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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耍赖!”九雾大喊一声,扯了下缰绳,战马飞奔。

长川嘿嘿地笑了起来,看向旁边的彴凛:“彴将军,你猜是君上赢,还是九姑娘赢?”

彴凛摆了摆手:“那还用猜,自然是君上赢。”

长川意味深长地道:“九姑娘座下的可是我揽月第一疾风马。”

“九姑娘又不会骑马,君上就是骑个骡子,也是君上赢。”

长川笑着摇了摇头:“君上就算骑个飞马云兽,也是九姑娘赢,您且看吧。”

九雾不会骑马,但她身下这匹马好似不太一般,她只要抓住缰绳安稳的坐在上面,这马像是通了人性一般对着前方那道身影紧追不舍。

林间小路,景象飞速而过,扑面而来的清风令九雾身心舒畅,她弯起眉眼,夜幕下疾驰的少女,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头顶的花环被风吹落,九雾勒紧缰绳,战马扬蹄半立,她整个人晃了晃,险些栽下。

“寻风。”

乌黑的战马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即稳住身形,放下马蹄。

蒋芙蓉弯腰捡起地面的花环递给九雾,九雾接过花环,顺势放在他头顶。

青年仰着头,暇丽的面容与火红的刺枚花相得益彰,月晖映在他身上,像是幽林深处唯一的一抹亮色。

九雾勾起唇角:“真好看。”

她说完,趁着蒋芙蓉不备,驾马而去……

等蒋芙蓉驾马试过林间小路,坐在树枝上的少女精致的面容生动,神色得意:“我赢了。”

蒋芙蓉笑了起来:“嗯,是你赢了。”

“我要奖励。”

“你说。”

九雾伸出手:“抱我下去。”

蒋芙蓉张开手臂:“来吧,我接着你。”

他说完,少女毫不犹豫从高高的树枝上跳下来,整个人扑到蒋芙蓉怀中。

“啵!”

蒋芙蓉抱着她的手臂一紧,侧颊被口脂印出一抹红痕。

他轻声问道:“这也是奖励?”

九雾刚要点头,只听他又道:“可我明明输了啊。”

九雾愣住,头戴花环的青年如林中摄人心魄的花妖,脸生得那般惑人,眼神却坦荡又赤诚:“输了也有奖励吗?”

九雾的脸颊突然烫了起来,明明是她在捉弄他,怎,怎么感觉,被他勾引了?

她挪开视线,垂头靠在蒋芙蓉肩头,没有说话。

“我很喜欢。”

九雾身子一僵。

他轻声道:“下次还输。”

九雾靠在蒋芙蓉身上笑了起来。

蒋芙蓉抱着她往回走,回去时,仍是一人一马,到了马车旁,长川迫不及待问道:“君上,九姑娘,你们谁赢了?”

蒋芙蓉将九雾抱回马车上,闻言勾起唇角:“当然是孤赢了。”

彴凛看向长川,显然在说,看吧,我猜的准。

长川轻叹了一声,君上也真是的,既然对九姑娘有意,就不能让让吗?

马车中,九雾:“你说谎,明明是我赢了。”

蒋芙蓉伸手点了下脸颊,故意晃了晃指尖嫣红的口脂,意思明显。

谁有奖励谁赢。

九雾双目圆睁:“那我要换个奖励。”

蒋芙蓉挑了挑眉。

衣领被九雾拽住,他神色一懵,显然不曾被人这般对待过。

九雾也有些底气不足,蒋芙蓉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架子,但身上那种常年于高位,不容靠近不可侵犯的威压感,还是会在偶然间显露出来,就如此刻,他眉目依旧平和,但脱去了眼底的笑意,就莫名令人不敢直视。

九雾下意识松开手,被握住手腕。

“你…无需怕我。”

“有我在,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九雾眼睫一颤,对上他那双认真的眼眸。

蒋芙蓉松开九雾的手腕,将指尖的红宝石戒指待在她手上,有些宽大,摇摇欲坠:“这是你的奖励。”

九雾抬起指尖,红色的宝石与战马之上的不同,与马车珠帘上的也不同,它好像……无需光线,便可自生辉耀。

“可这是你给我的,不是我选的。”

蒋芙蓉哼笑一声:“那你说说,你要什么?”

九雾壮着胆子勾了勾他衣领处的烫金线:“看看腹肌。”

蒋芙蓉的笑意僵在脸上,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凑近九雾,眸色加深:“你说,什么?”

九雾攥着戒指的手指紧了紧,面上坦然又直白:“奖励啊,君无戏言。”

青年意味不明的盯着她瞧了许久,忽而勾唇,他慵懒的靠在车避上张开手臂:“来吧。”

九雾轻咬了下唇,而后勾开他的腰带,一层又一层的繁复衣衫被她掀开,随着最后一层里衫被扯乱,轮廓分明的肌肉若隐若现,她指尖微颤,脸色也有些发红,倒不是因为青年过于优越的身材,而是那双目光灼灼的桃花眸,正半阖着眼,静静打量着她。

那目光,像是一个蓄势待发的猎豹,好像下一瞬,便要叼起她的脖子将她吞之入腹。

九雾的手指一抖,如一片羽毛般轻轻勾了下对方流畅的线条。

蒋芙蓉眸底挣扎了下,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心中叹息了一声,干脆闭上眼,眼不见心静。

谁知他刚静下心来,车帘被掀开:“君上……”长川猛然闭上嘴,慌乱地将车帘放下,甚至用身子压实。

彴凛疑惑道:“怎么了?不是要问君上是否停在此处修整吗?”

长川摆手,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老天爷啊,他刚刚看见了个什么呀?

他们君上那么英勇威武,怎么能当着人家姑娘面敞胸露怀,跟个登徒子似的!

“他好像误会了?”九雾小声道。

蒋芙蓉险些被气笑,她倒是动作快,车帘刚掀开就坐回原地,一脸无辜,丝毫不帮他遮掩半分。

“你生气了?”九雾扯了扯他衣袖。

蒋芙蓉摇头:“当然没有。”

他说完,扬声道:

“长川,你下车。”

长川的脸皱了起来,像个苦瓜。

果不其然,车里又传来了青年的声音:“跟着马车跑。”

彴凛乐了,猜也猜出发生了何事,活该,出了神庭规矩都松懈了,谁让他知会都不知会一声,便擅自打扰君上。

蒋芙蓉意味不明的看向九雾,九雾小声疑问道:“我也跑?”

蒋芙蓉起身,慵懒随意的系上一层层衣衫:“你安生坐着。”

他将凌乱的衣衫整理好,掀起车帘吩咐道:“找个地方休整,明日再赶路。”

彴凛道:“是。”

他下了马车,看向苦哈哈的长川,拍了拍他肩头:“行了,君上就这么一说,马上休整了。”

长川咧唇笑了起来,车窗的帘突然被掀开,他看向蒋芙蓉那张晦暗不明的脸,赶忙低声讨好道:“君上放心,长川定不将你对姑娘所行之事说出去……”

“哦?孤行了何事?”

蒋芙蓉问,长川又不敢不答,也不敢撒谎,他磕磕绊绊地道:“轻,轻薄之事。”

“长川,你继续跑吧,你真是太闲了。”

“君,君上?”

车帘被放下,蒋芙蓉轻嗤一声:“这个蠢货。”

九雾没忍住笑了起来,蒋芙蓉不满道:“他到底怎么想的,什么叫我轻薄你?明明是……”

“我轻薄你。”九雾接着他的话说道。

蒋芙蓉轻哼了一声:“倒也不算。”

九雾环住他脖颈:“那怎么才算?”她轻轻啄了下他唇角,低声问道:“这样算吗?”

蒋芙蓉还未说话,九雾撬开他唇舌,呼吸交缠一瞬,鼻尖相抵,又软声问道:“这样算吗?”

蒋芙蓉揽住她的腰,将她抵在车壁,呼吸有些凌乱。

就在九雾以为他想做什么的时候,蒋芙蓉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蒋芙蓉甚至能看清少女根根分明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她主动靠近,却也不如表面般镇定,他于神庭中长大,自然分辨得出这突如其来的暧昧,意味着什么。

遵从此刻内心想要的,按住她的腰肢,亲吻她亦或更多……他第一次出现这种念头。

可他不能真得这样做。

他生于天下最为繁华之地,玉阶金砖稀翡琉璃,盛世之上无处可及的至高处,便是天边的明月,他道一声,亦有无数天官赴汤蹈火拱手奉上。

他想得到什么,太容易,容易到不需要试错的成本。

可她不同,他知晓她的出现并非偶然,也看得出她温婉眉眼下藏着的不安,他想告诉她,无论她想要的是什么,都不值得拿她自己作为交换。

可突然告知她,他清楚她有所图,会吓到她吧?

蒋芙蓉松开九雾,叹息一声:“你乖一点。”

他说完,转身下了马车。

九雾靠在车窗上,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眼里闪过怔然。

他好像,对她格外宽容。

因为知晓剧情,又了解传闻,她确定蒋芙蓉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可他对她,似乎总是好脾气,就算她做出了超越界限的行为,冒犯了他…

行驶了三个日夜,马车终于驶入了帝宫,诺大的宫门外,站满了接驾的朝臣与宫卫,长川的声音自车外传来:“君上,可要停留片刻,与各位大臣见上一面?”

“不见,一帮老家伙屁事没有,孤下去听他们哭丧吗?”

蒋芙蓉话音刚落,只听车外不知那一位朝臣哭喊道:“君上啊,老臣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君上受苦了啊!”

“君上日后可莫要出宫了,臣等日夜忧心,心里记挂着您夜夜无法安睡。”

……

马车驶过人群,若无天阶修士护守在两侧,这些朝臣只怕是要冲进马车。

“君上与百官之间的关系可真好,这些人竟如此记挂你。”

蒋芙蓉扯了下唇,眼底不见笑意,意味不明的道:“多数人的确是记挂。”

九雾眸光一闪,看来,这至高无上的帝宫,也并不如表面般风平浪静。

天底下最巍峨森严的宫城,一眼望去,琳琅宫殿数不胜数,一眼望不到尽头,朱墙金柱玉阶琉瓦,错落有致的曲径长廊,随处可见的火红色凤凰花树,马车驶过之处,无数宫侍守卫叩伏在地。

九雾放下车窗帘幕,这里,就是连空气中都缚上一层规则与严谨的气息,压得人连喘息都有些沉重,她转头看向闭目养神的蒋芙蓉,或许是变了环境的缘故,青年身上尊贵不容直视的威压感更甚。

她蹭到蒋芙蓉身边:“你可不可以笑一下?”

她开口,蒋芙蓉便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一笑,身上的威压感便散了,九雾牢牢攥住他袖口。

蒋芙蓉道:“你别怕,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

“我也不能。”

他话音落,马车突然停住,蒋芙蓉皱起眉,语气算不上好:“又有何事?”

长川恭谨答道:“君上,是观星台的各位大人。”

“拜见君上。”车外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臣几人夜观天象,天生异像,恐于帝主有危,不知君上身侧可出现了来路不明之人?”

“君上,此异像凭空而出,若不及时阻止,日后恐有劫难……”

九雾讥诮的勾起唇,眼眸渐冷。

这几人倒是有些本事,看个天象就能看出她对蒋芙蓉有所企图,但劫难……

他们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蒋芙蓉伸手捂住九雾的耳朵,他道:“孤的确带回来个姑娘,若没有她,孤已经身死,你们说她是劫难,被她救了的孤也是劫难不成?”

“好大的胆子啊,孤看你们是活腻了!”

“君上息怒。”挡在马车前的观星台几人大惊失色的跪在地面上。

“天象不会出错,那姑娘既是君上的救命恩人,臣等自是不应冒犯,但还请君上将那位姑娘送出宫去,保持距离,以防万一啊!”

哪怕九雾的耳朵被蒋芙蓉捂住,仍不可避免听到此番言语,她垂下眸子,掩住眼里的冷意。

“你信不信,孤今日就把你们都送出宫去?别再此处唧唧歪歪,让开!”

九雾眼中覆上几分笑意,弯起唇角。

“君上。”随着脚步声走来,一道年轻平缓的声音响起。

“小师父,快劝一劝君上吧,天生异像,我们可都是亲眼所见。”

“是啊,君上平日里最是信任小师父您了…”

许墨白走到车窗外,蒋芙蓉的声音里透着危险:“许卿也看到了所谓的劫难将至?”

天象如此,又如何能虚言,许墨白面色一凛:

“臣……”

“帝师可也认为,我是祸星?”

熟悉又温软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出,许墨白面容僵住,话音湮没在干涩的喉间,衣袖下的手缓缓攥紧……

第47章 加更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众人只见向来温润平和的帝师,似乎忘了礼仪宫规,竟抬起指尖触及到圣驾的车帘。

长川上前一步,还未作声,许墨白的指尖顿住,又放下,终是没有掀开那隔绝视线的幕帘。

“许是臣看错了,帝主平安归来,乃是喜事。”

他说完,礼仪周全的向着马车微微俯身,而后转身离去。

几个观星台的老道面面相觑,帝师他……

先前并不是如此说的啊?

许是帝师在那星海中另有所获也未可知,毕竟以帝师之天资,的确非他们几人能够比肩。

既如此……

几个德高望重的老道对着马车叩首:“臣等逾矩,君上恕罪。”

马车继续行驶,几个老道送走圣驾,赶忙起身追随着远处那道月白色身影而去……

蒋芙蓉似笑非笑地看着九雾:“许卿向来慧眼通明,他既开口,观星台那帮老家伙也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君上很相信帝师?”

蒋芙蓉颌首:“我一向不喜那些装神弄鬼的道士,但许卿与他们不同,我看过他所绘制的江山图,他的眼界与谋略,满朝上下无人可比拟。”

九雾直直地看着蒋芙蓉:“若方才,他也说我是祸星,是君上的劫难,君上可会将我送出宫去?”

蒋芙蓉斜靠在车壁,闻言扬了下眉:“会啊,即刻掉头。”

九雾轻咬住唇,又见他神色纠结,缓缓说道:“正好出去玩玩,我们可以去南海的万古森林,那里是我祖父祖母生前最后的隐居之地。但那里不热闹,还不如去域外丘海之滨,北川的风谷花城也不错……”

九雾茫然地看着他,他话音轻快又认真,不似作假。

可,怎么可能呢?

他是一代王朝的帝主,如此说,不过是哄她开心的虚言,还真能为了她抛下这诺大的神庭不成?

九雾眼眸变得清醒,掰过蒋芙蓉的脸:“那现在,我们去哪?”

“去给你安排的住处。”

“可是我想去你的住处。”

蒋芙蓉望着少女的眼眸,没有答应,也

没有拒绝。

九雾轻轻靠在他肩头:“在帝宫里,我会害怕,我想在你身边。若你不愿,也可以拒绝,但我会难过。”

蒋芙蓉掀起车帘,对长川道:“去凤梧宫。”

害怕是假的,但她开了口,他不会拒绝。

“帝师大人,您怎么了?”

观星台的道徒小心翼翼地看向端坐的青年,青年怔怔地看着星辰棋局,指尖的棋子掉落也未察觉,整个人像是一座雕像般,眼神空洞。

“帝师大人?”

许墨白眼睫一颤,捡起掉落的星辰棋,摇了摇头:“无碍。”

道徒对他躬了下身,便不再打扰。

许墨白看着掌心中的棋子半响,喃喃道:“或只是声音相似…”

他闭上眼眸,数十年来挥之不去的梦魇又如织网般将他缚牢,记忆的山洪涌进他口鼻,难以思绪,连呼吸都如刀割般痛苦。

是漆黑傍晚少女看像他时灼热的光“我可以,跟你回家吗?”

亦是分别当夜,痛苦与欢愉交织的无声碰触……

许墨白喉间涌出一抹腥甜,他知道的,那就是她。

他指尖攥到发白,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他用十年刺骨寒药脱去凡人之身,刻意规避她与玄意的消息,将自己的所思所想都拘于这观星台,他以为,此刻,她该是与玄意修成正果,世间逍遥。

可她却出现在这里,帝主身边。

他目之所及之处。

上了瘾的甜药早在十二年前融入他骨血,如影随形,他挣脱,想从那沉溺的瘾中抽离,可就在他以为自己将她的身影从脑海中戒掉之时,她却再一次出现,仅仅一句话,就让他理智溃散,难以脱逃。

发丝散落,玉簪刺进掌心中,刺痛感令他眉眼恢复清明,她不是他的,他亦不能再次重蹈覆辙……

夜——

受伤的掌心被柔软的唇贴住,许墨白眼睫一颤,看向少女那双惑人的瞳,他猛地抽回手,却连带着那柔软纤弱的娇躯一同落入他怀中。

“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怎么不来找我?”

指尖沿着他侧颊游离至喉间,许墨白身子一僵,泛红了眼。

“是你没有来寻我。”话一出口,故作冷漠的理智被驱散,连声音都带着一丝委屈的颤抖。

“我等你了一天一夜,你都没来。”

他说完,唇肉被堵住,香甜的气息充斥在他鼻间。

许墨白眉眼挣扎,终于在衣衫凌乱之际沉沦于此,倾身压住怀中之人。

下一瞬,少女的面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观星台里尸横遍野。

“执山河棋,观星辰海,与之天道并肩,谈何情念?”负手而立的帝师将最后一颗棋子落入棋局,斗转星移。

许墨白猛地起身,汗水打湿了衣襟,头痛欲裂。

掌心的绷带被血液晕染,他垂眸,好似梦中那抹柔软还残留在掌心上。

他不能……

圆月如银盘,清风拂过凤凰花,极致奢华的宫殿外,宫娥内侍大气也不敢喘,隐昧望向站在通身矜贵的青年。

青年身着暗红色丝绸寝袍,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一张招摇的脸时不时抬头望月,有些困顿,有些苦恼。

长川守在一旁,实在忍不住:“哎哟奴的君上啊,您已经在院中站了两个时辰了,眼看着就要到早朝时间了,你整夜未歇,到底是有何吩咐啊…”

“小点声。”蒋芙蓉低声呵斥。

长川皱起脸闭上嘴。

他瞄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处,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

君上怕不是,故意躲着九雾姑娘吧?

那也不对啊,君上想躲,干嘛把人带来自己的寝宫?君上身边一直没有女子,如今不仅带回个女子,更是宝贝的不顾宫规,将人留宿凤梧宫,如今整座神庭都传遍了,都说九雾姑娘没准就是未来的帝后。

长川躬身走到蒋芙蓉身边,小声问道:“君上,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您跟奴说,奴给您出出主意?”

蒋芙蓉踹了他一脚:“用你出主意?孤自有安排。”

“君上,您再有安排,也别大半夜站在外面啊,您看看这些宫人,心惊胆战的,连动都不敢动。”

蒋芙蓉烦躁的来回踱步,他今日,答应将她带来这里,本是想让她睡在偏殿。

可怎么就睡在他自己的寝宫了呢?

怎么又同床共枕,给她讲了一个时辰的故事,还答应她要抱着她睡,不留她自己在那……

关键是,他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若是反悔,也太丢脸了。

可如何才能与她共处一室的情况下,控制住本能的反应?

蒋芙蓉眼尾微微泛红,轻声对长川道:“唉,孤此刻竟有些羡慕你,无欲无求的。”

长川瞪大了双眼,险些气得撅过去。

他默默转身,留蒋芙蓉在原地站着,这恶毒主子,谁爱劝谁劝!他可不劝了。

呜呜呜,奴才没有尊严啊?

如今的神庭已经抛却了很多封建的旧习,但到底是规矩森严的帝宫,如长川这种做内侍的,早已不像古早时要舍弃身体的一部分,而是进宫前会服用药物,短暂的丧失一部分功能,若以后离宫,再服解药。

长川蹲在角落里,虽生气,倒也捋明白了蒋芙蓉为何如此。

他们君上从未经历过情事,先帝主先帝后自小就教导君上,不可滥情沉色,尽管朝堂之上一些人总想着法往君上身边送人,可奈何父母之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君上太挑剔了,不仅挑剔,气人也是一绝。

朝臣想让自家千金坐上凤位,人还没出府门呢,一道御赐铜镜先送过去了。

连个话都没有,就让起了心念的老臣照照镜子,硬生生把人气得好几日告假早朝。

长川想着想着,憋笑憋得脸色涨红,他家主子如今可是现世报。

好不容易遇见个喜欢的女子,又不敢走,又不舍得碰,自己跑到院中吹冷风,笑死个人了。

要说这血脉也神奇,帝族蒋氏三代昌盛,每一个帝主都是造福苍生的大英雄,子民爱戴,流芳百世。

唯独碰上了情之一字,不论先帝主,还是天地共主,哪一个都是对帝后一见钟情,被吃得死死的。

看他们君上,大抵也是逃不开了。

“蒋芙蓉?”

殿门被推开个缝隙,传来慵懒又困倦的声音,长川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帝主一个转身,跑回殿中。

“你怎么醒了?口渴吗?要不要喝水?”

那声音温柔的,嗓子都要夹冒烟了,长川撇了撇嘴,真该让九雾姑娘看看他以往那副盛气凌人,将人气得牙痒痒的真实面目。

九雾睡眼惺忪接过琉璃杯:“你怎么出去了?是不是我在这里你不习惯…”

“我睡醒了,出去赏月。”

九雾疑惑地看他一眼:“赏月?”

他还挺有兴致。

蒋芙蓉轻咳一声,将她抱到床榻上:“可还困?”

九雾顺势躺下,她很喜欢蒋芙蓉身上的凤凰花香,不知为何,这种味道莫名令她心安。

她闭上眼,没一会,又睁开扯了一下蒋芙蓉:“你抱着我。”

因为没睡醒,她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撒娇一般。

蒋芙蓉垂头看了眼睡袍,他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不定沾上多少灰。

触及到九雾强撑着瞪圆的杏目,他压下心中想要换衣的想法,从她身侧躺下,将她揽进怀中。

“你身上好凉。”九雾不满,但真的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想了想,没有推开他。

就在这时,凉意不见了,她整个人被蚕丝被紧紧裹住,而后连人带被一同被揽进蒋芙蓉怀中。

等到九雾呼吸均匀,有宫侍敲门,小声道:“君上,快到上朝时间了。”

良久后,殿门被打开,宫侍错愕地看着穿戴整齐的蒋芙蓉。

竟是连平日最不耐烦被服侍的束发,连发冠都自己冠好了……

所有宫侍呆愣地看着蒋芙蓉从院中洗漱,晨风微凉,他一边净颜,一边忍不住打哆嗦。

长川想要给他取厚衣,还未推开殿门便被他一个眼刀止住。

蒋芙蓉扬着下巴,意味不明的道:“孤可是刚给她哄睡,你再敢弄出动静来惊扰了她,孤要了你的脑袋。”

众人茫然地看着蒋芙蓉,总觉帝主说这话时,莫名神气。

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长川收回手,扯出一个虚假地笑容。

冷吧,反正冷得不是他。

蒋芙蓉抬腿,长川条件反射蹦老远,他讪讪笑着:“奴这就给您去偏殿拿厚衫。”

“快点,冷死了!”

第48章 “蒋芙蓉!”“就是,突然不想让别人……

九雾醒来已是天色大亮,她在床榻上呆坐许久,而后起身。

刚推开门,脚步顿在原地:“你们这是?”

她看向门外整齐站着的宫娥,少说得有几十人,每人手上都端着锦盒,见到九雾,微微伏身。

长川谄媚地看向九雾,眼睛笑的眯起一条缝隙来:“姑娘,这些都是朝中大臣以及宫中各部送来的,帝主发了话,姑娘喜欢的,便留下,不喜欢就给退回去。”

帝主今晨任是自己冷了冻了也不忍打扰姑娘安眠,这宫里宫外各个都是人精,听到风声更加笃定了九雾姑娘很可能是未来的帝后,谁也不愿落后一步,整整一上午,各处托人送来的珍稀宝物都没停下过。

九雾摆了摆手:“不必了,都退回去吧,我什么都不缺。”

长川见此,也不多做劝阻,要说这世上的珍稀宝物,这帝宫中藏宝阁中的,才是真的万中无二。

他摆了摆手,宫娥有序的退了出去。

就在这时,身着观星台道袍的年轻道徒走了过来,长川有些诧异:“小道长,你这是?”

道徒对九雾俯身行礼:“弟子奉帝师之命前来,昨日观星台误算了天命,对姑娘出言不逊,多有得罪,实在抱歉。”

他说着,身后之人双手捧着透明的琉璃浴缸,缸中是一金一红两条金鱼,俯身奉到九雾面前。

长川神情变得怪异,要说这帝师大人与观星阁,脱离朝堂之外,平日里鲜少与外界打交道,平日里就连帝主,也敢出言左右几句,这次竟特意过来与九雾姑娘表达歉意,实在罕见。

况且……又为何送两条普通的金鱼来赔罪?

观星台做事,的确不同常人。

九雾垂眸,微微勾了下唇,面色并未因这两条金鱼的出现而改变,她温声道:“烦请小道长告知帝师大人,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已经放下,无需抱歉,金鱼我就不收了,不喜欢。”

捧着金鱼的道徒一愣,而后再次向九雾躬身,二人转身离去。

长川将二人送走,而后招呼着守在一旁的宫娥:“将帝主给姑娘添置的衣物首饰都送进去,帝主吩咐了,多多注意注意姑娘喜欢什么颜色的衣物,何种样式的首饰。”

“是。”宫娥托着锦匣,踩着莲步,鱼贯而入。

九雾看了她们一眼,抱膝坐在桌前的椅塌上,面前被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首饰,有耀眼夺目的,有恬淡素雅的,发冠步摇簪子,金玉翡翠玉髓,更别说那些被推进殿中款式复杂又华丽的衣裙,各式各样,直叫人眼花缭乱。

身后的宫娥关注者她,九雾的视线落在哪件衣裙哪个首饰上停留的久了些,便赶紧暗自记下。

或许是那两条金鱼的缘故,九雾兴致缺缺,扫了几眼,便发起了呆。

直到那好闻的花香伴随着脚步身传来,她回过头,见蒋芙蓉倚在门前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她。

她对蒋芙蓉伸出手,蒋芙蓉走过来将她抱起,随意对宫娥摆了摆手,殿中又恢复了寂静。

九雾靠在他肩头,细嗅着她喜欢的香气。

“为何不开心?”

九雾睫毛一颤,算不上不开心,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有点恍如隔世罢了。

当初她不曾选择去溪流边寻许墨白,便已经是答案。

她从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如今在神庭遇见他,那两条金鱼,又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时,眼眸比湖面还要静谧的少年,如今少年成了帝师,她也替他开心。

九雾环住蒋芙蓉的脖颈,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眸,而后凑了上去,唇齿相贴,呼吸浅淡不凌乱,没有欲念,一个单纯的吻。

像是喜欢,又像是安抚。

“若你不是帝主就好了。”

“其实,我还挺想去你说的那些地方的。”

蒋芙蓉抬起她的下巴,似是有话要说,最终只是轻叹一声,将她抱紧。

他却恰恰相反,庆幸自己的身份,若非如此,他也许无法遇见她。

“以后,我会带你去的。”

他从不食言。

蒋芙蓉过了午时才离开风梧宫去往议事殿,他看向身后的长川:“今日都有谁来过。”

长川见蒋芙蓉面色不愉,心头一颤,认真答道:“各处奉礼之人奴怕惊扰到姑娘,提前打发了,只让宫侍守在殿外任小殿下挑选,除此之外……观星台的人来了。”

蒋芙蓉有些意外:“观星台的人为何来此?”

“说是奉帝师大人之命,为昨日之事表达歉意,奴也觉得奇怪,这来就来了,送两条金鱼算什么…”

蒋芙蓉脚步未停:“礼不重,却还要送,无非只有一个原因。”

有特殊的寓意。

昨日,许墨白因九雾一句话改变了态度,蒋芙蓉便已经看出,二人很可能不是第一次见面。

长川瞪大双眼:“君上是说……帝师大人与九雾姑娘是旧识?”

既是旧识,为何要装作不认识……

长川面色凝重。

“君上,要不还是查一查?”

蒋芙蓉没有回答,只是问:“那鱼,她可收了?”

长川摇头:“九雾姑娘说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无需抱歉。”

蒋芙蓉勾起唇,长川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君上,可要查?”

蒋芙蓉道:“查查查天天就知道查,她不是说了吗?放下了。”他说完,嘴角划出一抹弧度。

“那姑娘已经说放下了,就是不会怪罪的意思,为何帝师大人看起来更不高兴了?”

道徒问向身侧抱着浴缸之人。

另一人往鱼缸里洒了些鱼食:“帝师大人的心思,哪是你我能猜得出来的。”

道徒担忧地看向观星台中央那抹月白色身影,他总觉得,从昨日起,帝师大人的情绪就不太对。

许墨白执着毛笔,久久没有动作,墨汁滴落到纸页上晕染开来。

放下了……

他垂着眸子,“啪哒”毛笔掉落纸页上。

是啊,放下,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可为何,他想即刻跑到她面前质问于她,为何放下,怎能放下?

许墨白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他大抵是病了,再这样下去,别说是护佑苍生,就连自己,也不清楚要犯下什么错事。

“今日起,我去京外云山观星,所有人不可打扰。”

他说完,步伐匆匆离去。

道徒二人面面相觑,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议事殿——

“啪!”茶盏落在地面上七零八落。

蒋芙蓉站起身:“好一个南昌候,孤真是小看了他,竟与血杀门有所牵连。”

彴凛沉声道:“西南郡守之所以杀害那十三个百姓,并非因君上命令布防幽冥,而是幽冥封印本是人为破除,他怕被人察觉,这才灭了口,后续我等将西南郡守家眷抓捕归案,那些人嘴太严实,什么也不说,直到我等在西南郡守家中发现了与血杀门有关的线索。”

“没想到,顺着漏网的几个邪宗余孽,竟查到了京都中的南昌候。”

那日蒋芙蓉脱险后,便已经发觉不对,幽冥封印被破的太过巧合,偏偏是所有揽月军被困黑水境之时,而他之所以返回幽冥,便是在半路听到几个自诩周边村民的言论,那时太过紧迫,无论是人为还是天意已经没有时间去想,只能赶路返回幽冥。

后来被九雾救下后,才下令去查幽冥结界到底怎么回事。

起初,蒋芙蓉以为是魔族手笔,或许魔族的确在打幽冥的注意,但封印被破当日,魔族已经被揽月军逼至黑水境,审问了魔族余孽,他们对封印被破除一概不知。

“这一次,魔族也是被算计在其中的一环,看来血杀门与魅魔已经生了嫌隙。”蒋芙蓉靠在窗前,神色不明。

彴凛颌首:“君上在离开幽冥的路上听到幽冥被破的消息,绝无可能是巧合,属下的人盘问了幽冥外的百姓,那几日百姓们听闻揽月军被困在幽冥境内,根本不敢靠近幽冥。可君上偏偏听到了消息,如此一来,幕后之人若真想放出恶灵,又何须引君上前去,他们想要的根本不是放出幽冥中的恶灵,而是……”

“他们想利用恶灵,将孤永远留在那里。”蒋芙蓉冷笑一声。

“君上若真遇险了,自是不会有人知晓曾出现过那几个自称村民之人,世人也只会以为,君上遇险,是恶灵所为。”

“莫要打草惊蛇,继续查,血杀门,西南郡守,南昌候,孤倒要看看,这背后还有何人!”蒋芙蓉眉宇间萦绕着怒意。

彴凛郑重道:“是!”

这座王朝,盛世繁华,可总有人想让它改名换姓,分崩离析。

那些人大抵忘记了,数十万年前的世间是怎样一种沧芜又残忍的世道,如今的盛世,又是多少先辈脱去皮骨,洗尽血髓,才换来的繁华与安乐。

彴凛离开后,蒋芙蓉俯瞰这座至高无上的帝宫,神色黯淡。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个帝主并不称职,比起他的父亲,祖父,差的太远了。他厌倦人来人往的宫廷,厌恶虚假谄媚的笑脸,更憎厌数年如一日冰冷的宫城,他也想逍遥世间,踏遍天地,可终日只能困在这座看起来光鲜的神庭中日复一日。

“蒋芙蓉!”

蒋芙蓉垂下眸,高阁之下,少女手中握着凤凰花对他挥手。

九雾抬眸,眉眼明亮笑意盈盈。

“哎!你别……”

她惊愕地看着愣头青一般从阁窗往下跳的青年,而后环顾四周,发现并未有人看向此处,掩唇笑了起来。

蒋芙蓉扛起她就跑,跑进身后的凤凰花林深处。

九雾拍了拍他的肩,蒋芙蓉抱着她将她抵在树上,笑了起来。

九雾掐住他的脸颊:“你跑什么?”

蒋芙蓉明亮的眼眸弯起,明艳的面容更显肆意招摇:“就是,突然不想让别人看到你。”

在刚刚那一瞬,出现在冰冷神庭里的这一抹亮色,是他的。

第49章 白粥“她火气怎么这么旺啊,孤也没惹……

长川找蒋芙蓉找的腿都要跑断了,好端端一个君上,怎么就从议事殿消失了?

他一直守在议事殿,也没见人出来啊!

殿前内侍气喘吁吁跑到长川面前,长川焦急问道:“找到君上了吗?”

内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忙点头,指了指议事殿后方的凤凰林,长川连忙向着凤凰林跑去……

身子欣长的青年将少女抵在树上吻着,秋风拂过,凤凰花掉落自二人肩头,此等场面,美得像是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

长川脚步疾停,下意识捂住双眼。

转念想到正事,也顾不得想其他,扬声唤了句:“君上?”

蒋芙蓉回过神来,脸色有些发烫,本就浓艳的唇如熟透糜烂的花瓣一般。

“你最好有事。”他将九雾按在他肩头,挡住了长川以及几个内侍的视线。

长川心里暗叹一声,说道:“君上,这次真有事。”

“圣道阁传来消息,玄意少主离开了圣道阁,不见踪迹。”

蒋芙蓉一怔,眸底显露出一丝担忧:“何时的事?”

“七日前。”

蒋芙蓉皱起眉,呵斥道:“为何现在才来禀报?圣道阁的人都是一群饭桶吗?连个大活人都给看丢了!”

他吼完,意识到九雾还在面前,抑制住怒意,轻声对九雾道:“我先送你回去。”

九雾摇头:“我可以自己回去,你有事就先去处理吧,此处挺好看的,我想在这待一会。”

蒋芙蓉将她放下,又吻了吻她额头:“好,我留两个人在此处侯着有什么事随时唤我。”

他说完,跟着长川快步离开。

九雾靠在树上,捡起一朵被风吹落的凤凰花。

“宿主,你没事吧?”

系统担忧道。

十二年前宿主坠崖那日,它醒来的太晚,却也好似看见人群中有男主身影,匆匆一瞥,它总觉得奇怪,但那日场面太过紧迫,生死之际它忽略了心中的怪异之感。

宿主醒来后,便不曾提起男主一次,它知道宿主有意想忘记男主,便也始终没有向她提过这件事。

九雾缓缓摇头:“我以为,十二年前深渊崖边他放弃了我,我会怨他,其实没有,我们之间太复杂,想来想去,我也累了,过去的就过去了,我只是……”

“不想再见到他。”

她执着了那么多年,坠入深渊的那一刻,雪花穿过指尖,漫天剑意化为乌有,就好像她拼命曾想抓住他的手,山水一程,终究不过是两手空空。

抓不住的,就放了吧,天高海阔,他不是她的,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她亦如此。

蒋芙蓉从那片火红的凤凰花林收回视线,抱着手臂看向来传信的圣道阁长老,那长老的头垂得更低了,不敢看这世间最尊贵之人。

“这些年,饶是孤的传唤,他也视若无睹,你倒是与孤说一说,玄意在你圣道阁闭关这么久,到底在做什么?”

圣道阁长老叹息一声,缓缓道:“我等先前也不知玄意少主为何要将自己封于地下阁,直到七日前,有弟子奉掌门之名去地下阁取藏经,才发觉玄意少主他这些年一直在寻找能够令亡魂聚集魂魄的异术……”

蒋芙蓉一手拍在桌案上,声音冷沉:“异术,还是禁术?”

他没有收敛自己的怒意,侵略感的威压令在场之人伏下身去。

圣道阁长老抖了一下,磕磕绊绊道:“禁,禁术……”

“好啊,好一个仙门少主,好一个玄意!”

蒋芙蓉指尖微微颤抖,他与玄意自小在帝宫一起长大,性情相投,互为知己好友。

玄意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去了万树宗以后,性情虽与以往有些转变,但护佑苍生,诛邪除恶的本质却不曾变过,仙门少主,应当为所有仙门之表率,修习禁术?他这是要毁了自己!

蒋芙蓉抬起指尖,对长川道:“找,让人去找,无论在哪,都给他找出来带到孤面前!”

长川躬身:“是,君上。”

蒋芙蓉看向圣道阁长老:“此事莫要声张,一切等找到人之后再议。”

圣道阁长老颌首:“君上放心,老朽回去也加派人手去寻玄意少主。”

蒋芙蓉摆了摆手,圣道阁长老离开议事殿。

长川已经将蒋芙蓉吩咐的事情命人传给彴凛,回来后,看向沉默不语的蒋芙蓉:“帝主可是在忧心玄意少主?”

蒋芙蓉按了按眉心:“其实,孤猜的出他修习禁术的原因。”

长川:“君上是想说,玄意少主修习禁术,是为了当年那个女子?”

蒋芙蓉面色不虞的点了点头:“听闻那女子死去之时,孤便一直担心有这一天的到来,本以为这些年他一统仙门,做事挑不出丝毫差错,是放下了,没想到……但愿他不要犯下更大的错事来。”

长川不解:“可奴也曾见过玄意少主,他不像是置天下苍生于不顾之人。”

“但愿吧……”蒋芙蓉说完,垂眸沉思良久,眉间拢起一道褶皱:“命彴凛带三十天阶修士去幽冥,一旦察觉玄意,速速将人带回。”

长川:“帝主猜出玄意少主会去幽冥,那刚刚,您是故意没有告知圣道阁长老的?”

“他想聚魂,只会去幽冥,仙门那些人脑子一条筋,如今只是猜测玄意修炼禁术,若真让他们证实了这一点,他可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到底是孤的兄弟,孤总是要给他留一条后路的。”

“去吧,如今他融合了剑骨,务必让彴凛等人小心。”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凤梧宫内,九雾面色凝重的看着手上的凝血珠。

她抬眸看向几个服侍的宫娥:“我离开后,可有人来过此处?”

几个宫娥摇头:“不曾,凤梧宫乃是君上的寝宫,没有传令,任何人都无法进来的,姑娘,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九雾弯了下唇:“无事,你们去忙吧。”

她说完,落在宫娥身上的目光却没有收回,帝宫里有天阶修士坐镇,魔族不可能会出现在此,那就是……

放凝血珠之人,就在凤梧宫这些侍者中。

“这魅魔也太可怕了吧…”系统看着九雾手中的珠子,脊背发凉。

九雾眸光一闪,能在凤梧宫贴身服侍的,不可能是新入宫的宫侍,看来缠荆早就在打揽月帝主的主意了。

她将凝血珠收好,有些闷的透不过气来。

这枚凝血珠的出现,就像是一根无形的绳索勒在九雾的脖颈上,这是缠荆在告诉她,她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注视下。

九雾指尖缓缓收紧,精致的眉眼覆上一层阴霾。

夜里,她看着端坐在窗前的蒋芙蓉,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他面前。

“你看起来,有些难过。”

蒋芙蓉抬起眼眸,将九雾揽进怀中,而后抱起她,将她放在床榻上躺下。

“今日给你讲个特别的故事?”

九雾虽茫然,依旧乖巧的点了点头。

蒋芙蓉单手撑在床边,将九雾的被角捋整齐。

“有一个朋友,他很特别,体内有着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力量,这力量好人羡慕,恶人垂涎,几乎没有人不想得到它,所有人都觉得他太幸运了,被这力量所选中,所以理所应当该承担肩负苍生的责任。”

九雾知道蒋芙蓉说的是谁,是她最不想提及的那个人,她想打断蒋芙蓉,却又在听到接下来的话,安静下来。

那是,连她也不知道的玄意。

“可我不羡慕他,我甚至可怜他,如今这世上,除了我,已经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处了……”

数十万年前,天下未曾统一,三国鼎立。

在灵力并不充沛的世间,沧澜国国后诞下一个特殊的皇子,皇子出声之时,严寒冬日百花复苏,皑皑白雪,无数新芽破土而出开遍了整座皇城,天生异像只是开始,在灵力稀薄的时代,巨大的灵息蔓延至皇城,皇城内所有修士,一夜之间化为天境,这个特殊的皇子,引得天下大巫齐聚,被奉为圣子,又为神明之子。

而一夜过后,圣子昏迷不醒,百花枯萎,修士境界倒退,所有的一切如同一场稍纵即逝的美梦,沧澜国皇室不甘心,便将那位特殊的皇子用万年玄冰打制的冰棺封于地下,等待圣子再次苏醒。

而那圣子,若无体内巨大的力量,本该与常人一样,在那个时代,做一个闲散无忧或野心勃勃的皇子,可因为天命,他在彻骨的冰棺中,承受了十万年剑骨融合的苦与寒,从前的故人已经逝去,昔日的皇土也不复存在,他睁开眼,只剩下了世人灼灼的目光,妖邪数之不尽的刺杀,还有每个自诩正义之士见到他,都要重复的“责任”。

他们希望他担负起护佑苍生的责任,却又因他体内的剑骨而防备他,他活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行差踏错一步,只能换来万劫不复。

“我第一次见他,是七岁时,他在冰棺中,看起来与我差不多的年岁,睁开眼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周围等待他醒来的仙者们,后来我问他,他说,他猜到他没有亲人了,但万一呢。”

“我这个朋友啊,他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后来得知他爱上了一个女子,我还挺高兴的,高兴他在这世上终于有了牵绊,没想到,造化弄人,那女子也死了。”蒋芙蓉说完,伸手抱住九雾。

九雾闭着眼,鼻子却有些发酸。她不想听他接下来的话,下意识抬手推开他,蒋芙蓉愣了下,委屈中带了一丝茫然:“是不是我太啰嗦,吵到你睡觉了?”

九雾将被子蒙在头上,系统叹息,玄意的过往的确令人感到心疼怜悯,宿主本来已经都兀自与玄意划开界限了,猝不及防听到这个故事,想来心中复杂极了。

它看着蒋芙蓉一脸茫然的样子,脸上表情更复杂了。

太抓马了!很难想像若有一天,三个人碰面……

系统想了想,突然有点期待是肿么回事?

半夜,蒋芙蓉拿着枕头被关在门外,他打了个哆嗦,长川赶忙到偏殿拿了个厚袍披在他身上,小声疑惑:“君上,您怎么又出来了?”

难不成又怕自己把持不住?

他小声喃喃道:“年轻人火气旺啊…”

蒋芙蓉幽幽地看向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措:“她火气怎么这么旺啊,孤也没惹啊。”

门内,九雾抱着膝坐在床榻上。

她也不想迁怒蒋芙蓉的,他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反倒是她,隐瞒了身份接近他,想要从他身上获得护心磷……

可是,她现在脑子有些乱,因为他说的话,她发觉,自己并不能做到全然不在意玄意,却又不想多去思索与玄意有关的事,她不开心,就只能迁怒他,把他赶出去。

第二日,九雾醒来,便看到桌面上一碗黑糊糊的不知名物体,她不解的看向守在门前的宫娥,宫娥有些难以启齿:“是,是帝主他向姑娘您赔罪的……”

宫娥不忍直视那黑糊糊的一碗:“白粥。”

九雾:“白粥?”

宫娥点头,郑重道:“白粥。”

九雾:“他人呢?”

宫娥如实答道:“君上与朝中大臣在议事殿商议要事,他说他跟你道歉,虽然不知道错在哪里,但惹你生气,就是他的错。君上他还说,让您喝点…白粥,消消火。”

九雾盯着那黑糊糊的“白粥”瞧,而后转向宫娥:“你确定他是想我消消火,而不是想毒死我?”

宫娥:“……”

她不确定,那黑糊糊的一团,真的很吓人。

午时,九雾坐在议事殿外的凤凰花树上,本想在此等蒋芙蓉,视线突然落到距离议事殿不远处的战天女祠,想起身上的藤剑,她身形一闪,转眼便已站在战天女祠殿外。

这里好像有许多关于战天女的记载,还有那个大妖,茑萝藤……

护守战天女祠的天阶修士感知到陌生气息,本想阻拦,视线落在九雾脖颈上坠着的红宝石玄戒之时,忽然顿住了动作,震惊之余,又闭上了眼。

九雾刚走进战天女祠,便感受到一种肃穆又庄重的威压之感,令人忍不住挺直脊背,心生敬畏。

她抬起头,看着那巨大的神女像,神女眉目精致,气质温婉,却掩饰不住眉宇间的锋芒,很美,美的危险。

雕刻这神像之人大抵是很崇敬战天女,才能如此精雕细琢的将战天女的神韵都刻画出来。

“晚辈拜见战天女。”

九雾向神女像行完礼,便走到战天女祠后方的藏书阁,这里的每一本书都与战天女有关,有她生平的事迹,有她撰写的女子修炼之术,剑诀,与天地共主的民间话本,九雾靠坐在书架旁,看着看着,便看入了迷,直到第二日清晨都不曾踏出战天女祠。

她越看越精神,忘了时间,自是也不知,蒋芙蓉为了寻她,将揽月宫翻了个底朝天。

镇守战天女祠的天阶修士是知道的,但他在前一日傍晚,被调离赶往幽冥……

第50章 怎么办“阿九……”

当九雾回到风梧宫时,已是第二日下午,长川看到九雾回来,连忙迎上前来:“哎唷,小祖宗啊,您这是去了何处了,怎么也不告知奴才们一声。”

九雾随性惯了,以往不管在万树宗,还是在别处,闭关或修习,消失一段时间是常有的事,昨日去战天女祠看藏书看的入

了迷,倒也忘了跟蒋芙蓉说一声。

看长川焦急又担忧的神色,她不免有些心虚:“我去战天女祠了,忘了时间。”

长川注意到九雾脖颈间悬挂着的那枚红宝石玄戒,这才恍然大悟,战天女祠无诏者不得入内,但这戒指等同于帝主亲临,想来镇守战天女祠之人也注意到了这枚戒指,便将人放了进去,所有寻人的宫侍却不知,便自动忽略了此处。

“姑娘无事就好,奴也就放心了。”

长川拍了拍胸口,提醒九雾:“君上担忧姑娘,一整夜未曾合眼,若等会儿君上脾气态度不好,姑娘莫要同君上计较,君上自小便是那样的脾性,并非真的怪罪姑娘。”

九雾颌首:“多谢长川大监了。”

九雾推开殿门,房间中一片狼藉,地面上满是茶盏玉碟还有花瓶的碎片,的确如长川所说,脾气差极了。

九雾还未说话,突然被人掰住肩头,整个人身形一转,再回过神来,已经被推出殿外。

她茫然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看向守在门边的长川。

这是何意?

赶她走?

长川咧着唇角,赶忙打圆场:“想来君上是一夜未睡梦游了,并非真的想赶姑娘走。”

他说完,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边说着边时刻注意着九雾,生怕她一个不高兴真的离开。

心中疑惑极了,君上到底怎么回事?当真又在耍脾气不成?

转念一想,自家君上脾气本就恶劣,好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九雾抱着手臂,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殿门又打开了。

蒋芙蓉从殿中探出身,先是扫了一暗守在门外的宫侍和长川,故意扳起脸,声音冷沉地对九雾道:“还不过来!看孤怎么教训你。”

长川低咳了一声,有些没脸的将头垂下。

君上啊,你硬气归硬气,声音能不能别发颤?

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九雾看着干净整洁的殿内,瞠目结舌。

她好像不曾看错,方才地面上有许多碎片还有狼藉来着?

她视线落在蒋芙蓉脸上,他眼下阴影浓重,脸色也带着疲倦,但那双看向她的眼眸,却带着亮光。

九雾抱着手臂:“君上想如何教训我?”

蒋芙蓉拉她到桌前,将她按在椅塌上坐好,他将桌面上两盘点心推到九雾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别当真,我就做做样子,毕竟找了你一整晚呢,快给我急病了,我这个帝主,还是要有些威严在的…”

九雾忍不住弯起唇,看向面色涨红的蒋芙蓉:“抱歉,让你担心了。”

蒋芙蓉慵懒的靠在椅塌上,神色拽的二五八万,语气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抱歉不必,担心是真的担心,我还以为你……”他小声如蚊:“不要我了呢。”

九雾一怔,问道:“我,对你很重要吗?”

蒋芙蓉几乎想也没想:“当然了。”他说完,没有再说其他的,对九雾指了指面前的点心。

九雾垂眸看着点心,不自觉问道:“这不会是你从地上捡起来的吧?”

蒋芙蓉耳垂滚烫,不太自然的问道:“你看到了?”

九雾瞪圆了眼,蒋芙蓉连忙直起身子:“这个不是,这个是给你留出来的,地面上那份是我的。”

“你刚刚不让我进来,是为了收拾地上的东西?”

“为什么?”

蒋芙蓉轻咳了一声:“丢脸。”

他自知脾气不好,不想让她看到。

九雾笑了起来:“那你把收拾的东西藏到哪里了?”

蒋芙蓉心虚地往床下撇了一眼,九雾刚看过去,被他挡住视线:“不重要,反正我收拾好了。”

九雾收回视线,还未作声,又听蒋芙蓉道:“以后你若想去战天女祠,尽管去,今日是意外,我以后不会再乱发脾气了。”

九雾咬了一口点心:“好。”

“下回你要睡觉,我也不吵你了,你还生气吗?能不能别生气了。”

九雾喝了一口茶水:“好。”

“那我可不可以搬回来睡?”

九雾咽下口中茶水,憋着笑,缓缓摇头:“不行。”

蒋芙蓉坐到她身侧,伸手拽了拽她袖角:“为何?”

“你先前明明很喜欢我陪着你的…”

九雾意有所指地道:“你笨。”

蒋芙蓉僵在原地:“啊?我不笨。”

九雾有意捉弄他:“你不行。”

“我行。”蒋芙蓉虽不知是什么意思,仍下意识反驳。

九雾险些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她上下打量着蒋芙蓉:“真行?”

蒋芙蓉重重点头:“行!”

他有什么不行的?他什么都行。

到了晚上,蒋芙蓉脸颊发烫的蒙住头,感受到那纤细的指尖从衣襟游离到他肌肤上,下意识绷紧了肌肉。

他咬住唇,俊美灼艳的脸爬上一层酡红,就在寝袍凌乱散开前一刻,他猛地坐起身:“今日真不行。”

九雾挑了挑眉“又不行了?”她戏谑地道。

只见蒋芙蓉上挑的眼尾泛红的更加明显,他哑声道:“你等我几天,我去学一学……”

他说完,将衣衫整理好,落荒而逃。

守夜的长川昏昏欲睡间,就见那殿中闪出一道明黄色身影,如一阵风般向着偏殿而去。

“备冷水。”

片刻后,蒋芙蓉坐在满是寒气的浴泉中,额头青筋直跳。

“君上,既然喜欢,您这又是何必呢?”

蒋芙蓉摆了摆手,长川叹息一声,退了出去。

蒋芙蓉睁开眼,周身冰冷的寒意将体内的躁动之感压下。

他出生于帝宫,纵使不曾真的做过这方面的事,该学的东西也曾了解过。

他不碰她,并非因为不懂,不会。

他只是怕她会后悔,更怕自己得到了她,便无法压制住对她的占有欲,再也不会放手。

父君曾说过,若遇到喜欢的女子,要尊重要爱护,绝不可生出执念以身份压制,强求占有,以往他总觉得这是废话,再简单不过。

可真得遇见了,才知抑制占有的本能有多困难。

他想她时刻在他视线中,想靠近她,甚至想昭告天下,她是他的。

可他不知她想要什么,她想要的又是否足以维持与他共度一生。

他厌恶那些追逐权利虚名妄图接近之人,可她想要的若是这些,他便再庆幸不过。

因为他有,并且可以以此留住她……

接下来几日,九雾白日里去战天女祠看话本,晚上被蒋芙蓉哄着睡觉,九雾看不透蒋芙蓉,蒋芙蓉生了一双多情的眼眸,看向她时,好似含着爱意,可那爱意中,又带着清醒。

他允许她的靠近,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有求必应毫无防备。

可九雾总觉得,他的清醒,像是知晓她的来意一般,在等待她开口。

九雾靠在战天女祠的藏书阁下,蒋芙蓉很好,好到九雾觉得她欺骗他的感情有一种负罪感,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直接对蒋芙蓉开口护心磷的事,越发纠结。

九雾将话本放在书架上,抬步走了出去,指尖落在祠堂的门上,还未动作,“吱呀…”殿门从外打开。

九雾看向门外的蒋芙蓉:“你怎么来了……”她话音刚落,视线落在蒋芙蓉身后的身影上,整个人僵住。

青年身着绛紫色衣袍,霜白色的发丝被一根玉簪半挽着,许多年未见,他的脸颊更加瘦削,与刀锋般冷峻的侧脸在刺目的阳光下显露出一丝几近透明般病弱的苍白。

清冷如谪仙的气质,因那瞳孔里泛着的诡异棕红色,异常妖异邪肆。

他的目光转向九雾,刹那间泛红了眼,一声“阿九”在看到蒋芙蓉亲昵的揉了揉少女的发丝时,湮没在喉咙中。

方才,蒋芙蓉对他说,他遇见了一个女子,想来会是他以后的帝后……

他说,要介绍给他认识。

他该庆幸她还活着,可胸腔早已被嫉妒的酸涩痛意填满。

九雾死死咬着唇肉,整个人如同被钉在原地一般。

蒋芙蓉拍了拍玄意肩膀,对九雾道:“我与你讲过的朋友,仙门少主,玄意。”

他转头看向玄意:“此处有我祖母生前所见所闻的所有事迹,说不定会有你想找的东西,九雾在此处好些时日了,不如让她帮你看看有没有想找的东西?”

他说完,轻声哄着九雾:“就当帮我个忙,可以吗?”

九雾握紧蒋芙蓉的手:“你在此处。”

蒋芙蓉轻笑:“好,我就在这等着。”

玄意看向二人交握的手,久久不曾挪开视线。

九雾的目光落在玄意身上,那双陌生又疏离的眼眸,令他几近失控。

“你跟我来吧。”

玄意抬步,跟在少女身后。

九雾声音清冷:“你想找什么?”

“找到了。”

九雾对上他泛红的眼眸,刚想离开,被他握住手腕。

她下意识看向门口的蒋芙蓉,刚好被书架挡住视线。

“放开我。”

“阿九…”玄意的声音颤抖,眸光如残缺的月,清冷破碎。

蒋芙蓉走到门边,倚靠在门檐上,忽而低笑了声。

“孤有些后悔,将他找回来。”

长川茫然不解,总觉得此刻的君上虽笑着,没有发脾气,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烦躁忧愁。

“孤了解她,也了解他。”

他从未去探寻她的身份,因为无论她是谁,在鬼川河畔那日她出现在他目之所及之时,就已经不重要了。

可他没想过,他蒋芙蓉,揽月的帝主,会有如此刻般无解之时。

方才,他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却自欺欺人又卑劣的假装不知。

长川看着这个自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的青年,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无措的神情。

他笑着开口,声音却颤抖:“怎么办…”

她会不会,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