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耦合·九
◎本章走剧情◎
李富德的手机响了一早上,好几天的连续蹲守早已让各个分局派来的人心生不满。东文市共有四个大区,每天都会发生很多事情,底下分局里剩的人忙不过来,处理投诉都要用上好几个小时,各位负责带队的警察开始和李富德“商量”,想释放一些力量回到分局处理工作。
李富德夹在中间两头难办,他看着市政府今早下发的通知,几页纸总结下来也就一句话——赶紧结案。
他烦躁地把手机扔到赵局办公室的沙发上,拇指快而猛地敲击桌面,把赵局茶杯里的水都震得溅了出来,“这叫什么事?都他妈的回家养老去吧!”
赵自立把李富德的手机从沙发缝里抠了出来,“别生气,要我看你就留咱们自己人守着就是了,那个常中生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交通给他一切,我看他出门就是寸步难行。”
“说的到简单,你知不知道这个姓常的是什么人,他在沈文兴身边藏了那么多年都没被找出来,你现在指望三兵两卒就把他拿下?”李富德大掌一挥拍在赵自立的实木办公桌上,“你是不是太多年没执行任务脑子也躺傻了!”
赵自立也不生气,脸上还是和颜悦色的,他拿起茶盘上的抹布把桌子上的水渍擦干,“富德,不是我说,这么多年你这个脾气还是一点没变,万事总有一个折中的办法,或者你给我一个期限,三天?一个礼拜?一个月?不能因为常中生永远抓不着整个东文都不过了吧。”
李富德盯着文件上的印章,深深的喘了一口粗气,“一个礼拜。”
“五天。”赵自立伸出一只手,“咱们俩这么多年,我很少在这些事上逼你,但这次我也顶不住了,五天时间已经是我能申请到的最大期限。”
李富德瞪着赵自立的掌心,他心里门清,赵自立从最一开始就是领了五天结案的命令来找他谈的,来来回回几句话就让这被动的五天变成他主动立下的军令状,日期一到他就没脸再多做要求了,到时候案子就算不结也只能扔在档案室里积灰。
这就是东文市局。
李富德走出赵自立的办公室,手机又不停的震动起来,他看了眼屏幕没好气的接了,“喂,怎么了?”
“李队,我是周强,香月分局的那个。”
“我知道。”李富德往重案组的办公室走去,顺手从兜里摸出来一颗薄荷含片放进嘴里。
“今天凌晨我们辖区发现了一具男尸,初步判定为他杀,队里的人实在是不够了,想和您请示一下能不能还回来两个。”
李富德有些犹豫,但就像赵自立说的,东文市不能只活一个常中生,更何况在居民区里发现尸体算是大案,如果处理不好上报到市局会更麻烦,“留两个继续蹲守,剩下的人回去吧。”
“谢谢李队理解。”周强松了口气,他在现在位置上坐了太多年了,好不容易熬到一个升职的机会,他不希望自己负责的任何事出差错。
“死的是什么人知道吗?”李富德的职业病犯了,忍不住问了一嘴。
“知道,是我们这片的一个地痞流氓,一年里有半年都在辖区派出所里蹲着。”周强指挥几个片警用警戒线把垃圾堆附近拦住,“李队咱们以后再聊,这儿的居民都要上班了,我得组织人保护现场。”
“好。”李富德刚说完对面就挂断了电话,他站在办公室门前愣了一下,最后决定去找李俊涛,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亲自模拟常中生掉进水后的场景。
只是他还没赶到水库,电话又响了。
几乎一样的理由再他耳边重播一遍,李富德甚至怀疑是不是周强忙得大脑混乱又给他打了电话。
锦华公园的小树林内发现了一具男尸,死者是附近一所职高的保安,尸体上没有明显伤痕,需要移到市局做尸检。
李富德挂了电话后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如果两个案件都是凶杀,那么凶手选择在同一时间犯案的可能性极低,他几乎可以预见,这是一场有组织有计划的行动,但是他没办法判断这场行动是否和常中生有关。
巨大的恐慌感在他心里蔓延开来,从苗晶晶的案子起,他们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被拽着跑。他不知道常中生是否是阴谋的尽头,也不清楚苗晶晶是否是开始,或许这场大戏在很久之前就唱了起来,他们作为中间的一个章节才轮到上场的机会。
李富德只能把模拟常中生落水这件事交给宋明明和李俊涛,他自己则去了香月分局找周强,毕竟那边的死者线索更明确,如果有人想让他们走进圈套,也一定把游戏的起点设置在这个案子上。
周强接到李富德电话时已经返回香月分局,作为仅次于市局规模的公安局,这边的情况要比锦华公园好得多。法医已经做出了初步的判断,死者死亡时间是在昨天凌晨左右,死因是窒息且死者生前有□□行为,身上有不同程度的捆绑痕迹。
“憋死的?”李富德看着尸检报告,“附近的监控查了吗?”
“新民小区的监控状态您比我清楚。”周强叹了口气,连续几天的蹲守让他的黑眼圈快掉到了苹果肌,说话也是有气无力,“拾荒的大爷说他晚饭前还没看见垃圾堆里有尸体,所以抛尸时间锁定在晚上的八点半到十一点之间。”
“凶手胆子很大,选择这个时间抛尸。”李富德皱眉,“尸体是被直接扔进垃圾桶里的?”
周强摇了摇头,从一个袋子里抽出两张照片,“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装在一个行李箱内,因为新民小区居民比较多,垃圾点用的是立式大垃圾箱,这种尺寸的行李箱扔进去完全看不出来。”
“他生前是干什么的?”李富德观察照片中的死者,根据行李箱的尺寸来看,死者的身高偏矮,体型有点臃肿,如果没什么背景,当地痞流氓应该也很吃力。
“他叫薛仁,生前在新民小区西面那条街上开了一家棋牌室,偶尔帮别人收债。”周强站起来蹦了两下,让自己强行提神,“不过他只收那些法律管不了的高利贷,真闹起来辖区派出所也只能拘两天,最大的事就是之前被控告□□,但是调查后被定性为□□,交了保释金也就放人了。”
“□□?”
“嗯,我去翻了一下当年的卷宗,有个女孩报警说薛仁□□她,并向警方提供了医院出具的报告。”周强咽了口唾沫,“结果薛仁拿出来他和女孩的聊天记录,大概意思就是他借给这个女孩五千块钱,女孩还不上要‘以身抵债’,辖区派出所最后就以□□结案了。”
“裸贷?”李富德想到了几年前的新闻,那个时候所有高校的墙上都贴了反对校园贷的宣传,市里更是用这件事做典型,以每周两次的频率在公共媒体上播报,“有调查这个女孩吗?”
“确认死者身份后,我们第一时间就把侦查方向定在了这个女孩身上,毕竟薛仁死前也遭受了性侵。”周强站在电脑前,用内部系统内调出了女孩的资料,“不过这个女孩在那件事以后想不开跳楼了,现在人还得依靠轮椅生活,没有作案条件。”
“薛仁后来还放这种裸贷吗?”
“不清楚,我们的同志已经去他的住处和棋牌室搜查线索了,要看下他近半年接触的人才能有新的方向。”周强直起腰来,转头看向李富德,“听说锦华公园也发现了一个?是什么情况?”
“死因不明,还在等尸检结果。”李富德起身拍了拍衣角,“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这工作不就是这样嘛。”周强看了看门外,然后凑到李富德身前,“常中生那个案子有人打听到我这儿了,听说石门山附近的那块地要拍卖了,怎么早不卖晚不卖,常中生出了事以后就要卖?”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周强笑了一下,眼袋被挤成两根肉条,“我先去忙了,有情况再和您联系。”
李富德低着头走出香月分局,他坐回车里做了两个深呼吸,手掌还是没忍住拍在了方向盘中央,巨大的鸣笛声在耳边响起,也没能让他冷静下来。
他太知道周强想说什么了。
正是因为知道,但大家都不能点破他才难受。
常中生在东文扎根多年其中的利益牵扯可想而知,他现在就像是在汪洋里的泥鳅,就算是知道缘由也掀不起风浪。
他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徘徊了一番,最后把电话打给了宋明明。
铃声响了好几次才接通,“李队。”
“你那边怎么样了,有新的线索吗?”
“我们还在做下水前的准备。”宋明明压着声音,“俊涛刚才和我讲了一个猜测,他怀疑水下有通往之前被炸毁的山洞的入口,因为我们第一次进入山洞时,那道门是从里面锁上的,之前因为吴三的事我们都忽略了对山洞的调查。”
李富德点点头,这是他今天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我现在往你们那边去,让俊涛一定注意安全。”
【作者有话说】
感谢评论,爱你们~
52 耦合·十
◎“不过有喜欢的人了。”◎
八月的太阳烤得人眼睛发酸。李俊涛站在救助船上穿潜水服,紧身的衣服然他的皮肤感受到不安,腿上的汗毛都直愣愣的立起来。
“行吗?”宋明明看着李俊涛的后背,她不是不相信李俊涛的身体素质,只是最近接二连三的出事让她不得不更谨慎些。
“放心吧,明明姐。”李俊涛套上了护目镜,“我三岁就在家门口海里游泳了,这里的水静,而且下潜的距离不深,没问题的。”
“入口应该在常中生坠崖的垂直点和山洞水平点中间。”宋明明指着显示器上的3D图,“常中生那天受了伤,又从高处掉下来,靠自身体力段时间能到的地方不多。”
“好。”李俊涛朝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GoPro连接好了吗?”
宋明明拿出一个小型相机绑在李俊涛的小臂上,“下去后如果没发现什么就上来,一定把个人安全放在第一。”
李俊涛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和负责救援的人员一起下到水里,宋明明直接在甲板上盘腿坐了下来,脖子上夹着一把撑开的遮阳伞,在阴影里,显示器上的图像变得清晰起来。
李富德到达岸边的时候看着水库中间有一块巨大的反光点,他再次拨通了给宋明明的电话。
“俊涛上来了吗?”
“刚下去。”宋明明把手机开着扬声器放在甲板上,大喊道:“李队你到了是吗?”
“我在岸边等你们,有消息了告诉我,不要擅自行动。”
李富德挂了电话后走向岸边停着的警车,赵春生正倚在车门上抽烟。
或许是因为看见李富德过来,赵春生瞬间就把屁股从车门上挪了起来,他殷勤地往前走两步,腰立马就弯了一些,“李队来了。”
“赵队长这两天辛苦了。”李富德看到赵春生手里还夹着烟头,刚要伸出去握手的手落在了对方的大臂上,“今天上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
赵春生把烟头扔在地上,然后用脚尖碾了两圈,“哪能啊,小孙去方便了,这荒郊野岭的,干什么都不方便。”
李富德点点头,然后把手插进裤兜里,他望着水库上的亮点,好像是往里面挪了几米,感觉有点远了。
“李队来找俊涛啊?”赵春生顺着李富德的眼睛看过去,他上午就发现宋明明带着李俊涛过来,两个人也没和他打招呼。
不打招呼最好,省得他看见李俊涛心里烦躁。凭什么这小子就能被市局挑走?凭什么他就能被李富德赏识?明明都是转业回来,自己兢兢业业的在景区做了十年“保安”也没能往上走一步。刑侦不行就走宣传口,他费尽心思天天在微博发那些自己都不愿意看到反诈信息才勉强在大家面前露露脸,可李俊涛仅仅是出一次任务就完成了自己十年前的梦想。
人类更愿意憎恨那些起点相同的人。
“嗯。”李富德从兜里掏出一盒含片在赵春生眼前抖了抖,示意他拿一颗,“俊涛这孩子真是不错,赵队长培养的好啊。”
这次赵春生没接话,只是把嘴角习惯性的往上扯,李富德以为他是舍不得,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你这几年反诈工作做得好,我想问你个事。”李富德先倚在了车身上,“这几年咱们东文有拿‘裸贷’做典型的案子吗?”
“裸贷?没有。”赵春生的眼睛往上瞟,“咱们本地没有相关的案件,宣传的时候还是拿那几个全国知名的案子写,不过……没有,确实没有。”
“不过什么?”
“没什么。”赵春生挠挠头,靠下的头发被他摁住一个窝,“李队您不处理这样的事儿不知道,他们这些放钱的都可精了,像以前那种虚抬借款金额的招儿人家都不用了,他们现在就靠高利息挣钱,而且他们收债的方式也升级了,所以受害人报案也没什么用,人家没偷没抢没伤人,我们想管也有心无力,我只能保证没有报案成功的案子,至于那些‘私下调解’的我也不清楚。”
“明白。”李富德看了眼手表,锦华公园发现的尸体已经送到市局三个小时了,他拍了下赵春生的肩膀,“我去打个电话。”
赵春生点点头,胳膊交叉抱在胸前,看到李富德走远了,他不动声色地把含片吐了出来。
李富德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刘法医的手机上,他想尽快知道死者的死因。
电话接通后没听到刘法医的声音,反而听见尖利的咒骂声,男男女女的声音混在一起,吵得李富德把手机都挪开了两三厘米。
“喂——老刘?”
吵闹的声音渐小,在关门声后终结,“你喊什么老刘,我才多大。”
“家属闹事儿了?”
“明知故问。”刘法医把衬衫最上面的扣解开,“死者家属不同意解剖,要死要活让我们赔偿。”
“结果怎么样?”
“不怎么样。”刘法医叹了口气,“死者是因为失血过多死亡的,而且他从遇害到死亡这个过程很长,大概有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对,通俗点讲就是让血一点点流干。”刘法医说话慢了下来,“我听说新民小区也有一个?”
“那个是憋死的,抛尸在垃圾堆里,比这个惨。”李富德坐进自己的车里,他从副驾驶前的储物箱里拿出来一包烟,抽了一根夹在手里,“操。”
车里只有烟,没有火。
“事情不都是一点点解决的嘛,别着急。”刘法医听见那声国骂,以为李富德是为了案件的事情生气,“你那俩好徒弟怎么样?”
“别提了,一时半会在医院里出不来。”李富德想起来那两个小兔崽子更烦躁了,烟也被他拦腰折断,里面的烟草碎掉在他的黑裤子上格外显眼,“挂了,现场还有事,尸检报告记得留一份给我。”
····
郑直在康复教室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齐平贴心的把薄毯搭在他腿上,“这边冷气开的比较足。”
徐希找来的这个专家是一个快六十岁的德国佬,郑直从进来就看着他的头皮,这个发型放在市一院至少得是主任级别。
“郑先生你好,你可以称呼我为康医生。”
康医生的中文带着浓浓的德国家乡风味,听得郑直反应了半天才把右手递出去,“你好,康师傅。”
康师傅……
齐平站在郑直身后借着收轮椅的功夫偷笑,他自从进入万盛医院就负责顶层病房的看护工作,到这里住院的都是一些上了年龄的权贵,很少有郑直这样的同龄人。
“师傅?”康医生迟疑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你们中国人的称呼真的很有趣。”
郑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叫错了,耳朵一瞬间就红透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借着毯子的遮挡,脚趾头在拖鞋上狠狠地抠了两下。
“我们今天先做一下康复计划。”康医生站起来,拉起郑直的右臂,“我需要先观察一下你。”
郑直被康医生‘观察’了一个点,也被他那个奇怪的口音折磨了一个点,从康复教室出来的时候他立马掏出手机给勾陈一发语音消息,“徐希找到这大夫说他姓康,我脑子抽风管人家叫康师傅。”
齐平依旧站在郑直后边推着轮椅,他看着郑直发信息的时候笑得难以自抑,也跟着笑了起来。
郑直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我是不是挺傻的。”
“当然没有,只不过没想到郑警官这么幽默。”齐平把表情调整成接受过培训的标准笑容,“大家以为你很严肃。”
“严肃吗?”郑直转头看向走廊里的挂画,玻璃上倒映出他的脸,“还没有人说过我严肃呢。”
“可能是职业滤镜吧。”齐平认真的看着郑直的脸,“郑警官喜欢猫吗?”
“嗯?”郑直被这句话问的一愣,下意识回答:“还行,小动物都挺可爱的。”
“今早有人看到您在楼下喂墩墩,就那只小橘猫。”
“它可不能叫小橘猫。”郑直回忆了一下墩墩的长相,肚皮翻过来比他手掌还要宽出两指,“我早上在阳台看见它,以为是小野猫。”
齐平当然不会告诉郑直他今早在楼下喂猫的时候被人偷拍,照片已经在医院的八卦群里传了个遍,一大早就有六位同事过来和他商量换班的事情。
“墩墩很亲人的,可惜我家里也养了两只,不然当初就把它带回家了。”齐平耸了耸肩。
“之前我也想养个小动物,可惜没时间照顾。”
“郑警官没有女朋友吗?”齐平的手上渗出一些汗,轮椅把手上的海绵都有些潮湿,“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有点隐私了。”
“我单身。”郑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点开勾陈一给他发的照片——是一双在会议桌下交叉的腿,“不过有喜欢的人了。”
“这样啊——”齐平小声嘀咕,然后抬头看着郑直因为信息而上扬的嘴角,“郑警官这样的人对方一定也会喜欢。”
郑直站在病房前,想着今天早晨勾陈一‘索吻’的表情,“借你吉言。”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上有事,所以早点更新
勾陈一:他主动给我发消息了!两次!(把聊天记录打印出来挂在办公室里(不是))
53 耦合·十一
◎更新◎
郑直走进客厅,看到徐望把头仰倒在沙发靠背上,他把手里的材料卷成圆筒,在茶几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回来了——”徐望把眼睛睁开一道缝,“我有病——一种看书就会死的病。”
“卷宗没那么无聊吧。”郑直从他手里抽出材料,随便翻开一页,发现徐望拿的是人质的笔录。
“这些人里能说明白话的没几个,好几个人说话都颠三倒四的,还有些人应该就是张口胡来,也不知道孙队长的人怎么问的话,连每天吃西红柿炒鸡蛋都要写在上面。”
“笔录当然是他们说什么咱们记什么,再说了这句话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说明了他们被囚禁期间的饮食状态。”郑直把材料扔回徐望手里,“你要是真觉得没意思,听李队的话回去休长假算了。”
“我亲爱的郑大哥,我翻了半本笔录了,除了感受到恶心以外,什么都没找到,甚至没有人指认常中生,都说不认识!”徐望拽着郑直的裤腰,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好哥哥,求求你,咱们俩换换,我去看沈文兴那本,你来看这些菜谱。”
“换呗。”郑直从材料里扒出来一个窝,然后坐了进去,冲着徐望扬下巴,“给我拿个纸笔。”
徐望把桌子上的标签本扔了过去,“你怎么和老头儿似的,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手机只会干扰我工作的效率。”郑直从那堆笔录里随便抽出一本,“你总被短视频引诱,导致大脑没办法处理长信息,长此以往你就只有三秒钟的记忆,小心老年痴呆。”
“别瞎说,没有短视频的时候也有得老年痴呆的。”徐望把胳膊举过头顶,“再说了时代在进步,科技在发展,说不定我老的时候这病就能治了。”
郑直没接话,他把材料放在膝盖上看起来。
这五十名人质身材姣好,他们其中的几个人和苗晶晶一样是“红丝带员工”,把他们的口供放在一起后大致能拼凑出他们的工作内容——无条件的成为玩具。
“那些人可以随意支配我们,是单方面的虐待!我在这里甚至见过没有牙的人,只因为他在给客人服务的时候不小心漏出了牙齿。”
“那个孕妇也是那些变态要求的,他们什么都做的出来,求你不要再让我讲了。”
“苗晶晶?不认识。这里的人都没有名字。”
“每天都会有人被带走,回不来的也有很多,没人会在乎。”
“我认识她,她来的时候有人叮嘱过,说只让她服务喜欢SM的客人,那种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好的,如果被带走还能过点好日子。”
“能不缺零件的活着就是好日子,那些玩SM的虽然也变态,但他们还是有点底线,一点怪癖没事的。”
“我来这边打工被人卖了,本来也就没有家。”
“管我们的人有好几批,找我们的时候会带口罩,我没见过他们长什么样。”
“其他工作的人我们也不认识,老板不许我们串场,也不许客人带我们过去。”
“他们用货车把我们运到山脚下,然后用黑袋子套住我们的头。”
“以前也有过,把我们放在一块地方让客人找,有的人喜欢这种形式。”
……
郑直有些哽咽,他回忆起那天在半山腰看到的孕妇,当时的自己只感受到了她的恐惧,但现在再想起来,她的眼睛里还有厌恶和恶心。
不过常中生确实是一个谨慎的人,这五十名人质都是‘贡’最底层的员工,没有人能说清楚‘贡’的负责人都有谁,客人大概是什么样的人。不过郑直不死心,他企图从中间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印证心里的答案。
吴三的笔录更像是临终遗言,只交代了‘贡’的位置,孙建树带人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一个华丽的空壳子,连根笔都没有留下。
“郑哥,我怎么觉得沈文兴像是自投罗网。”徐望凑到郑直旁边,“之前警校的老师还有市局的人都夸大了咱们的业务水平。”
郑直抬头看着他,突然想起之前在审问吴三时也听到过类似的话。
“沈文兴有自己的货运公司,这么多年一直没出过纰漏,怎么突然间就用了其他公司的船?还是一个刚成立的小公司。”徐望指着材料上的钢笔印迹,“还有这里,局里跟了他那么多年,国内的工作一直是他一个人干,没听说过他有上家,我们假设线人说的是真的,但是他这种形成体系的团伙也不至于因为上面的人死了就乱成一团,这是沈文兴,不是那些当街收保护费的地痞流氓。”
“这个公司呢?”
“查封了,法人也随案并办一起进去了。”徐望把文件袋里剩下的材料都倒出来,“附件里面有,我找一找。”
“什么事值得他把自己搭进去?”
“肯定是比他命更……”徐望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他瞟了一眼屏幕,“勾陈一?”
“郑哥回去了吗?”勾陈一的语气有点急,好像刚爬了六层楼一样。
“在我旁边。”徐望示意郑直看手机,郑直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我把电话给他?”
“不用,你就问他中午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带回去。”
“那你别买了,我爸妈上午过来了,说中午要一起吃。”徐望一边说话一边抠手指,档案袋里的陈年老墨染得他指尖发蓝。
“那要添两双筷子。”勾陈一回头看了一眼仰倒在副驾驶上的人,“杨川今天中午和我一起过去,说是想看看你们。”
徐望挂了电话,郑直才出声,“叔叔阿姨来了?”
“嗯,你去康复的时候他们进来溜了一圈,他俩最近忙得要死,今天早上刚下飞机,来慰问我十分钟就去公司了。”徐望把手机放在一边,又把档案袋拿起来,“勾陈一说杨川中午也过来。”
“杨川?”郑直想起来今早勾陈一和他念叨土地局的事,“是不是太麻烦了,要不还是分开吃吧。”
“可别!”徐望猛地抬头,眼睛都瞪大了一些,“他俩来饭桌上还能讨论讨论公司的事,不来那就只能讨论我了。”
“你怕什么,你现在不是和明……”
“我就知道勾陈一肯定会和你说!他这个叛徒!”徐望从背后抽出抱枕扔到郑直的大腿上,“你不许出去瞎说,特别是和李队。”
“那我要听到一手信息。”
“郑哥。”徐望摇摇头,“你被勾陈一带坏了。”
“我本如此,只是你没发现而已。”郑直双手合十,“少年,你还需要成长。”
徐望第一次觉得郑直的表情那么欠揍,没忍住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郑直不甘示弱回了他一个脑瓜崩,然后快速逃离战场。徐望的腰使不上劲,颤巍巍的从沙发上站起来,郑直从徐望背后偷袭,又给了徐望后脑勺一击。
“郑直!”徐望撅着屁股,走路和唐老鸭似的,“你站那!”
郑直躲到门后面,“小徐,你不要努力了。”
“我这再有十天半个月就好了,你那伤筋动骨一百天,到时候我一天弹你一百下!”
“你先把你的屁股收回去再说吧。”郑直笑得喘不上气,“我让你一只手你都未必能打过我。”
徐望拿着抱枕往郑直的身后砸,郑直在门前左躲右闪,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直到一个抱枕穿过郑直的头顶,命中了开门的徐希。
“哥?”徐望往前走了两步,“开饭了?”
徐希黑着脸把抱枕丢在沙发上,“爸妈那边还有事,中午不回来了,就咱们三个吃。”
郑直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算是和徐希打过招呼。
“哥,我刚才还忘了和你说,勾陈一一会儿带朋友过来。”徐望把被扔到茶几上的抱枕捡起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时钟,“应该快了。”
“朋友?”徐希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盯着沙发上的一摊纸,闭上了眼睛。
他不明白徐望为什么总喜欢在垃圾堆里工作。
“你还认识呢。”徐望知道他哥的毛病,特意走到徐希的眼前把他的眼皮戳起来,“你上次在酒吧见到的,杨川,就那个把咱俩认错的。”
徐希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的手在餐桌上摸了两三下才拿起手机,“我突然想起来公司还有点事儿,中午你们吃吧,餐厅里留了包间。”说完就要往外走。
徐望被他哥这一通操作弄得迷糊,他拽住徐希的胳膊,“不差这一会儿了,你中午总得吃饭啊。”
“我去公司吃,晚上再来看你。”徐希把手放在徐望的耳朵旁,“是真的有事。”
徐望只能松开手,他把徐希送到门口,手刚放到门把手上,大门就被拉开了。
杨川抱着一束花站在门外,他看着徐希,脸上的笑容收紧了一下立马又展开,“徐总好啊,又见面了。”
徐希没有说话,他径直从杨川的肩膀旁擦了过去,对着后面的勾陈一点了点头,然后从安全通道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爱你们~感谢在2022-10-06 22:30:58~2022-10-08 18:1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inny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4 耦合·十二
◎“就上次我们在酒吧见面然后打了一炮。”◎
徐望看着他哥的背影有点发懵。
“别在门口站着。”勾陈一推了杨川一把,“你不是说要来看病号,进去好好看。”
杨川把花放在餐桌上,回头看了一眼沙发,然后默默地坐在了餐桌旁边。
“上午工作呢,没收拾。”郑直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苏打水放在杨川身前,“杨老板最近不忙?”
杨川听到这个称呼连连摆手,“郑哥那么客气干什么,叫我小杨,小杨就行。”
“那你坐在这儿稍等会儿,我去把桌子上的东西收了。”郑直拉着勾陈一把材料装起来,一是因为觉得堆在这确实不好看,另一方面也怕无关人员翻阅,暴露案件隐私。
徐望琢磨了一下刚才徐希的表情,又联系了徐希刚才的态度,觉得杨川和他哥肯定不止是在酒吧遇见那么简单。他扶着后腰走到杨川眼前,踹了一下凳子腿,“你把我哥怎么了?”
“没怎么啊。”杨川拧开苏打水灌了一口,“就上次我们在酒吧见面然后打了一炮。”
徐望没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头问道:“什么?”
郑直和勾陈一也不收拾了,转头看向彼此,郑直瞪着眼睛比划口型,“睡了?”
勾陈一把两只手摊开,表示他不知情,然后回头问杨川,“你和徐希睡了?”
“你们这么惊讶干嘛啊?”杨川耸了耸肩,揪了一片叶子放在手里把玩,“就那天,我们俩在gay吧遇见,我以为他是徐望,后来我们就去酒店了,不睡觉我和他打一宿扑克啊。”
“等会儿。”徐望掏出一只手扶着桌子,“你那天不是喝晕了吗?”
“就是因为他妈的喝晕了才……”杨川的脸上突然冒出一丝羞愤,“反正就是这么回事。”
徐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又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支棱起来,脑门上皮都被他挤出褶皱,“你他妈说我哥是gay?”
“什么叫我说的,你们姓徐的都这么不讲理?”杨川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的滑动,然后定格在与“AAA芬尼·Funny订卡小汤”的聊天记录上,“你哥经常去gay吧,那儿的销售都认识他,你出去随便打听!”
徐望看着小汤在聊天记录里对徐希的大力吹捧,什么人帅多金健康活好,什么温柔体贴金枪不倒,他只希望自己短暂的失明一下。
徐希,他的亲哥哥,徐家长子,以后还会是万盛集团的掌舵人。从小到大,就像一列高端列车,按照既定路线行驶。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到站,停在哪一站,都在徐家的掌控之下,二十九年来从未脱轨。
虽然搞同性恋不是什么大事儿,在他们这个圈子也很常见,但是放在徐希身上,那就是大逆不道,就是不把徐家的未来放在眼里。
徐望盯着杨川,好像要把他绑到审讯室。
“这事儿不对,就算是你俩睡了他也不至于那样啊。”徐望双手叉在胸前,“我哥我还不知道吗?上高中和人打架第二天都都能和颜悦色地邀请对方吃饭,你是不是在别的地方惹他了。”
杨川不说话,低着头玩叶子,郑直见状上来把两个人拉开,“都几点了,吃饭,吃完饭再说。”
他觉得杨川不会和徐望说实话,但不代表他不会和勾陈一说。
郑直揽着徐望的肩膀,两个人像是在战场上受伤的士兵,你一瘸我一拐的朝外走去,勾陈一看着两个病号走远,用手拍了一下杨川的后脑勺,“你连我都瞒着?你今天非要过来是不是为了看徐希?”
“我真是为了来看郑大哥的。”杨川把脖子缩进正装领子里,从远看像只鹌鹑,“你别那么看着我啊,徐希他不接我电话。”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我就和徐望胡说八道让他没事儿的时候给你那个破公司找点事儿。”勾陈一知道杨川为了从他爸那里套钱自己开了一个信息公司,那公司唯一的用处就是满足他在外的吃喝玩乐。
“你是不是我兄弟?咱俩才是穿一条裤子长大。”杨川凑到勾陈一耳边,把声音压到最低,“这事儿都赖你!”
“赖我?”
“你知道徐望不是出来卖的你不告诉我?害得我那天在酒吧看见徐希的时候认错了,正好那天我没找到可心的,就想着包他一晚上玩玩。”杨川看着自己的手指,“谁知道他就真的和我去酒店了,还是他上的老子!第二天早上他拍拍屁股走了,房钱还是我掏的。”
勾陈一的喉结动了一下,他知道杨川男女不忌,但被走后门应该还是头一遭,他开始回忆今天上午那些看得人头疼的提案,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平静地吐出三个字:“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觉得他挺有意思的,想接触看看,谁知道他是油盐不进,我这才出此下策,借着来探病看他一眼。”
“你找他说什么了?”勾陈一对这个说法有点意外,他和徐希吃过两次饭,这个人做事非常圆滑,就算是不喜欢也不会放在表面。
“我把他的裸照发给他了。”杨川撅着嘴,“本来想逗逗他,那些女的不都用这一招吗?谁知道他就不理我了。”
勾陈一这下明白了,按照杨川的性格,肯定不是只发裸照这么简单,他撞了一下杨川的肩膀,“真想见?”
杨川点头,“有点。”
“后天晚上我和徐希还有他父母吃饭,他们家最近想拿一个盘子,就差一个政府文件,你舅舅不是新官上任想做出点成绩吗?正好两家都不吃亏,吃个饭碰一下。”勾陈一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踹在杨川的屁股上,“你可想清楚了,那可是徐希,徐望和郑直的关系你掂量掂量,万一有一天你俩因为你吹了,我可得大义灭亲。”
“那要是因为他呢?”杨川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蛋。
勾陈一叹了口气,“真要是有那么一天,我还是得灭你。”
万盛医院的餐厅包厢装修的古色古香,房间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董瓷器,中间只放置了一张小圆桌,毕竟没人需要在医院开国际会议。
徐望拽着郑直要和他坐一起,勾陈一紧贴上来挨着郑直,杨川看了看位置只能坐在徐望正对面,他一抬头,顿时感觉自己像是大案嫌疑人,通缉令上值五十万那种。
四个人都没说话,包间里的空气如同静止了一样,只有勾陈一在桌子底下摆弄郑直的手指。
直到菜上齐了,徐望才开口,“吃饭。”
“这个好吃。”勾陈一夹了一筷子蘑菇放到郑直的盘子里,“徐希和我说这里用的都是当季的新鲜山蘑,口感好,味道鲜掉头。”
听到徐希的名字,徐望和杨川都把头抬起来,对视后又低下,郑直一边嚼着蘑菇一边看着杨川,他巴不得现在马上吃完饭会房间,听勾陈一和自己八卦。
“你今年多大了?”徐望咬着筷子,“你不是东文人?”
“我今年二十六,是环宁人。”杨川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没来由的紧张,他把筷子放下听徐望讲话。
“比我还大一岁……”徐望挑起一根面条,“你喜欢我哥啊?”
来的路上徐望想了想,要是露水情缘这俩人肯定不是这个态度,他没见过别人还没见过勾陈一嘛!那小子缠着郑哥的时候就是这样,杨川不过是如法炮制。
“嗯。”杨川看了一眼徐望的表情又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你来干嘛?”徐望托着腮,筷子在盘子中间画圈。
“来看你啊,勾陈一和我说你病了,我就想着来探望一下,谁知道能碰见他。”杨川拿起旁边的碗盛了一大勺鸽子汤放在徐望旁边,“祝你早日康复。”
徐望脸上审视的表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他端起碗尝了一口汤,“医院为了做汤专门找了两个广东师傅,好像真挺不错啊。”
郑直低着头偷笑,勾陈一怕他呛到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起身也盛了一碗。
饭桌上的气氛这才开心起来,杨川开始讲他最近准备投资一个电竞战队被他老子驳回的事儿,“这帮老头懂不懂啊?现在就是搞这个可有赚头。”
“你看好哪一家,我有钱我投。”勾陈一回头看向郑直,“投个篮球队也行,你不是喜欢看吗?”
郑直翻了个白眼,低头接着吃饭,就在这时,胳膊旁的手机震了几下,他歪头看着屏幕,发现是李富德的电话。
“郑直,你一会儿回市局一趟。”李富德叹了口气,“有常中生的消息了。”
郑直有意调小了音量,他站起来走到房间的角落,“什么消息?”
“市局今天早上收到一个包裹,是他那把枪和一封信。”李富德清了清嗓子,“今天早上发现了两具男性尸体,刚才接到群众报案说是在宾馆里又发现一具,刘法医已经带人去现场了。”
【作者有话说】
徐家兄弟俩加一起八百个心眼子,徐希有一千六百个。
55 耦合·十三
◎“就朋友,好朋友。”◎
勾陈一把车停在市局院内,郑直要解安全带的手被他握住,“注意点肩膀,我晚上来接你。”
郑直笑着叮嘱道,“好好工作,快完事了我就给你发消息。”
勾陈一带着郑直的手摁下安全带扣,来回摸了好几把才放人下车,他看着郑直的背影,忍不住用手机拍了好几张,直到郑直进入大楼,他才发动汽车。
重案组办公室内,李富德凝视着常中生送来的“物证”,两样东西指明了两件事,一是常中生现在还活着,二是常中生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跑了。
这么多天的严防死守最后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李富德不甘心,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常中生是怎么逃的,高速卡口的警察甚至连运猪的货车都没放过,但事实就是如此,常中生不仅跑了,此刻还有可能在他国外的庄园里喝着咖啡享受最好的治疗。
“师父。”郑直在私下里还是喜欢这么称呼李富德。
“你过来。”李富德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包裹上写的收件地址是检验科,太嚣张了!”
郑直摁住物证袋,塑料薄膜贴在信件上显出字迹。
“亲爱的郑警官以及市局的各位大家好,加州的阳光无比灿烂,我也得到了治疗,各位不必挂念。怕你们找不到物证没法结案,所以把这把枪送来,也当是给郑警官留个纪念。咱们后会有期。”
“这是挑衅!”郑直把信扔出去,然后拿起那把枪仔细查看起来。
“检验科对照子弹检查过了,是射伤你的那把。”李富德烦躁地用水杯敲着桌子,“这件事我们还是要接着查下去,他身上背着的肯定不止这些事。今天明明和俊涛在水库底下发现了一间密室,就在上次爆炸点附近,看建造的痕迹估计有七八年了。”
“我听说市政府要处理那块地,现在有了新发现,那边怎么交代?”
“这两天再搜查一遍,然后就就交出去吧。他们着急卖,说是今年市政建设的钱又不够了,得补窟窿。”李富德放过水杯,又开始折磨桌面上的鼠标,“刘法医还在做尸检,今天早上到现在一共发现了三具男尸,目前死者身份都已经确定。”
屏幕上的三个男人无论是从长相还是年龄都看不出有什么相似之处。
“宾馆里发现的死者名叫张长勇,报案人是酒店的保洁,据报案人描述死者长期租住在宾馆内,按照合同,她每周一周四会进行房间保洁工作,她今天进入房间后就闻到了一股怪味,然后就在浴室内发现了死者,死者被砍断了双腿,警察勘查现场的时候在小冰箱内发现了一些冻肉,目前还在等检验结果。”李富德把小点总结下来写在纸上。
“另外两个呢?”
“中间这个叫薛仁,被人谋杀后装进行李箱内,是一个拾荒的老人发现了他,死者生前社会关系比较复杂,周强正在带人调查。”李富德挪了一下鼠标,把箭头放在右边这个人的鼻头上,“这个人叫谢伟,是一名职高保安,今早有人在锦华公园晨练的时候发现了他。”
“目前看来这三个人看起来完全没有关联,是死亡手法上有相似的地方吗?”郑直看着屏幕里谢伟的眼睛,这个男人长了一张“宅心仁厚”的脸,很难想象他会因为什么被谋杀。
“薛仁是憋死的,谢伟是被人放血后失血过多死的,是完全不同的作案手法,虽然都是抛尸但是选择的地方也完全不同。”李富德伸手够电脑后面的手机,“一天之内连续发现三具尸体,这件事情有多恶劣你也能明白,赵局希望能尽快给群众一个交代,所以常中生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
“万一是调虎离山呢?”郑直皱着眉头看向李富德,“您也说了,我们并没有掌握常中生离开的准确证据,仅凭这封信是不是太草率了?”
“你当我傻了吗?”李富德偏过头,看着窗外的树,“一大早发现三具男尸,东文市的新闻媒体闻着味儿都来了,看看微博朋友圈吧!有人觉得是因为常中生的事消耗过多警力才导致警察办事不力,非要等有人在人民广场排队才停吗?”
“但是……”
“没有但是。”李富德长舒了一口气,“你在这个地方,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郑直站起来,他的胸口起伏着,“我去找刘法医。”
李富德没说话,从张长勇被发现死亡开始,他就辗转在各个办公室之间,有那么一瞬,他也有点后悔,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个摊子交出去,做一个闲人,或者学学赵自立再往上走一步,那样的话说不定还有坚持的权利。
刘法医现在解剖台前,他指着张长勇大腿上的切痕说道:“郑直,你看这里,他的腿是被砍了很多次才砍断的。”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刀不行。”刘法医苦笑了一下,“凶手的力气比较大,用这么破的刀把人的大腿骨砍断不是什么容易。”
“凶手是男性?”郑直扭过头看死者的脸,虽然入行这么多年,但长时间直视尸体还是让他感到不适。
“不一定啊,万一是比较健壮的女性呢?比如你们组宋明明就可以。”
“她是女战神。”郑直回忆了一下宋明明在警校的测试成绩,“普通女性应该很难达到。”
“我们还检测了那些碎肉,不过很可惜,那些确实就是一些普通的猪、牛肉。”
“什么时候能出报告?”郑直想把胳膊叉起来,但是他的左肩不方便,做起来怪怪的。
“两个小时以后。”刘法医指着病人的脖子,“就剩最后的化验了,要确认死者生前有无被注射药品。”
郑直点头,然后转身看向朝着化验室的玻璃,“韩法医回环宁了?上次还说请他吃饭来着。”
“前两天就走了,环宁那边也忙,离不开他。”刘法医看着实验室里的学生,“今年来的这两个都不太行,我相中的嫌咱们给的少不来。”
“李队也发愁呢,总说人不够。”郑直转了一圈,“下午明明和俊涛回来,你可能有的忙。”
·
周强下午接到通知,说市局要协作办案,他立马把薛仁的材料整理出来送到李富德的办公室。
李富德看着他们搜了一上午找到的东西两眼发晕,周强坐在他身边为他讲解。
“我们通过走访调查发现薛仁近三个月都没有去收款,他店里的人说薛仁的妈病了,他要积德,所以最近都没出去找事。店里的账本显示他还有四笔烂账没有理清,目前四名借款人都被我们带到局里接受调查。”周强看李富德盯着材料的眼睛都直了,上手帮他翻页,“四名借款人最近都没有见过薛仁,而且没有作案时间,目前暂时没有嫌疑,不过根据一名借款人和棋牌室的员工描述,最近有个叫原明伟的总约薛仁吃饭。”
“借款人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人借钱是为了给饭店做周转,其实他和薛仁也是朋友关系,薛仁借他钱不收利息,但是平时去他店里请客吃饭都是不给钱的,据他反应这个原明伟最近想从薛仁这里套一笔钱,但薛仁他妈不是病了嘛,手里也放不出来,就拒绝了,上周三两个人还在他到店里拍桌子摔碗的。”周强观察着李富德的表情,“原明伟说如果薛仁不借钱他就让薛仁吃不了兜着走。”
李富德揉了揉眼框,“这个原明伟是谁?查了吗?”
“当然查了,原明伟是东文师范大学的辅导员,我们比对了人物图像,和饭店监控也能对上,更重要的是他居然是金宁的前男友,两个人现在还有联系。”还没等李富德开口,周强补充道:“金宁就是当年控告薛仁□□的女孩,坐轮椅那个。”
李富德拿起水杯,朝杯口吹了吹气,“薛仁这面你们帮着调查,尽快确认调查范围,剩下两起案件的关键证据我们也会同步给你,如果发现其中有相似之处,我们会第一时间进行并案处理。”
“我们肯定配合。”周强站起来和李富德握手,郑直正好走了进来,他看见周强打了个招呼。
“刘法医说什么时候出报告?”李富德放下手,他把文件袋往前面一送,“你先看看,薛仁的初步调查材料。”
“两个小时,让明明带上来。”郑直把笔录放在桌子上,一只手翻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