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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罪堵截 柳南 17234 字 14天前

“明白什么了?”勾陈一有些期待地问,按照大众剧情,他即将听到来自爱人的情话,然后两个人抱在一起用温,时间将永远铭记这一刻。

“没什么,开车吧。”

听到这话,勾陈一有点失望,他发动汽车,漫不经心地说:“新房的家具添完了,今晚咱们过去住。”

“这么快?”郑直反问道:“新家具得散味儿,再过两天吧。”

“没用新家具,都是从东华名苑搬的,省钱。”勾陈一仿佛料到他会这么说,补充道:“洗漱用品和衣服是回家属院拿的,你的、我的都拿了。”

你家和我家变成了东华名苑和家属院,新房代替它们成为了咱们家。

“那就回家吧。”郑直眯着眼一笑,“都见过家长了,不住一起不合适。”

··

郑直打开房门,一个巨大的红双喜映入眼帘,房顶垂下来三四个红灯笼,玄关旁边的鞋柜上摆了一大束玫瑰花,勾陈一摘下上面的礼品卡,里面的字歪歪扭扭:

【祝郑哥、小勾新婚快乐,百年好合!礼物放在床头了。——你们的好朋友杨川】

郑直脱了鞋站在红双喜旁边,他歪着脑袋,右手抬起摆了一个V字,“给我拍一张。”

勾陈一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后半蹲下来,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跑过去,站在郑直身边也比起剪刀手。

相机镜头反转,两个人的脸占满了整个屏幕,勾陈一摁下拍摄键,笑容被保留下来,他举着手机,放大再缩小,颇为满意地说:“咱俩第一张正经合照。”

郑直回忆了一下,确实是第一张,之前的大多数是勾陈一偷拍,他在镜头里总有点奇怪。

“洗出来,挂在墙上。”勾陈一想起之前在郑直家看见的照片墙,“留着老了看。”

“那还要好多年。”郑直玩着灯笼下面坠着的穗儿,笑着看向他,“杨川不是说准备了礼物。”

勾陈一扶着肩膀把郑直往厨房推,“礼物晚上再看,我让陈妈送了好多菜,今天新家第一顿,郑大厨务必好好表现。”

他虽然不知道礼物是什么,但他百分百了解杨川,看着郑直处理蔬菜,他蹑手蹑脚地走进主卧,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果然是爱的大礼包——两瓶润滑液和一堆花里胡哨的安全套,他随手拿起一个,上面的名称比手指头还长,什么螺纹凸点颗粒魔法刺激狼牙,但凡是人类能想到的花样全部罗列在顶上。

勾陈一把不该出现的东西藏起来,转身又回到厨房,坐在岛台前看郑直忙活,他撑着脑袋,感觉心里舒服得要命,“郑哥好贤惠,我捡了个大便宜。”

郑直正在给鸡翅改刀,他咧嘴一笑,“我这个贤惠也就是和你比,等以后有机会带你去李队家吃饭,师母手艺比我好一百倍。”

“你们李队能让我进门就不错了。”勾陈一走到后面搂住郑直的腰,“再说了,我要是敢坐在那不干活,李富德会剥夺我和你结婚权利终身,到时候我就变成老光棍了,得不偿失。”

“那你去找别人结呗,什么Timmy、Jack、Fiona不都对你念念不忘。”

这话落在勾陈一耳朵里就从揶揄变成吃醋。特别是郑直这个人平时不爱把这些情绪挂嘴上,由此显得更加难能可贵。

“那不行,我就认定你了。”勾陈一的下巴搁在郑直的肩膀上,“我今天还在阿姨面前发誓了,要是对你不好,我就被天打雷劈。”

“别瞎说话!”郑直抖掉勾陈一的脑袋,把西兰花倒进锅里,“再说你什么时候说了。”

“我在心里偷偷说的,念了好几次。”勾陈一把装虾仁的碗递过去,“阿姨都答应我了,她说一定帮我看好你。”

吃完饭后勾陈一非要喝交杯酒,郑直拗不过他,陪他找出两只高脚杯。

他们站在厨房的窗前先碰了一下,随后勾陈一的手穿过郑直的臂弯,微微仰起头把醇厚的液体倒进口腔。

郑直的脸瞬间起了反应,一抹艳红从内里泛出来,勾陈一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然后急不可待地解他的衣服扣,现在东文市的气温高,大家穿的都不多,等两人挪到主卧外时,衣服己经被扒得干净,郑直的脚踝上还挂着内裤,他一抬腿,把最后的遮蔽也甩了出去。

………………

郑直被闹钟吵醒后,下意识去拿手机,手还没伸出去就被勾陈一拽了回来。

“醒了?”勾陈一的嗓子好像被保鲜膜盖住,发出黏黏糊糊的声音,“闹钟都响了一轮,好吵。”

郑直搂着他,低下头亲吻他的睫毛,然后一路向下,一边亲一边喃喃道:“我的错…我的错…”

“下次再这样我就去报警。”勾陈一的脑袋往枕头里埋,他感觉自己的大腿变成独立器官,只要稍微一动就抽筋似的疼,“让他们把你抓起来。”

“记得去找那个叫郑直的警察,他一定为你主持公道。”郑直翻身关了闹钟,他看了一眼时间,新房距离市局有段距离,他得稍微走早点。

“再抱五分钟。”勾陈一不放过他,像个孩子一样拱在郑直胸口,“作为补偿。”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郑副队长上任第一天就遇到这样前朝后宫矛盾的大事,他心中纠结了两秒,默默地把步行改成打车,然后钻进被窝,搂着勾爱妃的脖子闭上了眼。

还没体验够这样的暧昧,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不是闹钟,是电话。郑直没挪动身体,他翻身接起电话,还没等说话,就听见李富德严肃的声音,“刚刚从金宁家抓的那个人吐了新证据,你抓紧来市局。”

【作者有话说】

哇绝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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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悛戢·十

◎更新◎

当晚刺杀金宁的黑衣男子名叫张集,三十六岁,早年在钢铁厂做技术工,后来因为倒卖废钢进去蹲了五年,出来以后在农贸市场支了个肉摊,靠批发牛羊肉过活。

孙建树带人审了他好几天也没问出背后老板究竟是谁,直到今天早上,他突然喊值班的警察,说有重要的事交待。

像他这样的“死士”和背后的金主中间常常有一条牢不可破的“绳索”,这是他们之间交易的基础,倘若绳索断裂,双方一定会拼个你死我活,甚至是同归于尽。

后天就要开庭了,张集却在这个时候提供新的证据,一定是收到了什么信息。

郑直和徐望坐在审讯室内,漆黑的房间只靠一盏大瓦数的白灯照亮,张集坐在对面,眼袋高高凸起,像两个毛毛虫似的挂着。

“说吧。”徐望打开电脑,他也是一大早被薅起来,没什么好脾气。

“我想知道我老婆孩子在哪。”张集的嗓子哑着,像被风沙侵犯的破锣,“作为交换,我会交代你们想知道的东西。”

宋明明之前调查过张集的背景,他的前妻在他入狱后带着孩子改嫁一位美籍华人,现居加拿大。这件事张集是知情的,他还给前妻和孩子寄过东西。

“什么意思?”郑直用手指节敲桌子,“这里是公安局,不是菜市场!”

张集瞪着眼睛,眼球下方一片血红,仿佛要吃人,“我说,我要知道我的老婆孩子在哪,否则我什么都不说!”

这次他的语气比刚才更坚定,或许是因为郑直和徐望没有反应,他补充道:“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就算你们饶我,他们也不会绕了我,只要找到我的老婆孩子,我能说的绝对比你们想象中多,你们就不好奇他们为什么要帮金宁,又为什么要杀她?”

“你老婆在加拿大。”徐望扣上电脑,两个胳膊叉在胸前,“所以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郑直怔住了,他看见了张集的眼睛里滑出一滴泪。

“为什么这么问?”徐望开门见山,“你是聪明人,告诉我们一点信息是给你自己节省时间。”

“快去查吧。”张集抖了下脚镣,哗啦啦的声音回荡在审讯室内,“咱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从审讯室出来,徐望第一时间去找宋明明,他们没办法把手伸到别的国家,只能从移民信息下手。郑直则是去了农贸市场,他想看看张集的肉摊。

农贸市场在两年前由区政府牵头进行统一整改,规划出几个区域,听说黄金旺铺一年租金就要三万多,郑直从东门进入,沿着生鲜区往里走,看见一片红色,那是鲜肉摊的标准配置,红色的灯显得商品卖相更好,这是所有商家默认的潜规则。

张集的摊位在第二排尽头,这样的位置少有人光顾,和他并行的摊位都空着。郑直抬头看了眼红底白字的招牌,上面写着“张哥肉铺”。

“小伙子,来找人呀。”斜对面的摊子里钻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她穿着黑色胶皮围裙,手里托着一把瓜子,说起话来摇头晃脑,“张哥不在啊,好几天没看到喽,你要找他打电话好啦。”

“他去哪了您知道吗?”郑直抬头看了眼女人的摊位,上面写着晓妍精肉,“电话打不通,好几天了。”

“你找他干嘛啊?”晓妍仰着头看向郑直,舌头往外顶出瓜子皮,“批肉啊?”

“别的事。”郑直岔开腿,歪着身子,尽量和她齐平,“姐姐你和他平时关系好吗?”

郑直这张脸主攻三十到八十岁的女性,他一声姐姐叫的晓妍眼睛都亮了,头立马低下去,“也不算太好,偶尔互相看看店罢了。”

“他以前也经常不来吗?”

“人家有大客户,不在乎这点小钱。”晓妍把瓜子皮吐在地上,随手抹了一把嘴唇,“总有人来他这订货,每次都拎一个黑色塑料袋,我有一次没忍住趁他上厕所看了一眼,里面装的都是钱,美钞!就是不知道真假,毕竟小张看起来穷哈哈的,连双像样的鞋都不买。”

郑直把包夹在腋下,“都是什么样的人?”

“每次都不一样,但袋子是一样的,小张好像也不在乎,钱就扔在柜子底下,不过听说他有个美国婆娘,骗了他钱又骗感情,其实人家在那头早就结婚了,就他在这痴心妄想。”

“美国婆娘?”郑直嘲弄的笑了下,“不是早就离了吗?”

“你知道他家里事?”晓妍两只手对着拍了拍,瓜子皮残留的渣子被她抖出去。

“知道点,他欠我们大哥点钱。”郑直抖着脚,装出一副流氓样,“姐,咱俩也别在这站着,让我上你摊里坐坐呗,我蹲他一会儿,不然大哥回去好说我不干活了。”

晓妍这个摊位平时也没什么客人,大上午正无聊,有这么个小帅哥陪着她何乐不为,赶紧带着郑直从展示台下面钻进来,还挪了一把红色塑料凳给他。

“谢谢姐。” 郑直坐在上面翘着二郎腿,他把包扔在桌子上,“张集和他前妻都离了好几年了,这小子牛逼又找了一个外国的?”

“就那个。”晓妍抓了一把瓜子给郑直,“他以前蹲过牢,听说是让人冤的。”

“冤的?不是说他偷人家厂子东西吗?怎么又成冤的了。”郑直解开一颗扣子,“秋老虎挺厉害,这两天可太热了。”

“我也拿不准,就是有一次来送钱的人和他吵吵,我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好像挺复杂,说是拿他的事当引子去盖另一件事。”晓妍朝外看了一眼,也拖了一把凳子坐下,低声说:“他儿子有病,国内治不了,前妻为了给孩子治病,找了个外国老头。”

“还有这事儿?”郑直也压低身子,“我大哥都不知道。”

“他能告诉你们嘛!那不是小辫子都让人抓手里。”

郑直着她的黑色围裙,突然想起另一位女性——杨春华。

同样是为了给儿子治病,同样是做“死士”,同样留下了妻子。

巧合多了就会有故意的嫌疑。

“妍姐,你帮我挑两块肉吧,我回家包包子。”郑直站起来瞧案板上的肉,“牛肉,绞一下,我懒得剁。”

“还会做饭呢!”晓妍转身拎起一块肉放在红灯下,“这块新鲜,你几个人吃啊?”

“两个,和我弟弟。”郑直掏出一个破钱夹,从里面抽了两张红的扔在旁边,他出来打探消息从不网络支付,怕留下尾巴。

“弟弟好啊。”晓妍抄起刀剌下一条肉,“我就有个弟弟,这摊子还是他帮我租的,出息着呢。”

郑直用左胳膊夹包,他倚在旁边的冰柜上,“妍姐平时一个人?”

“离了,他对我不好。”晓妍下意识瞟着张集的摊位,“你们这些半大小子不懂事儿,姐告诉你,家和万事兴,一定要对老婆好,否则老天爷都不向着你。”

“姐这么漂亮,不愁没有好男人。”郑直接过搅好的肉馅,“张集要是回来您帮我带句话,就说让他赶紧还钱。”

晓妍把钞票放进抽屉里,里面有一沓零钱,估计是老人买肉给的,“下回再来买肉,我挑好的给你。”

郑直拎着一袋子肉回到市局,徐望和李富德杵在办公室屏幕前,看着两张护照的图片,旁边还有一张照片——张集的前妻和他们的儿子,两个人站在白宫前合影,儿子长得很白净,看起来更像妈妈。

“我去张集的肉摊附近转了一圈,隔壁摊位的大姐说经常有人来给他送钱,还说他有个藕断丝连的外国老婆。”郑直把肉放进办公室的冰箱里,转身就坐在桌子上,“还说他儿子有病需要到国外治,我感觉和之前撞常中生的司机的剧本一模一样。”

“你看看这俩人。”徐望没接话,他指着屏幕上张集的前妻,“你看她和护照上的人,有没有什么不同?”

“这不是一个人吗?”郑直凑近了,眼睛在两张脸之间来回转,“好像是有点不一样,出了国看起来年轻不少。”

··

加州,天气晴。

常中生站在香案前手持三根香,他盯着地藏王菩萨的眼睛,嘴唇微动,不知道在念什么。

“少爷。”一位戴着墨镜的男人站在门口,他一只脚跛着,手虚虚地扶着紫檀木门。

常中生把香插在香炉里,右边那根被烧断了,香灰落在他手上。

“办好了?”常中生甩甩手,走到男人身边,他仰头看向天,那里有一朵白云。

男人换了个姿势,他双手插在兜里,也往天上望去,“沈哥要是在,肯定不会让你回去,这是送死。”

“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该死了。”常中生笑了一下,坐在门槛上,拍了拍旁边的地方,“吕哥,坐。”

吕桂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别在耳朵上,“姓陈的不安好心,要我说别去了,咱俩就在这院里过算了。”

“姓赢的马上就不行了,他一定不会放过我。”常中生摊开右手,上面有一条长疤,将掌心一分为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陈鸣就算是条狗,我也得去。”

【作者有话说】

赢先生是沈文兴的大boss(只在沈文兴番外出现过)

宝贝们,感谢大家的支持

马上就500收啦~福利番外大家想看啥,可以点梗,主副cp均可,没有时间限制,也可以点什么几年梗,穿越梗啥的,车的话为了给主cp端水可以写副cp的,我会在495收的时候动笔~

爱你们~

98 悛戢·十一

◎多多益善◎

图像分析这个工作局里没人能拿得准,宋明明带着文件去东文大学找到专家,几个人凑在一起折腾了一下午才得出结论——照片中和护照上确实不是同一人。

“照片有轻微p图痕迹,但骨骼做不了假。”宋明明拿出两张全是骨骼的照片,“我们收集了他们在国内外的多组照片进行对比,发现骨骼比例有很大不同,通俗点讲就是一个身材五五分的人不可能因为生活的地区改变就变成模特身材。”

“如果这个照片是假的,那么他们母子到底去哪了?”徐望用手撑着脑袋,“张集出来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反应过来他老婆孩子不在了?托梦啊?”

李富德瞅了他一眼,“移民那边查的怎么样?”

“两个人确实去了加拿大。”徐望摆正身体,“不过有一个地方很奇怪,张景之,也就是张集的儿子患有白血病,按理来说加拿大那边不会通过他们的移民申请,当然不排除他们可能用了其他办法。”

“张景之确实有疾病,今天去走访的时候,隔壁摊主也提到他前妻带儿子去国外治病的事。”郑直站了起来,“而且我听她的意思,张集和前妻还没分家,有没有可能是假结婚?”

“嗯——”徐望一拍桌子,“我去查移民信息的时候特意查了这个美籍华人,你们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你当正月十五猜灯谜呢!”郑直的屁股挨在桌沿上,还是配合地问道:“发现了什么?”

“这个人叫冼春峰,是个快五十的大爷,他有个哥哥叫冼春岭,好几年前去世了。”徐望的手指头在桌面画圈,他沾了一点茶水,写了一个“苗”字,“苗晶晶的小提琴老师曾经提供了一个家庭住址,那个房子的房主就是冼春岭。”

在座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我之前写结案报告的时候就记住了这个名字,因为他的姓还挺特别的。”徐望伸长腿,上半身搭在椅背上,“还不止这些呢,这个冼春峰在国内有两家公司,其中一个负责过平安心福利院的院内建筑改造工程,之前还因为捐了钱被评为慈善企业代表,地方政府象征性减了点税作为鼓励。”

“所以张集有可能是替常中生办事?”李俊涛咬着笔头,“但我觉得也不像,常中生做事更大胆,长期供养这样有身份的人不是他的风格。”

“我也这么觉得,但现在吴三已死,我们没办法直接调查这个组织。”郑直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写下张集的名字,“不如先把这条线索放一放,我今天在走访过程中了解到,有人曾听说张集当年坐牢是为了掩盖其他事情,他当年在哪个钢厂工作?”

“达业钢铁有限公司。”宋明明回答道:“我之前调查了张集出事的时候这家企业的领导层,并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妥,企业这些年在经营方面也是合法合规,不知道李队有没有线索。”

人永远是历史最好的载体。

李富德摇摇头,“没有,东文的钢铁行业这些年一直半温不火,没听说过有什么人来调查,而且偷盗钢铁本身不是什么重案要案,就算是调虎离山也应该用更好的诱饵,如果是我的话,生产事故会是第一选择,照他们的说法,张集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冤大头,背哪口黑锅都是一回事。”

“所以,他们要掩盖的事情就和倒卖钢铁有关,也就是说只有这些钢铁被倒卖了,这件事才能成。”徐望一拍桌子,“张集当年的判决书还在吗?”

宋明明把电脑投在大屏幕上,“他当年倒卖钢铁获利两千……两千万?”

“他是倒卖钢铁还是倒卖钢厂!”徐望眼睛都瞪圆了,“而且还是获利两千万,在将近十年前!”

“两千万可以买六千吨钢。”郑直扶额,“这是一个大型钢厂一年的产量,法院是不是疯了才会相信这种鬼话!”

两千万、六千吨、九年、还减刑三年半。这些词随便两个凑在一起都能在当地掀起风浪,结果在当年居然在一个区级法院顺利执行了,当事人张集坐了五年多的牢,现在又被羁押在东文市局。

太荒谬了。

他们都低估了背后的力量。

“三件事,第一件是去审张集问问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第二件是去查当年到底是什么判的,第三件是去查这个冼春峰,他们是一条线上的蛀虫,总会有破绽。”

徐望和郑直一起又来到审讯室,趁着张集没到的间隙,两人坐在桌子前聊天。

“无奖竞猜。”徐望从本子上扯下一页纸递给郑直,“刚才李队在我不敢说,你觉得他们折腾一大圈是为了什么?”

“我猜是两件事。”郑直的两个手指头杵在桌沿,“一石二鸟。”

“写下来。”徐望说,“看看咱们俩有没有想到一起。”

郑直在纸上画了两个大圈,在左边的中心写着“杀”,右边的写了“洗”。

两人把碎纸片放在一起,徐望地表达方式更直接,他在纸上写了“洗钱”二字。

“张集能辅助金宁杀人,证明他比之前那些货车司机更有‘技术’。”郑直斩钉截铁地说:“至于洗钱其实只是附加功能,毕竟这个手段不是最优解,但是完全可以套牢张集,我现在合理怀疑他身上不止这三条命。”

徐望点了点头,他歪着脑袋,总觉得漏下什么。张集早上其实留给他们两个问题,一个是那些人为什么要帮金宁,另一个是为什么帮了以后又要杀她。

按理来说杀金宁这个步骤没有必要,反而会引起警方怀疑,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金宁闭上嘴远走高飞,案子变成没人在乎的废纸在档案室积灰。

但是!整个事件里多了一个原明伟!

··

审讯直到晚上七点半才结束,郑直拎着肉馅回家,刚开门就闻到一股怪味。他扭头一看,客厅中央放着一个蓝色的铁笼子,地板上全是褐色的泥印,根据多年的刑侦经验判断,那是一只四足动物和一位人类留下的印记。

果然,他刚关上门就看见一个肉球从次卧一撅一撅地爬过来,勾陈一弯着腰跟在后面,每两步就要用手扶一下。

“这是什么?”郑直换上拖鞋后蹲下来,“你买的?”

“我介绍一下。”勾陈一蹲在郑直和肉球中间,“这是我们的儿子,一只刚断奶的纯种拉布拉多。”说完他戳了戳毛绒脑袋,“这是你另一位爸爸,郑直。”

郑直把手放在小狗的肚皮下轻轻地把它拖起来,“拉布拉多小时候才长这么点?”

“就这几天,培育基地说它一周一变,半年就长大了。”勾陈一站起来,拎起郑直带回来的东西,“今晚包饺子啊?”

“明天包包子。”郑直干脆把小东西抱在怀里,“今晚来不及发面了,我炒两个菜。”

勾陈一把肉馅扔进冰箱,转头兴致勃勃地和郑直讲:“二十多只拉布拉多,我一进门就相中它了,培育基地的人说它的父母性格活泼,它是这一窝里长得最结实的。”

郑直坐在高脚凳上,他看着小狗,又看看小勾,眉头微皱,“宝贝,我觉得我们不能这么草率的决定养一只狗。”

勾陈一眨了眨眼睛,双手撑在岛台上把郑直圈起来,“不草率啊,它需要一个家,我们需要爱的结晶,一切都是正正好。”

“养一只狗需要做很多事,不是单纯的支付金钱把它抱回来这么简单。”郑直板起脸,声音相当严肃,“我们要分出时间陪它,定期做清洁,还要给它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

“郑哥,我觉得你太紧张了。”勾陈一把手放在小狗的头顶,“如果你很忙,我可以陪它遛弯,我们还可以一起在小区门口等你回来……”

“那如果你也没有时间呢?”郑直面无表情的打断他,“如果我们都没有时间呢?”

“那就拜托陈妈过来帮忙,或者找个人来嘛。”

“那如果……”郑直想了想,最后垂下了眼睛,他看着小狗的肚子在他手中起伏,小腿乖顺的蹲在他的腿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没有如果,除非你不喜欢它。”勾陈一半蹲,对上郑直的眼睛,“要不要先从起个名字开始。”

郑直叹了口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掌就感到一阵温暖,一股带着奶味的臭顶了上来。

勾陈一立马把狗拎起来,他憋着笑,转身去拿手纸,“培育基地说它还太小,不会上厕所。”

“它现在吃什么啊?”郑直仰起头,尽量让鼻孔远离双手,“快把窗打开。”

“喝奶,然后可以少吃一些幼犬粮。”勾陈一帮忙清洁,“要不叫拉得多吧,今天下午我收拾好几回了。”

郑直一脚踹在他小腿上,“谁家狗叫拉得多。”

“那你起。”

“叫多多吧。”郑直看着地板上那坨小东西,“多多益善。”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日日开心、事事顺利。

时刻记住,做自己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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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悛戢·十二

◎更新◎

晚饭变成外卖。郑直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勾陈一正在拖地,多多跟在他脚边追着拖布狂咬。

“咱们俩下午怎么说的,是不是说给爸爸留个好印象,你怎么上来就在他手上拉屎呢?”勾陈一拎着多多的脖子把它拖开,“先礼后兵,幸好你爸不计较,否则咱们俩就一起出门喝西北风吧。”

郑直站在卫生间门口擦头发,他听见勾陈一的话有点愕然,难不成自己平时都是这种形象?

“多多。”郑直喊了一嗓子,小狗和小勾一齐回头看他,“过来,别听他胡说八道。”

多多还不太能听得懂指令,不仅没往前挪动,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勾陈一顺势把它放回笼子,拿着拖布和郑直邀功,“地拖好了,饭正在来的路上。”

郑直扯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一只手拽着浴袍的带子,“多多晚上吃什么?”

“羊奶粉。”勾陈一凑上去,“你要试试吗?”

郑直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男朋友会是居家奶爸型男人,这小崽子明明在自己身边总要装作没长大,现在却在厨房里给小狗冲奶粉。他站在一旁,感觉勾陈一像是对待化学实验那样,对着手机备忘录里的信息一勺奶粉半碗水的往里添,还要从三个不同的角度观察奶瓶刻度线,好不容易拧上奶嘴,还要用手掌来回搓,看起来像是练习武林秘籍。

“喂奶前要试一下温度。”勾陈一抓着郑直的手,把奶嘴儿怼在上面,“小狗的肠道很娇贵,要像对待小宝宝一样对待它。”

“所以什么温度合适呢?”郑直看着勾陈一将两滴奶抹匀,“这样就行了?”

“行了,去坐着吧。”勾陈一把奶瓶放到他手里,还不忘叮嘱一句,“千万别乱晃。”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郑直都觉得现在的情况过于梦幻,他敞着浴袍盘坐在沙发上,一只毛绒脑袋正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或者说是他手里的奶瓶,旁边是他帅气的小男友,一边摸着他的后背一边说:“你可以的。”

“他不能自己喝吗?”

“本来是能的,但培育基地就拿奶瓶喂,它刚到新环境,不要随便改变以前的生活习惯。”勾陈一推了一下郑直的手背,“放在它嘴里就行。”

纵使觉得奇怪,郑直还是照做了,勾陈一轻轻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可能是觉得角度不好又转着拍了两三张。

多多的脑袋直往郑直怀里拱,耳朵蹭在前胸上引得郑直缩起来,最后整个人都贴在沙发靠背上,他屏住呼吸,看着刻度线逐渐变得透明才放心。

或许养一只狗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

或许和一个人一直在一起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

吃饱喝足的多多被放回笼子里,勾陈一站在水槽前刷奶瓶,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有种莫名其妙的欣慰。

“你以前养过狗吗?”郑直有意无意地和他聊天,“咱们要不要把多多送去念书?我看微博上好多宠物都要上学。”

“宠物训练已经联系好了,过段时间咱们可以一起去。”勾陈一回避了第一个问题,“你去拿手机看下,外卖怎么还没到。”

“咱们多多以后是不是也能成为那种‘高考坐在别人前面’的狗。”郑直嘿嘿一笑,站在勾陈一身后,搂住了他的腰,“谢谢你。”

勾陈一一怔,“就这么谢啊。”

“这样呢?”郑直的嘴唇落在勾陈一耳后。

“当然不够。”

奶瓶被扔进沥水槽中,勾陈一转了个身,后腰抵在大理石台面上,他的手沿着浴袍带子一路往上,最后环上郑直的腰,手心里残留的水激得郑直一抖,后背硬挺起来,反而让上半身塌下去。

就在双唇接触的一瞬间,门铃响了起来,勾陈一低声骂了一句,然后顺势在郑直的脸颊上咬一口,愤愤地从怀抱中钻出来开门。

“订的什么?”郑直拢好浴袍带子,“好香。”

“麦当劳。”勾陈一把两个大纸袋仍在岛台上,“我今天放纵日。”

“放纵日?”

“健身的放纵日。”勾陈一掀开衣服,漏出腹肌,“今天去健身房,教练说我退步好大,再不注意他们就会离我而去。”

“以色侍人终不能长久。”郑直打开麦乐鸡块,用勺子把酱汁挖出来淋在上面,“多多爸爸,赶紧放纵吧。”

··

事实证明多多爸爸的放纵不仅在美食上,第二天早上郑直又是被手机铃声唤醒,这次不是李富德,而是徐望。

他眯着眼看左上角的时间,反应了几秒才确定第二个数字是‘6’,他立马接通电话,嘟嘟囔囔地问道:“怎么了?”

“张集和同监的人打起来了,对方咬了他的脖子,现在人在医院。”

“他不是在市局临时羁押吗?哪来同监的人?”郑直掀开被子站起来,拿起椅子上的裤子就往身上套,右脚不小心踩到左裤腿,整个人像饭店门口的充气迎宾人一样晃。

“我问了,孙队长说昨天晚上金宁和原明伟要转送看守所,底下的小警察估计是没弄清,把三个人一齐送走了。”徐望的声音很喘,跑车的轰鸣声从听筒里传来,“我先去市一院看看情况,你抓紧。”

郑直连挂断电话前的结束语都没来得及说,手机往床上一撇就踩着拖鞋去洗漱。勾陈一被吵醒,揉了揉眼睛,起身下床跟了进去,他倚在洗手池旁边的墙上,两只脚交叉着,像是没有配对的筷子,“怎么了。”

“局里的事,不要紧。”郑直用手摸着勾陈一的侧脸,“你要不再睡会儿。”

“不睡了。”勾陈一拿起电动牙刷,他的后背从墙面挪到郑直的右肩,“我送你去。”

“我打车吧,两个人都走了,多多怎么办。”郑直的两只手在脸上乱摸几下,水珠从缝隙迸出来,粘在勾陈一的鼻梁上,“要不你车借我,我听徐望那边的动静应该是开了跑车过去,到时候李队到了又要讲他不守规矩。”

“随便开。”勾陈一搂着郑直的脖子,在他的右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牙膏沫在上面形成一个圈,“我爱你。”

郑直看着他,没明白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关系,支支吾吾憋出一句,“我…也爱你。”

“专家说了,健康的伴侣关系要常常示爱。”勾陈一用洗脸巾擦掉两人脸上的牙膏,“所以我决定每天早上都和你说‘我爱你’。”

“最好是有感而发,而不是任务。”郑直冲他漏出一口白牙,点了点手表,“走了,你记得吃早饭。”

“Yes,sir.”勾陈一的朝郑直敬礼,还没等他洗完脸就听见了关门声。

从家到一院的路是城市主干道,每天早上都是红色饱和状态,郑直烦躁地锤了一把方向盘,他看着前方黑压压的车队,掏出手机要给徐望打电话,没想到旁边的车在不停地摁喇叭,他摁下窗户,把脑袋伸了出去,正对上坐在跑车里的徐望。

“郑哥。”徐望的头发被风吹成中分,“你开勾总的车啊!”

“废话!”郑直往后面瞅了一眼,然后把头缩回车里,默默地把窗子升起来。在大街上大吵大嚷不像话,更何况徐望开的车太显眼,被拍到对谁都没好处。

半个小时的路硬生生拖出去一个点,徐望挨着郑直停下,他抓了一把头发,一个大步跨到郑直车前,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我在大街上看车牌就知道是勾总的车。”徐望摁住郑直的手,“别着急,刚才医院来了消息,人救回来了,毕竟是咬伤,又不是鳄鱼,没什么大事。”

“谁动的手?”

“李队一早收到消息就去了,明明陪着,俊涛估计现在也到了。”徐望掏出手机举到郑直眼前,“昨晚我和明明研究到半夜,这个原明伟还是有来头的,他爹是达业钢铁有限公司的车间主任,那个死了的薛仁刚中专刚毕业的时候去达业钢铁实习了半年,后来出来开棋牌室就不干了。”

郑直依稀记得最初见到原明伟时,他说过他父亲和薛仁是在工厂认识的。

“张集也是达业的技术工人。”

“对,但两人之前应该不认识,不是一波的,不过这个事要后面再落实一次。”徐望拽着裤腿,他今早出门着急,穿着一条花裤衩,在现在这个季节确实有点扎眼,“你这车上有裤子吗?”

“我哪知道。”郑直回头看了一眼,“后面那个袋子里是啥啊?”

徐望大手一伸,把后车座上摆着的购物袋拎过来,“勾总的东西能动吗?”

“能动。”郑直说话有点虚,他晃了晃脑袋,“你穿吧。”

徐望得到特赦令直接拽住袋子往腿上倒,没想到歪打正着还真是一条裤子,连标签都没摘,和裤子一起出来的是一个精美的礼物盒,上面的烫金字和裤子不是一个牌子。

“这个你收好。”徐望捡起礼物盒往郑直怀里一塞,“裤子我下回还他一条。”

郑直盯着那个红色礼品盒,上面是著名的饰品品牌,常被人附上爱的意义。他想打开看看,但又觉得不妥,纠结几次还是吧大拇指从礼品盒的缝隙里拔出来,只是拍了张照片发给勾陈一。

“徐望借你一条裤子,袋子里的东西我放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盒里了。”

消息刚发出去,勾陈一的备注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一条信息随即蹦了出来。

“裤子和礼物都是买给你的,他破坏了惊喜,让他赔。”

【作者有话说】

500收福利番外正在写(剧透:兔耳、兔尾、副cp)

大家可以看看首页另一本预收(那本会囤一部分再开更,不然总断更我自己也很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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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悛戢·十三

◎更新◎

郑直刚进病房就被张集身上的伤吸引了,除去脖子上的纱布,上半身像是被饿狼撕扯过一般,伤口和淤青在上面分布着,看起来有些吓人。

可能是感觉有人进来,张集缓慢地把头从靠窗那边扭了回来,他的嘴角边有一道两公分的裂痕,红红的,闭上嘴时变成嘴角的延伸。

“怎么弄的。”有了吴三的前车之鉴,郑直进门后就开着录像,尽量避免他人接触,“还是什么都不想说吗?”

张集倔强地瞪着眼睛,仿佛要把郑直的嘴融化。

徐望搬来隔壁床的陪护凳,在床边坐下,他指着张集胃部的淤青,“看来对方是下死手了,都这么对你你还不说,难不成和你老板不是一伙的?”

张集依旧沉默地躺在那里,这次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像是要和病床融为一体。

“这两天我们查了张景之的信息,移民局那边确实有两人移民的记录。”郑直的语速很慢,他观察到张集抖了下眼皮,接着说:“跨国信息我们很难在短时间内查证,但我们对比了他们寄给你的照片,现在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照片里的人和你的老婆孩子不是同一人。”

“你骗人!”张集突然暴起,脖子上的纱布都被抻变形了,他的手指着郑直,“你别以为这两句话就能换线索,我不信!”

“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徐望拍掉他的手指,“你和之前那些人都不一样,父母都是镇上卫生所的医生,从小就看他们治病救人,能救人就能杀人,所以你比那些用车撞人的更专业,张长勇、薛仁、谢伟,短时间内三条人命,用了三种不一样的方法,并且没有留下痕迹,这足以证明你的能力。”

张集低下头,病房里陷入沉默,郑直和徐望坐在床边干瞪眼,大约过了一分钟,他们听见空气里传来一点不可闻的声音——张集的眼泪砸在布料上,他昂起头,嘴角的疤痕向下,直戳胸口。

“当年我在达业钢铁做技术工,利用职务之便造成材料损耗,然后自己找了个渠道把废钢倒卖给小钢厂获利,那一年景之生病,我三千五的工资供不起,不得不这么做。”张集环顾四周,语气多了点嘲讽,“他最开始就在这个医院住,一进一出就是一万五,一个月最少来两次,那是我儿子,我不能看着他死。”

“两千吨又是什么?”郑直追问道,昨天下午张集的态度极差,要么沉默,要么就是胡说八道,他们想要的信息一件都没得到。

“原卫平是我们车间的主任,一个不管事的老货,他每天和那些人喝酒耍牌,按理来说发现不了,没想到那年厂里来了一批实习生,说是对口职业学校的帮扶任务,小崽子掌握的全是理论知识,上手全部完蛋,那次的活全是废料,人家催得急,原卫平说拿以前的废钢顶上,这才出了差错。”

徐望拿着笔在本子上乱画,他咳嗽一声,“讲重点。”

张集不理他,按照自己的节奏接着说:“他们问我愿不愿意多做几年牢来换钱,我当时没听懂,因为倒卖废钢本身就要坐牢,那个人在我倒卖的数字后面加了个零,说只要我认罪,剩下的他搞定,我儿子也会被接走。”

“这你就信了?”徐望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不觉得张集会为这种空头支票买单。

“我当时不得不信,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但我没想到他们有这样一手遮天的本事。”张集叹了口气,他拽着手腕上缠着的标签,上面的文字已经有些模糊,“为了顺理成章的把景之送走,他们做了一张三年前的离婚证,又给我看了一些我压根不明白的文件,我和他们说达业一年也产不了两千万的钢,他们说不要紧,我只需要在法院点头认罪就行。”

“到底为什么改成两千万?”

“我不清楚,可能是为了给达业作价,反正我进去后老厂长就把达业转手了,这是他们的事,我没参与。”张集说:“我进去后会有人定期给我送一些医学相关的教材,里面通常会夹着他们的照片,景之还给我写了一封信,告诉我他和妈妈一切都好,再后来我就出来了,他把我送到屠宰场待了一个月,然后就让我杀人。”

说到这里徐望一下子精神了,语速都快了起来,“杀谁?”

“不认识。”张集十分冷漠,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个男的,四十多岁,在赌场里输了命,我就是刽子手罢了,他让我先切掉那个人的手指头,再把他的胃剖出来,最后再缝好。”

郑直忍着恶心问道:“他是谁?”

“不认识,我只见过他一次,听他们管他叫常老板。”

“你能记住他的长相吗?”徐望掏出手机翻找常中生的照片,“是这个人吗?”

张集没看屏幕,反而转向另一边,“他永远在暗处,我们都没见过他的脸,不过他们那里很割裂,有人想救他,有人想要他的命,我的老板一开始想要他的命,后来又要救他。”

“你老板是谁?”

“林斌。”张集看向郑直,眼神里透着阴郁,“这是我自己查的,我们只在入狱前见过一次,很奇怪,我出来以后他好像大变样了,不过他手底下的人嘴不严,总能问出来一些东西,金宁应该就是他联系的。”

徐望疑惑地“嗯”了一声,之前为了寻找突破口在审问金宁的时候特意问过,她并不知道是谁要与她合作,当然,如果她清楚对方是林斌,那么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这听起来有些恐怖,金宁的命运就像一根断了的麻绳,林斌不在乎她的感受,只管按自己的需要在上面打结即可,松松放放都不是她能决定的。

“可惜那个姑娘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她非要拉着原家的小子一起死,那小子只不过是个没城府的畜生,加上林斌的关系肯定会保他,那天晚上我去杀金宁,就是为了把原明伟的过错加在她身上,可没想到还有个警察。”

“你没踩点?”郑直不相信那些人培养的杀人工具连这点能力都没有。

“我看见是个女的,以为是她朋友。”张集轻蔑地笑了,他的脑袋左右晃了两下,“其实我是想放她走的,那姑娘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有心性,我早就看出来她腿好了,既然能日复一日的装下去,肯定是有没完成的事情要做,就算没有我,她也会动手,可惜了。”

“最后一个问题。”郑直站起来,他走到窗边,遮住了照在张集脸上的光,“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景之出事的?”

“是原明伟。”张集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那天我们被关在一起,他突然问我知不知道林斌的肺是从哪来的?”

郑直的身体突然绷紧,让他过分直立,一个诡异的想法直冲颅顶,就连热风吹过也觉得凉飕飕的。

“我一直以为是他们选中了我,没想到被利用的居然是景之。”张集长大了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延绵不绝的眼泪成为他活着的标志。

··

徐望和郑直坐在车里,两人盯着地下停车场墙面上的标语发呆,郑直实在是没忍住,把车窗拉下一道口子,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了起来。

“张集……”徐望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有苦衷但不无辜。”郑直朝着窗户吐出一口烟,他眯着眼睛,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方向盘,“如果有机会我们还是应该问问,张集应该想知道。”

“先回局里吧。”徐望歪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跑车,“一会儿让杨川来开走。”

“杨川?开哪去?”

“开到我哥那儿。”徐望把胳膊举过头顶,“他现在一天到晚跟在我哥屁股后面,我反而开始担心。”

“你还能□□哥的心。”郑直叼着烟,他轻踩油门,两只手扶着方向盘,“他看起来不像是没谱的人。”

“我本来以为他俩是闹着玩的,毕竟你也知道,就我们这些人里,搞个同性恋不算什么大事,到年龄收拾好就回去结婚了。”徐望嘴比脑子快,讲完才想起来自己的“郑嫂嫂”就是他嘴里的“这些人”,他赶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我们这种纯靠家里发财的富二代是根本不敢搞这种事,别说找男的,就是找女的也得被家里审个几轮,门当户对、利益往来都要放在小情小爱前面,结果现在杨川势头正旺,就连我哥也有点…有点认真了,这样下去我怕没法收场。”

“前两天见杨川的时候他还说和你哥吵架被拉黑了,我以为没后续了。”郑直把烟熄灭扔在矿泉水瓶里,“他总说你哥不喜欢他。”

“我哥我还能不知道?要是没戏他肯定不能拉黑人家,他那个人在感情上别扭着呢,就喜欢有人捧着哄他。”徐望咂咂嘴,“昨晚我和他视频,杨川就在他旁边坐着削苹果,说是在他家住了两天了。”

“他们心里有数,你就别担心了。”郑直看着前方的红灯,一脚刹车停在停车线上,“有个事和你说下。”

“嗯?”

“我和勾陈一出来住了。”郑直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两天忙完了请你来暖房。”

【作者有话说】

注:关于肺移植手术的相关剧情没有考证,现实生活中有这种手术,但肯定要比我写的复杂很多。

暖房:就是买了新房以后请亲戚朋友来家吃饭。

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觉得2月14日是个好日子,所以准备在那一天完结,到时候会留两三天发发番外,如果收藏可以的话会申请完结倒v,

汇报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