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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宁熙颔首,“等过几日我就和母后商议商议。”

夫妻二人坐在窗下对弈,韩昼就和宋宁熙说起前朝的事情,“已经有人坐不住,想整佟世光了。”

佟世光虽为宰相,却不结党,从前武宗在位时,他所倚靠的就是武宗的信任。如今朝臣们不觉得天玺帝对他还能那般信任,只要稍加挑唆,君臣之间就会生出嫌隙。

而天玺帝和副相赵甄有多年师生情谊,便有人向韩昼禀报,佟世光在有意针对赵甄及其门生。原本的官员考评,被这么一说就变成佟世光借考评打压异己。

佟世光的确想打压异己,但若是赵甄的门生都干干净净,他想打压也没机会。

韩昼这几日让人查了下赵甄的那些门生,有的入仕之前就在文坛中颇有名望,有的是世家出身,往来无白丁,朝堂里人脉颇广,有的则是治学严谨的当世大儒。

但是细查下来,这些人无一不是家财丰厚,有的人在京城住着小院子,在祖籍却有良田数千亩,其族人在当地说一不二,侵占民田是常有的事儿。

而当地县令、甚至知州、知府对此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有弹劾者,也会被赵甄及其门生把事儿压下去。

正因如此,原来的天玺帝才觉大夏能有如今太平,靠得是这帮文人士大夫们。

毕竟他们手中的笔,是最会粉饰太平的。

“佟相公在朝中的人缘本就不算好,因为这件事又不知要得罪多少人。”宋宁熙道:“这样下去,不仅太的名声会受影响,他想推行的改革也会处处受阻。”

韩昼点头,“朕要给他撑腰,再给他找几个帮手。”他想了想,对皇后道:“佟家小姐似乎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你帮着在勋贵中相看相看,若有好的,朕替他们指婚。”

宋宁熙刚应是,韩昼旁边的系统小光球就嚷嚷起来,“陛下说拓跋慎是在害女主,您安排的政治联姻难道不是在害女主吗?”

第36章 被敌国质子盯上了07自己做主……

韩昭脑袋顶上缓缓冒出三个问号,“朕怎么就害她了?”

系统小光球义愤填膺:“掺杂了利益的婚姻能幸福吗?”

韩昼:“不掺杂利益的婚姻能稳固吗?”对于韩昼这样的古代帝王来说,大部分婚姻都和利益有关,利益捆绑越紧,对女方来说越安全。

那些平民百姓,想政治联姻还没这个条件呢。也正因如此,她们在夫家能依靠的只有丈夫的感情和孩子,这两者都不保险,毕竟人心易变,会生孩子的女人到处都是,那些平民女子嫁人后过得好坏,只能看运气。

可像佟歆这样的官家小姐不一样,她的出身就是她的底气。就算遇上朝三暮四的人渣,想抛弃佟歆,也要考虑考虑他自己的前途。

系统:“……没有爱情,婚姻稳固有什么用?”

韩昼不由想起上一个世界的原剧情,男女主的感情偷偷摸摸,女主身为长公主,却连个名分都不配有:“那种见不得人的爱情有用?”

系统:“……”

“还是拓跋慎这种威逼利诱,骗身骗心的爱情有用?佟歆是大夏子民,拓跋慎就算让她当了皇后,也不会让她的孩子当皇帝,那拓跋慎死后,佟歆的位置岂不尴尬?”

系统:“……”不得不说,陛下想的很长远,“就算拓跋慎不好,也不能让她为了佟相去和人联姻啊。”

“什么叫为了佟相,这不是互利共赢,两全其美的好事儿吗?”韩昼完全不理解系统在纠结什么,能帮上佟世光的勋贵人家,门第首先不用说,这些世家子弟的教养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光这两点,就已经是寻常男子比不了的。

韩昼不搭理系统了,继续和宋宁熙讨论给佟歆指婚的事儿。“你提前打听下,不要屋里有通房,小小年纪就沉迷女色的。”

宋宁熙颔首,“只是朝中勋贵都知道佟相六亲不认的脾气,大概不愿和佟家联姻。”朝中勋贵互相结亲就是为了有事的时候能互相拉一把,但佟世光向来不是会为了亲戚关系罔顾法度的人,这容易得罪人,这样的亲家要来没用。

韩昼道:“你向众位夫人透露,是朕让你帮着挑的,聪明的自然明白。而且那种指望亲家帮着自家擦屁股的勋贵不要也罢。”

阳春三月,宫里的桃花开了,宋宁熙便借着赏花的名义邀请一些公侯世家的夫人小姐到宫里来。

太后露面和众人说了几句话,便和相熟的几位老王妃、老太君回宫打牌去了。

皇后就和几位夫人在御花园散步闲聊。

这几位夫人中有前几日进宫找太后求情被敲打过的,也有家里向来谨慎,不怕查的。

宋宁熙关心几人家中儿女的婚事,听有两位夫人说儿子到了适婚年龄,正相看人家。宋宁熙就重点问了几句。

其中一位夫人是广平伯之妻,广平伯在武宗朝掌管户部,每次打仗筹措军饷都少不了广平伯的功劳。其子如今在国子监读书,明年就可参加春闱。宋宁熙觉得不错,先记在心里,回头让人打听打听广平伯之子的人品。

另一位夫人是定安侯之妻,武宗继位后和燕国第一次交战,就是定安侯带兵,虽大胜而归,但定安侯受了重伤,回京后没两年就去世了,定安侯没有兄弟,膝下两子都还年幼,武宗就让其长子,时年只有五岁的周在星承袭爵位。

十余年来,定安侯周家在朝中都没什么能说得上话的人,但因为定安侯算是为国捐躯,倒也没人敢藐视周家。

今年周在星十六岁,定安侯夫人想让他早点成亲,顶立门户。

但陛下是想给佟家找个能帮上忙的亲家,周家就周在星和年纪更小的弟弟周在辰二人,一时半会帮不上恐怕帮不上佟家。

宋宁熙就把周在星暂时当成备选,广平伯家的公子若是人品不好,再考虑周家。

晚上,她与韩昼说了自己的想法。

在天玺帝的记忆里,周在星的容貌算不上好,身材虽比同龄少年高大,眉眼却透着几分凌厉,没有世家公子该有的矜贵,倒是有几分老定安侯一脉相承的肃杀之气。

韩昼倒觉得周在星这样的样貌很不错,而且练武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儿,他小小年纪继承爵位,本可以养尊处优,可他却愿意吃这份苦,可见不是平庸之辈。

至于广平伯之子,温文尔雅,饱读诗书,像是佟歆那种大家闺秀会喜欢的。

韩昼就说先去打听打听此二人的人品和能力,周家虽没什么人能帮上佟家,但若周在星本人争气,也不是不能考虑。

当然,这其中还有韩昼一点私心,他想看周在星和拓跋慎在战场上交锋。

佟世光还不知道帝后二人在替自家女儿的婚事操心,他也在相熟的人家里为女儿寻摸合适的夫婿。

但眼下原本和佟世光交好的官员都有些摇摆,更别说那些泛泛之交,都怕佟世光这相位做不了几天,谁还愿意和佟家结亲啊!

不仅佟世光察觉到了,连佟璋也发现自己周围的朋友现在都和自己保持距离,偶尔有几个头脑简单的,还指望他去劝佟世光,别干这种得罪人的事儿。

佟璋非常支持父亲的政见,当然不会去劝父亲。

正好鼻子上的伤还没痊愈,佟璋便不参加官家子弟的聚会,下衙后就回家休息,陪陪母亲和妹妹。

这日他正与佟歆陪着佟母说话,小厮通传,定安侯周在星来访。

佟璋有些意外,佟家和定安侯府没什么交集,但因为去年天玺帝给朝中勋贵封赏,忘了定安侯府,佟世光在朝上提了一句,定安侯周在星亲自上门道谢,两家才有了来往。

佟母摆摆手,让他赶紧去待客,这时候上门的,说不定有要事。

佟璋应了,就往前院去迎接客人。

“那日在赵相寿宴上兄台受伤,在下便有些担心,过了这些时日,听说兄台伤势还未痊愈,在下就想来瞧瞧。”周在星笑道。

佟璋忙含笑道谢,有些受宠若惊道;“多谢侯爷挂怀,陛下之前派了太医来为我诊治,已经复位了,只是还需要恢复一段时间。”

佟璋不清楚定安侯的来意,但还是提了一句陛下。毕竟陛下是佟家现在唯一的靠山。

“那就好,”周在星道:“有太医诊治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又问是否方便去拜访夫人,晚辈上门自是要拜见长辈的,佟璋就带他往佟母院中去。

到院门口时,正遇见从里面出来的佟歆。

本朝见了男子还不至于要立刻避让,佟歆今日穿了件浮光锦的浅粉色长裙,与院中盛放的桃花相得益彰。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周在星脑海里不自觉掠过这句诗。

他出身将门,家风重武轻文,他并不是饱读诗书的公子哥,从前对所学诗文也没什么感触。

但此刻,他突然意识到了这句诗是多么美好。

佟璋给二人介绍,周在星这才回神,含笑向佟歆行了平辈礼。

佟歆也温声唤了声:“周世兄。”

二人不曾多言,佟璋便带周在星往里走,就在二人行至正房门前时,周在星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正瞧见她看向路边树枝上展翅欲飞的鸟雀,乌发间的步摇随着她抬首的动作轻轻晃动。

周在星看的有些失神,差点被脚下台阶绊倒。

母亲说,皇后娘娘打听他的婚事,像是有意要给他指婚。他原本心中欢喜,毕竟能得帝后指婚是莫大的荣幸,可此刻,他又为难起来。

他的婚事,他想自己做主。

第37章 被敌国质子盯上了08门当户对……

老定安侯去世后,朝中虽无人敢欺负周家,但因周家在朝中无人,大家对周家难免有几分忽视。

尤其到了天玺帝这一朝,对前朝武将的封赏就更少了,朝中还有言论说前朝武将杀戮太重,有失宽仁之道。

武宗之前,大夏风气就是如此,但也不影响老定安侯学武,周夫人更不

会因此就让两个儿子弃武从文。只是受些冷落排挤罢了,关键时候,朝廷还是会用到他们。

佟世光作为文臣中少见的重视军事之人,周家本来对他就多几分好感。又因上回佟世光提周在星讨了封赏,周在星便心中感激。

听说最近佟世光因推行官员考评之事得罪了半个朝堂,周在星有些担心,就想来看看,兴许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

此刻,周在星更想帮佟家了。

正好佟世光回来了,周在星和佟璋探望过佟母后,便往前院去见他。

佟世光对周在星夜很客气,这孩子小小年纪继承爵位,看似是命好,但其实要承担的责任也不小。不仅周家的未来扛在他一人肩上,定安侯的一些旧部,也指望周家拉扯。

而且这孩子很知道感恩,自从得知自己在朝堂上为周家说了句话,逢年过节他都亲自上门。

原本或许还有几分攀附之意,但眼下其他人都躲着佟家,他还是愿意上门,这就让佟世光多了几分欣慰。

周在星接下来的话,让佟世光更加意外。

“官员考评之事再拖下去容易节外生枝,不如先从小范围内开始试行。朝中武官考评升迁制度本就模糊,不如就从对武官的考评开始。那些文臣见先拿武官开刀,也就不急着对付您了。”

“小侯爷也觉得老夫的考评办法可行?”佟世光微微挑眉。

周在星点头,“当然可行,只是这法子触碰到了太多人的利益,才难以推行,一会儿说政绩没有明确的标准,一会儿又拿出什么‘无为而治’的话来替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开脱。但这些理由放在武官身上都不适用,武将一向是论功行赏,如今没有战事,许多武将负责统领驻军,士兵们的表现就可反应将领的表现。各地驻军是是否有违法乱纪之事,兵部那边都有存档,一查便知。”

佟世光若有所思,周在星这法子的确不错,虽说他提出的官员考评主要针对那些在位置上混吃等死的文官,但文官人数太多,影响力太大,又有各种办法阻碍考评,先拿武官试行倒也不错,让文官放松警惕,正好陛下有重新招募士兵的想法,也可趁着这个机会选出几个可用的武将。

“你这法子是好,可朝中这两年混吃等死的武将也不少,有些还是你父亲的旧部,你就不怕查到他们头上?”佟世光提醒道。

周在星道:“他们若真有问题,我也保不住他们。而且文臣不作为,或许不会造成太大影响,武将要是糊弄朝廷,对手下士兵疏于管理,真打起仗来,那后果不堪设想。听说高宗时,陕州驻军就是因为疏于操练,两万驻军愣是被五千燕军打得落花流水,这实在是我大夏的奇耻大辱!”少年说到这儿,气得握紧拳头,虎目圆睁。

佟世光哈哈大笑,周在星这幅样子和当年的老定安侯真是一模一样。

等周在星走后,佟世光还忍不住和佟璋夸赞,“难为他小小年纪没了父亲,却不忘祖训,一身正气。”

“是啊,只是他对诗词文章不太在行,从前世家公子聚会,他都插不上话。”佟璋道。

佟世光哼了声:“那些人看不上他,他还看不上那些公子哥儿呢。”他捋了捋胡须,看向佟璋,“周在星今年多大了?”

佟璋笑道:“他个头看着高,其实才十六。”

“十六啊!和你妹妹同岁。”佟世光道。

佟璋眼睛一亮,“父亲的意思是?”虽然周在星本人看着不错,但大夏文官和武勋向来保持距离,很少联姻。

佟世光抬手,“不急,我先写奏疏和陛下商议武官考评的事儿。”

“父亲要跟陛下说这是周在星的提议吗?”佟璋好奇。

佟世光颔首,“和陛下必须说明,但对外不能说,免得武官们记恨上他。”

韩昼让人打听周在星的为人,得到的结果是此人在官家子弟中人缘不怎么好,之前还和安王有过小摩擦。平日除了在家里和弟弟一起练武,还偶尔往郊外打猎。

韩昼愈发觉得这小子不错,次日在校场练射箭时,就让人把周在星召进宫来见了见。还让周在星试射了几箭。

周在星骑射功夫果然不错,全部命中把心。而且他用的弓也比韩昼的更重,一看就是下过真功夫的。

韩昼对这少年很满意,只是少了几分历练。

他就问周在星,愿不愿意离开家去西北领兵。

周在星没有丝毫迟疑,“只要朝廷需要,臣哪里都愿意去。”

韩昼笑道:“领兵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微臣知道领兵不简单,但人活着怎么能只做简单的事情呢?”

韩昼哈哈大笑,“你小子!有志气!”

周在星面上波澜不惊,心中松了口气,目前看来,陛下和佟相对自己都很满意。

韩昼听佟世光说了先考评武官的提议也很满意,又听说是周在星提出来的,对这小子就更多了几分欣赏,武将中间终于有个能和文官们周旋的了。再历练历练,定能改变朝堂重文轻武的局面。

他笑着看向佟世光,“佟相觉得定安侯如何?”

“定安侯心思纯正,一心为了朝廷,是个武将的好苗子。”佟世光道。

韩昼迟疑了下,没有跟佟世光提指婚的事。等改日问了周在星再定。

次日,佟世光在朝堂上提出官员考评先从六品以上武官开始,朝中的反对声音果然小了很多。

刀一时半会落不到自己头上,文官们也就不那么急了。倒是有几名武官想反对,但仔细一想,自己这些年倒是想有所作为,是朝廷不给他们机会,真查起来,也不是他们的问题。

于是,武官考评就这样开始了。

周在星见武官考评开始推行了,便知陛下对自己的提议很满意。自己这算是切实的绑上了佟相公,这时上门提亲,胜算又能大几分了。

于是,周在星和母亲说了自己的想法。

周母听说他看上了佟相的女儿,有些为难,大夏文官和武勋很少联姻,“而且佟相位高权重,与武勋联姻,容易引起陛下忌惮。”

周在星道:“我手中又无兵权,没什么可忌惮的。而且陛下如今明显有抬高武勋地位,缓解文武冲突的意思,说不定会支持这门婚事呢。”

周母仍迟疑,“可皇后娘娘上回问起你的年纪,说不定想让你和宋家的姑娘凑成一对。”周母回来想了一圈,一般人家的姑娘还不配让皇后操心婚事,正好皇后的娘家就有个十三四的姑娘,她便猜测皇后是为娘家侄女寻摸夫婿。

“宋家虽为外戚,家中子弟却不得皇上重用,与宋家结亲,不如与佟家结亲。”周在星道。

周母凝眉打量儿子,“你到底是看上了佟姑娘这个人,还是看上了人家家世?”

周在星:“都看上了。”这是多么幸运的事儿,自己喜欢的女子恰好家世也不错。她的父兄对自己也满意,以后两家互相扶持,他俩相敬如宾,这不就是最理想的婚姻吗?

周母:“……”

见儿子打定主意,周母便答应请个有身份的夫人上佟家说媒。

周母还没找到合适的人,皇后又召她进宫,不料佟家姑娘也在,而宋家姑娘却不在。

宋宁熙当着周母的面,闲话似的问佟歆平日在家喜欢做什么,引着她说话。

佟歆举止得体,谈吐大方。只在说起母亲的病时,眉宇间有几分忧色。

周母见她如此孝顺,心中多了几分喜爱,不由温声安慰佟歆,还说自家认识一名神医,回头寻来替佟夫人诊治。

佟歆赶忙道谢。

宋宁熙能看出周母对佟歆的喜爱,觉得这桩婚事能成,毕竟成亲后婆媳相处关系尤为重要,而

这其中主导的是婆婆,婆婆不喜欢儿媳,儿媳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宋皇后又当着佟歆的面关心起周在星,引着周母说了些周在星的爱好秉性。

这时,周母和佟歆都隐隐明白过来了。

佟歆羞得绞着手中帕子,脑海中却浮现起那日在母亲院外瞧见的高大身影。

他和她见过的世家公子都不一样,皮肤黑黑的,举止间有一种习武之人才有的洒脱。

这和佟歆从前幻想过的夫君样貌截然不同,但她并无多少抵触。毕竟父兄都称赞过他,想必不是粗俗卑劣之人。

周母却已经喜上眉梢,恨不得立刻跪下喊“娘娘圣明”。

晚上回到家,周母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周在星。

“这么说,在我遇见佟姑娘之前,皇后娘娘就想给我们指婚了?”周在星惊喜道。

周母道:“当时娘娘大概是想帮着佟姑娘相看人家,也问了广平伯府,后来不知为什么就选了你。”

周在星不由笑起来,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自己的表现让陛下满意了。

他很快就想明白帝后为何要给佟姑娘指婚,自己正好算是帮到了佟相公。

周在星兴奋的睡不着,一会儿想着自己要准备什么聘礼,一会儿又想以后该如何支持岳父,还有佟姑娘,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回头得和佟璋打听打听,按照她的喜好布置院子。

辗转大半夜,小侯爷越想越精神,索性披衣起身跑到院中练拳。

这事儿让住在隔壁的弟弟知道了,还笑话了好久。

佟歆这一晚也有些难眠,老定安侯是大夏功臣,周家门风清正,老定安侯去世后,周母管着家里家外大小事情,周家虽不似从前显赫,但没出过任何仗势欺人的事儿,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传言。

结婚在她看来最直观的改变是换个环境生活,周家家风正,主母和善又会治家,显然是个不错的环境。

至于周在星本人,佟歆没敢仔细想,一想就忍不住脸颊发烫。

韩昼这两日准备去京郊阅兵,暂时顾不上佟歆的婚事。

大夏开国以来,只有武宗朝有两次阅兵,当时还被御史言官说劳师动众摆排场,武宗脾气也是好,都没骂人。韩昼可忍不了,“贵府四五个主子,上百名奴仆,排场也不小啊!”

言官:“……”言官瞬间冷汗岑岑,陛下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韩昼哼了声,御史言官监督百官,韩昼当然要找人监督他们,否则这些人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知道给人添堵,还没人能治得了他们了?

堵住言官的嘴,韩昼高高兴兴去检阅京郊五大营。

五大营经过一个来月的集训,整体看起来还过得去。

之前说好了要比个高低,周彻等人原以为是会安排一场骑射比赛,因此特地在自己负责的营中挑选了善于骑射之人苦练。

韩昼原本也没对这样的流程提出什么不满,谁料到了现场,陛下突然改了主意,决定从五大营中随机挑选士兵进行比赛。

这样一来,大家都紧张起来。毕竟哪个营里都有浑水摸鱼的。

接下来的比赛就有点惨不忍睹,韩昼挑选出的士兵,要么是本身骑射功夫就不行,要么是在众人面前太紧张,总之大家表现都很差,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让周彻负责的大营拿了第一。

次日的朝会上,韩昼大发雷霆,把负责京营的武官骂了一通,不用等考评结果,负责京营的武官先罚半年俸银。

文官们在旁边看乐子,没一个人出来说话的。

但没想到陛下话锋一转,就对准了他们。

“都是你们这帮人,整天嚷嚷着以文治国,现在倒好,保卫皇城的京营都只剩下花拳绣腿,你们就说,怕不怕?”

文官们还真没几个怕的,许多人没见过战争,武宗时,夏燕打成那样,也没波及到京城啊!

但陛下说这话,显然是怕了,几个有眼色的赶紧出来表示,没想到京营能松散成这样,顺便还踩了武官们一脚。

武官们:“……”他们也不是好欺负的,这两年好事从来轮不上他们,御史言官动不动就盯着他们弹劾,这时候责任都推他们头上了?

以赵甄为首的文官和以周彻为首的武官顿时你来我往的吵了起来。

韩昼听了半天,最后给佟世光一个眼神,佟世光立刻出言制止,先是替负责京营的官员们说了几句,这两年天下太平,又无战事,他们稍有疏忽也是情有可原。但是……这次检阅的的确确暴露出了军队中的问题,京营尚且如此,各地驻军不知如何怠慢松散呢,所以,武官考评刻不容缓。

众人:“……”

众人好像猛然回过味儿来,陛下折腾这一出,原来为了配合武官考评。

行吧……陛下和佟世光还真是配合无间。

别人倒还罢了,赵甄的危机感瞬间飙升,自己的学生,怎么突然被佟世光那老头给带偏了?

因为这次阅兵的结果不尽如人意,除了负责京营的武官被罚,下面的参将、士兵也没好果子吃。

韩昼看着撤职的名单,想起周在星,顺手把他安排进京营负责操练步兵。又顺便下了道赐婚旨意。

接到旨意,周家、佟家都十分欢喜。朝中却是议论纷纷,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文武联姻就不怕佟相哪天联合武勋意图不轨?

韩昼当然不怕,大夏别的制度不完善,防范武将的制度那是绝对完善,没有一个武将可以在凭自己一人的权力调动军队。

调兵要四五道程序,哪有那么简单就能谋反的。

但是赵甄等人就非要小题大做,请求韩昼撤回赐婚旨意。

韩昼一开始没搭理他,老头就亲自进宫面圣,把这次联姻说的后果十分严重。

韩昼哪儿能猜不透这老头的想法,他没有就着赵甄的话说下去,而是没头没尾的来了句:“拓跋慎到燕国了。”

赵甄:“……”

韩昼看向她,“老师,拓跋慎在我们大夏受了委屈,你觉得他会就这样罢休吗?”

当然不会。

“朕何尝不想不动兵戈,可遇上了燕国这样的邻居,朕今日才明白父皇的一片苦心。只可惜百姓们不懂,群臣也不懂,大概只有列祖列宗才知道父皇连年征战是为了什么吧。”

面前的年轻帝王让赵甄觉得有些陌生,他心中无端有些落寞,但终究没有再劝。

如果陛下是被佟世光所蛊惑,他或许能劝谏几句,但这回是陛下自己变了。

他能教导一个不知世事的储君,却改变不了一个身在九五的帝王。

赵甄不想为了相位伤害自己和陛下之前的师生情分,况且通过这段事情的他也能看出,陛下重新重视军事是有原因的。

燕国质子就这么消失了,燕、夏两国的矛盾又多了一重,或早或晚,两国之间还会有一战。

大夏若不早做准备,受苦的是黎民百姓。

在大是大非面前,赵甄没有犯糊涂,并且叮嘱门生们,也别在揪着佟、周两家的婚事不放。

就这样,没有人再反对周在星和佟歆的婚事,两家在众人的祝福中互换庚帖,婚期就定在明年开春。

而此时,远在西北的拓跋慎终于进入燕京,离杀掉拓跋安的目标又进一步。

拓跋安此时已经得知拓跋慎消失之事,夏国特地派了使臣来告知他,与此同时,他安插在京城的探子也送了信儿回来。

拓跋慎自己瞒天过海跑了,拓跋安也不好追究夏国的责任。更何况他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

拓跋慎明知自己容不下他,为何还要跑回来送死?

第38章 被敌国质子盯上了09新帝登基……

拓跋慎逃回燕国没几天,独孤济就上奏朝廷汇报了这件事。

毕竟这件事瞒不住,与其让拓跋安误以为他们有什么密谋,不如如实汇报。

奏折中说拓跋慎受了很重的伤,而在大夏探子送来的密信中,也说拓跋慎似乎是被夏国的纨绔公子哥儿们欺负了,不堪受辱想了个金蝉脱壳的法子逃跑的。

拓跋安第一反应是再把人送回去,但又觉得太便宜夏国了,他完全可以借着这件事找夏国要点赔偿,于是等到了夏国使臣来报信。

夏国使节也不是吃素的,一口咬定拓跋慎擅自离开夏京,就是违反了当时燕国签的降书,夏国不但没有责任,反而要找燕国的麻烦呢。谁知道拓跋慎有没有偷什么东西回来?

至于夏国人欺辱拓跋慎的事儿,又没有证据。

毕竟,拓跋安不能把细作的密信摆到明面上来。

拓跋安倒是可以让拓跋慎来京作证,但夏国使臣说了,拓跋慎私自逃跑,当然要给自己找个理由,他身上就是有伤也不能作数的。

双方掰扯了好几天,最后还是拓跋安退了一步,表示自己会好好教育拓跋慎,并亲笔写信向天玺帝致歉。

夏国使臣依旧不满,想要给燕国卖到夏国的皮毛制品增加三成税。

这才是韩昼派他来的主要目的。

燕国君臣一听这要求,都有些愤愤不平。燕国的动物皮毛卖到大夏本就要收挺高的税,现在还要加,那燕国这些皮毛商人的生意还怎么做?

“这件事决不能让,陛下还是把拓跋慎送回大夏吧?”就有大臣建议,拓跋慎本来就没什么用,留着还容易引起陛下忌惮,不如送走。

“朕何尝不想,但夏国使臣说了,拓跋慎这样的质子,他们不敢要。”拓跋安叹气,夏国大概也明白,拓跋慎这身份,根本起不到人质的作用。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康王世子的错,就算真受欺辱,也不能直接逃跑啊!好歹该想办法和陛下联系才是。”

“依臣之见,不如让康王世子速速回京,陛下当着夏国使节的面训斥他几句,再不行就给他定个罪。”

有人冷哼一声,“夏国根本就不在乎拓跋慎,他们只是想找个理由加征关税罢了。”

“这道理大家都知道,但夏国既然要用康王世子潜逃之事为理由,咱们就抓住这个理由。关税的事儿决不能松口。”

拓跋安听着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若有所思地敲着桌面。关税是一定不能加的,但借此收拾一下拓跋慎也不是不行。

他这才下旨,急召拓跋慎进京。

信州这边多少也知道一些京城的消息,得知夏国使节还没走,拓跋慎便猜测自己回燕京会面临什么。

拓跋夫人想让他以伤势太重为由拖几天,但拓跋慎却觉逃避没用,他早晚是要进京的。

于是,拓跋慎在几名信州兵的护送之下进了燕京。

进京之后,理应面见陛下。还不等拓跋安询问拓跋慎在京城的情况,拓跋慎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微臣有要事禀报陛下。关系着咱们大燕的国运兴衰!若此事可成,陛下便是我拓跋氏的功臣。是大燕留名史册的英主!”

拓跋安微微挑眉,“说来听听。”

“陛下,臣被安王等人打伤后晕倒在郊外,后被夏国宰相佟世光之女所救,藏匿于佟府。”拓跋慎说到这儿,微微顿了下,像是在回忆。

拓跋安闻言,来了兴趣,示意他起身回话。

拓跋慎见此,心中松了口气,起身坐到下首,恭敬道:“陛下,佟相之女心悦于臣,臣可以利用这点,威胁佟相。”

拓跋安冷笑,“朕凭什么信你?”

“凭这个,”拓跋慎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这是佟姑娘赠予臣的,上面是她亲手绣的花开并蒂。”

拓跋安随意瞥了眼那荷包,“朕又没见过佟姑娘的针线,怎知你不是随意拿了个荷包来诓骗朕?”他理智上不相信拓跋慎,夏国的女子向来矜持守礼,不会轻易跟人私相授受。

拓跋慎抿了抿唇,“是,这的确很难证实。”他想了想,“臣知道佟相府上丫鬟管事的名字,甚至能画出佟府的大致布局。听说大燕在夏京有细作,陛下可以让他们打听打听,臣说的这些是真是假。”

拓跋安闻言,这才有几分信。毕竟佟世光不可能大喇喇的请敌国质子去做客,更不会让他接触家中女眷。如果拓跋慎连佟姑娘身边的丫鬟都能叫得上号,证明他所言真有几分真。

拓跋慎不指望拓跋安这么轻易就相信自己,他只是想拖延时间。

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联系上父亲的旧部,进行下一步计划。

拓跋安思索良久,佟世光在武宗一朝就是坚决的主战派,也是大燕又恨又怕的夏国文官之一,若能以佟姑娘和拓跋慎的私情威胁住他,对大燕的确有利。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拓跋慎所言为真。拓跋安本想明日当着夏国使臣的面,把拓跋慎打个半残,这样既堵住了夏国使臣的嘴,又能了了自己的后顾之忧。

但现在看来,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上拓跋慎的时候。

于是次日朝会之上,拓跋安只是当着夏国使臣训斥了拓跋慎,并撤了他康王世子的封号,本来也是,康王都死了,他按说早该当下一任康王,拓跋安一直拖着,这会儿直接把康王的爵位削了,拓跋慎以后就是个普通宗室。

拓跋慎心中冷哼,无所谓,他马上都要当皇帝了,也不在乎什么康王的爵位。

对拓跋慎的处置太轻,其他方面就要让步。拓跋安于是同意夏国给燕国的皮毛增加两成关税。

两成也已经达到了夏国使节的预期,但他面上还是勉为其难,半晌才同意。

好不容易打发走夏国使节,拓跋安立刻让人联络京城的细作,确认拓跋慎所言是否为真。

而拓跋慎则被安置在一个小院子里,拓跋慎买通看守他的侍卫,给父王的旧部送消息。

燕国官员最近对陛下本就有几分不满,说好了绝对不能在关税上让步,最后却还是让了两成,燕国的物产本就不如夏国丰富,也就动物皮毛和一些奶制品在夏国受欢迎,现在关税这么高,还怎么在夏国卖?

有些老臣不免背后发牢骚,当今圣上就是太软弱了,不像前面几位皇帝,把夏国打得服服帖帖,那时候夏国哪儿还敢征什么关税,求着给大燕送钱都来不及。

就在这时候,有老臣收到了拓跋慎的密信。

……

半月后,夏国使节回到京城面见韩昼,汇报此行的所见所闻。

“前两日,燕国君臣坚决不同意加征关税一事,臣还以为他们会重罚拓跋慎,没想到最后燕国陛下只是削去了他那本就没什么意义的世子之位。”使臣道。

“按说拓跋安应当抓住这个机会,杀了拓跋慎,或者将其幽禁,既能给咱们交代,他自己也少了个对手。”佟世光也在,闻言有些疑惑。

韩昼道:“证明拓跋慎对他而言还有利用的价值。”他倒是十分轻松,“无妨,咱们以不变应万变。”

他所说的“不变”就是训练士兵,增强战备。

如今春耕时节已过,是可以募兵的时候了。

但是大夏募兵,燕国要不了多久就会知道消息,容易打草惊蛇。

正好因为武官考评之事,引起某些武官不满,云南那边有一名武将率领手下几百名士兵发起叛乱。

这种小规模叛乱,不到两日就平息了。武将被押往京城斩首示众。

韩昼故意让人将这件事说得多了几分凶险,造成朝廷上下一副人心惶惶的假象。

这时,朝廷征兵。大家只当是因为南边叛乱之事引起朝廷警觉了,毕竟官员考评不止这一次,以后这种小乱子少不了,朝廷是该多招募些士兵以防不时之需。连燕国细作送回燕国的密信上也是这么说的。

而此时的燕京,已是一片混乱。

拓跋安在出宫围猎时遇到刺客,虽未受伤,但侍卫们因护驾来迟被撤换。

拓跋安彻查刺客的来历,最后查到了自己儿子头上。

拓跋安盛怒之下,将长子幽禁宫中,并且撤换掉御前所有护卫。

就在侍卫被撤换后的第三日,拓跋安在宫中行宴时再次遇刺,刺客一箭射中了拓跋安的胸口,当晚,拓跋安就一命呜呼了。

拓跋安的唯一继承人有杀父弑君之罪,不堪托付江山。那这皇位该谁来坐?

在拓跋安灵前,拓跋安之妻,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与群臣商议,群臣推举原康王世子拓跋慎。

理由有二,一方面康王本就是先帝的第一继承人,是因为康王早逝,当时世子年幼,皇位才轮到拓跋安。

另一方面,拓跋慎曾在夏国做过质子,对敌国国情较为熟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太后隐隐觉得不对,但拥立拓跋慎的官员众多,信州那边还有个

手握重兵的独孤济。仅凭她一个后宫妇人,无法和拓跋慎抗衡。

太后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了群臣举荐,下诏让拓跋慎继承皇位。

七月,拓跋慎正式登基。

新帝登基,第一件事是找理由把先帝心腹全部杀了,血洗朝堂。这样一来,哪怕有人质疑拓跋安的死,也没人敢说了。

震慑百官之后,拓跋慎才遣使往夏国报喜。

他真好奇夏国君臣得知此事后会是什么表情?

他在夏国受的委屈,一定要夏国那群败家子千倍百倍的奉还!

第39章 被敌国质子盯上了10人人自危

拓跋慎当皇帝了!

这个消息先燕国使节一步传到了夏国君臣耳中,谁还没个细作了。这种大事根本用不着官方使节送信。

夏国君臣没在朝会上公开讨论此事,但朝臣们私下却是议论纷纷。

拓跋慎逃回燕国,不但没被拓跋安干掉,反而干掉了拓跋安,可见此人年纪虽轻,却有几分本事。

敌国换了这样的人做皇帝,夏国官员们难免担忧。

“当初发现拓跋慎逃跑时,咱们就应该让各地官兵搜查,把他抓回来。”

“是啊,现如今放虎归山,他比拓跋安更很大夏,一定是要报复的。”

“可燕国签了降书,十年之内不动兵。”

“那能作数吗?再说那是拓跋安签的,又不是拓跋慎签的。幸好朝廷开始募兵了,要早几个月,才叫人担心呢。”

说到募兵,官员们不免想起这大半年陛下折腾的各种事,先是阅兵,再是武官考评,后来又开始招募士兵,细想起来,怎么都这么及时?莫非陛下早就料到这一切了?

当今圣上虽然圣明烛照,但也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只能说天佑大夏。

韩昼从派去燕国的细作那里知道了拓跋慎谋夺皇位的大致过程,只能说老康王还是有几分威望的,要是没有康王旧部,这事儿根本办不成。

还有那个拓跋安的妻子,当时没反应过来,事后怎么也该察觉到自己儿子有可能是被陷害的了吧?

果然,等燕国使节到达夏京时,韩昼也收到了细作的新消息,拓跋安唯一的儿子死在幽禁之地,拓跋安之妻也得了重病,太后娘家在朝的官员也都下狱的下狱,处死的处死。

“拓跋慎到底年轻,太心急了。”韩昼和佟世光说起此事,不由叹道。

佟世光颔首,“他想杀人灭口,殊不知越是如此,越是惹人怀疑。”

韩昼冷哼一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虚。”回头得让人去打听打听燕国官员们对拓跋慎这位新帝的评价。

大夏从前就有负责情报搜集的组织,是佟世光在负责。韩昼以佟世光忙于吏治改革为由,把这件事交到了旁人手上。

一是佟世光确实忙不过来,二是韩昼也不是百分百的信任他,凡事都得留条后路。

信任无间的君臣很多时候只活在史书之上。

佟世光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臣了,自然明白皇上对臣子有信任就必然有防备。他从未奢求过皇上的全部信任。他只希望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推行自己的治国思想,造福万民,仅此而已。

他也是这样教育儿子和未来女婿的,始终要记得自己入仕是为了什么?不是去伺候皇上的,是去做事的,取得皇上信任,只是为了更好的做事。

佟璋听得半懂不懂,反正他现在的品阶还没多少面圣的机会,也不急着明白。

周在星身为武将,却是一定要懂的。天子与武官之间一旦生了嫌隙,后果可要严重的多。

虽然佟歆和周在星还没正式成婚,但佟世光已经把他当自家人了,将自己这些年的为官之道倾囊相授。

佟世光如此看重周在星,周在星心中自然感激,对佟歆也多了几分敬重。

恨不得什么都准备最好的,连未来伺候佟歆的丫鬟仆妇,都是他和周母一同挑选出来,又经周母调教过。

“我们家都是武夫,规矩虽严,却没那么多礼数讲究。就怕丫鬟仆妇行事粗陋,说话也不文雅,让佟姑娘不快。”

因佟歆的母亲病着,两家走礼时,经常是柳姨娘出面。周母就和柳姨娘说起调教丫鬟仆妇的事情,顺便也打听下佟歆打算带多少陪房,他们好准备住处。

柳姨娘见周家如此上心,也为佟歆高兴。“夫人放心,我们姑娘对下人一向宽厚。我进门这些年,都没见她责罚过下人。”

周夫人就笑着夸佟歆,反正他们把该做的都做到了,一是对得起佟世光对周在星的提携,二也是让帝后二人满意,毕竟是皇上指婚,一定要把日子过好。

这大半年里,周在星除了偶尔忙婚事,大部分时候都在京郊大营里操练士兵。

年后,陛下要再次检阅京郊五大营,这回可不能再让陛下失望了。

去年天玺帝检阅京郊五大营的事儿过了几个月才传回燕国,那时拓跋慎还忙着夺皇位,没放在心上。等一切尘埃落定,该收拾的人也都收拾了,他才又留心起夏国送来的那些情报。

看到探子说夏国的京城五大营弓马骑射很差,连天玺帝都大发雷霆。拓跋慎不禁冷笑,夏国京城的防御已经算好的了,五大营中都是精锐,连精锐都松散成这样,其他地方的驻防兵丁可想而知。

他立刻与朝臣商议起年后发兵之事,他要御驾亲征,一雪前耻!

然而,燕国的大臣们却并不赞同此事。一来燕国战火不断,国库空虚,百姓也一直得不到休养生息的机会,二来当初是燕国签了降书,出师无名。

拓跋慎根本听不进去,“正是因为国库空虚,朕才要带兵出征,夏国物产丰富,各地粮仓都堆得满满当当,那是大燕百姓耕种几年也得不到的。”

这意思就是要去夏国抢掠,要在早些年,燕国官员听到这话,定然心动。毕竟燕国从前侵扰夏国,为得就是夏国的粮食和财物。

但如今燕国也有了大面积的耕地,开始接受夏国的文化。大家心里都清楚,这种行为与强盗无异。

有人心中不耻,也有人蠢蠢欲动,尤其那些干过这事儿的武将,抢掠米粮财物甚至女人奴仆,比辛辛苦苦耕种放牧要容易许多。

可惜这些武将说不过文官,文官们本就占理,又擅于辩论,一道道反对发兵的折子送至拓跋慎面前。

拓跋慎才懒得跟他们讲理,杀几个这些人就闭嘴了。

果然,拓跋慎杀了两名反对用兵的文官后,燕国上下再没人说什么“师出无名”。

新帝如此刚愎自用,心狠手辣,朝堂上下人人自危。想在这样的皇帝手下生存,要么万事顺着皇上,要么就干脆闭嘴当哑巴。

没人反对后,调动兵马准备粮草就进行的十分“顺利”,在筹措粮草时,挪用一些地方上的储备也没人敢说什么了。

但各地官员心里其实都有些打鼓,明年若有天灾,拿什么赈济百姓?

要说抢来的东西,皇亲贵胄和将士们还不够分,哪儿轮得到老百姓?

拓跋慎根本不关心这些人的想法,他只想报仇,只要这场仗打赢了,他就是雄主,是明君!百姓怎么度过灾年,与他有什么关系?

第二年正月,上元节还没过,拓跋慎就带着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启程了。

按说御驾亲征,皇帝应坐镇中军,但拓跋慎报仇心切,又很想在大燕将士面前展现自己的神武,于是亲率八千先锋军,直逼两国边境。

与此同时,周、佟两家的婚事临近,周家一片喜气洋洋。

婚礼当日,宫里又赏赐了几样东西,以表对这桩婚事的重视。

因是皇帝指婚,第二日小夫妻要进宫谢恩。

皇后见小夫妻俩

脸上都是掩不住的甜蜜,就松了口气。能促成一桩美满姻缘,也是功德一件。

只是这对新婚夫妇才甜蜜没几天,边关战报就来了。

韩昼没急着御驾亲征,先派五千精锐赶往边境支援。

周在星年纪轻,只能做副将。他倒也不急,这次立下战功,日后自然有他当元帅的时候。

第40章 被敌国质子盯上了11兵不厌诈……

系统还以为韩昼也要御驾亲征,见北边烽烟已起,他还在京城忙着整顿吏治。

系统忍不住问:“您对夏国军队就这般有信心?五千援军就够了?”

毕竟夏国所谓精锐,也是近一年临时抱佛脚训练出来的。燕国尚武,哪怕士兵装备没有夏国好,士兵的整体素质也要比夏国强。

韩昼翻看着手里奏折,在心中回答系统,“足够。”

夏京所在的位置并不是易守难攻的地方,反而十分好攻破。因此京城五营的军队不能轻易调动。

“既然五千精锐就够了,朝廷为何还要募兵?”系统更疑惑了。

韩昼正看山西总兵关于募兵的奏折,山西、山东、河北三地的驻军各增加了一万,这其中有从前上过战场的,也有新兵。

韩昼令各地尽快训练士兵,兵部给各地驻军的武器已经在路上了。

“这是为了以后。”韩昼批完奏折,放下朱笔才回答系统。拓跋慎此次出兵准备仓促,应对起来不难。但拓跋慎输了也不会就此罢休的,韩昼要的是彻底把燕国打服。

拓跋慎率八千骑兵驻扎在信州以南,翻过一座山就是夏国。他将八千骑兵分成三队,一队从山下峡谷绕行,第二队翻山直入山难的小镇,第三队走官道。

而他看似是率领第三队走官道,实则翻山偷袭小镇。

但让拓跋慎没想到的是,小镇上早有驻军等着他们。

百姓已经被撤走了,给两军腾出了战场。

拓跋慎冷笑一声,立刻撤兵。

副将不解,镇上驻军又不多,真打起来,他们未必会输。

拓跋慎却道:“正面应敌不过是笨办法。”他要杀夏国一个措手不及,于是命将士们立刻往官道方向去,与另外一路汇合。

夏国驻军都在小镇上,证明县城军队人数不多,这时候攻打县城,要比攻打什么都没有的小镇更划算。

然而,队伍还没走出几里,就隐隐听见马蹄声。

燕兵望向路旁,数百骑夏兵从林中冲了出来。

拓跋慎无论如何没想到这里会有埋伏,这并不是撤兵的路,而是从小镇通往县城的路。

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中计了。

然而此时也想不了太多,箭矢从四面八方射向他,他必须全力应对。

跟随拓跋慎的士兵死伤大半,他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突出重围,逃向驻地。

等到了驻地,拓跋慎才顾上询问另外两路的下落,走峡谷的两千兵马回来了大半,他们在小镇上遇到了驻军,两军正面交战,迟迟没等到援军,领兵的参将就赶紧撤兵了。

但另一对走官道的,直到晚上还没消息。

大家都觉得可能是遇上了县城驻军,他们此时赶过去支援,还来得及。

但是拓跋慎却不让去,“夏国将领老谋深算,料定了咱们会去支援,说不定又在官道上安排了埋伏。”

就这样等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有士兵快马回来报信,两千骑兵昨日攻城不下,几乎全军覆没。

来报信的士兵浑身是伤,汇报完这个噩耗也晕了过去。

拓跋慎这才让人带兵赶往县城城外去收尸。

“昨日我们明明就可以赶往县城支援的,陛下不许。白白折进去这么多兄弟。”

县城城门紧闭,城外横七竖八的全是燕军的尸体。

收尸之人见状,忍不住牢骚。

另一人忙示意他不要乱说,“这真是奇了,听说夏国只派了五千援军来,加上当地驻军,也顶多一万,怎么哪儿都有他们?”

“是啊,不是说裁军了吗?”

众人不敢明说,但心里对新帝的带兵能力和燕国朝廷的情报搜集能力已经有所怀疑了。

而此时的夏军之内,却是恰恰相反。几位将领刚复盘完昨日死伤人数,不到百人。

“小侯爷真是运筹帷幄,料事如神!怎么就能猜到拓跋慎看到镇上驻军后会选择撤军呢?”

“因为陛下说拓跋慎此人十分自负,他看不上真刀真枪正面迎敌,只想以小博大。”

“那小侯爷又怎知他不会带兵赶往县城支援呢?”

“他不仅自负,而且疑心重,他怕赶往县城的路上第二次遇到伏兵。”

殊不知,驻军加援军人数也是有限的,哪能到处埋伏,除了派去边陲小镇的驻军和路上的伏兵外,剩下的将士都在死守县城。

“果然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定安侯对拓跋慎竟如此了解。”

周在星笑而不语,除了陛下给他分析过拓跋慎此人的性格,佟世光和佟歆也和他讲了之前拓跋慎在佟家当马夫的事情。

他当时十分后怕,自己的妻子差一点就要被拓跋慎这狗贼骗了。

而且,拓跋慎日后保不齐还要利用此事,他必须尽快杀了这狗贼,永绝后患。

拓跋慎出师不利,八千先锋军折进去一半。他这才意识到夏国没他想象的那么弱,自己之前有些轻敌了。

于是,拓跋慎没急着再次出兵,而是等待独孤济率领剩下的燕军前来汇合。

独孤济率兵赶往信州时,夏国也有两路兵马正往两国交接的地方靠近,只是靠近的并非信州,而是更西的凉州。

据探子密报两路兵马加起来共有五万之众,拓跋慎心下慌乱。但他此时赶往凉州又来不及,只能让半路的独孤济赶去支援。

如此一来,信州这边还是只有几千人。

这时,周在星率军直逼燕军驻地,两军交战数次。燕军损失惨重,已不足三千。

有人劝拓跋慎撤兵,但拓跋慎有些犹豫,他这时候撤兵,有何颜面面对朝廷上下。

他只能死战到底!

陛下如此一意孤行,将士们都不免生出怨气。

但是军令如山,谁也不敢多言。

这夜,拓跋慎得到斥候密报,有一批粮草要从南边送往夏营。他便想率数百人去劫夏营粮草。

运送粮草的队伍扎营在河边,拓跋慎本想率兵涉水而过。

但隔着不算宽河流,燕国士兵看见营地亮着大片灯火。

士兵们这段时间被夏国的伏兵打怕了,不敢近前,有人甚至想趁着夜色偷偷往回跑,被人察觉后带到拓跋慎面前。

拓跋慎大怒,一剑砍下此人头颅。

鲜血飞剑,人头骨碌碌滚到众人脚边。将士们吓得瑟瑟发抖,被敌人杀死和被主将一剑砍了那感觉当然不同。

拓跋慎冷冷扫过众人,“再有退缩者,如同此人!”

他说完转身,跳入河中。

河水很浅,只到人小腿,哪怕不会水,过河也并不难。

但是拓跋慎刚走至河中央,忽觉小腿被人狠狠拽了下,他一个踉跄摔进河里。

拓跋慎身边的亲兵反应过来,立刻大喊:“救驾救驾!”

河里这么大动静,河岸上护送粮草的将士很快就听见了,跑去和运粮官汇报。

“是我听岔了吗?怎么喊得救驾?”

“总不能是拓跋慎亲自来劫粮草了吧?”

“不管是不是,先出去抓人。”

运送粮草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配备的兵器也是最新一批弓弩。

虽然人数不多,但对上有些乱了阵脚的燕军,还是绰绰有余。

这些运粮兵也不认识拓跋慎,但看出燕国士兵在有意护着一个少年,他们就冲着这少年去。

拓跋慎刚才本就呛了口水,浑身湿透还沾着淤泥,现下又被十几人围攻,应对的十分勉强。

最后手臂上被砍了两刀,忍着剧痛往回游,才逃过一劫。

然而他的亲兵和所带的几十名将士全都没跟上来。

拓跋慎一个人狼狈地回

到营地,副将们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了?其他人呢?

拓跋慎冷哼,先换了衣服,收拾干净才叫来副将们,“朕没想到,士兵中竟有逃兵,甚至内鬼!”他可以确定,在河里拽他的人就是随自己偷袭的士兵之一。

副将们面面相觑,“那他们人呢?”

拓跋慎淡淡吐出两个字,“死了”他们既然贪生怕死,那就让他们去死吧。

副将们问清刚才发生的事情,不免心有余悸。幸亏自己没跟着去。

但也有忠于拓跋慎的好心提醒,“陛下身边的亲兵知道一些军机要务,万一他们被俘虏了……恐怕……”

拓跋慎闻言,心脏猛地一跳,当时情况危急,他拼死才逃出来,只想着夏军肯定不会饶过剩下的将士。却忘记敌军还有可能俘虏他们。

他立刻站了起来,“召集一千兵马,与朕再去劫粮!”

然而,他们动作终究是晚了,夏军以最快的速度,拔营跑路。

燕国皇帝拓跋慎身边的亲兵可不是随便能抓到的,必须赶紧送到主帅那里,兴许能套出有用的消息。

周在星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送上门,这一仗不赢都对不起拓跋慎。

韩昼看着手中战报,不由跟佟世光感慨,“你这女婿。把咱们的话都听进去了。”

佟世光道:“要怪只怪那拓跋慎太过刚愎自用,年轻冲动。”

按说得知独孤济不能及时赶到,他就应该先撤兵,为了自己的面子非要硬扛。

他想要名声,将士们只想要命。士气只会越来越弱,溃败是早晚的事儿。

“独孤济那边怎么样了?”韩昼问。

“似乎已经意识到之前的消息是假的。”夏国哪儿有五万大军去打凉州,连一半都没有,只是骗骗燕人罢了。

等他们发现自己被骗,再想回头也晚了,三万人来回可不是溜着玩,也是要耗费粮草的。

“我要是独孤济,知道也装不知道。”韩昼笑道:“等拓跋慎那边没人了,再赶过去,不用出太大力就能得个救驾之功。万一拓跋慎有个不测,他手下那么多兵,直接自立为王也不是不行。”

千里之外,独孤济的确是这么想的,哪怕知道陛下那边需要援军,他也还是按兵不动,看看那小子能折腾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