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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混账劲

婚礼的事情肖家是一早就安排好了的,张婉如也一直按部就班来,这会儿看到男人,她才清晰意识到,她要结婚了,今天是他们的婚礼。

“还要应付一下你家亲戚,等我一会儿。”

说完站起身帮她关上车门,果然身后张行书作为小舅子已经带着一帮亲戚下来讨要红包。肖秉文将红包一一发给他们,张婉如坐在车上听不清他们外面说了什么,但见肖秉文游刃有余,发给年纪小一些的小朋友时,还故意逗一下人,惹得小朋友着急跺脚,肖秉文这才把红包给他。

旁边看热闹的大人们也被逗笑了。

看上去有点坏坏的,但又不让人讨厌,反正就是有一股八面玲珑的劲,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不管什么场面都被他把控得稳稳当当的。

张婉如突然就想着,跟这样的男人过日子,好像也不错。

弄完场面上的事情肖秉文这才坐上车,给他们开婚车的司机是秦良川,一上车就冲肖秉文道:“司机红包是有的吧?没有我可不开啊。”

“还能少得了你的?”

“得嘞。”

秦良川这才打燃车子,肖秉文侧头向张婉如看去。张婉如买了礼服没在他跟前穿过,他今天才知道,她选的礼服是这样式儿的。

张婉如选的裙子并不是婚纱,是一件小礼服,直接在服装商城买的。裙子剪裁有点像旗袍,却没有旗袍的贴身和死板,比旗袍多了几分活泼。颜色选的是红色,喜庆。布料很顺滑,短袖长裙的设计,露出的两截手臂在红色的映衬下白嫩嫩像两截莲藕。

头发和妆造是袁雯给她弄的,张婉如本来想在外面理发店弄,袁雯拍了拍胸口,“姐我的手艺可比外面要好多了。”

确实没吹牛,头发盘得真不错,张婉如挑的是红色头花,头花样式简单,一戴在头上却能瞬间将整张脸点亮,衬得她活泼俏丽,像春日里立在枝头的桃花。

肖秉文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他道:“今天挺好看。”

肖秉文今日穿得是一身黑色西装,里面搭配了一件马甲,领带是深蓝色的,但有红色点子点缀,增加了整体的亮色,也凸显了喜庆的氛围感。

比以往他的每套西装都要正式,而且看上去像是定做的,不过张婉如纳闷,从确定婚讯到现在,时间不长,他哪里来的时间定做西装?

“你也很好看。”张婉如道。

“真的?”

还是不太习惯张婉如对他的夸奖,没办法,他很清楚她曾经对他的嫌恶。听到这话倒也比听到其他人夸他更给他几分兴头。

张婉如点点头,肖秉文道:“那看来钱没白花。”

几分调侃的语气,张婉如也被他给逗笑了。

“对了,给你一份新婚礼物。”肖秉文又道。

“新婚礼物?”

婚礼前该买的礼物都已经买齐了,张婉如很奇怪还有什么新婚礼物。她一脸好奇看过去,就见肖秉文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当着她的面打开,却见里面躺着一只成色极佳的复古凤冠。

凤冠是纯金打造,就跟她母亲留给她的那支一模一样。

“这是……”

张婉如想起肖秉文曾提过要照着图纸重新帮她打一只,当时她拒绝了。所以肖秉文后来真找工匠打了?

张婉如下意识将凤冠拿起来看,可看了几眼又不对劲。这头冠虽然成色极好,不过仔细看也能看出岁月的痕迹,不像是新打的。而且凤冠的衔接处有一道细小的凹痕,她想起她小时候顽皮拿了这凤冠玩,不小心在桌角磕

了一下,这凹痕就是那时候留的。母亲一向最宝贝这些东西的,她本以为会被训斥,没想到母亲却先关心的是她有没有撞到。

肖秉文道:“我从你继母那边拿了当时卖这凤冠时开的票,又找到卖出这凤冠的金银加工店从而找到了购买这支凤冠的人,从他那儿买回来的,应该就是你母亲那支吧?”

张婉如心情复杂,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她想起梁文秀说,当时这凤冠被一个外地客商买走了,他们也没办法再买回来。肖秉文说得简单,一句话就概括了来龙去脉,但真要找到那客商再将凤冠买回来,肯定少不了辗转曲折。

张婉如握着凤冠的手微微颤抖,她看向肖秉文,他表情平淡,似乎只是做了一件顺手的事情。

“找不回来就算了,我爸和继母都说了那彩礼就给我带回来,当是补偿了。为什么还要费这个力气?”

“其他几样都拿回来了,这个不拿回来,总感觉少了什么。”

握着凤冠的手下意识拽紧,张婉如感觉眼眶一阵酸涩,可随即又想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她脸上化了浓妆,真要流泪这脸就花了,还怎么看?

她强忍着,平复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冲他道:“谢谢你。”

“不客气,小事儿。”

“……”

张婉如心情就更复杂了,哪里就是小事了,可不管他出了多少力,在他口里就都成了小事。

虽说肖老太爷说婚礼一切从简,不过今日来肖家参加宴席的人也挺多。新人要敬酒,肖秉文让人偷偷将张婉如喝的换成果汁,张婉如喝了一口觉得不对劲,看了肖秉文一眼。肖秉文将自己杯子里的干了,小声道:“就这味儿。”

张婉如了然,不动声色喝了。不过肖秉文自己的大概没换,还是白的。

敬完了酒,张婉如才吃到饭,肖秉文还走不掉,被一桌战友拉着继续喝。

今日该高兴的人都挺高兴,就比如肖家二老,就比如肖楚戎小朋友。肖楚戎小朋友的理解是,爸爸和妈妈办了婚宴,那他们就算正式复婚了。而且今日没人管他,他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饮料和糖果,这些爸爸说吃多了会长蛀牙的东西,他都可以随便吃。

一个扎着小麻花辫的小姑娘找到他,说道:“戎表哥,你知道喜糖放哪里吗?我想吃喜糖。”

小女孩是陈珍宜,是陈子越表叔的女儿,总喜欢粘着人玩。肖楚戎对她不讨厌也不喜欢,他对不相干的人都是这态度。

而且这个小姑娘一出生大家都爱她,她有奶奶的爱,有曾祖父曾祖母的爱,有爸爸的爱,关键是她有妈妈的爱,她妈妈经常叫她宝贝心肝肉肉。那时候他妈妈还没有回来,每次看到她被妈妈抱在怀中心肝肉肉宝贝疼着,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小戎并不知道这种感受是什么,但这种感受让他不太喜欢这个小女孩。

不过今天是爸爸妈妈复婚的婚宴,他也是小主人,作为小主人对人要和气。所以他点了点头,冲小女孩道:“你跟我来。”

小戎带着她去放喜糖的地方,抓了一把给她,小女孩目光生亮,急忙用手指将自己衣服口袋扒拉开,示意肖楚戎将喜糖放进去。

喜糖放了满满一口袋,小女孩也像是仓鼠收集了一仓库的食物那般满足。她拿起一颗糖揭开糖纸放进嘴里。

“好甜好甜啊。”吃着好吃的糖果咧着嘴巴对着小戎嘻嘻笑。

笑了半天肖楚戎也不回应她,小女孩收了笑,疑惑道:“小戎哥哥,你怎么都不笑?今天是伯伯和伯母结婚的日子,也就是你的爸爸妈妈结婚的日子,你应该高兴,应该笑啊。”

她用手将嘴巴往上扒拉,冲肖楚戎道:“要这样嘛。”

这动作把她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角度,看得肖楚戎直皱眉,小姑娘见他不动,便上手帮他笑,她个子矮,垫着脚才能够到戎表哥的嘴角。

两根小小的食指抵在小戎哥哥的嘴角上往上扒拉,“要这样。”

肖楚戎的嘴角被她扒拉出一个浅浅的弧度,看上去确实像笑的,小姑娘满意了,说道:“是了是了,小戎哥哥会笑的嘛。”

肖楚戎:“……”

肖楚戎倒也维持着被她扒拉上去的角度僵笑了一会儿,才说道:“先走吧,别被人发现了。”

小女孩这才想起他们是来偷偷拿喜糖的,急忙捂好口袋说道:“那我们快走。”

张婉如回了房间将头冠收进装手镯和簪子的箱子里,这下子母亲的遗物就全齐了。张婉如静静看了一会儿,轻柔在每一样物品上摸了摸,这才将箱子合上。

张婉如打算去洗个澡洗个头,肖秉文今晚大概率是回不来的,张婉如也没等他的打算,他要陪战友她能理解,而且今天事情那么多,她确实挺累的。

如今他们已经搬回老宅来住了,住的就是肖秉文这间小院,小院有间淋浴房,就在房间隔壁。

天气热,今天又那么多事情,忙了一天张婉如出了一身汗,头发上又打了摩斯固定,时间长了就发痒,洗了头洗了澡,整个人感觉舒服多了。

赵阿姨也跟着他们一块儿搬过来,她问了一声赵阿姨,听赵阿姨说小戎今晚在肖老太爷那边睡便放了心。外间还有客人,喝酒打牌热闹不凡,这小院离得远些,倒是清净。

肖秉文从前院回来,张婉如没在房间,旁边淋浴间传来水声,她应该是在洗澡。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被灌多了酒,听到那刷刷的流水声,他身体莫名燥热。

肖秉文出了院子点了根烟来抽。前院客人多,几个厕所都被人占了,肖瑜来后院上厕所。一眼看到肖秉文站在院外那株海棠树下抽烟,他诧异道:“不是,我在前院帮你挡着人让你回来过你的洞房花烛夜,你就躲在这儿抽烟?”肖瑜从院里使使眼色,“把新娘子一个人丢里面,你搞什么?你别不是不行吧?”

听到这调侃肖秉文也没生气,“我孩子都生了你说我不行?”

“生孩子跟行不行又没关系,阳-痿也能生孩子。”

“……”

肖秉文懒得理他,肖瑜又贱兮兮撞了撞他胳膊说道:“你该不会是紧张了吧?”

肖秉文斜了他一眼,“我扛着抢在战壕里埋伏了一晚,敌人就在我鼻子跟前走来走去我都没紧张,我会紧张这个?”

“也是,你从小胆子就大。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哥可是牺牲了我自己给你挡酒了啊,这情你得记着哥的。”

肖秉文拍拍他的肩头,“放心,你结婚的时候我给你当挡箭牌。”

肖瑜不快道:“就不能说点好话,谁想不开结婚?”说完发现不对劲,又道:“也不是,结婚也是好的,就是不适合我。”

肖秉文也没计较,将烟摁灭说道:“我进去了,你随意。”

肖秉文走到院门口,活动了一下手关节,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夸了进去。他突然想起方才肖瑜说的话,问他是不是紧张,虽然话是那样说的,但身体的反应却做不了假,他发现他好像确实在紧张。

肖秉文也想不明白,多大点事,他究竟紧张个什么玩意儿?又不是没跟张婉如一张床上睡过。

张婉如洗完澡便打算回房间休息,不想一进房间才发现肖秉文在里面。

“你回来了?”张婉如挺诧异。

她这表情让肖秉文不解,“我不该回来?”

“不是,我还以为你得陪你战友喝通宵,毕竟你们难得见面。”

“再难得今天也是我洞房花烛夜。”

“……”

一句话让房间的氛围变得古怪起来,当然肖秉文说得没错,今天确实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我也去洗个澡,身上黏糊得很。”

肖秉文说完便出去了,张婉如暗中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两人也一起睡过,按理来说两人睡一块儿应该也习惯了,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肖秉文那句“洞房花烛夜”,让张婉如意料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她竟莫名紧张起来。

她拉开被子想躺下,又感觉躺在那儿像一只带宰羔羊。还是找点事做,张婉如便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吹着头发。

没一会儿听到推门声,镜子里出现肖秉文的身影。他穿着短裤,上半身赤-裸着,头发用毛巾擦得半干,肩膀和胸膛还有水滴滑落。

这也不是张婉如第一次看肖秉文赤-裸上身,他每天晚上穿个裤衩就睡的,不过倒也没仔细打量过,她不好意思在他身上多看。

说句公道话,他身材确实不错,参过军,身上肌肉结实有力,不夸张,但有着紧致的肌肉线条。他拿了帕子在身上抹了一下,又在头上随意擦过,问道:“睡了吗?”

张婉如从镜中收回视线,目光不敢往他身上落,径自向床上走去,“嗯,睡吧。”

两人相继在床上躺下,张婉如躺一边肖秉文躺一另一边,就跟以往一起睡时一样。房间的灯关了,但跟以往不同的是,张婉如明显感觉到了胸腔里心脏的异常跳动。

前院热闹的声音偶有一阵传来,提醒着她今天是他们的婚礼,热闹的婚礼还未散场。

“你是不是跟我离太远了?”黑暗中肖秉文说了一句。

张婉如侧头看了一眼,屋中也不是完全黑得什么都看不见,隐约能看到躺在不远处的轮廓,好像确实离得有些远。

张婉如便往那边挪了挪,在她挪过来时,肖秉文也侧过了身,忽一伸手揽着她的腰将她勾近。

他身上还残留着肥皂的味道,夹杂着一股暖烘烘的热气,一瞬间笼罩在她身上。张婉如感觉胸腔内的心跳更激烈了一些。

不过肖秉文揽着她之后却没动。不甚明亮的光线里,她的皮肤却白得晃眼,从脸到脖子。今日她的睡衣是裙子式样,衣领有些宽松,露出半个肩膀,也是晃眼的白。

肖秉文喝了些酒,不过这酒对他来说没什么,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那股燥热感比以往更难压制。

两人离得有些近,他结实的手臂勾在她腰上,身体几乎贴在一起。他身体烫得惊人,呼吸间她感受到他扑在她脸上的灼热,还有夹杂着的淡淡酒精气息。

昏暗中张婉如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那强烈的目光,一抬头就对上他那双闪着寒星的眸子,似乎有一点火光在他眸底跳动。

张婉如下意识咽了口唾沫,问道:“要做吗?”

这几个字就像在火上浇了一桶热油,那双水润润的眼睛透着几分清澈。他常见到的是她对他清冷的表情,而现在眼底多了几分温润,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直接问出这满是暧昧的话。

不知为何肖秉文脑海中浮现出她不着寸缕的白花花的身体,在那个仓库里。那不是个好地方,也不是个好时机,他也不该想着那场景,那是太侮辱人的回忆。可那场景就这么猝不及防跳进他的脑海。

显得他有些混账。

“你做好准备了吗?”肖秉文压抑了片刻问道。

张婉如料到会发生什么,都领证了也办婚礼了,她也没什么矫情的,既然答应了跟他做夫妻,这些事情就不可避免。

她点了点头。

肖秉文见状呼吸就乱了些节奏,本来他想过他跟张婉如的新婚夜肯定是要多小心翼翼一点,毕竟她明白张婉如的心理阴影。

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里的燥热让他莫名就有股冲动,那阵混蛋劲怎么都没控制住。在看到她点头之后,都没过脑子一样,身体本能一个翻身压她身上,小腿顶着她的膝盖就往上勾。将她腿折起来一直压到她侧腰,让她被迫敞开一个过分的弧度。肖秉文也意识到动作不够斯文,可目之所及都是她露在外面白嫩的皮肤,那股混账劲越演越烈。

第32章 第32章乖起来的时候真迷惑人

他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嘴巴就要往上面招呼。直到快要落到她唇上时,他听到一声哼唧,这声哼唧带着些催命感,差点让他彻底崩了,混蛋得更彻底,可莫名的又让他分了些神,他低头向她看。

对上的是一双有些慌张的眸子,是她下意识的反应,见他盯过来,又闭上眼睛,浑身透着视死如归的决然。

肖秉文这才发现她身体僵硬得厉害,呼吸也很乱,紧闭着眼睛的睫毛轻颤着,再更仔细些,发现她浑身都在颤。

肖秉文皱了皱眉头,问她:“还怕我?”

声音已明显变了调。

“我,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也是抖的。肖秉文突然有些懊恼,倒不是在怪她,只是怪自己太急切暴躁了些。

他一个大男人有时候想着那间仓库都觉得挺侮辱的,更何况她是个女生。哪有那么容易就走出来。

他该耐心点再养养,咋还这么粗鲁的,她不怕才怪。

虽然有点难忍,但肖秉文还是翻身到一旁,放过了她。

张婉如缓缓睁眼开,带着疑惑向他看去,他正对着天花板,一手枕在脑后没看她,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说了一句:“你还没走出来。”

张婉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他压上来那一刻,那股莫名的抗拒,不受控制的恐惧感从内到外蔓延,不管怎么说服自己,可身体的反抗做不了假。

今天是两人的新婚夜,她的表现还挺扫兴的。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突然转头对着她,眉峰微蹙,眼底有情绪在流淌,让人看不透。

沉默片刻,他又问道:“你就那么厌恶我靠近吗?”

这话不像是质问,倒更像是在陈述,透着几分无奈的,张婉如被刺了一下,她道:“其实也说不上厌恶,但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身体就是在本能抗拒。

“算了。”肖秉文道,“睡吧。”

张婉如也觉得挺无语的,明明今天是新婚夜,明明都已经和他结了婚,她不禁质问自己,如果以后每次都是这反应,多半也会让肖秉文失去兴趣,那该怎么办呢?让人一直寡着吗?

房子也写她名下,钱也给了她,连她妈妈的遗物也想方设法帮她凑齐,他实在没有一点地方对不起她,而她对人还这么抗拒,怎么看都觉得挺那啥的。她要是他也会觉得委屈。

张婉如道:“要不你再考虑一下跟我结婚这件事?”

肖秉文正试图把那股火强压下去,其实没张婉如想得那么严重,不过这会儿也确实有些难受,想着干脆早点睡着,骤然听到这话,他向她看去。

“这话什么意思?”

“就……和我结婚对你来说好像太委屈了。”

“……”

肖秉文也渐渐品过味儿来,那压了一半的火蹭一下烧上来,不过跟方才那火不太一样,这股火不邪,是纯怒火。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觉得我们不该结这个婚?”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该好好考虑一下,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多久才能走出来。我以为我能的,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临到场了才发现没那么容易。就觉得挺委屈你。如果我一直这么扫兴,难道就让你一直委屈吗?每个人都有生理需求的,夫妻生活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肖秉文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在你看来我是那种不干这事儿就活不下去的人是吧?”

“……”

张婉如意识到他生气了,他目光有些冷,一张脸也紧绷着,鬓角的肌肉微微抖动,是他咬紧了后槽牙。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肖秉文生气的样子,看着还挺吓人的。对上她的目光,他扭头对着天花板,露给她一张冰冷紧绷的侧脸和气愤中上下滑动的喉结。

带着几分赌气的,虽然不太合时宜,但她突

然觉得不管是这张紧绷的脸还是那凸出的喉结,竟然都挺好看的。真是要命,明明是她把人给气成这样,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在意起他好不好看了,挺没良心的。

“抱歉,是我说错话了。”张婉如态度良好,急忙低头认错,她也不想在新婚夜跟他闹得不愉快。

肖秉文觉得她真的太气人了,今天还是他俩的新婚夜,新婚夜自己老婆让他重新考虑两人结婚的事情。就好像这婚他们结错了。又想着她对他的抗拒,突然发现她根本就没将他当回事,可有可无的那种,如果没孩子,她大概率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不然怎么会一不对就劝他重新考虑结婚这事儿呢?

还真是符合这丫头的性子呢,动不动就竖起一根刺来刺他一下。不过倒是及时认错,还不算无药可救。

肖秉文终于侧头向她看去,对上他的目光她又道:“你别生气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这么说来着。”

软绵绵的,不管是她的眼神还是她的话,他真不太懂,这么一个看上去又软又乖的人怎么就那么轻易能把人气死。

肖秉文火气平了一些,新婚夜他并不想两人闹不愉快,他稍稍平复了一下语气说道:“算了睡觉吧。”

“好。”

他都这样说了,张婉如也没多话,稍稍挪远了些准备睡觉。肖秉文见状想说倒也不用跟他离这么远,不过心里还有气,便罢了。

入睡前是各睡各的,但张婉如有不一样的睡觉习惯,醒来之后整个人又莫名其妙吊在肖秉文身上。

肖秉文被一双手勒得不舒服,一醒来才看到像条八爪鱼吊在他身上的人。两人一起睡一张床也有一段时间了,明明睡前好好的,但偶尔醒来她就这么跟他贴着,肖秉文也习惯了。

昨晚的火气是全没了,她软趴趴的身体和他贴得这么紧,仿佛完全依赖着他,这感觉让他心情不错,他便没动,虽被勒得不舒服也由着她抱着,静静注视她的睡颜。

睡着了的时候是真逗人喜欢,安静乖巧,像一块甜心小饼干。

张婉如一睁眼就对上肖秉文的目光,她懵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又吊他身上。虽然不是每天醒来都吊他身上,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倒也没有第一次那么慌张。

“昨晚好像睡相又不太好了。”她歉疚说了一声,微微起身,肖秉文却勾着她的腰将她往他身上一揽。

他手臂力道真是大得惊人,竟轻而易举就将她揽到他身上。动作来的猝不及防,张婉如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完全趴在他身上。眼前是他宽阔的起伏的胸口,她目光带着几分慌乱向他看去,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方才那样舒服还是这样抱着舒服?”

也不是第一次醒来抱着他了,但这是他第一次将她搂在他身上,完全贴着他。这动作真是又羞耻又暧昧,可他做得还挺理所当然的。

不过想着两人都结婚了,有点亲密接触也没啥,又见他表情不像昨晚睡前那么沉闷,她道:“你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

“没什么。”

没有就好,她也知趣不提。不过这姿势确实叫人觉得不好意思,他似乎也没有放她下去的打算,张婉如想着昨天那反应有点伤人,这会儿也没挣扎,但又觉得不自在,她问:“起来了吗?”

“起啊。”

说完就这般搂着她的腰坐起来,为了方便还特意将她两条腿分开在他身体两侧,张婉如便顺势坐进他的怀里。坐起来了也没动,这跨坐在他身上姿势显得更暧昧,张婉如感觉他呼吸就喷在她头顶,她都不敢往他脸上看。

肖秉文其实也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不过都这样了她也没走,还乖乖坐在他怀中,低垂着脑袋,垂下的头发扫着他的腰,痒得要死。

这小模样也乖得要死,太容易迷惑人了,一下就忘了她曾经是怎么刺人的。

肖秉文笑了笑,也不再逗她,说道:“起吧。”

张婉如这才从他怀中爬起来,肖秉文起身理了下裤子,抓起衣服长裤出了门,去另外房间换,把空间留给她。

两人收拾好去了前院吃早饭,前院里昨日的热闹已经散了,帮佣将宴席后的狼藉轻扫干净,只残余了几片爆竹屑诉说着昨日的热闹。

办喜事大家起来的都晚,前院里只有肖老太爷和肖老太太起来了,小戎昨晚是留在这边睡的,也在这里,几人便一起吃了早饭。

张婉如和肖秉文还要去上班,小戎已经放了暑假,肖家人多,小戎留在这里也不担心没人管着他。

张婉如离开前跟他告别,“我要去上班了,小戎在家里跟着曾祖祖和曾祖母要乖乖的好吗?”

“嗯。”

张婉如跟他抱了抱,下意识看了肖秉文一眼,肖秉文一向合群,反正也习惯了,也蹲下跟孩子抱了抱。

肖老太爷和肖老太太看着这一幕也都笑起来,没有什么比看到秉文一家子和和美美更让他们开心的了。

住这儿离张婉如上班的地方可就要近多了,坐公交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张婉如本打算自己过去的,肖秉文提出送她。

“反正也近,耽误不了多久。”

“也行。”

肖秉文将她送到地方,张婉如推开车门正要下车,听到肖秉文咳了一声,张婉如不解道:“怎么了?”

“跟我就不用了?”

“什么?”张婉如没反应过来。

“抱啊。”肖秉文说得理所当然。

“……”

张婉如想到她和小戎分开时每次都会抱抱,这算是哄小朋友的一种方式。张婉如不禁诧异,诧异于他这么大个人了,竟然也想要这样的告别方式,而且还这么理所当然,显得他也需要被哄一样。

张婉如突然就想到他昨晚生气时,故意将脸撇开,紧绷着一张冷脸,那锋利的喉结上下滑动的样子,和眼前的状态给她的感觉挺像,都透着几分可爱。

张婉如便伸开手冲他示意,肖秉文自然也配合着凑过来,两人便抱了抱。抱完了她才下车,走远了些没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来到公司,袁雯见到她就调侃道:“新婚夜怎么样?”

想到昨晚,张婉如觉得这事儿不好启齿,不过本来也是她是私密事儿,她不说也行,便嗔了袁雯一眼道:“去去去,赶紧忙你的。”

袁雯道:“不过你两孩子都有了,夫妻生活应该也习惯了吧?啧啧。”她颇遗憾摇摇头,“都没个新鲜劲。”

“……”

张婉如懒得跟她贫,今天的事情有很多。

代工厂已经将衣服样板生产出来了,张婉如和袁雯看过之后都挺满意。这段时间两人也敲定了第一家专卖店的地址。如今专卖店正在装修,装修完了就能开张。在那之前还得紧锣密鼓对营业员做培训。

培训的工作当然落在张婉如身上,毕竟她专门学了别家专卖店的销售模式。销售模式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只要营业员将产品了解清楚就行。重点还是服务,嘴要甜,服务要周到,最好不要让客人感觉到不舒,这些才是培训的重点。

不过随着工作量增多,两人也渐渐感觉力不从心,有些杂活必须得再找个人来做。袁雯提出收个学徒,张婉如觉得也行,所以这段时间两人还得忙着招学徒的事儿。

“你说你刚结婚就来上班?忙得连个蜜月时间都没有,你老公会不会有意见?”袁雯忙里偷闲冲她说了一句。

“不会,他也忙。”

肖秉文确实也忙,工厂近两年一直在扩大生产,行政事物和工厂的处理基本靠他。他好早就想过要把行政部门和工厂分开,两边都要有单独的负责人负责。

工厂在扩建的时候肖秉

文也开始着手修建行政大楼,这期间也要考虑招纳贤才的事情。肖秉文忙不过来,偶尔会让肖瑜来帮帮忙,肖瑜做生意比他早,虽然做垮的时候多,但好歹也是有经验的,也能帮得上忙。

中午肖瑜和肖秉文一起在工厂的食堂吃饭,肖瑜说道:“你这工厂的饭菜还不错啊。”

“那是,得让工人吃好饭才有力气干活。”

“不过你们工厂包餐食的,你这食堂也是一大笔开销,要不改改政策,不包或者半包?”

“很多工人来这边都是冲着包吃住来的,其他地方能缩减,这福利不能改。想要马儿跑也得给马儿吃草。”

肖瑜冲他竖起大拇指,“好老板,你这员工遇上你是福气。”

“问你个事儿。”肖秉文沉默片刻后说道。

“嗯?什么事儿?”

“你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吗?”

“……”

肖瑜觉得莫名其妙,看他憋半天还以为要问什么不得了的,他笑了笑调侃道:“怎么?要讨谁欢心?”

肖秉文嗔了他一眼,“还能是谁?”

“你老婆?”

“不然呢?”

“都结婚了还费那些心思干什么?”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又没结婚又没女朋友的,你个老光棍能懂什么?”

“不是。”肖瑜一听这话就不乐意,“我是没结婚没女朋友,不代表我身边没女人啊。你要这样说那我可就不服气了。”

“行啊,那你倒是传授一下经验。”

“讨女孩子欢心这还不简单,送花送礼物约吃饭看电影,几件套下来几个女孩受得住?”

“送花送礼物约吃饭看电影?”肖秉文不解,“就这?”

“还就这?这些你带你家张丫头去做过吗?”

“……”

肖瑜一看他这表情就撇撇嘴,“你家张丫头是怎么嫁给你的?哦,有了个孩子,父凭子贵吧?”

“……”

这话听得肖秉文不太爽,不过现实好像确实如此。想着张婉如对他的抗拒,他有自知之明得很,不会觉得她答应嫁给他,是因为他这个人,十有八九是为了孩子。

下班之后肖秉文想着肖瑜的话,在路过一家花店时刹了一脚,他进了花店,里面琳琅满目摆满了花,店员走上来招呼道:“先生想买点什么?”

肖秉文没经验,别人这么一问他一时间答不上来,肖瑜只说要送花也没说要送什么花。

肖瑜传呼机一直响个不停,他正跟几个朋友打牌。刚从肖秉文那儿回来,他忙得骨头都要散了,本想打牌放松一下,肖秉文的连环夺命轰炸就来了,他想无视都不行。

没办法肖瑜只能给他回个电话过去,肖秉文给他留的是花店的座机号。打过去肖秉文接起问道:“你白天说送花,要送什么花来着?”

肖瑜差点骂娘,“你一直给我打传呼我还以为你工厂爆炸了,你找我就为了这个?”

“别嘴臭了,到底送什么花?”

“妈的,你来找我办事还这么凶。”

“哥。”

“……”

肖瑜比肖秉文大一点,按照年纪来说他确实该叫一声哥,不过肖秉文可不给他兴这个,什么哥的,从小到大没少揍他,以下犯上惯了,猛然听到他叫一声哥还真不习惯。

肖瑜轻咳一声,说道:“玫瑰啊,还能送什么?”

肖秉文便冲店员说道:“要玫瑰。”

店员又问:“几朵?”

肖秉文便又冲电话那头道:“要买几朵?”

“9,19,29,99,你看着买呗。”

“怎么都跟九有关?”

“九啊,长长久久,你连这个都不懂?”

肖秉文感觉自己在肖瑜跟前像一个无知的小学生,不过他没时间计较,又道:“你觉得买哪个数好?”

“那就19吧,1919要九要九,不多不少,不夸张也不寒酸。”

“行,谢了啊。”

张婉如这段时间挺忙,上班时间比平日里延后了一些,张婉如提前告知了肖秉文。没想到今天一下班就看到肖秉文的车停在外面。

张婉如走上去拉开车门,正要说话,就见一束花递了过来。

张婉如:“……”

张婉如接过花,疑惑道:“你送我的?”

“不是我送的还能是谁送的?”

张婉如更疑惑了,“怎么突然送花啊?”

“路过看到挺好看的,就买来送你了,喜欢吗?”

“挺喜欢的。”

张婉如确实挺惊喜,没想到肖秉文还懂买花送人。

肖秉文也挺意外,看得出来她对这花挺满意的,竟然真的这么有用啊?早知道她收到花这么开心他早该送的,一束花才多少钱。

两人一块儿回到肖家,两人住的院子要经过肖家前院,不想刚进去就碰到正要出门的梁建英,梁建英身边还跟着梁文凤。

两人正说着话,看到肖秉文和张婉如进来都收了收神色,梁建英倒客气打了声招呼,“回来啦?哟这花真漂亮。”

梁文凤目光在肖秉文身上和张婉如身上来回看了看,又落在那束花上,面色有些沉。

肖秉文早提醒过她,回到肖家老宅来住人多会杂,她也知道跟这姑侄俩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张婉如脸上也带了几分客气,说道:“是挺漂亮,秉文送的。”

“秉文”两个字出来,肖秉文都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突然想起她刚回来时跟他来肖家,跟别人提到他,都直接连名带姓说肖秉文,什么时候秉文两个字被她喊得那么顺口了?

这感觉还不错,肖秉文就没忍住在嘴角溢出一抹笑,他冲两人道:“我们先进去了。”

姑侄两看着两人离开,梁建英冷哼一声道:“你说他俩在外面住好好的突然搬回来干什么?老太太是说方便盯着新房装修,我看啊是专门给人讨晦气来的。”

“走吧,别管了。”梁文凤说道。

梁建英看了侄女一眼叹了口气,说道:“看开点,说不准也是好事,以为当后妈好做啊?”

梁文凤道:“我看挺开的。”

梁建英见她暮气沉沉的样子,想劝又觉得有些话说多了不是好事,便也就没多说。

张婉如回到小院,先问了一下小戎在家里的情况,这才找了个花瓶将肖秉文送她的花插上。她放在窗台边,一抹亮色点缀,那有着复古窗棂的窗台一下子变得亮眼了不少,张婉如挺满意。

肖秉文走上前说道:“下次看到合适的再给你买。”

“偶尔买一下就行了,这花也养不了多久。”

肖秉文想说,他买这花给她也不是为了养的。

“新房你想装修成什么样?”肖秉文问她。

张婉如想了想说道:“亮堂一点,简单一点。”

肖秉文递了本杂志过来,说道:“我一个朋友是搞房屋设计的,这是他给我的,你可以先翻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风格。”

杂志还挺厚的,上面都是英文,看着像是国外过来的。里面各种装修风格都有,张婉如随便翻了几页说道:“以后慢慢看吧,看到有合适的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

“没事,你就挑你喜欢的就行,确定风格了我就跟我那朋友说一声,让他帮忙设计一下。”

“再怎么也得考虑一下你的喜好。”

“我没事,我住那儿都行,你和孩子喜欢就好。”

“……”

张婉如发现她对肖秉文有一定的误解,肖秉文出生优渥,平日里穿着打扮也挺周正。他们在一起之前他在她眼中就是那种公子哥,这样的人身上多少有点脾性。现在接触多了才发现他挺随意,一点都没有公子哥的挑剔难伺候。

而且一切都以孩子和妻子为准,自己的感受反而是其次,张婉如心头感慨不已,莫名生出一股内疚感。

晚上,两人躺上床,想到新婚夜那次,张婉如的表现有点扫兴,后面一起睡觉时上床之后肖秉文就安安分分躺着,今天也一样。

“在这儿住了几天了,有什么不习惯的吗?”肖秉文问了一句。

“没有,以前也住过,挺习惯的。”

“那就行。”

张婉如侧头看了一眼,此刻两人隔了些距离,她便往他身边挪了挪。肖秉文自然发现了,他有些疑惑,她难得主动靠近。肖秉文本来已经打算好了,也不着急,先做点什么让她心里对他有些

好感最起码没那么抗拒再说,这会儿本来想直接睡的。

倒也没近到跟他挨着,可他还是闻到了她身上那股香甜。肖秉文当即睡意全无,他侧身看了她一眼,一时心头火热,直接长臂一伸将她勾到怀中。

“还敢靠过来?不怕我?”他轻声问她。

张婉如被他揽到怀里,她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对上他昏暗中的眼睛,特别真诚说了一句:“要不再试一下?”

“……”

第33章 第33章她唤他老公

肖秉文一刹那就理解到她那句再试一下是什么意思。又是这双清澈的眼,昏暗的光线里也亮晶晶的,肖秉文感觉火烧得更旺,差点那股混蛋劲又来了,想直接将她摁身下。

不过肖秉文有自知之明,并不觉得她对他邀约是对他感兴趣了,看这模样大概是出于愧疚,他也没想到今天那束花的作用还挺大。

她眼底依然有那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就好像跟他干那事儿需要她赴汤蹈火一样。其实倒也不必如此,她没欠他什么。

肖秉文很清楚她心里没他,她所做的牺牲让步大概率还是为了孩子。他不想这样,好歹也得让她对他有那么点好感,不然他也没什么兴趣。

肖秉文道:“没事,我也不着急,我说过的我会陪你走出来。”

他这样说张婉如心里挺感动,就更内疚,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真的走出来,面对他时不那么抗拒,更不知道会不会有真正走出心里阴影的那天。

“行了睡吧。”

黑暗中他又说了一句,声音有些柔,像是在哄着人。

张婉如点点头,往他怀中靠了靠,或许渐渐适应他的存在,他的怀抱,他的气息之后她就不会那么抗拒了。

肖秉文看到拱在他怀中的人,不管她怎么想的,也是在主动靠近了,倒也受用。便也用大掌轻轻扶在她背上,是他的回应。

张婉如早上会先给店员进行一下培训,随后才开始正式上班。新设计的一款衣服腰线那里她不太满意,今日她要将腰线拆了重新缝制。张婉如坐在缝纫机前,将线挑开。袁雯从外面进来,她刚去了代工厂一趟。

“之前不是提过招学徒的事儿吗?我有个合适的人选,你参考一下。”

“谁?之前来过没有?”

话音刚落,就见门口有个人影怯生生探着脑袋往里面看了看,试探着说了一句:“你们好。”

袁雯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进来吧。”

女孩长了一张黝黑的脸,扎了两根麻花辫,穿得也挺朴素。一身花布衣服,脚上一双灰扑扑的布鞋。穿着打扮带着七八十年代的风格,城里的女孩子早不这样穿了。

“大老板好,二老板好!我是王春桃,我来自永县洋开镇洛安村。我,我今年十八岁了。”

挺正经的自我介绍,看得出来女孩有些紧张。

袁雯冲张婉如道:“我之前了解了一些她的情况,我觉得她还挺踏实的,你看看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她。”

张婉如目光在女孩身上打量了一眼,问道:“你对设计感兴趣?”

虽然不能以貌取人,但她这一身打扮,实在没法将她跟服装设计师扯上关系。

“我,我很有兴趣。”

“那你会画画吗?”

“不会,我没学过画画。”

“……”

张婉如看了袁雯一眼,用眼神询问。

袁雯道:“你把你设计的东西给二老板看看。”

女孩便从她斜跨在身上的花布包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个本子,本子被她保存得很好,不过依然皱巴巴的,她将本子双手递到张婉如跟前,张婉如翻开,看到第一页就被惊艳了。

本子上用树叶和花朵拼凑出一条长裙,看着像是用米浆粘上去的,打开便能闻到一股米饭的清香。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不管是色彩的搭配还是裙身的设计都富有美感和个性,看得出来女孩很有想法。

张婉如讶异道:“你真的没学过画画?”

“没有,这些都是我动手做的。”

那她是真是天赋异禀啊,没学过画画都能将色彩搭配得这么巧妙。

整个笔记本都被贴满了,全都是利用树叶花朵和枯树枝拼凑出的各种款式的长裙,张婉如看下来,越看越惊叹。

她小心合上笔记还给她,女孩将笔记放回布包中,张婉如冲她道:“你来这里是想学设计的?”

女孩点头。

张婉如又道:“不过来这里不单单是学设计那么简单的,在你能真正设计出你的作品之前还要做很多事,需要干一些杂活。”

袁雯接话道:“就打算卫生,帮我和二老板跑跑腿拿拿东西,反正会很辛苦,你愿意吗?”

女孩点头如捣蒜,“我愿意,我什么都能干,我在家也是什么活都能干的。”

袁雯凑上来小声问张婉如:“你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

既然如此那袁雯也就敲定了,她冲女孩道:“你从明天开始就正式来上班吧。”

女孩听到这话顿时喜笑颜开,冲着袁雯和张婉如鞠了一躬,“谢谢大老板,谢谢二老板。”

事情也算解决了一件,有了学徒干杂活,她们也有更多精力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暑假肖楚戎放假在家,肖老爷子怕小朋友无聊,动不动就给他找点小玩意儿玩,就怕他闲不住。这天肖老爷子给小戎找了个铁环出来,让他滚铁环玩。

不过小戎不太会,肖老爷子年纪大了手脚倒还利索,铁环被他滚在地上发出铃铃铃的清脆声音,肖老太太在旁边看得直皱眉。

“这老东西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孩抢玩具玩?没脸没皮的。”

肖老爷子毕竟上了年纪,滚了两圈就气喘吁吁,他将铁环给小戎说道:“会了吗?”

小戎觉得曾祖祖好厉害,这铁环被他滚得稳稳当当,但他眼睛学会了手上却没学会,试了两次还是滚不起来。

滚铁环的钩子还在手上呢,铁环自己就跑了,小戎去追,旁边更小一点的陈珍宜也跟着小戎哥哥一起追过去。

肖老爷子摇摇头,“老头我是滚不动了,实在不会就玩别的吧。”话刚说完就见肖景翰走过来,肖景翰礼貌打了声招呼,“爷爷奶奶。”

肖老太太见到他,问道:“你妈说你去学奥数了,学得怎么样了?”

“还行,今天的课也上完了,听到这儿热闹就过来看看。”

肖老爷子道:“景翰你来得正好,你滚铁环滚得好,教教小戎。”

小戎正好提着滚过去的铁环过来,肖老爷子冲他招招手,“小戎啊,让你小叔叔教教你。”

小戎便也招呼了一声,“小叔叔。”

小珍宜也招呼道:“小表叔好。”

肖景翰冲两人笑着点点头,他接过铁环,说道:“走吧,我教你们玩儿。”说完又冲肖老爷子和肖老太太道:“我带他们去外头玩吧,外头敞亮点。”

肖老爷子点点头,“去吧去吧。”

肖景翰今年十五六岁,还算个孩子,一个大孩子带着两个小孩子来到前院,他将小戎招呼到跟前,手把手教他,怎么握着铁环,怎么拿钩,怎么用钩推着铁环滚出去。

小戎动作有些不协调,学得磕磕巴巴的,肖景翰也挺有耐心,一遍不会又教第二遍。

陈珍宜哒哒哒跑过来说道:“小表叔,外面有买绿豆雪糕的。”

肖景翰见她一副小馋嘴模样,问道:“珍宜想吃?”

珍宜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诚实点点头,肖景翰又问小戎,“小戎想吃吗?”

小戎毕竟也是孩子,自然也有馋嘴的时候,闻言点点头,肖景翰便道:“行,叔叔带你们去买。”

外面有人骑着二八大杠经过,后座上绑着一个木箱子,木箱子盖着厚被子,里面放着绿豆雪糕,一揭开被面便有

一股冒着丝丝寒气的豆香味袭来。

这人一边走一边叫卖,方才有个小姑娘叫他等一等,他便等在这处,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大孩子领着两个小孩走出来,其中一个就是方才叫住他的小姑娘。

肖景翰问了他价格,一人给他们买了一个,肖珍宜问他:“小表叔你不吃吗?”

“我不吃,我已经是大人了,你们吃就好。”

珍宜将包装纸拆开,先递给他,“你尝一口。”

肖景翰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叔叔不吃,你吃就行。”

他领着两个孩子回去,前院的屋檐下放着桌子板凳,有时候大人会在这里打打麻将,这会儿没人,三孩子便在这里吃雪糕。

珍宜年纪太小了,不太会吃,雪糕化得快,她吃不过来,雪糕上腻腻的汁水不断往下滴,滴得她满手都是,肖景翰便将她抱到腿上,帮她将掉下来的汁水用手帕擦掉。

“小馋猫一样,吃得到处都是。”肖景翰柔声嗔了一句。

张婉如刚回来就看到这一幕,肖家目前三个年纪最小的孩子坐在一起吃雪糕,没有未来的你死我活的剑拔弩张,氛围异常和谐。张婉如一时没有上前,静静看了一会儿。

梦中那本小说女主是陈珍宜,目前的陈珍宜只有三岁,梦中那本小说的剧情还未开始。

男主有两位,一位是她的弟弟张行书,另外一位就是肖景翰。肖景翰是肖家大伯和梁建英所生,肖家未来的掌权人,也是反派肖楚戎最大的对手。

肖老太爷和肖老太太离世之后肖家也因为各自的利益争端分崩离析。而女主陈珍宜在十二岁的时候就经历家破人亡,男主肖景翰的父母也相继离奇死亡,两个在肖家长大的孩子从此便相依为命。陈珍宜几乎就是由这位表叔一手养大,两人的表面关系是血缘亲人,但是在血缘亲情外又有一种复杂的感情。

小说中的反派肖楚戎是一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变态,小说中没有明说,但有隐晦指出陈珍宜和肖景翰父母的死亡都跟肖楚戎有关。

而男主肖景翰是一位谦谦君子,见人总带着笑,但他内心也有腹黑的一面。

不过这几个人现如今都是孩子,还没有利益纠葛,还能坐在一个屋檐下吃雪糕。

张婉如收回思绪走上前叫了一声,“小戎。”

小戎雪糕也吃得差不多了,看到她目光亮了亮,“妈妈。”

张婉如回来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不过小戎每次看到她出现还是很开心。肖景翰看到张婉如,将怀中的陈珍宜放下,站起身礼貌打了声招呼,“二嫂嫂好。”

确实挺有礼貌,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但是表面上肖景翰能做到礼貌周到,很难想象梁建英那样的人竟然能养出这样的孩子。

张婉如点了点头,“今天是你带他们吗?”

“爷爷让我教小戎学滚铁环。”

“学会了吗?”

小戎有些失落,“还没有。”

张婉如鼓励道:“没关系,慢慢学。”又冲肖景翰道:“麻烦你了。”

“没有,我也很乐意带他们玩的。”

陈珍宜的雪糕还没吃完,肉嘟嘟的手上又腻了一层,肖景翰便蹲下帮她将手擦掉。陈珍宜得了空才招呼道:“伯母好。”

张婉如笑笑,“珍宜好乖哦,慢点吃。吃完雪糕伯母送你回去好不好?”

珍宜没说话,肖景翰说道:“一会儿我送她回去就行,反正我也没事,二嫂嫂你上班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真的是礼貌周到也很会说话。

张婉如便带着小戎和他们告别,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张婉如蹲在小戎身边问他:“小戎今天玩得开心吗?”

小戎点点头。

“喜欢和景翰小叔还有珍宜妹妹玩吗?”

“嗯。”

张婉如笑了笑,想起未来几人你死我活的争斗笑容又淡了些,不过如今她回来了,未来也不一定会像梦中那本小说那般发展。肖楚戎不会再因为被母亲抛弃留下心理阴影,从而想报复所有人,觉得都是他们害他没了妈妈。

所以未来应该会不一样的。

回到家里张婉如照例是先陪了一下小戎,教他写写字,再陪他玩一下玩具。

肖秉文今日回来得比平日晚,一直到张婉如快睡了他才回来。看到他身影进入小院她才松了一口气,连她自己都不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习惯了这男人在身边,确定他回来才能安心一些。

“今天工厂事情太多,忙到这么晚。”肖秉文回来便冲她解释了一句。

“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对了,明天一早我要去出差,可能要走个一两天。”

肖秉文出差是常事,张婉如也习惯了,她道:“需要帮你准备点什么东西吗?”

听到这话,肖秉文诧异看了她一眼。平常夫妻,丈夫要出差,妻子为丈夫准备出差用的东西是件稀松平常的事,不过他和张婉如的情况明显不太一样。这会儿她如此自然说出这话,他们似也成了一对平凡夫妻。

肖秉文微勾嘴角笑了笑说道:“那就准备两件换洗衬衣吧。”

“行。”

“我不在这几天,你要有什么需要就去找爷爷奶奶。要是遇到有人找你麻烦的话,你先别管,等我回来再处理。”

“会有谁找我麻烦?”

“万一嘛。”肖秉文说完依旧不太放心,“如果我不在这里你住得不自在,就暂时带着小戎搬回去住。”

“没关系,没什么不自在的,你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啊。”

此刻她正从衣柜中拿出他的衬衣叠好放在行李口袋,短差,拿个行李口袋就行了。

一边给他收拾东西,一边说着他的亲人也是她的亲人,肖秉文觉得挺熨帖。心情顿时大好,没忍住就向她靠过去。

张婉如察觉到他身影逼近,有些突兀的,她下意识向一侧退了一步,这才向他看去,目光带着疑惑。肖秉文勾在嘴角的笑就这般僵住。

她的反应让他的心凉了半截。方才还想着她将他当成家人了,这会儿她的反应又将他拉回现实,面对他的靠近她依旧抗拒。

张婉如自然也察觉到肖秉文的表情变了,张婉如也不是有意的,就是骤然看到他靠近,一点预兆都没有,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这反应确实有点伤人,尤其是新婚那一晚面对两人要发生亲密关系时她也表现出对他的抗拒。

张婉如觉得吧,两人也是夫妻了,而且结婚以来这段时间也和谐共处,她有心想弥补一下,便故作自然伸手拽住他胳膊说道:“我给你收拾了两件衬衣,你看看满意不?”

肖秉文看了一眼抓在她胳膊上的手,再见她脸上带着微笑,几分讨好几分撒娇的味儿。这是知道自己反应伤人心了赶紧给颗甜枣吗?

他也不计较了,说道:“挺满意的,谢谢。”

张婉如见状才松了口气,又故作自然松了拽住他手腕的手。

“那行,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这事儿就算揭过了。

肖秉文走得很早,张婉如起来时他人已经不在了。本来就知道他今早要去出差,看到身边空荡荡的,心里还是莫名其妙怅然了一下。

张婉如来到公司,刚进门就被惊到了。平房很大,但东西摆得挺杂,堆在墙角的颜料罐子,一些剪碎的布,桌上杂七杂八的设计稿,缝纫机旁边一堆堆杂乱的线头。张婉如和袁雯有空的时候就随手收拾一下,没空就那么堆着。

张婉如一进门就感觉整间房子都被水洗过一样,干净,纤尘不染那种干净。墙角的颜料罐子没再碍人眼,桌上的碎布也整理干净,设计稿全被规整叠起来,裁纸刀,颜料笔也用笔筒子收纳起来。

整个空间看着干爽整洁,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接待用的两把椅子,常年落满灰尘,这会儿也被擦干净摆在一边,还用几张废弃的板子搭了一张简易的桌子,这桌子被搭得很有样式,简陋中带着个性,挺有设计感。

袁雯对上张婉如惊愕的眼神,说道:“我刚来时也跟你一样的反应。”

张婉如道:“这……这是……”

袁雯指了一下,“春桃的功劳。”

王春桃坐在那张拼凑起来的巨大办公桌前,对上张婉如的目光不好意思笑了笑,“随手的事,也算不上什么功劳的。”

“好厉害啊春桃。”张婉如也忍不住夸赞。

“这不算啥,比我在家里干的农活简单多了。”

看样子她们这学徒是找对了。

张婉如下班回家,从肖家前院经过时正碰到几个人坐在那龙吸水的喷泉旁打麻将。太阳大,支了把遮阳伞,龙吸水喷泉水流潺潺正好降温,在这儿打麻将确实挺惬意。

张婉如从那儿路过时,大伯母梁建英冲她道:“婉如丫头下班了啊?来跟我们打一局啊?”

打麻将的四个人一个梁建英,一个肖二姑,一个是肖二姑的媳妇儿小琴,另一个是梁建英的大嫂,也就是张婉如继母的妈妈。

“我不会打牌,你们四个人不是齐了吗?”

“你外婆马上走了,你正好补上。”梁建英道。

她口中说的外婆就是梁建英的嫂嫂,她继母的妈妈,按照辈分确实算得上她外婆。

张婉如道:“确实不会玩,怕扫了你们兴。”

“没事的。”梁建英道,“很简单,我跟二姑教教你就会了,小琴都不会玩,教她打了几次,现在都能赢我们钱了。婉如丫头不会是怕输钱给我们吧,这就小气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儿都不是外人。”

这话就有点逼迫人的意思了,她要不玩就显得她真被说中怕输钱,小气。

她要这么说,诶,那她偏不玩!

梦中那小说中,对肖家这些人也多少有点描述,都是为了各自利益不择手段的,没几个是良善之辈,而且这些人里还藏着当年绑架肖秉文和她的嫌犯,能不跟他们牵扯就不牵扯。

“不玩了不玩了,我还有事要忙,你们慢慢玩。”

张婉如说完就直接走了。

看着张婉如走远,梁建英啧啧了几声道:“瞧那丫头手上戴的金镯子,这秉文啊就是大方。”

“哪是秉文给的啊?”肖二姑接话道:“是老太太给的。”

“老太太?”

“上回不是得了根金条吗,去让老师傅融了打的金镯子,还特意拿去庙里开过光的。”

“原来是老太太给的啊。”梁建英语气酸溜溜的,“不得不说这老太太对秉文一家还真是偏心得很。”

“也不能这么说,秉文从小父母不在,老太太对他多疼爱一点也是应该的。”

这话梁建英就不好接了,打了个“二筒”出去,这话题便被岔开了。

肖秉文去外地开了个会,签了一批货出去,回柳城前特意去躺百货商店给家里人买了些特产。现在住肖家,人多,特产也就多买了些。买完了想起应该单独给张婉如送个礼,给女孩送礼他实在没经验,便给肖瑜打了个传呼。

肖瑜百忙之中给他回了个电话过去,那边肖秉文一接起肖瑜就劈头盖脸说道:“有什么事儿啊?我在你厂里给你当奴隶还不够,又来给我找事儿?”

肖秉文离开这段时间,肖瑜暂时去他厂里帮他管管厂子里的活。

“你还没回去呢?”

“你还好意思问啊?你厂里破事儿一堆,我能做得完吗我?到底什么事儿?”

“我想给张婉如带个礼物回去,你说我送什么好啊?”

“我真服了你了,我为你忙得像头驴一样,抽空还得帮你讨老婆开心是吧?我欠你的?”

“回去请你喝酒。”

“这还差不多。”肖瑜态度总算好了些,他道:“女孩子嘛,买点化妆品,她们会喜欢的。”

“化妆品?”

肖瑜想着以肖秉文那点经验,去买化妆品恐怕也是两眼一抹黑,他道:“去买支口红,买大牌的,国外进口的那种。”

“哪种啊?长什么样?”

“百货公司就有卖,就迪奥的,你去百货公司问导购迪奥的专柜,那儿可以买到。”

“行,谢了。”

挂了电话肖秉文便去百货公司找迪奥,逛了几家都没有卖的,去了全市最大的一家才有卖。导购小姐见他一个大男人来买口红,问道:“先生是送女朋友的吗?”

“我送我太太。”

“那您太太平日里用什么色号?”

“色号?”

售货员小姐见状大概猜到他一个大男人没留意那么多,甚至有可能连色号是什么都不懂,便笑了笑问道:“那您太太是什么肤色。”

“肤色?她很白。”

这天张婉如下班出来,看到肖秉文的车停在路边,她面色一喜,快步走过去上了车,果然看到肖秉文坐在车上。

“你出差完了?”

“完了。”肖秉文将一个精致的包装口袋递过来,“给你带的礼物,看看喜欢吗?”

张婉如疑惑接过,拆开袋子,里面还有个精致的盒子,她将盒子打开,却见红色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一只口红。

她认出了这口红的牌子,顿觉不可思议,“给我的?”

她面上的惊喜落进肖秉文眼中,看样子这礼物没送错。肖秉文道:“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色号,让店员推荐的,你看看适合你吗?”

张婉如从包包中掏出小镜子,拧开口红在上面轻轻涂了一层。口红质感莹润顺滑,延展性也极好,这色号也衬她的肤色。

张婉如平时化妆不多,也买了些简单的化妆品,不过这是她第一次用大牌口红。不愧是大牌,确实好用。

“不错,很适合。”

肖秉文很少看她化妆,结婚那天化得浓一些,那张小脸被衬得艳艳的。这口红色号并不显眼,不过抹在她唇上一下就衬得那唇丰盈可人。他以前不理解,为什么女孩子喜欢往嘴上涂这些玩意儿,现在理解了。

确实有锦上添花的效果。

“怎么想着要给我买这个啊?”张婉如问道。

“去出差陪客户逛商场,他给他太太买了些化妆品,我想着也给你买一些。”

原来如此,张婉如浅浅松了口气。她就觉得肖秉文看着不太像会送女孩子这种东西的男人,而且送女孩口红这种事,显得他太有经验了,她不由就想到他这么有经验是不是也给以前的女人送过。

可转念又想,计较那些做什么,他们又不是因为情投意合在一起的,能和谐过日子不就好了吗?

“明天休息了吧?”肖秉文问道。

“是啊。”

“那我们去看电影。”

张婉如诧异看了他一眼,还约她看电影?确实挺有经验的样子。不过这会儿心态也放平了,她道:“行啊。”

回到家肖秉文将买来的特产各户送了一点,给肖家二老也带了礼物,二老挺高兴,他们顺便留在这边吃饭。

肖家这边虽然人多,不过各家住各自的院子,自己开火。肖秉文住的小院也能做饭,不过他俩平时也不在家,回来之后就跟着二老一起吃。

饭桌上肖老太太说道:“秉文你说你,这才结婚就去出差,有那么忙吗?”

“厂子里事情多您又不是不知道,肖瑜都被我拉去当长工了。”

“也好。”这话是肖老爷子说的,“那小子也该去磨练磨练,不然每天搞七搞八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要我说啊,工作重要,家里也重要。”老太太又道,“这小戎还这么小,你看看你们一个个都那么忙的。都不说两个人在家陪着他了,能有一个人

在家好好照顾他也是好的啊。”

张婉如一下就听出了老太太的意思,她希望有个人在家照顾小戎,肖秉文肯定是不可能的,他那么大一个厂子。老太太可能是在希望张婉如能在家相夫教子,只是不好说,只能在明面上数落肖秉文。

肖秉文也不傻,自然也听出来了,他下意识看了张婉如一眼,见她低头吃饭,肖秉文说道:“这不我们一下班就往家里赶吗?小戎这是因为放暑假才天天在家里,他上学之后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大人有大人的事情,小孩有小孩的事情,一个家和谐稳定的前提不就是要各人先做好各人的事情吗?”

听到这话老太太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老太太这话其实张婉如也没放在心上,老人家有老人家的观念,没必要太过计较。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她问肖秉文:“明天去看什么电影?”

问这话时,小戎也在旁边,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看,张婉如便问道:“小戎想看什么?”

肖秉文轻咳一声道:“就我俩去。”

张婉如不解,“嗯?那小戎呢?”

“你没听老爷子刚刚说的吗,他说天气热,找了工人来给孩子们弄个水上乐园玩。”

方才吃饭时确实听老爷子提了这么一嘴,张婉如点点头,冲小戎道:“小戎想玩水上乐园?”

小戎看了爸爸一眼,点了点头。张婉如正好还有些设计稿要改,就先回房间去了。肖秉文在儿子身边坐下,勾住他小小的肩膀将他抱着。

“你是不是不想带我去?”小家伙看着动画片,嘴里的话却是对象肖秉文说的,语气有些闷闷的。

“我要带你去,你曾祖祖弄水上乐园给谁玩?”

“我也可以不玩。”

“……”

小家伙转头看向他,“你嫌我多余?”

“怎么会?”肖秉文有些心虚,语气便柔了一些,解释道:“我和你妈妈需要发展一下感情。这感情有很多种,我和你之间有感情,你妈妈和你之间也有感情,我和你妈妈之间也有感情。我和你妈妈对你的感情是一样的,但是我跟你妈妈之间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有时候需要单独培养。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小戎似懂非懂,他沉思了片刻问道:“如果你们感情好了,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想离开?”

“可以这么说。”

小家伙又转头看向动画片,说道:“我明白了。那你和妈妈要好好培养感情。”顿了一会儿,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不想她再离开。”

肖秉文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子,揉完又搂着他的头在他头顶亲了一口,语气郑重一些说道:“别担心,我说过我不会再让她离开的。”

第二日两人吃过早饭就出门了,电影院外面贴了几张海报,是最近上映的影片,肖秉文问她:“你想看哪部?”

“这个吧。”张婉如指了那张看着就非常恐怖的宣传海报。

“你想看僵尸片?”

“嗯,你呢?你想看什么?”

“我看什么都行,那就看僵尸片。”

“……”

实际上肖秉文想带她看的是某部悬疑爱情片,这也是肖瑜给她推荐的,但他没想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想看僵尸片。僵尸片就僵尸片吧,重要的是她想看。

前两次听了肖瑜的建议,送花送口红效果都不错,这次出人意料,她选的电影跟他计划的不一样,效果好不好就不知道了。

不过当电影播放到精彩部分时肖秉文才意识到原来还有这效果。正是紧张刺激的时刻,复活的僵尸四处寻找活人,捉妖师怕被发现,屏住呼吸假装死人想躲过僵尸的追踪。

氛围营造得挺恐怖,再加上抓人的配乐,整体效果极佳。肖秉文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胳膊,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的张婉如,他有些纳闷,怕成这样怎么还选这电影?

不过倒也殊途同归,这电影有了出其不意的效果,确实在物理上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肖秉文也挺会配合,急忙勾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圈在怀中,小声安慰:“没事儿没事儿别怕,只是电影。”

基本上有半场电影她是躲在他怀里看完的,直到散场那紧贴着的身体才松开。

出了门她还在感叹,“这电影真吓人。”

“下次就不选这个了,看个别的吧?”

“虽然吓人但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你喜欢看恐怖片?”

“嗯。”她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有点幼稚?这么大人还喜欢看恐怖片?”

“这有什么幼稚的,谁规定大人不能看恐怖片?你要喜欢看,下次有新上映的,我们再来看?”

这话听得张婉如心里很舒服,她确实挺喜欢看恐怖片,不过条件不允许,一个人也不敢来看。有肖秉文在身边,虽然怕,但旁边有个人给她壮胆。最吓人时,他圈着她,轻声安慰,一边接受眼球的刺激,一边接受旁边人的心理安慰,这恐怖片看得也没那么大负担。

看完电影两人打算去吃饭,就在电影院附近挑了一家菜馆,吃完饭已到下午,正好附近有个广场,肖秉文提议去逛逛,来都来了,去逛逛也行。

广场旁边就有个小游乐园,不少家长带着孩子来玩。广场上挺热闹的,有许多小商贩摆了摊子做生意,卖气球的,卖棉花糖的。

“要是小戎来了肯定喜欢这会儿,我们抽空也带小戎去游乐场玩玩吧?”

“行。”

广场上有个射击游戏的摊位,射中气球就能得奖品,张婉如一眼看重了奖品中的一个长耳朵兔子玩偶。不过她现在已经过了玩玩偶的年纪,看了几眼便打算走开,肖秉文却注意到她目光在那摊位前停留了片刻,不知道看中了哪个,但肯定有喜欢的。

肖秉文道:“我们也去玩玩?”

“啊?”

“走吧,正好我很久没练过了,看看手法退步了没有。”

张婉如这才想起来肖秉文当过兵的,随着他走上去。肖秉文问了一下价格和规则,气球有50颗,全部打中就可以在那几个最大的玩偶里面挑一只,打中40到50个可以挑一个中等的,打中30到40有个小玩具,打中20到30会送一只小金鱼,二十个以下则送一个小钥匙扣。

“全打中了,现场的礼物随便选是吧?”肖秉文问道。

“这是当然。”老板暗想着,还想着全打中呢,哪有那么容易?这年轻人啊就是狂,爱想当然。

肖秉文不知道张婉如看上的是哪个,不过只要全打中的话,那她看中哪个都能拿。

张婉如看中的长耳朵玩偶兔正好是几个大的之一,难度有点大,得全打中才行。不过反正都是来玩的,她也没说她想要哪个,也不用给肖秉文心理压力,就当玩。

玩具枪一拿起来肖秉文就感觉这手感差很多,他有些嫌弃皱了皱眉,将老板给的塑料子弹上到枪膛里。

好歹也是端过真枪的男人,谁能想到现在沦落到游戏场上耍一把玩具枪了,这要不是为了老婆,真不想碰这玩意儿,有点侮辱人。

装好子弹,肖秉文试着打了一发,子弹打偏了,别说打在气球上了,连气球上的板都没打中。

“这子弹跑这么快啊,我都还没瞄准呢。”肖秉文抱怨了一句,冲老板道:“这颗不算啊。”

老板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是个菜鸟,都打脱靶了,反正这多一颗少一颗也就那样了,他道:“行行行,这颗不给你算,从下颗开始就算了啊。”

“好嘞,谢老板了啊。”

虽说就放平心态当玩一票,不过张婉如见此情景也捏了一把汗,肖秉文虽然当过兵,但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他能打中多少。

不过也没事,就当玩,张婉如又在心里说。

然而当一阵啪啪啪的声音响起时,不仅是张婉如,连老板也傻眼了。却见那一排排气球,一个接一个应声爆炸,速度快得跟放连珠炮一样,张婉如眼睛都看不过来。

老板被惊得目瞪口呆,暗想坏了,方才还觉得他是菜鸟,原来是故意在耍他呢,这是个真厉害的。

惊得双眼瞪大的张婉如不由得像肖秉文看了一眼,只见他端着枪,微微歪头瞄准前方。身姿挺拔姿势标准,整个人透着淡定从容,那股慵懒随性的劲从周身扩散开,连每根头发丝都渗了些,好像这活在他眼里就是手拿把掐。

啪啪啪,只见那十个一排的气球一排接一排被击碎,真的是例无虚发,子弹打完,最后一个气球也应声碎开。

肖秉文这才将枪放下,冲张婉如道:“看下有喜欢的吗,去拿吧。”

张婉如许久没回过神来,或许是他的枪法,或许是方才那拿枪时的姿势,或许还有此刻他那淡定从容的气魄,震得她一愣一愣的。

肖秉文见她没动,又提醒了一句,“在想什么,去拿玩偶啊。”

张婉如这才回过神来,将那一双震惊的眸子收敛。气球全被打中,她能拿到那长耳朵兔子玩偶了。这当然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张婉如将那长耳朵兔子抱起来,说道:“我要这个。”

肖秉文点点头,原来看上的是这个啊。

“拿这个没问题的吧老板?”肖秉文冲那老板道。

老板一张脸黑黑的,不过做生意嘛,诚信是必然的,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人家确实按规则打了那么多气球,他道:“没问题,拿吧拿吧。”

想着他第一颗那打飞的子弹,这都能打脱靶的人,老板怎么都没想到这人这么厉害。老板突然想到,那一颗子弹很有可能是这人故意逗他的,也不知道逗他个什么玩意儿,让他体验一下心态过山车的滋味吗?

老板想着,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头,会耍枪,也会耍人。

肖秉文的枪法早吸引了一群人来围观,此刻一个小男孩见他那么厉害,他急忙凑到肖秉文跟前道:“叔叔,我想要那个乌龟,你能帮我赢一下吗?”

肖秉文笑了笑,却没答应,而是将目光看向张婉如,“看到那个阿姨没有?我只听她的。”

张婉如:“……”

小男孩便又跑过来,冲张婉如道:“阿姨可以让叔叔帮帮我吗?”

搞什么,什么叫做只听她的?尤其对上肖秉文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方才的身姿震了一下,这会儿对上他的目光她心里竟乱了一下。

张婉如还没说话,只听那老板又道:“今天气球都被打光了,没了!”

张婉如道:“看样子叔叔帮不了你了。”

男孩听到这话有些失望,他看了一眼张婉如手里的玩偶,说道:“阿姨,你这个玩偶也好大好漂亮啊。可以送给我吗?这是小孩玩的,大人应该不喜欢小孩玩的东西吧?”

张婉如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她也没想到这小孩竟然直接开口要,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在,要是不给是不是显得她一个大人在小孩跟前小气了?

肖秉文也很诧异这小孩这么没礼貌,竟然直接开口要,再看张婉如,她不会一心软真给了吧?

肖秉文正要说话,却听得张婉如道:“是啊,这玩偶这么大,这么漂亮,而且……”她目光看向肖秉文,“这还是我老公帮我赢的,谁说我不喜欢啊,我喜欢得很,所以不能给你咯。”

张婉如说完,还故意将玩偶拿到他跟前晃了晃,随后冲肖秉文道:“走吧。”

肖秉文愣了片刻,耳边回荡着她方才的话。

我老公帮我赢的。

我喜欢得很。

老公……她唤他老公。

第34章 第34章口红

低头掩盖了一下唇角的笑,提脚跟上她。

虽说有可能是故意说出来堵那小孩的,不过中听。

两人回到肖家老宅,却见肖家前院里,用充气袋做了一个游泳池,游泳池里又用塑料和泡沫搭出滑梯,一群小孩在里面玩得不亦乐乎。

原来这就是肖老先生说的水上乐园啊,虽然简易,不过倒适合小孩玩。

小孩里只有肖楚戎和陈珍宜是肖家的孩子,其他都是邻居和肖家本家亲戚的孩子。孩子多玩得也热闹。张婉如见小戎身上挂着游泳圈在泳池里扑腾也挺欣慰,这样内向的孩子,能跟其他孩子玩得起来也是好事。

小戎很快看到了他们,他从泳池中爬出来,肖老太太招呼他:“把浴巾披上别着凉了。”

挂着浴巾的小戎哒哒哒跑上来,张婉如蹲在他跟前用浴巾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水,问道:“好玩吗?”

“嗯。”

小戎看到她怀中的玩偶,张婉如冲他道:“爸爸赢来,下次带你也去赢一个。”

小戎向肖秉文看了一眼,肖秉文道:“你爸厉害吧?”

“嗯。”

张婉如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就先带着小戎回去了。

“我带你去冲个澡再换衣服。”

张婉如牵着他的手就向浴室走去,走到门口小戎却停住,张婉如道:“怎么了?”

小戎低着头,“还是让爸爸帮我吧。”

“……”

小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五岁的孩子已经有性别概念,再加上他内向害羞,张婉如也理解。她笑了笑,“行,让爸爸来。”

肖秉文带他进了浴室,调侃道:“你跟你妈妈还害羞啊?”

“你说男孩子跟女孩子不一样的。”

“……”肖秉文笑了笑,“嗯确实不一样,但她是你妈妈啊。”

“可是她是女生我是男生。”

“你还这么小。”

“我这么小也是男生。”

“……”肖秉文在他屁股上拍了拍,“行行行,冲干净了出去吧。”

“还没穿小裤裤。”

肖秉文无奈,出去给他拿了小裤裤穿上,又给他裹了条浴巾将他抱出去。肖家小院里用的也是纯木家具,木制的沙发,张婉如嫌咯人,买了软垫放在上面。肖秉文将小戎放沙发上,他自己身上也黏糊,得去冲个澡。

张婉如切了西瓜,一小块一小块就装在西瓜壳子里,还加了冰块,那西瓜壳被她雕成锯齿的形状,上下各一排,像巨兽张着口,红通通的西瓜连同冰块一块儿装在那张“巨兽的口”中,小戎觉得挺新奇。

张婉如帮小戎擦了擦身上的水,给了他一根牙签,小戎那从巨兽的口中插了块西瓜吃进去,冰冰凉凉脆甜的西瓜进肚,小戎却有一种暖融融舒服的感觉。

“好吃吗?”

“好吃。”

肖秉文洗完澡出来,走到门边就看到母子俩靠在一起吃西瓜,是西瓜太甜了吗,感觉一边吃还一边笑的两人身上也蔓延着一股甜滋滋的味道。

院门外的树枝上蝉叫个不停,傍晚的风中还夹杂着夏日的暑气,肖秉文突然就想到了他小时候。他父母早逝,对他们的记忆已经模糊,但好像也是在某个老院子里,爸爸妈妈都在,妈妈陪在他身边在做什么已经忘了,爸爸进进出出,在忙什么也忘了。还有印象的就是妈妈脸上的笑。

回忆和现实重叠,他恍惚了一下。隔了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又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张婉如见他站在门口,急忙招呼道:“来吃西瓜。”

肖秉文这才回过神,走进屋中坐下,插了块西瓜吃,或许是张婉如加了冰块,这西瓜吃着格外甜。

晚上张婉如想将那玩偶兔子放在床头,但太大了,一放下就占了大片地,没办法只能将它放在衣柜中。

肖秉文进来时见她理了理兔耳朵,他问道:“这么喜欢?”

“嗯,挺喜欢的。”

又想起她今日说的。

我老公给我赢的,我喜欢得

很。

肖秉文笑了笑,突然走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他动作来得太突兀,张婉如吓了一跳,略带惊慌的眸子看向他。

肖秉文将她抱上床,又把她身体往怀中一搂,他柔声道:“就抱着,我不会做什么的。”

这话就好像她担心他会做什么一样,张婉如没说什么,在他怀中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算是给他的回应了。

肖秉文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勾了勾。

看样子肖瑜教的方法确实管用,当然肖秉文也有足够的耐心,循序渐进,让她习惯他的靠近。

张婉如下班回来坐的公交车,肖家老宅在柳城老城区,这里一溜烟的明清时期徽派建筑,古老的街道纵横,公交车开不进去,下了车之后还要走一段路。

肖家老宅在这一代属于比较大的建筑群之一,一长条街道都挨着肖家老宅的外墙,不过要走到正门还需要一段路。

据说古时候这里的长街每日都热闹非凡,不过现在新城拔地而起,城市中心转移,好些住老城的都在新城买了房,老城便渐渐没落了。当然还有些留守在老城的人家,走几步还是能看到一些小铺子。

街道两侧偶尔会出现一条小巷,张婉如从某条小巷经过时,里面急吼吼冲出一个人来。张婉如没来得及避让,被这人给撞了一下,踉跄了几步,身上挎着的包包也摔了出去,里面文件小物件等等散落一地。

张婉如还未看清这人,他已蹲下帮她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随后一脸歉疚将她的包包递上去说道:“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张婉如这才看清来人,挺巧她还认识。肖家老宅旁边有一座小院子,这小院子以前是跟老宅连通的,是老宅的一部分。当年梁建英和哥哥前来投奔肖老爷子,两人的父亲曾和肖老爷子上过战场出生入死,肖老爷子看在这番情分上,就将肖家老宅的一座小院子给了两兄妹住。后来梁建英嫁给了肖家老大住进了肖家的主宅,如今的小院就梁建英哥哥一家居住。

而眼前这男人就是梁建英哥哥的小儿子,也就是梁文秀和梁文凤的弟弟,梁文平。

说起梁文平和张婉如,除了有梁文秀这层亲戚外,两人还是高中同学,不过两人虽有亲戚关系,但是张婉如和梁文秀这个后妈有成见,在学校里跟梁文平也没什么来往。

梁文平也认出了她,笑道:“是婉如啊,刚下班吗?我刚出来太急了也没看路,没撞到你吧?”

被个不长眼的差点撞倒了张婉如确实有些生气,不过人家都道歉了她也不好说什么。

“没关系。”

张婉如接过包包正要离开,梁文平却又叫住她:“等一下。”

“还有事吗?”张婉如疑惑道。

梁文平搓了搓手,他长得没他两个姐姐好看,脸部扁平,五官也没什么特色,硬夸的话能称得上一句清秀。而且长得太瘦了,瘦得跟竹竿一样,不过大概也是因为太瘦弱便不会让人觉得危险,给人一种老实本分的感觉。

梁文平说道:“过几天有个同学聚会,有人跟你说过吗?”

张婉如跟高中同学早不联系了,她道:“没有。”

“那你有时间去吗?如果有的话我跟他们说一声,同学们都挺惦念你的,要是知道你愿意去肯定很开心。”

高中时期确实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多好的关系早淡了。而且当年她辍学连高考都没参加,肯定会让同学好奇,她也懒得去满足别人的好奇心。

“我上班挺忙的,没什么时间,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一点。”

张婉如说完便走了,直到走远了梁文平才收回目光,冷笑了一声嘀咕道:“拽什么?真把自己当少奶奶了?”

梁文平说完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只口红,他一脸稀奇端详了一会儿,随即将盖子揭开闻了闻,只觉一股淡淡的香气扑来。他研究了一会儿才发现“机关”,将口红旋出来,却见上面被磨掉了一层,显然是被人用过的。他便将那用过的口红在唇上抹了抹,抿了一下,随后又用舌头舔舔,也不知尝到了什么味儿,满足笑了笑。

张婉如回到家,先去肖家二老那边接了小戎,今日天气不太好,小戎没去水上乐园玩,回到小院时正好动画片开始了,小戎打开了动画片看。张婉如便回了房间,想将今天的设计稿再检查一下。这一检查倒没发现稿子有问题却发现她口红不见了,她翻遍了包包也没找到。这口红是肖秉文送她的那只,她平日里就放包里,上班的时候会浅浅涂一层,肖秉文似乎挺喜欢她抹口红的。

张婉如记得她就将口红放包里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肖秉文一回来就见她正翻箱倒柜找东西,他道:“在找什么?”

“我口红不见了,就你送我的那支。”

“别着急,这小物件可能没注意掉那个角落了,实在找不到就再重新买一支。”

“重新买一**怎么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买个相同的色号就行了啊。”

“意义不一样啊。”

“……”

此刻肖秉文已走到她跟前,听到这话他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想起来那次他想给她重新打一只凤冠,她当时也说了意义不一样。

那时候的意义是来自她的母亲,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念想,那肯定是不一样的,而这次呢?不过一根简单的口红对她来说也是有意义的?是因为他送她的?

张婉如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不过她这会儿只想找到口红,也没想太多,她道:“真是奇怪,我方才上公交车找硬币时明明还看到它的,就在我包里,一回来就不见了。”

“是掉路上了?”

被这么一提醒张婉如倒是想起来,她道:“我今天回来时在门口碰到梁文平,他当时走得着急撞了我一下,我包掉地上了,里面的东西也掉了出来,说不定是丢那儿了。我出去看看。”

张婉如说完便匆匆跑出去了,肖秉文连话都没来得及说。

没一会儿张婉如回来,面色依旧有些凝重,一看就是没找到。果然她一开口就道:“没找到,难不成掉路上被人捡到了?”但谁会捡一支用过的口红?

“没事。”肖秉文安慰道:“掉了就掉了,一支口红而已,我再给你买一支。”

张婉如有些内疚,“我应该仔细点的。”

“没关系,没多大点事儿。”

这话倒没给张婉如多少安慰,反而让她心底更内疚了。不过口红掉了也没办法,也只能安慰一下自己赊财免灾。

让张婉如没想到的是,这事儿不仅没有赊财免灾,反而因为这只口红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小院这边还没有开小灶,晚上他们一家是跟老太太和老爷子一起吃晚饭的。这天肖秉文打来电话要晚点回来,让他们先吃饭。

张婉如和小戎正陪着老爷子和老太太一起吃饭,只见肖家的帮佣阿姨急匆匆走进来说道:“老太太老先生,外面来了个男人吵嚷着要找婉如丫头。”

老爷子和老太太下意识看了张婉如一眼,张婉如也觉得莫名其妙,她道:“那男人有说他是谁吗?”

帮佣阿姨道:“他说他叫李长庚,直吵着要你去见他。”

“李长庚。”肖老太太下意识叫着这个名,他还有印象,很快想了起来,目光复杂看了张婉如一眼,随即冷了一张脸说道:“他竟然还敢找上门来,我过去看看。”

张婉如也没料到来人会是李长庚,李长庚之前确实纠缠

过她一阵,当时闹得肖老太太都知道了,就为这事儿肖老太太提议让她跟肖秉文结婚,张婉如也同意了。

再后来李长庚就没再出现过,不过张婉如想起上次李长庚的女朋友王雪来找过她,当时王雪告诉她,李长庚被她看紧了,而那之后李长庚也没再出现过,她以为李长庚和王雪已经说开了又继续在一起。

张婉如也不明白为什么李长庚会突然找上门,而且还直接找来肖家,王雪呢,又是什么情况?

跟着老太太来到前院,就见门口围了一圈人,张婉如听到吵嚷的人群中传来李长庚的声音。

“我要见张婉如,我要向她问清楚。”

“你向她问清楚什么啊?她都是我肖家的媳妇了,不管你跟她有什么都过去了,你怎么还能找上门来?吵吵闹闹的,弄得不像话,你再这样我可要打报警电话了。”这是肖二姑的声音。

肖老太太走上前沉声问道:“在大门口吵吵嚷嚷做什么,生怕别人听不到吗?把人带进来说。”

老太太一来瞬间就震住有些杂乱的场面,李长庚便也停了吵闹,肖二姑让人把人带进来,进了前院在堂屋中坐下,老太太问道:“怎么回事啊?”

当事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梁建英就接话道:“这位叫李长庚的,说是婉如丫头给他写了一封信,还给了他信物,要跟他续前缘来者。”

听到这话张婉如皱了皱眉,老太太脸色也沉了沉。

张婉如道:“我没给他写过信,也没给过他什么信物。”

李长庚只身闯到肖家,即便面对肖家一众人他都不怕,就因为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且有一定的底气,可听到张婉如这话他当即急道:“怎么可能不是你写的,这字迹,还有信上的内容,怎么可能不是你写的?还有还有……还有这个……”他拿出一只口红,“这支口红,这不是你的吗?”

口红?张婉如心头顿时一咯噔,她想起前几天掉落的那支口红。她向李长庚手上上去,不管是外壳还是品牌都像她掉落的那一支。难道真是她的口红?可为什么在李长庚手上?这个年代能用上大牌口红的毕竟是少数,怎么会这么巧?

众人还未说话,就见梁建英走上前一把夺过李长庚手上的信,她将信展开看了一眼,啧啧几声说道:“你们年轻人打情骂俏的功夫还真是厉害,我这个岁数真看不得这种肉麻的东西,妈你看看。”

梁建英急忙将信送到老太太手边,有人给老太太递上老花镜,老太太戴上老花镜接过信看起来,看完了目光复杂看了张婉如一眼,张婉如有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这会儿心里已想到了无数种可能。

“张丫头你自己看看吧。”

老太太将信纸递给她,张婉如接过,看到信上的内容她当即皱了皱眉。这字迹看上去确实像她的字迹,但仔细辨认就能看出细微差别。这不是她写的,倒像是有人刻意模仿她的字迹写的。

信上罗列了她和李长庚曾经相识的种种,信后面还诉说了自己的不得已以及在肖家遭受的委屈,表达了自己对曾经的怀念。

她自己看到这信都生气,肖家待她不薄她却偷偷跟别的男生诉苦控诉肖家让她委屈,这要是肖家人看到,更应该生气了。

“婉如,这是你给我的信对吧?你别担心也别害怕,我知道你是受人所迫,我如今什么都不管了,你要是愿意跟我走,我立刻带你走。”

李长庚言辞恳切,大有一种愿意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的决绝,看着还挺深情的。他的深情真不真实她不知道,也不在意,只是看到这封信之后张婉如确实气得够呛。

张婉如又不傻,这会儿已明白过来,这是有人要故意搞她,至于那个人是谁她暂时不知道。是李长庚自导自演吗?可这口红他又是怎么来的?

想到口红张婉如突然就想起掉口红那天,她在肖家门口被梁文平给撞了一下,回去之后口红就不见了。

想到此处张婉如不由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梁建英,这大伯母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反应,会是他们吗?

肖瑜回来之后也得知了家里发生的事情,他没来前院,只简单听人说了事情经过,顿时暗叫一声,“坏事。”随即便赶紧给还在工厂的肖秉文去了个电话,让他尽快回来。

而这边,堂屋的氛围变得异常诡异,张婉如看完信之后一直没说话,梁建英便说了一句:“婉如丫头,你怎么不说话啊?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老爷子老太太这么疼你的,这信要真是你写的,得多让他们寒心啊。”

张婉如调整了一下呼吸,将乱七八糟的思绪压下去,目前她得尽快捋清思绪处理眼前的场面。

“这信不是我写的。”张婉如斩钉截铁说道。

“怎么可能!”李长庚立马反驳,“不是你写的,还会有谁知道我们曾经一起发生的种种?我们一起在食堂吃饭,一起写作业,你还在我手上画了只乌龟,这些事情除了你还有谁会知道?”

张婉如冷冷瞪了他一眼,不管李长庚是不是被人利用,但这会儿他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有“私情”的模样着实让她讨厌。

张婉如按捺住火气,说道:“这字体看着像我的字,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很多运笔的手法都跟我的字不一样,奶奶您要是不信我可以把我平时写的字拿来给您过目。”

老太太点了点头,“去拿吧。”

张婉如便回了一趟小院,将她平时写字的笔记本拿上。回到堂屋,她打开笔记本找出和信上相同的字对比,她道:“就比如这个走之旁,我的捺画会捺得长一点,这是平时的书写习惯,而这信上的走之旁却没有这个习惯。还有这个悬针竖,我也会写得很长,但信上虽在模仿我故意将悬针竖写长的习惯,但没有模仿到位,所以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差别,此外还有很多很多,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我的字迹跟信上的字迹是不一样的。”

老太太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模仿你的字迹给李长庚写了信?”

“对。”张婉如肯定说道。而且这人对她的字迹很熟悉,但是还没有熟悉到能模仿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梁建英接话道:“真有人闲得无聊去模仿谁的笔记写信吗?更何况能模仿得这么像,那得是多熟悉的人啊?而且这不还有个信物吗?这口红又是怎么回事?这口红是婉如丫头的吧?我记得我好像看婉如丫头用过这个牌子的口红,那时还听说是秉文送的来着。”

张婉如道:“这口红确实跟我的那支很像,很不巧,我的那支在几天前掉了。”:

“哎哟。”梁建英笑了一声,“那真是太不巧了,你几天前刚掉了,一转眼就落别的男人手里了,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妈您还记得当年婉如丫头怀孕的事情吗,说是跟秉文是初恋,偷偷暗恋着,不小心才有了小戎,后来不又钻了个初恋出来吗?这婉如丫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实,能不能信?”

“你想说什么?”老太太沉了脸,“事情都还没调查清楚呢就急着给婉如丫头定罪了?”

梁建英道:“妈,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给谁定罪啊,这不是有证据吗?这口红加上这信,我们能信,那说出去别人能信吗?”

“你要不张嘴到处说,外面有谁知道?”

“方才在外面吵那么厉害,人家左邻右舍都听到了,还用谁说啊?肖家的脸早丢尽了!你说这婉如丫头也真是的,我们肖家哪里对她不好啊?信上那委屈大得跟我们肖家要吃了她一样,这我看到都心寒,老太太你就不心寒啊?这要是传到外面,人家还不知道怎么看我们肖家呢?现在好了满大街都知道我们肖家孙媳妇跟个男人不清不楚的,到时候我们出去谁看到我们不指指点点的?”

老太太被气得够呛,张婉如虽然也气,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急忙让自己冷静下来静思索整件事。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道童稚却力足的声音吼道:“你住口!”

张婉如向门口看去,就见小戎那小小的身影从门口进来,一张白嫩的脸冷得吓人,他站在张婉如跟前,目光瞪着梁建英的方向,怒声吼道:“你不准说我妈妈!”

梁建英也没想到这孩子平日里看着内向,居然有胆量跟长辈叫板,那捏着小拳头气鼓鼓的样子狠得像只小狼崽一样。

“哎哟你瞧瞧,这小戎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婉如丫头你这平日里怎么教的?”

张婉如还没说话,老太太说道:“小戎是我看着

长大的,怎么你是在觉得我没教好?你这么说别人妈,谁听了不生气啊?小戎是小孩子又不傻,不向着自己妈说话,还向着你?”

梁建英这才意识到自己嘴快说错了话,一时停了嘴。

张婉如将气鼓鼓的小戎拉到怀中抱了抱,孩子的举动也出乎她意料。虽然他们是母子,但她还回来没多久,他们的感情也说不上多深厚,没想到小小年纪性格内向的他会站出来维护她。

张婉如挺感动,她安慰小戎,“妈妈没事。”

听到这话,原本正气鼓鼓像一头差点爆发的狼崽的小戎骤然就红了眼,似在为妈妈委屈,又似在愧疚自己不能保护妈妈。

“好了好了没事的。”张婉如将孩子拉到怀中抱了抱,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之后她才说道:“大伯母说得对,没人闲得没事会故意模仿我的笔记,而且要模仿一个人的笔记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不过如果是曾经的同班同学,共同学习过几年,要模仿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张婉如说完看了一眼从一开始就像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热闹,这会儿又站在门口时不时往里面瞅一眼的人。

梁文平作为梁建英的亲侄子,又是梁家唯一一个没有固定工作的人,动不动就来肖家走一趟串个门也不奇怪。

方才李长庚找上门时正好梁文平也在,老太太让人把李长庚带到屋中,他便也跟着过来看热闹了。

这会儿张婉如看着梁文平又继续说道:“我记得我掉口红前曾遇到过梁文平,当时他撞了我一下,我包包也被撞脱了手,包中的东西都掉了出来。后来是他帮忙捡起来将包还给了我,我那时没有细看,也没注意口红掉了,直到回去后才发现。正好我和梁文平高中的时候同学过三年,梁文平他能模仿我的字迹也不是不可以。更何况我高中时期跟李长庚走得近,我们两个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的事情同学也都知道,梁文平知道也不奇怪。”

梁文平作为梁家最小的孩子,从小被父母溺爱,再加上为人眼高手低,二十多岁的人了也没个正经工作。每天倒是在埋头苦读,梦想能考个公务员,考了这么多年也没考上。不过他为人老实本分,又不太爱惹事,虽说没事也喜欢到处逛逛,倒也不太讨人嫌。

只是毕竟没个正经工作,行事也不够大方得体,就比如现在,看个热闹也不大大方方看,就躲在门口时不时张望一眼。

这会儿听到张婉如点到他,他顿时瞪大了眼,急得都结巴了,说道:“你你你,你什么意思啊?”

梁建英也像是才看到他似的,说道:“来了就进来啊,站门口干什么?又不是见不得人。”

梁文平这才进屋站在梁建英身边,梁建英也满脸不快冲张婉如道:“婉如丫头,你自己惹的腥,可别乱往人头上扣啊。”

张婉如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只是事情太过巧合了一点我才怀疑到他身上。而且我掉口红那天遇到梁文平的事情我也告诉过秉文,他可以给我作证的。”

梁建英道:“秉文她是你丈夫,他肯定向着你说话啊。”

张婉如没理她,直接看向梁文平,“是你对吧?你故意撞上我,故意拿走我的口红,模仿我的笔记给李长庚写信,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我……你别血口喷人啊!这些事我根本没做过。”梁文平涨红了脸急忙否认道。

他这模样倒不像是做贼心虚,反而像是面皮薄,被人冤枉就着急上脸,倒更显得老实。

梁建英道:“我家文平什么性子各位都是知道的,就他这胆量,他能干出这些事情?更何况就凭这些你就将屎盆子扣文平身上?比起你将事情扯到文平身上的牵强,要我说这信和信物倒更有可能是你亲自给李长庚的,毕竟你两还真有过一段不是吗?”

肖老太太也看向梁文平问道:“文平,婉如丫头丢的口红是你捡到的吗?”

老太太虽上了年纪,年轻时候也是和丈夫携手干过大事的,肖家家业都是夫妻两齐头奋进做出来的,气场自然不差。

梁文平面对老太太的质问,紧张得都开始哆嗦,他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没有,那天我确实遇到张婉如了,因为走得太快撞到她,但我立马给她道歉了。我那时还邀请她参加同学会呢!至于口红什么的我根本没见过!”

他又急又怒,一张脸红红的,像是憋了满腹委屈,看着越发像是被冤枉的。

这事儿确实不好说,张婉如怀疑是梁文平但也只能怀疑,没有十足的证据。要说那信是张婉如写的,可张婉如也给老太太对比过字迹,信上的字体确实像是模仿的。目前的状况就是张婉如怀疑梁文平,但没有合理的证据,而张婉如写信这事儿只要她咬死不认,别人也不能将她按头承认。

就在僵持间,只见门口忽得走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说道:“家里这么热闹?”

是加班的肖秉文回来了。

第35章 第35章亲他

看到肖秉文进来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婉如的心理作用,就感觉他身上多了一层打光,好像她在设计图纸时,为了让服装更立体,会在周身添加一层浅浅的光影,莫名的就让她眼前亮了一下。

方才还担忧的心情也不知不觉放下,顿时感觉心里踏实了不少。小戎看到他,不同于平日里的平淡,声音激动叫了一声,“爸爸。”

肖秉文冲他招了招手,小戎走过去一下扑到他身上将他腰抱住,肖秉文揉了揉他的头说道:“在家有没有乖乖听曾祖祖和曾祖母的话?”

小戎压抑着委屈点了点头。肖秉文将他一把抱起来,又冲身后说道:“正好碰到小川在附近办事,就请他进来坐坐,没想到家里这么热闹。”

随他进来的人正是秦良川,秦良川和肖秉文关系不错,两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肖家跟秦家人也认识,在场的人自然知道他的身份,肖老太太见状急忙说道:“小川来了啊,快进来坐。”

秦良川进屋坐下,老太太又问道:“你奶奶身体还好吗?”

“还不错,老太太前两天还念叨您呢,说这年纪大了不能像前几年一样一大早跟着您去打茼蒿。”

老太太听了也笑起来,说道:“是啊,这人一老啊,腿脚也不灵活了,事情也多了。”说完又冲肖秉文道:“秉文啊,你没事儿的时候也替我多去探望一下秦奶奶。”

“这个是自然。”肖秉文应承了一句,他抱着小戎在张婉如旁边坐下,这才扫了一眼周围,目光在扫到李长庚的时候多停留了一会儿,说道:“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热闹?”

屋中氛围变得有些诡异,这要是只有肖秉文回来还好说,现在多了秦良川。虽然肖家和秦家关系不错,可秦良川毕竟也是个外人,有些事情就不好启齿了。

就在这时,门口又走进一个人来,是肖瑜。肖瑜这人大大咧咧惯了的,有时候也不太注重场合,这会儿便倒豆子一样将事情说了一遍。

“就这李长庚啊,突然带着封信还有根口红找上门来,硬说这信和口红是张婉如给她的。张婉如呢不承认,拿了自

己平日里的笔记跟信上对比,力证这信啊是有人模仿了她的笔记。至于这模仿的人。“肖瑜大喇喇一指梁文平的方向,“张婉如怀疑是他,因为梁文平是张婉如高中同学,跟张婉如和李长庚都认识,也清楚两人之间的情况。而且张婉如掉口红那天好巧不巧也遇到梁文平了,所以张婉如怀疑这一切都是梁文平干的,梁文平呢又不承认,所以现在就这情况咯。”

肖瑜说完这话,梁建英瞪了他一眼道:“你一天正事不干倒是闲得很,上次赌场的事情你爸才给你收拾了烂摊子,后续怎么样了?解决好了吗?”

肖瑜直接找了个座位坐下,满不在意说道:“现在是说赌场那事儿啊,现在不是在解决张婉如的事情吗?英姨你别岔开话题啊,怎么你想袒护梁文平啊?”

“你……”梁建英被堵了一下,当着老太太的面也不好训斥,这后妈确实也不好当。

“原来是这样啊。”肖秉文听完点了点头,“婉如掉口红的事情我倒是知道,那天她还到处找来着,原来是被有心人捡到了。”

肖秉文说完意有所指看了一眼梁文平,梁文平是真被这眼神逼得瑟缩了一下,他道:“不是我捡的。”

“我又没说是你捡的,你急什么?”肖秉文道。

梁建英道:“秉文啊,这没根据的事情可别乱猜啊。婉如年纪小不懂事就算了,你是做大事的人,可不能毫无根据就怀疑人。”

“这个是当然。”肖秉文道,“既然我们自己搞不清楚事情经过,那就让专业的人帮帮忙。”肖秉文说完看了秦良川一眼,“小川,帮个忙如何?”

秦良川轻咳一声,有点生硬配合着演戏,“你有事相求我还能不帮?”

肖秉文却没直说,他又看向梁文平,“你说这口红不是你捡的,信也不是你模仿张婉如的笔记写的是吗?”

“都不是我做的!”梁文平急切道。

“那这口红和信你也没碰过?”

“都不是我捡的我写的我怎么会碰过,我绝对没有碰过!”

肖秉文点了下头,冲秦良川道:“那这口红和信就当做证物吧,帮我们立个案调查一下。既然婉如怀疑是梁文平想污蔑她,梁文平又不承认,倒是可以去做一下鉴定。我听说现在刑侦手段里面可以通过提取指纹确定嫌疑人身份,既然梁文平说口红不是他捡的,这封信也不是他所写,而他又没碰过这两样东西,那口红和信上面肯定是提取不出他的指纹的,那要是在两者上都提取了他的指纹……”

秦良川继续和他一唱一和,“那还用说,肯定证明他撒了谎。”

秦良川说完,戴上手套,从包中拿出一个口袋,说道:“正好我在这边办事,身上带了证物袋,口红和这封信我先当证物拿回去了。”

他说完走到李长庚面前,将证物袋打开示意他放进去,李长庚被眼前的场景弄得有些懵,不过眼前的人一身警服,目光犀利,他也不敢多言,将口红放了进去。这会儿信在老太太手上,秦良川走上前,老太太也将信丢进了证物袋。

梁文平的脸色早已白成一片,他还在下意识辩驳,“不是我,我真没捡过口红,那信也不是我写的。”

肖秉文道:“你也不用怕,要不是你,上面是留不下你的指纹的。”他说完问秦良川,“最近这几年严打,要是真查出来有人诽谤婉如,立案的话,那人会坐牢吗?”

秦良川道:“要是平时后果不严重的话倒是不用,最多行政拘留。不过严打期间,大家都挺自觉,要是遇到有人顶风作案,那肯定是要坐牢的。”

肖秉文点点头。

两人一唱一和,梁文平的脸色已经白得不能看了。

梁建英道:“这要是没提取出文平的指纹又怎么说?”

这个反问倒让人措手不及,众人都愣了一下,张婉如反应倒是快,她道:“要是真没有梁文平的指纹,那我就认了是我给李长庚写的信,这口红也是我给他的,到时候肖家要怎么惩罚我我都认!”

肖秉文知道这丫头刺儿,骨头硬,但没想到她这么硬,听到这话他面色沉了沉,但她话都出口了,肖秉文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这话确实也够硬气,将在场所有人都堵得哑口无言,这事儿其实张婉如本可以全身而退的,毕竟那笔记确实有问题。她只要不承认,她说不是她写的就不是她写的,再加上掉口红的事情肖秉文是知道的,这点上肖秉文肯定是信她的。

但张婉如要的不是肖秉文的信,要的是堵上所有人的嘴,她不希望因为她一个人让肖家人受到别人的指点,所以她就是认定了梁文平,且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话都说成这样了,那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旁观人当然不清楚事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只有作为真正的当事人才知道事情的经过,谁是主谋人,自然谁心虚谁害怕。

李长庚先被打发走了,本来他今日来是有十足的底气的,但经过这一阵儿他也摸不准了,再加上有个刑警在这里他也不敢闹,出门前目光复杂看了张婉如一眼,最后还是乖乖先离开了。

梁建英出来时气得脸都绿了,“这死丫头自己做事不干净就算了,怎么还敢把脏水随便往别人身上泼?你也是倒霉,她咋就认准了你这个倒霉蛋了呢!这要是他们做手脚栽赃你怎么办?”

梁建英说完没人搭理她,她侧头看了侄子一眼,却见他一张脸难看得吓人,浑身还在发着抖,她叫了他一声他也没听到,提高了声音叫他,他才像惊弓之鸟一样一脸惊恐看向他。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怎么回事啊文平?”

梁文平双腿都在打颤,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声音说出话来,一出口就带着哭腔。

“怎么办?姑姑这下该怎么办啊?”

梁建英几乎一下就品过味儿来,她吓得后退一步,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也是缓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别告诉我,这事儿真是你做的?”

梁文平这会儿已经什么都顾不上,只一个劲说道:“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办?我不想去坐牢,我不想去坐牢啊姑姑,我还要考公务员呢!我要是去坐牢了我一辈子都完了。”

梁建英方才在堂屋受的火气未平,听到这话简直要被气炸,“你,你……你怎么干出这种蠢事啊你!”亏她今天还在哪儿看热闹不嫌事大呢,这下倒好,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梁建英回到娘家,立刻把梁家人召集起来商量这事儿,一众人听到这事儿也被吓到了。没想到平日里看着胆小的梁文平居然能干出这事儿,现在要怪他也来不及,得思索着接下来怎么办才行。

梁建英道:“现在真有提取指纹的技术吗?”

梁文凤是家里学历最高的,平日里说话也最有权威,她道:“指纹鉴定技术早就用在刑侦调查上了,而且现在技术很成熟,只要手触摸过的,哪怕过了几年也能提取出来。”

听到这话一屋子人都忧心忡忡起来,梁文平的妈妈开始哭,“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梁文凤觉得她哭得烦,说道:“现在哭有什么用?”

梁建英问道:“文凤,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梁文凤学历高,上过大学的,见识肯定比一屋子人多,有时候家里事情拿不准也都会找她问意见。

梁文凤想了想说道:“现在唯一能解救文平的办法就是希望肖秉文能念在肖家和梁家的一点交情上。”她说完瞪了梁文平一眼说道:“你抽个时间,好好去肖秉文和张婉如面前认个错,哪怕下跪磕头,认到他们不追究为止,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办法。”

听到这话一屋子人都有些为难,尤其是梁文平,“给肖秉文下跪就算了,还要给张婉如?”

“你要不愿意,肖秉文真要立案走司法程序,你坐几年牢是免不了的。怎么,你自己干的蠢事,你自己不去弥补,还想着全家人帮你擦屁股?让全家人陪你下跪?”

“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还不是想为你出一口气?”

“我用得着你为我出气,再说你这气出哪儿了?现在不

仅你要面临坐牢,全家也会因为你丢光脸面!”

“好了别吵了。”梁建英及时制止,她道:“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梁文凤又道:“而且你最好尽快去做,去下跪磕头道歉,甚至这样都不一定能管用。说不准还真像我说的,我们一屋子都人都要跪在肖家面前,让他们念在曾经的一点交情上放了你一马,给你擦屁股。这件事最好是在指纹查出来立案之前就去办,不然一旦立案,进了司法程序,想再撤案就不容易了。”

张婉如回到小院后先给小戎剪了下指甲,她将小戎抱在怀中,握着他的小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给他剪,动作温柔又仔细,小戎也乖乖的,一动不动很配合。

“小戎今天好勇敢,妈妈很感动。”想着小戎今日的表现张婉如很欣慰,“不过呢,虽然勇敢值得赞赏,但是以后小戎在做事之前要先保护好自己,在勇敢之前要先确定自己是安全的,好吗?”

小戎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会记着的,等我长大,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张婉如面上欣慰的笑意瞬间收住,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握着小戎的肩膀让他正对着她。

小孩白嫩的脸上一双眼珠子又黑又亮,他面色也很平静,这句话并不是刻意说出,也不像是气愤之言,仿若只是说出他心里的想法。

张婉如却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正了正面色说道:“小戎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那些欺负你的都是坏人,坏人都应该杀了。”

“不要这样想。”张婉如立刻说道,“坏人也不是全都该死的,更何况妈妈跟别人的矛盾妈妈会解决好。我们每个人都要心怀善意,这世间有太多美好了,只有心怀善意才能享受这些美好。不管是妈妈还是小戎还是爸爸,杀人会让自己身上沾上罪恶,为了坏人让自己变得不美好,这样不值得。惩罚坏人的方式有很多,但不要用这种让自己沾上罪恶的方式,小戎明白吗?”

小戎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张婉如捧着他的脸,很认真告诉他,“所以小戎一定不要有杀人的想法知道吗?除非是在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前提下,不然任何时候都不要想着杀人。”

不知道是不是张婉如的表情太严肃了,小戎也认真点了点头。张婉如终于放了些心。小戎将剪了一半的指甲伸过去,张婉如笑了笑,又握着他的小手给他剪指甲。

张婉如想到未来的反派肖楚戎,心狠手辣毫无同理心。小戎小小年纪会说出杀人这话让她惊愕,可想到未来心狠手辣的肖楚戎,似乎他有这样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张婉如不禁又担忧起来,可她转念又想,他还这么小,或许连杀人的真正意义是什么都不知道。

往后她会多多引导,她绝不会让他成为未来的反派。

剪完指甲,小戎去看动画片了,张婉如便回了房间,没一会儿肖秉文也走了进来。

一进来便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倒是张婉如被看得不安,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你为什么要跟别人对赌,不给自己留一点余地?”他表情带着几分严肃,“即便检测不出梁文平的指纹我也有办法让你全身而退,你这话一出来,把自己路都堵死了。”

“我没退路了他们也没退路了不是吗?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有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决心,这样他们才会更慌,谁更心虚谁就容易乱阵脚。即便到时候真检查不出指纹,这样一逼,说不准他们也会露出破绽。”

“你就这么肯定是梁文平,万一真不是他呢?你这样倒是硬气了,但也平白无故就把自己搭上。”

张婉如沉默片刻后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愿赌服输。”

肖秉文简直被她气得脑仁疼,不过早就领略过她的刺,她能说出这话也不奇怪。

“不过,要真的是梁文平,真能检测出他的指纹吗?”张婉如问道。

肖秉文轻哼一声说道:“现在知道担心了?”

“……”

“虽然秦良川说过有些指纹几年了依旧能检测出来,但要是碰过的人太多,指纹覆盖得太密集,信纸和口红上也不定就能提取得到梁文平的指纹。”

张婉如面色凝重点点头,肖秉文见状更来气,他道:“知道怕了?”

“我自己倒是不怕,就是担心真到了愿赌服输那天,会因为我影响到肖家的声誉,尤其是你和小戎。”张婉如说完,目光深深看了他一眼。

她跟肖家人有几个人相熟的?她所说的肖家的声誉其实担心的只是他和小戎被人指点。

还行,还知道牵挂他和孩子。肖秉文火气散了些,他道:“放心吧,证物上面必然会有梁文平的指纹。”

张婉如对这话不是很明白,“必然?”

“就算没有,我也会让它有。”

“……”

张婉如对上他沉而坚定的目光,她很快明白过来,“你别告诉我你要造假?证物造假可是犯罪啊,你在想什么?”

“只要不立案就行,我要的只是梁文平的指纹出现在上面,这样你才能证明清白。”

“……”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每一个字都轻轻在她心头扣响,张婉如心情复杂,她问道:“你就这么信任我吗?我说是梁文平你就信是梁文平?”

“我不信你我还能信谁?”他几乎是没思索便说出这话。

“那你就没怀疑过,万一那信真是我写的呢,我把所有人都骗了,你就没想过这个吗?”

“还真没想过。”

“……”

“不过要真是那样的话,那我也认了。”

“认了?”

“就算是,只要你说不是,那我也可以当不是。”

依旧是轻描淡写的,可每个字却在她心头扣得更响了。张婉如心里五味杂陈,她有太多疑惑太多不解,“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信我?”

“哪有为什么?我们是一家人,是一体的。别人说什么那跟我无关,但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只要你跟我说不是你那就不是你。”

“……”

我们是一家人,是一体的。

张婉如突然想到在遭遇绑架时她失踪了好几天,回去之前她提心吊胆。害怕张国栋和梁文秀报警,到时候警察问起要怎么说呢?那几天遭遇的事情太过额怕,她不想再提到这件事。

可是出乎她意料,她失踪了几天再回到家,家里却格外平静。他们没有报警,甚至张国栋还数落她一番,说她不懂事她任性,都高三了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套,质问她这几天去哪里游玩,还让他们担心。

他们担不担心不知道,但是她失踪了这么几天,他们竟然从未想过她遭遇危险,觉得她是任性离家出走去玩了?

当时一气之下,她为自己争辩,告诉他们她根本不是去玩,她是被绑架了。她把身上的伤给他们看,张国栋压根不信,还训斥她,说她为了狡辩给他们做这出戏。

他们也是她的亲人呢,可压根不信她。她对亲人很失望,连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他人了,所以她对任何一段亲密关系都不报任何期望。

她离开,在外面孤身一人,她也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根本没兴趣建立一段亲密关系,不管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

因为总会让她失望的。

直到那场梦,她回到了这里,为什么会回来呢,因为梦中那本小说写到了肖楚戎对母爱的渴求,她的经历告诉她建立一段亲密关系是无足轻重的,亲情也没那么重要,可是她发现在肖楚戎那里并不是。

因为缺失母爱导致他性格缺陷,做出无法挽回的

错事。所以她回来,肖楚戎需要母爱,她作为母亲这是她欠他的,也仅此而已。

和肖秉文之间也没抱什么希望,本来也是为了孩子,为了避免未来悲剧的发生。

真是奇怪,她和肖秉文建立起来的亲情看上去脆弱不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只是因为有个意外来的孩子,像极了半路夫妻。

可为什么肖秉文却真的把她当成一家人,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信。

已经做好了这一辈子就这么过日子的准备,可是现在才发现和肖秉文建立一段婚姻好像也不是坏事。

她被真正当成了家人尊重保护。

他真的给了她太多意外。

情绪翻涌,她一时无言,只是下意识想跟他靠得更近,一步,一步,一步,他曾也向她一步步走来,可面对他的靠近她下意识的反应是抗拒。

而现在,竟换做她一步步向他靠近,走到他跟前,好像还不够,她双手贴上他的胸口,将脸也贴上去,几乎将整个人都和他贴在一起。

肖秉文对于她的动作很意外,这段时间她对他的态度确实有改变,也曾主动向他靠近,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种弥补,总觉得作为夫妻她抗拒他是亏欠。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得这么直白,肖秉文很疑惑,问道:“怎么了?”

“谢谢你,你这么信任我。”

“谢谢?就因为这个?”

张婉如抬头向他看去,他表情确实费解,而且满眼都是“就这?”

张婉如笑了笑,“嗯,就因为这个。”

“才多大的事儿啊?”

他好像挺喜欢说这种话,没事儿,小事儿,多大的事儿。好像什么事在他这里都不是事,偏偏又不会让人觉得狂妄,反而还挺给人安全感的。

张婉如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他的眉眼,他的鼻子和唇,是眼光变了还是心态变了,越看越觉得他确实长得帅,赏心悦目,悦到了她的心坎里。

又想到那日,在广场上,他端着枪,身姿挺拔,连珠炮一样例无虚发,给她赢回来那只长耳朵毛绒兔。

心头一时悸动,张婉如竟没忍住,忽地踮起脚,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

肖秉文仿若被电了一下,在片刻的愣神之后,一双锋利探究的眸子落在她脸上,脸上也带着几分紧绷。

“你……在做什么?”

张婉如一时也拿不准他这表情,她道:“好像太冒昧了一点。”

“……”

渐渐回过味儿来的肖秉文,眼底升起了一点亮色,他微挑眉,“亲我?”

嗐!干嘛把这话问出口?搞得张婉如越发不好意思了。

“那啥……”张婉如想故作自然退开,不想他似乎预判了她的动作,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她一脸疑惑向他看去,就见肖秉文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刚没注意,你再来一下。”

“……”

第36章 第36章你是不是不行?

张婉如沉默了一会儿,故作不知说道:“来啥?”

肖秉文指了下脸,刚被她亲过的地方。张婉如真的纳闷,他为啥能把这话说得这么自然?像谈论天气一样自然?她脸都快臊红了。

不过她还是踮起脚,在方才亲过的位置又落了一吻,肖秉文目光深了些,喉结滚动了几下,说话的语气倒还是自然的。

“敢不敢这儿也来一下。”他指了指他的唇。

“……”

怎么感觉他有点得寸进尺。

张婉如没动,肖秉文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了,其实也没真想她亲,毕竟知道这丫头的性子,说不准身体还抗拒着他呢,能亲下脸蛋已经不错了。就想逗一下她来着,但也别把人逗得太过分,肖秉文正要见好就收。

不想脖子突然一紧,是她双手楼了上来,随即唇上便贴来一道温热柔软的力道。

肖秉文沉眉,是真没想到她会亲上来,唇上覆来的触感其实很短暂,但他感觉好像持续了好一阵,一秒的时间似乎也被拉长了。

直到她一触即离,那唇从他唇上移开,他身体的反应完全来自本能,本能的留住,因为不够!

就那一阵儿怎么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