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又争又抢不多时,尤三姐……
不多时,尤三姐来请,说是卷棚那边已经收拾好了。
众人移步过去,佩瑶果然先自罚三杯,又分别敬了四人,才算是坐下来安生吃酒,依旧叫三姐守门。
酒过三巡,四人问起了这件事的起因。佩瑶也不打算再隐瞒,便告诉他们,圣人是在她去向太后请安的时候,用言语暗示的。
“他暗示了你就敢做?”于素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佩瑶道:“如今对咱们来说,正是最要紧的时候。若不让圣人看看咱们都是能担事的,后续的一切就都别再想了。
咱们就老实退出上书房,听从父母之命,嫁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安安稳稳相夫教子,只在偶尔喘气的时候,才透过那四四方方的院子,看一眼那同样四四方方的天空吧。”
一席话说得让人胆寒,也让四人彻底哑口无言。
佩瑶的目光从四人身上扫过,正色道:“家母有一句话,我一向深以为然,今日盼与诸位共勉。”
四人忙做洗耳恭听状。
佩瑶一字一句地重复道:“真正稳固的权力,都是通过斗争争取出来的,不是靠别人施舍让渡。
靠别人施舍的权利,主动权始终在别人身上。人家今日能给你,明日自然就能随手收回去。”
众人都不由精神一振,仿若醍醐灌顶,又像是拨云见日。
自从佩瑜那一批尚书房学生入朝之后,对于这个道理,其实他们隐隐约约都有所明悟。只是没有一个人像瑶光一样,能这么一针见血地说出来。
徒明珠叹服道:“王妃当真是
个奇女子,怪不得这么多年,晋王殿下对她始终如一。”
佩瑶闻言不禁冷笑:“我爹只守着我娘一个,这王府内外也都是我娘做主,不是因我爹想什么,而是因为我娘又争又抢。
对那些束缚女子的礼教,我娘从来都嗤之以鼻。她自己不信,也不让我和姐姐信。在她看来,信了那些礼教的女子,都是被人卖了还被帮人数钱的傻子。”
就算迫不得已要被人卖了,也得弄清楚自己被卖了个什么价。
她的话,众人都听进去了。没说出来的那些,大家也都明白了。
“佩瑶,你……”
对上佩瑶的目光,劝阻的话林黛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佩瑶亲自起身给四人都斟了酒,笑道:“有一件事你们不知道,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曾外祖母就替我推算过命数,说我生来不凡,比大富大贵的命格更高一筹。”
想到父母提起旧事的情景,佩瑶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是不知道呀,就因为这命格,全家人都以为我是个男孩,哪知道生出来却是个姑娘。
当时我爹就忧心忡忡的,觉得我一个女孩子,本该躲在后宅,安安稳稳过一生。是我娘和他大吵了一架,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还说往后再不生了,他这辈子命里就这两个女儿。”
听到这里,林黛玉忽然明白了什么,恍然道:“东阳公主他们入尚书房,就在你出生那年。难不成,这主意是晋王殿下先提的?”
“嗯。”佩瑶点了点头,淡淡道,“或许我爹是被我娘骂醒了,也或许是被我娘拿捏惯了没法子,才有了后面这些事。这件事的源头本来就在我们家,需要冲锋陷阵的时候,自然也该我们家的人先上。”
于素惊得猛然起身:“可是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我知道呀。”佩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给她斟了杯热酒压惊,笑得非常轻松,“咱们几个在身体上虽分属五人,精神上却是一体。
如果我真的被圣人推了出去,你们也不要想别的,该继续坚持咱们的志向,勇往直前才是。
只要你们坚持住了,顺着我破开的壁障走到对岸去,把我拉过去不过是顺手的事。若是为了一时的得失,大家都陷进去了,那咱们才是真的完了。”
一时众人都没了言语,共情能力最强的林黛玉,眼眶已经红成一片。
她终于明白了佩瑶为何一力瞒着他们,因为这件事他们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就算他们愿意舍得一身刮,代替佩瑶去做,他们的分量也不够。
佩瑶见此,举杯笑道:“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嘛。我可是信任你们,才毫不犹豫把这差事接下来的。难道你们不信自己的能力,觉得我一时沉寂便是一世沉寂,你们没本事把我拉出来?”
四人面面相觑,于素苦笑道:“对于这件事,我是真怕自己能力不够。”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林黛玉叹息道:“我就怕你步了商君的后尘。”
——其法虽存,其身却亡。
佩瑶笑道:“哪有那么严重?圣人可是我的亲伯父,他还没到刻薄寡恩的程度。再者说了,还有皇祖母呢,就算圣人要舍我,皇祖母也不会愿意的。”
徒明珠叹道:“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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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发酵得很快,也不知是因着实戳到了某些人的痛脚,还是有圣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才不过三天,就连消息最不灵通的宁荣二府都已经知道了。
尤二姐亲自登门,说是尤老娘病了,想念三姐,要接三姐回去住几天。
可尤三姐此时正跟着佩瑶在宫里伺候,哪里是尤家想接回去,就能随便接回去的?
瑶光赏了些药材要打发她回去,见尤二姐面露犹豫,便和蔼地问:“可是需要王府派良医正过去看看?”
尤二姐一惊,忙说不必了,拜见了王妃赐下的药材,麻溜儿地告辞离去了。
等她离去之后,瑶光立刻沉下了脸,又是心疼又是气哭地骂道:“真是冤家!”
对于佩瑶要做的事,瑶光一清二楚,那天是他们母女三人一起进宫给太后请的安,圣人的暗示又不算隐晦,她如何听不出来?
她疼爱女儿,从私心里讲是不愿意女儿去冒这种险的。可以正因为疼爱女儿,更不愿意阻止女儿为自己的理想而战。
这世上有许多人,一生都庸庸碌碌地混过去,到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生,又因何而死。
如今佩瑶有了这样的机会,她自己又有一腔热血,瑶光怎么忍心给她泼凉水?
短短三天的时间,圣人的御案上已经收到了无数弹劾折子,弹劾的对象无一例外,一个是怀嘉郡主,一个是翰林之女关玉荷。
虽然众人集火的主要是佩瑶,但关玉荷毕竟是写诗之人,是导火索,承受的压力半点都不小。
她的父亲关翰林也受到了牵连,成了群臣攻奸的对象。说他教子不严,说他内维不修,根本不配为官,更不配教导公主们读书。
当日关玉荷参加完诗会,回到家里之后,根本没和家里人提,怕的就是父亲提前得到的消息,会暗中插手,尽力消弭这件事的影响。
——她要的是把这件事闹大,就像现在这样。
直到被人参到脸上,关翰林才知道自家女儿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登时便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与老妻是少年夫妻,成婚多年膝下空空。直到四十岁上头,由老妻做主纳了一房妾室,才得了关玉荷这么一个女儿,全家都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如若不然,他一个传统士大夫,也不会在女婿刚死的时候,就一力做主把新寡的女儿接了回来,为此还和亲家闹翻了。
他就是怕,怕女儿在婆家受委屈。
对于这件事本身,关翰林是支持的。可支持不代表乐意让自己女儿做出头鸟呀。
自古以来,出头的椽子先烂。
他今年都六十五了,花甲之年只得这么一点骨血,哪里允许有半点闪失?
在朝堂之上他力挺自己女儿,拿出自己做了三十年翰林的功力,以一敌多,超常发挥把所有人都喷了回去。
回到家里,他却第一次对迎上来的妻妾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进了内堂,厉声道:“还不快把那个孽障给我叫过来!”
其妻鲁氏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便恼怒道:“你这是打哪受了气,回来冲我们娘儿几个发?”
“受气?若是受点气就能过去就好了。”关翰林气笑了,指着妾室卫姨娘说,“你快去,把你们的好女儿叫过来,好好问问她,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这个时候,鲁夫人和卫姨娘才意识到,恐怕真的是女儿在外面闯了祸,连累到了自家老爷。
两人对视一眼,鲁夫人问:“老爷,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玉荷在外面玩的时候,惹了哪家贵女?”
卫姨娘道:“大姑娘最爱和晋王府的两位郡主一起玩耍,晋王妃妾身也是见过的,是极讲理的一个人。便是玉荷无意间冒犯了郡主,也不至于闹到朝堂上去吧?”
提起晋王府,关翰林就想起来,这件事本是他女儿和晋王府的怀嘉郡主一起弄出来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快别提晋王府了,若不是他们家二郡主,事情也闹不了这么大。”
鲁夫人问道:“老爷的意思是说,玉荷是和怀嘉郡主一起闯的祸?”
妻妾二人的神情都放松了下来,觉得既然有郡主参与其中,就绝对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毕竟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太后最疼爱的孙女,就是晋王府这两位郡主?
甚至有消息称,太后有意晋封两位郡主为公主,如今已经说动了皇后娘娘,只等着圣人点头了。
见他们两个明显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关翰林叹了口气,把关玉荷做出来的事,还有今天朝堂上的轩然大波都说了一遍。
两人目瞪口呆。
好半晌,卫姨娘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132章 加封忠顺王自家姨娘晕倒……
自家姨娘晕倒,关玉荷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她一向聪慧,听到丫鬟禀报之后心头一跳,暗自算了算时间,就知道是那件事在朝堂上发作了。
以她对为姨娘的了解,与其说卫姨娘是被气晕的,不如说是被吓晕的。真正生气的,应该是父亲。
“好,我换身衣服就去探望姨娘。”
关玉荷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又把头上的簪环拿下来些,只剩下一根玉簪和两朵通草花。
走到门口,她想了想,又转去书房把戒尺拿了出来,带着戒尺去了正院西厢房。
关家的宅子不大,小小的三进院落。关翰林带着一妻一妾住在正院,东跨院是厨房、车马房和库房。
西跨院一分为二,一半是书房,
另一半就是关玉荷的闺房。
西厢房里,鲁夫人已经命人请了大夫来,正在给卫姨娘诊治。
大夫隔着帘子把了脉,说病人的身体很好,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突然之间又惊又怕,一口气没上来。
“老夫开一副安神的药,等病人醒了之后看她自己的意思,愿意喝就喝两副,不喝也行。”
这位大夫姓胡,与关翰林有些交情,是经常在关家行走的,知道他们家妻妾相处和谐,必然不是内宅相争,所以就有话直说。
“那就好,那就好。”鲁夫人大大松了口气,一抬头看见关玉荷站在门口,心头一惊,小心地看了关翰林一眼,见关翰林正看着胡大夫写药方,根本没注意别的,就赶紧给女儿使眼色,叫她先回去。
如今老爷正在气头上,万一要打孩子可这么好?
还是等她和卫姨娘再劝劝,等到老爷气消了,再让玉荷来认错。
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
到那时候,一切都好说。
关玉荷知道母亲的意思,却并没有退去。鲁夫人见她站着不动,简直又急又气,心中暗骂:每每女儿有错,那老东西总是骂着不知道像谁。还能像谁,这父女俩可不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属驴的,犟种!
她正要命身边的丫鬟把大小姐拉回去,关翰林却似有感应,猛然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关玉荷。
碍于胡大夫在这里,他没说别的,只是板着脸斥道:“还不进来看看你姨娘,愣在那里做什么?”
关玉荷讨好地笑了笑,把戒尺塞进袖子里藏好,提着裙摆走了进来,先和胡大夫见礼,才走到床边,问坐在床沿上的鲁夫人:“娘,姨娘怎么样了?”
鲁夫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没事,就是一时吓到。胡大夫已经拟了方子,等会儿让来保跟着去拿药,喝上两副就好了。”
关翰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到底给女儿留面子,没说话。
等胡大夫开完了方子,关翰林亲自送他出门,鲁夫人赶紧催促女儿:“玉荷,你快回西院去。你爹正在气头上,说话没个轻重,还管不住自己的手。等我和你姨娘先劝劝,让他消了气再说。”
“娘,我不能走,这件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
关玉荷明白母亲的爱女之心,但更明白父亲在朝堂上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他们父女必须尽早沟通,她早些让父亲明白自己的决心,让父亲抛掉一切幻想,才能做出更准确的应对。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人劝呢?”鲁夫人气得在她背上拍了一下。
“哎呀,娘!”关玉荷解释道,“这次牵扯的是国事,并不是家事。日后你和姨娘,不能再把我当成深闺女儿看待。我虽是女儿身,一样能顶门立户。”
鲁夫人并非无知蠢妇,听了女儿的话,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叹道:“罢了,你们爷儿俩的事,我也不管了。只是玉荷,外面的风风雨雨,不是那么好应对的呀!”
关玉荷正色道:“女儿知道,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多时,关翰林回来了。关玉荷不等父亲发作,便主动道:“爹,咱们去书房吧,女儿想和您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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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关家父女如何,只说晋王府这边,也在进行一场亲子间的对话。
只不过在瑶光的影响下,晋王府的亲子关系同于这个时代。
佩瑜和佩瑶姐妹两个心里也很尊敬父母,但却并不害怕,有什么话敢直说。
虽然关玉荷在父母面前,也敢有话直说。但她的有话直说,是基于父母疼爱给的底气。不像佩瑜和佩瑶,觉得和父母平等沟通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你是怎么想的?”景阳问佩瑶。
佩瑶道:“女儿怎么想不要紧,重要的是圣人怎么想。”
瑶光便问:“那你以为,圣人又是怎么想的?”
佩瑜给妹妹递了杯茶,蹙眉道:“不管圣人是怎么想的,你以后都别再随意揣摩圣意。俗话说:君以此兴,必以此亡。靠着揣摩生意往上爬,早晚得翻车。”
她还是倾向于把心思都放在正事上,只要把本职做好了,日后自然能担当重任。
佩瑶明白姐姐的意思,也知道她都是为自己好。可有些事情,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而且往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机会接触朝政了。不把时间花在揣摩圣意上,岂不是要无聊死?
她对姐姐笑了笑,和父母说起了圣人的心思。
“既得利益者占据了大量生态位,我们这股新兴势力则有圣人暗中扶持。此时双方正处于僵持阶段,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都怕被对方钻了空子。
也正是因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也都以为对方不会妄动,才是先发制人的最好时机。圣人就是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双方的准备时间都是一样的,我方觉得没准备好时,对方也一定没准备好。真等我方觉得时机成熟了,那对方也已经准备了全套的应对执法。
到那个时候,就算侥幸能赢,损失也会更加惨重。
瑶光听明白了,也气笑了。
“那时候大家都准备好了,较量起来损失惨重。这时候大家都没准备好,就算输了也,只损失你们两个。是吗?”
佩瑶闭嘴了,对母亲露出讨好的笑。
景阳脸色阴沉,猛然把茶盏放下,起身道:“我进宫一趟。”
“八郎。”瑶光拽住了他的手,劝道,“事已至此,你进宫也于事无补。”
“是呀爹。”佩瑶也跟着劝,“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定局了。”
佩瑜道:“以皇伯父的为人,就算咱们不说,他也不会忘了妹妹的功劳。而且咱们越是不说,他就越是能记住妹妹的委屈。”
景阳深吸了一口气,对佩瑶道:“只希望你真能耐得住寂寞。”
官场失意的苦,不是那么好熬的。
特别是看着曾经同一起点、甚至起点比自己更低的人步步高升,个个都赶到自己前面去。那种感觉,更是无比煎熬。
佩瑶笑道:“从小爹娘就教导女儿,该是我的东西谁也抢不走,不该是我的惦记也没用。女儿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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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很快就出来了,反对
最激烈的那几位,被以关翰林为首的言官弹劾,而且证据确凿,革职的革职、贬官的贬官,堪称凄凄惨惨。
最后,女子参加科举的事,在圣人的强硬态度下顺利通过了。
不过,反对派也不是毫无所获。
皇太后颁下懿旨,加封晋王长女怀懿郡主为怀懿公主,享食邑一千户。同为晋王之女的怀嘉郡主,却无人问津。
想到曾经的传言,原本禁王的两个女儿都是要加封公主的。如今却只封了长女,想来那怀嘉郡主前程有限了。
或许是为了验证百官的猜想,怀嘉郡主的四个伴读陆陆续续都入了朝,甚至连她身边的宫女都在礼部谋了个书吏的职位,怀嘉郡主却仍旧在尚书房读书。
又过了半个月,关翰林以年老为由请求致仕。圣人挽留了两次,终究是准了这位老臣所请。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众人都明白,怀嘉郡主和关翰林,就是圣人推出来平息众怒的。
曾经那些反对的人有了台阶,对女子参加科举的事,也就不那么排斥了。
——主要是他们明白,这件事是圣人支持的,反对也没用。
就在大家都觉得事情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圣人忽然下旨,加封吴王为亲王,并重新赐了封号,为“忠顺王”,享双王俸禄。
前后这两件事看似没有关联,也找不到有关联的证据。可新鲜出炉的忠顺王,明面上也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功绩,怎么就突然加封了呢?
面对朝臣的猜忌,忠顺王嘴里发苦,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
好在他女儿顺利进了吏部任职,起步就是五品员外郎,他这些日子也算是没白忙活。
只是渐渐的,众人就发现,忠顺王好像比以前更加放浪形骸了。
从前他虽然也好色,但只是好女色,府中姬妾多些罢了。且他那些女人,都是你情我愿的,并没有出过强抢民女的事,也没人会去管他。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出入忠顺王府的人员,竟渐渐多了些京中名伶,还有教坊司的大家。
如此荒唐,实在令人侧目。
第133章 女子科举第二年便是大比……
第二年便是大比之年,林黛玉、于素和胡艺都决定回乡参加府试。
与他们有一样决定的,还有包括关玉荷在内的三位京城著名才女。
因为科举是糊名制,圣人只需把控好给考生们抄录试卷的那些人,不让他们在任何一张试卷上做记号,就能最大限度地保证科举的公平。
至于绝对的公平,圣人若是下了狠手也未必不能有。
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支持女子参加科举,的确是损害了原本既得利益者的利益。
哪怕在后人看来,这是真正公平的开始。可在当时的环境下,圣人却不得不在另一方面让渡一些利益。
这次大比录取进士九十三人,其中有四十三人为朝中官员的子侄、学生。卡在了一半以下,却又占据了四成以上。
这些人都考中了二甲进士,却在接下来的翰林院考试中,多数败北。
因圣人让步而得意的朝臣立刻清醒,明白圣人是在警告他们,让他们适可而止。
这种略显扭曲的科举,一直持续了三届。
三届,九年,足够最早参加科举的女子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争夺到一部分话语权,撬动世人的固有观念。
这都是后话。
且说第一届有女子参加的科举里,进了考场的女子共一百二十三人,这些人全部考中了秀才。
第二年举办的乡试里,又有八十六人考中了举人。
不看人数,只看比例,中举的比例甚至高到夸张。这让圣人觉得惊喜的同时,也让曾经的既得利益者警惕,不得不加强了各项内卷。
圣人趁着这个机会,开始探出触角,整顿吏治。
他将整顿的“度”把握得很好,既能让他们感受到深切的危机,又不会让他们绝望。
某位伟人说过:小资产阶级具有软弱性和妥协性。
把这句话放在那些以科举起家的官员身上,竟然也意外的合适。只要不把他们逼到绝路,他们就不会拼着全部身家去对抗皇权。
因为谁也不敢赌,自己会不会成为对抗胜利道路上的炮灰。
若是最后大家的对抗都失败了,那倒还好。若是他们成了炮灰,却让别人享受了胜利的果实,才更加让他们如鲠在喉。
林黛玉、于素和胡艺三人,都在各自的家乡中了举。想要再进一步考进士,得等到两年后的下次会试。
中了举人之后,按理说是要去拜访录取他们的学政。
可是不巧得很,三人的学政都是反对女子科举的人。但他们凭真本事考重了,学政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录取了他们。
但乡试之后的谢师宴,却迟迟没有传出消息,谁也不知道在何时举办,更不知道还办不办了。
远在京城的林如海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在林黛玉离京之前就叮嘱过女儿。因此,考中了名次之后,林黛玉派人大张旗鼓地给学政送了谢礼,就直接带着家人回京了。
苏州另外几个中举的女子本来还在为难,林黛玉的行为直接给他们指明了道路。几个人也有样学样,谢礼大张旗鼓地送到学政的行辕驻地,人却都直接走了。
不得不说,他们这么识趣,学政是大大松了口气。
真让学政向对普通举子一样对待他们,学政心里觉得别扭。可若是明显地区别对待,肯定会见罪于圣人。
如今他们主动退了一步,学生们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人觉得他们还算识趣,希望以后也永远都这般识趣才好;也有为人正直的,因此心生愧疚,认真反思了自己以往的固执。
可是,自古以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女子在家里相夫教子,处理家政,男子才能安心在外面打拼事业,为国为民。
如果女子都出来当官了,那家里的事该怎么办呢?
——以上,是很多人反对女子入朝为官的原因。
但这种苦恼根本根本没来得及发酵,乡试才刚结束不久,晋王妃就推出了一项全新的业务:培训输送职业管家,性别不限男女,只以能力论高低。顾客可以从她这里直接聘用已经培训好的,也可以挑选自己的心腹送过来培训。
世人愕然之余,也不得不对晋王妃竖起大拇指:这经商头脑真是绝了,不怪人家生意越做越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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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年前你就神神秘秘的,就是为了忙这个?”
夜深人静时,夫妻二人靠在床头,景阳忍不住问起了妻子制造出来的大新闻。
“什么神神秘秘的?我哪有神神秘秘?”瑶光依偎在他胸前,细长的手指无意识揉捏着一点凸起,轻哼道,“还不是你太忙了,整日里早出晚归的,根本没注意到我在干什么。”
景阳“嘶”的一声轻呼,赶紧捂住她作乱的小手,讨饶道:“是小王的错,王妃手下留情。”
瑶光含笑睨了他一眼,秀眉一挑:“你就是这样请罪的?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