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兴了就摸摸头。”
其实还是很舒服的,祁砚知心想。
不过这才刚在一起,他不能让蒋昭南觉得自己真的那么好哄。
“这样啊—”蒋昭南似乎是冥思苦想了一下,祁砚知静静等待着, 就想知道他的下文是什么。
“?!”祁砚知忽觉后颈一紧,原本停在后脑勺的指尖游移在了自己的下颌与脖间。
“你……要做什么?”祁砚知的脸庞被迫脱离了衬衫, 以及衬衫之下紧实的肌肉,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因为突然凑近,而被放大了十几倍的帅脸。
蒋昭南见状则显得极其无辜, 此刻的他半跪着俯在祁砚知身前,拿标志性的浅褐色瞳孔怔怔地望着祁砚知,“还能做什么?”
“当然是, ”
“认真哄你。”
紧接着下一秒, 祁砚知的唇齿就被一阵干冽的橘香侵入了。
祁砚知这瞬间都忘记了眨眼, 蒋昭南注意到了他那双因为错愕而睁圆的桃花眼,里面淡蓝色的眸子轻轻地颤动着,似兴奋又像紧张, 但更多的,或许还是隐隐的期待。
蒋昭南忍不住小幅度地勾起了唇角,随后缓慢地闭上了眼睛,用支在祁砚知脑后的手掌细细摩挲,拿舌尖上的颤栗深深回应自己的感情。
原来接吻也可以是这么舒服的事情,蒋昭南就这么闭着眼睛想,他不知道祁砚知怎么觉得,对蒋昭南自己来说,相比那种激烈的、恨不得要把对方吞下去的亲吻,他还是更喜欢这种,肌肤简单相触、唇舌细腻相接。
口腔里搅动的水声像是陷入静谧的大海,叫人忍不住接着沉浸下去。
祁砚知没有闭上双眼,他缓慢地眨着眼睛,又时不时安静地停一会儿,拿探究性的目光沿着蒋昭南的面庞一遍遍梭巡。
从一个男人的角度看,蒋昭南的长相真的无可挑剔,骨相立体眉眼深邃,各处棱角也都极其分明,所以平时哪怕没有情绪,看起来也都锋利感十足。
所以就连相貌都是典型的上位者啊,祁砚知漫无目的地想,这家伙貌似是中俄混血,所以才会拥有如此优越的头骨跟眉骨,以及这么近的距离才能看清的,浓密到不禁让人嫉妒的睫毛。
还真是老天赏饭吃。
祁砚知抬起落在蒋昭南后背上的胳膊,缓缓伸手撩了一下耷拉在他额头上的几缕短发。
蒋昭南亲得很温柔,既不争夺祁砚知口腔里的空气,也不用力舔舐祁砚知敏感的唇肉,甚至慢慢到最后舌头也不开始动作了,就只是单纯地唇瓣相贴。
起初祁砚知还觉得舒服,但当蒋昭南开始小鸡啄米似的亲他时,祁砚知就开始觉得有些痒了。
“等等,蒋昭南。”祁砚知迅速伸出右掌隔在自己的嘴唇上,无奈说,“够了,我已经消气了。”
蒋昭南愣了一下,再凑近了些,拧着眉问,“你不喜欢么?”
“还是说我的吻技依然很差?”
“不是这个意思!”
为了证明自己其实很喜欢蒋昭南亲他,祁砚知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蒋昭南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又迅速退了回来。
“不是不喜欢。”祁砚知叹了叹气解释道,“就是如果亲太久了我会……”
“会忍不住起反应。”
说罢祁砚知就一只手撑着额头,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裤子中央凸起的部位,蒋昭南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抬眼看祁砚知的耳廓也是红到滴血,蒋昭南见状不禁又是一阵脸热。
“要……要不要我帮你。”蒋昭南撇过头,眼神不自在地问道。
“帮我?”祁砚知被这个询问惊得面色一震,他抬头问,“你要怎么帮我?”
“用手……”蒋昭南还是不太好意思转头看向祁砚知,但他声音不变,语气也尽量显得平静地说,“主要我还适应不了用嘴,用手的话应该会顺利很多。”
“听起来很有诱惑力啊。”
祁砚知觉得蒋昭南这副模样实在太可爱了,刚刚居然还觉得他的长相很锋利,现在看起来明明就是一只心地善良还总是害羞的小猫啊。
所以这么说的话,他再小小的欺负一下这只猫猫也是可以的吧。
“可是蒋昭南,这样不行的。”祁砚知佯装为难地说,“如果仅仅是用手的话,我还是会很兴奋,那儿也还是下不去。”
“真的吗?”蒋昭南面上略有怀疑,歪着脑袋问,“用手也不行?”
“嗯。”祁砚知努力憋着笑说,“不行。”
“那该怎么办?”蒋昭南沉下目光眸子转了转,似乎是在思考更好的解决方案。
祁砚知不自觉翘起了唇角,撑着脑袋耐心等他的回答。
蒋昭南稍稍想了会儿,神色愈来愈凝重,就在祁砚知以为他快放弃的时候,这人突然抬起头看了过来。
他说,“如果用手都不行的话,那就只能用嘴了,可我没试过,万一……”
“万一让你受伤了怎么办?”
“……啊?”祁砚知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他现在的表情十分复杂,既有对蒋昭南这种时候还关心他会不会受伤的感动,又有对这家伙居然真开始考虑用嘴帮他的无奈。
“所以,你刚刚思考的这段时间,是在想帮我口的可能性?”
“呃……”蒋昭南怔了怔,随后垂下头,低低地说了句,“嗯。”
“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蒋昭南。”祁砚知忍不住弯着眸子笑得格外开心。
“什么有意思?”蒋昭南倒显得十分担心,“你现在不难受吗?真不需要我帮你?”
“老实说的话,需要。”
祁砚知没再笑了,望着蒋昭南的眼睛却仍然蓄着愉悦,他伸手抚摸了一下蒋昭南的面颊说,“但我不想你用这种办法帮我,这对你来说太勉强了。”
“而且—”祁砚知另一只搁在椅子上的胳膊顺着蒋昭南的脊背慢慢挪到他的后腰,然后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蒋昭南的屁股。
蒋昭南不自觉腰腹一颤,祁砚知觉得有趣,脑袋栖近他的脸颊,在蒋昭南的耳边轻声说,“而且宝贝儿,比起你用手或者用嘴帮我,不如努力一下,用这里帮我。”
说罢,停在蒋昭南屁股上的手掌又开始向下游移,目的明确到蒋昭南想忽视都不行。
“够了。”蒋昭南深吸口气坚决地攥住了祁砚知还在作乱的指尖,然后神情认真且专注地盯着祁砚知的脸说,“我说过了,我不做下面那个,除此之外,用手或者用嘴我都无所谓。”
祁砚知闻言表情先是怔住了,反应了一会儿才重新恢复了他原先打趣似的神色,被蒋昭南攥住的手臂也没骨头似的松垂下来。
“跟你开玩笑的。”祁砚知笑着说,“我知道咱俩还没解决上床这个问题,所以短时间内也没想过要用那种方式纾解欲|望。”
“不过没关系。”
祁砚知像只善解人意的妖精,一步步设下陷阱诱人跳下去,又故作清白地把自己当成宽容的救世主。
“我尊重你的想法,男朋友,如果你真的没办法在我身下的话,那我也是可以—”
“让你在上面的哦。”
真奇怪,祁砚知明明是笑着的,蒋昭南却好像能看到这张面庞背后的不甘与委屈。
是他太过分了吗?蒋昭南想。
在此之前,他没谈过恋爱,更没想过会和一个男人谈恋爱,所以理所当然地,他潜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做上面那个,用原始的、作为男人的本能进入恋人的身体,从而全身心地、彻彻底底地占有对方。
可是现在,一切都跟他想的不一样,祁砚知是男人,并且是一个想进入他的男人。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蒋昭南到现在都还不确定男人间的上下究竟代表着什么,如果仅仅只是无用的面子,或是某种占有欲的象征,那蒋昭南觉得,或许做下面那个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特别重要且急需解决的问题,那就是……
两个男人上床到底该怎么做啊?!
不开玩笑,上次他找程凌要的视频都是作为攻方需要学习的资料,因为画面实在过于直白,且里面的攻大多不怎么讲究技巧,于是蒋昭南也就匆匆瞥几眼了事,毕竟整个过程都跟他想的差不多,他到时候只需要找准地方就行。
可如果躺下来当受的话……
“啧。”蒋昭南忍不住在心里斥了一声,因为没想过做下面那个,所以目前他对这方面的认知几乎为零,如果以后真的改变想法了的话,要不……
改天去找辛逾白要点视频学一下?
“在想什么?”祁砚知眼见蒋昭南开始无意识皱眉,这是一种已经陷入沉思的状态,于是祁砚知就这么静静观察着他的微表情,直到蒋昭南缓缓展开了眉头才淡声询问。
“在想,我可不可能做受。”蒋昭南望着祁砚知的眼睛,诚实说。
“你是说,你在犹豫能不能当下面那个?”祁砚知面上不显,心下却十分惊讶。
“算是。”蒋昭南应道。
“那结果呢?”祁砚知问,“得到答案了么?”
蒋昭南闻言不禁叹了口气,然后说,“暂时没有。”
“不过就像你说的。”蒋昭南接着补充道,“这个问题现在还没办法解决,但不代表以后也解决不了。”
“祁砚知,”蒋昭南攥紧了拳头,语气无比认真地说,“如果你会为此想办法改变的话,那我也会努力克服以前的心理阴影,试着了解一下,如果是受的话,上床该怎么做。”
第87章 卑鄙 欺负正经人更有趣。
“你……”祁砚知知道蒋昭南这人容易心软, 所以才选择以退为进,时不时强调自己或许可以做下面那个,一方面是想先安抚蒋昭南的情绪, 避免他接受不了而决定分手。
另一方面,祁砚知又不得不承认, 他的确有想过利用这点让蒋昭南对自己感到愧疚与亏欠,毕竟以前他就跟段远说过, 要是真上床的话,一切都以蒋昭南舒服为主, 至于他自己是否爽到, 那都得建立在蒋昭南身心愉悦的基础上。
所以对祁砚知来说,虽然他很想当攻,很想欣赏蒋昭南在他身下、因他而兴奋的表情,但如果蒋昭南实在没办法接受的话, 祁砚知最后大概也会妥协。
只是妥协之前祁砚知必须得从蒋昭南身上拿点儿什么,一个承诺也好, 一阵心疼也罢,祁砚知向来没什么安全感,为了不分开, 他只能一次次试探、一遍遍尝试,争取在蒋昭南看透他的本性之前,占据这人心脏空隙的大部分地方。
卑鄙么?
当然很卑鄙。
可祁砚知没有办法, 一个人在黑暗里独行太久了, 如果这辈子都没见过光明, 那他没什么好说的,活与不活都差不多。
但问题是他现在见过光了,而且光此刻就离他这么近, 稍稍一伸手就够着了,那他能允许光短暂地经过,又永远地离开吗?
是个人都不会吧。
那么卑鄙就卑鄙吧,反正高尚者生来富足,所以什么都不缺,只有像他这种心性足够卑劣的人,才会死死抓住河流表面的最后一朵浮萍,因为那是唯一能救他命的东西。
“祁砚知。”
“祁砚知?”
“祁砚知!”
汹涌湍急的河流消失,水声渐息,耳边焦急的呼唤慢慢撞击耳膜,祁砚知缓缓抬头,眼前模糊到接近虚无的景象渐渐回归分明,刹那间,那张第一眼就心动的俊脸在祁砚知的瞳孔里无限放大。
“怎……怎么了?”祁砚知莫名觉得头有点疼,勉强撑出一个微笑看向蒋昭南。
“你还问我怎么了?我刚刚叫你那么多次都没反应!”蒋昭南一脸担忧地捏上祁砚知的下巴左转转右转转,大有一种仅凭眼睛就要把祁砚知看明白的势头。
祁砚知怕再这么近距离看下去,自己本来没毛病都得被蒋昭南看出点儿毛病,于是他赶紧反握住蒋昭南的手掌,将他作乱的指尖包入手心。
“好了好了,别看了,我真的没事。”祁砚知无奈地说。
“真没事?”蒋昭南还是有点不信。
“真没事。”祁砚知轻声笑了一下,然后转着眸子补充道,“就是突然有点头疼,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为了尽快转移蒋昭南的注意,祁砚知侧头看了眼二楼的方向说,“你不是想早点洗漱睡觉吗?桌上那些碗我来收拾,你先去洗澡好不好?”
“不好。”蒋昭南满脸严肃地望着祁砚知的侧脸说,“头疼得休息,你现在就坐在这儿不要动,等我把碗筷收拾好了再跟你好好谈谈。”
好好谈谈?
祁砚知心中一惊,这玩意儿可不兴谈啊!
“等等,蒋昭南。”祁砚知赶忙拉住蒋昭南手腕不许他走。
“什么?”蒋昭南不解。
“我……我突然觉得头不疼了。”祁砚知紧紧抚着额头,尽量显得不那么心虚地说。
“哈?”蒋昭南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皱眉问,“怎么突然就不疼了?”
“祁砚知,快点老实交代,你从哪句话开始诓我了。”
“不是。”祁砚知攥着蒋昭南的手腕一脸真诚地说,“我刚刚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只不过中间稍微……稍微开了个小玩笑,但我保证,至少现在我这头是真不疼了。”
“而且不仅不疼—”
祁砚知“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起来,与已经站直的蒋昭南慢慢对视,“我现在也能差不多算得上生龙活虎吧,如果不信的话,蒋总要不要检查一下?”
说罢祁砚知就笑着凑近蒋昭南耳边,声音蛊惑地说,“不但可以随便摸,还能脱衣观察噢。”
“怎么样蒋总,动心了吗?”
祁砚知说完就朝蒋昭南的后颈瞥了一眼,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这人的身体就是比嘴更诚实,而且还不怎么经逗,稍微撩拨一下就跟发烧似的,脖颈通红一大片,简直想不注意都难。
唉,有时候虽然觉得写歌很有趣,但现在看来,明显欺负正经人更有趣。
“行了,都有心情跟我开玩笑了,应该确实是没什么事了。”蒋昭南偏过头,低声地说。
“嗯嗯,我当然没事啦。”祁砚知心安理得地接受蒋昭南因他这种流氓行为不得不作出的认可,并且他认为,如果稍微耍个流氓就能让蒋昭南无法应对的话,那他真不介意能再不要脸一点。
“既然我没什么事,那男朋友你就赶紧去洗澡吧,桌上的这些就交给我了。”
“放心。”祁砚知一边推着蒋昭南朝楼梯的方向走,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说,“今天由我将它们安稳地放进洗碗机里,明天我决不跟你抢这个光荣的任务。”
“可是……”蒋昭南还想转头看两眼,却被早已察觉的祁砚知挡了回去。
“别可是了,蒋昭南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犹豫了?”祁砚知一把将蒋昭南推上了楼梯,然后站在底下笑盈盈地说,
“上楼左转第二间就是浴室,里面有我给你准备的浴巾和睡袍,都是酒店通用的款式,我反正是穿习惯了,所以就给你拿了同款。”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明天出门再买新的。”
“当然,”祁砚知歪着脑袋,一脸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要是蒋总真觉得不舒服的话,完全可以不穿噢,反正这是在家里,除了我以外,别人根本看不到。”
蒋昭南:“……”
有没有可能,其实你比别人更危险。
“祁砚知。”蒋昭南胳膊扶着身旁木制的栏杆无奈道,“你哪天不说荤话就浑身难受是吗?”
“当然不是。”祁砚知闻言一脸“你错怪我了”的表情,满眼委屈地说,“怎么能把时间范围扩大到一天?”
“我明明是只要一分钟不说荤话就浑身难受!”
已经快要把无语变成母语的蒋昭南:“……”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算了。”蒋昭南已经接受自己没办法说过祁砚知的事实了,并且他还知道,如果再像这样不知死活地耗下去,估计祁砚知就会提出“要不要共浴”的“建议”了。
而到那时,蒋昭南忽然有些绝望地想,要是祁砚知软下性子求他,说不定他真的会答应。
我靠!完了。
蒋昭南觉得自己是真没救了。
“既然算了,那就赶快去洗澡吧,洗完澡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哦。”
祁砚知才不管蒋昭南心里在想什么,此刻他只想让这家伙赶紧去洗澡,然后再通过送礼物彻底转移蒋昭南的注意力,最好让他完完全全忘记自己刚刚的异常。
“礼物?”蒋昭南疑惑了一下,他问,“什么礼物?”
“乔迁礼物。”祁砚知边说边不自觉翘起了唇角,“我亲手做的,花了我大半个月的时间,成品才跟市面上卖的没差。”
“你亲手做的?”蒋昭南心脏的一根弦被轻轻地拨了一下,他忍住发麻的后劲儿问,“那是什么?”
“现在还不能说。”祁砚知抱着手表情高深莫测地说,“等你洗完澡出来就知道了,反正是很实用的东西,这个冬天你就能用到。”
“这个冬天就能用到?”
蒋昭南不自觉重复了一遍,然后下意识就开始猜起来了,“手套?帽子?棉衣?还是……?”
祁砚知闻言就是一惊,担心蒋昭南下一秒就猜出来了,他不得不立即咳嗽两声打断道,“蒋昭南!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惊喜啊!”
“如果现在就被你猜出来了,那我这礼物到底还送不送了?!”
“好好好,我不猜了,不猜了。”
“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蒋昭南虽说喜欢看祁砚知炸毛的模样,但不代表他就是受虐狂啊,毕竟现在他还掌控不好祁砚知炸毛的程度。
要是一不小心真把人惹生气了,祁砚知会怎样他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是明确的,那就是他自己,
最后绝对没好果子吃。
祁砚知看着蒋昭南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不禁一阵好笑,但转念又想到如果自己真笑出来了,那蒋昭南肯定会觉得这事翻篇儿了。
可问题是他得让蒋昭南重视恋爱里的惊喜,该有仪式感的时候就得有仪式感,不然这恋爱谈得该有多无聊。
于是祁砚知抬头望向蒋昭南,刻意板着个脸说,“我现在已经生气了,如果那个叫做‘蒋昭南’的家伙再不去洗澡的话,那我只会更生气。”
“别别别。”蒋昭南立刻松手抬脚往楼梯上走,边走还边时不时回头说,“我马上去洗澡,洗完就下来收礼物。”
“而且刚刚我什么也没猜到,一点儿也没猜到,就纯口嗨而已,决没想过要把它猜出来。”
祁砚知:“……”
那我还得谢谢你啊,费那么大劲儿,故意猜不到。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祁砚知还是稍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确定浴室那头开始传来唰唰的水声,他才转身收拾碗筷。
等厨房里的洗碗机慢慢运作起来,祁砚知又三步并作两步迅速上楼拿东西,因为蒋昭南洗澡的速度很快,浴室里的水声不一会儿就停了,所以祁砚知还得赶紧把东西藏在身后,就等蒋昭南推门出来了。
第88章 不会戴 长得太帅让人嫉妒。
“蒋昭南, 礼物给你。”
随着浴室门把手“吱嘎”一声转动,早已等在门口的祁砚知立刻朝前走了几步,里边热气很重, 雾气也很重,祁砚知没再往里走了, 就这么站在原地等蒋昭南出来。
“嗯?”蒋昭南走出来的时候发丝还在往下滴水,于是他不得不一边询声判断祁砚知的方向, 一边拿搭在肩上的毛巾擦头发。
“围巾?”蒋昭南看见了祁砚知手里的东西,然后很自然地接过说了一声“谢谢”。
然而当他把围巾拿在手上左看看右翻翻的时候, 那抹奇妙的诡异感忽然涌上了心头, 尤其当蒋昭南不死心地低头看见自己粉色的拖鞋时,这抹诡异感几乎是被放到了最大。
“围巾很漂亮。”蒋昭南又用毛巾擦了擦头发,然后注视祁砚知的眼睛认真问道,“但为什么是粉色的?”
“还有我脚上这双拖鞋, 为什么也是粉色的?”
“你不喜欢么?”祁砚知站直了身子,丝毫没犹豫地说, “我觉得粉色很适合你啊,可爱又鲜活,而且你送我的花不就是粉色的么,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这个颜色。”
“……呃”蒋昭南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为了避免祁砚知对他产生更深的误解,蒋昭南只好倚在门边认真说,
“我不排斥粉色, 但对它也说不上喜欢, 之所以买粉色的玫瑰跟蝴蝶兰,是因为店家给它的推荐语是—”
“珍贵的爱情,就该送最好的礼物。”
“所以, 我就把它买下来了。”蒋昭南抚着额头,无奈道。
“原来是这样。”
祁砚知心中感动之余又不免有些难过,毕竟无论拖鞋还是围巾都是他单方面送给蒋昭南的,因为觉得他可爱,所以祁砚知下意识就把粉色跟蒋昭南联系在了一起,从而完全没过问他到底喜不喜欢。
这样会不会太武断了?祁砚知想。
祁砚知还在沉思,一直关注祁砚知状态的蒋昭南倒是看出了他的纠结。
“好了,没关系的。”蒋昭南轻笑一声站直了身,然后慢慢靠近祁砚知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因为手感太好,蒋昭南又忍不住轻轻捏了捏。
“你送的东西我都喜欢,尤其这条围巾。”蒋昭南把手里的围巾吊在祁砚知眼前晃了晃,低声说,“你亲手织的,无论它长什么样子,是什么颜色我都接受。”
“毕竟送礼也就送个心意,只要心意到了,礼物究竟是什么,其实也都不重要了。”
祁砚知明白蒋昭南想说什么,但他就是觉得有些失落,不是怪礼物没送对,而是怪自己为什么没考虑蒋昭南的感受,明明是送人礼物,却一门心思送自己喜欢的,连对方的喜好都不研究一下,这叫个哪门子的追人啊?
于是祁砚知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对不起,蒋昭南,我不想这样的,我本来是想好好送你个礼物,最好这个冬天就能用到,却没想到最后还是搞砸了。”
“?”蒋昭南这下是真愣住了,他不解地问,“哪儿搞砸了,这围巾难道冬天不能戴么?”
“不是不能戴。”祁砚知紧拧眉头,缓缓吐出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只是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戴。”
操。蒋昭南咬了咬牙,因为还真被祁砚知说中了。
不过这似乎也不能怪他,因为人前蒋昭南毕竟还是谊莱集团分公司的董事,未来不出意外的话,大概还会接手整个谊莱集团,为了保持稍微体面点的形象,上班他肯定不会戴这个围巾,然而下班的话……
其实没人认识倒还好,但怕的就是出门遇到见过面的合作方,或者更悲剧一点,遇到公司的职员或股东,要是“一不小心”还留下了照片,那他还是干脆死了算了。
祁砚知眼见蒋昭南的表情变了又变,他大概也能猜到这人现在的心理活动,特别是此时此刻,估计在想怎么解释才不会让自己生气吧。
于是祁砚知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拿一副“看吧,你就是不会戴”的表情看着蒋昭南。
蒋昭南当然察觉到了这种阴恻恻的目光,但他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事实就是除了在家以外,他几乎不可能把这玩意儿戴到脖子上,但问题是祁砚知怕冷,所以家里一般不会关空调。
于是蒋昭南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在这种温暖到只穿一件衬衫都不会觉得冷的环境,他还天天把这么厚的围巾系在脖子上,且不说那画面离不离谱、滑不滑稽,就是真这么干了,他都怀疑自己那脖子会不会捂出一片痱子。
谁敢想啊,谊莱集团分部董事蒋昭南大冬天给自己捂出了痱子,说出去别人都以为是造谣的程度。
“祁砚知。”
为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着想,蒋昭南不得不硬着头皮承认道,“说实话,这个围巾我真的不太可能戴得出去,而且就算在家里,我大概也只能偶尔戴一戴。”
“不过虽说这东西的实用性不高,但毕竟是你亲手做的,我可以天天把它放在床头,或者直接裱起来,你看怎么样?”
祁砚知:“……”
什么玩意儿,这家伙是疯了吗,哪个正常人会把一条围巾裱起来啊?
不得不说,从某个角度而言,蒋昭南的那句“放床头”和“裱起来”成功救了他,因为祁砚知觉得,相比关心蒋昭南会不会戴他做的东西,他还是更担心这人现在的精神状态。
毕竟祁砚知自己就够疯了,要是蒋昭南也疯了,他俩就得结伴去看病了。
因而秉承着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的想法,祁砚知决定不再纠结自己到底有没有送对东西,反正他俩来日方长,未来还有各种纪念日、情人节、中秋节……甚至于儿童节跟清明节。
反正只要他想,随便挑个由头都能送礼,又何须纠结这次送得好不好呢?
虽然祁砚知打心底不喜欢那个给段远算过命的神棍,但那人也的确说过,凡事都有第一次,人这一生会有很多个第一次,但人必须得允许,不是每个第一次都那么完美。
别的不说,至少那人号称是个半仙儿,尽管祁砚知不喜欢他,却也觉得不信白不信,于是自己这么想着想着就释怀了,留下一个还完全不知情的蒋昭南跟他大眼瞪小眼。
“好了,围巾不用放床头,更不用裱起来。”
“从我把它送给你的那刻起,它就是你的东西了,无论你怎么处理我都不生气。”
祁砚知边说边觉得好笑,因为蒋昭南此刻的模样就像等待审判的罪人,而被蒋昭南紧紧盯着的祁砚知大概就是可以宣判他无罪的法官。
不过事实上,这位被寄予厚望的法官大人倒是真想给面前这个犯人判个重罪,不过罪名是什么呢?
祁砚知想了想,然后看了眼蒋昭南那张帅得无可争议的脸。
好吧,想好了。
罪名就是,
长得太帅让人嫉妒。
“真不生气?”蒋昭南满眼都是怀疑,本就挨得极近的身体又稍稍往前栖了栖,似乎势必要好好观察祁砚知的表情,从上面发现一些通往真相的蛛丝马迹。
“真不生气。”祁砚知实在不知道他们这种无聊的对话到底还要持续多久,难道每对刚在一起的情侣都是这样?老是问一些很幼稚的问题,聊一堆很没营养的话题。
“那你亲我一下。”蒋昭南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检验方法,于是他笑着凑近祁砚知的嘴唇,像是摇尾巴一样兴高采烈地说,
“男朋友,如果你亲我一下,那就代表你不……”
“……呃!”蒋昭南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唇瓣被什么东西压了上来,然而还没等他仔细感受唇上的重量,那种酥麻又心动的触感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晚安吻。”祁砚知俯在他耳边,带着气声说。
“当然,也是代表我不生气的一个吻。”
蒋昭南闻言有些受不住地笑了一下,此刻他不禁在想,祁砚知是真的第一次谈恋爱吗?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他自己想说句情话都得提前看好几部影视材料、做好几页重点笔记,但落在祁砚知身上,这人谈恋爱就跟有天赋似的,管它情话荤话骚话,只要他想,那就随口即来。
可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
本来对感情这事儿也就刚开窍,怎么对面拥有的还是顶级天赋。
所以这该怎么打?
认输?认错?
还是认命?
如此近的距离里,祁砚知完全可以看清蒋昭南因为思考而缓慢眨动的睫毛,并且他的身上既沾着浴室里的湿气,还带着独属于这个人的、不冷不热、刚刚好的体温。
蒋昭南身上的橘皮香变得很淡很淡,淡到祁砚知几乎只能闻到自己惯用的沐浴露的味道,而且洗完澡的蒋昭南跟平时还不一样,总是一丝不苟的大背头垂散开来,虽然还没擦得很干,却自然形成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微分碎盖。
尤其配上那张祁砚知第一眼就心动的俊脸,不开玩笑,就这长相、这气质,说蒋昭南是二十出头的男大学生都不过分。
嘶,所以长得好看的人都这么多变是么?
一会儿公司老总,一会儿青春男大,那追到蒋昭南是不是就相当于同时拥有了两个男朋友,而且这两个都还帅得出奇。
祁砚知这么想着想着就开始犯嘀咕了,这老天爷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好了?平时都恨不得给他踹进阴沟里,怎么今年就开始暴雨转晴,晴转艳阳了?
当然,如果真这样的话,祁砚知觉得他明年还是可以少骂点儿这破老天。
“好了,时候已经不早了,快把头发擦干,然后去睡觉吧。”
因为顺毛小蒋实在不常见,祁砚知又不是个喜欢压抑自己情绪的人,于是很自然地,他抬起胳膊伸出掌心在蒋昭南头发上揉了一遭,指尖也因此染上了一些熟悉的木质香。
“做个好梦,男朋友。”祁砚知笑着说。
第89章 狐朋狗友 今天过后,名草有主。……
说是该睡觉了, 但蒋昭南怎么都睡不着,那条祁砚知送的围巾就这么安静地搁在床头,周遭静悄悄的, 除了窗外皎白的月光偶尔顺着缝隙流泻到室内外,整个房间黯得惊人。
不知道是第一天来到新环境有点认床, 还是在回忆今天跟祁砚知相处细节的时候越想越兴奋,总之现在躺在床上的蒋昭南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哪怕在此之前他已经去隔壁房间做了三组卧推、六十个俯卧撑, 还在跑步机上跑了半小时,可就这样都还是没把他累睡着。
甚至与之相反, 像这么锻炼过后蒋昭南的意识反而更清醒了, 其大脑活跃程度不亚于喝完半杯不加糖的热美式。
“操。”蒋昭南快被自己脑子里那堆胡思乱想的玩意儿整疯了。
但没办法,蒋昭南唯一的选择只能是伸出胳膊慢慢从床头够到手机,然后缓缓起身靠在床边打开微信,因为现在都已经凌晨三点了, 蒋昭南只打算刷会儿朋友圈,看看他那些狐朋狗友们最近还活得怎样。
梁柏实自不必说, 每天不是给自家公司的产品打广告,就是像个老年人一样分享各种花果图片,关键这人的拍照技术还不怎么好, 大部分照片不是歪歪扭扭模糊不清,就是主次不分让人以为他在拍空气。
更有甚者,这位仁兄能把漫山遍野的菊花拍得像土里长了堆金黄色的芝麻, 把当时刚好在吃饭的陆泊年恶心得当场摔筷破口大骂。
当然, 说到陆泊年, 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作为陆家三少,老陆总和原配妻子最小的孩子, 头上两个哥哥争家产,脚下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看他眼色过日子。只要陆泊年不碰黄赌毒,不闹出人命,哪怕未来几十年什么也不干,他那个大哥也会保他这辈子衣食无忧。
所以陆泊年理所当然成为了他们这群兄弟里最潇洒的那个,每天的日常不是为了度假到处飞来飞去,就是混迹各种酒吧派对挥霍青春。
并且为了不被他那个阴险却是亲生的二哥盯上,陆泊年还得经常砸钱买豪车泡名模,其浪荡程度在他们那个公子哥的圈子里至少能排进前五。
不过谁能想到,陆泊年这么胡搞的受益者居然是蒋昭南,毕竟谁叫他俩都喜欢玩儿机车,陆泊年又是个酷爱打赌且逢赌必输的主儿。
前几年蒋昭南还在国内的时候,无论是参加锦标赛、耐力赛、还是他们自己私底下组的对抗局,但凡那个报名表里有“蒋昭南”这三个字,其他参赛选手几乎就只能争夺亚军了。
更别说蒋昭南当时也就是二十刚出头的年纪,不声不响地拿下了国内国外差不多所有业余赛的冠军,那会儿几乎圈子里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就此走上职业道路,除了蒋昭南自己。
因为很快他就要出国了,打算参加人生最后一场越野锦标赛,然后回国创业,自己成立车队,争取让更多的职业车手走向世界的舞台。
可惜事与愿违,机票被蒋令节改了,蒋昭南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被迫学着如何做一个成功的商人、被迫混迹交际场、被迫参加各种推脱不掉的酒局。
不过幸好他适应能力强,以前也有过创业经历,知道被人看不起,所以拼命学习,拼命用实力证明,他并不比任何人差。
于是现在,当飙车产生的肾上腺素已经比不上咖啡的作用时,蒋昭南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
接着说回陆泊年,因为这人家里有一个面积极大的车库,并且在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情况下欠了蒋昭南不少赌约。
于是蒋昭南出国第一年就叫他把当时准备比赛的几辆宝贝机车“接”去了车库保存,到现在几年过去,不出意外的话那几辆宝贝应该还在陆泊年的车库里尘封着。
毕竟这才刚回国没多久,陆泊年没问他这些车怎么处理,蒋昭南自己也没时间管这事儿,每天的工作忙到他或许都得挤时间谈恋爱,更别提那几辆好长时间都没碰过的机车了。
蒋昭南都怕自己这么久没骑,差不多快把曾经引以为傲的技巧都给忘干净了。
至于辛逾白跟程凌,前者恨不得一天发八百条朋友圈,后者则跟机器人似的,要么不发朋友圈,要么就逢年过节的时候发一两条机械性的祝福文案,字里行间疏离得像哪家微商的客服。
然而这俩性格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的家伙,居然也能天雷勾地火,早早地勾搭在了一起。
蒋昭南到现在都记得,五年前哥儿几个聚会的那天晚上,辛逾白和程凌越坐越近,气氛也越来越暧昧,甚至梁柏实给程凌灌酒的时候,辛逾白那个习惯看热闹的家伙居然还主动帮忙挡酒。
除了程凌以外,大家都是从小玩儿到大的朋友,所以只要稍微长个眼睛,就能看出这俩人不对劲。
后来事情的发展也跟大家想的差不多,几个月后的另一次聚会上,程凌把辛逾白压在椅子上舌吻,算是他们正式跟蒋昭南这些好朋友宣布正式在一起。
不过辛逾白那边的说法还跟程凌不太一样,因为他对外宣称自己跟程凌只是单纯的炮友关系,程凌听完也没意见,只是慢慢让辛逾白搬进了自己在榆陵区的别墅,还出资帮辛逾白开了家酒吧。
然而尽管这样,辛逾白都还是把他跟程凌的关系定义为“经常上床的朋友”,而且这“朋友”一当就是五年,直到前些日子蒋昭南回国第一次聚餐的时候,他才得知这俩人貌似已经分手了。
可是为什么呢?
明明是五年的感情,难道真的就这么放弃了吗?
对程凌和辛逾白来说,蒋昭南无论关系跟他们再好也始终只是局外人,蒋昭南没资格也没必要过问他们的感情,大家得过且过,如果真过不下去,那就好聚好散。
但话又说回来了,那俩人的感情是结束了,可蒋昭南的感情是刚开始啊,总不能因为身边朋友感情的失败影响到自己谈恋爱吧,所以该秀的恩爱也得照样秀,不然谁特么知道自己谈恋爱了啊?!
没错,蒋昭南发现自己虽然跟祁砚知在一起了,但却完全忘记了官宣这件事,虽说这个所谓的官宣并不是网上买营销通知全世界他跟祁砚知谈恋爱了。
但蒋昭南觉得,他至少也得告知下这几个玩儿得还不错的朋友,省得下次聚会又被调侃是“没谈过恋爱的小学鸡”。
并且蒋昭南还思考了下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过几分,辛逾白那个开酒吧的夜猫子肯定还没睡,如果陆泊年又出国玩儿了的话,在有时差且没艳遇的情况下,大概率会刷朋友圈。
至于程凌和梁柏实,前者军人出身作息比较规律,后者则是标准的老年人作息,十点睡六点起,每天固定拥有八小时的良好睡眠,所以估计这俩人看到朋友圈最快也是早上七八点。
反正蒋昭南现在是真睡不着,倒不如干脆发朋友圈官宣算了,只是他现在还没想清楚发什么照片跟文字,如果一张照片都不发,单单只有文字的话,别说那几个哥们儿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可信度。
如果要发祁砚知照片的话,蒋昭南手机里倒的确有一张,是祁砚知手腕受伤那天,自己偷偷拍下来的侧脸。
但那张实在太惊艳,蒋昭南舍不得,而且从某个角度来讲,祁砚知是很知名的公众人物,虽然从没露过脸,但蒋昭南不确定他未来会不会露脸,要是这张照片被哥儿几个当宣传流了出去,还不知道会不会对祁砚知的事业或者生活造成影响。
这么说的话,那张照片铁定发不了,那这朋友圈到底该怎么发呢?
蒋昭南胳膊撑在床边冥思苦想了一阵儿,然后默默将目光绕着整个房间转了一圈,直到发现床头那条安静躺着的、祁砚知亲手织的,粉色围巾。
没错,蒋昭南明白该发什么了。
就像祁砚知说的那样,这条围巾看起来就跟市面上卖的差不多,但毕竟是人手织出来的东西,如果近距离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发现三四个很细的线头,而蒋昭南想要的,也就是这几个“不完美”的地方。
于是蒋昭南开灯下了床,半蹲在地上调整了一下围巾的长度,以及摆在柜子上的角度,确保它能完全入镜的同时,又能露出那几个证明是祁砚知亲手织的“瑕疵”。
没过多久,得到照片的蒋昭南开始心满意足地编辑文字,势必要给那几个目前都单身的哥们儿一点“恋爱人士”的反击。
当然,相比照片,文字就简单很多了,官宣文案并不需要像写小作文似的长篇大论,有时候短短一句话反而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大概一分钟之后,编辑好文字的蒋昭南设置完仅他那堆狐朋狗友可见后,立刻点击发送。
【蒋昭南】:今天过后,名草有主。(围巾.jpg)
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了。
就在刷新微信的下一秒,蒋昭南的朋友圈很快弹出了好几条消息提示,不过似乎都来自同一个人。
【陆泊年】:我靠二少!你特么谈恋爱了?!
【陆泊年】:太不够意思了吧,你追人都不告诉一下兄弟几个!等我们知道的时候你就已经追到了,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兄弟啊?!
【陆泊年】:对了对了,你那对象我们认识么?长什么样啊,什么时候带出来见见?
如蒋昭南所料,陆泊年这家伙果然又出国浪了,不然也不可能闲得刷朋友圈。
然而就在蒋昭南试图回复陆泊年的最后一条消息时,这人就跟八爪鱼似的,又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陆泊年】:妈呀蒋昭南,看我发现了什么,这围巾该不会是你亲手织的吧,简直惊悚啊。你什么时候学会织围巾了,而且还是粉色的,你对象要是知道你原来什么样子,估计得以为你鬼上身了。
蒋昭南:“……”
这朋友他不想要了,全瑕,免费出。
第90章 哥(修) “我他妈能怎么办啊?!”……
【蒋昭南】:第一, 我对象你们都不认识,如果下次有机会的话可以一起见个面吃个饭。第二,你说有没有可能, 这围巾是我对象织来送给我的?
两分钟后,又有消息弹了进来。
【陆泊年】:吃饭好啊, 等我过几周回国就约着一起聚个餐呗,为了惩罚你小子偷偷谈恋爱不告诉大家, 到时候你得开局就自罚三杯。
【陆泊年】:没想到你对象这么心灵手巧,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啧啧, 哪怕没见面,我都已经感觉到你浑身上下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不容易啊,快二十七了才迎来人生第一春。
看到消息内容的蒋昭南:“……”
没看错的话, 这家伙是不是变着法儿地在损他,能不能去哪儿找个胶布把他嘴缝起来?
【蒋昭南】:行了, 别酸我了,等你回国聚餐的时候,该喝的酒我一杯不逃, 不过也不能灌我太多,不然我对象会心疼。
对此,这位刚被人甩了只得独守酒店套房的大少爷给出了他的回应:
【陆泊年】:滚。
【陆泊年】:绝交两天, 别跟老子说话。
说是绝交两天, 大概是因为这两天陆泊年又找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 按照这位少爷的脾气,哪怕一星期不碰手机不上网,每天过得跟个原始人一样, 他都得把当地刺激的项目全体验一遍。
所以与其说是跟蒋昭南绝交两天,倒不如说是跟全世界绝交两天,毕竟高中那会儿这家伙跑网吧通宵打了三天端游,这三天除了游戏以外,不吃不喝不问世事,搞得他那大哥都快把整个怀靖翻遍了,才从榆陵犄角旮旯的一个黑网吧里把他提溜出来。
至此之后这家伙倒是消停了不少,可能是他大哥管得严,一直到陆泊年大学毕业都没再整出什么幺蛾子,然而这人大学一毕业就开始彻底放飞了,不仅包机满世界乱转,还在交女友或是交炮友方面挥金如土。
但陆泊年又跟其他的浪子或是金主不同,因为他找对象的审美极其单一,黑发、瑞凤眼、薄唇、最好是短发,几乎完全偏离一般男性喜欢的较为妩媚或是丰满的女性形象。
所以哪怕他带给兄弟们见过的都是各地排得上号的名模,哥儿几个还是会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这些女伴怎么都长得差不多,而且貌似……还和陆泊年本人的长相有些神似。
刚开始蒋昭南也以为陆泊年这人已经自恋到了没救的程度,所以才会找和自己长得像的模特当女伴,可直到有一天,兄弟几个聚会的时候,酒喝到一半陆泊年突然被一个电话叫了出去,刚好那会儿蒋昭南喝得头晕想出去透个气。
蒋昭南当时想在门外抽个烟,打算等抽完烟再进包间,却没想到刚好看到了陆泊年,以及陆泊年旁边那个比他稍微高一点的男人,想着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于是蒋昭南把烟收回兜里,准备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结果谁能想到,蒋昭南还没往前走两步,那俩人忽然就抱在了一起,而且陆泊年还把人压在墙上又摸又亲,蒋昭南心里一声“卧槽,这家伙怎么跟一个男的接吻”的同时,面上也顿觉尴尬。
毕竟他俩站得离包间更近,自己如果想要进包间的话,就必定会打扰到他们,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觉得快窒息了。
于是蒋昭南自觉退到了拐角,然后倚在墙边等那俩人结束,可没想到陆泊年跟那个男人越亲越激烈,甚至中途蒋昭南还听到了脱衣服的悉索声。
这算个什么事儿啊,蒋昭南抚着额头快无语死了,他特么来这儿是想喝酒,不是想来莫名其妙听人上演活|春|宫的。
而且对方还有一个是他从小玩儿到大的兄弟,哪个正常人会听他兄弟墙角啊,更别说这俩都是男的,蒋昭南都怕自己不小心看见会长针眼。
所幸那俩人还没失智到真要在包间门外做什么,大概也就过了四五分钟,蒋昭南听见了衣服拉链被拉上的声音,刚刚那阵激烈到要把对方吞下去的吻声跟水声也渐渐消失了。
估计结束了吧,蒋昭南心想,他打算等听到包间门被拉开再出去,不然转头撞见也还是很尴尬。
然而就在他疑惑陆泊年怎么还不进包间的时候,下一秒,不可能认错的、属于他兄弟的声音透过长廊阴冷的寒风嘶嘶灌入蒋昭南耳边。
那是一阵无奈又无助的叹息,他问,
“哥,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哥?”蒋昭南几乎是瞳孔一震,这个称呼……
蒋昭南忽然想起初中的时候,那会儿他跟陆泊年刚认识,经常因为一些中二的东西打架,而且他俩年纪相仿,蒋昭南只比陆泊年大几个月,所以每次蒋昭南打赢了都想让陆泊年跪地上叫哥。
结果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怎么回事,无论被打得多惨,哪怕牙都掉了两颗,身上也被揍得青一片紫一片,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也还是打死不叫一声“哥”。
而且最令人费解的是,只要不叫“哥”,陆泊年甚至愿意跪下来给蒋昭南磕几声响头。
当然,蒋昭南也没答应,因为他觉得这人像神经病,明明只是叫一声“哥”而已,身上又不会掉块肉,他跟梁柏实那些朋友之间都经常用“哥”这个字互相称呼,也不见谁像陆泊年那么极端啊。
简单的不选,非得给自己整地狱难度,这是当年蒋昭南对陆泊年这人最大的印象。
然而谁能想到,一年多后他俩就这么打成了朋友,并且一直持续到现在,中间有几年蒋昭南还问过陆泊年为什么不能喊他“哥”,那个时候陆泊年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嘶——
蒋昭南想起来了。
当时陆泊年坐在沙发上,人已经喝醉了,但手上还紧紧攥着半杯没喝完的红酒,蒋昭南问他问题的时候,这家伙已经醉得东倒西歪,感觉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
“你说什么?”陆泊年躺在沙发上,浑身带着极重的酒气。
“我说你当年为什么不肯叫‘哥’。”蒋昭南边喝酒边问。
“哥?”
陆泊年眯了眯眼睛,酒精让意识变得不再清醒,他让脑子稍微反应了会儿,直到“哥”这个字开始慢慢在他脑海里发酵直至爆炸。
“哥来了吗?!”
像发病一样,陆泊年放下酒杯“噌”地坐起,眸子不安又急切地乱转,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哥他来接我了吗?”陆泊年扭头问蒋昭南,样子像头找不到家的幼兽,低声说,“他……是不是原谅我了?”
“谁?”蒋昭南也喝得多,陆泊年这两句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他愣是想半天才搞明白这家伙在说什么。
“没人来。”蒋昭南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也松松地倒在了沙发上,缓缓解释道,“我就是想问你个问题而已,你不想回答就算了,怎么还神神叨叨的,像得了失心疯一样。”
“失心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陆泊年忽然就笑出了声,然而仅这一秒,他就又不笑了,因为陆泊年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究竟是在笑这个世界,还是在笑他自己。
但他又觉得他不该笑啊,他特么是做事不敢当的胆小鬼、是喜欢却不敢说的窝囊废,他该恨自己痴心妄想,该厌恶自己龌龊无耻,可事到临头,他还是只能躲在每个醉到无法思考的酒后,守着那份终年见不得光的、一碰就疼的,
可笑的爱情。
陆泊年垂下眼睛,目光盯着杯子里摇晃的红酒,胸腔有时像泡在陈年的酸水里,浸湿血肉,腐烂骨头,有时又像身处熊熊燃烧的烈火里,一颗真心灼烧殆尽,他的不甘与贪心,似乎也开始慢慢凋零。
半杯酒下肚,平日里比谁都讨厌冷场的男人竟也会变得如此沉默,沉默到蒋昭南快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可就在蒋昭南准备翻个身回家睡觉的前一刻,他的耳边忽地传来了一声很轻的哽咽。
“我不就是得了失心疯嘛。”陆泊年的声音轻到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爱上了一个没可能的人,他明明就在眼前,可我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如果清醒会这么痛苦的话,那我宁愿是真的疯了。”
“没可能?”
“为什么没可能?”
哪怕陆泊年已经竭力抑制住了自己发颤的声音,离得很近的蒋昭南还是依稀听到了一点儿不对劲。
“你又不是死了,陆泊年。”蒋昭南没看他,半坐着起身去够桌上的冷茶,他说,“只要你还活着,跟谁都有可能。”
陆泊年闻言深深看了蒋昭南一眼,然后苦笑着说,“不一样的。”
“我跟他,”
“真的没可能。”
蒋昭南喝了口茶也算慢慢开始醒酒,他侧头瞥了眼这位状态越来越低迷的公子哥,随意问了句,“你腿断了?”
“什么?”陆泊年怀疑自己没疯,蒋昭南先疯了。
“我问你腿断没断,听不懂吗?”蒋昭南挑着眉问他。
“我靠!”陆泊年此刻的脾气几乎是一点就炸,杯子一摔起身就是一顿骂,“老子说没断,没断行了吧!”
“你他妈态度能不能好点儿,没看到老子现在心情差得想死吗?”
“要打架就直说,正好憋了一肚子气还找不到地儿发泄!”
“行啊。”蒋昭南不紧不慢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脸轻松地说,“打架我没意见,不过我不明白,你既然腿没断,心里也有气,为什么喜欢别人不去追,反而来这儿撒气?”
“你懂什么?”陆泊年带着气注视蒋昭南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些畏惧,却不小心看到了自己的懦弱。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刚才还控制不住的情绪,就在这对视的一秒里,忽然消失不见了。
同时,直到这个时候陆泊年才明白,原来有些架根本没有打的必要,不是因为实力有多悬殊,而是对方至少有面对未知的勇气,而他自己,则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战胜不了别人,更战胜不了自己,陆泊年只能一拳砸在酒桌上,任随意搁置的空酒瓶因为撞击发出“哗啦”的响声。
“我他妈能怎么办啊?!”“老子也想追他啊!”
“可他叫老子滚,叫老子有病看病,不治好就别回这家!”
很难想象,一个身高差不多一八二还染了一头红毛的男人竟会像个孩子似的,无助地坐在酒桌前,无声地,掩面流泪。
蒋昭南那会儿估计脑袋还有点懵,一时间没从他的怒吼里听出些什么不对劲,蒋昭南只当这人酒劲上头,开始发酒疯了。
于是蒋昭南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脖子,弯腰从沙发上捡起了自己的外套,一边披在肩上一边朝外走,
“如果实在心烦就睡会儿觉,才多大的年纪就开始借酒消愁了?”
“还有,想追的人就去追,别等到七老八十了再来后悔,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你愿意做,老天都会帮你一把。”
陆泊年没回应,蒋昭南也不管他听没听到,反正已经摸到了门把手,就当今天有点倒霉,摊上了个耍酒疯的家伙,反正蒋昭南运气就没好过,倒霉的日子也不差这一天两天。
“等等。”
就在蒋昭南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陆泊年的声音。
“什么?”蒋昭南回头。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叫别人‘哥’么?”陆泊年垂着头,看不清眼里的神色。
蒋昭南稍微琢磨了会儿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然后呢?”
“这辈子我只叫一个人哥,你应该知道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个兄弟们都没见过,但又经常被陆泊年挂在嘴边,时不时就要提几句的,
没血缘但又胜似有血缘的,大哥。
所以时间来到现在,也就是说,刚刚被陆泊年压在墙上亲得喘不过气来的,是他的大哥?
而难道说,那天蒋昭南想劝陆泊年追的人,也还就是那家伙的大哥?!
完了,蒋昭南想。
这下是真完了。
难怪陆泊年那家伙每次都说,如果下次再跟谁打赌,就让自己天打五雷劈。
这不当然吗?
他大哥虽说是他父亲的养子,但陆泊年他爹不在家的时候,都是这个大哥把他拉扯长大。
搞谁不行,非得搞把自己带大的哥哥,不天打雷劈才怪。
蒋昭南现在只求老天开开眼,真要打雷的时候稍微劈准点,别一不小心劈到他身上了。
毕竟他是无辜的,别说鼓励陆泊年追他哥了,要是真知道对方是他哥,蒋昭南一定第一个把他踹死。
不过现在怎么办,走又走不掉,进又进不去,门口那俩人似乎还在对峙,蒋昭南想干脆要不站这儿装死算了,反正外边又不冷,顶多腿麻一会儿。
然而就在这时,蒋昭南本来打算偏头望一眼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结果却没想到,蓦地看见了,对面那个男人的模样。
黑发、瑞凤眼、薄唇、短发。
或许大家都想错了,那些模特不是神似陆泊年,而是跟陆泊年他哥,
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