴见戚跪在地上,听着林宝廷一字一句读完圣旨,脑中空白了一瞬。

“王爷,接旨吧。”林宝廷居高临下地看着裴见戚,语气还是恭敬含笑的。

裴见戚回神,冷笑一声,“这圣旨是假的。”他说着径自站了起来,“林宝廷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奴才,如今竟帮着谢文升假传圣旨,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王爷说什么呢?奴才听不懂,这是陛下亲自让人拟的圣旨,和谢尚书没关系。”林宝廷见状,心下好笑,一脸无辜道。

“不可能!本王要见陛下!”裴见戚说着就喊管家备马。

“裴见戚!你这是要抗旨?”随林宝廷一同来的侍卫立刻上前,“现在可不是你想见陛下就能见的。”

“果然,陛下被挟持了!”裴见戚说完,就对管家斥道:“还不快备马,本王要进宫救驾!”

众人对视一眼,也难怪他不信。毕竟一个月前,小皇帝对摄政王还是信赖有加,哪怕太后寿宴那日,陛下也只是让摄政王回府思过而已。很多人都以为陛下是想让摄政王暂避风头,没想过陛下会真的把摄政王赶出朝堂。毕竟没了摄政王,小皇帝屁股底下的皇位未必坐得稳。

裴见戚也是这么想的,小皇帝没脑子,但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和他是一条船上的。没了自己和谢党抗衡,他拿什么和谢党斗?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信圣旨是韩昼本人的意思。

韩昼料到裴见戚不明白

,但他并不想让裴见戚明白,还特地交代林宝廷不要给裴见戚解释。

裴见戚不接圣旨,林宝廷就把圣旨放到了香案上,“待会儿卫钧卫大人会亲自来接王爷去大牢,王爷准备准备吧。”他说完便走了。

剩下的侍卫们则要入府搜查裴见戚是否还有其他谋反的罪证,其余财物一律充公。

“放肆!侍卫统领郑咏何在?”裴见戚冷冷呵道。

“郑咏也在大理寺的大牢里,王爷一会儿去了说不定就能见着。”有侍卫笑道。

裴见戚一怔,怪不得谢文升可以挟持小皇帝,原来郑咏出事了。

他当下来不及思索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自救要紧。

只要他搬倒谢文升,就没事了。

他于是快步回到书房,拿出一个匣子交给亲信,“快把这些送到武平侯府。”

这匣子里是他搜集的谢文升以及谢党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弹劾谢党,是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谢党彻底倒了,他对小皇帝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因此,他一直压着这些证据,慢慢用。

如今迫在眉睫,他也顾不得许多,赵昌元那人有自己的想法,未必会帮自己。王成孝最老实,此时能信任的只有他了。

王成孝拿到这些证据,神色变了变,陛下安排卫钧晚点去捉拿裴见戚,难道就是为了这个?

他不由背后发寒,陛下之聪慧,远超他们这些臣子的想象。

幸好自己派了最老实的王信到陛下身边。也只有王信那样的孩子,才能安安稳稳的为陛下效力。

此时,王信正和小皇帝比赛跑马,这小子心眼实诚,陛下让他别让,他就竭尽全力。

两个小少年竟比了个不相上下,季淳忍不住提醒王信,“你看你把陛下累的。”

王信无辜脸,“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韩昼坐下喝了口水,林宝廷适时上前复命。

韩昼对裴见戚的反应不甚感兴趣,现在没有人能救裴见戚,唯一还听裴见戚话的定北军远在西北,一时半会鞭长莫及。

而且定北军说到底是朝廷的军队,如果老定北王在,或许会听裴家的。老定北王不在了,裴见戚没有真正统帅他们上过战场,在将士中的威信也就不足以让他们为了他和朝廷作对。

但老定北王对朝廷的功绩是实打实的,不能因为裴见戚就牵连老定北王,这样才容易寒了定北军将士们的心。

因此,十五那日的大朝会上,小皇帝坚持要保留定北王的爵位以及老定北王配享太庙的尊荣。

至于定北王的爵位由何人继承,韩昼也早就想好了,选了个再合适不过的,保准史书上不会说他们韩家的皇帝冷酷无情过河拆桥。

系统:“男主还不知道女主背叛了他。”

韩昼:“你没事儿吧?摄政王和长姐什么关系啊,何来背叛?”

系统:“……好像也是哦!”

韩昼心说以裴见戚的脑子,知道长公主骗他,还真有可能这么想。

不过这无所谓,一个将死之人的误会并不重要。

他都没让卫钧审裴见戚,免得审出长公主的事儿,倒容易节外生枝。

裴见戚被压入大牢,纯属是给外人看的,该走的流程要走,同时也给朝廷审问其他裴党官员一点时间。

裴见戚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呆了三天,他一肚子话想说,想见陛下,想见长公主,哪怕见见谢文升也行。可惜除了来送饭的牢头,一个人也没有来过。

他是被单独关押的,左右都没人,他想喊冤都没人听。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慌张起来,不管是谢文升控制了小皇帝,还是小皇帝猪油蒙了心要害他,他都难以脱罪了。

他这时候才开始反思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信任的赵昌元、王成孝都没能帮他,而参与这一切的,除了陛下、谢文升,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长公主……

事情是从长公主把自己用过的酒菜送给太后开始的……就是从那日开始,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不可能!她是那么天真单纯,她怎么会害自己呢?

她是无辜的,她是被利用的。

裴见戚这样安慰着自己。

呵,他是多么爱她啊,事到如今都不愿相信她害了自己!

裴见戚想把自己的一腔情愫公之于众,但周围根本没有人听,他就刺破手指写在墙上。

来送饭的牢头看见了,气得半死,也不管裴见戚曾经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上去就是一脚,然后把人绑起来,叫人来帮忙清理墙上的字迹。

至于墙上写了什么,他们只是普通的差役,认识的不多,看到有“公主”“太后”什么的,以为他还在解释寿宴时的事情,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直接擦干净了事。

裴见戚嘴巴被塞住了,看着自己刺破手指用血写下的表白就这么被擦去,目眦欲裂,心痛如绞。

然而根本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

不管怎样,裴见戚也算是谢文升入仕以来遇到过最大的对手。若是他闲着,倒是可以去见见裴见戚,但现在他忙着为将来铺路,已经打败的地人,就先抛到脑后了。

谢文升一直都很清楚,谢党要想扶持吴王继位,手里必须要有兵权。

从前兵权在裴党手里,如今裴见戚获罪,正是他拉拢武将勋贵的好时机。

前段时间,季淳无意间向谢文升透露过,赵昌元想让自己的儿子赵凛尚公主,之前被裴见戚阻挠。

谢文升立刻让夫人去拜访安国公老太君,表示若赵家有尚主之心,太后愿意牵线。而若是赵家不愿合作,尚主的事情也就别想了,长公主的婚事理所应当是太后做主。

谁料老太君竟一口拒绝了,表示自家长孙文不成武不就不配尚主,而且家里已经在给赵凛相看人家了。

无论谢母如何夸赵凛,老太君都没松口。

“不识抬举!”谢母从安国公府出来,生了一肚子气。这朝中的武勋多了,又不一定非得是赵家。

谢母走后,安国公老太君身边的仆妇就问她,“国公爷从前不正想着让咱们大少爷尚公主吗?今儿这么好的机会,老祖宗怎么拒绝了?”

谁都知道,以后的朝堂谢党一家独大,谢家主动抛出橄榄枝,安国公府为何不接?

老太君叹气,“陛下没看上凛儿,咱们不能硬往上凑。至于谢家……蹦跶不了几天。”

从前家里想着让孙儿尚主,是因为安国公府先帝一朝伤了元气,陛下登基以来又被摄政王压着,眼看就要没落。无奈之下才想靠姻亲关系维持府上荣光。

但如今形势变了,赵昌元成了小皇帝信任的武师父,赵冲偶尔进宫当陪练,也挺得陛下和两位王爷喜欢。赵凛日后科举入仕,前途不可限量,何必非要当驸马。

真当了驸马,陛下反而容易对赵家生出忌惮。

而且小皇帝暗示过,过一两年再给长公主相看驸马,想必是要等他亲政以后再定。

旁人不知陛下的手段,赵昌元、王成孝这些人是最清楚的。都很清楚谢党不是小皇帝的对手,故此不敢有任何阳奉阴违的想法。

一场秋雨驱散了空气中的暑气。在一个凉爽的清晨,裴见戚被押上了去往岭南的路。

沿路有百姓围观,“摄政王长得真俊啊!”

“怪不得和太后娘娘……,啧啧……”

“小声点儿,别让官爷听见。”

旁边有城防兵维持秩序,允许百姓们围观,但不能出什么乱子。

裴见戚也没干过欺男霸女的事儿,倒是没有出现往他身上扔烂菜叶臭鸡蛋之类的情形。但他扔感受到百姓们投在他身上的异样目光。

他们看他,像是看一个罔顾人伦的浪荡子,而不是位高权重的摄政王。

因为裴家的地位,裴见戚从小就没有被这般轻视过。

这样的目光已经足够让他感到羞辱,他冷笑一声,看向路旁的百姓们。

“诸位听我一言,我父定北王乃高祖义子,是大周功臣……可惜飞鸟尽良弓藏……”

这时,街上响起一个老者的声音,“你还好意思说,你身为定北王独子,不但没学到老定北王半分忠肝义胆,反倒成了一个没人伦的色中饿鬼!”

众人闻

言看去,就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拄着拐棍儿,颤巍巍走下马车。

裴见戚一愣,此人乃父亲的堂叔,也是他的堂叔公,算是裴家崛起后,一个上门打秋风的亲戚,仗着辈分高,父亲在时,裴家上下都对他有几分敬重。父母去世后,自己立刻派他去给父母守陵,每个月给些银钱供他吃穿。

他怎么跑京城来了?

裴叔公是来继承爵位的,他没有想到,自己年近七旬,竟然白捡了一个王爵。

半月前,陛下派人宣他入京。他整个人都如坠梦中,高兴的仿佛还能再活五十年。

只可惜他没有儿孙可以继承爵位。

但不管怎样,他都得进京来谢恩。临走前,也将关于裴见戚勾结官员、意图谋反的消息送往定北军,只有裴见戚彻底倒了,他才能稳稳当当地继承定北王的爵位和俸禄。

裴见戚还不知道陛下保留了定北王的爵位,有些猝不及防,“叔公,你远在西北,如何知道京城的事情,那都是谢文升污蔑本王!”

直到现在,他都不愿承认是陛下和长公主所为。

裴叔公冷笑,“别人不了解你,我是最了解你的,你父亲在世时,就常说你为人轻浮,不堪重用!”老头儿说着还叹了口气,“幸好陛下仁慈,没有连累到老王爷和公主殿下!”

他说着摇摇头,又上了马车。

百姓们见此,早忘了什么“飞鸟尽良弓藏”的话,他们只知道连老定北王都这么说裴见戚,可见此子就是能干出调戏太后之事的人。

裴见戚想辩解,但看看一脸懵懂的百姓们,又觉得这样的辩解没有用。就算百姓们信他,也救不了他。更何况,大家下意识就相信更暧昧刺激的宫闱秘闻,没人会听他的辩解。

就在裴见戚离开京城的第二天,王成孝上疏弹劾谢文升,从中饱私囊到排除异己,共列了十条大罪,这比上一次谢党弹劾裴见戚的奏折更有分量,因为每一条罪都是证据确凿。

谢文升想过裴见戚倒台后,陛下会想着对付自己。但他一直没太放在心上,一来陛下没有可用之人,二来就算真有一些谢党的证据,也会从他手下的人开始。

故此他最近就忙着联络武将勋贵,想尽快控制小皇帝。

没想到,有人直接朝他下手了……

更让谢文升难以接受的是,有些事情之隐蔽,连谢党官员都未必清楚。但王成孝那里却有证据。

谢家父子回忆良久,才想起一个不起眼的人——罗景明。

“此人竟是卧底!”谢潮难以置信,自己一直没把这老头看在眼里,只想着利用他,间接影响小皇帝。

“他是卧底,而且还是陛下派来的卧底。”谢文升苦笑,“到头来,我和裴见戚那小子犯了同样的错误,都栽在了一个十岁小孩手里!”

第27章 摄政王的掌中娇27独善其身

韩昼之所以没有让罗景明上疏弹劾谢文升,一是他在朝中的影响力不如王成孝,二是因为他不想让罗景明背上两面三刀之类的名声,在不明真相的官员眼中,罗景明算是半个谢党官员,日后若是得到重用,定然有人说他是靠着弹劾谢家上位。

而王成孝就不用顾忌这么多,别人只会说他是为给裴见戚报仇。

罗景明明白小皇帝的用意后,心中万分感动,自己能遇到这样的明主,何其幸运?

谢母得知有人直接冲着谢文升来了。但自家老爷却是一副坐以待毙的样子,她心急如焚,“您就这样认输了?”

“不认输还能如何?人证物证俱在,陛下根本就没有给我脱罪的机会。”谢文升道。

“那太后和旭儿怎么办?”谢母急道。

“只要我老实认罪,他们母子便可平安无事。”谢文升摸着自己珍藏的善本古籍,他当年入仕时,一心只想着日后能养活一家老小,买自己喜欢的书籍字画,从未想过官居一品、更未想过自己能当国舅,可不知不觉间,当年的理想成了易如反掌的小事,他想要的越来越多。

人的野心是一点点变大的,或许吴王继位,女儿听政,他就又想着取而代之,自己当皇帝了。

这时候收手,史书之上,他顶多是个贪官,而非逆臣。

谢母却不这么想,“老爷你太单纯了,你以为陛下能放过吴王?这兄弟俩从出生那日起,就是敌人。”

“你想干什么?”谢文升警惕的看向妻子。

“釜底抽薪。”

“你莫要胡来!”谢文升忙道:“现在京郊大营和宫中侍卫都是陛下的人,咱们根本做不到!”

谢母冷哼,“这件事不劳老爷费心了,我来!”她说完就大步出了书房。

谢文升赶紧吩咐人盯着夫人,别让她做出什么糊涂事儿。

然而谢母在后院向来是说一不二,威信胜过谢文升。她让人送信去季家。

谢夫人还不知道父亲被弹劾了,看到母亲的信后,心中慌乱。母亲还有一封信是给季淳的,等季淳从宫里回来,谢夫人便把信交给他。

季淳笑道;“娘怎么不拆开看看。”他说着就当着谢夫人的面拆开,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谢夫人听完,脸色骇得煞白。

“外祖母也太高看我了,竟让我去杀陛下。”季淳冷笑道。

谢夫人道:“你外祖母是急糊涂了。”她一把抢过儿子手中的信,“这事儿你别管,就当没看见。”

虽然她一直愿意帮娘家,但也清楚弑君之罪有多严重,一旦失败,季淳必死无疑。

就算事成,吴王继位,他们就能放过季淳吗?以母亲的狠辣程度,会不会杀了季淳灭口?

果真如淳儿所说,父母只把他当工具,从来不考虑他的安危将来。

“娘,你还愿意帮谢家吗?”季淳定定地看向母亲。

谢夫人咬着嘴唇,半晌摇了摇头。“可……可你外祖父出事,咱们也……”

“放心,父亲在任上并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季家族人也大多恪守法度,所受牵连应该不大。”季淳道。

如果季家和谢家一样不干净,季淳也就不会投靠陛下了。陛下也不会放心的用他。

谢夫人一愣,猛地意识到儿子好像不再是不知世事的小孩。

季淳把信从母亲手里抽回来,“母亲,不要怪我,实在是外祖母心肠太歹毒了,她既然那般看重吴王表弟,那就用她一人性命,换吴王表弟平安把。”

太后知道谢文升被弹劾,必然会用嫡母的身份要求陛下手下留情,吴王也会为谢文升求情。但只要陛下拿出谢母这封密信,谁都没法再为谢家脱罪。

比起谢家满门的命,他更想要太后和吴王日后都老老实实的。

因此,季淳毫不犹豫把信送到了韩昼手里。

韩昼忍不住多看了面前少年一眼,这小子聪明又豁得出去,用好了是能臣,用不好,容易反噬。不过当下,他如此忠心,自己当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

但要让太后和吴王知道是季淳告密,害死谢母,他们也不会饶了季淳。

而是让季淳请假在家,韩昼派王信去探望他,察觉到他神思恍惚,无意间发现密信。

如此一来,太后就算怪季淳,也顶多说他年纪小,藏不住心思之类。日后的人更不会对季淳的人品有所诟病。

太后都还没来得及替父亲求情,就得知母亲指使季淳谋害陛下之事被发现。

这事儿可不是拿出太后身份就能压下去的。

韩昼当着张贵太妃和兄弟姐妹的面,把这件事说开,直接让人念出密信内容。

小少年哭的又气愤又委屈,“朕从未为难过谢夫人,孝敬母后,照顾幼弟,谢夫人为何要如此对朕?”

韩若年也变了脸色,将怀疑和防备的目光投向韩旭。

太后正下意识想为母亲求情,注意到长公主看韩旭的眼神,猛地回过神来。

物证在此,给母

亲求情也没用了。要紧的事不能连累自己和韩旭!

“母亲他,他怎么能这般糊涂!”太后面上露出震惊神色,随即就颤巍巍起身,要对着韩昼跪下。

韩昼心说太后脑子还算清醒,立刻扶住了她。“母后,朕承受不起,只是弑君之罪,不容姑息。”

太后闭了闭眼睛,“还请陛下为家母留个全尸。”

韩昼看向韩旭,韩旭的小脸已经吓白了,整个人惶然地坐在那里。

太后也看向韩旭,“吴王,快求求陛下。”

韩旭闻言,木然地起身上前两步,跪在了韩昼面前。

韩昼抹着眼泪,半晌才点了点头。

韩昼没有询问太后和韩旭是否知情,也没有要牵扯谢家其他族人的意思。

但众人都知道,只要他想追究,随时可以把这件事翻出来,这是太后和吴王一辈子的把柄。

这件事最后以谢母畏罪自尽收场,谢文升、谢潮革职圈禁。念在太后和吴王的情分上,不牵扯谢家其他族人。

至于牵涉到的其他谢党官员,该革职革职,该抄家抄家。

谢家在京郊的别苑也被抄了,财物一律收归国库。

季家受到的牵连很小,只有季淳的父亲因帮着谢文升运送脏银,被革了总督之职。早有人看不惯季家,便想趁机推季家一把,请求陛下换掉季淳这个伴读。

“幸得武平侯世子发现及时,否则季淳未必不会按照其外祖母吩咐,谋害陛下?”

韩昼就在朝会上帮着季淳说话,“谢家想让季淳带坏朕,季淳心下不忍,宁愿回家被骂,也没有按照他们说的,给朕看不好的东西,可见此人心性淳善。”

“他若真一心忠于陛下,收到密信就该立刻呈给您,而不是在家装病,弑君之罪可免,包庇之罪南逃!”

季淳就上殿辩解,说自己确实在纠结,一边是自己的外祖母,一边是自己的主子。

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易大义灭亲的。

韩昼保住了季淳,众臣也都看出了皇上对季淳的维护之意,心说之后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

大家都不知道的是,韩昼哪天不需要季淳了,随时可以旧事重提,虽然他们君臣都知道,他没有包庇,但朝臣们不知道啊!

当然,韩昼不希望有那一天。

摄政王被流放,谢文升被圈禁,很多人到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这一切都是长公主和小皇帝推波助澜。

而在众人印象里,陛下资质平平,不像有这样的心机,年纪又还小,就算是比同龄孩子聪明一点儿,也不至于能如此轻而易举收拾谢党和裴党。

就有人猜测,这一切都是长公主策划的。

而且仔细追溯起来,从在北苑那会儿,长公主就把宫权从太后手里夺了过来。

除掉裴见戚和谢文升,太后被父母牵连,垂帘听政难以服众,唯一主事的,就剩长公主了。

官员们对长公主印象不深,纷纷询问家中女眷,想知道长公主性情如何?

见过长公主的命妇女眷们,没有一个相信长公主能有这样的心机城府。

但十六岁公主监国总比十岁小皇帝亲政靠谱多了。

于是有人上奏,让长公主监国。

而且长公主年轻,又是女流之辈,想在她眼睛底下钻空子容易很多,真出了乱子,还能往长公主头上一推,日后陛下亲政,追究起来,也追究不到他们头上。

本朝公主的地位向来不算低,公主们还可以领兵打仗呢。也正因如此,裴见戚的父母才能有那样的威信。

长公主作为先帝的女儿,监国摄政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一个人带头,其他官员纷纷跟上,短短几日,韩昼就收到十几份这样的奏折。

韩若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听韩昼说朝臣让她监国,赶忙推辞。

韩昼笑道:“长姐别忙着推辞,朕年纪太小,就算真的亲政也会被朝臣轻视,还需长姐帮朕震慑群臣。”

韩若年刚想说自己对前朝之事一无所知,但对上弟弟洞察一切的目光,又明白过来。他不需要自己真的监国,只需要一个监国公主的身份让那些朝臣们不敢轻视他们姐弟。

韩若年所求就是弟弟可以坐稳皇位,韩家江山稳固,如果自己可以为此做点什么,那是自己的荣幸。

她只犹豫了一瞬就答应下来。

“好,我愿意试试。”

系统看不懂了,“陛下又不是真的没办法亲政,连裴见戚谢文升这样的人都能收拾,还震慑不了几个普通官员?”

韩昼在心里回答系统,“朕只是想让长姐知道,她不是只能用婚姻和自己的身体来保护朕。等她真正学会利用手中的权力,以后哪怕退出朝堂,结婚生子,也不会被夫家欺负。”

第28章 摄政王的掌中娇28幻想破灭

裴见戚始终不愿相信,是长公主和小皇帝将他赶出朝堂,流放岭南。

直到谢文升倒台,谢母自尽的消息传来。

此时,离谢文升倒台已经过了两个多月。押送裴见戚的差役在驿站中听到这个消息都大为震惊。

没有摄政王、也没有谢文升,那谁来辅政?

十岁小皇帝恐怕连奏折上的字都认不全吧?

然后来送信的人就说出了另一个消息,经陛下和群臣商议,由长公主监国。

直到此时,裴见戚才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他以为的天真单纯其实都是假象。

裴见戚莫名生出几分被欺骗的委屈来,喃喃地念着“她骗了我”。

差役们只是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没有人关心他说什么。反正这人一路上经常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一会儿说小皇帝没了他不行,一会儿又说他爱慕的其实是长公主。

差役们背后可以讨论,但当着裴见戚的面,多一句都不问。他们知道的太多万一被灭口怎么办?

裴见戚一整天都怔怔的,回想他每次见她的情形。难道她从一开始就在骗他?利用他?

带着这样的怨恨和赶路的疲惫,裴见戚很快进入梦乡。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小皇帝被他哄得团团转,谢党被他整的焦头烂额。

有人劝他篡位,他心里却装着另一件事。那就是得到她。

为了接近她,他安排小皇帝和她去北苑避暑,北苑守备松懈,小皇帝留他用过晚膳,他便往她住的院子去。

玉盏早就把人支开,屋中只有他们两个。

在他面前,她只有面对男子的矜持和羞涩,并无多少防备。

他轻而易举将她逼入角落,以小皇帝的皇位要挟她。她把弟弟皇位看的比什么都重,虽不情愿,但还是没有声张喊人。

自此之后,他来找她就更加频繁,若是把她欺负狠了,第二日他便会借着小皇帝的名义给她送些东西。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晋王无意间撞见他们在御花园见面。

小皇帝也似乎知道了端倪。

小皇帝为了长公主的名誉,也不敢将此事声张出去,只能审完人然后杀人灭口。

这恰好是裴见戚想要的,玉盏知道的太多。留着早晚生出祸患,正好可以换一个更听话且不知情的。

再后来,这件事瞒不住了,宫里的内侍宫女多少都听到了点风声。但此时大家传的不再是自己强迫长公主,而是自己与长公主两情相悦,是太后、谢文升一直从中作梗。

最后连小皇帝都相信了,长姐还没嫁人,就与外臣私通,这事儿若是宣扬出去,丢得是皇家脸面。小皇帝开始和长公主离心。

长公主名声被毁,连最亲近的弟弟都看不起她。在她最绝望时,只有裴见戚陪着她,向她保证日后会给她一个名分。

裴见戚所说的名分,当然是让韩若年做皇后。

只是这件事要徐徐图之,他一定要等到

韩昼这个小皇帝失去民心,成为彻头彻尾的暴君昏君,他再取而代之。

那时,他就不是篡位的逆臣,而是拯救万民于水火的英主。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发展,直到一个暴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不快起来!睡得跟死猪一样!”

裴见戚睁开眼,对上差役凶神恶煞的脸,“还不快点,若是没能按时把你押到岭南,长公主降罪下来,我们可吃不消!”

“不,长公主是本王的女人!”裴见戚说着一骨碌坐起来,“快拿笔墨!本王给长公主写密折!快!”

“你又说什么胡话!”差役一把拽住他,“你醒醒吧,是摄政王的时候肖想一下长公主倒罢了,如今你一戴罪之人,就别做这种美梦了!”

这时,又进来一个差役,见裴见戚还睡眼惺忪的,直接抄起旁边的水壶,把里面的冷茶浇了裴见戚一身,“这下清醒了吗?清醒了赶紧换衣服上路!”

裴见戚反手就给那差役一个耳光,“放肆!等本王和长公主的误会解除,本王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你们……”

他话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块抹布。

“这人又不知做了什么梦,在这里胡喷。”

“跟太后不清不楚就算了,还惦记长公主,是嫌自己命长吗?”

两个差役骂骂咧咧的给裴见戚套上衣服,拉着他往外走。

接下来几日,裴见戚经常把“长公主是我的女人”之类的话挂在嘴边。押送他的差役觉得这样下去容易出事,眼下他们已经到了湖南一带,这边的百姓可不知道太后寿宴的事儿,听他喊什么“长公主是他的女人”,容易当真。

而且,“长公主是他的女人”和他爱慕长公主是两回事,他爱慕长公主那是他的事儿,还不直接影响长公主的清誉,但“长公主是他的女人”则等于说二人私通过,这可真成皇家丑闻了。

如今长公主监国,若是让这样的流言传到民间,他们这些差押送裴见戚的人恐怕小命难保。

可这事儿直接汇报给陛下和长公主,他们也容易被灭口。几人一商议,不如先在此地停留几日,派人去京城向长公主汇报,就说裴见戚疯了,看朝廷如何处置。

自从当了监国公主以来,韩若年每天都在面对新的挑战,虽然有弟弟在后面出谋划策,还是忙的脚不沾地。因为许多官员汇报朝政,是会先求见她。她决定不了,才去和小皇帝商议。

这日,她刚与几名官员商议完政务,就听说押送裴见戚的人在外求见。

韩若年还记得弟弟说的,裴见戚的命要先留一下,留到谢党彻底倒台,留到定北军接受裴见戚获罪,他的命才彻底没了价值。

如今两件事都有了结果,裴见戚的死期也该到了。

韩若年听那人汇报说裴见戚疯了,说一些不利于朝廷的疯话,毫不犹豫地道:“这样的人留不得,百姓们容易把那些疯话当真。”

她说完看向那风尘仆仆的差役,“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本宫教你吧?”

“微臣明白。”差役忙道。

韩若年摆摆手,让他下去,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半月后,差役回到裴见戚停留的县城。

裴见戚得知差役回京见长公主了,以为事情会有转机。

在梦里,她那样被自己强迫,最后都爱上了自己。如今自己并无那般轻薄羞辱过她,她没理由那般狠心。就算不让自己回去当摄政王,恢复自己定北王的爵位总是可以的吧。

再不济,让他回到京城,做个闲散驸马也好,只要他回到京城,总能找机会东山再起。

这几日,他倒是老实了不少。还与那些留下看守他的差役讲当年老定北王为国出生入死的事迹。

几人听了,倒是纷纷露出对老定北王的敬佩,但转头就啐他一脸,“老定北王和舞阳公主那样的忠义之人,怎么就生了你这样败坏门庭的儿子,你联络安国公、武平侯他们谋反的时候,就不想想老定北王在九泉之下如何面对高祖和先帝?”

裴见戚:“……本王是被逼的!”

“跟我们辩解没用。”

好不容易等去京城的差役回来,裴见戚期待的等着让他回京的谕旨,却等到了一顿还算不错的晚饭。

这一路上差役们虽没让他饿肚子,但吃的肯定算不上好,有时候为了赶路,他还没吃饱,就要上路。这次难得让他安安稳稳吃一顿。

裴见戚又不禁幻想,或许是长公主交代的,要这些人善待自己。

虽没有即刻让自己回京,但让人照顾自己,也说明她心里还是念着自己的,不管是恩情是亲情还是别的什么,都可以。

裴见戚就在这样的幻想里吃了一顿晚饭,然后悄无声息的死在了驿站客房。

消息传回京城时,朝廷正忙着抵御北边突厥人的骚扰。

韩昼派了王成孝去,而安国公赵昌元则负责粮草之事。

这回没了裴见戚捣乱,还有查抄谢党官员收缴的那些银两作为军费,定北军大败突厥,突厥不仅签了降书,还把之前掳掠的马匹粮草全部归还。

韩昼白天和两个弟弟一起在尚书房读书,晚上处理那些长公主不知如何安排的奏折。第二年罗景明被安排入阁,韩昼了解政务就更容易了。

转眼两年过去,韩昼对朝政愈发熟悉,大朝会上经常发表自己的看法。渐渐地,没有群臣再说小皇帝资质平庸,只说从前是谢文升和裴见戚安排的那些师父没教好。

长公主韩若年处事公允,也能听得进群臣的意见,却也不是好糊弄的人。

一开始想在长公主眼皮底下偷奸耍滑的官员,都被长公主处置了,大家这才收敛。

除了有姐弟俩坐镇,如今的内阁也各个不是好糊弄的。罗景明不说了,眼里不容沙子,还是陛下心腹,卫钧是大理寺升上来的,对大周律法了如指掌,敢糊弄他就等着大理寺监牢伺候吧。

剩下两位阁老也都是韩昼和韩若年精挑细选提拔上来的,一位是翰林出身,在文人中有名望,另一位是地方上摸爬滚打过的,有经验。

四位阁臣配合的十分默契,在长公主监国这两年,朝中再没发生什么大事儿,吏治也日益清明。

等韩昼十三岁的时候,有人上奏请他亲政。

但也有人说小皇帝要大婚才能亲政。

“朕大婚倒是不急,但姐姐的婚事不能拖了。”

韩若年来和韩昼商议此事时,韩昼笑眯眯道:“今年春闱在即,到时候长姐可以从新科进士里挑一挑。”

韩若年闻言,脸颊微红,嗔了弟弟一眼。但这话倒是没错,她的婚事不能再拖了,这些年宗室勋贵没少透露出想尚公主的意思,都被她拒绝了,可是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韩昼笑道:“长姐若是觉得他们太文弱,也可以看看乾清宫外那帮御前侍卫。那些人长相都不错,家世也好。”能选座御前侍卫的,韩昼自然都仔细调查过,家世虽不算显贵,但也不是平头百姓,大多是祖上跟着高祖打过天下的。

韩若年想说,这种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儿有她自己挑的。

但这些年弟弟常和她说,公主身在皇家,就有一些特权,而且如今太后失势,无法在婚事上拿捏她。她若放弃选择的机会,别人给她选了不合心意的,她后悔都来不及。

韩若年于是没有推辞,而是认真的思考起自己要找一个怎样的驸马。

第29章 摄政王的掌中娇29久别重逢

若是三年前,韩昼让韩若年自己选驸马,是在为难韩若年。

那时候她深居内廷,没见过几个男人,否则在原剧情里也不至于看上裴见戚。

但这三年里,韩若年天天和男人打交道,既有宗室王公,也有无品小吏,她很清楚,对于这天下大多数男子来说,权力财富比什么都重要,女人可以是获取权力和财富的手段,也可以是彰显权力和财富的物品。哪怕是罗景明这样的正人君子,对发妻的要求也只是打理好后院,相夫教子而已。

可女人不能这样想,大多数女人手里的权力和财富都来源于男人,所以归根到底,选择一个好的夫君对她们来说尤为重要。

可如今的长公主不是大多数女人,她的权力财富来自于她的家世出身。既然如此,她的心态有一种质的改变,她不用从驸马身上获取情感以外的其他东西,自然也就不用那般患得患失,就算哪天彼此相看两厌,她也有能力换一个驸马。

韩若年能有这样的改变,是韩昼给了她底气。

韩若年有时候甚至在想,就算父皇在,也未必能这般给她撑腰。

韩若年十八岁时,韩昼命人给她建造了一座公主府,其中后花园还是从之前的摄政王府划过来的。毕竟当年的摄政王府是京城位置最好的地方之一,闹中取静,离皇宫也近。

这事儿还有朝臣反对,说历来都是公主出嫁了才有公主府。

韩昼道:“公主生下来就能享受这一切,只是从前年纪小,住在宫里更方便照顾,也方便给长辈尽孝,和嫁不嫁人没关系。”

小皇帝发了话,再没人敢吭声了。

韩若年住到长公主府后,想来攀附的官员和他们家中的女眷就更多了。

韩若年开始为自己挑选驸马后,还特意见了几名年轻官员。

今年的新科探花年轻俊秀,文采斐然。二人聊起诗词歌赋甚为投机。

镇国公武执的长孙身材高大,英武不凡,前年在抵御突厥时还立了战功,如今年方弱冠身上就有了神武将军的爵位。

韩若年能明显感觉到此人对自己有好感,还会笨拙的讨好自己。小心翼翼的有点可爱。

和这二人相处,韩若年都觉得舒心。朝中都开始传言,长公主看上了这二人中的一个。连韩昼夜以为长姐会在这二人中选。

但韩若年心里却始终有些迟疑,直到这年冬至,她参加完冬至祭礼,回公主府的路上,遇见一男子背起路边受了腿伤的老乞丐,跑向医馆。

男子身上的月白长袍被老乞丐衣服上的泥土血污染脏了一块,看起来有点狼狈。加之地上还有未化的积雪,他跑的有点费力。

韩若年立刻让车夫停下马车,命人去帮忙,把那老乞儿送去了就近的医馆。

那男子在马车外向她恭敬道谢,韩若年刚想问他姓名,夸赞他心性善良,却听此人说要去医馆看看那老乞儿的伤情如何,若须照顾,他可以把人带回家里。

韩若年见他满脸焦急,就笑道:“你放心,那名老者本宫自会让人照料。”

那男子想想,这才松口气。

又过几日,有管事和韩若年说,那男子来打听老乞丐恢复的如何。

“哪儿有这样心善的人,奴婢怀疑那老乞丐的腿是他撞伤的。”身边婢女道。

这么一说,长公主也有些怀疑了,让人去询问那老乞丐。

老人赶紧否认,还说那男子不是头一回帮助路边的乞丐了,之前还给他们送过冬衣和食物。

从这名老者口中长公主才得知男子姓何,父亲在户部做主事。

韩昼得知长公主看中的驸马人选后,沉默了良久。

此人正是原剧情里,被裴见戚打断腿的小官之子。

那时长公主名声不好,太后又想故意为难她,才给她选了这么个家世普通的驸马。

可如今让长公主自己选,她还是选了此人。

韩昼头疼地按按太阳穴,嘴上说着不看出身,但长公主真选了出身这样的驸马,他又有点嫌弃。

“长姐是如何认识何越的?”

韩若年把冬至那晚的事情说了,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韩若年却总是想起此人清瘦的身影。面对自己,他也没有露出惶恐和讨好,只是自然而然的行礼,然后关心受伤的人。

“我已经让人查过了,何家都是心性善良之人,何老夫人和夫人也经常做善事。何越的父亲虽有些沉默寡言,但做事细心,在户部任职十来年没出过差错。去年京郊旱灾,他们家还去搭了粥棚。”韩若年道。

韩昼微微挑眉,生出几分老父亲似的欣慰,长公主还知道调查何家其他人。若真如长公主所言,这样人家教养出来的子弟应该不会太差。

韩昼便说等改日召此人进宫来见见。

何越比长公主还小一岁,家里正给他说亲呢。但因为何越八股文章写的不好,到现在身上还没个功名,前途未卜,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

韩昼听说此人没功名,又开始发愁,光有善良没能力也不行啊。

但当他见了何越,便大大松了口气。此人不是没能力,只是擅长的点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因为何家经常救助病弱之人,何越从小到大见了许多病,便开始对岐黄之术感兴趣,说起医理药理头头是道。

朝廷虽用八股取士,但韩昼也珍惜其他方面的人才。像何越这样的人用好了也能救助不少人。

而且何越这人容貌气度也不错,一看就没什么恶习。

韩昼又把何家以及何越母亲那边仔细调查了一遍,虽然家底不算厚,但也是耕读之家,衣食无忧,挑不出什么毛病。

最后,韩昼又让人找何越确认,他没有心仪的姑娘。

何越只顾着读几本医书和家里斗智斗勇了,没心思考虑男女之事,得知皇家想让他尚公主,他脑中立刻浮现那日马车里的清丽容颜,还有那双掀起车帘的纤纤玉手。

直到二人成亲,何越都还有种不真实感。

但在成亲之前,他与长公主因婚礼等事宜见过多次。接触的越多,二人对彼此的喜欢就多一分。

长公主成亲那日,陛下和两位王爷亲临贺喜,场面极为隆重。

而长公主的嫁妆更成了一桩佳话,听说比当年舞阳公主的嫁妆还要丰厚。

即使如此,韩昼还觉不够,又给她赏了一座园子。后来长公主和驸马用这园子种了许多草药。

尚公主后,何越进入太医院,拜当世名医为师,精进医术。一步步升为太医院院判,并主持编修本草图鉴。

这都是后话,长公主成亲后,小皇帝大婚也该提上日程了。

选皇后还是多少要考虑一下家世背景的,长公主先让四品以上官员将家中适龄女子的生辰和画像呈上来,再把官声不好,或家中出过其他违法之事的筛掉,最后只留下七张画像。

这时候就可以让韩昼自己来决定了,韩若年拿着画像到了乾清宫。“这七位都是家世品貌俱佳的,陛下看看哪个最合眼缘。”

韩若年知道弟弟早熟,这件事他自己能做主。

结果韩昼只看了最上面一张,就拍板说:“朕要立她为皇后。”

韩若年定睛去看画上女子,眉目虽清秀但并不十分出挑,旁边写的家世也只是某知府的女儿,并不是多么显赫的家世。

“陛下选她……是有什么考虑吗?”弟弟心思缜密,选此女为后,说不定有其深意,韩若年便好奇问道。

“没有啊,朕喜欢她。”

韩若年见面前少年高兴的眼睛都弯起来,这句喜欢不像是假的。

“陛下要不再看看其他的。”韩若年倒不是没看上画上的女子,就是觉得弟弟决定的太快了。

韩昼摇头,已经把那几张画像放到了一边,只拿着最上面那张端详。

韩若年竟从弟弟那双眸子里看到了几分温情。

虽然弟弟平日对人都是面上含笑,但那种笑容与他此刻的神情又有不同,具体哪里不同,长公主一时也说不好。

系统小光球也看的有点愣,“陛下您还会一见钟情?”

“什么一见钟情,这是陪了朕三十多年的皇后啊!”

系统一看画像上的介绍,还真是姓宋。

陛下都把小世界搞崩了,怎么还有这样的奖励?真是奇怪。

韩昼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宋氏了,他想知道她是否还有前世记忆。

宋宁熙只是个普通的官家小姐,样貌不算多么倾国倾城,也不是什么绝世才女,顶多算是母亲的好帮手,这些年母亲身体不好,是她帮着把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

得知她有望被立为皇后,宋宁熙有些难以置信。

长公主邀她到府上赏花,等到了她才知道皇上也在。

宋宁熙恭恭敬敬跪下行礼,不敢抬头直视天颜。

只听上首传来少年清朗的声线,让她平身。

宋宁熙有一瞬恍惚,这个声音莫名熟悉,

但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宋姑娘不必拘束,朕就是想看看你,看过就回去了,你在姐姐这儿多玩儿一会儿。”

宋宁熙一愣,下意识抬起头,唤了声“陛下”。

二人目光交汇,宋宁熙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面前的人格外的熟悉,连他说的话都像是早就埋藏在记忆里。

韩昼一时也有些怔然,上辈子宋宁熙先他三十年离逝,没想到还有机会能以这种方式与她重逢。

哪怕她现在不记得自己,但韩昼知道,这就是他的皇后。

她的闺名就在嘴边,他差点就叫了出来。幸好旁边的长公主开口,给宋宁熙赐座,韩昼才回神,收回目光。

他想到前世种种,鼻子有些发酸,忙说有事先回宫去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宋宁熙也有些神思不属的,在长公主这里坐了不到半个时辰,长公主见她实在没心思赏花,便说自己乏了,改日再聚。

在大婚之前,某些像是尘封多年的记忆被打开,宋宁熙也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这就导致大婚当夜洞房花烛变成了老夫老妻谈心,谈得还是前世的儿孙。

韩昼给宋宁熙讲她崩逝后几个儿女的事,老二没几年也走了,老三身体倒是不错,一直活到了韩昼驾崩。

说到老二的死,宋宁熙不免哭了一场,又听说有个她很疼爱的孙女也英年早逝,宋宁熙心里酸涩难言,连韩昼也忍不住落泪。

系统小光球见这俩人大喜的日子躲被窝里抱头痛哭,就安慰他们:“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们以后还会有新的孩子,又可以相濡以沫、儿孙满堂,该高兴才是。”

韩昼一想也是,就抹了抹眼泪,搂住妻子,“你走后,朕伤心欲绝,时常梦见你,你就不安慰安慰朕?”

宋宁熙也没了一开始的恭敬,推推他的脑袋:“……都伤心过了,现在安慰也没用。”

“有用,有用!”面对相伴半生的发妻,韩昼脸皮可厚了,把脸凑过去要亲亲。

后半夜进入小别胜新婚模式,天快亮了,韩昼才叫热水。

当晚守夜的张侠忧心忡忡,这也太能折腾了,若夜夜如此,陛下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小别胜新婚模式持续了几天,宋宁熙受不住了。韩昼也找回几分理智,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帝后二人磨合了几十年,默契十足。很多事不用韩昼多说,宋宁熙就知道怎么办,不仅把深居慈宁宫的太后伺候的挑不出错,对还在宫里的两位王爷和二公主也极为体贴。

韩晋和韩旭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很不错,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可惜他们二人也逐渐到了要成亲的年纪。

韩昼没必要再这种事上让两个弟弟受委屈,弟弟日后过得不好,闹出宠妾灭妻之类的事儿,坏得是皇家名声,但同时也不能选出身太高的,以免节外生枝。好在有皇后张罗,给二人挑选的王妃连太后和张贵太妃都挑不出毛病,韩晋和韩旭更是一万个满意。韩旭本来是要晚一年成婚的,因为太喜欢自己的小王妃了,还把婚礼提前,跟韩晋凑到了一起。

两位王爷在京城风风光光办了婚礼,然后各自上路前往封地。

吴地富庶,有当地世家乡绅奉承,韩旭到了封地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就有谢党旧部撺掇吴王造反,为谢文升报仇,就算不为报仇,也该想想如今有名无实的太后。

韩旭如今已不再是未经世事的小孩了,他很清楚皇兄关心他,照顾他,也算计他。可当年裴见戚和外祖父权倾朝野,都能被皇兄一步步铲除,他如今仅凭几个乡绅地主,怎么能斗得过皇兄?

更何况,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他做皇帝又能比皇兄做的更好吗?

若是不能,何必背着逆贼的名声,去抢皇兄的江山呢?

第30章 被敌国质子盯上了01生灵涂炭

“陛下,安王府长史在外求见。”

韩昼迷迷糊糊听见内侍的声音。心说哪儿来的安王?

下一刻,身边响起一个温柔又熟悉的声线,“陛下莫急,臣妾去问问怎么回事。”

这不是宁熙吗?韩昼一下就清醒了,睁开眼,宁熙已经坐起身,披上衣服往外走去。

韩昼也坐起来,盯着熟悉的背影,他的皇后怎么又变年轻了?

他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自己应已到了第二个世界。

上一个世界他又在皇帝的位置上兢兢业业干了几十年,他在位期间,吏治清明,朝中再没出现过结党营私的事,国库存银也翻了一倍。长达三十年突厥没敢前来骚扰,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人口也迅速增加,开创盛世之景。

而皇家的两位公主和两位王爷也都是体恤百姓之人,在朝廷需要时,乐意帮忙。

裴见戚死后,系统就说剧情已经崩了,他留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意义,但韩昼还是留了几十年,确保太子长成有德之人,他才放心地抽离意识,来到第二个世界。

没想到这个世界一开始,就看到了皇后,这具身体大概二十来岁,风华正茂。韩昼也披上衣服下床,打量四周。

屋内陈设雅致而不失奢华,墙上挂着几幅颇有风骨的字画,案上摆着造型独特的盆景,琴案上摆着把一看就很有年头的古琴。

这皇帝品味不错,皇家家底也厚。

就在他环顾四周时,系统小光球出现了,“请宿主做好准备,剧情传送开始……”

下一刻,韩昼眼前就出现几行字。

书名:被敌国质子盯上后

标签:宫廷侯爵、虐恋情深、天之骄子、情有独钟。

韩昼看到这四个标签松了口气,只要没有强取豪夺,问题应该不大。

然而当他看完简介,恨不得立刻披上龙袍召集群臣开会。

简介:佟歆是相府千金,温柔端静,才名远扬。只等被指婚给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人生平静而顺遂。

然而,她十六岁这年,上香途中就下了一个遍体鳞伤,失去记忆的少年。

佟歆将他留在相府做车夫,给他治病养伤。少年在旁人面前十分桀骜,唯独看佟歆的眼神充满独占欲。

后来,少年不辞而别。

再后来,敌国来犯,大军攻入京城,京城杀声四起,生灵涂炭。

就在佟家慌乱躲避之时,身穿银甲的少年骑马而来,用剑尖挑起佟歆的下颌,“跟了本王,便饶你家人一命。”

……

本朝国号大夏,开国已有一百五十余年,韩昼是第五任皇帝,年号天玺。

而在大夏北边,还有一国,国号为燕,近百年里,大夏和大燕常起战事,因大夏以文治国,重文轻武,被燕国打败过好几次。直到先帝武宗朝,一雪前耻,大败燕国,收复割让给燕国的五州三府,还让大燕派了宗室之子拓跋慎来京做质子。

韩昼:“……什么叫杀声四起,生灵涂炭?他不会……屠城了吧?”

系统:“是啊,但人家是有原因的,从前他在京城受了那么多苦,武宗一朝,大燕也有不少将士死在大夏的兵戈之下,其中就有拓跋慎的父兄。”

韩昼:“谁杀了他父兄,他找谁报仇啊,京城老百姓何辜?”

系统:“……”

韩昼听系统不吭声,冷哼:“朕只问你,武宗朝大夏打了胜仗,可曾屠杀大燕百姓。”

系统:“没有,大夏领兵的都是儒将,他们宁愿大燕百姓替大夏开荒,也不愿滥杀无辜。”

系统自己说完就意识到问题所在了,大夏不曾滥杀无辜,拓跋慎胜了却要屠杀京城百姓,这哪里是报仇,说一句野蛮残暴也不为过。

韩昼已经多少了解这些小世界的套路了,用男主对别人的残暴,衬托女主在男主心里的独一无二。

女主如果真的被这样的畜生感动,那韩昼只能说两

个人天生一对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魔。

虽然作为皇帝有生杀大权,但韩昼可从来不觉得杀人是随随便便的事情。他的皇后更是心地仁厚,他偶尔有想处死大臣奴才的时候,皇后都会劝他三思,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伤人性命。

而这些剧情里倒好,拓跋慎都这样了,还配当男主。

最后还用女主父母的性命要挟女主。

韩昼好奇女主后面的决定,就问系统:“佟姑娘真的愿意委身于拓跋慎?”

系统:“女主一开始假意委身于他,想寻机会为其他家人报仇。但她有了男主的孩子,男主为了救她和孩子还受了重伤,男主真的很爱女主啊……”

韩昼:“……行了,别啊了,有了孩子,那女主确实容易动摇。”

妈的!这个脱靶真不是人,先用父母要挟女主,又用孩子绑架女主。打得一手好算盘。

“陛下,安王府长史说安王酒后和佟相的公子发生了一点争执,眼下安王已经回王府了。”宋宁熙回到里间,见陛下也起来了,眉头紧皱,就上前温声道:“陛下要召长使进来禀报吗?还是明日再见?”

安王是天玺帝唯一的同胞弟弟,游手好闲,一身的纨绔习气,动不动就惹事儿,要天玺帝帮着擦屁股。偏偏太后十分疼爱这个小儿子,天玺帝也不敢不管,就惯得他愈发无法无天。

在原剧情里,安王和他身边那些宗室纨绔没少欺负拓跋慎,最严重的一次是把人灌醉了扔到雪地里,偏偏有其他路过的强盗见拓跋慎烂醉如泥,就想来抢他身上的财物。

拓跋慎双拳难敌四手,又被这些强盗揍了一顿,身上的财物也被抢光,连外面穿的貂皮褂子都被扒了。

正好次日一早女主去京郊寺庙上香,遇见了倒在路旁雪地里的拓跋慎,就救了他。

不妙的是,现在这一切已经发生了,女主已经把拓跋慎带回府,既如此,安王又在和谁打架啊?

韩昼揉揉眉心,“让他进来。”

安王府长使向帝后行过礼便道:“王爷照陛下吩咐,去给赵相公祝寿,喝醉了酒,把佟相的公子打了。”

本朝设有两位宰相,佟世光为正,赵甄为副。

今日是赵甄六十大寿,天玺帝派弟弟安王去贺寿,算是十分给赵甄这位三朝老臣体面了。

谁承想这点事都能出岔子,韩昼没好气,“为了何事!”

“具体微臣也不知道,只听说是佟公子先出言不逊。但王爷出手有些重,佟公子鼻梁断了。”

韩昼吩咐进来倒茶的常公公,“赶紧派太医去佟府,再去赵府,寻个在场的人,细细审问到底发生了何事?”说完又对王府长使道:“让安王明儿一早来见朕。”

二人领命退下,韩昼才和皇后道:“这件事查清之前先别告诉母后,免得她烦心。”

当朝太后偏疼小儿子,她知道了一定无条件向着安王。

宋宁熙应是。

韩昼拉着她的手,想问她是否还记得前两世的事,又不知如何开口,万一皇后不记得,韩昼心里难免失落。

谁料他们刚刚十指相扣,宋宁熙的身子就颤了下,她怔怔地盯着面前男子,觉得他格外的熟悉。

她像是见过从少年到老年的全部模样。

韩昼:“皇后听过崇兴这个年号吗?”

宋宁熙下意识点了点头。

韩昼心下大喜,有记忆就好。

宋宁熙恍惚了一瞬,前两世的记忆涌入脑海。

“陛下,这一世似乎更加英俊了。”发现面前是自己相濡以沫了两辈子的夫君后,宋宁熙心里五味杂陈,但这回省掉了回忆第一世的过程,也没讨论上一世的儿女。宋宁熙只是含笑打量面前男子。

第三世了,怎么还是看不腻呢。

“崇兴帝不英俊吗?”韩昼哼道,那才是真的他。

宋宁熙抿唇笑:“大概咱们大梁穿着简朴,掩盖了几分陛下的英俊。”

韩昼在她脸颊上亲了下,“算你会说话。”

大夏是真的有钱,帝后二人随便一件寝衣都十分奢华,上面的精致刺绣是从前两朝都没见过的。

韩昼仔细在原主记忆里找了找,想知道大夏如今国库存银多少。这一找不要紧,他恨不得把身上的寝衣扒了。

宫里奢华至此,可国库却是连年亏空。

朝臣们都说是因为武宗在位期间穷兵黩武,把家底全花在打仗上了。虽然收回了几个州府,但朝廷的负担更重,加上前些年江南水患不断,国库的钱又要拿去修河道,减免赋税,国库空虚也很正常。

要想国库充盈,首先一条就是不能打仗。天玺帝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裁军。把驻守北境的三万大军,削减到了一万。

打仗确实花钱,没事儿谁也不愿意打仗。可不能因为这个,就削减兵力啊!

难怪男主能率兵直逼京城。

韩昼好奇问系统:“京城被屠,天玺帝如何了?”

系统:“皇室南逃至金陵。”

“然后呢?”南逃后招兵买马寻求良机北伐也是条路。

系统;“……然,然后拓跋慎故意让佟歆听到假消息,声东击西,直逼金陵灭了大夏,天玺帝和皇后带着一儿一女调下城楼,殉国了。”

韩昼:“……”

这个天玺帝窝囊死算了,也是,天玺帝要是英明神武,还有拓跋慎啥事儿啊!

次日一早,安王顶着宿醉后的疲倦进宫见皇兄。

他一路上把多嘴的王府长史骂了个狗血淋头。

王府长史解释道:“王爷,微臣是为了王爷好才将此事禀报陛下的。”

韩昭:“你少巧言令色,皇兄知道了又不知如何唠叨本王呢。”

“可这件事根本就瞒不住,昨日那么多官员或其家中子弟在场,不了解前情,只看见王爷打佟家公子,御史弹劾王爷嚣张跋扈的折子今日就能送到御前,这事儿要是闹到朝堂之上,安王解释起来,也没人会信,更像是欺负佟家了。”

韩昭一想也是,御史台那些人最烦了,整天就盯着他们这些宗室,别说打人,就是上朝时帽子戴歪了都能被参一本。

“而且这事儿闹到朝堂上,王爷一旦解释,就会影响佟歆姑娘的清誉。”

韩昭哼道:“我才不在乎她的清誉。”

他瞥一眼长史,“那皇兄提前知道此事,御史台照样要弹劾。”

“御史台弹不弹劾,还不是听两位相爷的,而两位相爷听陛下的。”长史道。

早朝的时间在辰时,韩昼让韩昭在早朝前来见,那就是卯时,时值早春,卯时天色还没大亮,空气里带着寒意。韩昭从宫门口走到紫宸殿,整个人都冻清醒了。

韩昼正慢条斯理用早膳,抬眸扫了眼华服少年。淡淡问:“酒醒了?”

安王唯唯诺诺应是。

“说吧,昨晚到底怎么回事?”韩昼问。

安王上前几步,看了眼周围侍立的宫人,意思是想单独和韩昼说。

韩昼就屏退左右,又叫住最后出去的宫女,“给安王拿一副碗筷。”

宫女应声退下,韩昭立刻冲着韩昼讨好的笑了下,“嘿嘿,还是皇兄疼我,知道臣弟一大早赶过来肚子饿。”

韩昼:“……你先把昨晚的事情说清楚才能吃。”

韩昭:“昨晚真的不怪臣弟,是佟璋那小子不识好歹。我就是想和他说,他家车夫没规矩,跟佟姑娘说笑。他不相信,说我血口喷人,还嘲讽我是求而不得就故意毁了佟姑娘清誉!”韩昭说着火就上来了,“臣弟是那样的人吗?当时气不过就给了他两拳……皇兄你也知道,臣弟从小跟着武师父学武,力气大……”

韩昼举起拳头,“朕也从小跟着武师父学武,看看是你的武师父厉害,还是朕的武师父厉害……”

韩昭心说当然是我的武师父厉害,皇兄从小不擅骑射,就知道待屋里读书,肯定打不过他。

他面上还是赔笑道:“那必须皇兄的武师父厉害。皇兄,这次是臣弟冲动了。”

韩昼收回拳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坐下用膳,朕上辈子真是欠你的。”

韩昭立刻坐下。

“你刚说佟家的马夫和佟姑娘说笑,在哪儿看见的?那马夫长什么样?”等韩昭狼吞虎咽的吃了几个小笼包,韩昼才问。

他昨晚就想到一个问题,拓跋慎既然是质子,京中见过他的人应该不少,别的人不说,佟歆的父亲佟相公一定见过他,怎么会认不出来自家府上新来的马夫就是敌国质子呢?

“那马夫长得丑死了,胡子拉碴的,脸上还有好大一片胎记。”韩昭道:“我那日瞧见吓了一跳,佟相公也真是,佟家又不是没仆人可用了,选个这样的给佟姑娘当车夫。”

韩昼闻言,心念一动,这人一定易容了。

但还有个问题解释不清,敌国质子这么大个活人不见了,怎么没人发现禀报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