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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后遗症 意栀 18510 字 1个月前

第71章 Chapter71“我不用你管。”……

残阳最后一缕光消散,天完全暗下,浓稠的夜色浸染京城,高楼大厦间,红色车灯蜿蜒至马路尽头。

晚风泠泠,发丝随风而动,柔软的裙摆翩然轻盈。

一天前,苏黎世。

听见敲门声后,叶明宜抹了抹眼泪,略带防备地打开了门。

走廊上,沈思瑜脸色极差地站着,一双微微泛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她,连那层伪装也略去了。

“我有事和你说。”她边说话边急忙用手死死握住门,语气生硬中隐忍着烦躁,毫不客气。

叶明宜敛着长睫遮掩仍水润的眸底,没有应付的心情,冷淡按住门拒绝:“不好意思,我现在…”

不等她把逐客令下完,沈思瑜皱眉睨了她一眼,猛然使力直接推开门,硬将自己挤进了房间。

腿上的伤没有好全,刚刚又蹲太久小腿麻得如同没有知觉,巨大的冲力让叶明宜控制不住向后酿跄,险些跌坐到地上。

面对叶明宜的站不稳,始作俑者的沈思瑜只是冷眼看着她,利落地反手关上门,

不管这一段会不会被人看见,不管她会不会被摄像头录到,将不请自来践行到底。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沈思瑜微微眯起眸子,盛气凌人地挑眉看着她,“你妈把你丢到福利院的时候,你是不是五岁?”

面对咄咄逼人的质问,叶明宜稳住身子后,平静地抬眸直视她,眸底划过一丝暗芒,眼尾的弧度也变得锋利:“这是我的私事,这里是我的房间。”

“请你出去。”

不屑地冷笑了声,沈思瑜反向前逼近了一步,完全不把她的警告当回事,自顾自道:“如果你知道,就把这事咽在肚子里,不要有不切实际地幻想,如果你不知道…”

咬了咬后槽牙,她嘴角勾起了一抹凛然的弧度:“那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知道。”

听她说完这话,叶明宜感受到了一道极其让人不舒服的审视眼神,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话说完了吗?”气势不输,她拢着眉骨,面无表情地压迫性朝前站,利用微弱的身高优势看她,一字一顿,“请你出去。”

沈思瑜绷紧下颌,瞪了瞪眼转过了身,走了几步,回眸:“你好自为之。”

“砰!”

门被人重新打开,又关上。

房间里开了灯,那一刻,光反而衬得眼前的所有,都更加黯然。

……

怎么会有人那么蠢,

一番告诫,和自投罗网没什么两样,她那模样,就差把“你是沈家某一位的私生女”这几个字写脸上了。

远处,传来了汽车刺耳的喇叭声,低头顺着看下去,是亮着昏黄路灯的小巷子,行人匆匆归家,远处的烤串店开始放歌迎客。

喧嚣的闹音,也是鲜活的属于生活的声音。

越吵越静,

从高处俯瞰,无一例外的,人、物、哪怕是事,也都是渺小的。

忽然,后腰被一只胳膊紧紧环住了。

连惊呼也来不及,叶明宜向后跌进了一个温暖又风尘仆仆的怀抱。

一瞬间身体腾空,裙摆仓惶地飘在空中,又和熨帖齐整的西装裤勾缠到了一块儿。

熟悉的木调香把她死死地裹住。

力气很重,就像是某种失而复得。

鬓边蹭过了男人有些冰冷的下颌,隐约还能感到一些扎,

沙哑的嗓音在这一瞬间蹭过了耳畔,温柔中带着沉沉的疲惫,和藏不住的战栗着的眷恋,连声线也在微微抖着。

“我终于,找到你了。”

——

眼前的视线有一瞬间变得模糊,只能看见夜色里,大大小小不同颜色的光晕。

“砰!砰!砰!”

心跳因为猝不及防地惊吓疯狂跳动。

落地,叶明宜在这一刻已经辨认不清,自己听见的心跳是她的,还是他的,

因为他们的身体实在贴得太近了,又太紧了。

黯淡的月色中,朦胧光影里,他们影子亲密地叠到了一块儿。

又起了一阵风,披散着的发丝在余光中被肆意撩动,

腰被男人

的胳膊搂着,整个后背和他起伏着的胸膛紧贴,隔着薄薄的衣料,仿佛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温度。

也是在身前,她看到了,被卷着的,白纸黑字的协议。

所有的思绪都回了笼,

周遭静止的所有,在这刻恢复了它的常态。

绿灯亮,车流开始涌动,自行车又路过了小巷子,伴随着清脆的铃响,霓虹的灯光闪烁变幻不停。

彻底回到了现实。

深吸一口气,叶明宜握住了横在腰间的手,缓慢又坚决地将它从自己身上扯开:“你…”

开口才发现,长时间没有说话,嗓子黏在了一块儿,很哑。

清了清嗓子,她轻轻搭落眼睫,竖起尖刺,淡声反问:“你来这做什么?”

“啪嗒!”

一滴眼泪,顺着滴落到了男人修长的手指,然后顺着滑过了指缝。

滚烫的,让人痛不欲生的温度。

并没有如她愿将她放开,孟谨礼没有回应,只是低垂着眸光,自顾自地说:“我担心了你一路。”

他的声音压得很轻,近乎于气音呢喃。

事发到现在,快三十个小时没有合上眼,强烈的不安不断撕裂着他。

哪怕早从万米高空落地,他却仍像是悬着,直到看见她单薄背影的那一秒,才终于落了地。

温热的鼻息落在她的耳边,呼吸也痒痒的,叶明宜眼睫颤了颤,再次使劲按了按他的手,自嘲地勾唇:“怕我想不开?”

网上的传闻她听说了,苏欣的留言她也看见了。

身世被人血淋淋的揭开,她现在是什么形象?

一个被遗弃的私生女,一个忘恩负义的女儿,一个趋炎附势的女明星,一个命里“招弟”的女人……

亲近的人受她牵连,生命垂危躺在医院,她却不能去探望,

引以为傲的事业遭到重创,不孝的罪名被安上,黑粉又迎来了一次狂欢,

还有她的感情,更糟糕的身世背景,被彻底比下了尘埃,折断了傲骨,成了一个累赘。

难堪的身世好像让她罪加一等,周围的目光,同情的,奚落的,嘲讽的,还有关心的,

她被迫进去了焦点中心,然后所有人都等着她来给一个交代。

想不开,

太正常了。

孟谨礼的眼尾勾着柔软的弧度,忍下骨子里疯狂叫嚣地不舍,慢慢地放开了她,哑声否认:“不是。”

手指极慢地顺着她的裙摆滑落,不舍地贪恋着她的温度和气息。

“担心…你这几天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有没有,按时敷药?”孟谨礼顿了顿,拉住了她的手腕,想带着她转过身,“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坚强,就是有点,不太会照顾自己。”

“明宜,别怕。”

温柔低磁的嗓音化在晚风中,月亮从薄云中穿出,柔光将他们笼罩。

又有泪从眼眶中流出,叶明宜用手背挡了挡眼睛。

其实,她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在哭了。

她觉得这些事不值得她去难过,但是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吃的不好,睡的不好,药也没有心思擦。

和他们从前对峙的时候一样,那种委屈的情绪压在心头挥之不去,

太久了,久到早和她的灵魂融在了一起,所以在平时,根本察觉不到。

她知道因为这件事,有很多人都在为她努力,有人恨她,就会有人爱她,

所以怕弄砸了一切,怕辜负了期待,怕自己真的就那么的糟糕。

她只想静一下而已,

而已。

猛地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躲着背在身后。

叶明宜撩起了眼睫,水润的眸中闪烁着愠怒和委屈,直直对着孟谨礼的眼睛,向旁边挪开步子,带着哭腔地扬了扬声调,狠决道:“我不用你管。”

目光碰撞到了一起,

相隔的距离和上次在天台时一模一样。

不知道换了几任租客,这个天台已经找不到从前留下的痕迹了,

以前种满了各种花草的地方,现在是堆着破败的杂物,挂着的星星灯也早被取下了,取而代之的是地上断掉的衣架,还有横倒着的扫帚。

物是人非,

唯一是前面长街,后面的高楼,曲折的小巷子,没有变。

那一年,他们中间是因为有一张摆放蛋糕的桌子物理被隔开。

微芒烛光好像仍旧在闪烁,

空气中无形中传来了一声笑着的,伴着甜软的声音:“祝阿礼,岁岁喜乐长安,所愿皆得。”

现在,没有笨拙的火车模样八音盒唱着生日快乐歌,也没有再为他精心准备的惊喜。

心口钝痛蔓延,孟谨礼抿紧了唇,在某一刻恍然丧失了语言和行为能力。

这份感觉,和在少年时,看见小鹦鹉死后,空落落不再有鸟笼的书桌一样。

但是更疼,更空。

在某一瞬间,叶明宜好像望见了,在镜片后的那双漂亮狭长的瑞凤眸,流转着浅浅的光华。

咬了咬唇,她别开了脸:“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找到这里的,也不感兴趣,你的时间宝贵,不需要浪费在这里。”

“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

手指紧紧攥进手心,她留着背影给他:“那份协议,你捡起来了就带走吧。”

孟谨礼蹙着眉心,捏着那份从垃圾桶里捡起的协议的指尖泛着压抑的白,缓声问:“顾家人找你,都说什么了?”

第72章 Chapter72狡猾的小骗子

这一片是老城区,因为拆迁,租客都搬得七七八八,

从房东那里拿到了大门钥匙之后,孟谨礼收到了周特助发来的一段机场的监控录像。

画面中,为了避开记者,叶明宜的打扮很低调,也没有走VIP通道,她的头上戴着一顶自然的短发假发,鼻梁上架着棕色有片镜框,白色的口罩挡住了下半张脸,在人群中并不太好辨认。

她很聪明,飞机到后没有直接出站,而是等了许久,最后混在了韩国旅行团后面,就在她即将出站的时候,一个穿着西装的女人把她拦下了。

面对变故,叶明宜并没有慌张,镇定地偏过脑袋对着女人说了几句话,女人摇了摇头继续拦着她,不知道又都交流了些什么,叶明宜跟着女人走了。

女人他认识,顾望津哥哥,顾承昀的秘书。

听着孟谨礼的话,叶明宜心尖一颤,指甲深深扎进了掌心,眼睛微微瞠大,连呼吸都屏住了几分。

几个小时前,包厢内的一幕幕又在眼前浮现……

西装革履,看上去约有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带着和煦的笑容看着她:“叶小姐,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话或许有些不近人情,不过,你是一个通透的明白人,还望谅解。”

“你家里的事,我们了解了几分,我也知道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望津的情况和你想象中有些出入,他虽然是演员明星的身份,但也是顾家的儿子,即使他的身份没有对外公开,知道他身世的人也不是少数,其中不乏我们的敌手。”

“同意他进入演艺圈,是家里能够妥协的底线,我们这样的家庭,盯着的眼睛很多,任何一处错被人拿捏,都会造成沉重的打击。”

“如果将来,望津找自己的另一半,不一定非要门当户对,但至少是家庭简单。”

那一瞬间,温和又带着上位者压迫的审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对面的人没有歇斯底里,没有趾高气扬,却比沈思瑜

更让她感觉喘不上气。

屈辱和无力感,并非是她与顾望津之间有的有什么,而是这种从心底压抑又开始泛滥的自卑,怎么掩盖也掩盖不住,平静的暴露着,在他人的眼中无处遁形。

情愿是后天努力可以改变的,哪怕这些改变对于其他人来说,不值一提。

天台空旷又荒凉,也许是太久没有缴纳电费的缘故,室内的灯光熄灭了。

微弱的光芒消散,这处老居民楼与这座繁华的城市格格不入,此刻更是狐假虎威借着高楼的明光。

在天台俯瞰城市,模糊阶级界限,像是自欺欺人的心理安慰。

“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听。”也不要想

沉沉的嗓音破开了冷冽的寒风,落到了她的耳畔。

融融的夜色几乎要模糊五官线条的轮廓,站在阴翳处,孟谨礼的眉眼比往常更黑,挺拔的鼻梁上架着银丝的镜框,冷调的镜片后,眼神很亮也很柔和,摄人心魄。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心中对整件事已经有了推测。

“也不要想,因为总有些人习惯在别人的身上找问题,来掩饰自己的无能。”

一步一步,孟谨礼坚定地迈开腿,站到了叶明宜的身侧,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不肯挪开。

“他无非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和他弟弟在一起,你会成为其他人攻击他们的描点,一个拖累他们家的累赘。”

余光里多了一抹影子,叶明宜极快眨了眨眼睛,让泪珠从眼底散开,别开视线不去看他。

“不是很可笑吗?把家族兴衰压在女人身上。即使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会去责备稻草吗?”

“高尚和卑劣,不是被出生定义的,你已经做的比绝大多数人都好了。”

低磁悦耳的男音在安静的天台回荡,温柔的尾音像一块儿刚刚化开的绵砂糖,黏糊又带着暖暖的甜。

远处又传来了几声车笛和自行车的响铃混在了一起。

叶明宜搭落眼帘,嘴角轻轻地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你知道吗?其他所有人和我说这些话,我都会感到被安慰。”

卷翘的眼睫随着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在风中微微颤抖,宛若被打湿翅膀的蝴蝶翅膀。

“除了你。”

“真正让我知道感受到,阶级与阶级之间是越不过的人,是你。”

她抹开了眼泪,转过身,直勾勾地对着孟谨礼的眼睛,带着哀伤的认真,看着那双曾在睡梦中被描摹过无数次的眼睛。

不止是描摹,也让曾经的她,反反复复试图从这双眼睛背后找到一点点温情的证据。

每一次俯身都是怜悯,每一次伸手都是施舍,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轻松睥睨着一切。

日又一日,年复一年。

心口像被她的目光狠狠地敲了一击,连同五脏六腑也要被震碎了。

孟谨礼的瞳孔猛然收缩,其它所有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中。

“是你教我,天下熙熙攘攘,人皆为利而往,也是你不止一次的强调,你是上位者,我是依附者,我要听你的话,我是那个需要乖巧的人。”

这段感情,她唯一一次反叛,就是提前提了分开,带着为数不多的自尊,

“你还记得,在这个天台,照片被人拍到时,你都对我说了什么吗?”盈盈的执拗在叶明宜的眸中闪烁,像一场散不了的雾,“你说…”

“我不会再让你待在悦和,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但你在这里,会给其他人造成错觉,也会给我带来麻烦。”

她的字字句句,在虚空的光荫里和曾经的字句重合,甚至因为是演员,语气和断句都惟妙惟俏。

叶明宜抿了抿唇,抬起上目线,企图掩盖即将落下的眼泪,自嘲地开口:“今天,又有人和我说,知道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我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我无不无辜,有没有做错,都不需要你们站在审判者的高度,大发慈悲地宽恕。”

“违约金凭什么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我的努力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

她不要他的一笔勾销,不是故作清高,是想保留一分清醒,提醒她自己还有向上搏的运气,教训也好,故意的也罢,至少在办成那一瞬间,她能感受到一丝平等。

“明宜…”孟谨礼眉心皱得厉害,眼尾向下拉着,喉结动了动,干涩地念着她的名字。

过去那一刻为了逃避心动的遮掩,终于化为了利箭,一箭一箭穿越时间,直直射中了现在的他。

胸口疼的厉害,呼吸也变得急促,胳膊仿佛有千斤重,缓慢地抬起向着那双被泪浸染地眸子。

“我只是想…”

手指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被人躲开了。

四目相视,呼吸都变得沉重。

“我知道,你想安慰我,是出自一片好意,可是现在,你的好意和心意对于我来说…”即使嗓音里仍带着发颤的哭腔,但在这一秒,叶明宜的眸子被水洗后,明净又平和,盈满了月光,“都太沉重了。”

沉重得让她不知所措。

昨天找她的是沈思瑜,今天找她的是顾承昀,那明天来找她的又会是谁?

她心底有声音让她去相信,理智又告诉她,一个人根深蒂固三十年的习惯和思想,怎么可能轻易改变?

不想再惹些豪门是非,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演戏,生活……

眼不见心不烦,在上到天台之前,她索性就把这份协议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现在想想,也幸好孟谨礼把它捡起来了,即使是快拆迁了,但要是其他人回来收东西,看见这份协议上写了他们的名字,指不定又会在网上掀起什么波浪。

他把协议带走好,不要再让她动摇了更好。

“大义凛然的大道理谁都会说,今天晚上,我不想和你谈论这些。”她呼出了一口浊气,朝旁边又退开了几步,将眼神放到了远处高楼,让大大小小的霓虹灯光填满眸底,“其他人,其他事,我自己会去安排,也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孟谨礼找到她之前,她已经私信给了苏欣,约了她后天见面;恋综那边她和楚文婧说了自己的想法,借着这次退出也没关系,她不想再继续了,让顾家放心也好;虽然下飞机后关芸给她报了平安,但不去医院,她始终放心不下,等后面几天医院门口的记者变少了,她还要去一趟医院……

最后,是回家,

从年后到现在,她都没有回去。

桩桩件件事儿都堆得太多了,手机一直在震动,永远都有新的消息,红点冒出不停,

看久了眼睛涩得疼,她只是想,在镜头没有怼上来前,独自一个人透一会儿气。

“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待一会儿。”

她加重了语气,一步一步走到了天台的角落,靠着墙,撑着杆子,找到一点安全感的支撑,然后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手里握着的协议越卷越近,孟谨礼的心被愧疚和自责缠绕,不断收束着,勒得发疼。

他无意识地向着她的方向迈开了一步。

鞋尖触地那一刻,他又听见哑着,带着浓浓鼻音的三个字:“拜托你。”

——

“你好,我是红欣福利院的苏寄霜,身边亲近的人都叫我霜霜,第一次写信,有一点紧张……”

“你好,我是霜霜,你还记得我吗?收到你的回信,我真的好高兴!”

“亲爱的锦鲤姐姐,我是红欣福利院的苏寄霜,不知道这么称呼你,你会不会生气,……”

“亲爱的锦鲤姐姐,我是红欣福利院的苏寄霜,前面寄出的信,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了,不过我知道你很忙……”

“锦鲤姐姐你好,我是红欣福利院的苏寄霜,或许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写信……”

一共五次信,五次自我介绍,

苏寄霜,

如果他有心愿意去了解一点她的过去,如果他有拆过一次。

发现不会是难事。

他只回了两封,她却没有过埋怨,每一次都带着雀跃和欣喜。

在第二封,第三封,甚至第四封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天真的等待着,期盼着回信?

——“在18岁,我和他是信友,我们之间通过写信交流。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每一次他的回信,都让我期待。在…一段特殊的时期,他给我带来了许多鼓励和希望。”

——“我和我…喜欢的人,有几年仅仅是用信沟通。”

孟谨礼听见了,自己的心剧烈跳动的声音。

狡猾的小骗子…

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远处的道路终于不再拥堵,四周高楼的灯断断续续开了不少,头顶的月光也变得更加明亮。

天台上,长裙随风而动,披散的头发也胡乱飘着,又清减了许多的人似乎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

正对着的,最近的一层楼亮起灯后,叶明宜转过了身。

刹那,目光径直地对到了一块儿。

第73章 Chapter73“昨晚,是你握住……

苏欣离开的那个晚上,下了一场很大的暴雨,闪电劈开天幕,风呼着玻璃“哐哐”作响,轰隆隆的雷声几乎快

震碎了窗户。

在那个50平,没有隔断的出租屋里,叶明宜裹紧被子,拿着手中那本破旧的童话书瑟瑟发抖。

她很害怕,但她知道开灯会浪费电,浪费电加重了电费开销,妈妈会不高兴。

窗外是浓郁的黑,看不见一点亮,像蛰伏着讹兽。

她又把被子裹紧了点。

妈妈还没有回家,外面这么大的雨,她不知道她会不会被雨淋湿。

她只知道,淋湿了会感冒,如果感冒,身体会非常的不舒服。

“她不会回来了。”

有一道冰冷的声音突兀的在耳畔响起。

“她不会回来了。”

……

一遍又一遍,一声比一声响,甚至许多伴随虚无缥缈的指点声。

“你看她妈那个狐媚样子,早出晚归是出去卖了吧?”

“你知道吗?小野种这个词就是说的你的。”

“妈妈不让我和你玩,说跟着你会学坏。”

“我爸爸妈妈说了,你没有爸爸,因为你妈是小三。”

……

那些声音越来越吵,越来越吵,她只能用被子裹紧自己,捂住耳朵。

手根本遮盖不住,

又一道雷声响起,她像濒死的鱼,在雷声里尖叫着,宣泄着,

很强烈的恐惧和失落感向她袭来,

明明他在屋内那些瓢泼大雨却切切实实淋在了她的身上。

泪水早模糊了眼睛,她向外痛苦的甩出童话书,

书砸到了门上,刹那四周又变得亮堂。

放下被子,四周环境变了,

身上盖着的被褥,图案从粉色碎花,又变成了幼稚卡通人物,枕头边还放着一个毛绒的玩具。

原本陈旧的家具变成了被精心挑选后的儿童房陈设。

窗外仍旧是漆黑一片看不见光,门是虚掩着的,隐约透着微弱的光。

四周静下了,取而代之的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男人愤怒斥责:“买买买?不就生个孩子吗?什么维生素A,维生素B的,有必要吗?”

女人毫不示弱地怼回去:“你吼什么?本来我就是高龄产妇,有风险,补充维生素对孩子发育好,这点钱能省吗?”

男人不耐烦地继续道:“本来咱们工资就不高,你现在还没工资,我一个人要养三个,还多了你肚子里那个。”

“马上寄霜开学要交学费,这个家吃喝拉撒哪样不花钱,还过不过了?”

女人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孩子是你想要的,福利院也是你说去的,现在你跟我抱怨什么?”

“你想怎么办?和我离婚?把孩子打掉,还是把霜霜送走?”

叶明宜只能捂住耳朵,紧紧的捂着。

好像听见了从外面传来的,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劈哩叭啦,和雷声轰鸣一样让人心惊胆战。

很熟悉,这样的争吵一个月至少会有三次。

她想她应该出去,告诉他们把她送回福利院也没有关系,这个房间她不应该霸占,上学的学费能够省下来去医院做检查,买那些补品。

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对不起加重了你们的负担,对不起让你们这么为难……

失声了,

在尖叫之后,不论她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身体也动弹不了。

她只能掉眼泪,

一颗又一颗,一颗又一颗。

她看见电视亮了,

里面漂亮的女明星被人群簇拥着,好多粉丝举着她的名字牌,光鲜亮丽,闪闪发光。

“给你取明宜这两个字好不好?湖山宜雨亦宜晴,春色茏葱秋月明。正好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春天,你来家里是在秋天。”

在这一瞬间,一道温柔的女声像一束光,照了过来。

“我和你…爸爸,希望你无论在什么境遇,都心向美好和光明,一生平安顺遂。”

“你这成绩呀,再冲一把,清北肯定没有问题。”耳边多了一声微微叹息,在沉默了许久后,威严的男声叮嘱,“但是你喜欢就做吧,不过…我们都是支持你的。”

“Ji…姐…m…姐姐。”奶呼呼的声音咬词不清。

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蹒跚学步,努力走向她的小影子。

心软成了一片又一片,却在伸出手的时候,她看见小影子被人抱走了,然后,是三个人其乐融融坐在沙发上,笑成一团的场景……

周围所有的景色都在流逝,

有什么轰然崩塌了,

她看着所有的身影都在和她渐行渐远,抓不住也留不住。

再最后的最后,她看见了一双眼睛,

偷走了漫空的星星,盛满闪烁的银河,泛着像是错觉一样的清光。

——

叶明宜头疼欲裂的醒来,明明沉沉睡了一觉,她仍然觉得自己无比的疲惫。

知觉一点点恢复时,她又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梦中最后她看到的那一双眼睛,

缓慢的,

原本模糊断了线的思绪,全都清晰了。

最后的意识停留是在…天台?

在转身后,她意外地发现孟谨礼没有离开,

她没有不知所措,也没有再去冷声驱逐,因为她突然觉得自己非常的累,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连说话的气也提不起来。

太累了,腿软,

只希望下一秒,她能躺在家里的床上。

朦朦胧胧间,

男人深邃英挺的五官在眼前无限放大,

今晚,他在她的眼睛里,终于是清晰的。

她最后一个念头是…

孟谨礼,也会红眼睛吗?

全部想起来了之后,心口处又泛起了胀胀的酸涩感,手指下意识想攥紧。

忽的,她呆愣住了。

不只是因为她的手正被人握紧在手心,也因为,四周的环境很陌生,这个房间,她无比确定自己是第一次来。

不属于她的温度隐秘的同她做着热量交换。

手被人非常具有安全感地全部包裹着,温暖地陷在料子绵软的枕边。

包裹着她的那只手,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筋骨分明,指骨微微凸起,因为抓她抓得很紧,白皙的肌肤下,性感的青筋顺着手背蜿蜒,直到没入解开的袖口。

眸光轻闪,她的眼神顺着手,一寸一寸向旁边偏移着,

然后,

长久地怔住。

孟谨礼趴在床边,从窗缝照进的光,在他脸庞勾勒着明暗交错的光影,他仍旧穿着昨天的衣服,一只胳膊垫在脸侧,一只手握着她,以非常别扭的姿势入睡。

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一样,也没有休息好。

此时此刻,他摘掉了眼镜,眉骨微微拧着,细长的睫毛掩住了眼下淡淡的乌青,高挺鼻梁下,嘴唇轻抿着,而下颌处生出了肉眼可见的胡茬。

她很少有机会看见他睡着的样子,

大多数时间里,她醒来时,他都已经醒了。

一觉之后,她现在是真正的冷静了。

苏黎世分别时,他好像说,是要去参加妹妹的婚礼,去四天?

现在提前回来,是因为…她?

眼睫极快地颤了颤,快要和乱掉的心跳同频,鼻尖更

是充斥着男人身上的味道。

她枕着的,躺着的,甚至盖在身上的,都被这股味道沾染。

支起身子,时间静止了三秒。

这里,是孟谨礼的房间,她正躺在他的床上。

灼热的体温无时无刻不把她覆住,有一股电流在她的身体里不断乱窜着。

脑中又开始稠稠糊糊。

刹那,她忽然想起了,她还没有回消息?!

察觉到任性的代价,叶明宜深吸一口气,一边找着自己的手机,一边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手。

太难了,

孟谨礼实在把她握得太紧了,生怕她会跑走一样。

四下很静,能听见轻轻的呼吸声。

蹙着眉心,叶明宜高高抬着胳膊,小心翼翼地抽着自己手,

男人的睫毛突然动了动,她犹豫着,挣脱的动作也停了一秒。

她的本愿并非是要吵到他,可是,手被他这么握着,也太不自在了。

亲密地握着。

又是这样,在她说了那些拒绝的话语,决绝地把他推开之后,他又会拉扯着朝前,不管不顾地把还不容易退开的距离缩回去。

“你醒了,身体怎么样?”

男人沙哑的声音,透着很重的疲惫。

叶明宜闻声缓慢地向上撩起了眼睫,直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孟谨礼醒了。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里还带着未散尽的困意,很快又变得清醒。

“昨晚你晕倒了,我自作主张把你带到了这儿,医生看过了,说你精神状态不好,身体疲劳超过了负荷,导致晕厥。”

叶明宜反应了几秒,抿了抿唇,极快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谢谢。”

男人纹丝未动,不顾自己的衬衣早已褶皱,依旧握着她,甚至力气重了许多。

他以极其别扭的姿势帮她拿了摆在床头的手机,并单手戴上了眼镜。

“你晕倒后,楚文婧打来了一通电话,我帮你接的,也请你原谅我,自作主张,代你向她报了平安。”孟谨礼望着她,声音放得很轻。

窗帘没有拉开,灯也没有开,房间一片昏暗只有丝缕碎光。

被炙热的视线盯得不自然,叶明宜拿过手机,又抽了抽自己的手,强调:“你先放开我。”

“放开后你会走吗?”孟谨礼垂落了眼睫,沉沉地反问,又像想到了什么,嘴角动了动,声音压得很低,温柔中含着执拗,“昨晚,是你握住我的。”

第74章 Chapter74他…怎么这样?……

在天台,她在他怀里晕倒,闭着眼睛,脆弱得像一首飘渺哀婉的词。

整个人轻得和纸片一样,甚至和前些年比起来又瘦了不少,他好不容易喂圆了点的下颌又变得尖尖的。

不论他怎么叮嘱,她都不爱听。

私心让他把她抱回了私人住所,匆忙唤了家庭医生来,等输完液,已经是后半夜。

她晚上睡得很不安稳,盖着被子一直在发抖,一米六八的身高,在他的床上蜷成了小小一团,手指死死捏着怀里的被角。

啜泣着,哪怕是在梦里

“…叶小姐会这个样子,是长期处于压抑状态,且在现实生活中未完全释放,您放心…”

这是医生给出的诊断。

听着细细的呜咽声,他根本放心不下。

环境昏暗,床上人的发丝胡乱黏在脸颊边,源源不断的泪水从眼角沁出,可怜得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也像极了那只在盒子里,冻僵了身子的小鹦鹉,

一样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牵扯着自以为的冷硬心肠,无声留下一个柔软的印记。

知道湿着睡觉会难受,他轻轻抚着她的肩膀安慰,一边用毛巾沾了水为她擦拭脸颊,

而她如同一个小孩子呓语着,剥掉了坚硬的外壳,无措地蹭着他的手,完全依赖地靠着他。

抓住他的手,和抓住波涛汹涌的浪中唯一的浮木一样。

洁癖,疲劳,他都忘得一干二净,

守在身边,直到黎明……

是她握住他的。

不论如何,当初也是她拉住他的手的,

是她先招惹的。

所以,他不允许她,

撇下他,放开他,不要他

……

“啪嗒”床头灯亮开了。

暖黄的灯光照亮了以黑白灰色调为主的房间,也照亮了两人的面庞。

意料之外,在色系单调冷淡的房间里,床头的灯光却是温暖的。

光笼着清隽的眉眼,孟谨礼直白的眼神像一把火,顺着他们相牵在一起的手,直接烧进了她心底。

毫无阻隔的相视,情绪坦坦荡荡的展露给彼此,叶明宜看见她的影子,被装在那写着缱绻和心疼的眼睛里。

是镜片也模糊不了的温柔,轻而易举重合在天台和梦中的一瞥,让模糊的场景变得写实。

在眨眼同频的那一秒,她清清楚楚听见了自己逐渐失控的心跳。

叶明宜躲开了目光,微微蹙着眉心,垂眸看了一眼身上,那条舒适绵柔的新睡裙。

胸口处还系着粉色的小蝴蝶结。

“衣服是我让女医生给你换的,一套都是新的。”好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男人有意强调,“你醒来之前,保姆阿姨来过一趟,带了吃的,也整理了你换下的衣物。”

“现在应该没干,但我给你准备了新的,在衣帽间的凳子上。”

听着这被孟谨礼安排得井井有条的一切,叶明宜想着他刚刚的问话,有点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他明明知道,她现在这副模样,哪怕他松开手,她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

“谢谢。”干巴巴地道了一声感谢,她飞快地划拉着手机屏幕,垂着脑袋不再看他,又一次试着抽自己手,声音仍是闷闷的,“我不方便打字。”

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孟谨礼缓慢地松开了自己手。

掌心中还残留着她的余温,眸光顿了顿,他缓慢地将手握成了拳。

没有多余心思注意男人的举动,叶明宜急着查看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接过电话的缘故,后面新的消息并不多。

在最置顶里,有两条语音,

点开后,吵吵嚷嚷混杂了三个人的声音。

先说话的是妈妈:“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网上那些不要看,都当他们放屁好了。”

背景传来一道男声:“李教授,注意文雅!”

手机被人拿远了些,妈妈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你骂的比我还难听,你还是个教马原的,真是,想着那些我就火大,文雅人只会…”

“姐姐姐姐!”欢快稚嫩的声音放大,盖住了其他人,“你没事儿就好,好好休息,这次还你照顾好自己,爸妈和我都好好的,不要担心!偷偷告诉你,他们差一点就去警察…”

妈妈:“诶!旁边去,明宜,你要好好休息,别…”

三分钟语音有限,她没有一点犹豫点进了下一条。

“照顾好自己,别理那些人,至于你亲生妈妈的事,不管你怎么处理,我们都是支持你并相信你的。”

最后是一个五彩斑斓的爱心表情包。

几乎是无意识的,她把语音又播了一遍,想听清楚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哪怕连吵吵嚷嚷的背景音也不想放过。

在某一秒,她忘记了自己在哪里,也没管是不是在外放。

只是想听一听…

眼前伸来了一只手,手里是干净的帕子。

立马按停了语音,叶明宜吸了吸鼻子,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又开始掉眼泪。

甚至在男人纯色被子上晕开了好几处小水渍。

“我去帮你把吃的都热一热,手帕用完放在床头会有人收拾,下午我带你去医院。”见她没动,呆愣愣的,孟谨礼捏住了她的手腕,把手帕塞进了她的手中。

强忍住想摸一摸她脑袋的冲动,他站起了身,理了理起皱的衣摆。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地上坐了这么久。

“窗帘遥控在床头柜,窗是单向的。”

听着嘱托的话,叶明宜紧紧抿住了唇,把被泪模糊的眼神从手帕上移开。

医院?

他说的,是关妈妈在的医院吗?

直到门被关上,她才抬起脑袋,向着孟谨礼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

又一滴眼泪,恰好落在了,沾染了木调茶香的手帕上。

——

手机里的消息大多是一些朋友的问候。

不论是塑料友谊的方恒,还是其他有过合作的袁鹤生,岑涵……哪怕是当时闹得不太好看的许雯,都发来了关心的短信。

不论真情与假意,她都一一回了感谢,又在工作室那边,了解了“苏欣”事件的进程。

目前网上言论两边倒,一面是支持她,觉得苏欣生而不养,在见她发达后回来找她的行为非常恶心,一面是同情苏欣,觉得她不孝,认为她没必要和一个将死,尤其还是怀胎十月辛苦生下她的女人计较,希望苏欣能顺利和她团聚。

而红欣福利院的事,在网上搜到的都是一些儿童活动报道,没有和她关联;苏欣有一个吸食违禁品儿子的事,在网上更是找不到踪迹。

能够在短时间内做到全网无痕的,怕也只有孟谨礼了。

顾望津:【明宜,我

哥把约见你的事告诉了我,如果他有什么不当的语言,我提他向你说一声抱歉。】

顾望津:【真的很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会完全不和我商量兀自找到你,他这个行为太冒犯了。】

顾望津:【他这个人看上去理智沉稳,但过分草木皆兵,不论他说了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里,事情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最后是一句语音。

顾望津:“不打扰你休息了,珍重好自己,我们…还能…”

话没说完,他又止了声。

她对顾望津一直是感激的,雪中送炭的情谊,对于当时的她来说非常的难得,她也知道,顾承昀是顾承昀,他是他。

在节目里,她隐约有察觉到顾望津的心思,可因为记着当时的恩情,对方没有正面的表白或者做什么,甚至偶尔会有些模糊的选择,她不好去直白回应。

这次,倒是有了一个机会。

MY:【我现在挺好的,谢谢关心,你哥哥也没有说很过分的话,他请吃的那家菜,味道真的很不错。】

MY:【我们还是朋友。】

下一秒,顾望津回了消息,哪怕因为时差,那边是凌晨三点:【从导演那里听说了你退出节目的消息。】

顾望津:【那再和你说一个秘密吧?我是捣蛋鬼。】

眸光微动,她回:【后面录制加油!】

最后一个没有回复的联系人是——L。

L:【我提前了时间,今天就能到。】

除了这一条信息外,连着的,全是语音通话。

她知道他在打,

但细细数后才发现,竟然有二十八通,在找到她之前,他几乎每隔十分钟就打一通电话……

如果没有找到她,他是不是会一直打下去?

呼出了一口浊气,叶明宜捏着手机,慢腾腾地下了床。

脚步还有些虚浮,犹豫了几秒后,她并没有把手帕按照孟谨礼说的,放在他的床头,而是把它一同握进了自己的手心。

找到了遥控器后,她关掉床头灯,开了窗帘。

明堂的自然光填充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连同床头灯照不进的地方。

脚步定在了原地,在看见房间的全貌后,她的眸底一片愕然。

在孟谨礼的床头的白色墙面上,挂着一副巨大的照片。

照片上……

血液在这刻说不上是凝固还是沸腾,她脑袋很空,身体却很热。

照片上的她,是在片场,身上穿着的,是拍摄慕容熙在高台声色犬马的轻薄戏服,甚至是全身,还能看见系在脚踝上的铃铛。

这应该是她拍摄前,躺在贵妃椅上认真听着导演教导摆动作,摆着撩人的造型,偏偏眼神是懵懂的。

她记得,这一场戏,他还带着自己的发小来探了班。

他…怎么这样?

第75章 Chapter75她身上的睡裙,是……

衣帽间内,玻璃衣柜中整齐排列着各种款式的男士衣物,中央黑色羊皮长凳上摆放着崭新的女士衣裙,一抹温柔的淡紫色和冷色系的衣帽间格格不入。

贴身的衣物被烘干,和新的一同装在矮柜上的白色方盒中,甚至旁边还摆着托盘,上面放置着精心挑选的,和衣裙配套的紫水晶高定首饰。

叶明宜扫了一眼这些,蹙了蹙眉心,继续向着卫生间走,落地的穿衣镜渐行渐远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还未完全进卫生间,她就看见了摆放在洗漱台上,挨在一块儿的漱口杯,旁边的小篓子中,还放有一套女士洗漱用品,毛巾和洗脸巾,在旁边是男士洗面奶,剃须刀……

那因床头照片燃起的羞恼,好不容易压下,又泛起了。

终于,她意识到那些深刻的违和感都来自哪里了。

孟谨礼这套私人公寓,仅看主卧她就能想到,偌大的空间,不可能没有客卧,她却睡在了他日常起居的主卧,而她的临时用品,全摆在了他最常使用的位置,而非在客用卫生间。

她若真的用了这些,甚至是她穿在身上的睡衣,脚下踩着的尺码合适的拖鞋……是该带走还是,扔掉?

若是带走,这一干二净的地方,似乎也没有专门为她准备袋子。

这算是被迫登堂入室吗?

手指捏了捏轻盈的睡裙衣摆,闪烁的眸光中酝酿着浅浅的无奈和为难。

犹豫了几秒后,叶明宜咬着唇,快着步子离开了主卧。

“孟…”看着陌生的走廊,她轻轻眨了眨眼睛,称呼在唇齿间迟疑了几秒后,带着一丝试探,“谨礼?”

安静明堂的走廊没有回音,深灰色的墙壁冷峻内敛,其它房间门紧紧闭着,金属门把手在自然光线下泛着冷淡的光。

公寓的装修风格,看上去没有沾染一丝人气。

偏偏,叶明宜看清了挂在走廊墙上的画像——各种各样的她。

有红毯造型的工作室出图、有日常拍给粉丝们的生活自拍照,还有拍摄广告的花絮照……

摆放在孟谨礼公寓里,她的照片,怕比她自己家里的都要多。

“孟谨礼?”

叶明宜一边羞耻得让自己努力保持目不斜视,一边扬了扬声音找着公寓的主人。

忽然她回想起,孟谨礼在离开时好像说去热吃的了?

当时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去医院”这三个字,想着回信息,脑袋里全部乱糟糟的,其它都没怎么留意。

正考虑着要不要下楼找人,旁边的门开了,

潮热的湿气裹随着淡淡的雪松木质香,撩过了鬓边。

很熟悉的沐浴香。

“你找我?”

冷磁的男音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懒散,说话的间隙,有一滴水珠从前额的发丝上滑落,打在了灰色的大理石地板上。

叶明宜僵硬在原地,循着声音稍稍偏了偏脑袋,又木讷地正过了神。

仓惶的余光中,能看见身材高大的男人单单裹着一件深色浴袍,站在客用卫生间门口。

是在找你,

想商量一下,能不能给一个袋子,顺便询问能不能使用客用卫生间。

目光好像放去哪里都不太对。

叶明宜眉心蹙得更深了,她也不是突然矫情不好意思去看什么,只是……

他们这种关系,她穿着单薄的睡裙,他裹着浴袍,孤男寡女,太不合适,而她作为客,却让主人在客用卫生间洗漱,更不合适。

甚至…她若再提出本来的盘算,

进到这间,热雾未散去,被他身上味道充斥着的卫生间吗?

“你公寓,还有其他…卫生间吗?”底气不足,叶明宜声音越来越小,“能不能,再给我一个袋子。”

“明宜…”

看不见神情,她只能听出孟谨礼现在有些无奈。

“你说的这两样,都没有。”

正经又伟岸光正的两句话,仿佛真的在替她感到遗憾。

她就知道。

有些恼地转过脑袋,叶明宜正正撞进了孟谨礼狭长深幽的眸子。

几缕湿漉漉的头发遮挡在他额前,水蒸汽的衬托下,本英挺的五官愈发深邃。

也是此时她才注意到,他身上的浴袍裹得松松垮垮,腰带只是随便系了系,脖颈上还带着水色,看上去是听见她的声音后,紧急穿上浴袍开了门。

迟缓地颤了颤眼睫,叶明宜觉得自己要被这热气冲昏了。

她礼貌地向后退开了一步,别过了脸。

“这个时间,吃的应该热好了。”孟谨礼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又把自己身上的浴袍重新系了系,“你也好好准备,一会儿我送你去医院,还有其它需要的可以和我说。”

“对了,你会用到的化妆品,我都置放在了洗漱台边的置物架上,我这儿没有化妆桌,将就一下。”

叶明宜微微张了张唇,话来不及说,又听见孟谨礼温柔地嘱咐:“不过,还是先吃东西,医院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你也别担心。”

“你眼睛还有点肿,我去帮你找找冰袋,稍等。”

眼睁睁,叶明宜看着孟谨礼戴上了眼镜,有条不

紊地走下了楼。

他什么都有,什么都准备好了,

偏偏,

那么巧,她要的两样都没有?

望孟谨礼的背影,

叶明宜无端又想起天台上看见的,那双泛着红的眼睛,还有雪地里,因为受伤而隐忍的闷哼声。

默了几秒,她转过了身,长吁出一口浊气。

是她,先晕倒在了他怀里。

——

等叶明宜洗漱完毕后,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

将近一天没吃东西,才下楼,她就被一股香浓的味道勾得快找不着北。

热好的餐食摆放在中岛台边的餐桌上,香浓的鸡肉粥盛在白瓷的汤碗里摆在中间,丝瓜豆腐,蒸南瓜,蔬菜鸡蛋卷……琳琅的清淡餐食围着摆在四周。

哪怕装盘远没有昨天高级饭馆里的精致,但却完全贴合了她的口味,甚至考虑到了她平时注重身材管理。

下到一楼,她也有注意孟谨礼这套高级复式公寓的装潢,墙面全是粉刷的简约灰色,楼梯间也挂了画。

终于,不是她的画像,而是正常简约的现代画。

另一方面,她也是想找到自己的衣服,孟谨礼这儿正经的袋子没有,她不信连装垃圾的袋子也没有……

太别扭了。

“不合胃口吗?”

背后贸然出现一道声音,叶明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侧过身向后望去。

白炽灯灯光夹杂着从落地大窗引进的自然光线,一同倾落在她身上,皮肤白得几乎透明,细腻得看不见一点瑕疵。

淡紫的纯色长裙,衬得她身姿窈窕,尤其是腰部的收腰设计,显得腰肢纤细又轻盈,袖口处的细带随微风飘动,仙而不妖。

孟谨礼的视线在白莹莹的耳垂上顿了一秒,低问:“耳环,不喜欢吗?”

说话的空隙,他又朝前走了一步,阴影自后罩下。

过于亲密的距离妄想唤醒曾经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干净到足够反光的桌面,映着他们交叠到一起的影子。

叶明宜刚朝旁边挪了一步,身侧的凳子就被人拉开了,低磁的男音堪堪擦过她的耳廓,伴随着温热的吐息,咬字轻轻:“坐吧。”

下一刻,男人收了手,也敛去了罩在她身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