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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洗手液吨吨吨

请假的方式,居然要让需要请假的本人去想?

五条怜沉默了,在原地站了好久,还是觉得相当难以置信。

她有理由相信,甚尔所说的自己很忙完全只是个借口——她想起来了,电话那头响起的可是赛船的声音!

有空玩赛船,难道没空腾出几分钟时间来拉下面子给老师打个电话吗?真是的……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五条怜对着早就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做了个难看的鬼脸,仿佛看不见的电波当真能把他的心情传递到远在城市另一头的甚尔那边。

收起手机,五条怜不得不开始认真琢磨请假的事情了。

说实在的,她一点也不想请假。

且不说拉不下面子装病或者演戏,下午可是有她最喜欢的历史课的。虽然她经常不认真听课——包括“她最喜欢的历史课”,但绝对不想轻易错过。

可问题是,请假这件事,好像不是她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

早在入学之前,她就信誓旦旦地对甚尔许下了承诺,说就算是上了高中也绝对不会耽误他这边的工作。*要是真的找什么理由推脱了工作,他绝对会说出一大堆抱怨话语,也肯定会再把早先的这番理论挖出来丢到自己头上的。

不管怎么说,五条怜都不想被过去的回旋镖砸中脑袋——会很疼的。

而且,甚尔一定是需要她,所以才让她过去的。就像几个月前的酒会那样。

因为,有她在更好。

心跳不自觉地漏了一拍,转而以一种更奇妙的节奏跳动着。

每次想起甚尔说出的那句话,她的心跳都会变得很奇怪,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也可能是她不愿意去思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回到正题吧。

五条怜甩甩脑袋,把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从脑海中丢出去,开始很认真地思索起翘课的可能性。

最佳方法显然是直接从学校翻墙溜走,简单到不用动脑子就可以立刻付诸实际。

但是,请不要忘记,此处是以严谨诚实而闻名的成实高中,哪有可能让她顺利翻墙逃课且不被惩罚。

比起辜负了甚尔的期待,显然还是吃个处分更加可怕。

那就按照最初的想法,装病休假?但想要演技逼真到躲过医务室老师,这也是个麻烦的事情。

五条怜拧开水龙头,把指尖浸进水柱里,脑补着最为合适的表演方式。摆在洗手台角落里所剩不多的洗手液在不经意间闯进视线里,她想起了前不久看过的电视剧。

剧中,伪装成警察的女主角为了逃过警局内部对自己的审讯,故意喝下整瓶洗手液,以至于还来不及提供证词就大吐特吐,顺利地以身体不适的借口逃过了审讯。

……所以一定是要喝下整瓶洗手液才能大吐特吐吗?

从五条怜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居然是这个。

电视剧里总免不了艺术加工,但就算是艺术加工,也绝对是基于现实处理的——也就是说,女主剧的逃脱方式完全可以放在自己的身上!

这么一想,五条怜就不再犹豫了。

彻底无视洗手液瓶子上所写的“禁止食用”的警告,往瓶子里兑了点水,用力摇晃几下,一股草莓味从瓶口涌了出来,可惜化学味实在太重,一点都不诱人,甚至有点叫人反胃。

先深呼吸几口气吧,然后屏住。五条怜惊讶于自己的手居然没有在颤抖,狂跳不止的心脏居然还带着一丁点小小的期待,她张开嘴,毫不犹豫地往嘴里灌下去。

兑了水的洗手液依然粘稠,一碰到味蕾就是刺拉拉的苦涩,真像是在酒会上喝到的香槟,但味道绝对比香槟糟糕多了,灼得喉咙都难受。才刚咽下去一口,条件反射的恶心感就让食道恨不得永久闭拢才好。

五条怜皱着脸,恶心得现在就已经想吐了。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可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用着前所未用的意志力,硬是抵抗住了条件反射的冲动,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充满化学成分的这团水掉进胃里,一下子压得五脏六腑都在往下坠。她的脑袋也晕乎乎的,感觉像是喝饱了酒。

真该庆幸这个时间卫生间里没有人,否则看到她的奇怪行动,绝对会认为她是异食癖的。

就这么晕晕乎乎着,五条怜游荡回了教室,很难得的收获了班里同学一致的目光注视。

“你没事吧?”七井看起来比她还紧张,“脸色好差!”

看来计划奏效了!

五条怜几乎要笑起来,但一开口就会冒出草莓味洗手液的气味。她赶紧佯装不适(其实也不用装了),虚弱地用手捂住嘴,说:“嗯……有点难受。可能是食物中毒了吧。”

“诶?要我送你去医务室吗?”

“不了不了。”哪能去医务室耽误时间呀,“我打算直接去医院看看……我现在就去找老师。”

“唔,我陪你一起去吧。”

她真是热心呢。

五条怜很感动,并且拒绝了她。

“我一个人没问题的。”五条怜眯起眼,对她笑了笑了,“放心啦。”

说着,她起身出去,径直走到教职员办公室。正好这会儿班主任就在,简单说了下身体不适的状况,假条很轻松地就到手了。

说实在的,看到她这么一副苍白病态的脸色,绝对不会有人怀疑有问题的。

拿着半日的病假条,在班主任满怀担忧的目光下,五条怜登上了通往医院——并且在中途改变目的地为一间小居酒屋——的出租车上。

很奇妙的是,就算在汽油味满满的车里,她居然都没有吐出来,甚至身体好像已经在逐渐分解洗手液的毒素了,那股难受的恶心感也在慢慢消失,她感觉快要恢复正常了。

果然还是要喝下一整瓶洗手液才能达到立刻呕吐的效果吧?她胡思乱想。

出租车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五条怜想自己绝对算是“立刻”到达了甚尔身边,大概不会再挨他的抱怨了,没想到一走进店里,对上的还是甚尔的一张臭脸。

“干嘛。”她也忍不住抱怨起来,“我来得够快了呀,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甚尔恹恹地抬起眼皮,果然还是一副讨人厌的模样:“我哪里不高兴了?”

“你哪儿都写着不愉快。”

五条怜拖开椅子,在他身边坐下,视线撇过店里的电视机,总算是知道甚尔在闹什么别扭了。

“不是吧……”五条怜一脸无奈,“你又陷进‘一举致富’的以小博大陷阱里了?”

甚尔没听明白:“叽叽咕咕的在说什么呢你?”

“呶。”

她努努嘴,指着电视机上转播的赛船实况。

不用想都知道,脸黑的甚尔绝对又在这场赌博里丢钱进去了。

“我看你啊。”

五条怜从竹筒里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用力掰开,可惜没有掰好,两只筷子不对称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不耽误用嘛。

“你肯定是孤单到要让我翘课来陪你了,对不对?”

“我?孤单?”甚尔听笑了,把赛船券揉成一团,丢在桌上,“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你非要逞强的话,我也没办法。”她摊着手,耸耸肩膀,一副大度模样,“剩下的这两颗章鱼烧你还吃吗?不吃的话,我能吃吗?”

“吃吧吃吧吃吧。”

“谢谢你。”

这两颗章鱼烧足够让五条怜满心欢喜,只是刚一张开嘴,甚尔忽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不只是表情嫌弃,他甚至还往旁边稍稍地挪了一点,可鼻尖还是凑近在她的身边,像是一条机敏的狗,对着她好好地闻了一通。

“你怎么一股洗手液的味道?”

BINGO——甚尔先生猜对啦!

五条怜耷拉着面孔:“……因为我喝了洗手液装病。”

“噢哟!”他发出了一声很奇妙的惊呼,听着真叫人脸红,“好喝吗?”

“当然不好喝啦。”

“也不好闻。”

“你好烦哦!”

五条怜气呼呼地想要去打他的脑袋,却被他轻巧地躲过去了。

“你别靠过来。”他捏着鼻子,做作地皱起脸,“这股味道影响我的食欲。”

“什么啦,章鱼烧都能吃剩,你肯定本来就不剩多少食欲了!”

“反正你别凑过来。”

“那我偏要靠过来!”

无聊的对峙都没有持续多久,最后以甚尔一掌推开五条怜的脸最为终结——是她的完全失败没错了!

五条怜整整衣领,再把略微凌乱的头发梳理了一下,这才切回正题。

“所以,你把我叫过来是为了什么?”可不能忘记这件重要的事情,“既然不是因为寂寞,那也肯定不会是叫我来帮你吃章鱼烧吧。”

“当然不是。”

“那就是,工作?”

“嗯,是赚头很足的工作,定金就有三千万。”

“哦——”

可我帮你勒索到了五千万呢。

五条怜莫名其妙地想。

“那应该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吧?”

“不算是。”

“依然是要杀死什么人吗?”

“对。”

甚尔侧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们要杀死星浆体。”

第112章 貌似并不很妙

——我们要杀死星浆体。

甚尔说的是“我们”,而不是一贯的“我”。

五条怜是个相当没有出息的家伙,所以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应该为了这句“我们”而小小地高兴一下。但现实情况是,她好像还没办法就这么轻易地高兴起来。此刻盘踞在心中的情绪,仍然是迷惘更多一点。

“星浆体……是什么东西”

真抱歉,除了很没出息之外,她同时还是个很无知的家伙,在听到陌生词语的术后只能呆愣愣瞪大了眼,困惑地看着甚尔。

甚尔被她看得难受,失望地瘪嘴:“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呀。”五条怜倒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丢脸的,“你应该知道的,我对咒术师的知识很少。”

少到她理所应当地不知道星浆体是个什么玩意儿。

甚尔有点无奈,得想想该从哪里开始解释才好了:“那你知道天元吗?”

“……你说的肯定不是明年开播的《天元突破》吧?”

“……当然不是。”

“哦……”

他忍不住要叹气,心想着难怪五条怜深蓝色眼睛里总是空洞一片的,原来都是因为她本身就很无知——至少对咒术界的事情无知到几乎有点可怕了。

没办法,那就从头开始解释吧。

从天元的术式与结界开始,说到不死的术式需要如何与星浆体进行同化,再顺便提一嘴星浆体的事情。说了这么多咒术世界的内容,甚尔从没觉得自己比此刻更加像是一个咒术师。

“哦——”五条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甚尔不敢苟同:“你真明白了?”

“我真明白了呀!你能不能对我多点信任?”

“嗯……挺难的。”

真是的,这家伙果然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五条怜又想做鬼脸了,但此刻毕竟是在甚尔的面前,要是真的没能控制住表情,甚尔绝对会发现她的这点小心思的。

她努力板着脸:“所以,如果你杀死星浆体,天元就会同化失败。然后,经由天元的力量强化过的所有结界都将受到影响,最糟糕且最有可能发生的可能**整个世界都面临毁灭的命运、这么说对吧,我应该没有理解错吧?”

“可以这么认为。”虽然稍微夸张了一点就是了。

“啧……那我们要做的事情岂不是很糟糕?”

杀死了星浆体,天元就没有办法与星浆体同化了,坏结局就此到来。虽然她对这个世界说不上喜欢或是讨厌,对未来也不存在太多的期待,但世界就这么毁灭了,还是毁在自己的手上,这未免也……

“呐,甚尔。”五条怜轻轻扯他的衣袖,“果然还是别接这笔生意吧。我感觉不太妙。”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世界被毁灭嘛。”

“……”

甚尔沉默了几秒钟,忽然放声大笑,抬手拍拍她的脑袋,不小心弄乱了她的头发。

“笨蛋。”他先是笑骂了这么一句,才接着说下去,“我的行动已经开始了——事先声明,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所以你别劝我。其次,你觉得我这种人真的能够做到毁灭世界吗?”

五条怜小声嘀咕:“就是你这种人才更容易把世界毁掉呢……”

“又在叽叽咕咕什么?”

“没什么。”她故意提高了音量,把章鱼烧塞进嘴里,“我也知道你不会听我的。”

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多嘴说一句。

“放心好了。”甚尔眯了一口麦茶,“就算杀死了这个星浆体,世界也不会毁灭的。这个星浆体只是明面上的诱饵,毕竟重要的东西不可能只备有一份,不是吗?”

说着这话的他,很刻意地在“这个”一次上加了重音,也很刻意地看了一眼五条怜。她装作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低头吃下所剩的最后一颗章鱼烧。

“那就去做吧。”她说,“反正我改变不了你的想法。”

“还有个重要的事情。”

五条怜不耐烦地扯扯嘴角:“你不要老卖关子。”

“我正要说了。”被她这么一怼,甚尔也有点不开心,“负责保障星浆体顺利同化的——换句话说就是我们的对手,是咒术高专的家伙。”

咒术高专……

听到这个词的瞬间,胸腔忽然变得空落落的,心跳像是要飘到不知何处去,也可能是将要沉到不知何处去。洗手液的草莓味从胃里翻上来了,真恶心,想吐。

她忍耐着呕吐的冲动,艰难地挤出话语:“是吗?只派了高中生来负责护卫的工作,真是看不起盘星教呢。”

“看不起?那也没有。”甚尔笑了一下,“派了两个特级咒术师,算是很看得起我们了。”

“两个?”五条怜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另一个人是谁?”

甚尔更想笑了——她果然一下子就知道了这次的对手会是谁。

“对你来说,另一个人是谁不重要吧?”他抬起手,搭在五条怜的脑袋上,注视着他的双眼,“这次,保不齐会杀死你最喜欢的哥哥。”

像是没有觉察到这句话里藏着的意味,也仿佛没有感觉到的异常,五条怜表情平静,冷淡的眼眸中没有半点波动。

“是吗?”她甚至有点想笑,只是笑不出来,“我明白了。”

甚尔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你真的明白了?”

五条怜不爽地皱了皱鼻子,总算是可以笑出声来了——可惜是不怎么礼貌的冷笑:“可以别质疑我吗?”

“总爱去质疑别人的那个人是你吧?”

“也许吧。”

她只轻哼了一声,其实很不情愿去想这些事情。

“现在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还是用繁杂的工作去麻痹思维吧,虽然她现在的干劲已经跌到谷底了。

“去找孔时雨。”甚尔冲她摆摆手,很随意地打发她,“他那边肯定有事情要忙的。你有他的号码的,打电话问问他吧。”

“你这边用不着我吗?”

“嗯。”

“那还急匆匆把我叫过来干什么?”

“让你帮忙来吃章鱼烧咯。”

“……”

还不如不问呢。

五条怜恹恹地“哦”了一声,起身要走。甚尔也跟了上来,但并不是和她走同一条路,只是买了新的一张赛船券,准备再度赌上自己的运气。五条怜暗自在心里祈祷他千万别中奖。

像甚尔这种人,亏到死才该是他的命运呢。

联络了孔时雨,得知他在盘星教一处宣讲机构的大楼停车场,五条怜立刻赶过去了。

“哎,小怜,很久没见了吧?”

他一开口就像是个远房亲戚家的叔叔,笑眯眯的模样也与叔叔的形象很搭。

“你长高了挺多嘛。”

好像还没人说过她长高了很多这种话呢——反正甚尔这家伙绝对是不会说的。

他只会嘲笑自己是小矮子,超级过分。

五条怜惊喜地眨眨眼,瞬间觉得远房亲戚家的叔叔也没什么不好的了,赶紧点点头。

“嗯!”她得意地伸出一个拳头,“过去的一年半里长高了十厘米!”

“青春期就是好啊。”孔时雨笑起来,“惠也长大了不少吧?”

“是的,今年开始上幼儿园了。”

“挺好的,你们都好好长大了。”他拍拍五条怜的肩膀,这也像是远房亲戚家的叔叔会做的事情,“刚才问禅院,他都不愿意多说你们的事情。”

“……是吗?”

为什么不说呢?

五条怜有点搞不明白。

当然了,甚尔的心思,她一贯都是弄不懂的,索性甩甩脑袋,不再多想了。

在远方亲戚家的叔叔……哦不,应该是孔时雨。

在孔时雨这里要做的事情并不麻烦,只要把一直跟在星浆体身边的女仆(甚至真的穿了女仆装,让五条怜好惊讶)运送到够远的地方就行了。

“够远是多远?”五条怜正在很严谨地思索这个问题。

“送到最远的地方去吧。”孔时雨想了想,“冲绳之类的。”

冲绳……她都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如果是冬天的话,送到北海道也不错。毕竟北海道的冬日有够适合藏人的。

“那就,开车过去?”五条怜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连绵不断没有尽头的高速公路了,“开上两天就能到了吧,不过时间会不会来不及?”

毕竟到了后天,星浆体就该同化了嘛。

“没事,用飞机就好了。”

“……飞机?”

五条怜几乎要脱口而出问出一句“哪来的飞机”,还好最后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站在飞机跑道的起点,看着小型客机远去的影子,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这竟然是盘星教会长的私人客机。

“私人飞机……要多少钱啊?”她的脑海里已经冒出了很多个零。

孔时雨也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几十个亿吧。”

“小众教会的会长居然这么有钱……”

“奥姆真理教也是很有钱的。”

“你是说闹出了**毒气事件的那个教派吗?”

她还记得小时候在阿悟的电视上看到过连日的新闻报道,去年也有播出过**毒气事件十周年的纪念节目。

孔时雨点头:“没错。”

“看来,搞宗教才是最赚钱的方式?”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样。”

“唔……”

五条怜似乎意识到了一些什么,但她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一个幼稚的念头。

第113章 天才般的念头!

送走了星浆体身边的女仆,远程对冲绳的动态进行长达两天的时刻监督。等到星浆体与她的护卫们回到东京,五条怜与甚尔也走了在通往咒术高专的路上。

在这么正经的时刻,她很不合时宜地再一次想起了前天天她冒出的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恐怖的是,不切实际的念头在数十小时的深入思索之后,居然显得很像是那么一回事了。

“嗳,甚尔。”

五条怜戳戳他的后背,看到他很烦躁地抖了抖身体。

“干嘛?”就连询问也显得很不耐烦,“有话就直接说,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好吗?”

什么呀……这是从哪天开始冒出来的歪理?明明她平时说话的时候就是喜欢碰碰他的嘛。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爽,但眼下显然不是纠结这种小问题的时候——这让她觉得更不爽了。她耷拉着嘴角,不情不愿地切回正题了。

“今天的行动是要杀死星浆体,对吧?”她得确认一下,尽管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甚尔连头都懒得点一下,只用刀劈开几条碍事的树枝,简单应了句:“没错。”

“并且,你会杀了途中所有碍事的家伙,对不对。”

“对。”啪嚓——又一条树枝,“如果你亲爱的哥哥碍事,我也会杀了他。”

“拜托你,不要再说‘亲爱的哥哥’这个词了。”

从很久以前,五条悟就不是什么“亲爱的哥哥”了,更何况是现在。尤其是在知晓五条悟很可能会在今天死去的前提下,这词光是听着就让人发毛,比甚尔常说的“大小姐”还要难听。

五条悟死去?不太能想象得出这种可能性落地会是什么样的。

因为无法想象,所以五条怜认为她必须问清楚,他到底打算用什么方式杀死五条悟。

“放心吧。”说着“放心”的甚尔并不会给人半点安心感,“我不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

五条怜有点意外,也略微有些恼火,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点不友好的意味。

“你是觉得我会说给五条悟听吗?”吐出的每个字都好像变得僵硬了,“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和你是怎样的人没有关系。”

快要走到平坦地带了,咒术高专的结界也愈发迫近,甚尔把大刀塞进丑宝的嘴里,转过头来,却没有看她。

“情报要在最关键的时刻才能公开。”他终于抬起眼眸了,盯着她的眉心,举起中指,“这是一种技巧,而不是在针对你,学着点。”

啪——中指弹到了眉心上。

“嘶——”五条怜可怜巴巴地捂着脑袋,“很痛啦!”

“教育就是要伴随着痛苦一起到来才行,否则你可学不会。”

“这是什么歪理?”

“这是禅院家的道理。”

“呜……那就是歪理!”

甚尔忽然笑了。

“你说是就是吧。”他把丑宝丢在地上,“好了,你也是时候该钻进去了。”

他的计划虽然不能全部说出来,但其中至少有一环,五条怜是知道的,那就是把她装进丑宝的里头。

啊,当然不是要依仗她打出什么关键一击(“我也没这种本事啊!”当事人本人会大声地如此宣称),纯粹只是以备不时之需罢了,大可以当做是负隅顽抗的最后武器。

五条怜磨蹭着不肯进去,扭扭捏捏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充满了不乐意。

难道事到如今还想反悔偷懒吗?

甚尔顿时哑口无言了,沉默了好一阵才说:“你要是不想……”

“没有不想。”五条怜赶紧打断他的话,“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事情?现在可不是想事情的时候。

他无暇好奇五条怜的心里藏着什么念头,只说:“等工作结束了也来得及想的。”

“到时候就来不及了。”她低着头,偷偷撇嘴,“你能听我说吗?”

甚尔意图往前走的脚步顿了顿,无奈地转身:“虽然我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想听,但是你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吧?”

五条怜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

确实不会放过他哟!

没办法,甚尔只能停下脚步了:“那你说吧。”

只要她的发言不要又臭又长耽误时间,那他还是会乐意腾出时间听一下的。

“我在想呐。”

这种开场白就有点拖延时间了。甚尔不太高兴的撇撇嘴。

“在想?”他追问。

“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假装杀死星浆体,转头去打劫盘星教?”

“……啊?”

她在想的居然是这种事情?

该说是有点意外还是异想天开,甚尔确实没有料到五条怜会说出这种话。

从以前直到现在,他眼中的五条怜都是活在规则与约束之下的奴隶。并不是说她很低贱的意思,只是她从不会主动违背什么,包括自己所说的话。

所以,甚尔有点想笑。倒不是他有多么高兴,倒也没有戏谑的意味,只是觉得很微妙罢了。

“意思是说,让我不要杀死星浆体,对吧?”这一点还是要提前确认好的。

五条怜被他笑得很不自在,别扭地移开了目光,磨蹭着点头:“对,就是这样没错。”

“然后就直接冲去盘星教的大本营,说‘我现在要打劫了哟’然后把他们全杀了,抢走所有的钱?”他又笑起来了,“太不切实际了。我不干。”

“哪里不切实际了?”莫名其妙被打上了这种标签,五条怜感觉很不服气,“可行度很高啊,而且很有赚头!”

“杀死星浆体的差事已经够有赚头了,我可不要节外生枝。”

他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再说了,我是有职业道德的。”他说得仿佛真有这么一回事,“没有完成任务,反水杀死了委托人,还抢走了人家的钱?做出这种事情来,以后我也别想再接到任何工作了。”

“可是……”

“没有可是。”

甚尔打断了他的话,说着就往前走。五条怜去拉他的手,想让他停住脚步。

“你要不要认真考虑一下?别忘了一个重要的事实——你是负债二十亿的男人。”

可能是真的想要再认真考虑考虑,也可能是“负债二十亿”这个事实鲜明到让人很难不多作留意。甚尔停下来了。

得益于他的懒散与满不上心,欠禅院家的这笔巨款,还债进度还停留在可怜巴巴的零,大概要等到盘星教把尾款汇过来之后,才能得到一点实质性但不太多的进步吧——前提是甚尔别一拿到钱就去挥霍。

“你想说什么?”甚尔依旧抛来疑问,似乎不愿主动去进行“思索”这一步。

“盘星教足够有钱,有着远超过二十亿的资金!”

从会长的私人飞机就足够看出这一点了。

“从盘星教这里捞到的钱不仅可以还掉你的负债,肯定还能保障我们后半生的财富自由。就当是把你的职业操守卖掉了,这么想也没问题吧?”

甚尔笑了一声:“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是很不错呀。”但五条怜总觉得他在说反话,“不仅可以保证星浆体顺利同化,摆脱世界毁灭的命运,还能捣走讨厌的邪。教,我们又能还债——所有人都能获得幸福的世界达成了!”

她显然已经彻底无视了盘星教徒们的幸福,不过这样不重要。没人会关心狂热的宗教分子幸福与否。

甚尔转头过来,看着她,似笑非笑的:“你好像很在意世界毁灭这件事?”

一语中的,这种感觉真像是被洞悉了内心。

五条怜不自在地用手捂着心口,话语也不自然:“我想继续活下去,不可以吗?”

“没说不可以。”

他伸手过来。五条怜还以为他又要弹自己的脑门了,下意识往后躲了躲,但他只是轻拍她的肩膀。

“行,我接受了。”

然后指了指丑宝张开的嘴。

“现在,你可以钻进去了吧?”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五条怜简直要以为他刚才的答应只是功利性的低头而已。

不过,冷静下来想一想,好像能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还要去咒术高专吗?”她的话语带着一点难以觉察的急躁,“我们在这儿等着星浆体同化完成不就好了吗?”

“演戏要演全套,否则骗不过盘星教的那群家伙。”

“唔……”说得还挺有道理,“行吧。一会儿见。”

“嗯。”

“战斗的时候千万别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拽出来呀!”

“……怎么可能。”

那就钻进丑宝的身体里吧。

此处是个不算多么明亮,也绝不算是昏暗的空间。她悬停其中,能感到时间的定义被拉扯得好长好长。她到底度过了多长时间?没有概念。

说不定,她应该玩一会儿psp打发时间,只是内心有些安定不下来,游戏自然玩不动一点。

等待了很久,但可能也不太久,虚妄的空间出现裂口。她被吐出来了。

这次的登场有点狼狈,她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差点撞在甚尔身上。

他的表情很平静,身上却沾着血,红色的与深紫色粘稠的液体混杂在一起,凝成很难闻的味道。

所以,是谁的血?

“五条悟死了。”

在想明白答案之前,听到甚尔这么说。

哦。好。

五条悟死了。

第114章 一切都是为了最好的结果

五条悟死了。

这句话很轻易地钻进了耳朵里,稍稍转了半圈,而后便扎根在了深处,仿佛从最初开始这个概念就是根深蒂固的,怎么也不可能轻易地抹去。

五条悟死了……死了?

嗯,死了哟。

真的吗?

真的吧。

真死了?

死了。

真的?

他是这么说的。

五条怜的思维在自问自答,每一个抛出的问题都能在下一秒钟过分及时地得到来自自己的解答,而她的心似乎就是在这一个又一个的答案中被击沉的。

击沉……意思是,她现在很难过,或者是很惊讶吗?

惊讶是不该有的。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她早就知道了,甚尔为了此刻的行动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他也早早地预告了自己很可能会杀死五条悟的这个事实,所以她自然早早地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所经历的一切,只不过是停留在想象中的某些东西终于化作现实了而已。很正常,所以没必要冒出多余的情绪。

难过?这种情绪更不必存在比。

她有时候——确切地说,是有很多次都觉得,五条悟果然还是死了更好。

至少在她心里,“哥哥”这一存在已经死去了,在他未曾追上自己的那天就死去了。难过也只是不需要存在的情感。

不过……

真的死了呀?真的,真的死了?

五条怜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在这个明显得不能再更加明显的问题上纠结。或许她应该问问甚尔,可又有种莫名的胆怯感绊住了她,以至于她根本不敢向甚尔再度问出同样的、愚蠢的问题。她很清楚自己会听到怎样的答案,她恐惧于即将听到的事实。

再次重申,她毫不惊讶,也不难过。

那阿悟是怎么死的?

裂开般大分八块,残忍地割去脑袋?又或者是宁静的、安详的死亡?

她又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起来了。

血腥的死亡场面有点难以想象出来,平静的离去也无法在脑海中描绘。五条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与大脑都是空空一片,倘若探头往里望去,什么都见不到。

五条悟死了。

这个事实也很需要再度重申。

“怎么?”

甚尔擦着他的刀,语气漫不经心,仿佛杀死了现代最强咒术师的那个人不是他。

“果然是在替你亲爱的哥哥哀悼吧?”

这句话在风中滚了三圈,这才后知后觉地钻进五条怜的耳朵里。她又花了很多的时间,才从空洞的心里挖掘出最合适的答案。

“……没有。”她干笑了一声,发出的却是近似乌鸦嚎叫的难听声响,“我有什么好哀悼的?”

“是吗?我觉得你有充足的理由,毕竟你还是‘五条’。”

该怎么说呢……意料之中的嘲弄?

“那你也还是‘禅院’。”五条怜冷笑了一下,“你要为了你的家主的死亡哀悼吗?”

“现在不是狗咬狗的时候。”

刀抹干净了,他抽出手帕,擦去脸上的血迹,很难得的居然没有被她的这句“禅院”惹恼。这样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让五条怜觉得很陌生。

一直以来,眼前的男人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存在,不是吗?

一定是生活里那点繁琐的小事磨灭了甚尔在自己心中的那副锐利的模样,也让她忘记了,和自己住在一起的这个男人和自己截然不同。

他从来都不是一只无能的丧家犬。

明明与他走得很近,但在这个瞬间,五条怜莫名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很远。*

难道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他们的距离长久地存在着,只是自己没有发现吗?

又或者,是怪异却安逸的生活麻痹了她的双眼,害她当真以为自己是甚尔的同类了?

如果上述疑问的答案全部为“是”,那么怀着这些认知的自己,好像,有点愚蠢。

“怎么不说话了?”甚尔已经往前走了,嘲弄的语气显得有些刻意,“哀悼时间还没有结束吗,够久了吧?”

五条怜不自觉咬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东西。”

无论如何,都不愿与他拉开距离,也不愿透明的、却如此显著的屏障存在。于是她加快脚步。

她想向甚尔奔去。

“跑这么急干嘛?”

甚尔又像是在嘲笑她——他甚至真的笑出声来了,只是没说出什么尖酸刻薄的话罢了。

“又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

薨星宫就在前方不远处,是个一听名字就能意识到用途为何的、很直白的场所。门口的几个护卫弱得不像话,三两下便不成障碍。朝着薨星宫的深处行去,暗淡的灯光只叫人觉得很不吉利。

一不小心就会死在这里吧。就像阿悟那样。

论七八糟的念头又卷来了五条悟的身影。五条怜有点想笑,她觉得自己好像挺蠢的。

不停地思考着已逝之人,这种事就是愚蠢的象征没错。

还是回到正轨吧。

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保证星浆体顺利地同化。照理说这种事用不着亲自前来确认,但甚尔还是过来了。

“收尾要干净利落。”

他是这么说的,但五条怜觉得他只是说了句正确的废话。

只要通过最后一道拱廊,薨星宫的正中心就能出现在视野之中了。

躲在门廊的影子里,远远地已经能看到星浆体了。还有另一位穿着咒术高专校服的青年,看来是本次任务中的另一位特级咒术师。

“嗳。”五条怜微微一扬下巴,目光盯着那位青年。

大概是指为了压住脑海中混乱的思绪,她问了个很无聊的问题。

“他的术式是什么?”

甚尔没直说,反倒抱怨起来:“你没做事前调查吗?”

“没有啊,你只叫我去帮孔时雨的忙,又没让我做这种事。”

“以后能不能主动点?”

“知道啦知道啦。”她怪不耐烦的,“所以,术式是?”

“咒灵操使。”

“哦——”听不懂。

早知道听不明白,还不如不问了。

五条怜撇撇嘴,重新融入阴影里,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听着少年与星浆体的对话。

果不其然,煽情的话语是有的,“我不愿意死”也是有的,还有听了让人——此处指的五条怜——觉得很不舒服的“我们是最强的”。

尽情高歌爱与和平与希望还有友谊,结果是掬着一把眼泪的星浆体说她不愿意被天元同化,少年也和和乐乐地接受了,两人手拉着手,相视而笑。

……诶?

五条怜揉揉眼睛,不敢相信happyending就这么在眼前上演了,和和气气的氛围简直让人以为这是一部温情剧。

……啊?

她的大脑都呆住了。

星浆体的happyending实现了,她那个足以让所有人都幸福的三全其美的计划怎么办?

虽然星浆体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存在着后备没错,但也说不准后备品是不是真能起效,最佳的选择肯定就是让眼前这位星浆体和天元同化。

五条怜向甚尔投去目光。不算意外,他的脸上没有紧张或者是慌乱。他飞快地举起手枪,朝着两人的正中央开了一枪,淡淡的硝烟味散在风中,突然炸开的巨响勾起了她耳朵深处的响声。

“你干嘛不偷袭!”五条怜大叫起来。

“我当然有我的目的。”他已经把丑宝吐出来了,“快把星浆体带去同化。”

“呃。”她额头开始冒汗了。

这种事情居然也要自己来做吗?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带她去同化。”

“……笨蛋。”甚尔肯定都无话可说了,“带去薨星宫最深处。我叫你做好事前调查的。”

“屁!你根本没说过!”

事到如今,再去纠结甚尔到底有没有叮嘱过事先调查的重要性,已经不重要了。一条虹龙狰狞着身躯袭来,一下子冲进拱廊,险些将并不宽敞的通道挤得水泄不通。

幸好,赶在被龙彻底压扁之前,五条怜已经跑出来了。

咒灵操使将星浆体护在身后,真是令人感动的情谊。但只要稍稍等待上片刻,甚尔持续不断的凌冽攻击就能让两个人拉开距离。

现在,五条怜有点明白咒灵操使的什么意思了,正如字面上的描述,是操纵咒灵的使者呀,也难怪他会留下一只奇形怪状宛若毛毛虫的咒灵守护星浆体了。

抽出藏在腿上的苦无,一连丢出三发。三枚苦无拼成的等边三角形灼烧出一块锐利的痕迹,烧得咒灵嗷嗷直叫。

要祓除这只咒灵,对于五条怜来说多少有点困难,但只要能拖延足够多的时间,就能实现目标了。

五条怜轻松地追上妄图逃跑的星浆体,把苦无刺进她的大腿,在吃痛的尖叫声中,抓起她绑得很漂亮的辫子,拖着她往前走。

咦,意外的很轻松呢。到底是这小姑娘太轻了,还是自己的力气终于变大了?一时倒是也猜不出来。

“放开我……”星浆体——天内理子拼命挣扎,“放开我!”

“乖啦,别闹。我们该做安静的好孩子,对不对?”

“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说我呀?”

五条怜忽然笑起来。这也许是她今天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

“我想让你实现我的happyending——我想要你和天元同化。”

第115章 原来你也只是个窝囊废

五条怜的目的很明确,决心也相当明确,并且她暂时不认为自己会为了任何事情而产生动摇,哪怕天内理子几乎以软硬兼施的语气拜托她松开自己,她也还是无动于衷。

“难道你说‘放开我’,我就真的要放开你了吗?你又不是咒言术士。”

她小声吐槽,其实不在乎理子是不是真的能够听到自己的话语。她只不过是把心中乱七八糟的那些念头难得地化作实际罢了。

“就好像说着‘别杀我’就一定会被杀死一样,按照这个道理,你如果想要我放开你,你就应该是‘别放开我!’才对吧?”

“……就算我这么说了,你也不会松手的,对不对?”

“对哦。”

五条怜又笑起来了,明明她此刻并不处在想笑的心情之中,可她还是笑出声了,跨出一大步,迈向长廊。

“所以你也别挣扎了,就当是让自己轻松一点。快快接受你的命运吧,没必要给自己平添痛苦。”

“你到底是谁!是……是天元大人的手下吗?天元大人知道我不愿意和她一起同化,是吗?”

五条怜的脚步顿了顿:“‘她’?”

原来天元是女性吗?真不错——没用的知识增加了。

她继续迈步向前,故作无奈地一摊手:“你太高估我了。我这种没本事也没有身份的小喽啰,可没机会为天元这种了不得的大人物打杂。如果你非要给我定个身份才觉得满意的话,就当我是……路过的正义使者?”

路过的正义使者……这算什么啦?明明是自己说出口的称号,倒是被本人吐槽得最过分。

噗嗤一下,五条怜笑出了声,擦玻璃般的“咔吱咔吱”的笑声很快变成了放肆的大笑,笑声直指天空。

现在真的是适合放声大笑的时刻吗?大概不是吧。尽管如此,她还是笑得开心。

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错位了,也没有发觉自己总在说不合时宜的话。

笑声也好,举措也罢,五条怜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足够让天内理子头皮发麻。

她逐渐开始确信抓着自己的少女是个疯子,而疯子显然是不能激怒的存在。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这种不顾场合的不合宜举措很轻易地让她想起了某个人,于是她说:“五条悟呢?还有黑井!”

“你这么关心他的事情干什么?”五条怜收起笑容,此刻理子并不能看到她僵硬冰冷的脸,“你觉得我们是怎么闯进来的?事先剧透一下,你能猜到的那个答案就是正解。”

“什……”

“好了,别闹。”五条怜硬生生打断她,“我和你说过了,你得乖一点。别像摘掉内脏但还没死透的鱼一样挣扎。”

身后的战场是甚尔与咒灵操使的乱斗,破裂声与冲撞声一度近在咫尺,不知道到底进展如何。五条怜无暇去看,但她莫名想到了拳皇。

说不定会和拳皇一样,充满了花里胡哨的招式,反正咒术师之间的战斗就是这么一回事。

战斗和五条怜没有关系,她只要往前走,拖着理子抵达目的地即可。

没想到事到如今,她还在不停挣扎,但明显能感到力气减弱了不少。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肯放弃,执着得让人讨厌。

“你到底在反抗什么?”五条怜搞不懂她,虽然刚才已经听过星浆体孤独的人生自白了,“从生来就是特别的,你被赋予了独属于你的使命。早早死去确实是有点倒霉没错,但你不是说了吗,你的一部分会继续活在天元的意识里,听起来不是还挺不错的吗?别任性了,没有你,世界会毁灭的。”

“你又不是我,怎么能高高在上地说出这种话?”理子大喊着,“我又不是自愿成为特别的星浆体,也不是自愿接受使命。如果可以,我情愿天元不要选择我成为她同化的对象——我情愿我的使命半途终结才好呢!”

五条怜一脚踏碎了长廊的木板,整条腿几乎都要没入其中。她停住脚步。

“……在说什么呢,你?”

她松开了手,任由理子的脑袋砸在地上。

赶在理子反应过来之前,她猛地扑过来,压住理子的整个身体,再次拘束了她的所有行动。

她们之间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呼吸几乎都要交融在一起。能听到理子凌乱的喘息声,也能看到她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仔细看看,原来她和自己差不多大啊,穿的这身水手服倒是很可爱。

“我的秋季制服不是水手服。”

心门的开关一定是坏掉了,五条怜念叨着,把心事再度袒露。

“是衬衫和西服。或许水手服也挺好的。”

理子喘息着沉重的空气,精神似乎也要随之变得无比沉重。她听不懂这话的意思。

其实也用不着去懂,事实是这话不具有任何特别的用意,纯粹只是心事透露到了风中,就此变成了切实的话语而已。

下一句从五条怜口中说出的话语,才是真正具有意义的。

“去和天元同化,或者我把你杀了。”

她很贴心地给出了两个选项。

“你自己挑吧。我比较建议你选择前者,你觉得呢?”

“……我哪个都不要选!”

五条怜想叹气:“别任性。”

“我已经决定了,我不想和天元大人同化!”

“这种事情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吗?”

五条怜忽然很想笑,所以她真的笑起来了。

“真的,我一点也不知道你在固执什么。难道和天元同化,是什么苦差事吗?应该不是吧?你到底在排斥什么。”

按在理子肩头的手掌不自觉地收紧着。五条怜能看到她的脸痛到几乎要缩成一团,但还是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导致了这狰狞幅面孔出现的罪魁祸首其实是她自己。

“你明明不是唯一的那个,却还是被赋予了存在的意义,你的意义从始而终,一直鲜明不曾改变,这有什么不好的?我……”

话语停下了。

如果要让她接着说下去,那么她将会说的是,她很嫉妒。

是的,嫉妒。

听起来很可笑,但此刻洋溢在五条怜心中的情绪,的确是嫉妒没有错。

她存在的意义,在很早之前就消失无踪了,直到现在仍然缺位。

她也从来都不是特殊的那个。或是说,没能成为特殊的那个。赋予她的期待也消失了,她从很久以前就成为了不被期待的存在。

在五条怜看来,理子简直像是在挥霍着自己所没有的东西,还满不在意地将这一切全都抛开。

已经与世界是否毁灭无关了,即便只是为了贯彻自己的想法,也要让她和天元同化。

“不要!我不愿意!”理子也歇斯底里起来,拼命大喊,“我想要活下去,以现在的我、与周围的所有人一起生活下去——世界毁灭什么的,我才管不着!”

啊啊,这可真是……了不得宣言。

愣住了吗?好像有一点。

五条怜看着理子执拗的神情,一时呆住了。

活下去……是了,自己也有冒出过强烈求生欲的时候。

甚至是很多时候,她都会有这样的冲动。

为什么呢?她想不明白。

特别的、万中无一的星浆体,居然与庸俗的早已失去了意义的她怀有同样丑陋的挣扎。这可真是……有点可笑。

“把你的……”

五条怜听到自己在喃喃地说着,她想现在最可笑的只可能是自己。

“把你的校服脱掉,快点。”

好突然的话语,理子显然懵了。

“什么……?”

“把你的校服脱掉。”五条怜很平静的,“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

尽管满心疑惑,也很想问出一句为什么,理子还是没有这么做。

她颤抖的手解开领巾,睁得浑圆的眼眸始终注视着五条怜,仿佛她真有这么可怖——事实上今天的五条怜确实挺可怕的。

在理子脱去校服的同时,她也脱下了外套和衬衫,把长裤丢到地上,伸手去拿理子的百褶裙,艰难地只把拉链拉上了半截。

“啧……太小了。”

算了,暂且将就一下吧。

五条怜用脚尖把自己的衣服踢过去:“呶,不嫌弃的话就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