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心思还挺细。”郑直感觉自己脖子有点发麻,想换个姿势躺着,结果刚往右转一点就扯到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你去问问护士,止痛针什么时候打。”
勾陈一还没出去,护士正好推着护理车进来,她看着勾陈一说:“给患者打止痛针。”
勾陈一点点头又坐回凳子上,护士看了他一眼,“你别坐下,过来帮忙扶一下。”
“扶哪?”
“止痛针打在屁股上,你过来扶着他侧过去一点。”护士指着郑直的腰,“顺便把他裤子脱下来。”
郑直的脸刷一下红了,他开始庆幸李富德没来陪护,又开始头疼陪护的居然是勾陈一。
这个世界上觊觎他屁股的人应该没几个,其中有一个正在扒他的裤子。
他还没法反抗。
“郑哥你别动,大夫说这两天你这个手都不能乱动。”勾陈一一手扶着郑直的后背,一只手去拽他的裤子。
“放松。”护士在郑直的后腰上拍了两下,“越紧张越疼。”
勾陈一的眼神和护士手里的针头一起戳进郑直的屁股里。
“这个止痛针大概可以维持两三个小时,如果后半夜还是觉得疼可以再去护士站喊我。”
勾陈一把郑直的裤子提上,然后慢慢把人放平。
郑直听到护士关门的声音,咬着的牙终于放松了。
“操,真他妈疼。”
【作者有话说】
郑直手术后所有反应均为真实故事改编(问就是去年本人做完手术后的真实体验)
还有就是郑直一直不知道李富德来过,因为麻药劲没过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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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耦合·二
◎“快点好起来吧。”◎
止痛针的效果没有达到预期,连续两针下去后郑直还是疼得难以入眠。勾陈一再一次去护士站召唤白衣天使,却被告知已经使用了最大剂量,短时间内不能再打了。
“还有什么办法能缓解吗?”勾陈一眉头紧锁,但说话的语气却意外的温柔。
护士摇摇头,“只要不是特别剧烈的疼痛我们都不主张再次用药,而且患者这个疼痛感是会不断降低,再等几个小时就会到一个忍受的平均水平。”
勾陈一无奈地回到病房,看见在微黄的灯光下,郑直紧闭着眼睛,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他走过去拿起毛巾擦了擦郑直脸上的汗,然后放下病床一侧的挡板,尽量坐的离郑直近一些。
郑直的眼睛微咪着,疼痛和疲惫让他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没事儿,我就是平躺着睡不着。”他牵起嘴角,然后屁股用力抬起后往旁边挪了一点,“你也别老坐着了,这个床宽,上来躺一下,等到天亮了回家睡一觉。”
“我不困。”勾陈一把手放在郑直的胸口然后轻轻地上下挪动着,企图通过抚摸让床上的人放松,“你躺回来,别压着。”
“别摸了。”郑直觉得有些痒,他把没受伤的那只手放在勾陈一手上,“本来就没吃饭,越摸越饿。”
勾陈一反手和郑直的手十指相扣,为了不让郑直抽走他还使了点劲儿摁住了,“你要是不睡我们就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
郑直点点头,“说什么?”
“随便聊聊呗。”勾陈一笑了笑,把胳膊拄在桌子上撑着脑袋,“你之前有没有调查过我?”
“查过一点。”郑直想起来之前托小周帮忙私下调查,还许了人家下次一起团建的好处。
“你都查了什么,让我听听神通广大的郑警官得到的消息准不准确。”
“你外公是著名实业家勾先云,外婆是书法家乔清。”郑直歪着头看他,“书香世家啊勾公子。”
“还有呢?”
“陈鸣最初起家的钱是你外公出的。”郑直抽了口气,缓缓调整自己的姿势,“就查到这么多。”
郑直其实还深扒了一下勾陈一的爸妈为什么离婚,他童年的生活经历,家里人都因为什么去世……但这些事不适合在当事人面前讨论,至少郑直做不到。
“差不多吧。”勾陈一嘴角放了下来,“我都快三岁了我妈了才知道陈鸣有一个青梅竹马,你说她傻不傻,一辈子被男人哄得团团转,从一个坑里跳到另一个坑里。”
“不说这个了。”郑直用拇指搓了搓勾陈一的骨节,“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有啊。”
“把灯关上吧,照得我不舒服。”郑直抬眼看了看那盏灯,“还有勾公子查不到的事情?”
“当然。”勾陈一起身关掉那盏灯,但手一直牵着郑直没撒开。灯光熄灭的一刹那,窗外的月光变成主角,在郑直脸上画出一条分界线,勾陈一俯下身,让嘴唇接近郑直的耳廓,眼睛却长在对方的鼻梁上,“感情这种只能装在心里的东西我就查不到。”
“今天李队没来吗?”郑直刻意岔开话题,反正勾陈一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套招式,个个都不难,个个他都破不了。
说白了,他现在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他喜欢勾陈一,不管是初恋情节也好,还是寂寞太久也罢,虽然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但是那话怎么说,有了他就不想选别人了,更何况现在也没有别的选项。
他想把那段恋爱捡起来重新谈谈,可是勾陈一当年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一下把他冲进沼泽里,任他手脚翻腾也逃脱不了心中对自己的审判,一个小人拿着皮鞭站在他心间儿上不停提醒他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即使是这么多年以后再次相遇,勾陈一对那件事的态度依旧是不解释、不提及、不明说,他怎么能敢再把自己的感情交出去呢?
或许网上说得对,新的感情永远是旧感情痛苦的解药,时间抹不平的就交给其他方法,问题只有最优解,没有唯一解。
“他来了,但我看他有事要忙,就让他走了。”勾陈一顺着郑直的话接着往下讲,“我看他今天没去现场。”
“案件需要保密。”郑直闭上眼睛,疼痛逐渐消退,困意逐渐占领他的大脑,“徐望过两天出来是不是能和我放在一个病房。”
“他哥要给他挪到万盛去。”勾陈一把郑直额前的刘海搓成细卷,“你要是想和他一起养病,到时候咱们也转院。”
郑直哼哼了两声,勾陈一直起身子,发现郑直已经睡着了,他这才放下心来,掏出手机给陈妈发消息。
早晨六点二十,护士进来查房,郑直被开门声惊动睁开了眼,发现他和勾陈一的手还扣着,连忙抽了出来。
勾陈一一夜没合眼,此时眼下已经泛青了,下巴上的胡茬也冒了出来。他站起来让出病床旁的位置方便护士问话。
护士把好几张单子放在床头柜上,嘴里念叨着今天要做的检查,孟大夫的意思是不放心,毕竟是中了子弹,还是应该全方位看一看,不要有什么遗漏才好。
郑直的□□已经醒了,但精神还有些发懵,除了点头和讲“辛苦了”也做不出其他的反应。勾陈一帮护士把仪器推出去,回国身又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会儿陈妈来送饭,你要不再憩半个点?”
郑直摇摇头,然后看着勾陈一直抿嘴唇,过了半分钟他才憋出来一句:“我想上厕所。”
“我扶你一把,你慢慢起。”勾陈一把胳膊插在郑直的后背下面,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你小心,别晃那边。”
郑直这八块腹肌也没白长,常年不间断的锻炼让他的核心力量排上了用场。勾陈一把他扶起来,然后蹲下去帮他穿鞋。
两个人走到卫生间门口,郑直刚进去就要把门关上,勾陈一一把扶住门框,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一条缝说话。
“你干嘛,我要关门。”
“大夫说了你现在不适合一个人待着,我得看着你,万一摔倒了再造成二次伤害那就是东文市民的损失。”勾陈一借着说话的间隙把脚伸了进去,“要不你开一条缝,我在门口守着你。”
郑直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顾不上和勾陈一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医院给他准备的裤子过于肥大,他把抽绳解开,裤腰就自动滑到了脚踝,像一张印度飞饼盖在鞋面上。
可马上郑直就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因为裤子太宽松,他拉起左边的时候右边还提不上来,反手去拽右边左边又掉了,折腾了两三次还有半个屁股露在外面。
“郑哥,你好了吗?”勾陈一偷偷在门缝里看郑直和裤子搏斗,“需要帮忙吗?”
郑直没回答他,三肢就像跳芭蕾,就为了能把左右腰一把抓住。
勾陈一忍住笑,还是推开了卫生间的门。他站在郑直身后,把裤子提起来,然后双手绕到前面把裤带系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郑哥。”勾陈一把手从郑直的腰上拿下来,“我帮你洗漱,一会儿吃饭。”
陈妈和李富德一起进的病房。陈妈直奔窗边的小餐桌,把她带的“满汉全席”按照花型排开,多余的饭盒就放在了阳台上。
勾陈一把凳子让给李富德,自己也走到窗边帮陈妈收拾。陈妈干活利索,所有的饭盒上都贴了标签。
“不用动手,你听听好。”她把勾陈一的手从保温箱上拍下去,然后顺手把保温桶提了出来,“我没煲骨头汤,那种嘌呤高,对恢复帮助也不大,这里面做的粥,他手术之后可能要求吃流食,你记得问一下大夫。”
勾陈一点点头,他弯着腰背着手巡视桌子上的菜。
“这个虾饺你不是上次说他爱吃,但是不能多吃,海鲜是发物,不利于恢复。”陈妈把餐盒打开,“这个可以多吃点,精肉云吞,高蛋白对身体好。”
勾陈一扶着陈妈的胳膊,“好,我都知道,辛苦您啦。”
“有什么辛苦不辛苦,这点事对我来说很容易,你少让我担心比什么都强。”陈妈回过头点了下勾陈一的鼻子,“你们吃完就把餐盒放进保温箱,我中午来送饭的时候带走。”
勾陈一耸了一下鼻头,“知道了陈妈。”
陈妈刚出门李富德的咳嗽声就追了上来,“勾公子吃完饭就走吧,我和郑直还有一些案件相关的事情要说。”
勾陈一破天荒没有和李富德争辩,他只是拿起床头桌上的流水单,然后回头看着郑直,“第一个检查安排在上午十点半,我到时候回来陪你。”
“好。”郑直的目光越过李富德的肩膀落在了勾陈一的手上,“路上注意安全。”
勾陈一走后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李富德扶着郑直到窗边坐下,然后掏出筷子塞进他手里。
“常中生的尸体没找到。”李富德把手放在大腿上,“昨晚宋明明带人盘查了带回去的人质,零星拼凑出来‘贡’的信息,但基本上没什么用,孙队的意思是继续往下审一轮。”
郑直咀嚼的速度很慢,虾仁在他嘴里花了很长时间才变成三段。
“吴三今天凌晨走了,昨晚是俊涛陪着的,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又吐出来一点东西,今天还需要去核查。”李富德看着郑直,眼睛里的血丝穿过几块黄斑练成一条线,“快点好起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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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耦合·三
◎“买完赶紧回来,我们等你吃晚饭。”◎
勾陈一在医院忙前忙后照顾,弄得郑直不好意思。如果是徐望或者其他朋友郑直还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好意,等到康复后请人吃饭也好,拿其他东西走人情也罢抵过去,但勾陈一不是,他不能既拒绝勾陈一的感情又享受他的关心,这不道德。
勾陈一先是把洗漱的东西拿过来,又让秘书把工作也送到病房,最后干脆在郑直的床旁边摆了一张行军床,上面铺了一层薄棉被,枕头也是那种塞了糠的,和勾陈一这种在天鹅绒里长大的脑袋很不匹配。
“勾陈一。”郑直叫了他的名字,以前□□爱的时候郑直会喊他宝贝儿,现在就只喊大名。
勾陈一从文件里抬起头,一边应答着:“怎么了郑哥?”一边往病床这面走。
“你要不回去吧,在这儿你也睡不好。”郑直这个角度只能仰视勾陈一的脸,发现对方表情不是很好看就又添了一句,“我这有大夫照顾,别但心。”
勾陈一没有反应,他只是直径走向病房的大门。郑直不明白勾陈一要干嘛,但是他听到了反锁的声音。
“只是陪着你也不行吗?”勾陈一语气平静,他坐在床边,屁股挨着郑直的腰,眼睛死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从里面深挖出骨血,“你明明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就连这点机会也不给我吗?”
“我不是……”郑直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
“还是你怕我会拿这件事要挟你,非要你给我一个结果?”勾陈一拉起郑直的手,赌气一样攥紧郑直的手腕,他甚至感受到皮肤下跳动的脉搏,和他的主人一样鲜活。
郑直被说中了心事,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话应对,他想把手腕从勾陈一手里拽出来反而被握得更紧,甚至连手指都不能伸直了,他下意识的摇头,“我不……”
“你们警察不是最喜欢问嫌疑人目的是什么吗?”勾陈一稍微松了点劲,但还是没有放开,“你从来没问过我。”
“你的目的不就是让我和你搞对象?”郑直讨厌被人控制的感觉,“让我猜猜,你刚搬来东文没人陪你,恰好我们之前有过那么一段,恰好你觉得我还是个挺有意思的人,满足自己征服的快感再给生活添点乐趣,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郑直终于把心里话都倒了出来,他的胸口起起伏伏,手术后的虚弱感让他喘不上气,只能迷茫地张嘴。湿润的气体为了寻求出路从口腔跑到眼球上,勾陈一第一次觉得郑直的身上有一种“坚韧”的易碎感。这个矛盾的形容就像他对郑直的感情一样,他很想抱紧这个躺在床上的战士,贴在他胸口上听生命起动的声音,和他享用同一口空气,用手指在他的身体上描绘每一块皮肤,感受那些天然的纹路和这个活生生的人。
这些想法没有在大脑里留下片刻,它们如同一张被污染的胶片,甚至没有等到驻足就被丢进垃圾桶内,黑色的墨在勾陈一的心里占了上风,他翻身骑在郑直的腰上,把他健康的那只胳膊用全力摁在他的胸口。其实现在的郑直没有反抗勾陈一的能力,但他还是把两只手都放在那只胳膊上,像是控制又像是挽留。
“你凭什么这么觉得?”勾陈一没有发出预想中的怒吼,他只是把额头放在自己的手背上,然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说我错了我就是真的错了,说想追你也是认真的,你为什么从来不相信?我从来没有得到申辩的机会。”
郑直感觉自己的肺好像罢工了,连带着喉咙一起被勾陈一的动作封印。他后悔没有在重逢时转身,没有拒绝勾陈一的邀约,没有……他甚至开始责怪自己当初为什么非要登陆那个网站,为什么要沉溺在感情里,为什么不能从头到尾克制自己。
“郑哥,我完全可以用更恶劣的手段得到你,但是我没有,我能做到最过分的事情就是像现在这样质问你,请求你!”勾陈一直起身子,大腿用力让屁股稍微抬起来些,“郑直,我从来没有拿任何事要挟你,从头至尾我只是想要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这是勾陈一第二次和他说这样的话,郑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盯着因为太过用力变得微红的脑门。
时间好像静止了,连灰尘都被迫留在半空,郑直的回答是解开魔咒的唯一咒语。
他点头了。
虽然就像是有风吹了下刘海那样轻微的抖动,但勾陈一还是确定,郑直点头了。
胶片被从垃圾桶里拾起后塞进纪念册内,它不必经历走向灭亡的命运,他们的感情也是。
郑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点头,他也不想深究。如果他的理智再次对他进行敲打他也只会说一句“老子愿意”。
·
两天后徐望从ICU里挪出来,整个人都薄了一层,徐希黑着脸站在护理床尾,他现在要把这个不省心的弟弟运到自己家的医院。
“哥,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胳膊腿儿一个也没少,脑袋也稳稳地在脖子上坐着。”徐望知道他哥心里想什么,在他的事情上,他哥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反思,“就是有点缺心眼儿,但我保证下次不会了,我一定做好完全的准备再上场,肯定不冒险了。”
“李队长给你批了假期,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医院休息休息。”徐希把手揣在西装裤兜里,扭过头看房门,他几乎能预见徐望会把嘴撅起来,然后央求他和父母说说好话,赶紧放他回市局发光发热。
“哥,对不起。”徐望的嘴果然撅了起来,他把脚抬高,用脚趾夹住了徐希的西装外套的底边,“但是这是我的职责嘛,所有事情都是有危险的,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队里太忙了我不能放下大家自己安乐,你说对不对~”
对个屁!徐希在心里啐了一口。负责转院的护士正好进门和徐希确认信息,打断了兄弟俩的对话,徐希飞快的在纸上签了几个字后,徐望的床就被从病房里推了出去,在走廊里滑翔。
徐望拿起出院小结把自己的脸盖上了,一路上好多人都看他弄的他不好意思,直到上了救护车他才把那摞纸扯下来,刚要喘口气就看见了坐在旁边的郑直和勾陈一。
“我去,你们俩怎么在这儿?”徐望腰使不上劲,但腿还是被吓得抖了一下,他的眼睛聚焦在郑直的胳膊上,“你这怎么了,包的和牛角包似的。”
“让人打了。”郑直摸了摸徐望的肚子,“有感觉吗还?”
“没感觉那我是瘫了。”徐望把脖子歪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去看勾陈一,“是不是你打的郑哥?”
“你看我敢吗?”勾陈一把胳膊伸到他眼前,露出来一块两指大的青斑,“我为了让你郑哥舒心都受伤了,你居然能问出这种丧尽天良的问题。”
徐望撇撇嘴没理他,转头就问郑直:“常中生抓到没?”
郑直摇摇头,“他跳水库了,死不见尸。”
徐望迷茫地看着郑直,“那吴三这孙子交代什么没。”
郑直还是摇头,勾陈一出来打圆场,把那摞出院小结又盖在他脸上,“歇一会儿,等到了病房再讲。”
徐望把出院小结拽下来,翻着白眼瞅勾陈一,他想开一些两个人关系的玩笑,但碍于徐希在场,只能把视线转向郑直。
郑直接收到信号,抬手轻拍了一下勾陈一的胳膊。
万盛医院以环境好、专业性强出名。徐望和郑直被安排在顶楼的高级病房,说是病房,其实就是一个附带医疗条件的高级公寓,两室两厅还带小会议室,很多企业的高管每年都会抽出几天来这里体检和休养。
房间里摆放了一瓶向日葵,配上了黄玫瑰和尤加利叶,让人感觉生机勃勃的。勾陈一把行李拖进靠外侧的房间,等他出来的时候徐希已经离开了,徐望因为伤口的原因只能横躺在沙发上,“独臂大侠”在他旁边表演单手剥葡萄。
勾陈一快步走过去接过郑直手里的葡萄,把上面被郑直摧残过的果皮扣下来,然后塞进郑直的嘴里。
“啧啧啧,你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徐望双手抱在胸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
“我在追求他,所以我们现在算是暧昧。”勾陈一朝郑直眨眼,郑直没接话,算是默认了。
“靠。”徐望指着郑直,“你辜负了组织对你的期待,没想到发展的这么快。”
“你之前不是很看好他?”郑直伸出手指对上了徐望的,“李队和明明一会儿就过来,我先简单给你讲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况可能比你想象的更糟糕。”
“你们聊,我出去买点东西。”
勾陈一借口离开,他知道郑直职业的敏感性,在这上面尽量不让他为难。
“我想吃蛋糕,要奶油多一点的。”郑直拽着勾陈一的手,“买完赶紧回来,我们等你吃晚饭。”
【作者有话说】
勾勾:这么长时间了,我终于有个名分了555
ps.小勾胳膊上的淤青是郑哥某天晚上打屁股针的时候因为太疼了掐的。
46 耦合·四
◎“出了这个门我还能牵着你吗?”◎
李富德一进房间就看到他的两个爱徒表情凝重的坐在沙发上,估计是郑直给徐望讲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和案件进度,徐望脸上的表情不好看,嘴里也骂骂咧咧的。
“讲什么呢?”李富德把手里的两个保温桶放在茶几上,“你们师母知道我今天来看你们,昨天去早市买了两只活鸡,搞的家里厨房全是鸡毛。”
徐望伸出一只手把着保温桶的桶身,郑直用好的那只手去拧盖子,“谢谢师母,也谢谢师傅。”
“谢我干什么?”
“师母连虫子都不敢打,还能杀鸡啊?”徐望拍了下郑直的胳膊让他给自己喂一勺,“这鸡肯定是您杀的啊,我都闻到那种当机立断的味儿了。”
李富德眉头皱起来,上眼皮都折出来一个钝角,“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明明呢?”郑直一边看着李富德一边把勺子往徐望嘴里送。
“在这儿呢。”宋明明正好推门进来,手里拖着一个小尺寸拉杆箱,“你们这个病房也太难找了。”
“你那箱子里装的什么?”徐望用手背擦了一把人中,郑直喂汤不专心,把勺子怼在他鼻孔上,“郑哥,等会儿再喝吧。”
“这个案子所有的相关材料都给你们带来了,包括这两天对人质的问话笔录,吴三提供的新材料,以及对‘贡’的调查。”宋明明打开行李箱,里面被A4纸填满,“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我听好的。”徐望看着宋明明的眼睛,他差点就见不到这个人了。
“好消息是我们沿着吴三给的线索,结合人质的笔录和指认信息端了一个职业拐卖团伙,前几年不是有几个寻亲的来咱们这儿嘛,现在已经把交代出来的孩子的DNA送去基因库比对了。”宋明明从餐桌旁搬了一把凳子到茶几前坐下,“坏消息是截止到目前仍没发现常中生的踪迹,我们还是推断这个人没死,已经在他的公司、房产还有各个交通卡口做了布控,绝对不能再让他跑了。”
“常中生确实很狡猾,而且他做事没有章法,我觉得还是应该加大搜寻力度,主动出击,毕竟蹲守对警力要求比较高,长期这样下去市局也撑不住。”郑直看向李富德,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他常中生在山上说的话,那个没有别人听到的问题和沉重的答案。
他没办法判断常中生是否说了真话,也没办法判断李富德是不是那些人中的一员。
“是的,郑直说的对,现在已经调动分局的民警配合工作了,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李富德捏了捏鼻梁,“你们三个在这儿讨论一下,把接下来的工作分一分,我去找孙建树。”
李富德站起来,他的手好像要抓什么东西一样在腰边划拉着,郑直看见后也站起来,遮住了李富德的视线,“我送您。”
走出病房后郑直带着李富德拐进了消防通道,他从兜里掏出烟盒,然后递给李富德一支,笑着说:“您别骂我。”
李富德掏出了打火机把两个人的烟点燃,这是他第一次和郑直一起抽烟,有种身份转换的违和感。
“胳膊还疼吗?”李富德抬手摸了一把郑直肩膀上的护具。
“没什么感觉,过段时间就好了。”
这种话当然是宽慰别人用的,孟海今天早上还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小心,坚持康复,并且非常严肃地告诉他这只胳膊无论如何都很难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勾陈一呢?”李富德抽烟抽得很慢,两口之间隔的时间长,烟头已经燃烧成了一个带尖角的灰色长条。
“出去了。”郑直笑了笑,“说是买点东西。”
“你自己注意,多了我不说。”李富德干脆把烟头扔在地上,然后狠狠地用前脚掌碾了一下,“鸡汤记得趁热喝,昨晚剁骨头剁得我手现在还发麻。”
·
李富德走后郑直一个人坐在安全通道的楼梯上,他想了想发了两条信息,一条是告诉徐望自己要出门转一会儿,一个点以后回来,另一条发给了勾陈一,问他在哪。
他发完信息就把手机倒扣在楼梯上,然后一个人看着墙面上的逃生知识宣传板发呆。
郑直觉得自己是个糟糕的大人。他没什么朋友,没有家人,在处理感情时胆小,处理工作时混乱,甚至没有拿得出手的特长或者爱好。
周围的空气寂静无声,他把双腿散漫地放着,后背贴在楼梯沿儿上,头顶是一盏圆形的吸顶灯,白色中透露出一些黑色的小点,应该是那些“扑火”的小飞虫的残留。
手机响了起来,没有黑猫警长的铃声。郑直直接摁了接听,勾陈一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喘息从里面传出来。
“郑哥,我到楼下了,保安说电梯坏了,我现在走楼梯上去。”
郑直立马窜起来,扒着扶手往下看,企图从缝隙里捕捉到勾陈一的身影,“你别动了,我下去找你,你走到几楼了?”
“刚到三楼。”勾陈一歪着身子从栏杆的缝里往上看,然后用很大的声音喊:“郑哥,你小心点,看楼梯。”
郑直没有挂断电话,他用把左小臂紧紧贴在肚子上,双腿不停地交替,拖鞋底摩擦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在奔向勾陈一。
到四楼的时候,郑直看见勾陈一站在那儿,手机还是贴在耳朵上,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白色的盒子,应该是给他买的蛋糕。
“怎么了?”勾陈一往前一步,他紧张地看向郑直的胳膊,“没事儿吧,大夫说让你静养,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啊。”
郑直摇摇头,“我就是想和你出门兜兜风。”
勾陈一愣了一下,随即把左手的东西放到右手上,蛋糕盒子也被挤的略微倾斜。他站在郑直的右边,一把牵起了郑直的手。
“蛋糕。”郑直捏了一下勾陈一的手背。
“没事儿,我带你出去吃。”勾陈一用半个肩膀挡在郑直身前,领着他一步一步地下楼梯。
“浪费啊。”
“不浪费,一会儿拿回来让徐望吃。”勾陈一抠抠郑直的手心,“怎么突然想着要去兜风,是不是这几天在病房里待着太闷了?”
“有点,感觉四肢都退化了。”
“李队长走了?”
“嗯。”郑直看着勾陈一的小臂,“明明留下了。”
话音刚落,两个人刚好走到一楼的铁门前,勾陈一回头看着郑直,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出了这个门我还能牵着你吗?”
郑直看着勾陈一的眼睛,里面有他的身影。他原本以为自己要考虑很久,或者直接说不,可是就在那一秒,他突然想起刚才坐在楼梯上的放空时刻。
“可以。”郑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好像在骨骼上玩命的撞击,“但是你要先开门。”
勾陈一把门打开,两个人看见对面站着的电梯修理工和医院后勤管理人员,那个女人应该是认出了勾陈一,想上来打招呼。勾陈一瞪了她一眼,她识趣的回过头,接着和维修工人讨论施工方案。
勾陈一用胳膊挡住门让郑直先出来,然后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自然地牵上了对方的手。这一次他和郑直肩并肩走着,脚步放的很缓,两个人都没说话,但彼此都感觉到了手心里冒出来的汗。
勾陈一没有开他那辆张扬的路虎,反而换了比较商务的奥迪,他把手里的东西以及蛋糕扔进后备箱里,然后走到副驾驶贴心地帮郑直开了车门。
“我们去环海路吧,离这里也不是很远。”勾陈一帮郑直系好安全带,“或者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就环海路吧,转一圈我们再买点吃的回去,我想吃火锅了。”
“行,你记得给徐望发消息,他哥肯定给他准备了晚饭。”勾陈一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划着,“一会儿直接让人送过去得了,你让那个小姑娘别走了,徐望那个架势也收不了外卖。”
“什么小姑娘,人家有名字。”郑直直接给宋明明发的消息,他觉得徐望不靠谱,刚才的消息就没回。
“好,宋明明。”勾陈一单手把着方向盘,把另一只手放在郑直的大腿上,“别人在我这儿没什么不一样,叫什么都行。”
即使是工作日的下午,环海路上依旧很热闹。游客在步行栈道上吹风、赏景、拍照。勾陈一不让郑直下去,只把车窗放下来让他闻闻味儿。
“我小时候天天缠着李队过来看海。”郑直望着远处的跨海大桥,“以前海上什么都没有,天气好的时候从沙滩上望过去,蓝色接着蓝色。”
“李队看起来不像是喜欢陪孩子的人。”
“他不是不喜欢,是实在太忙了,这几年东文市的GDP上来一点,有钱了才扩招了一些警察,以前就他们几个人忙活,有个什么杀人放火的大案子,嫌疑人比警察多。”郑直把胳膊伸到窗外,感受风的阻力,“所以我们大多数都是来看日出,或者看星星。有一年我发烧了,大半夜烧得晕乎乎的,在医院里又哭又闹就说要看大海。”
勾陈一笑了,他很难想象郑直任性的样子。
“后来他用两床大棉被把我裹起来扔在后车座,就像你现在这样带我在环海路上兜了一圈。”郑直的眼睛被风吹的有些湿润,“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今天仔细的看他,才突然觉得他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说】
求营养液~爱你们
47 耦合·五
◎“孟大夫说我的肩膀还不能沾水,所以你能帮我一下吗?”◎
直到徐望的电话打到勾陈一这里,两个人才晃晃悠悠往回走。
郑直手里抱着奶茶,是最近流行的品牌,他在朋友圈看见好几次了。刚才路过东鸣广场,勾陈一非要去买,他看着这个装着棕黄色液体的杯子,很谨慎地尝了一口。
“是不是还可以?”勾陈一趁着看后视镜的功夫偷瞄他,“做法参考了蒙古奶茶,不添加植脂末,很健康的。”
郑直观察着瓶身,看到了标签上的价格,“这杯要三十九?”
“嗯,定价略高于同类产品,包含一部分理念和品牌溢价,不过对于消费者来说,这种东西偶尔喝一喝还是可以接受。”勾陈一盯着他旁边的奶茶袋子,“郑哥要是喜欢我们下次可以再去喝。”
“还是算了。”郑直小声嘀咕着,“跟抢钱似的。”
勾陈一听到后半句笑了起来,舌尖不自觉地舔着上嘴唇,“自己家开的不要钱。”
“自己家开的?”郑直以为他指的是东鸣广场,“人家店铺入驻的时候交了租金的,你还白嫖人家奶茶喝?”
“奶茶店也是我的,怎么叫白嫖。”勾陈一看着前方绿灯变红灯,缓缓把车停下,“前年去了一趟内蒙,感觉那边奶茶挺好喝的,咱们这边的奶茶大多还是基于台湾珍珠奶茶做出来的,我当时就觉得搞一个蒙古奶茶品牌说不定也能有市场。”
“感觉没有蒙古奶茶那么咸。”郑直又尝了一口,把杯底的炒米吸进嘴里,“不过这个炒米还挺香的。”
“有想法之后我找了人做了配方改良,虽然当时和投资人讲品牌规划时类比了一下咸甜豆花都有人爱,但是心里还是挺没底的。”勾陈一发动车子,导航提醒他二百米后右拐即可到达目的地,“那是我第一次拉投资,当时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我是陈鸣的儿子,有个小老板听完我的想法以后笑得跟八十岁生了儿子似的,我为了那二百万,抱着电脑站在他办公室里讲了六个小时。”
郑直对这个说法倒是很意外,刨除陈鸣之子的身份来说,勾陈一母亲这边也会给他经济上的支持。说白了,他一直觉得勾陈一在投胎这门课上已经拿了优秀,金汤匙从出生起就挂在他嘴上,即使掉了也落到手里,为了二百万在别人面前站一下午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是不是觉得挺奇怪的?”勾陈一把车停在车位上,他转过头看着郑直,“这是我给陈鸣的投名状,他其实有好几个孩子,我只是最合法的那个。”
“我之前查过……”郑直看着勾陈一的眼睛,好像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不说这个了,我有点饿了,咱们上楼吧。”
勾陈一把车熄火,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他将额头低了下去,轻轻贴在了郑直受伤的肩膀上,“谢谢你,郑哥。”
郑直把奶茶放在两腿中间夹着,然后去摸勾陈一的耳垂上的软肉。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停车场前面的灯。
“上楼吧,我也有点饿了。”勾陈一握住郑直的手指,把它放在嘴唇上亲吻了一下,然后笑着下车帮郑直开车门。
·
“看看现在几点了!”勾陈一拎着东西刚进门就听见徐望的嚎叫从客厅传出来,“看着火锅只能闻不能吃,你们的道德在哪里?”
“道德在这里。”勾陈一把蛋糕和奶茶外卖袋放在桌子上,“你郑哥非说要点仪式感,庆祝你从ICU里平安出来。”
徐望坐在医院为他准备的椅子上,说是椅子,其实放下就能当床。他努力直起身子去拿桌子上的奶茶,“郑哥现在也喜欢跟风买这种网红产品。”
郑直没搭腔,他坐在沙发上发呆,大脑不停地帮助他回忆刚才的感觉,他好像坐在虚空里,只能看见勾陈一虔诚的眼神。这样的形容算得上夸张,但他也想不出其他更贴切的词语。他突然发现自己对那个男孩知之甚少,那些微不足道的了解还停留在勾陈一的大学时期。至于这个人为什么来东文?为什么要给陈鸣递投名状?他毕业后的生活都经历了什么?这些问题的答案只有空白。
“郑哥。”勾陈一的手在郑直的眼前晃了几下,“想什么呢?眼都直了。”
郑直撂了一把额前的头发,“可能下午风吹太久了,有点困。”
“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就睡觉。”勾陈一握住郑直的手把他从沙发上捞起来,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到:“我看你们家那俩小孩儿情况不对啊,你看看徐老二那个眼睛都能拉丝了,他是不是趁着咱俩出去表白了?”
“没根据的事儿别瞎说。”郑直歪着头朝餐厅的方向看去,发现两个人正在团虾滑,徐望动作上确实有点微妙的变化,他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敲了一下勾陈一的胳膊,“你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别问东问西的,小姑娘脸皮薄。”
“交换条件。”勾陈一拦住他眨了眨眼。
“什么条件?”
“让我不乱讲话的条件。”勾陈一拽着郑直衣服的下摆,语气有点轻佻,“你要知道我们这种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最喜欢拿朋友的感情生活当乐子。”
郑直低下头,不再直视勾陈一的眼睛,“你想要什么?”
“我想听睡前故事。”
“成交。”
桌子上的火锅用雾气把桌子一分为二,勾陈一把肉码在桌子上,然后用筷子推了一盘到锅里。
“今早刚从内蒙来的羊肉,本来是老板自己要吃,结果被咱们截胡了。”勾陈一冲着宋明明笑了笑,“明明多吃点,我看你都瘦了一大圈。”
“谢谢。”宋明明被他看得脸红,只能把头低下来在桌面的牌子上乱扫。徐望看见后拿了个长筷子把宋明明眼前那几样东西全放进锅里,然后从勾陈一的筷子下抢出来一块肉放到宋明明的盘子里。
勾陈一把剩下的肉放在了郑直面前,“不是说饿了吗?”
郑直瞪了他一眼,或许是做贼心虚,他不想在宋明明面前和勾陈一表现的太过亲密。
“郑哥,你们大概多久能出院啊?”宋明明的筷子在调料碗里来回搅拌,麻酱中间出现了一个漩涡。
“我再过一个星期就能复工,少一只手也不太耽误工作。”郑直晃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李队给徐望放了长假,他估计要三个月才能回去。”
“那假期我不要,他要是非要让我休息就给门卫大爷放个假,我去门岗上班。”徐望抱着奶茶杯子猛吸一口,“前两天在里面天天让我喝那些没有味儿的汤汤水水,我的味觉都快去世了。”
“你这一受伤他都要吓死了。”郑直回想那天李富德的表情,突然有些想笑,“我真应该给录下来,要不是有人拦着,他当时就能要胡明龙的命。”
徐望靠在椅背上,他透过水蒸气看郑直的脸,然后拿筷子敲了敲桌面,“你还说他!大夫后来可跟我讲了,有人那天在手术室门口都掉金豆儿了。”
郑直把肉扔到徐望的盘子里,“他看错了,我那是为案子急的。”
“勾儿,你听见没,什么叫死鸭子嘴硬。”徐望把那块肉塞进嘴里,“郑哥,不是我说,你应该学会表达情感,你看你上次处理爆炸之后抱了一下李队,是不是有感而发?是不是情不自禁?李队那脸红的和苹果似的,大黑脸都没压住。”
郑直皱着眉想了想,“有吗?”
“当然有!我这5.2的视力不可能看错。”徐望声音高起来,他拍了拍宋明明,“明明你说,郑哥平时是不是不善表达。”
宋明明没看郑直也没回答徐望,她看了看勾陈一,然后笑了笑,“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样郑哥的爱才显得难能可贵。”
·
晚饭过后,勾陈一把徐望坐着电动轮椅送宋明明下楼。房间里只剩下郑直和勾陈一,勾陈一甩了甩刚洗过的手,从后面环住郑直的腰。
他比郑直还高一点,但把下巴放在郑直肩膀上后就像一直依附树木的浣熊。两人站在窗前,玻璃上倒映出人影,郑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定住。
“我觉得他们说得对。”勾陈一用头发蹭郑直的脸颊,碎头发戳在脖子上,弄的郑直想往外躲,偏偏又被拽住,动弹不得。
“很痒。”郑直把手附在勾陈一的小臂上,“你也觉得我缺少表达吗?”
郑直不愿意承认,他不想从勾陈一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毕竟在他们最初的时候,郑直才是那个热衷于表达的人。即使勾陈一不回应,他也能“宝宝,宝宝”的问候一天。他不想像一个怨妇似的往事重提,但是如果他从勾陈一嘴里听到不想听的答案,那后续的结果肯定也不会是勾陈一想要的。
“当然不。”勾陈一把双臂收紧,皮肤随着郑直的呼吸一起一伏,“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多讲一点。”
“比如?”
“比如你今天和我讲你想吃小蛋糕我就很高兴,比如你今晚答应给我讲故事我也高兴,你说你想和我一起去兜风,我们尝试你之前经历过和没经历过的事情……这些都能让我感受到你。”勾陈一撒开手,绕到郑直面前,看着郑直的脸,“别人都指望你的时候,我希望你能依靠我。”
郑直笑了笑,“我今晚想洗澡,这几天一直没洗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
勾陈一有点发愣。
“孟大夫说我的肩膀还不能沾水,所以你能帮我一下吗?”
【作者有话说】
郑直:我说的是正经洗澡,你不要想歪。
勾陈一听到的:¥%T$^*…洗澡,**&…要想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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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耦合·六
◎郑直——本文洗澡戏最多的角色◎
郑直穿着内裤坐在花洒下的凳子上装思想者,此时此刻他只想给自己一拳,让大脑为刚才的莽撞谢罪。
勾陈一肩膀上搭了两条毛巾,手里拎着一卷保鲜膜走了进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郑直,然后扭头把毛巾和挂在了架子上,“郑哥,我们先把胳膊缠上。”
他先把保鲜膜撕开了一个角,然后小心翼翼地铺到护具上,“弄疼你记得告诉我。”
郑直点点头,他嘴上挂着笑,故作轻松地看着勾陈一。那个人像是保护收藏品一样对待他的胳膊,小臂因为太用力而露出青筋,像一条龙一样盘在肌肉上。
“好看吗?”勾陈一抬起头,正好对上郑直的眼睛,郑直立马别过头看架子上的沐浴露。
“好了,再裹一层毛巾就行了。”勾陈一站起来,转身去够毛巾,“郑哥你把内裤脱了吧。”
郑直看着勾陈一的后背,右手拽着内裤边,想开口说什么但又张不了嘴,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咽口水。
勾陈一回过头,看见郑直内裤边上的字母都被他拽地变形,但人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凳子上,他顺手把毛巾搭在肩膀上,伸出手去扶郑直的大臂,“起来我帮你。”
郑直第一次在脱光了洗澡这件事上有了害羞感,他以前可是能和别人在浴室里互相踹对方屁股后再互相搓背的人,怎么对象换成了勾陈一就感觉脸皮发烫。
“起来啊,郑哥。”勾陈一看到了郑直脸上的红色一路染到喉结下面,他大概明白郑直在想什么,但是今天他偏偏要得寸进尺,他把手放在郑直的右手上,带着他把内裤扯开,漏出白花花的肉,“我们得抓点紧,保鲜膜缠得太紧了对伤口不好。”
郑直不想在勾陈一面前表现的像个大姑娘似的,他在心里默默运气,然后抬起半个屁股把内裤扯了下来。勾陈一自觉地转过身去试水的温度,他把手放在水流下,任凭水流洒到他的短裤上。
郑直坐在凳子上,右手翻过来搭在大腿上,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偶然发现大腿内侧有一颗痣。
勾陈一拎着花洒转过身也看见了那颗痣,他站到郑直身后,一只手扶着郑直的胸口让他往后倒,“靠过来我给你洗头。”
郑直把脑袋靠在勾陈一的腰上,他没敢松劲儿,腰直挺挺地立着。
“放松,我能接住你。”勾陈一递了一条毛巾给郑直,“捂住脖子左边,别让水流下去。”
郑直把毛巾摁在脖子上,然后紧闭着眼睛,等待水洒在他身上。
勾陈一调小花洒的水流,先把水在郑直的右肩上,“凉吗?”
郑直摇头,头发在勾陈一的腰上来回扫。勾陈一感觉有些痒,把腰往前挺了挺,然后把水流转移到郑直的脑门上,另一只手摆弄着他的头发。
郑直的头发比他的人软多了,乌黑的发丝被水淋湿后贴在头皮上任人摆布。勾陈一把花洒放在肩膀上,用脖子夹着调整角度,他的两只手抬着郑直的头,手指微微弯曲帮他按摩。这是他第一次帮别人洗头,在动作上主要是靠回忆发廊小哥的手法。郑直紧闭双眼,眼皮把睫毛都夹直了,勾陈一故意揉搓他的耳垂,激得他身体发抖,眉头马上皱了起来。
勾陈一把花洒放回架子上,郑直感觉水离开了头顶,立马把身体直起来,他歪着头,让大臂和耳垂使劲摩擦以消解刚才产生的羞耻感。
“别动了,我要涂洗发水。”勾陈一用手臂夹住郑直的脑袋,把它重新放回腰上,他把洗发水抹在郑直的头顶,然后把手指插进头发里,让指腹顺着头皮打圈,“郑哥,明天早上我要回公司开会,下午才能回来。”
郑直把眼睛睁开,从他这个角度看到的勾陈一实在是算不上美观,“你要是有事就去忙,我现在可以照顾自己。”
“我知道。”勾陈一把手放在郑直的斜方肌上按了按,“没什么大事,就是回去应付几个会。”
郑直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他实在是想象不出勾陈一坐在一帮老头前面开会是什么样的,在他眼里勾陈一和那些杀伐果断的商场精英没什么关系,大脑里只有一个小屁孩站在会议室的桌子上“大杀四方”,想到这里他又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我不在,郑哥就这么开心。”勾陈一故意使劲掐了一下郑直的脖子,郑直立马把头仰得更向后,喉结的尖直冲浴室房顶的灯。
“我在想别的事。”郑直心虚地打岔,“我看今天晚饭徐望和宋明明的关系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你不是不让我问吗?”勾陈一把花洒打开冲洗泡沫,“我给宋明明夹东西徐望那眼睛都快要把我分两半儿了。”
“我是不让你当着面问。”
“yes,sir,等到一会儿徐望回来我就去帮你打探情报,保证让他把当时说过的话一个字不差的复述给你。”
“我可没想听。”郑直笑了笑,“明明是你自己想听。”
勾陈一把洗发水挤在郑直头发上,这次比第一次速度更快,“郑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种小心思呢?”
“你还年轻,这个世界上坏人多着呢。”
等到洗完头勾陈一的短裤都湿透了,布料贴在他的大腿上显得肌肉更加有型。郑直爱看,他的眼睛在勾陈一的大腿上画线,突然明白什么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勾陈一没注意到郑直的眼光,他只知道自己再摸两把就要出事了。为了维系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良好关系,他准备加快给郑直洗澡的速度。
泡沫打在后背上的时候郑直还没反应过来,勾陈一的大腿已经入侵了他的大脑,让他即使是对着墙面发呆也能在心里欣赏一番。
“政府要把水库那块地放出来竞拍,就等着你们结案了。”勾陈一拿着浴球在郑直的身体上作画。
“你听谁说的?”郑直回头看他,“常中生现在失踪,那块地应该先保留下来。”
“土地局的张局长。”勾陈一用手指沾了一点泡沫涂在郑直的鼻头上,“这消息也不光是我知道,这个局长胃口大得很,连杨川他们家都听说了。”
杨川家没有产业在东文,看起来张局长是把消息散出去然后坐等“价高者得”。
“他妈的。”郑直低声骂了一嘴,“明天我和李队核实一下。”
“尽快吧,不然你知道在东文这里,这块地但凡是有了动静,不结案也得结案。”勾陈一叹了口气,“一群不相干的人的生死和眼前的利益相比不值一提。”
“你也是这么想的?”
“郑哥觉得呢?”勾陈一挑了挑眉,他把郑直的胳膊抬起来继续擦洗。
“我想听实话。”郑直顺着胳膊看向他,他也觉得现在讲这些事太早了,对他们关系的修复没好处,但是他还是想知道答案。
“我为那些人感到惋惜,如果没有这些事他们肯定会过得比现在好。”勾陈一说话的语气很慢,“可是我在公司做出的决定不能总为我的情绪买单,我的下面有职员,工厂里有工人,他们在我这儿用劳动换取报酬,我作为他们的领导要为他们负责,我不能和他们说我为了我心里的怜悯放弃利润。”
郑直点点头,他很庆幸勾陈一能和他说这些,这比一味的奉承让他更舒服。
“所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你,这是我在利润和怜悯中间唯一能做的事情,你先解决我的怜悯,我再通过公平竞争得到利润。”勾陈一把浴球放在郑直的大腿上,自己则蹲在郑直的旁边,“而且我不想让你不开心,至少我不想成为你不开心的原因。”
·····
郑直被裹得像要被送去侍寝的妃子一样从浴室走了出来,还没等他卸下身上的浴巾就被勾陈一摁在椅子上。
“我给你吹头发。”勾陈一手里拿着吹风机,身上的水珠顺着皮肤往下淌,最后在拖鞋边形成一湾“人工湖”。
郑直挣扎着把右手从浴巾里伸出来,他拍了勾陈一的肩膀,“给我吧,你快去冲冲,胳膊上还有泡沫呢。”
“我给你吹完再去。”
“赶紧去。”郑直拽过吹风机,“我困了,赶紧收拾完好睡觉。”
勾陈一抹了一把胳膊上的泡沫,拿着毛巾又走进浴室。郑直把吹风放在桌上,先把浴巾解开让自己解放出来,也不知道勾陈一这个手法是和谁学的,他感觉后背都渗出一层汗。
正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徐望的声音透过实木门结实地传了进来,“郑哥,你睡了吗?”
郑直只能把解开一半到浴巾又搭回肩膀上,“来了。”
“卧槽郑哥,你们俩在屋里演西游记呢?”徐望扶着门,步调缓慢地往房间里走,他扫射去圈没看到勾陈一便问道:“悟空呢?”
“洗澡呢。”郑直坐回到椅子上,拿起吹风准备先把头发吹干。
“哦~洗澡。”徐望坐在沙发上观察勾陈一的香薰蜡烛,“那我在这等会儿,我有事找他。”
【作者有话说】
郑直:其实我才是在洗澡时想入非非的那个。
49 耦合·七
◎“勾总还想吃什么?郑秘书为你服务。”◎
勾陈一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徐望坐在沙发上,他把毛巾盖在头顶,径直走向床边,手放在了郑直的后脖颈,“让我看看头发吹干没。”
“啧啧啧。”徐望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勾儿,你当我不存在是吧。”
“你现在确实不应该存在。”勾陈一顺手把毛巾叠起来放到茶几上,然后用手拢了拢头发,“都几点了你不睡觉啊。”
徐望的白眼翻得和两颗乒乓球一样,他用胳膊撑起身子,缓缓地站了起来,“我有事找你。”
“找我?”勾陈一绕到后面的桌子上拿起吹风,“找我干嘛?”
“你出来,就占用你五分钟。”
勾陈一又把吹风放下,他跟着徐望出了门,走之前还扒着门框和郑直说:“就等我五分钟。”
郑直看见两个人都出去了就翻身上了床,前几天医院的病床睡得他直不起腰,现在躺在舒适的床垫上,巴不得马上就闭眼。
可是之前答应了给勾陈一讲故事,人不能言而无信。
郑直撑着眼皮打开了浏览器,在搜索框里输入“睡前故事”,点击搜索后网页弹出来一堆文档。郑直毫不犹疑的点开了《五岁幼儿故事精选》。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他也早就忘记当初给勾陈一讲过什么。如果是在家里打电话,他多半会选择《安徒生童话》——那是他小的时候母亲哄他的故事书。如果是在单位值班,他就会像现在这样在网页里随便搜索一个儿童故事。
毕竟勾陈一不是真的小孩,不需要通过这些天真烂漫的虚幻构想引导睡眠。睡前故事这种环节也只被郑直当作是情侣间的小情趣,他热衷于为伴侣提供力所能及的快乐,这样的行为符合他对恋爱的定义。
勾陈一比他想象中回来的还要快,关门前郑直听见徐望在门外喊一定要保守秘密之类的话,勾陈一点头如捣蒜,嘴里还嗯嗯啊啊的应承着。
结果大门一关,他就像一头巨型犬一样窜到了床上,顺势跪在郑直身边,眼睛里闪烁着精光,“你猜猜我们出去说什么了?”
“你不刚才还和徐望保证不会说出去吗?”郑直把手机放下,目光落在勾陈一的鼻子上,“好孩子应该说到做到。”
“我和他保证不和别人说,可你又不是别人。”勾陈一掀开空调被的一角钻了进去,“而且我保证这件事你肯定想听。”
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和郑直睡一张床,他把枕头往郑直这边扯,脑袋紧贴着郑直的右肩,愣了几秒钟感觉还不够,又把手放在郑直的腰上。
“那你说吧。”郑直也钻进被子里,他把床头的灯光调暗,转头看着勾陈一的眼睛。
“徐望和宋明明表白了。”勾陈一的脸上洋溢着分享八卦的轻快感,“我以为还要我去问他,结果他憋不住自己说了。”
郑直有点意外,他以为这些事徐望会第一个告诉自己。
“怎么?怪我破坏你们兄弟感情?”勾陈一感觉郑直的表情有点奇怪,他用手指顶起郑直的嘴角,“还没成呢,他来和我讨一些追人的经验,宋明明还没答应他。”
“你很有经验?”郑直把勾陈一的手拍下去,脸也扭到床头灯那边,“我困了,睡觉。”
勾陈一的手放在郑直的肩膀上爬格子,“我没有经验,但我现在不是在实践嘛。”
郑直闭着眼睛不理他,勾陈一起身把床头灯关了,然后又趴在郑直身边,借着月光看他。
郑直感觉被盯得发毛,眯着眼睛瞟他,勾陈一注意到他的小表情,嘟着嘴巴凑到他的耳边,“晚安,郑哥。”
郑直最害怕别人动他的耳朵,他感觉热气像一百只小虫一样从四面八方冲进身体。勾陈一特意贴着他,把均匀呼吸都散在郑直的耳廓上。终于,郑直忍受不了这种怪异的痒,但他也不想开口说话,只能把头转向勾陈一,让耳朵贴在枕头上。
勾陈一一把搂住了郑直的腰,两条腿像是寻找树藤的蛇一样缠在对方的腿上,郑直“嘶——”了一声,随即开始挣扎,但勾陈一的手就像是妖精的绳子一样越箍越紧,现下徐望成了预言家,他真成了羊入虎口的唐僧。
“你松开。”
“不。”勾陈一把头埋在郑直的下巴上,“郑哥也是不守信用的坏孩子,这是惩罚。”
“我什么时候不守信用了。”郑直的手指点在勾陈一的脑门上,硬生生在两人之间拉出距离。
勾陈一的手在郑直的后背上乱摸,“说好的睡前故事你一扭头就忘了。”
“我没……”郑直刚想狡辩,但是看着勾陈一那张脸脾气又上来了,“睡觉!”
“没关系,我哄你睡。”勾陈一把眼睛闭上,手轻轻地在郑直的后背上来回抚摸,偶尔还拍两下,就像是对待婴儿的母亲那样。
郑直不知道夜色能不能掩盖他的脸红,只感觉浑身上下都是烫的,他的回忆里已经搜索不到这种爱抚,勾陈一就像是秘密编织成的网,在黑暗里包裹他。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郑直发现自己的腿有些酸麻,勾陈一的腿在他的腿上缠了一夜。他转了个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
“早。”勾陈一的眼睛都没有睁开,声音像是被痰粘住了一样低哑,“几点了?”
“五点二十。”郑直抹了把脸,“再睡会儿吧,等七点我叫你。”
勾陈一的手无意识地在郑直身上乱摸,“那你陪我一起。”
“嗯。”郑直的声音像是轻哼,“睡吧。”
郑直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他点开微博看同城新闻。比起主流媒体,微博上大多是老百姓自己发的大事小情,比如今天路况怎么样?哪片区域要被划分改造?最近有什么活动?新开的餐厅评分多少……郑直一直觉得这些事才真正值得关心,常中生那样的坏人毕竟是少数,这些和大家的生活息息相关的事才是他们这些人民公仆应该关注的重点。
他往下翻看到一条微博写着:谁知道新民小区怎么了,大半夜来了三四辆警车,好怕怕~
下面只有零星几条回复,有一个id是一排英文字母的人说:“听说是垃圾堆里发现死人了,只是听说,没有求证,不信谣不传谣。”
新民小区是东文市的老小区之一,因为面积大又是半封闭小区所以居住的人口还算多。他看了一下地图,给香月分局的周强发了这条微博的截图。
微信的界面还没退出去,周强的电话就打进来了,郑直起身却被勾陈一拦住,他无奈地摸了摸勾陈一的头发,“工作,我一会儿回来。”
他走到阳台,关了门才敢把电话接起来。
“早啊郑警官,听说你光荣负伤了。”周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涩,“别提了,不是谣言,昨天晚上一个拾荒大爷报的案,说垃圾桶里有死人,我们在这忙活了一晚上。”
“都查到什么了?”
“死的是附近的一个臭流氓,叫薛仁。从现场看肯定是他杀,不过这个人仇家多,估计不会太难查,应该不用报到市局。”周强走到没人的角落里接着说:“不过今天我得和李队请示一下,为了逮常中生,我们分局的人可让你们借的差不多了,多少送回来几个,不然真忙不过来。”
“你打电话给他,最近确实忙。”郑直看着楼下的花园,好像有一只野猫在旁边晒太阳。
“都不容易。”周强那边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先不和你讲了,死者家属来了。”
“好。”郑直挂断电话后做了两组深呼吸,他摸着自己受伤的肩膀有点像叹气,虽然当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最近总能梦见左肩被子弹击穿的场景。
他把门打开,看着透过薄窗帘的阳光照在勾陈一的后背上,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了一张,谁知道声音没关,拍照的拟声音传了出来。
“偷拍我~”勾陈一没有转身,他拍了拍刚才郑直躺着的地方,“上来让你正大光明的拍。”
“没……”郑直下意识辩解,“我在这自拍。”
勾陈一听完这句话笑了起来,肩膀都抖了几下,“郑哥这么自恋啊?”
“去你的。”郑直坐回床上,“早饭想吃什么?”
勾陈一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分泌物,“哪能麻烦病号给我做饭。”
郑直晃了晃手机,“徐希说可以从食堂订餐,我点了豆腐脑、油条和烧麦,你要什么?”
“我看看。”勾陈一伸手去抓郑直的手机,“郑哥喜欢吃咸豆花还是甜的。”
“没吃过甜的,咱们这哪有放糖的豆腐脑?”郑直歪着头和勾陈一一起看菜单。
“他这儿有,我们叫一个尝尝。”勾陈一在界面上滑动着,“他们家这个钱都花到哪去了,这个点餐系统还是应该优化下。”
“来这住院的都不用亲自点餐。”郑直把手机拿回来,“勾总还想吃什么?郑秘书为你服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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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耦合·八
◎今天第二更◎
“你们俩在这吃满汉全席呢?”徐望一步一挪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餐厅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餐,勾陈一帮郑直抹果酱,郑直喂勾陈一喝粥,一副夫妻琴瑟和鸣的场景戳的徐望眼睛疼。
“听说你们家食堂好吃就想都尝尝。”勾陈一嘴里叼着生煎皮,“这生煎汤不行,找几个上海师傅学学啊。”
“不要钱你还挑上了。”徐望坐在郑直右边,两只手缠在他的胳膊上,脑袋一歪做小鸟依人状,“郑哥,你看他现在还没过门就这个态度,以后还不得骑在我头顶上撒野,你可不能见色忘友。”
郑直把最后一个糯米虾球塞到徐望嘴里,“你不是和他有秘密吗?我以为你俩一条心。”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和他只是短暂地达成合作,但我们的感情那可是长久的,是要活着的时候在一起,死了以后还要埋在隔壁的,他比不了。”徐望撒开郑直,拿了一双筷子开始吃早饭,“你们俩怎么起这么早,现在还不到七点。”
“今天周一,他要上班。”郑直把剥好的鹌鹑蛋扔到徐望的粥碗里,“我想早点起来看材料,结案报告有很多要写的地方。”
“能结案吗?”徐望用筷子挑着粥里的枸杞,这一看就是他哥的杰作,“常中生没到案,事情始终不算了结。”
郑直嘴里嚼着东西,他看着桌子上滴落的一滴油,顺着桌布散开,里面的圆形气泡不断融合破裂,“先写苗晶晶那部分吧,石门山的事等今天晚上李队来了和他商量一下,先缓缓,我的意见是不能结,但是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意思。”
“你说赵局?”
“上面的人多了去了,赵局也难做。”郑直把筷子放下,“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郑哥,我哥让我转告你,帮助你康复的大夫今天上午会来给你做训练。”徐望看着郑直的胳膊,因为护具挡着很像一个橄榄球运动员。
郑直点点头,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他看着勾陈一也放下叉子,问了一句:“吃完了吗?”
勾陈一也抽了一张纸,“吃完了,今天周一路上堵车,我得早点出发。”
“我下楼送你。”
“至不至于啊。”徐望摇着脑袋,说话也怪声怪调的,“你之前不是不待见他吗?”
勾陈一站在郑直身后,用手捂住了他的右耳,然后低着头靠近左耳说:“别理他,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勾陈一你当我是聋了吧。”徐望拿着筷子尾在勾陈一的大腿上戳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你说我怎么突然就是那个最可怜的了,时过境迁,人走茶凉。”
“臭词滥用。”郑直从厨房里拿出来一个保鲜盒,捡了几个肉丸放在里面。
“怎么还打包呢?”徐望看着郑直,“你以为他去公司开茶话会啊,还给他准备零食。”
“楼下有小野猫。”郑直扫视了一圈,发现别的东西猫都吃不了,就把盖子盖上了。
勾陈一从沙发上拿起一条领带,站在门口的换衣镜前系起来,黑色桑蚕丝的领带上点缀着金色哑光饰品,和他很搭。郑直抱着保鲜盒站在他身后,越过勾陈一的肩膀观察镜子里的人,和多年前第一次看到勾陈一的照片的感觉一样——精致、有活力,像一位高贵无忧的王子,让人想把他塞进蜂蜜罐里,永远捂在怀里。
出了门,勾陈一非要走楼梯,郑直倒是没什么意见。两个人走进安全通道后勾陈一就牵起郑直的左手,因为肩膀的原因,郑直不敢用力,任凭勾陈一握住。
“我尽量早点回来。”勾陈一的拇指在郑直的手掌里乱抠,“今晚想吃什么?”
“勾先生,人刚吃饱饭的时候对美食是没有欲望的。”郑直笑了笑,“看徐望吧,说不定今晚李队要过来。”
勾陈一刚想点头,郑直接着说:“当然你要是有想吃的我们可以晚上单独去吃,顺便兜风。”
勾陈一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打了一枪,郑直的爱裹着蜜糖冲了出来,融入他的血管后横冲直撞。
今天,至少是晚饭,他排在了李富德前面,排在了徐望前面,在郑直心里拿了冠军。
“郑直,我可以吻你吗?”
又是站在这道门前,勾陈一直勾勾地盯着郑直的眼睛,嘴角动了几次才勉强说出一句,“额头就行。”
郑直一笑,飞快地在勾陈一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用力把左手的关节弯曲起来勾住了勾陈一的手指,“今晚回来还我。”
暧昧的气息在这一刻达到顶峰,就像海边早晨的雾气,带着清新的气息钻进勾陈一的身体里。他的大脑里有一颗矗立在中央的坚硬的岩石,在那一刻已经模糊的看不清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点头,然后瞪大眼睛看着郑直。
郑直把勾陈一送到车上的时候勾陈一的耳垂还有点粉色,他看着那辆奥迪逐渐远离,转身去花坛找晒太阳的小猫。
那是一只肥胖的橘猫,郑直走进了才发现它脖子上拴着铃铛,项圈上印着“万盛医院”的暗纹。
“小东西原来你还有编制啊。”郑直把保鲜盒打开放在花坛上,橘猫闻到味道后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它在盒边嗅了几下,开始舔自己的“白手套”。
“呦-还挺注意卫生。”郑直伸出手摸了摸橘猫的脑袋,橘猫也不怕人,停下来专门把脑袋往他手心里蹭。
郑直心里想的是:好像勾陈一。
他掏出手机对着猫拍了几张,然后选了一张角度最好的发给勾陈一,“像不像你?”
发完后又有点后悔,把文字消息撤回了,只剩下一张照片。
刚要把手机揣回兜里,勾陈一的语音就弹了出来,郑直把手机靠近耳朵,小心翼翼地点开语音——
“像。”
···
整理文书的过程总归是枯燥的,郑直和徐望面对一箱子材料头都大了几圈。
“我看这些,你看剩下的。”徐望在箱子上面比划了一条“三八线”,“怎么样?”
“不怎么样。”郑直推着徐望的胳膊往中间挪,“至少一人一半吧。”
“成交。”徐望抬头看了眼挂在客厅的钟,“一会儿有人来接你做康复,正好让他把这些材料扔沙发上。”
“做康复的医生……”
“勾陈一托我哥找的,说是什么德国专家,反正挺厉害的吧。”徐望坐在沙发上喝牛奶,早上徐希给他发消息,告诉他今天爸妈会过来,他都能想象到亲爱的徐董站在他面前唠叨的话,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内容以让他改变职业规划为中心,以早日成家为半径,听得人耳朵都起茧子。
“你给我讲讲你和勾陈一之前的事儿呗。”徐望用脚趾头戳郑直的小腿,“你不是说你俩网恋吗?”
郑直从箱子里抽出一个文件袋扔到徐望怀里,“有时间赶紧看材料,就你那个速度再过十年案子也结不了。”
“讲讲前两天发生什么也行啊。”徐望看着郑直转身朝房间走去,“昨天晚上也行啊—”
九点半一到,病房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郑直走过去开门,发现是一位穿护士服的小男孩儿站在门口,身前还推着一把轮椅,郑直看见他胸牌上写着“护士:齐平”。
“你好郑先生,您预约的康复治疗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来接您过去。”齐平踩下轮椅的刹车,“您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吗?可以交给我。”
“我没有什么要带的。”郑直摆摆手,“不过要麻烦您抬点东西行吗?”
“当然可以。”齐平露出标准的笑容,他把轮椅放到一边,然后跟着郑直来到客厅,看到徐望正坐在沙发上抱着一摞纸“埋头苦学”,“徐先生早上好。”
徐望抬头看见齐平,指着放在地上的那个箱子,“辛苦您把那个抬上来放到茶几上。”
齐平抱起那个行李箱,放在了离徐望更近的地方,“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事了,谢谢你。”徐望朝齐平笑了一下,然后接着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郑直则跟着齐平走到轮椅前。
“我能不坐吗?”郑直抱歉地看着齐平,“不好意思,我不太适应被人推着。”
“当然可以。”齐平把轮椅的刹车放开,温柔的笑容挂在他脸上,郑直这时才看到他脸颊右侧有一个小酒窝。
“男护士不多见。”郑直跟在齐平旁边,观察他的护士鞋,这话一出他又觉得有些不妥,连忙补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您能选择这个职业很有自己的想法。”
“我小时候就喜欢照顾别人,大家都觉得我有点女孩性格。”齐平看着前方,眼睛里好像有一点星星,“我妈妈很尊重我的选择,是她建议我来做护士的,她觉得这个行业很适合我,虽然男护士好像不太符合大众认知,但是只要我自己觉得有意义就足够了。”
“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已经比绝大多数人棒了。”
“郑警官也找到了自己热爱的行业啊。”齐平眼睛弯着,走廊里的风把他额头上的碎发吹到眉毛上,“听他们说郑警官是很厉害的警察。”
厉害吗?热爱吗?郑直一瞬间不知道如何接话,他从不敢细想这个问题,对于从事这个行业的原因他也只能归结于使命感,但如果他的父亲不是郑长青呢?
【作者有话说】
勾陈一:(上台)(整理领带)(仪表堂堂)(清嗓子)(开麦):郑直今天主动亲我了!(聆听掌声)(鞠躬)(潇洒)(踩着干净的皮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