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1 / 2)

第51章 别怪玄意“朋友之间,理当要包容…………

在地下阁里的无数个日夜,玄意没有哪一刻不在怨恨自己,他忘记了她,她曾经看向他的目光是那么亮,一声声的唤他“师兄”“哥哥”她曾那般信任他,可他却忘记了她,视她如同陌生人,百般冷待。

他为了保护她而接受禁令,本以为能换来她平安喜乐,一生顺遂,可他的保护最终化为了刺向她的尖刃,将跟在他身后的少女伤得体无完肤。

若是他不曾动情,他会陪在她身边很久很久,始终作为“大哥哥”保护她,不会让她受伤,他与她更不会是如今的咫尺之间却相隔千里。

那些人说的对,情之一字是世间最难控制的东西,他动了情,那个喜欢她的自己,连同那些温暖了他躯壳的记忆,被封存在身体中,陷入沉睡。

睡醒了,他的阿九却不见了。

可明明,他刚把那祭了心头血的桃木剑送给她,她很喜欢。

他不过去闭了个关而已,她却没有向往常一般笑意盈盈的等在山下迎他。

所有人都说她死了。

令他更绝望的是,他脑子里多出许多记忆,陌生又熟悉,那副躯壳是他,却又不像他。

他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阿九日复一日跟在他身后,而百般忽视?

怎么会用那般冷漠的态度对她?又怎么会嫌弃她厌恶她,将她逼至入魔的困境…

这十二年里,他翻阅所有仙门的禁书,想寻回他的阿九。

他想告诉她,那不是他。一次一次修习禁术又失败,等的越久,心中的执念就越深,他始终无法找到聚魂的方法,反倒是自己,成了这副半人半邪的模样。

现在,他找到她了,内心翻涌的无数情绪在此刻变成空白,他想说的委屈,在看到她看向蒋芙蓉泛着光亮的目光时,无从言说。

因为他,她受尽苦楚。

如今,她看起来那么美好,他如何能忍心搅乱她的生活。

他是她的师兄啊。

他说过要保护她的,他已经食言一次,他不想她因为自己陷入两难。

“喜欢蒋芙蓉?”玄意握着少女的手腕,没有血色的唇勾出一抹笑意来,虚弱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九雾怔怔地看着他,心乱如麻,这眼眸中含笑又格外宠溺的目光,她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了,久到……就连梦里,也有些陌生。

“许久不见,阿九不认我这个师兄了吗?”玄意说着,揉了揉九雾的发丝,轻声笑道:“真没良心。”

九雾眼角一抹晶莹闪烁,这般的语气,这样的眼神,是他。

老天还真是会开玩笑,她曾经日日祈祷,满腔情谊想要她的大哥哥回来,不得所愿。

如今她累了,提不起来半分心中的悸动,他却猝不及防出现在她面前。

“我喜欢蒋芙蓉又如何。”九雾眼角的湿意落下,她不想再与他纠缠了,哪怕他变回她记忆中久违的模样。

她现在很清醒,他是男主,不是她这个反派女配能够沾染的。

她不想再一次变得不幸。

眼角的泪被面前冰凉的指尖拭去,玄意忽略心中的痛意,轻叹道:“哭什么,喜欢就喜欢,师兄又没拦着你。”

九雾看向他,他笑了起来:“如今你师兄我可厉害了,别说宗门里那些长老,就连整个仙门,都得听我的呢。”

“我是说,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九雾眼睫一颤,面前之人彻底与记忆中重叠。

“小家伙,你师兄我可厉害了,我是万树宗的少主,跟着师兄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眉目疏朗的少年蹲下身,藏在身后的手变出两块甜糕:“我是说,你以后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九雾突然笑了起来,眼里的泪水不断落下,这一刻,心里的千般委屈好似都消散无踪,她不再去纠结为何那日崖边他没有救她,亦没有去回忆二人之间种种复杂的过往与情念。

好似阳光驱散了覆在天际的最后一丝阴霾,无论爱与不爱,那个在她无助快要死去时对她伸出手,陪她度过自卑不安又孤独难熬那段日子的大哥哥,她又一次见到他了,以亲人,以爱人,以朋友,就算此时二人变成了陌生人擦肩而过,她依旧会感到开心。

其实她所有的怨念与执着,无非是不甘心她的大哥哥就那么不声不响的消失于她生命中。

“宿主,其实你只是痛恨一切没有告别的离开,并非真的如剧情般爱到疯魔。”

系统察觉到九雾的情绪,它想,若是剧情中,男主一直是宿主记忆中的大哥哥,哪怕他不爱宿主,宿主也不会由执入魔,落得惨淡下场。

宿主自始至终接受不了的,是所爱的人,没有预料,没有理由的离开。

她太想得到答案,太想抓住那微不可及的光,以至于被灼伤了眼,走错了路,到最后,都不知道为什么,又被抛弃。

但这一次不同,宿主知道了男主性格转变的真相,又遇见了真心待她的徐嬢嬢,在十二年前第一次使出水龙决时,她便放下了执念。

而此刻,她心中残存的遗憾与不甘,在她亲眼看到她的大哥哥回来,变成了释然。

无从怨怼,彻底放下。

“叮,女配逆袭任务完成度50%。”

光脑的提示音令系统眼前一亮,它从未想过做任务,竟误打误撞完成了一半的进度!

“现在你这般厉害,以后若再想吃柿子,是不是就不用被追着到处跑了?”

从前,玄意总是带她去后山山脚下偷守林人老爷爷的柿子,每次去都被发现,偏生那老爷爷可不认什么少主,偷了他的柿子就要挨上几扫帚,二人每次都被追的到处躲藏,狼狈极了。

玄意勾起唇角,扬了扬眉:“下次去,试一试。”

他说完,看向少女弯如月牙的杏眸:“蒋芙蓉待你可好?”

九雾下意识点头:“他很好。”

见她如此这般毫不犹豫,玄意心脏被揪起一般难受,偏偏还要继续装作一副心胸开阔的模样:“那便好,往后

若他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师兄。”

九雾侧身看向蹲在门口不掩落寞的背影:“不会的。”

她欺负他还差不多。

玄意衣袖下的指尖陷入肉里,掩住长睫下的黯淡。

“他脾气不好。”他幽幽说道。

九雾摇头:“他脾气很好,说话也轻声细语的,不会凶我。”

“他臭毛病多,爱挑剔,喜新厌旧。”玄意继续道。

他丝毫未觉自己正在无比自然揭蒋芙蓉的短,他与蒋芙蓉是知心好友,二人都是最了解彼此的为人,蒋芙蓉缺点很多,但优点更多。

此刻,他不想说这姓蒋的半分优点。

心里一方面隐忍着不想破坏九雾的感情,另一方面嫉妒的快要发疯了。

他也知道这样卑劣又不义,但控制不住。

他的兄弟,趁他不备,勾引他喜欢的师妹,简直是……

玄意知晓二人如何认识的,蒋芙蓉来时已经跟他说过了,除了她的名字,那时,他还为蒋芙蓉终于遇见了心爱的女子而开口祝福。

可此时在玄意看来,九雾救了蒋芙蓉是她心善,定是蒋芙蓉借着她是他救命恩人的名头缠上了她,蓄意勾引!

若非如此,她才不会喜欢蒋芙蓉这种类型的呢。

“师兄,蒋芙蓉是有些小毛病,但他对我真的挺好的。”九雾笃定的开口。

玄意扯出一抹勉强的微笑:“你开心就好。”

看来他猜的没错,蒋芙蓉这厮定是用伪装出来的模样迷惑她。

蒋芙蓉坐在殿外的玉阶上,也顾不得干净或埋汰,身子顺势一趟。

“唉…”

“唉!”

他瞪了长川一眼:“你叹什么气!”

长川蹲下身小声道:“若君上您没猜错,那我揽月的帝后岂不是要飞了?”

“又不是鸭子,飞什么飞!”

“还有,你又不是她,凭什么这么说?”蒋芙蓉越想越气,想起身踹长川一脚,心中忧虑,又提不起力气。

长川又叹息一声:“那可是玄意少主啊…”他说完,看着蒋芙蓉黑沉如水的脸庞,默默的挪远了些。

蒋芙蓉梗着脖子:“玄意怎么了?孤还是揽月的帝主呢!”

他底气有些不足,从前二人一起在帝宫之时,喜欢玄意的女子就比喜欢他的多……

长川看着二人长大,自是知晓,其实二人外在的条件倒是差不多,都生的俊美,身份又尊贵,那时两个少年意气风发,君上之所以不如玄意少主受欢迎,便是因为那张淬了毒一般的嘴,玄意少主也不容靠近,但人家有礼貌啊,不像自家君上,一开口恨不得气死一堆人。

蒋芙蓉:“孤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再开口,信不信孤把你的解药喂猪。”

长川:“……”

猪惹你了?

蒋芙蓉闭上眼:“你说孤能不能今日就把玄意给送走?”

长川:“……”

“但他是孤的朋友,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可他在这,若他勾引她怎么办?”

“太憋屈了……”

蒋芙蓉睁开眼,烦躁的小声呵斥:“你说话啊!”

长川哭丧着脸:“君上不是不让奴开口嘛……”

蒋芙蓉:“……你今日去扫猪圈。”

“咱这帝宫里没有猪,君上。”长川提醒道。

蒋芙蓉:“把玄意关到猪圈里。”

长川深吸一口气,看着靠在玉阶上的青年,大抵是头昏脑胀神智不清了……

“君上,您先别自乱阵脚,玄意少主到底是您的朋友,奴见着他与姑娘方才并不似有情人见面,看起来反倒别扭又陌生,这一切是一场误会也说不定呢?更何况,就算两个人从前有什么,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感情定是不如以往。”

蒋芙蓉喃喃道:“这么多年,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

可他与她才相识不过一月。

这么想想,更担忧了。

“感情的事嘛,说到底,与认识长短有什么关系,不被爱的才是输家。”

蒋芙蓉“腾”地一下坐直,来了点精神:“你说的有道理。”

他站起身,抖了抖衣摆,刚转身想进入祠堂,便见九雾迎面走出。

玄意自九雾身后走来,看向蒋芙蓉:“谈谈?”

两人视线交汇,丝毫不见来时的愉悦,反倒隐隐泛着紧绷的敌意。

蒋芙蓉对长川摆了摆手:“先送姑娘回凤梧宫。”

九雾奇怪的看着二人,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可转念一想,他们不是好友吗,他们二人之间如何,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对长川颌首,跟着他离开了。

九雾走后,二人进到殿内,玄意斜睨着他:“从前你不知我不怨,如今你已知晓她于我的重要,可有话说?”

蒋芙蓉站在窗前,扬起下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被爱的才是输家。”

玄意轻嗤一声:“蒋芙蓉,你好的很啊,如此不要颜面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知道他是揽月帝主,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来的不知羞耻的男狐狸精!

蒋芙蓉看向玄意,眉眼之中皆是挑衅。

傍晚——

蒋芙蓉蹲在凤梧宫殿门前,久久未曾进去。

今日她与玄意在战天女祠聊了什么他不知晓,若她告诉他她要与玄意离开,他该怎么办?

蒋芙蓉低垂着头,其实她也不一定想离开的……

他站起身,又蹲下。

还是不敢进去,万一呢?

万一她告诉他,她爱的人是玄意,他该如何自处。

九雾看着殿门外那道修长的身影,站起又蹲下,不知究竟在干嘛。

她打开门:“蒋芙蓉,做什么呢?”

蒋芙蓉一慌,刚站起身又蹲下,躲闪着九雾的目光,胡言乱语:“我,我锻炼呢。”

他连着做了好几个蹲起。

九雾怀疑的走到他面前,视线触及到他嘴角处的青紫之时,皱起眉,将他拉进房间中。

她指尖碰了碰,蒋芙蓉痛的“嘶”了一声。

他垂着眸子,低声问道:“你会离开吗?”

怕九雾听不懂,又问了一遍:“你会跟他走吗?”

他说完,九雾便已经知晓蒋芙蓉猜出了她的身份,可没想到,他关注的点不是她隐瞒与玄意的事,而是她会不会离开。

九雾抬眸看向蒋芙蓉,青年浓艳的脸血色尽失,嘴角,眼尾,皆带着淤青,垂下眼时,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你想我离开?”

蒋芙蓉摇头,一把抱住她:“你别走。”

九雾推开蒋芙蓉,蒋芙蓉眼里的光更加黯淡了,眼角甚至微微泛起了红。

没一会,清凉的药膏涂在他脸上的伤口处,蒋芙蓉眼睫一颤。

“我不跟他走。”

蒋芙蓉猛地看向九雾,唇角抑制不住翘起:“真的?”

他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痛得到抽一口凉气,忍不住想摸,被九雾拍了下手背,他揉着手背,唇角的笑意难抑。

“你这伤……”九雾犹疑地问道。

蒋芙蓉眸光一闪,虚弱的笑了下,泛红的眼角更显得无辜又可怜:“我没事的,玄意不是故意的,你别怪他。”

九雾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又听他故作轻松地道:

“别担心,我都习惯了,他是我的朋友,就算他做错了,我也会包容的。”

……

“玄意少主,奴给您送药来了”

长川躬身走进临月宫,站在窗前的青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尾处的青紫与蒋芙蓉的不相上下。

第52章 “你都不拒绝他们。”生什么气,什么……

议事殿——

彴凛神色迷惑地望着相对而坐的两个青年,二人脸上

的淤青触目心惊,一个仙门少主,一个揽月帝主,这世上还能又谁敢如此大胆冲撞这两位?

难不成是先帝主复活了不成?

“兄长脸上的伤口实在有碍观瞻,怎么也不用灵力遮挡一下?”蒋芙蓉抿了一口沾中清茶,嘴角火辣辣的痛感令他微微怵眉。

玄意掀起眸子:“君上位高权重,顶着一脸青紫上朝也不怕被人笑话。”

蒋芙蓉勾起唇角,慵懒地向后靠了下:“别提了,只是这一点小伤,家妻就心疼的不行,亲自给孤上了药,孤也是不想浪费她一番好意。”

玄意哼笑一声:“家妻?”他意味不明地道:“某些没名没份的后来者,惯爱往自己脸上贴金。”

蒋芙蓉抱着手臂,将肩头上的垂发拨到身后:“若非没有那前者不知珍惜,自是也没有后来者出场的机会,唯愿那前者知些体面,莫要如一个怨夫般纠缠,太难看了。”

玄意指尖磨砺着茶杯:“是啊,做人还是要知些体面,总不能夺人所爱以后,还一副小人得志般舞到正主面前洋洋得意,上不得台面的做派,如此这般,不会是害怕留不住心上人,虚张声势吧?”

蒋芙蓉竖起眉:“玄意,你别太过分。”

玄意将手中茶盏重重放下:“怎么,还想动手?”

蒋芙蓉挽起袖子,玄意冷笑一声,一副看破蒋芙蓉心思的神色:“又想告状?”

“她心疼我。”

玄意脸色沉了下来。

“二位?”彴凛小心翼翼的开口。

“末将来此有要事,可否先听末将禀报?”

彴凛倒是也乐得看戏,兄弟阋墙,争风吃醋,这可比戏台上好看多了。

但他怕自己有命看,没命走啊。

天家秘辛,他不配知道,还是聊聊正事吧……

蒋芙蓉坐回椅塌上,玄意轻咳一声:“彴将军见笑,你说。”

“末将的手下这段日子一直在查南昌候府,南昌候为人谨慎,我等未曾查到他与血杀门之间的联系,却查到了另一件事。”他看向玄意,欲言又止。

玄意:“彴将军有话直说便是。”

“南昌候府与青云宗青弘前掌门似乎关系匪浅,末将的人曾几次见到青弘出现在南昌候府。”

蒋芙蓉与玄意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眸底的凝重之色。

“从西南郡守牵扯出了南昌候府,再到血杀门,如今又有仙门之人参与其中,这盘棋,越来越复杂了。”蒋芙蓉沉声道。

玄意怵起眉:“南昌候虽是两朝重臣,手中却无军中实权,你可觉得,他真有胆子谋逆?”

蒋芙蓉面色严肃起来,轻轻眯了眯眼:“你是说,这些人包括南昌候在内,背后另有主使?”

彴凛:“末将也觉得南昌候只是身在其中,却并非幕后主使,当初那些人想将君上的命留在幽冥,仅凭南昌候和西南郡守这些文官,还有血杀门这种为世人所不容的存在,纵使君上遇难,他们也没有能力改朝换代,除非……”

蒋芙蓉眸光渐冷:“除非朝中手握军权之人也参与其中,亦或是……”

玄意看向蒋芙蓉:“有人私下屯粮练兵。”

彴凛面色凝重:“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我们甚至不知对方手中有何筹码。”

蒋芙蓉站起身来,磨砺了下手中的玉珠:“那就让暗中那人现出形来,寻个由头,控制住南昌候。”

彴凛有些意外,犹豫道:“南昌候是我们唯一一条线索,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玄意看向彴凛:“君上的意思,是要让背后之人知晓,南昌候已经暴露,如此一来,他想废了南昌候这步棋,亦或保住他,势必都要有所动作。”

彴凛问道:“若那背后之人真沉得住气……”

蒋芙蓉弯起唇:“那便要看南昌候是否也沉得住气了。”

彴凛眼睛一亮:“属下懂了,此番不仅是要逼幕后之人现身,还要给南昌候施压,两方之中有一方败露,我们的目的便达成了。”

蒋芙蓉叹了一声:“动作要快啊,接下来一段日子,朝中那帮老家伙又要吵得孤不得安生了。”

彴凛憋笑:“君上受累。”

此番查抄南昌候府,真实原因无法公之于众,势必引起朝中波动,想到那铺天盖地的奏折彴凛就头皮发麻,接下来的压力给到君上,但愿君上能受得住那些一哭二闹时不时便要撞柱子的朝臣……

彴凛走后,蒋芙蓉看向玉岸旁的棋盘,对玄意挑了挑眉:“来一局?”

玄意坐到棋盘旁:“让你一子。”

天际艳阳当空,风梧宫院内在今晨时便多出了个秋千,凤凰花树的秋千上,九雾将所有人都收尽眼里。

凤梧宫十名宫娥,二十二名内侍,能够进入殿中而不被怀疑的只有六人,四名内侍两名宫娥,皆是负责殿中洒扫之人。

常理来说,放凝血珠之人,大抵便是六人之中的一个。

九雾询问过长川,长川虽疑惑她会如此发问,但还是将实情告知了她。

能在凤梧宫服侍的,无不是身家清白之人,宫中内调便是连旁支远戚都会调查到三代以上,这些人的亲人家眷都在神庭的监察中,绝不会出现遗漏。

那六人皆是帝京之人,自小便被送进了宫中,每月一次的探亲,也都有人在暗中监视。

不仅仅是他们六人,所有能够服侍在蒋芙蓉左右之人,皆是如此。

“宿主,我怎么觉得后背发凉,缠荆不会是派个鬼来给你送血吧?”系统打了个寒颤。

“你看这凤梧宫,可有感觉出什么?”

系统:“感觉不出。”

九雾抬眸,望着诺大的宫殿:“虽看不到,但我能感觉到那强大的灵力波动无处不在,在四周坐镇的天阶修士,绝不是一个人,有他们在,连鬼都难以靠近。”

“那更可怕了……”系统捂住光脑,到底是什么人,神不知鬼不觉的…

九雾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消失的太快,还未等细想,身下的秋千被荡起。

九雾回头,蒋芙蓉顶着一脸滑稽的淤青笑的明媚:“想什么呢?”

九雾随口说道:“想你。”

“骗人。”连他出现在她身后都不曾注意到,还说想他。

蒋芙蓉唇角的笑意更甚。

过了一会儿,蒋芙蓉握住秋千绳,拉起九雾。

“怎么了?”九雾看他一脸神秘兮兮的,忍不住问道。

蒋芙蓉环顾四周,小声道:“走,带你出去玩儿。”

他说完,带着九雾向凤梧宫外走,有宫人跟在身后,蒋芙蓉摆了摆手:“不许跟着孤。”

他说完,牵着九雾快步走出凤梧宫,九雾跟在他身后,直到看先凤梧宫拐角处停了一架马车,她意外的扬了扬眉。

那马车比起之前蒋芙蓉出行所乘坐的马车简陋了不少,驾车的长川脱去了宫服,一副书童打扮,见到二人连忙招手。

二人上了马车后,蒋芙蓉将身上繁复夸张的挂饰全都摘下,换了身朴素的外袍,拿起放在一旁的水墨折扇摇了摇,如此打扮,倒是挺像个清风朗月的书生。

嗯……除了那张淤青也遮掩不住的招摇的脸。

“你到此处多日,还不曾出过帝宫呢,帝京中美景美食数不胜数,今日便去看看。”

马车驶出宫门,九雾掀起车帘,繁华宽阔的街道,奢华的马车与熙熙攘攘的人**错,有精致文雅的雕楼小筑,也有看起来便奢华无比的恢宏建筑。

而这,只是这座世间最为繁盛的都城冰山一角。

马车驶行一刻钟,停在了闹市,蒋芙蓉牵着九雾走下马车,街道两侧皆是繁盛又热闹的店铺。

“这些酒楼皆是帝京中的老酒家,不算最高档的,但都是本地特色,你挑一家。”

九雾顺着蒋芙蓉的视线望去,目光落在名为“香江酒家”牌匾上。

她抬起与蒋芙蓉交握的手,弯起唇角:“就去那。”

蒋芙蓉神色变得怪异,欲言又止,但触及到九雾亮晶晶的眼眸时,笑着点头:“走!”

二人一进门,九雾看着熟悉的装潢与布置,有些恍神。

还以为

名字像只是凑巧,没想到连酒楼中也装饰的一模一样。

她想,柳姨从前一定来过此处。

小厮迎了上来:“贵客里面请。”

柜台后的老板娘手拿团扇看着二人交握的手

她打量着二人的装束,公子的衣袍看着平平无奇,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一张脸生得倒是十分出众,但在帝京,只有脸可不行。

姑娘嘛……她视线落在九雾头顶的珍珠簪,珍珠圆润透着血色,极品的南海宝珠,有价无市。

老板娘眸光一闪,脸上堆满笑意迎上前来,她看都没有看蒋芙蓉一眼,径直走到九雾身边:“贵女面生,可是第一次来?”

九雾颌首:“可有包厢吗?”

老板娘笑的更热情了:“有,贵女跟我来。”

九雾环顾四周,此处的大厅与柳姨的香江楼很像,高台舞乐粉黛飘香。

二楼却比香江楼更豪华,长廊蜿蜒金阶玉壁,每走一步便有一扇琉璃打造的窗子,抬目便是繁华的街景。

包厢里层叠的纱幔被微风吹拂摇曳,摆放着两个矮脚玉案,屏风拉开,身姿曼妙的两个女子一舞一乐,琵琶悠扬,舞姿优美。

蒋芙蓉坐在九雾旁边观察着她的神态,对于此处不同于寻常酒楼,她好似并不意外。

九雾的确不意外,再看到这酒楼的名字时,还以为是巧合,进来后,便知晓了,此处大抵与柳姨的香江楼并无二致。

老板娘对着那两个女子摆了摆手,两个躬身离开。

“贵女可有什么吩咐?”她期待的看着九雾。

九雾不知她为何对她如此热情,好似看不到蒋芙蓉一般。

她侧目看向蒋芙蓉:“你觉得呢?”

蒋芙蓉道:“一壶花露浓,再上些特色的菜品。”

老板娘一惊,要知道,他们这的特色的酒酿“花露浓”可是价值千金一盏,一壶的话……她看向九雾,发觉九雾并未反对,心中更笃定此女定非常人。

老板娘:“好,贵客稍等,马上就来。”

她说完,退了出去。

小厮候在外面,老板娘轻声对他道:“一壶花露浓。”

小厮瞪大了眼:“一壶?”

老板娘点头,继续道:“让子舒,子越二人过来服侍。”

小厮犹疑:“这不妥吧?那二人一看就是一对……”

老板娘拧了下小厮的耳朵:“你这榆木脑袋,那姑娘一看就是富家贵女,那公子一穷二白的,说不准是个傍大款的,若是子舒子越能把贵客留住,以后我这酒楼又添一笔巨财,肥水不留外人田,你懂不懂啊你!”

小厮跟在老板娘身后:“说不准那公子只是低调呢?”

“你看看他脸上那伤,京城中哪个贵人不好面子,就算自己灵力低微不能治愈,身边总有医官能遮住伤口,再说了,哪有正经贵人会带自己的相好来咱们这?我看他就是个一穷二白的凡人,靠着那姑娘养活呢。”

小厮抬起大拇指:“要不说您是掌柜的呢,小的学到了,您放心,我这就告知子舒子越,一定把那姑娘伺候好了。”

九雾撑着下巴看向蒋芙蓉:“花露浓?你来过?”

蒋芙蓉直起身子:“没来过,听彴凛说起过。”

他说完,向九雾身边挪了挪:“你初到此处,怎么一点也不意外这里与寻常酒楼不同?”

“哦,我去过。”

蒋芙蓉直直的看着九雾,有些发愣:“去……过?”

蒋芙蓉意味深长地看着九雾,心中有些憋闷。

去干嘛?找男倌?

“我有一个朋友,以前开过这样一家酒楼,与此处名字相像,经营模式也很像。”

蒋芙蓉心下一松,原来是朋友开的,那她去看看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这般想着,门被推开,精致的白玉壶放到二人面前的玉岸上,还没等蒋芙蓉伸手拿过酒盏,突然被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挤开。

蒋芙蓉:“?”

年轻男子半跪在蒋芙蓉与九雾中间,满身书卷气,不紧不慢的为九雾倒上酒水。

“姑娘尝尝,这是我们这里最有特色的花露浓。”九雾怔愣的看着男子,又看向孤零零坐在一旁的蒋芙蓉,他一副想发作又隐忍的神色。

子舒将酒盏递到九雾唇边:“姑娘?”

九雾感觉蒋芙蓉要把这酒盏盯出个窟窿来,她唇角一勾,没有拒绝,将酒水含进唇中。

子舒看着少女水润的唇,脸颊有些发烫,先前掌柜的让他来伺候,他还有些不情愿,如今看到了人,又觉得幸好来了。

他完全没在意身后的青年,掌柜的说了,那是个一穷二白的凡人,无需顾及,说不准也是做他们这一行的,为了些钱财接近这般温柔又漂亮的姑娘,实在是可恶。

“姑娘心善,莫要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给骗了……”

蒋芙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男倌???

说谁不三不四?

九雾忍着笑,只觉蒋芙蓉脸上精彩极了。

“现在做你们这行,都得会算命吗?”九雾看向子舒。

子舒被那双潋滟的杏眸注视着,连带着耳根都泛起了红:“姑娘莫要取笑奴,奴不过是见得人多了,什么人,看一眼就清楚。”

九雾低笑,那他大抵是不曾见过揽月帝主?

这时,另一人也随之而来,将菜布好以后,跪坐在九雾另一侧:“姐姐生得真好看,子越在京都这么多年,还未曾见过姐姐一般仙子一样的人呢。”

身着艳衣的少年为九雾夹菜,凑到九雾唇边。

九雾还未开口,几人便听到子舒身后的抽泣声。

面色绝艳的青年双目赤红,泪水划过眼尾处的淤青,可怜极了。

九雾震惊的望着蒋芙蓉,这是演的哪一出?

子舒回过头,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哥们,戏有点过了吧?”

青年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一般,噼里啪啦的落下,他哽咽道:“我家中父母双亡,一介白衣,本想着此生无望,倒不如和他们一同去了,谁知寻死之际家妻救了我,家妻脾气不好,虽虐待我,但也算是一心一意,如今连家妻也要被你们抢走了,我这糟糠之夫不如一死了之。”

他说着,望向房间的柱子,嘴里喃喃道:“在哪死呢?不如就死在这吧……”

他说着,站起身。

子舒大惊失色,要是闹出了人命,他们可担待不起!

他面色复杂的看向九雾,这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生是个虐待夫君的?

青年的脸色苍白,双目血丝遍布,加上那眼尾唇角的淤青,当真是一个“惨”字。

子舒连忙站起身,拽着九雾另一侧的子越赶忙溜出了房间。

蒋芙蓉摇摇晃晃坐到九雾身侧:“快给我吹吹,好疼。”

九雾垂眸,她倾身闻了闻对方泛着红的桃花眼,一股酒味儿。

九雾拿着帕子细细的擦拭他眼角:“你戏怎么这么多?”

蒋芙蓉梗着脖子,不满中带着一丝委屈:“你都不拒绝他们。”

九雾轻轻吹了吹他眼睛:“我逗你玩儿的。”

蒋芙蓉哼了一声,还没等再次开口,一抹含着酒气的柔软落在他唇角。

他怔愣住,模糊着视线看向九雾,九雾又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轻声道:“别生气了,嗯?”

生什么气,什么生气?

蒋芙蓉忍不住翘起唇角,眼睛都不疼了。

“这花露浓,挺香的哈?”

第53章 酸涩卑劣也好,自私也罢,他认了……

蒋芙蓉话音刚落,唇齿又被堵住,花香烈酒顺着唇齿蔓延至喉咙,唇舌交缠酒香烈浓,连带着呼吸都灼烫。

九雾知道他没生气,他贵为帝主,又何尝对那二人演这一出戏,真的发作起来,便是连同这家酒楼都岌岌可危不复存在。

他不过是知晓她的心思,逗她开心罢了。

蒋芙蓉身上的花香味更浓郁了些,九雾被他揽进怀中,好似置身一片火红的凤凰花海,连带着舌尖的酒香都染上了他的味道。

摇曳的纱幔伴随着楼下缱绻悠扬的曲乐声,少女扣住青年的后颈,酒水顺着壶口倒进他唇中,青年的眼尾处蔓延起一抹红霞,忍不住的咳了一声,少女的手颤了下,透明的酒液顺着唇角滴落到下颌,再到凸起的喉咙上,如岩浆落在白玉上,脖颈连接至锁骨处透出由内而外透出粉意。

喷薄的呼吸洒在他喉结上,舌尖将酒珠卷走,滚烫而柔软的吻激起一层颤栗之感,蒋芙蓉呼吸微乱,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撑起身。

谁知他刚坐起,被九雾推倒,按住。

她精致眉眼如夺人心魄的妖精般,又软又媚的声音带着蛊惑:“君上喝够了酒,可我还没喝呢。”

蒋芙蓉喉咙一滚,声音沙哑:“我喂你。”他说着,想要接过九雾手中的酒壶,谁知她手臂抬高,另一只手猝不及防的勾开他的腰带,衣衫被拨弄的凌乱。

“你醉了……”蒋芙蓉的话语湮没在喉间,呼吸凝滞住。

酒液自壶口涌出,倒在他半敞着的白皙肌肉上,肌肉间的沟壑处,被透明的酒水填满,酒壶被随意的扔在一旁,他的手腕被少女按住,而后,如食物般,连同着仅存的理智,被少女一点点吞噬殆尽。

而当他理智崩塌的那一瞬,身体上的酥麻之感消失,作乱之人紧闭着眉眼,呼吸扫过他胸膛,轻浅而均匀。

蒋芙蓉叹息一声,将人抱起,放在床榻上。

他伸手重重捏了下少女酣睡中的粉颊,轻声嘀咕:“你也太会欺负人了。”

他说完,整理好凌乱的衣衫,不知为何,此刻竟不觉染上的烈酒的肌肤难以承受,出奇的没有想沐浴的念头。

他看着九雾脸颊之上被他掐出的粉色印子,俯身吻了下。

只是轻啄了一口,便令蒋芙蓉脸色涨红,他站起身,拿起折扇扇了扇,凉风拂动发丝,身体上的灼热之意丝毫不曾减少,反而更甚。

九雾昏睡中,便觉床榻有些晃动,伴随着令人脸红的轻喘声。

意识朦胧,她无法分辨声音的来源,只觉睡不安生,她翻了个身,抬起脚“砰!”

扰人的晃动停止了。

蒋芙蓉躺在地面上,眼底愠色未褪,脑袋被磕的发晕,那点旖旎的心思无处发泄,他舌尖抵了抵上颚,又难为情又憋闷。

日光染上橙耀,夕阳西下,九雾睁开眼,浴桶之中的冰块还未消融,青年换上了一身新衣,慵懒的靠在窗边。

余晖落在他发丝上,将青年浓艳的面容染上柔和,窗外是袅袅云波,人景合一,美好的像是一幅风景美人图。

九雾坐起身,画中的美人长睫一颤,抬步走了过来。

他握住九雾的脚腕,无比自然的将摆放在一旁的云锦鞋给她穿上。

“本想着带你好好在帝京游玩一番,看来今日是不成了。”蒋芙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再晚些,宫门便要关了。

九雾勾起他的下颌,意味不明的道:“今日……挺好玩的。”

蒋芙蓉轻咳一声,显然想到了她先前对他做的事,眸底难耐的情绪一闪而过。

“走了。”

他说完,握着九雾的手将她拉起来。

二人刚打开房门,便见老板娘和小厮谄媚的笑着,将手中的账单递给蒋芙蓉。

“二位贵客初来我这里,就当拉个回头客,交个朋友,一壶花露浓五千金,公子的衣衫二百金,其余的菜品全当本点赠送的了。”

蒋芙蓉扫了一眼:“不必,该多少就多少。”

老板娘见他那么大方,她又打量蒋芙蓉一眼,微微讶异,难不成真是自己眼拙了,错把珍珠当鱼目?

老板娘陪着笑:“全听贵人的。”

她说完,等着蒋芙蓉结账。

下一瞬,老板娘脸上的笑意僵住,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蒋芙蓉摸了摸腰间,面色一怔,九雾看向他,他小声道:“钱在长川那。”

关键是,他们来此处,好像没等长川?

另一边,长川站在风中凌乱。

这叫什么事儿啊,他不过去停了个马车,再回到君上与姑娘下车的地方时,已经找不到人了……

那一条街的酒楼饭馆都找遍了,根本不见人影。

长川驾着马车,淡淡扫了门庭若市的香江酒家一眼,隔着门都能闻道刺鼻的脂粉香,他毫不停留的缓缓驶过。

此处烟花之地,除非君上吃错药了,否则绝无可能带着心上人到那里边去,还是去其他街道找一找吧。

长川心中暗暗猜测,说不准君上是故意甩开他,想与姑娘单独行动?

九雾弯起唇角:“没关系,我……”她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储物袋,突然想到,储物袋早在她在无尽深渊时就不见了。

九雾尴尬的眨了眨眼。

老板娘抱起手臂,对小厮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包厢外围满彪形大汉,虎视眈眈地看着二人。

“见你二人长得人模人样,原来是个充大款想吃霸王餐的!两个穷光蛋竟敢点整整一壶花露浓,真当老娘是做慈善的!”老板娘对着二人吼道。

这次算她眼拙,什么珍珠鱼目,分明是两个泥蛋子!

半个时辰后——

霜发雪白,芝兰玉树的青年在老板娘谄媚热情的笑意中,幽幽地看向蒋芙蓉和九雾二人。

“你们两个,出来。”

玄意收到蒋芙蓉的紧急传讯符才得知他与九雾竟出了宫,还以为二人遇到什么危险,马不停蹄的赶来,没想到……荒谬。

他扫了一眼蒋芙蓉握着九雾的手,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君上若是太闲,不如留在宫里多批些奏折,免得给无辜之人添麻烦。”

蒋芙蓉委屈地看向九雾:“他瞪我。”

九雾看向玄意脸上的淤青:“你的伤……”

玄意淡淡地瞥了一眼蒋芙蓉,意味明显。

九雾不解的望向蒋芙蓉,蒋芙蓉心虚地垂下头。

玄意步伐渐缓,走到九雾身边将二人隔开,眉间微蹙,细细打量着九雾:“可有受伤?”

九雾还没说话,蒋芙蓉在一旁冷哼道:“有我在,自是不会让她伤到半分汗毛。”

玄意:“便是有你在,才危险。”

蒋芙蓉磨了磨牙,他绕到九雾另一侧:“玄意兄长说的是,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连累你了。”

九雾踮脚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你也不想的。”

玄意眼眸黑沉,隐忍住眼底的情绪,默默地挪开目光,不去看二人之间的互动。

蒋芙蓉得意地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玄意,下一瞬,脚下突然出现一块石头,蒋芙蓉身子一歪,九雾下意识想扶住他,谁知被玄意拽进怀中:“阿九小心。”

蒋芙蓉踉跄一下,瞪向玄意,玄意皮笑肉不笑,清淡的眸睨过去:“君上小心些,自己摔坏了不要紧,莫要砸到阿九。”

他说完,“嘶”了一声,指尖摸向脸颊处的伤口。

九雾离得近了,哪怕夜色昏暗,仍旧能看出他脸上的伤口比蒋芙蓉还重:“你,可有涂药?”

玄意摇头,眼睫垂下,几许落寞:“我没事的,不涂药也会好的。”

九雾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

玄意余光看着她,心如刀绞一般,他与蒋芙蓉都受了伤,可她却只在意蒋芙蓉……

这般想着,玄意几乎喘不上气来一般难受。

明明都下定决心,不打搅她的生活,可看着她对他的好友笑意盈盈时,理智又一次崩溃,他指尖动了动,想勾住九雾的手,终是不敢踏出那一步,隐忍着攥紧手心。

蒋芙蓉将这一切收尽眼中,心中并不如表面般得意。

玄意是他的好友,在多年前,他便知晓他心悦于自己的师妹,那时,玄意与他提起这个师妹时,眼里都带着光亮。

他曾好奇过,到底是多不一样的女子,能被玄意喜欢上。

也曾在心底为玄意感到开心,在这世上终于有了羁绊。

可如今,他遇见了她,却不想祝福玄意了,他要夺走她,哪怕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喜欢的女子。

卑劣也好,自私也罢,他认了。蒋芙蓉黝黑的眼眸划过一瞬的阴鸷,而后勾起唇角。

他走到九雾身侧,牵住了玄意想牵而不敢牵的手,指尖在九雾掌心勾了勾。

玄意抿住唇,内心的酸涩逐渐膨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人来人往的街头,一架马车缓缓驶到三人身边停下。

不是长川。

马车之上走下一个身着白色卦袍的道徒,见到蒋芙蓉,本想行跪礼,又意识到此处不比宫中,

微微躬身:“君上,帝师大人说此处人多眼杂,若您与两位贵人不嫌弃,不如一同乘车回宫?”

第54章 喜欢“阿九,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拜见君上,方才街上人多眼杂,臣不便相迎,君上恕罪。”

宽敞的马车内,四人相对而坐。

蒋芙蓉随意的摆了摆手:“帝师不必多礼。”

温润如玉的青年对玄意微微颌了下首:“许久不见,玄意少主。”

玄意看向他,微微完了下唇角,比起蒋芙蓉,这个比十二年前要成熟许多的青年,似乎更令他介怀。

他很难忘记,当日在那狭小又破败的院落,少女看向这个人时眼里的光,哪怕当时他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一个连自己也保护不了的弱小凡人。

想到这,玄意侧目隐昧地看向蒋芙蓉身边的九雾。

她靠在蒋芙蓉肩头,面色正常,视线扫过许墨白,好似不曾见过一般。

许墨白垂下眸子,几不可见的弯了下唇角。

九雾垂下眼眸,她本以为十二年过去了,许墨白这个人也该随着记忆淡化,谁知故人再见,那段开始美好,结局仓促的短暂记忆,恍如昨日般浮现在眼前。

刺骨寒风中,湖中央满手冻疮,面如姣玉的温润少年,简陋朴素的城外小院,活泼又纯粹的小童们,眼睛大大,单纯的想要她做女儿的岁岁……

他们都带给了她温暖。

如水一般温柔的少年按照他的命运轨迹,成为了揽月王朝的帝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没有玄意那般不得不让人仰望的强大压迫感,亦没有蒋芙蓉热烈赤诚,眉宇间遮掩不住的锋芒,可他坐在那,像暖风,像云朵,温和,柔软,却不容忽视。

九雾失神间,油纸包裹的糖糕被塞进她手中,抬眸,便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深瞳。

“好久不见。”

此话一出,马车里寂静一瞬。

好似连空气都被冻住。

蒋芙蓉那双懒倦的桃花眸轻轻眯起,意味不明地看向九雾手中的甜糕。

他早已猜到二人是旧识,打个招呼而已,并没有什么的。

虽如此,他却觉得那甜糕碍眼的紧,恨不得将其盯出个窟窿来。

这般想着,沾满糖霜的糯米糕被指尖捻了一点塞进他唇中,嘴里甜腻的香气冲散了他心中的不悦。

九雾晃了晃手里的甜糕,面色如常对许墨白弯了弯唇:“好久不见了,多谢。”

许墨白收回视线,长睫掩住眸中的酸涩。

不仅许墨白,玄意在看到九雾亲昵的将甜糕塞进蒋芙蓉口中时,眸光一暗,唇角轻抿。

“孤若早知帝师与阿九是旧识,先前便该安排你们见上一面。”蒋芙蓉拿着手帕,细细的擦拭着九雾沾了糖霜的指尖。

他勾起唇,上挑的眼尾扬了下:“不知帝师与阿九如何认识的,怎么孤从未听她提起过?”

许墨白的视线从九雾的指尖上挪开,唇边弯起的弧度适宜,声音平缓:“少年微时,不足挂齿。”

蒋芙蓉盯着他,良久后低笑了一声。

“好一个少年微时,孤倒有些羡慕帝师了,若孤能早遇见阿九些就好了。”

许墨白清俊的眉眼含笑:“臣正相反,若臣能晚些遇见她,就好了。”

正如此时,有能力保护她,心中坚定,与她在一起。

九雾茫然且意外地看向许墨白。

玄意讥诮的勾了下唇角,许墨白此言,几乎算得上是与蒋芙蓉托出他对九雾的感情不仅仅是朋友那般简单。

如今他是揽月帝师,朝中百官争相奉承,声名远扬至整个揽月,被观星台那帮老道士奉为道君下凡,蒋芙蓉又是个善用贤才的明君,亦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事而影响朝局,他敢如此说,便是知晓就连蒋芙蓉不会动他,也无法轻易动他。

一时间,蒋芙蓉嘴角的笑意凝滞住,眼神蔓延起危险的神色。

“不如你说说,晚些遇见,又如何?”他声音泛着冷意。

许墨白看向蒋芙蓉,目光坦然,他刚要开口,被少女温软的声音打断。

“蒋芙蓉。”

蒋芙蓉收回视线,九雾捏着他下颌,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而后摸了摸他的脸颊:“你的话好多。”

蒋芙蓉眼底的阴鸷消散许多,他喉间滚了滚,对上少女带着困倦的双目,轻声哄道:“嗯,我不说了,你睡吧。”

九雾靠在他肩头重新闭上了眼,睫毛微颤。

“好赤鸡!”系统兴奋地说道。

“闭嘴。”九雾冷漠。

“宿主,你现在如何感想?现男友和前男友还有前前男友凑齐了。”

“男友?”

“额…就是道侣。”系统解释道。

九雾淡淡说道:“想睡觉。”

“宿主内心就没有一点波动吗?”它都要紧张死了,万一打起来,这马车可施展不开呀!

“别影响我拿护心磷就好,其他的,与我无关。”

系统:“我还以为这么多天相处,宿主对蒋芙蓉有那么一丝丝动心呢…”

“有啊,但我更爱自己,我得活着呀。”

蒋芙蓉揽着九雾,微微侧了下身,方便她靠得更舒服。

许墨白看着姿态亲密的二人,眼底依旧平和,他知晓,无能狂怒并不能将她从蒋芙蓉身边夺走,他有耐心,也有时间徐徐图之。

玄意衣袖下的指尖攥紧,尽管不去看,心中依旧如万千蚁虫啃咬一般,宽敞的车厢因四人之间的氛围而显得狭窄,他掀起车帘,冷风刮过眉眼,心中仿佛要割裂成了两个人。

从前他不屑于许墨白自诩对她好而放手,如今他似乎也跌入了此般境地,得到她或是成全她。

前者,是他此时快要压制不住的疯狂念想,但她,很可能会不开心,会怨他,恨他。

后者,他可以长长久久的,做她的可以依靠的……亲人,像她刚到万树宗那样。

亲人?

光是想想,玄意便几近窒息了一般难受。

蒋芙蓉垂眸看着怀中的少女,玄意,许墨白,一想到他带回来的宝物,被他人觊觎,便难以压制心中愠怒,玄意与她同在万树宗多年,先他一步动了情念,这已然令他如喉中哽刺。

此时又突然冒出个许墨白……蒋芙蓉眉宇之间难掩烦躁。

蒋芙蓉自小便是这全天下最尊贵之人,养尊处优,要什么有什么,他的东西,无人敢多看一眼,可偏偏人不是物件,她合该被喜欢,她这般好,被别人喜欢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他心中依旧不可避免滋生出的阴暗想法,想把她藏起来,只有他一人能看见。

不该,蒋芙蓉竭力压抑着内心的阴暗。

爱是尊重,不是占有。

这是他自小便知道的事。

四个人,每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车厢静谧,直到进入帝宫也不曾有人言语。

蒋芙蓉抱着睡着的九雾回了凤梧宫,车厢内的二人相对而坐,许墨白看向一直不曾言语的玄意。

玄意掀起眸子:“帝师观星海,算山河,可有算到下一次的劫难是何时?”

“许某不才。”

玄意起身:“帝师过于自谦了,你该明白,真正在揽月至高处的,只有帝主一人,天子之怒,浮尸百万,万事思而后行。”

许墨白眼睫一颤,掀起车帘对青年的背影缓缓道:“那玄意少主你呢?可懂得这个道理?”

玄意身形一僵,没有回答,径直离去。

许墨白收回视线:“去观星台。”

月明当空,树影摇晃,影影绰绰的光影映在凤梧宫的窗上。

九雾靠在蒋芙蓉怀中,手臂环着他的腰。

“你生气了?”

蒋芙蓉没有意外九雾突然清醒,凭借着他对她的了解,真睡还是装睡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蒋芙蓉“昂”了声。

九雾蹭了蹭他胸膛,柔软的发丝拂过他脖颈,微微发痒。

“你说,你是不是最喜欢我?”蒋芙蓉凑近她问道。

九雾:“啊。”

蒋芙蓉扬了扬下颌,神色骄傲:“我就知道。”

“因为我最喜欢你。”

九雾看着那双潋滟又认真的眸子,微微怔愣。

蒋芙蓉一眨不眨的看着九雾,她或许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她,比玄意,比许墨白,比所有人都要更喜欢。

他生命中最绚烂的一瞬,便是在全身力竭与万念俱灰之际,看到了那一场剑意化作的无比耀眼而璀璨的烟花。

那一整夜的蓝色焰火,比他收藏在藏宝阁里所有稀世珍宝,还要夺目。

“有多喜欢?”九雾轻声问道。

蒋芙蓉勾起一丝笑意,玩笑中带着轻佻地道:“我喜欢路边娇艳的花,喜欢没有阴霾的湛蓝天空,喜欢充斥在口鼻无处不在的空气,就像这样般喜欢你。”

九雾支起身子,指尖撑着额侧:“听起来,也就一般般呀。”

蒋芙蓉直直地看着她,没有反驳,似是默认她的话,可垂落的眼睫却遮住了他眸底的炙热,眼下泛起一丝红晕。

花是他目之所及,天空是心之向往,空气…是他的生命。

与蒋芙蓉热烈的性子不同,他的爱意隐昧,是只有自己知晓的雀跃与浪漫,更是他留给她的空白。

能够退后一步的,不受他爱意裹挟的,空白。

他不会因玄意和许墨白的喜欢让步,可他在意的,是她所想。

蒋芙蓉在爱里长大,自是知晓,爱一个人是何种的目光。

她或许喜欢他,但远不及爱,如此,若有一日她想后退一步,他未严明的爱意,便是他最后的体面,更是他唯一能说服自己放她离开的东西。

那时,他便可以告诉自己,是他一直未曾说出他有多爱她。

而不是,她抛下了满怀爱意的自己,她没错。

蒋芙蓉将九雾揽进怀中,鼻间充斥着她发丝的馨香,缓缓闭上眼睛。

“宿主,看来他还是不够爱你,想得到护心磷,还要再等一等了。”

九雾感受着蒋芙蓉胸膛的跳动,不够爱吗?可她觉得,正相反。

九雾这般想着,睡梦中的青年将抱的更紧了些,迷糊间在她眼角处落下一吻……

接下来几日,蒋芙蓉白日里去处理政事,有时日落而归,有时会忙到深夜才回,九雾偶尔会去战天女祠,多数时间在香气袭人的凤凰林里假寐,临到送血之日,九雾便不离开凤梧宫了。

她倒是想知晓,这一次,缠荆的人会如何给她送药。

一连等了两日,送药之人皆未曾出现,到了该服用纯魔之血这日,九雾挥退了服侍的宫人,她靠座在床榻下,额间冷汗直冒,身体不断在发抖。

体内久违的难受之意袭遍全身,她死死咬着唇,脸色惨白。

从午时开始,等了三个时辰,送药之人还未出现。

九雾颤抖的蜷缩在角落,对血液的渴求已经达到顶点。

就在这时,一枚凝血珠出现在她面前,她意识已然有些模糊,轻轻嗅了嗅,甚至都不曾抬眸去看对方是谁,便一口吃下凝血珠。

体内的难受之意逐渐平息,她抬起眸,瞳孔一缩。

雌雄莫辨如鬼魅一般的青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九雾衣袖下的手攥紧,很快便扯出一抹不谙世事的笑容来,站起身一把环住青年的腰身:“你终于来看我了。”

她说完,慌乱无措的抬头看向缠荆:“外面有很多厉害的人,你会不会有危险?”

缠荆抬起九雾的下颌:“不过几个天阶修士罢了,还察觉不出本尊。”

魅魔不是连同魂力都被封印了吗?怎么还能出来?九雾压制住内心的疑惑,开心的抱紧缠紧:“哥哥,我都想你了。”

缠荆意味不明地道:“当真想我?”

九雾点头,想他的血,也算想。

缠荆指尖抵在九雾肩膀上推开她,静静打量着九雾:“本尊怎么听说,那蒋芙蓉待你极好,夜夜与你同眠,那么……”

他深邃的狐狸眸中弥漫着血色,危险而又诡谲:“你怎么还不动手呢?”

青年的虎口桎梏住九雾的下颌,他凑近九雾,鼻尖相抵,血唇在说话间擦到九雾的唇肉:“你喜欢上他了?”

九雾退后一步,他便逼近一步,直到将九雾抵在窗口。

他握住九雾的脖颈,好似九雾的回答令他感到不满意,便要顷刻间折断这纤细的脖颈:“给我个解释。”

缠荆眼中嗜血,握着九雾的指尖却有些发颤。

九雾也感知到了这一点,她眉目一转:“是哥哥让我接近他的呀。”

“为什么没有杀了他。”

“因为……”少女的杏眸带着无辜:“他待我很好,我不忍心动手。”

缠荆眼睫颤了颤:“不忍心?”

“我想每天看到他。”

“闭嘴。”缠荆咬牙说道。

“我想牵他的手,被他抱着睡觉。”

“我让你闭嘴。”缠荆声音危险,指尖缓缓收拢。

九雾眼里蓄满泪水:“我喜欢他……唔。”

缠荆狠戾的堵住九雾的唇肉,如野兽般撕扯啃咬,血腥弥漫在二人口中。

“谁准你喜欢他?”

“是你让我接近他的……”话音又被堵住,缠荆桎梏着九雾腰肢,唇舌肆虐,将九雾的舌尖搅得发麻。

“我让你杀了他!”

九雾微微喘息着道:“你别生气。”

缠荆脸色难看:“你喜欢他人,管老子生不生气?”

“我都喜欢上他了,你怎么还不带我回家?”九雾眨眼问道。

缠荆一愣,家?

“你都喜欢他了,还想着跟我回无尽深渊?”

九雾心虚地躲闪着他的目光:“嗯,你要带我回去,我就不喜欢他了。”

缠荆盯了九雾良久,身上的戾气散去。

“你不喜欢他是不是?”

九雾表现的更心虚了,垂着头不敢看缠荆。

缠荆勾起唇:“看着我。”

九雾抬起眼眸,泪珠一颗一颗的落下:“我想跟你回去。”

少女哭红了眼尾,声音里带着哭腔,断断续续:“蒋芙蓉对我不好,我,他,稍有不慎便,骂我,他脾气不好,还防备我,我讨厌他!”

缠荆拧起眉,生硬的拍了拍九雾的后背。

“可我的人说……”

说蒋芙蓉对她喜欢极了。

他话还未说完,被九雾哭声打断:“他又不和我们两个一起睡,空口白牙说的倒是轻巧,你能不能让他去刺杀蒋芙蓉,把我接回去?”

缠荆不说话了。

“我喜欢蒋芙蓉。”

缠荆沉默。

“我不杀他,我喜欢他。”

缠荆还是沉默。

九雾摇晃着缠荆衣摆:“你把我带走,好不好?”

缠荆避开九雾视线:“你完成我交代的任务,我自然将你接回去。”

九雾甩开他:“不带我走,你还过来凶我!”

缠荆面色不自然的小声道:“以后不会了。”

他说完,抬起九雾下颌,指尖碰了碰他唇角的带着血迹的齿痕:“疼不疼?”

九雾如实道:“疼。”

她说完,缠荆竟垂下头在她唇上吹了吹。

九雾挑了挑眉,伸手勾住缠荆的衣领:“哥哥,你就不想我吗?”

她环着缠荆的脖颈,缠荆面无表情:“松开。”

“你说你想我。”九雾整个人缠在缠荆身上。

缠荆喉咙动了动:“我……”

他还未说完,身形突然化作血雾消散在房间。

“宿主,他大抵是魂力不稳,只能出来短暂的一段时间。”系统道。

九雾神色淡了下来:“嗯。”

“宿主,你刚刚承认喜欢蒋芙蓉,可把我吓了一跳。”

九雾坐到桌前,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牵扯到唇角的伤口,面色不愉。

“缠荆此人心机又重又不好对付,他这种人,既不会相信我的话,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人之言,他来找我,便是想印证那暗处之人所言真假,我若开口否认,他反倒不会相信,倒不如先承认,让他自己猜测我说喜欢蒋芙蓉,不过是想快些跟他回去,他信了我的说辞,下一次那暗中之人若再传些什么消息,他自是不会再如今日一般。”

还有,她刚刚在试探,缠荆在得知她喜欢蒋芙蓉时的反应。

他的反应,出乎她所料。

这样一来,就更有趣了,缠荆的仇,她可还记着呢。

这般想着,九雾扬起唇角,刚推开门,便顿住。

许墨白不知站在门外多久,又是否听到她与缠荆的交谈。

青年身着质地上好的白袍,眉目疏朗清风霁月,一双眼眸好似能看透人心般:

“阿九,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第55章 体面玄意能爱她,蒋芙蓉能爱她,凭什……

许墨白抬步走进殿内,似是不曾察觉到九雾眼底略带防备的目光。

九雾将茶盏放到他面前,花茶的清香随之而来。

九雾刚想收回手,被许墨白勾住指尖,他清凌凌的眼眸望向她:“今日之事,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九雾指尖按住他肩膀,弯腰凑到他耳边:“不知帝师大人所说的,是什么事?”

许墨白抬起头,突然伸出手,按住九雾后颈,吻了上去。

“啪!”

他白皙的侧颊被打的偏过头去,将舌尖上沾染了九雾唇肉上的血液吞咽下去,如玉般的面庞没有丝毫愠怒,端坐在桌前,执起茶杯抿了一口。

他平静的,就好似刚刚的一切,只是九雾的幻觉一般。

“听闻阿九曾跌入了无尽深渊,如今还活着,便是依靠魅魔的纯魔之血吧。”

他将茶杯放在桌面上,目色平和地看向九雾。

九雾揉了揉手腕,走到他对面坐下,他果然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了。

“既听到了魅魔想让我刺杀蒋芙蓉,你不该来寻我,该去向蒋芙蓉通风报信才对。”九雾漫不经心地道。

许墨白直直地注视着九雾:“我说了,我会替你隐瞒此事。”

他不认为她会听从魅魔之言,刺杀蒋芙蓉。

九雾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帝师大人如此好心,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许墨白眼睫一颤,喉间干涩。

她这副极度清醒的模样,像是将他彻底当做一个陌生人对待。

明明他们二人曾共同度过一段难忘又美好的日子,便是连最亲密的事……都做了个遍,她怎能这般冷漠?

“一个吻?”

“一场情事?”

“还是……”

“够了。”许墨白打断九雾,她自轻又露骨的话语令许墨白几乎难以忍受般快要窒息。

九雾挑了下眉,哼笑一声,面露嘲讽:

“许墨白,你若真的什么都不要,大可以当做没看见一般直接离开,又何必进来假模假样的讨一杯茶。”

她靠在椅塌上,眉眼轻蔑,轻声叹道:“立什么牌坊啊…”

许墨白握着茶盏的手收紧,指节的青筋因用力而突起。

他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九雾,眉眼中的温和散去,与九雾所熟识的凡间少年有所割裂。

她在想,或许她那夜觉得他没变,不过是他的伪装。

而现在,这个仿佛能看透人心般,周身带着不可忽视的威压感的人,才是十二年后执棋引众生的帝师许墨白。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每一处,都好似将她穿透,剥开,将她心里所想一览无余。

“我想要的……”

九雾看向他。

许墨白缓缓开口:

“让我爱你。”

九雾站起身来,衣袖拂过面前的茶盏,茶盏应声而落四分五裂。

“帝师大人,你的爱,我受不起。”

她说完,走向殿门处,想要送客。

腰肢被许墨白从身后环住,他的动作很轻柔,似是将怀中之人当做一个易碎的物品,九雾挣了下,却没挣开。

“你接近君上,是想要他的护心磷。”

许墨白在看到缠荆带着纯魔之血出现时,便将一切疏理明白,她并非甘于受制于人的性子,这世间,唯有护心磷能帮她彻底摆脱缠荆的掌控。

她明面上是听从缠荆的话寻找机会刺杀蒋芙蓉,实际上,对缠荆不过是缓兵之计,她真正要的,是护心磷。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得到护心磷,以缠荆的本事,又怎会寻不到你。”

九雾垂下眼睫,一时间忘了挣扎。

“我可以帮你解决缠荆,令他假以时日就算冲破封印,也无法靠近你。”

九雾怔住,却是因为另一件事,以许墨白的性子,不会对没有发生的事妄加猜测。

他说,缠荆会冲破封印。

九雾知晓许墨白以护佑苍生为己任,他如此说,是不是意味着,他算出了天机,就连人力也无法更改的天机……

“系统,如今我已经将恶魔果实毁去,缠荆冲破封印为祸世间的结局还没有改变吗?”

“宿主改变的只是你的命数,如今世间的命数与发展已脱离了原书剧情,就连我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九雾的指尖覆在许墨白的手上,温软的声音带着一丝媚惑:“可你,真的能爱我吗?”

许墨白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如一颗种子顺着他的脉络游遍四肢百骸,生根发芽,冲破血肉般的酥麻痛意。

他能,爱她吗?

他为世间而生,为逆转星河,为苍生不在荒芜,情念一起,便再难自控……

他想做执棋之人,便要将苍生万物包揽怀中,眉目清明,不可行差踏错。

可凭什么?

玄意能爱她,蒋芙蓉能爱她,凭什么偏生他爱不得?

他已经被困在棋局中了不是吗?若不然,他走了十二年,仍走不出梦魇中的相思。

沧海一粟,他亦是有血有肉的人,他甘愿沦为棋子。

许墨白将九雾拉至怀中,第一次不顾她意愿,用力的抱紧她,仿佛要将她融进骨血一般。

“只要你肯,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只要你给我个机会,别再用这冰冷的目光刺伤我。

九雾的腰肢被他桎梏的微微发痛,她靠在许墨白怀中:“哪怕我喜欢上了别人,你也爱我?”

许墨白没有说话,眼尾垂落的湿意落在她领口处。

“你曾经,也喜欢过我的。”

他很清醒,清醒的知道她的喜欢有多么的短暂,所以,不管她眼下喜欢上了谁,有多喜欢,都不足以证明,那人就是最后的赢家。

九雾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挺坏的,明明不想与他有所纠缠,却要利用他的喜欢,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好在,她本就是自私的人,倒也谈不上心虚。

她弯起唇角,伸手将许墨白眼尾的湿润拭去,说出口的话却字字诛心:“你该离开了,他回来看见你,会误会的。”

许墨白的唇落在她嘴角边定格许久,终是没有去触碰她,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

她默认他的喜欢,心中喜悦。

为了另一人赶他离开,喜悦被冲散,心如刀绞。

但他知道,他想再一次得到她,不能步步紧逼惹她厌烦,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她。

“改日带你去观星台,看星辰海。”

他说完,转身离开,垂落的袖摆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狼狈。

九雾整理了下衣衫上的褶皱,重新坐回椅塌上,视线扫到地面上的碎片,手指一拂,一切如常。

蒋芙蓉的銮驾行驶在凤梧宫的路上,微风拂过纱幔,余光瞥见一道月白色身影消失在长路尽头。

许墨白,他不待在观星台,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这点疑惑,直到他踏进凤梧宫,都未曾消散。

蒋芙蓉看着九雾唇肉上的伤口,陷入沉思。

九雾只察觉到一阵风,随即便是殿门“砰!”的一声被关严,再抬眸时,蒋芙蓉人影

都不见了。

“君上,您这是做什么去?”长川小跑着跟在蒋芙蓉身后。

蒋芙蓉拿出偏殿中的玄陨剑,一遍一遍擦拭着锋利的剑刃。

理智几乎被怒意击溃所剩无几,抬步便要往殿外走,长川暗叫不好,一回头才发现凤梧宫里的宫侍都不知跑哪去了,一个都不在。

紧要关头,他只好跑回殿中告知九雾。

九雾见长川如此慌张,又听闻蒋芙蓉提剑出去了,没忍住笑出声来。

“姑奶奶啊,您怎么还笑的出来啊,您是没看到,君上那副神色像是失了理智一般。”

她安抚长川:“你在此处侯着,我去将人带回来。”

长川还想跟着,被九雾一个眼神止住。

观星台外——

一道声音止住蒋芙蓉的步伐。

“你一个帝主,想杀谁下一道旨意就行了,何必亲自脏了手,败坏了名声。”

树上坐着的少女晃了晃腿,层叠的裙摆摇曳着。

蒋芙蓉紧抿着唇,将不高兴都写在脸上,闷不做声的背过身去。

良久后,他沉声道:“你不心疼?”

“心疼啊。”

蒋芙蓉眼眸漆黑,握着长剑的手青筋暴起。

“心疼你因莫须有的事气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