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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罪堵截 柳南 17234 字 14天前

91 悛戢·四

◎更新◎

前房主是个身材丰满的中年女人,她挎着一只Kelly扭着走进中介的办公室,“不好意思小张,送孩子上课来晚了。”

“钟女士。”中介站在中间,“这位是勾先生。”

钟女士看了眼勾陈一旁边的郑直,然后递出手,“这个房子我当时买的时候可满意了,要不是为了孩子我也不会卖的。”

勾陈一把手递上去,“房子我们很满意,这两天就可以交全款,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配合过户。”

“我都行的,当然是越早拿到钱越好。”钟女士摘下墨镜,她翘着二郎腿,抬眼看向郑直,“这房子是你们俩谁住啊。”

郑直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勾陈一,右手揪起大腿上的裤子。

“我就随便一问,别介意昂。”钟女士接过合同翻看起来,她拿着笔划过每一条,“两个人买个房子挺好的,但是要注意财产划分,别稀里糊涂地就把钱给出去了,年轻的时候觉得爱情比天大,实际上就那么回事,姐姐我过来人和你们讲心里话,这个感情掺了金钱就跟酒掺了水一个道理,越多越没味,除非两个人有一天戒酒了,都改喝白开水了才行。”

勾陈一哼笑道:“钟女士很谨慎啊,看来在生活上颇有心得。”

“我以前干律师的,主打离婚官司,这两年才转行给公司做法务。”钟女士的美甲戳进额间的发缝里,“离婚的案子办多了容易对婚姻生活失去信心,为了家庭和谐和我老公的钱包还是转行了。”

勾陈一手里端着合同书,迅速翻了一遍,合同是杨川找人拟的,他信得过,里面倒是没有别的弯弯绕绕,就是把包含在房款内的车库钱单拎出来列了一条。钟女士也注意到了这里,她刚想开口,却对上了勾陈一的眼睛,立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小区停车位好像挺紧张的,你们要是有车记得去物业订一个,最好是买断它,弄个车库,还能隔出一个储物间。”

“我们会考虑的。”勾陈一大笔一挥在合同最后一页签上名字,他合上合同,看了郑哥一眼,小声说:“晚上吃什么?”

郑直回头看向坐在后面抱着手机的杨川,“问问他吧。”

勾陈一用脚尖够杨川的小腿,“一会儿吃什么?”

杨川头也没抬,不知道是在看什么东西,随口说了句,“我都行。”

“什么都行?”勾陈一走过去搂住他的肩膀,在上面捏了两下,“想吃什么就说。”

杨川抬头冲着郑直咧嘴笑,“你们去吃,我晚上有约了。”说完他白了勾陈一一眼,伸出中指抵在手机上。

“那一会儿我们送你吧。”郑直偏过脸盯着他,“这次辛苦你,帮忙跑了好几天。”

“咱们说什么谢不谢的,见外。”杨川把墨镜从后脑勺取下来,“你们俩顺路给我放家楼下就行,我回去换身衣服。”

勾陈一听到这里才回来坐下,他往郑直身边凑,“那咱们去逛超市,家里冰箱已经‘蛋尽粮绝’了。”

郑直笑笑不说话,最近案子忙,勾陈一非要逞强给他做饭,煎出来的鸡蛋仿佛刚经历二战,炒菜也是千奇百怪,就连家里的泡面都没放过,非要学什么炒方便面,结果面条硬的像他二姨过年的时候喷了发胶的卷发,抱成一团立在盘子上。他现在怀疑上次去勾陈一家里吃的惠灵顿牛排是陈姨提前做好的,否则按照他的平均水平应该端出来一块炭。

钟女士在合同上签名,双方互换后合同成立,临走的时候钟女士递给郑直一张名片,她戴上墨镜,“以后有需要找我。”

··

赶上周五傍晚,超市里的人格外多,勾陈一推着购物车,和郑直并排站在进口水果的货架前,拿起一箱蓝莓就往购物车里塞。

“买两盒得了,放家里也吃不了。”郑直拿出两盒,然后一只手拽起箱子放回货架上,他偏头看了眼下方的价格,又拿出来一盒,“多买几样别的。”

勾陈一笑笑没说话推着购物车往前走,不管路过什么都要拿一盒。郑直看着那些镶着金边的价签,感觉那些反着光的塑料盒里装的都是血汗钱,他把手搭在购物车上,使劲往外拽,“看看菜,家里冰箱塞不下这么多水果。”

“那我们换个冰箱吧,我看厨房还有点位置,把储物架拿开正好放个双开门。”勾陈一顺着郑直把车往对面推,“有机蔬菜,今晚咱们炒素三鲜。”

“冰箱是我前年才换的。”郑直的目光顺着一位老奶奶的方向看,那边是散装蔬菜,上面挂着的价格比这儿便宜一半,“去那边买,这边一盒能买出一周的素三鲜。”

勾陈一把手搭在郑直腰上,“郑哥好持家哦,我捡到宝了。”

“胡说八道。”郑直拍掉他的手,微怒道:“看路。”

“我搂我自己的男朋友又不犯法。”勾陈一的手收得更紧,郑直差点没站住倒在他怀里,勾陈一抬起下巴指着前面冷藏区,那里有几对情侣在挑选商品,“你看他们、他们、他们不都搂着,我也要搂。”

郑直慌张地往身后看,幸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货架上,没人看他们。他叹了口气,赶紧岔开话题,“去前面买点北极虾,没事当个零食。”

海鲜区里有一排玻璃缸,勾陈一站在几只螃蟹前面,指着里面一只花盖的说:“小的时候陈妈总带我逛超市,我拿这里当水族馆,有一次买了两只这样的螃蟹回家养,不知道是哪里不对,没两天就死了,陈妈带着我把它们埋到后院的树下,我还用石头做了一个碑立在上面。”

“所以你后来就不吃螃蟹了?”

“照吃不误。”勾陈一吐了吐舌头,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帮我拿四只蟹。”

郑直摇了摇头,他拿起两盒北极虾放进购物车,“螃蟹我只会蒸,别的做法没试过。”

“那就蒸啊。”勾陈一把螃蟹袋放在北极虾上面,“菜买的差不多了,再添个酒吧,今晚值得庆祝。”

郑直推着购物车往前走,“你后天晚上有事吗?”

“没有吧。”勾陈一的双手从购物车上释放出来,更加肆无忌惮地把货架上的东西转移到车里,“咱们要去约会吗?”

“周末我们去看演唱会,李队托人搞了几张票。”

“我又不是你们队里的人。”勾陈一瘪着嘴,“你们团建带上我算怎么回事?”

“也不都是队里的,婷婷也要去,其实主要就是她和明明想去,顺便带上我们。”郑直把多余的东西放回货架,“你拿这么多瓜子干嘛?不怕把牙磕出缝。”

“李依婷也去?”勾陈一一把拽住购物车,“那我要去,谁的演唱会啊?我去买票。”

郑直捏着他的脸,笑着说:“我和她没关系,你去可以,但别做什么奇怪的事。”

“那你到时候怎么和她介绍我?朋友?”

“你算家属。”郑直从勾陈一身后的货架上拿下来一提饮料,上面印着韩至简的头像,“就是他的演唱会,在东文体育中心。”

勾陈一还没从“家属”的荣誉称号中清醒过来,低头就看见了老朋友,他虽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但韩至简那张脸却在郑直家里的杂志上看见过很多回了,这不就是他郑哥心中放不下的“小鲜肉”吗?

“你还喜欢他?”勾陈一在“韩至简”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然后愤愤不平地把饮料拿出来,“你这哪是请我去看演唱会。”

“瞎说什么。”郑直瞥了他一眼,推着车往前走,“爱去不去。”

“去去去。”勾陈一一个箭步追上去,他把手搭在郑直手上,“我是家属,必须出席。”

结账的人排成长龙,郑直站住后往左撤了一步,故意和身边人拉开距离。勾陈一厚脸皮,一个劲儿地往上贴,完全不在乎其他人地眼光,小声撒娇道:“哥哥,我不乱吃醋了,你别生气了。”

郑直捂住他的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好好说话。”

“Yes,sir.”

两个人结完账提着东西往车库走,勾陈一把半个屁股撅向郑直,“车钥匙拿出来。”

郑直的手指伸进去,拿到钥匙后还在他的屁股蛋上掐了一下,勾陈一吃痛立马把腰缩了回去,他回头瞪了郑直一眼,大喊道:“郑哥!”

郑直拿着车钥匙跑开,快速挪动到车前,把东西往后备箱里一搁,顾不上关门就钻进车里。

勾陈一关上后备箱门的那一刻车都跟着晃了一下,郑直系好安全带,掏出手机玩小游戏。

“郑直!”勾陈一关上车门,上半身探出去,他捏住郑直的下巴,重重地吻住嘴唇,手像是惩罚一般箍在他的腰上,吸住舌头的同时掐一把,让人无处可逃,只能乖乖钻进他怀里求饶。

郑直边躲边推着勾陈一的胸口,硬是拉开一点距离,银丝挂在两个人中间,反出的光在黑暗中格外显眼。他在勾陈一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脸,上面闪烁着光斑,仿佛指引自己的北极星一般。心跳像是节拍器,在一个八拍后他吻了上去,疯狂掠夺唇齿间稀薄的空气。

这时候,勾陈一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胡乱摸着裤兜,勉强拿出来看了一眼,陈鸣两个大字排列在屏幕上格外刺眼。

【作者有话说】

新房买好了,车就不远了(捂嘴笑)

92 悛戢·五

◎更新◎

“接…”郑直见铃声响个不停,轻轻咬了一口勾陈一的舌头,强迫他结束这个吻。

勾陈一意犹未尽地放开他,后背靠在车门上,像一只饱餐后的大猫,舔着自己的嘴唇。他接起电话,声音低沉的说:“不好意思,刚才在开车。”

郑直擦着落在下巴上的口水,脑袋转向车窗,他其实不想听勾陈一的电话,特别是和陈鸣的,那种被抓包的心虚感敲打着他的内心,让他坐立难安。

“今晚一起吃饭,在上次那个地方。”陈鸣的语气里带着笑意,“汇程集团的吴叔叔也在。”

勾陈一看了郑直一眼,“几点?”

“八点。”

“好。”勾陈一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中央扶手盒里,发动了汽车。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冷,郑直尴尬地咳嗽一声,试探着说:“要是有事就把我放前面路口吧,我打车回去。”

“咱们先回家吃饭。”勾陈一盯着前方黄黑相间的挡车杆,在机器上刷了自己的会员卡,“那帮老头在饭桌上不干正事,估计只喝酒聊天,陈鸣喊我无非是缺个伺候他们的小辈。”

郑直知道他们父子俩关系不好,他不知道如何接话,只能给勾陈一一个安慰的眼神。

“心疼我?”勾陈一笑道,右手在郑直的鼻头上刮了一下,“陪人喝酒聊天就能来钱,比大多数人的工作都容易,我可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谁心疼你。”郑直嘟囔着,眼睛也从勾陈一的脸上离开,补充道:“我是怕你深陷资本主义的罪恶陷阱,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给警方添负担。”

“我只给你添负担。”勾陈一看见郑直的反应心里跟开了花似的,早把什么吴叔、李叔抛到脑后,他捏着嗓子学蜡笔小新,“警察叔叔,我能和你回家吃饭么?”

郑直斜着眼看他,“警察叔叔给你泡方便面。”

勾陈一咧开嘴,都能看见他的后槽牙,“古有王宝钏苦守寒窑挖野菜,今有我勾陈一媳妇儿做泡面,果然是有情饮水饱,但就算是这样我也心满意足,毫无怨言。”

郑直微微皱眉,嘴角却偷偷牵起来,“别瞎说,谁他妈是你媳妇儿。”

“我是,我是你媳妇儿。”勾陈一看着红灯旁的倒计时,足足有一分半,他抬起屁股凑到郑直耳边,右手拉开自己上衣的衣领,漏出一面肩膀,“老公,你要对人家负责哦。”

饶是郑直身经百战也没经历过如此糖衣炮弹,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和窗外的晚霞融为一体。

勾陈一变本加厉地用话调戏他,指着锁骨上已经深红的印子,那是郑直早晨情动时的杰作,“这是什么呀,是老公给我盖的章吗?”

郑直有些羞恼,胡乱扯着勾陈一的衣领往上拉,企图掩盖“犯罪现场”,他咬着后牙,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好不容易熬到倒计时变成个位数,他才得以解脱,指着前车屁股道:“好好开车!”

直到下车郑直脸上的红晕也没退下去,他转身直接上了楼,刚踏上楼梯又想起后备箱里的东西,低着头走回来,从勾陈一手里随便抢过两个袋子,把人甩在身后。

进了家门,郑直把袋子往餐桌上一扔,扭头就奔向卫生间。他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红色又加深了一度,烧得他心口都发抖,只能拿凉水往上扑,一边擦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骂完又心满意足地笑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勾陈一如同过年赶大集一般,手里拎着袋子,腋下夹着礼盒,嘴里叼着家里的钥匙环,他用脚踹开大门,把东西扔在厨房地上,然后转身到客厅倒了一杯水,冲着卧室大喊道:“老公,做饭。”

郑直把衬衫脱下来,拿着跨栏背心往身上套,但领口都被他抻变形了也没穿过左肩膀,他听见勾陈一的喊叫干脆裸着上半身快步走了出去,“喊什么!”

勾陈一直勾勾地盯着他,发现腹肌上还有没擦干的水渍,立马用手抹匀,赞叹道:“这么久没练身材还是这么好,怎么保持的?”

郑直一把推开他,“正经点,你不是一会儿还要出门。”

勾陈一挑着眉头,转身拿起厨房门口挂着的围裙套上,“我给你打下手。”

郑直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我来吧,你去把水果放冰箱。”

因为赶时间,晚饭做的比预想中简单。两个人对坐在餐桌前,一人抱着一碗炸酱面,桌子中间放了一盘大闸蟹,勾陈一吃了一半又接到陈鸣的电话,说晚饭要提前半小时,郑直把蟹肉装进保鲜盒里,让他带着在路上吃。

东文市的夜晚灯火璀璨,道路两边的大屏幕轮番播放广告,勾陈一等红灯的时候看了一眼,发现是韩至简的演唱会宣传,屏幕上的年轻男孩抱着麦克风,铆钉外套被他甩起来像是蝙蝠侠的斗篷,十分朋克的造型搭配粉红桃心背景居然出奇的和谐。路边的女孩应该是他的粉丝,站在灯牌旁边摆出剪刀手自拍,勾陈一看了眼最下方的赞助商,给杨川打了个电话,让他联系人撤掉几个前排的安保,把李富德订的票放出去。

金沙区晚上格外堵车,勾陈一到达饭店后直接去了包厢,一进门就点头和吴配华道歉。他在外公寿宴上见过这个吴叔叔,当时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们家的小儿子,不过他对这父子俩的印象不太好,所以也没有深交,不过现在来了东文,大家共同占据同一块地盘,到底是要搞好关系为自己铺路。

“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像他妈妈。”吴配华搂着他的肩膀把他带到自己身边,“之前听说你投资了几个小项目收益还不错,我还和你爸爸讲你眼光好。”

勾陈一面带微笑,“小打小闹罢了,还有很多要跟吴叔叔学习的地方。”

“到底还是不懂事的孩子。”陈鸣站起来把酒瓶递过去,“给你吴叔叔倒酒。”

勾陈一站起来接过酒瓶,先给吴配华倒了八分满,再给自己倒了一整杯,他举起酒杯,香气冲进鼻子里,“今天和吴叔叔又见面了,我敬您一杯。”

说完,他仰着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又再次斟满,“我刚来东文,很多事都不懂,还望吴叔叔多指导,作为晚辈,我再敬您一杯。”

“咱们都是自己人,不说这些见外的话”吴配华用手盖住勾陈一的酒杯,“听你父亲说龙延岛的项目交给你负责?”

“嗯,这是我接手的第一个项目。”勾陈一喝了酒后脸上透着红,但讲起工作表情立马认真起来,“其实之前龙延岛已经有一部分投入使用了,市场反馈还是不错的,我们进行调研后也对最初的计划进行了修改。”

“龙延岛是块好地,汇程在娱乐休闲产业上投资不多,当初在评估的时候还是保守了些,现在看来还是你眼光毒啊。”吴配华举起酒杯看向陈鸣,“咱们以后要多交流,一起发展。”

酒过三巡,勾陈一也没琢磨出来陈鸣叫他来吃饭的原因。按理来说圈内这几位应该都知道他们是表面父子,单是为了恭维一番联络感情,实在是没必要叫上他,毕竟现在陈鸣没有让他进入主公司的意思,他这个分公司虽然在东文还能排的上号,但和总公司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小陈啊。”吴配华酒喝得有点急,现下已经是有些醉了,他搂着勾陈一的脖子,强迫他弯腰,“叔叔跟你讲,你爸这几年不容易,你要体谅他。”

勾陈一没接话,只是硬挤出一个微笑,这话说的比往他嘴里塞苍蝇还恶心,吴配华看见他没吭声,越发来劲,“他这几年操心操的都老了,我们这些老哥们都看在眼里,叔叔和你说句实话,真的心疼,不管之前怎么样,他始终是你父亲,这是变不了的,做父母的没有不为子女想的,你不要怪他。”

陈鸣听了这段话,朝着吴配华摇了摇头,“吴哥,孩子们还小,等他们长大了就能懂了。”

“小?我想他这么大的时候囡囡都出生了,你就是太娇纵他了,不放手孩子怎么成长。”吴配华一掌拍在陈鸣的大腿上,“你听哥的,得把这些事原原本本告诉他,不然这孩子怎么能懂你这份心。”

勾陈一在旁边听着两人一唱一和只觉得反胃,他以前以为陈鸣只在大众面前表演,没想到在自己人面前也有这么大戏瘾,几句话就把不孝的帽子扣在他脑袋上,逼着他和解。他站起来,端起酒杯,甚至挤出来一滴眼泪,“我心里其实都明白,以后也不会辜负这份感情。”

这顿饭以吴配华富有激情的演讲作为结尾,勾陈一感觉自己喝得有点多,走出包厢时看墙上的花纹都是转的,脚底也像踩了棉花一般。他强撑着把两人送到门□□给各自的司机,看着他们上车后才摇摇晃晃地挪到自己车前,还没等打开车门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弯腰吐了出来。

勾陈一吐完后更难受了,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凭着直觉打开车门,上了车后不敢关门,怕睡过去闷死自己,他用仅存的理智喊了语音助手,给郑直打电话。

电话才响了一声就接通了,勾陈一的额头抵在方向盘上,他迫不及待地对着手机大喊,“昌隆大饭店,接我。”

93 悛戢·六

◎酒疯小勾行为实录◎

郑直赶到后一眼就看见勾陈一的路虎停在路边,快步走进才发现保险杠下有一滩呕吐物,驾驶座的门也没关紧。他轻轻往外一扯,一只鞋从缝隙里掉了出来,车座上的人正趴在方向盘上睡觉,嘴里哼哼个不停。他打量了一番,心里琢磨勾陈一还算聪明,估计是怕不清醒栽下去,还知道系上安全带。

“醒醒。”郑直晃动他的肩膀,顺手车钥匙拿过来,“回家了。”

“嗯?”勾陈一低叫一声,头始终没有抬起来,“我有家…你…我…我等我老婆来…接。”

郑直被他这副模样气笑了,揪着耳垂凑上去哄他,“你老婆在这儿呢。”

“骗人。”勾陈一的语气格外坚定,他眯着眼睛瞅郑直,把没穿鞋的脚搭在他的小腿上,拇指沿着骨头上下滑动,“好像真是老婆。”

郑直被他嘴里的酒味熏得一跟头,他攥住勾陈一的脚放回车内,四处张望后决定去饭店找个帮手,“你等我,我去找个人扶你下来。”

勾陈一像是受了惊吓,突然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那力气大的出奇,郑直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变形,他赶紧甩了两下,勉强抬起左手去扯勾陈一的手腕,“不闹了,松开。”

“不!”勾陈一的声音突然变大,惹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他扶着方向盘,扭动着吧整个身子都转过来,双脚在车门边悬空,一头扎进郑直怀里,“松开你就走了。”

“我是去找人扶你,咱们得回家啊。”郑直往前一步,把人往车里推,“怎么喝多了跟头驴似的,你坐好别乱动。”

勾陈一变本加厉,两只手环在郑直腰上,发了疯似的箍紧,“别…我没和他们…你别生、生不理…找不到…关哥。”

郑直顾不上听那些醉话,他把右手插在两人中间,掐着勾陈一胸口往外推,“放开,我喘不上气了。”

“我没和他们…好好、和你好,就和你好,只和你好。”勾陈一的声音带着哭腔,鼻子一个劲儿往郑直衣服里钻,“别不理我,求你了。”

郑直被这一声叫的心软,他抱住勾陈一的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站在闹市街头。饭店门口的门童终于注意到他们,赶紧跑过来,“先生,需要帮助吗?”

“能帮我把他扶到副驾驶吗?”郑直摸着勾陈一的后脑勺,“喝多了,我弄不动他。”

门童看了眼表示理解,他架起勾陈一的胳膊,“先生,您扶住我。”

勾陈一的胳膊在空中轮了一大圈又回到郑直腰上,“别碰我。”

郑直有些无奈,他扶着勾陈一的胳膊转了半圈,半蹲在车前,“上来,我背你。”

勾陈一抬起脸,笑得虎牙都露出来,傻呵呵地往后背上蹭,门童见状赶紧搭把手,郑直表示自己左肩有伤麻烦他站到左边帮忙扶着,他们俩半抬半背才把勾陈一挪到副驾驶。

“辛苦了。”郑直和门童道谢,反手关上车门,折腾了半天惹出一身汗,腰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粘在衣服上黏糊糊的。

勾陈一像小孩一样,在副驾驶哭闹,嘴里嘟囔着,“保护你…陈鸣是坏人…我是……废物。”

郑直坐在驾驶座看着勾陈一脸上的泪痕,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反驳道:“你不是。”

勾陈一眼神迷离,仿佛不能聚焦,只是下意识对上他的脸,“郑直,你等等我好不好。”

“好。”郑直松开手,“咱们回家。”

或许是撒酒疯用了太多力气,车开出去没几分钟勾陈一就睡着了,郑直伴着他的鼾声琢磨刚才那些话,他突然想起两人在礼物见面后徐望调侃他们的关系,如果只是普通的前男友应该不值得杨川也记住,他借着等红灯的功夫歪头看副驾驶,嘴里喃喃道:“你到底瞒着我什么啊?”

直到车停在家楼下勾陈一也没醒,郑直把车窗打开,从短裤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白色的雾顺着窗缝飘出去,在空气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勾陈一好像做了噩梦,突然眼睛瞪的老大,鼻孔冒着粗气,他掐着太阳穴,慌慌张张地抠安全带,嘴里喊着语音助手的名字,说要给郑哥打电话。

郑直把烟头掐灭了扔出去,回身拍了下他的肩膀,“睡毛了?”

勾陈一这才反应过来,整个人一下子软了,瘫在座位上,“喝多了。”

“是喝了不少。”郑直哭笑不得,“还撒疯来着。”

勾陈一有点不好意思,他抓住郑直的手腕,“我都说什么了?”

“你叫我老公,还说下辈子要嫁给我。”郑直解开安全带,“还能走吗?小朋友,咱们得回家睡觉了。”

“能。”勾陈一左右晃了晃脑袋,估计酒精还在发作,眼前的路灯都成双成对,“还是扶一下吧。”

郑直锁了车,架着勾陈一上楼,“看着没什么肉,怎么这么沉。”

“肌肉密度大。”勾陈一打了个酒嗝,他连忙捂上嘴巴,“今天这酒劲大。”

郑直把他扔在沙发上,转身去了厨房,走之前在锅里做了点醒酒汤,一直在恒温器上放着,“还不算傻,知道给我打电话。”

勾陈一感觉自己热得要命,他把自己扒得精光,然后敞着腿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看向厨房。

郑直出来正对上勾陈一的大白腿,他愣了一下,笑道:“这又是哪一出啊。”

“热。”勾陈一的声音有点颤抖,“还臭。”

“把这个喝了。”郑直坐在他身边,端着碗往勾陈一嘴里送,“喝完洗澡。”

“不洗了。”勾陈一的鼻子猛抽一口气,确认味道还不错后才张开嘴,“明早再说吧,你胳膊不行。”

“那你也不能臭着上床啊。”郑直放下碗,赶紧拿手纸给他擦嘴。

勾陈一撅着嘴,赶紧在郑直侧脸啄了一下,“我睡沙发,给你看门。”

“没点正事。”郑直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在这坐着,我有办法。”

去年夏天徐望非要在家里开“泳池趴”,从网上买了个儿童充气泳池,结果下单时没看尺寸,收到后发现只能坐一个成年人。幸好当时嫌麻烦没退,今天正好服务“巨婴”。

勾陈一看着卫生间里的独角兽脑袋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郑直脱了上衣,站在泳池旁边插着腰,“愣着干嘛,进来啊。”

他举起商家送的橡皮鸭子,“我小时候洗澡就拿这个玩,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依然正当红。”说着还捏了一下,“挺响。”

勾陈一蜷缩着坐在“泳池”里,顿时感觉酒醒了大半,他双手捂在胸前,任凭郑直用毛巾往他后背淋水,“当时留下为了以后给狗洗澡来着,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狗?”勾陈一把橡皮鸭子摁在池底。

“当时警犬基地有几只退役犬,我们想去领养来着。”郑直用喷头淋湿勾陈一的头发,“我这工作太忙了,那些工作犬又闲不下来,成天放在家里不利于身心健康,为了大家都好就放弃了。”

勾陈一仰着脖子,避免泡沫进到眼里,“那你喜欢什么狗?”

郑直站起来,到洗漱台前拿了牙刷,挤上牙膏后递给勾陈一,“可爱的,活泼点就行。”

“品种呢?”

“没要求,最好是大型犬,能和他一起玩。”郑直摁着勾陈一的脑门,“现在太忙了,等以后退休了再说吧。”

两人都洗干净后,郑直用浴巾把勾陈一包起来,就像他小时候他妈妈给他洗澡一样,他们终于躺在床上,勾陈一应该是酒劲还没过,嘟囔了两句话就睡了过去,郑直折腾了半夜又困又累,挨着他也闭上眼睛。被窝里的两只手牵在一起,像是黏着502一般,窗外有几只鸟奔着星星飞走,只留下在风中颤抖的树枝。

第二天一早勾陈一感觉自己头昏脑胀,什么老婆、什么哭泣、什么哀求就像是演电影一般在他脑子里转圈,他看向身边的郑直,嘴角又勾了起来,反而变本加厉地把腿搭在他腰上。

“别闹。”郑直一掌拍在勾陈一大腿外侧,“你怎么样了?”

“挺好的。”勾陈一的头往郑直那边拱,硬是搭上一个枕头,“谢谢郑哥昨晚照顾我。”

郑直睁开眼,看着阳光照在勾陈一脸上,显得鼻梁格外高,他坐起来靠在床头,“早饭吃什么?”

“跟你混食堂。”勾陈一拽过被蒙在脸上,“今天有事,我晚上接你下班。”

郑直掀开被子,蹲在床边的储物柜边找内裤,“我今天就去待一上午,大周六人民警察也得休息,没什么事我下午就回来了。”

勾陈一趴在床边,手里捏着郑直头上的呆毛,“你转告李队,他的票被我换了,钱今天下午之前就能到账。”

“换哪了?”

“第一排保安位。”勾陈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你们比现场那些安保可厉害多了,这个座位给你们不浪费。”

【作者有话说】

因为剧情过的太久了在这里提示一下,“关青”是郑直的假名,他俩以前网恋时候用的。

94 悛戢·七

◎演唱会◎

韩至简作为这几年炙手可热的偶像,人气确实好得吓人。

勾陈一的车开了半天才挪进停车场,他熄了火,看着不远处门口排成列的粉丝应援板发呆。昨天晚上徐望非要拽着他们几个搓麻将,直到今早天都亮了才睡,他现在看绿灯像一饼,看人像幺鸡。

“郑直,明明说你也喜欢简简。”李依婷坐在郑直后面,拿着粉饼补妆,“我一直以为你的品味和我爸一致。”

徐望本来坐在最后面补觉,听到这话一个激灵坐起来,挥舞着手臂激动地说:“那年郑哥在新年晚会上和李队对唱一曲《纤夫的爱》让我永生难忘,视频至今还存在我电脑里,当时师母说等郑哥找到媳妇了放给人姑娘看。”

“我也记得!”宋明明从李依婷手里接过口红,“郑哥脸上的亮片还是我从门口福字上蹭的,大红脸蛋用的婷婷姐的口红,李队看见吓了一跳,第一句妹妹愣是憋了半天没唱出来。”

徐望乐得前仰后合,他拍着李俊涛的大腿,“对对对,还给刘法医的闺女都吓哭了,他女儿可是战神,看见分析尸体的视频都没哭过。”

“行了,哪有那么夸张,你们一个两个都编排我,要不是师母嗓子哑了我也不至于上台。”郑直扭过头转向后面,“今年晚会一个都别跑,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弄出什么来。”

“明明要去厨房帮忙,徐望一听上台就头疼,今年还是得指望你和我爸,要我说你别给他面子,让他自己上去演,我看你们局这些节目,只有他乐在其中。”李依婷翘起二郎腿,她环视一周,最后落在角落里的李俊涛身上,“这不是有新来的俊涛,让他接你的班。”

李俊涛一怔,脸就跟扔进沸水里的螃蟹似的红了起来,徐望拦在他身前,“现在离过年还有几个月,你每天晚上回去转二十分钟手绢,今年唱二人转吧。”

几个人说的正起兴,这时有一位穿正装的男人敲车窗,勾陈一开了门,那人哈下腰,说道:“勾总,里面安排好了,咱们从后门进去吧。”

车内的人听到后解开安全带,勾陈一先下了车,然后去开副驾驶的车门。今早在家楼下汇合的时候宋明明偷偷和他讲昨晚已经和李依婷解释过他们的关系,让他不用担心,现在李富德不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他也放肆起来,非要牵着郑直的手走在后面。

“那个视频我想看。”

“什么视频?”郑直想了想,“你说《纤夫的爱》啊。”

勾陈一点点头,“对,就那个。”

“那有什么好看的。”郑直捏着他的手指,“真的太丑了,完全不想回忆。”

“你师母不是说要给你媳妇儿看?”勾陈一撇着嘴,“你不给我看是想给谁看?”

郑直总是被勾陈一这些想法逗得哭笑不得,他总觉得对方在事情的重点上有自己的理解,但还是哄道,“给你看,今晚回去投到电视上慢慢看。”

后门直通后台,李依婷和宋明明显然兴奋过头,探头探脑地观察每个角落,带他们进来的负责人自然清楚演唱会的主要观众,许诺她们结束后可以和韩至简合影,徐望把脑袋凑到两人中间表示自己也要拍照被宋明明两个白眼怼了回去。

场内灯光昏暗,宋明明打开手机手电筒照路,郑直拽着勾陈一往前走,先坐在了偏右的位置,“把中间让给小姑娘。”

勾陈一不愿意让郑直挨着李依婷,主动夹在他俩中间。主办方给他们准备了演唱会周边,郑直从里面掏出一个发箍给勾陈一带上,发箍两侧是两个会发光的红心,上面写着简简。

“我不戴。”勾陈一拽下来,“我又不喜欢他。”

郑直夺过来,“那我戴。”

“你也不许戴。”勾陈一把发箍塞进袋子里,“除非上面写的是勾勾。”

郑直靠在他肩膀上,低笑道:“你怎么不在我脑门上写。”

“可以吗?”勾陈一偏头在郑直脑门上吻了一下,“写好了。”

已经到了入场时间,后面涌进来许多粉丝,安静的场馆内瞬间沸腾起来,郑直握着勾陈一的手,等着演唱会开场,其实他对韩至简的作品都不了解,还是昨天晚上恶补了几首热门歌曲,避免今天在现场坐着像快木头。

突然他感觉右边坐了人,回头一看发现对方全副武装,整张脸只漏出一双眼睛,其他的地方都被遮得严严实实,这样的状态激发了他的职业习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总觉得有点熟悉。

勾陈一也注意到那个坐过来的男人,按理说这次的特殊观众只有他们几个,难不成是韩至简的什么小情儿。

那人估计也察觉有人看他,回头往这边瞟,没想到和郑直对视后竟摘下了口罩,“郑直?”

“韩法医?”郑直凑上去,“你怎么在这?”

韩知行笑着指向舞台旁边的海报,“这是我弟弟,亲的。”

郑直有点吃惊,毕竟这两兄弟的职业差的天南地北,长相看起来也不是一个风格,他点点头,“是这样啊。”

“是不是听起来很离谱。”韩知行看着舞台,“以前他开演唱会我总没时间,这次都到家门口了,再不来他要回家告状。”

勾陈一看见韩知行顿时警铃大作,他凑上去拉开郑直,“韩法医也追星啊?”

韩知行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在东文市局见过这人,但当时并没有详细了解,不过现在看两人的关系应该不一般,他疑惑地看向郑直,“这位是?”

该来的问题到底还是来了,郑直吞了口口水,手握成拳头仿佛在给自己打气,“这是勾陈一,上次咱们在市局食堂门口见过的,我……”

“我是他男朋友。”勾陈一的手放在郑直腿上,“不知道今天这么巧还能在这遇到。”

郑直点点头默认了勾陈一的说法,韩知行对此好像并不意外,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手指放在嘴唇前贴了一下,“今天就你们俩来?”

这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他弟弟的粉丝,总不能是为了完成什么情侣必做的一百件事才来凑热闹。郑直摆摆手,把身子往椅背上靠,“最近案子结尾,李队放我们出来,是小姑娘要看。”

韩知行探出头,发现那边四个人正凑在一起讲话,完全没注意到这边,他又坐了回去,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东文市局的饭确实比环宁的好吃,以后我应该多来。”

“希望你光来吃饭,不用工作。”郑直哈哈笑道,“你看我们局刘法医,每天累得骂娘,年终总结有一半都是在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不做大夫。”

“恐怕要辜负你的祝福了。”韩知行耸了耸肩,“上级给我发了调令,下个月咱们就是同事了。”

“真的?”郑直一激动拽住韩知行的胳膊,但转头一想这事有点不对劲,“你调过来属于降职啊,东文这边的待遇可比不上环宁。”

“过来做副主任,算升职。”韩知行拍了拍郑直的手,“上次我来帮忙就挺喜欢这里的,东文市局舍得花钱,工作坏境比那边要好。”

郑直还想再聊两句,勾陈一用胳膊肘怼他,“演唱会马上开始了。”

随着两声爆响,舞台上散出白烟,韩至简踩着升降台出现,郑直瞬间觉得身后的尖叫声要刺穿他的耳膜,勾陈一抱着胳膊,身体靠向郑直,“是挺帅的,怪不得郑哥日日夜夜翻人家杂志。”

郑直瞪了他一眼,明明只买过一本,总共没看几回,还没勾陈一提起来的次数多,他凑到勾陈一耳边,“确实不错,之前光看身材了,没想到唱歌也好听,等一会儿散场我去买点粉丝的海报贴家里墙上。”

“你敢。”勾陈一捏了捏他的腰,“只能把我贴墙上。”

演出十分顺利,唱到中间韩至简还脱了上衣,勾陈一立马把郑直的眼睛挡上,两个人掰扯了好几个回合,直到发现旁边韩知行的目光才算完。结束后负责人过来带两个小姑娘去后台合影,徐望起身伸懒腰,这才看见老熟人。

“韩法医,你怎么也在这?”

“至简是我弟弟,让我来看他演出。”韩知行摊开手,“没想到和你们一起团建了。”

“你弟弟?可真不像。”徐望的表达比郑直直接多了,他走过来搂住勾陈一的脖子,“一会儿宵夜一下啊,勾总。”

“什么宵夜,赶紧回家睡觉。”郑直踢了他的小腿,“明天周一,你别又想着玩通宵。”

“万恶的礼拜一。”徐望的头垂下来,他举起手,“我申请今晚去你家睡行吗?真的有点饿了,刚才明明拽着我晃了一个点,比去健身房还累。”

“点外卖吧。”郑直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李俊涛,“俊涛今晚也和我们回去吧。”

“对啊!俊涛也一起吧。”徐望低声说:“别留我做唯一的灯泡。”

【作者有话说】

之前赵自立的番外好像没什么反馈,我自己写的时候觉得很满意,因为这种be以后会有延续,他会看到郑直和小勾谈恋爱,会不停地想起郑长青以前如何对他。

爱会沉淀、会转移、会被注解。

这两章老公梗有点多,下次出现就是在床上了。

95 悛戢·八

◎可惜秋风不会说话◎

郑直郑重地把银行卡和委托书交给勾陈一,出门前他对着镜子正了正警帽,脸上的笑把眼睛挤成一条缝。

今天,是他继承郑长青警号的日子。

李富德早早地等在市局大门口,他比任何人的心情都要复杂。从郑长青到郑直,这些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今天这根刺没有拔掉,它只是在岁月的消磨下变钝了,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

昨天下午他打车去了趟墓园,还带上郑长青生前最爱的烧酒。墓碑上的人没有皱纹,一双眼睛总是向上扬着,前方摆了一束黄玫瑰,香台上放着一支燃尽的烟。

“看来这次他又先我一步。”李富德盘腿坐在墓碑前,他掏出两个玻璃杯,往里面倒酒,“我们郑直是个出息孩子,这么多年我也算是不负所托。”

“你走了,小秦也走了,咱们几个人里就剩我和他了,前段时间闹了点不愉快,要不是因为他,郑直的胳膊也不能让人打坏,我明白他想扶着咱孩子往上走一步,可我就是不放心,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李富德抿着嘴,他拿起酒杯对着空气碰了一下,“说出来怕你生气,但是我还是要说,小郑和他犯了一个毛病,也不能说是毛病,反正你明白就行,我一开始想管,但又觉得不该管,或许当初我就不该管。”

李富德说着说着眼泪冒了出来,“不过没事,我在这看着,那小男孩要是敢对咱们郑直不好,我亲自收拾他。”

石碑见证无数秘密,来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无法自我解脱的结。

可惜秋风不会说话。

李富德一直坐到云彩变成粉色,离开前他又把郑长青的碑擦了一遍,手指戳着那张永远不会老去的脸,“长青,郑直终于长大了。”

··

市局的礼堂里坐满了人,重案组作为会议的重点一字排开坐在左边第一排,赵局长站在台上做月度工作总结。郑直觉得有无数目光落在他肩膀上,手心里不停冒出的汗顺着掌纹流下来,硬是在裤子上画出一个深色的圆圈。

这么多年他按照既定的轨迹成长,如今顺理成章地接了郑长青的班,就像是童话故事中的主角,结局一定会得偿所愿。少不经事时他还不懂这份责任的深意,这两年才逐渐在自我挣扎中体会一两点刑警工作的意义,对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的感情也从憎恨变成了理解。

郑直站在台上,赵自立面对他,手里端着一个红色的本子,他深呼吸一次,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才读出上面那段话。

“东文市公安局,二级英模,郑长青的警号重启,由其子郑直继承。”

两人对立着敬礼,郑直看见赵自立的眼眶里积了水,卧蚕因为用力鼓了起来。他认识赵自立这么多年,只看过他掉两次眼泪,一次是在郑长青十周年的追思会上,另一次是今天。

郑直站在话筒后讲自己好几天前就准备好的演讲稿。

徐望坐在台下,他偷偷掏出手机,把摄像头架在桌子后面,抓拍了好几张,宋明明看见拍了他的手背,小声说:“别让赵局看见。”

“赵局后脑勺又没长眼睛。”徐望把手机塞在屁股底下,“今晚让郑哥请吃饭,庆祝他升职。”

“就知道吃。”李富德回头瞟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随后又笑着看向台上的郑直。

徐望憋嘴,“手心手背都是肉,您这一碗水直接洒了。”

李富德着次连眼神都没有,直接把手放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徐望下意识往宋明明旁边躲,没想到扑了个空,胳膊甩在椅背后面闹出不小的动静。郑直把脸藏在演讲稿后面偷偷往徐望那看,借着断句的间隙笑了。

大会结束,众人散去,郑直拽着徐望走在最后面,两个人脱离大队伍,偷跑到小天台抽烟。

两个人挨着墙坐下,郑直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徐望拿着打火机给他点上,“给郑副队长点烟。”

“去你的。”郑直笑骂,烟嘴在嘴唇上滚了一圈,“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徐望掏出手机给他看照片,“看看小爷这拍照技术,给你照的多帅,一会儿打上马赛克发给勾总,让他付费观看。”

“就我升职这事。”郑直看了一眼,发现拍照角度是在诡异,斜下方四十五度把他的脸拍成等腰梯形,还有几张咧嘴闭眼,打印出来完全可以放在办公室门口避邪。

“我当然是拿眼睛看。”徐望转过来,表情略显严肃,“你不会是怕我变成闰土吧?”

郑直把烟吐了出去,他眯起眼睛,好像是为了躲避阳光,也像是默认了徐望的说法。

“如果今天站在上面的是我。”徐望起身坐到郑直对面,双手搭在他的膝盖上,“你会这么想吗?”

郑直摇头,然后把烟摁在身旁的地面上。

“你不会,我就不会。”徐望双手抱在胸前,脖子一扬,“再说我不能升也不赖你,我这参与工作时间短,交的检讨比结案报告都多,那帮老头要是让我上去以后还不得被我气死,别人不说就说李队,他还想再干五年光荣退休呢。”

“你说谁是老头?”李富德的脑袋从窗户里伸出来,“这段时间惯的你越来越无法无天,我看就应该给你放到基层好好锻炼锻炼,省的你一天到晚在这讲闲话。”

徐望躲在郑直身后,双手抱紧他的肩膀,“郑哥救我,我好怕怕。”

李富德从窗户里钻出来,他叉着腰,看着坐在地上的郑直,“今天下午给你放半天假,去看看你爸妈。”

郑直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改天吧,我这两天总请假。”

“这也是赵局的意思。”李富德伸出胳膊一把把徐望拎起来,“你今天陪孙队长审人,和他多学学那些问话招数,别每次都跟课堂问答似的,嫌疑人还得给你写教学评价。”

··

郑直下午去了墓园,和刚办完过户手续的勾陈一一起。

两个人把车停在山脚下,勾陈一手里捧着一束黄玫瑰,牵着郑直往前走,一时间郑直都有点恍惚,不知道是来看谁的家人。

墓园内有一潭修得极美的人工湖,里面照例放了些锦鲤,大家来祭拜后总是会吧贡品分出一点喂给它们,郑直走在湖边,那群鱼立马围上来,嘴浮在水面一张一合,他摸了全身上下的兜也没找出一点吃食,只能揪下一片玫瑰花瓣敷衍一下。

“我以为叔叔会葬在烈士陵园里。”

“我妈觉得那太严肃了,她不喜欢。”郑直耸耸肩,“她那个人特别有个性,临终前嘱咐我以后来看她一定要拿黄玫瑰,如果是菊花她就托梦骂我。”

讲起母亲时,郑直总是格外放松,“我对我爸的印象都是从她嘴里来的,她以前总跟我讲我爸追她的那点事,说他把玫瑰花别在后裤兜里骑着摩托去学校找她,结果到了就剩根杆儿了,因为这事她被同事调侃了好久。”

勾陈一笑了,“我以为他们会是很严肃的人。”家里的墙上挂着几张秦芬的照片,大多数没什么表情。

“我妈那是当班主任当多了,她一见学生就冷脸,至于我爸一直都是搞笑人设,以前他和李队还有赵局在一起,三个人天天翘班都是他带的头,等回家我给你看影集,他们那个时候拍了好多照片。”

“赵局?”勾陈一愣了一下,“赵自立啊?”

“对啊。”郑直反问道:“怎么了?”

勾陈一握紧郑直的手,皱起的眉头马上松开,“没事,就是觉得他没有像李队似的和你关系那么好。”

“他和李队这么多年的关系一直有点奇怪,我们都说他们俩又爱又恨,可能是因为职位不一样了,对事情的处理难免有差异,不过他们俩的爱人关系倒是不错,逢年过节还一起吃饭,可能是怕人说闲话故意装不和吧。”

勾陈一看着那些墓地,故意岔开话题,“杨川他们家想在东文择一块地盖墓园,听说就这一小块地方至少要二十万,双人合葬还得加五万块钱。”

“没事,我到时候可以买个小盒放在我妈旁边,下葬的时候我看了,还有挺大一个地方。”郑直四处张望,这儿的墓碑长得一模一样,他有点记不清到底是哪一排了。

勾陈一的脸瞬间冷下来,连嘴角都变成倒弯钩,“那我呢?”

“你什么?”郑直看见前面有块碑前放了一束黄玫瑰,拽着勾陈一块走两步,“看见那束花没?赵局昨天先来过了。”

鲜花没有放进水里,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垂了头,郑直上前把花扶起来,然后拿过勾陈一怀里那束放在旁边,他跪在地上,用湿巾擦拭墓碑,喃喃道:“妈,爸,我来看你们了。”

勾陈一蹲在他身边,他看见墓碑上的照片有点意外——居然是两人的结婚照,仿佛象征着至此他们又变成同龄人。

“我带了个人来。”郑直主动拉起勾陈一的手,“妈妈应该知道,这些年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这个人。”

勾陈一眼睛瞪的老大,他的脸上又添了春风,语气温柔地说:“叔叔阿姨好,我叫勾陈一。”

【作者有话说】

注:关于警号继承的相关信息都是我从网络上查阅得出的,可能和现实有出入。

李富德说的事情在赵自立的番外里出现过,没看的话联系前文六十九章的内容也能猜出七七八八。(秦芬是郑直的妈妈)

这两天在练车,一边觉得自己搞得太露骨一边又觉得感情不到位,这件事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等我练练,练习成果到时候放在@哇绝激

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96 悛戢·九

◎本垒!◎

扫完墓后两人按照原路返回,郑直突然沉默不语,只管低着头往前走,直到上了车,勾陈一才发现郑直脸上的眼泪。

他大概能明白这种情绪,毕竟人生总有遗憾,过得不好会怀念以前和他们的时光,过得好了又可惜不能和他们分享。

“我没事。”郑直转头的时候发现勾陈一正在看他,“就是有点想我妈了。”

勾陈一把手搭在郑直的手上,顺着手背摸了摸,就当作是安慰。

“我妈年轻的时候长得美,当时有几个亲戚给她说媒她都拒绝了,说孩子她小,她怕人欺负我,等到我大了又说孩子大了,怕我不习惯。”郑直用手背擦掉眼泪,“其实她不光是为了我,主要是为了我爸,我那个时候不明白人这辈子为什么能一直爱一个人,或者对那个人如此念念不忘,现在我有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