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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淤青 烤糖 19069 字 1个月前

秦意浓不知道他是在忙还是此时不想理她。

应该是不想理她吧,她性格不好,连杨悦都讨厌她,孟见鲸和沈沐琛有时也讨厌她,何况对面这位是只把她当作夏卿替身的晋先生。

秦意浓走向学校的脚步变得有些发沉。

忽然收到晋聿的两条文字回复。

晋聿:“她说不要礼物,想在你有空的时候,和你去了解一场神奇的非遗。”

晋聿:“下次你想问别人要什么礼物,亲自问对方。”

明明字很多,发得也很详细,却透着疏离的冷意。

秦意浓想了想,发送文字:“明白了。”

之后,她深呼吸清嗓,发送一条语音:“晋聿,这周五周六我没空,是我失约,下周我补回来,可以吗?”

她发完这句话后紧张到快忘了呼吸,手脚直发凉,等了两分钟晋聿没回信息,也已无法撤回消息,手机放包里走进校园。

晚春的校园已经有了夏意,枝繁叶茂繁花盛开,正是学校上午课结束的时间,学生们从教学楼去往食堂,她快步经过回宿舍,有不认识她的大一男生跑到她身前搭讪问联系方式,她刚停步,眼见男生脸耳朵迅速红温,男生的朋友们这时冲过来将男生拉走了。

背后传来男生们的低议声:“别看见美女就搭讪,她就是秦意浓,你也敢?”

“操,她就是秦意浓啊?我去——真比传说中美太多了啊,我刚刚看见她一眼,瞬间就被击中了,你们懂那种感觉吗?我心脏这块噗通噗通跳!”

“知道知道,学长们比你懂得多,但她白天一般不在学校,不知道今天怎么回来了。”

“听说她这两年胖了点,之前瘦的时候更漂亮,多少个大导来学校请她去拍戏。去年口碑一般但票房二十来亿的那部电影,前两年就找过她。”

秦意浓仿若未闻,背影冷漠地回宿舍。

到宿舍刚将戴安娜送她的小雕塑摆动桌上,收到了晋聿的一条语音回复。

秦意浓戴上自己的无线耳机点击播放。

晋聿:“你确定要补吗?秦意浓。”

似从山隘空谷间传来的微沉嗓音,沉甸甸地掠过陡峭岩壁上的隐蔽洞穴,警告般地敲击进她耳里。

秦意浓听得立即拿开耳机放到了桌上。

桌面镜子里她的耳根泛了红,想喝口水,却不小心险些弄翻水杯。

半分钟后,晋聿又发来语音。

晋聿:“可以,秦意浓,在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应该知道该如何补。”

空旷的背景,低沉的嗓音逐渐变轻,轻飘飘地落进她恓惶不安的心跳里。

秦意浓心跳惶急地转身,拿出二十寸的小行李箱放在地上打开。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自己的手,记起他那晚按着自己手腕进行教学的事,以及他强势不容她退缩的力量,面颊耳根泛红起一片夕阳余晖映出的血色落霞,心跳更急。

手机铃声这时忽然凭空骤然响起,惊得秦意浓手抖得险些将内衣扔出去。

是晋聿打来的电话。

秦意浓缓了一会儿受惊的呼吸,接起在耳边,希望他不是要在电话里探讨如何补偿的事。

对面传来比刚刚耳机里更清晰的嗓音:“我母亲做的甜点,味道怎么样?”

秦意浓松了口气:“味道很好,香味浓郁,完全没有工业糖精味道,谢谢晋先生和老夫人。”

“吃了几块?”

“两块。”

“剩下的在夏时衍的冰箱里?”

“嗯,”秦意浓轻声解释,“我宿舍没有冰箱,夏总帮我放在他办公室的冰箱里存着。”

她这时才想起,等到她出差回来,剩下的四块珍贵甜点肯定已经坏掉。

突然就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心疼。

晋聿漫不经心地总结:“那就只能浪费掉了,很可惜。”

秦意浓抿了唇。

他这个人怎么还会幸灾乐祸。

浪费食物、尤其是浪费那么宝贵珍稀的甜品,嗜甜者觉得很焦虑心痛。

“我叫人去取,”晋聿贴心地给出了让她放心的方案,“冷藏空运送去你入住的仲州酒店,工作结束可以继续吃。”

秦意浓吃惊得瞠视结舌。

她只是床伴而已,他会不会有点夸张了?

他连两箱饮料都要收夏时衍的钱,对她却这样大方?

“我就当你同意了,”晋聿那边背景好似更空旷了些,像从办公室进入茶间或是更小的空间,“我们来谈下一个话题。”

他嗓音从清晰变得低磁轻缓,好似即将进入的是一个私密空间、私密话题。

秦意浓有意识地放慢放轻了呼吸,而后感觉肩膀发麻,无意识地左手扶到右肩拥住了自己。

她偏耳更靠近手机,轻声说:“您说,晋先生。”

对方徐声淡道:“秦意浓,你怎么不问,我喜欢什么?”

他声音虽然很淡,但强烈的压迫感突然间隔着手机传入她耳里,落在她肩上,甚至是她手腕上。

她明白她这时候应该小心翼翼地问他:晋先生,您喜欢什么?

18

第18章

◎“想你了,晋先生。”◎

晋聿办公室纤尘不染,清净无瑕,阳光耀在流水茶台的小溪上,水光晶莹,晋聿沉着气息静想通话时耳机里的轻软声音——

“晋先生,您喜欢我的手,是吗?”

安知行敲门站在门口说:“晋先生,接待那边说夏流萤夏女士过来了,请问我带夏女士来您办公室还是去接待茶室?”

晋聿敛眸压气息,过了半分钟摘下耳机,挽着衣袖起身:“茶室。”

安知行有一件事不太确定,询问道:“晋先生,请问您办公室,只有秦小姐可以不消毒就进入,是吗?老夫人那边问了您最近的行程,我不确定老夫人是否有计划过来看您,但我想有这个可能性,所以先问一下您。”

晋聿经过她身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茶室中,夏流萤一身极简刺绣亚麻套装,一支玉簪随意绾发,面容清冷。

向茶桌依次放上密封的各类甜点与各类辣椒时,夏流萤情绪无波无澜,依然不冷不热。

直至将东西推向晋聿时,夏流萤脸上才多了些作为母亲的殷殷柔软:“阿聿,这些是给卿卿的,她喜欢吃这些,是我和她爸爸这两天刚做好的,麻烦阿聿能代为转交给卿卿。”

晋聿为夏流萤斟茶,卸下平日的气场,斯文有礼温声说:“师母,我不一定能联系到她,可能无法转交给她。”

夏流萤说:“你尽力就好。”

夏流萤:“我知道只要你尽力,没有办不到的事。”

晋聿沉吟片刻,承诺:“师母,我尽力。”

“谢谢,”夏流萤语气平静,似是来之前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对话,又问,“还有一件事,晋聿,你知道你老师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流萤接过晋聿递来的茶放在掌心,稍作幽思后抬眼说:“自从你和时衍陪他在球馆打球回家后,他一直心神不宁。我想在球馆上可能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你能告诉我吗?”

舒缓闲适的茶室里,青山虫鸣的祥和白噪音,伴着流水茶台水声淙淙,气氛微妙。

晋聿思量许久,抬眼问:“师母,您说老师回去后一直心神不宁?”

那日在球馆,老师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为什么老师离开球馆后反常?

夏流萤观察晋聿神色,意识到晋聿了解球馆上发生的所有事,并认为球馆上发生的事不至于引起他老师回家后心神不宁。

夏流萤微微皱眉:“是,这段时间他在家里不太寻常。”

常常和她欲言又止,甚至捡起了之前解不开案子时抽烟缓解压力的习惯,他背着她抽烟,弄干净烟味后再坐到她身边,但其实烟味很难弄干净。

“你不知道?”夏流萤问。

晋聿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缓缓摇头。

他最近常忙着和海外公司开会。

“师母问过时衍了吗?”晋聿问。

“问了也问不出什么话来,”夏流萤平和的眉眼里浮上了一层雾般的忧虑,“他是儿子,如果父亲真的发生什么事,他只会联合父亲一起瞒着我。我本是想问你,是不是卿卿发生了什么事,但看你的神情,卿卿应该没有出事。”

不对,夏流萤忽然皱眉。

晋聿是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都可以做到滴水不漏保持镇静的人,或许是江初联合晋聿一起瞒她?

夏流萤前二十多年都是性情冷淡的人,但在成为母亲后发生了变化,遇到儿女的事会很难保持冷静,再开口时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

“晋聿,你告诉我,卿卿在国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晋聿回答,“师母。”

他声音缓,同时沉稳:“夏卿没有遇到任何事,您可以相信我。”

夏流萤闭上眼睛,长长地松了口气。

自那天江初神态反常起,她就一直在担心是不是夏卿出了事。

做母亲的,受不得孩子受一丁点苦、一丁点罪。

“那是为什么呢?”夏流萤问:“阿聿,球馆里有发生特别的事吗?”

晋聿沉吟未语,老师如果在见到秦意浓后出现反常情况,似乎最大的可能是秦意浓与师母有关。

晋聿将放凉的茶水倒入茶盂,重新添水泡茶分至公道杯中,为夏流萤斟茶,徐声说:“师母,球馆里的事,既然老师和时衍都没对您说,很抱歉,我也不便多说。”

晋聿徐声安抚:“师母不用太过紧张,可能只是沈老师遇到了棘手的案子,老师在帮沈老师想案子。”

夏流萤直觉不是这样:“或许吧。”

仲州的前沿科技智能时代数字峰会即将开始,此时会议场内灯光偏暗,唯有前方蓝色巨屏发出屏幕灯光,开场画面的第一行大字是本次峰会主题,其次是主会场主持人卫臻羽知性优雅的半身图片与她经验丰富专业的文字介绍。

工作人员来回走动忙碌着,秦意浓戴着同声传译耳机,低头看峰会介绍的册子。

父亲和徐蕈家都是做电器的,她之前有些人工智能方面的了解,但没有接触过无人驾驶技术,是在入职时衍科技后开始深度接触,有点紧张,怕听不懂。

“不用把神经绷得这么紧,”唐画笑着拍了拍秦意浓,“很多人都是画饼来的,用漂亮的新兴概念和专业词汇堆积在一块儿拉投资,真正掌握技术的公司很少,包括国外来的那些公司代表也一样。世界的运行就是这样的,专业人很少。”

秦意浓笑了一下:“好。”

快要开场时,夏时衍入场坐到她和唐画中间的位置,唐画递出耳机给夏时衍,这时秦意浓左侧坐过来一人。

是晋谨峋。

他瘦得侧颌更突出了,线条也更加锋利,曾经名声赫赫的天之骄子被感情折磨得死气沉沉。

晋谨峋看着她的眼睛,是她熟悉的、他想要透过她去寻找他爱的人的目光,他缓声问:“口罩可以摘一下吗?”

秦意浓正要回答不方便,想起她在晋谨峋面前不需要说话。

晋谨峋深深地看她一眼,收回目光:“二叔找过你了吧。算了,不用了。”

“认识这位主持人吗?”晋谨峋看着屏幕问。

秦意浓不说话,只点头。

晋谨峋说:“提醒你一句,卫臻羽是我家老太太看中的儿媳,她每周都会过去陪老太太说话。老太太不想儿子像女儿一样和外国人组建家庭,她希望儿子能够在她晚年时留在国内陪她。”

秦意浓垂眸,长睫在思索中如蝶羽轻颤。

卫臻羽有能力,家境好,优秀完美,确实符合老夫人的审美,甚至很多富有殷实的陶猗之家也都会想娶到卫臻羽这样能够独挡一面的儿媳或是妻子。

夏时衍忽道:“意浓,去向主办方给我要条毛毯。”

秦意浓和唐画都穿白衬衫,比夏时衍的西装三件套要单薄,他这明显是让她回避的意思,秦意浓起身离开。

在秦意浓离开后,夏时衍起身坐到她的座位上。

夏时衍双腿交叠,十指交叉放在腿上,姿态从容优雅,以余光看晋谨峋:“你跟她说那些干什么?”

晋谨峋淡道:“善意提醒她不要陷太深。”

夏时衍冷道:“用不着。秦意浓现在是我秘书,你以后和她说话前先想想我是否会把你和她说的话,转述给你二叔。”

晋谨峋默然。

夏时衍比他大三岁,又是夏卿的大哥,所以他再有傲气也终究处于下风,尤其当夏时衍提起二叔后。

二叔是生来众星捧月矜贵强势的人,高高在上只手遮天,不容有人在他面前端心机,不容有人忤逆他,是真正眼里容不得沙的人。

他小时候心里不服只比他大一岁的二叔,但他确实打不过他二叔,被打得多了,他就被迫服了,虽然没人敢到他面前揶揄,但众人都知道他怕他二叔。

晋谨峋沉默半晌,喑哑的嗓音徐声说:“你和二叔一样维护她。”

夏时衍看向他:“谨峋,于我,她是吃过苦的有韧劲的人,也是无辜又努力的人,我欣赏她,就会维护她。而你似乎还不够了解你二叔,于你二叔,秦意浓对你二叔的重要性比你想象得多。”

秦意浓拎了两杯热美式回来,看到夏时衍坐在她那里,她自动坐他位置:“夏总,场内没有毛毯,我给您和晋总买了两杯热咖啡。”

夏时衍随意摆手:“晋总心苦,不喝苦的,你和唐画分了吧。”

晋谨峋看了夏时衍一眼,刚要伸出的手放了回去。

唐画微笑伸手,很轻地说:“谢谢宝贝。”

秦意浓浅笑坐下。

晋谨峋忽隔着夏时衍说:“秦秘书,抱歉刚刚失言。”

秦意浓不知道她离开的这五分钟发生了什么,但看夏时衍置身事外看着前方的态度,她猜想可能发生了类似晋聿上次在办公室里对晋谨峋做的事,夏时衍刚刚维护她了。

夏时衍和晋聿一样都是有良好教养的人,数次对她表现出尊重,她感激地看了一眼夏时衍,倾身对晋谨峋说:“刚刚会场音乐声太大,我没听清晋总说什么,还请晋总不要介意。”

晋谨峋:“不会。”

“再者,”过片刻,夏时衍转头对晋谨峋说,“老夫人要是能拿捏得住你二叔,你二叔就不会在国外待那么多年,所以很多事都只是老夫人的单方面幻想罢了,没有人可以左右你二叔的任何决定。”

他说这些话时余光扫着秦意浓,似是讲给秦意浓听的。

秦意浓心思微动,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心里莫名有种云开雾散的松快。

她忽然想,如果夏时衍是她亲哥,她会不会有个不一样的人生。

眼里莫名积出水雾,她迅速低头,忍住这一刻出现的复杂情绪,止住所有不切实际的如果式幻想。

两日峰会顺利结束,秦意浓在唐画的眼皮子底下吃掉了晋聿送来的甜点。

唐画每次都是笑看她,却也没说什么。

周六晚上时,唐画听说秦意浓要给人买礼物,把秦意浓赶出了酒店,让她去步行街那边转转,说这两日正好有非遗展。

夏时衍单独陪晋谨峋去喝酒,唐画去做脸,秦意浓逛到非遗展,华灯初上,月亮在波光粼粼的湖中游行,她一个人逛得很慢。

虽说戴安娜不要礼物,但礼尚往来的习惯刻在她骨子里,她还是想还礼给戴安娜。

一路看过各类非遗手工制作,螺钿饰品,纸伞漆扇,蜡染泥塑,挑着都买了些,戴安娜亲手做的雕塑,她没有这个本事,只能用走量表达一下心意,之后在一处木雕前停了步。

年轻师傅戴着眼镜,正在用切片刀刻精细的花瓣,材质是很薄的一种木材,最后拼成立体如画的亭台楼榭软木画作品。

不知不觉停步,又不知不觉坐在摊位前观看师傅制作,身后人来人往不绝,她专注看师傅刻木,旁边的学徒不时向她讲解。

“是用栓皮栎树做的,”学徒说,“这种木栓层松软细密有很多气孔,要绕开这些气孔做手工雕刻,机器很难取替,每个作品都是独一无二的。”

秦意浓说:“很漂亮。请问做这些需要美术功底吗?”

学徒说得模棱两可:“没有也行,当然有更好,手法主要是凿琢转打挫……”

秦意浓听得认真,直至师傅都累了站起来活动,她才如梦方醒,看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起身要去店里买作品,她随意抬眼向旁边望去,忽然与斜前方站的人隔着游人四目相对。

在外地临湖步行街猝不及防地相遇对视,秦意浓心跳漏了一整拍,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此时月色如水,他站在一棵枝叶摇曳的柳树下,手里提着一只遥映黄光的花草灯笼,月光从狭长的柳叶缝隙间散落下来,灯上花影草浮,他周身的强势气场仿佛都被淡化,他在月色下静立,好似已经凝望她许久。

她戴着口罩,他认出她了吗?

又或是他与峰会的外国人来同游,在这场不期而遇中将她错认成了夏卿?

遥遥对视,她未动。

他朝她启唇:“过来。”

应该是她和夏卿身材很不同,所以他认出了她,秦意浓向他慢吞吞走过去。

他怎么会在这,是索要约定的吗?

事到临头,她紧张了,边想,或许她应该再主动些,好让自己少受点那方面的折磨。

但她只是个替身,或许他不喜欢她在外面对他主动,被他推开会很难堪。

思来想去,秦意浓已经愈来愈接近他,突然被行人撞了后背,她朝他扑过去,正好环住了他腰,她忙要退开。

晋聿刚刚失神未觉,被她撞得往后退了小半步,拥住她背,低眼看她:“嗯?”

秦意浓思量他没有推开她的反应,安静须臾,轻道:“想你了,晋先生。”

夜色忽然变得朦胧,晋聿垂眼与她久久地对视。

她在口是心非地讨好他,他知道。

他轻抚她背落至她腰,掌心逐渐收紧,揉乱了她衣服,她身体绷得越来越僵。

她呼吸也忽紧忽慢乱了节奏,甚至有些混乱,敏锐又敏感,此时像只慌张的猫儿。

“真的想我了?”

“嗯。”

猫紧张到顶点会挠人咬人,他放开她腰,手腕擦过她腰际垂下,牵她手走向她本要进的店铺:“你继续看,我陪你。”

秦意浓悄悄松了口气,有意落后他半步。

微垂的视线落至他牵她手的画面上,感觉到他在似有若无地捏玩她手指尖,心里又慌悸起来,尽力保持平静询问:“晋先生是一个人来吗?”

“嗯,不会有熟人看到我们,”走进店内,晋聿放开了她的手,“你去看吧。”

听起来他们俩好像不是正经关系。

但他们俩确实不是正经关系。

秦意浓认真看店内成品,她看得仔细,无意又看了很久,回神后忙回头望向晋聿。

他就站在她身后,面上没有不耐烦的不悦神色:“你慢慢看,不急。”

【作者有话说】

下章肯定有你们想看的嗷

(今天是只坐飞机追到外地去陪心上人逛街的小金鱼噢。

其他小金鱼:你要小心点,外面不干净

追妻小金鱼:没事,心上人方圆一米都很干净

其他小金鱼:所以你就是不想离开心上人一米远是吧

19

第19章

◎如枝叶交错,如藤蔓缠绕。◎

秦意浓已经不敢再慢慢看,指着一个精致的长城软木画对店员说:“我要这个,麻烦帮我装一下,谢谢。”

晋聿看了眼标价,提着花草灯转身扫码付了款。

秦意浓听到身后响起的电子转账提示音,回头看向晋聿。

晋聿站在收银台前,已经收回手机。

秦意浓停在一处假山半成品前继续欣赏,暗暗蹙眉,她不喜欢他这样,但她今晚又不敢说出“我转给你”这样的话。

眼见前方死路一条的时候,她还是懂得应该变通一些的,过两天再说。

店员说这些店类似快闪店,非遗展结束后他们会离开,秦意浓因此加了店里和门外做木雕师傅的微信。

她隐约知道自己为何会加他们的微信,但没作深想,只是备注好昵称留在她的列表里。

店员将装好的软木画递给秦意浓,晋聿伸手截走,秦意浓记着他洁癖,忙伸手:“我拎着吧。”

“不用,”晋聿推开她,拎着画问,“送沈沐琛的?”

秦意浓静默几秒,诚实说:“戴安娜,这些都是送戴安娜的。”

秦意浓斟字酌句地真诚解释:“如果以后有机会可以和戴安娜一起看非遗,我会陪她去,只是想在那之前送些她小礼物。就算她不想要礼物,我还是想送她。而且我上网查了她,她的雕塑作品很有名,那一只小小藏密财神应该就值很多钱,我想礼尚往来。”

“秦倔,”晋聿简短地给她取了新名字,“继续逛吧。”

秦意浓抿了抿唇,小声反抗:“不好听。”

“等你听话了,换个好听的。”

秦意浓不敢和他犟,心里对逛街意犹未尽,面上摇头:“不逛了,回去吧。”

晋聿连同进门时她放在门口的几个袋子一起提起,牵着她手向外走:“我想逛,当是陪我。”

“那个,美女,”一直在忍着的店员,这时终于忍不住叫住她,“你可以让你男朋友帮我们留张照片在店里宣传吗?你男朋友真的,哈哈,好帅的哈。”

秦意浓戴口罩,店员没看到她长相,只觉得她身边的男朋友帅得没天理,肩宽腿长身材好,还有一张英俊立体到完美的脸,高定西装穿在身上气质内敛非凡,举手投足苏感超绝,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顶级大帅哥,鼓了半天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秦意浓对视晋聿,晋聿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看别处。

她一边为男朋友这个词心虚,一边心里有点想笑,摇头说:“不好意思,我朋友他有点内向,他不喜欢拍照。”

说着就拽晋聿手快步走出店。

“是你不喜欢拍照吧?”走在石路上,晋聿忽然问。

秦意浓想了想说:“现在确实不喜欢,以前喜欢。”

“为什么?”

因为以前不知道自己不是父母的女儿。

“因为以前很瘦,”秦意浓胡扯,“现在胖了很多。”

晋聿回忆着说:“不胖,手感刚刚好。”

秦意浓莫名脸红,不再继续胖不胖这话题。

“有和你爸妈的合照吗?因为你和时衍妹妹长得像,我想看看。”

他说得自然又合理,秦意浓翻出一张没有哥哥秦胤,只有她和爸妈三人的合照给她看,是爸妈送她上大学那天拍的。

因为被改了志愿,她不开心,但拍照片时还是勉强露出了笑。

晋聿仔细看了两眼她母亲:“你和你妈妈长得像。”

“嗯。”

事实上,她只和母亲杨悦长得像,她没有任何地方像父亲。

哥哥秦胤则是更像父亲,简直是父亲的翻版。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从来得不到过父亲真正的喜欢,父亲永远都在偏爱哥哥,母亲也是。

但也因为她和杨悦长得像,她从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母亲的女儿,直到转系成功后,她偶然一次拿家里人的样本跟自己的样本做DNA比对实验,才知道这个秘密。

她是谁的女儿?可能是远亲的吧。

在最初时,她想过寻亲,但在那一段痛苦的日子之后,她没再想过去寻亲。

她总想着,如果亲生父母足够爱她,总会主动来找她。

如果亲生父母不爱她,她去找了,兴许她还要面对再次被抛弃的结果,她何必自讨苦吃,经历过一次不爱她的父母,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悠长的步行街,秦意浓被晋聿牵着慢走慢逛。

晋聿拎着她买的东西,她另只手拎着晋聿的花草灯,有某个瞬间觉得他们好似是情侣。

情侣就是这样约会逛街的吧,她想。

又逛了半个多小时,秦意浓终于逛得满意想提议回去,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提自己要回酒店和唐画一起住的话更妥当,好似怎么说都不妥当。

在秦意浓犹豫间,晋聿打电话叫司机开车过来,挂了电话说:“时衍和谨峋通宵喝酒,唐画今晚住美容院。”

秦意浓微怔,试图找出她必须回酒店住的理由:“唐姐她……”

“安知行陪着一起做脸。”晋聿看穿了她心思,断了她的后路说道。

市中心酒店高耸入云霄,顶楼可俯瞰整个经济前沿发达的仲州,月上窗前,周边浮云似幽蓝色的水波浮动。

窗纱遮住了摇曳的月色,室内由暧昧与朦胧的灯光点亮,秦意浓穿浴袍坐在床前的沙发凳上看软木画,长城上的每一块细小砖瓦都是从栓皮栎树下刻下来做的拼接,精巧的木雕,磅礴的长城,巧夺天工的非遗艺术品。

同时,她忍不住支起耳朵。

站在她身后落地窗旁的晋聿正在通电话,每字每句都蜂拥般钻进她耳里。

“又咬伤人了?

“关好ta,或是安乐死。

“国内不能养。

“戴好嘴罩送回来也不行。

“锁住ta,饿着ta,让ta疼。

“小心ta会短暂地讨好你欺骗你。”

秦意浓听得微微屏住呼吸。

Ta到底是人还是动物,会是夏卿吗?

忽然她心慌得厉害,无意识起身向外走出卧室。

他也总是让她疼,好像是为了让她长记性,或是为了让她怕他。

身后有脚步声接近她,有冷意逐渐逼近她,她从后颈开始逐渐蔓延到后脊感到僵硬,像是被危险逼近时条件反射的想逃离,也像是怕被他给锁住。

腰际猛地被搂住,整个人被他旋转撞进他怀里,她的一声惊呼也撞进他怀里。

晋聿一手卡她腰,一手按她后颈,迫她抬头:“又想跑?”

秦意浓被掐颈,不得不仰头看他,感到他有点动了怒,慌乱解释:“我去取包里面的手机,我想问问唐画明早几点去机场,我没听到你过来。”

秦意浓忽然被转了身,他在她身后拥上来,她两只手腕被他左手攥住高高举起。

“晋……”

她紧张。

接着她长发被拂开,衣领被扯开,他压着她,俯首埋下吻咬她的颈,再发不出声音来。

秦意浓从弓背到仰头,两只手腕被攥得死紧无法挣脱,被他推到了墙边,身体剧烈颤抖,唇边溢出连续的呻咽,快要没了进气,头顶天花板仿佛在剧烈旋转。

直至秦意浓腿软得快站不稳,晋聿才放开她,捻着自己晶莹的指尖,转她过来面对自己,为她系好浴袍:“我为什么弄你?”

秦意浓垂眼,腿还在抖,失神地大口呼吸,地毯上的图案好似在此起彼伏的突起与凹陷。

好半晌,她才渐渐稳住呼吸站稳了脚,她轻道:“我没有要走。”

晋聿作势要再扯开她浴袍带子:“秦倔是吧。”

秦意浓忙按住他手,不敢再让他弄:“别……”

她迅速寻找自己的类似过错,呼吸滞了两秒,找到了:“因为那天早上我在酒店不告而别。”

她稍顿,改口说:“我敲了门的,敲门跟你说了。”

“敲门但不敢等我出来。还有吗?”

没想到他这么能翻旧账,秦意浓轻道:“还有演播室录制那天,也不告而别了。”

不等他作声,秦意浓主动说:“以后不会了。”

她*向他怀里依:“真的不会了。”

晋聿这才又为她系好浴袍,声音仍低沉,但缓和了些,拦腰将她抱起去门口取包:“以后看着我的眼睛说了再见再走。”

“嗯,”秦意浓迈在他怀里的声音微抖,“记住了。”

抱她回到卧室,两件浴袍甩落地上,晋聿抬手关灯揉了揉她的发,让她先发信息。

秦意浓这边的床头亮着花草灯的浅浅黄光,她背对晋聿侧躺着,问唐画几点去机场。

唐画很快回复:“正要跟你说呢,今晚夏总喝多了,明早应该起不来,我给我和夏总的航班改签到了下午,你不是要给高三生补家教吗,你早上先自己回去。我们也是高三过来的,知道时间紧着用,理解你,没事。”

唐画又将航班号和时间发给了她一遍,早上8点至11点半的航班,提醒她:“早点去机场安检,别错过了。”

秦意浓计算洗漱时间,从晋聿酒店回到自己酒店的路程和在自己酒店收拾行李的时间,再加上去机场的路上时间,可能需要五点就起床。

按亮手机屏幕,此时凌晨一点。

有晋聿在身旁,她怕吵醒他,不能设闹钟,调了静音放在枕下,想着今晚不要睡太沉,要时刻提醒自己睁眼看时间。

她琢磨着事,不知不觉好像过了很久,忽听到身后人问:“甜点都吃了吗?”

秦意浓悄悄热了脸:“都吃了,谢谢晋先生,谢谢老夫人。”

黑暗里,晋聿的声音像漂浮在她身体周围,他问:“最喜欢哪个口味?说出来一个。”

他声音严肃,似老板让员工必须提出方案一样。

她想了想,挑出一个听起来用料没有那么贵的:“芝士。”

晋聿嗓音有了些缓和:“知道了,以后再让她做。”

秦意浓忙要回头看他,但两人躺在床上,她紧张,快把脸埋进被子里,低着头说:“不用,不用麻烦。”

身后好似有道灼热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像刚灭掉的裹着黑的火把,没有光亮,但余温高烫。

“转过来,”忽听到身后人说,“忘了第一晚你是怎么做的了?”

秦意浓整张脸瞬间红透,红到发烫。

第一晚就是这样,两人躺在床上,她自顾着按她被摔碎的手机,试图开机对付用,而他也没打算碰她。

秦意浓徐徐转过来,像那一晚一样慢慢靠近他,顺着他下巴逐渐吻到他嘴角。

吻他嘴角时,眼睛一直在花草灯里寻他的神色。

“为什么亲我?”晋聿问她。

那一晚,他也是这样问她,声音更冷。

秦意浓伸手去搂他,同第一晚一样回答他:“因为我喜欢您,晋先生。”

是她搭错神经主动撩他的开始,也是被他纠缠做夏卿替身的开始。

晋聿瞬间翻身反客为主,也同那晚一样,他重重地吻她,就像怎样都吻不够,天旋地转乱了时间。

她还是不太擅长接吻,他辗转着陪练,一次又一次地侵略,呼吸如枝叶交错,如藤蔓缠绕,花草灯上应着两个人抵死纠缠吻得难分难舍的画影。

“手给我。”许久,晋聿忽然说。

他上次什么都没说,直接强势地抓了她的手过去。

这次还算有了提示,在提示后抓她过去。

他揉着她的手,从她掌心,到虎口,到每一根手指,指尖,他指腹轻轻地在她指甲上划圈,或轻或重地揉捏。

每换一个位置,她身体就跟着颤一下。

“怎么认定我喜欢你手的?”

终于,他出声问。

他声音贴着她的额头,逐渐吻落到她鼻尖,侧头落吻在她嘴角:“嗯?”

秦意浓说不出话,身体颤巍得嘴唇都忍不住抖。

“因为,您教过我。”

在那一晚。

她听到了他教学后的急促声音,她觉得他应该是喜欢的。

他又开始继续把玩她的手,或揉或捏,逐渐改成圈住她的食指、无名指、一根又一根。

她头皮发麻得厉害,仿佛他随时都会折断自己的手,又好似他随时都要把她的手变成他的、属于他的。

终于,他握着她的手按了下去。

“那就复习一下吧。”他低低地说。

秦意浓的脸又一次烧着了,红到发烫,呼吸极度不匀,她压低下巴快要贴到锁骨,猛地又抬起头,颤抖着向前咬到他肩上去,眼泪不断从眼角渗出来。

他没手推她,也没手搂她,任由她咬他。

她虎牙很尖,他那晚就知道,也因此知道她没那么冷淡与听话,她很会隐藏情绪,倘若揭开她的假面,她骨子里有倔强也有热情,更有最难训养的烈性。

许久,她长长的颤抖后松开虎牙,他声音微喘,嗓音低哑:“到了吗。”

秦意浓呼吸断了线,用力喘着,好半晌才看着他肩膀上的血后知后觉点头,他语音里说的是让她补偿他,不知怎么变了。

晋聿这时抓她手按了回去,倾身吻她,在她唇边含糊地教她。

她紧张学不会,或是总做错,他一阵阵地磨咬她唇瓣,在她唇边继续指导。

好半晌,他忽然按着她后脑用力吻住她,吻得她无法呼吸忘记换气,迅猛而急促的吻过后,他放开她,抵着她额头喘息。

秦意浓茫然地张着五指不知道该怎么办。

晋聿取了纸巾擦掉她手里的东西,清洁好她再为自己清洁:“睡吧。”

“什么?”秦意浓懵了一下。

“早上的飞机,你睡不了几个小时,”晋聿把她拥在怀里,有意无意地抚她长发,两根发丝落在他指间,“下次继续,不然你今晚就别想睡了。”

又为她定了可以响铃的闹钟:“我和你一个航班回去,安心睡。”

20

第20章

◎一寸寸地在她脸上落下轻吻。◎

夏家的夜很长,长到好似被人偷走了时间,无人入眠。

夏流萤一身青色真丝睡衣怔怔坐在沙发上,江初去端了温水来俯身递给她:“老婆你先喝点水,冷静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夏流萤回过神来,推开水杯,双眼红得厉害,眼里含着用力忍耐的泪光,“你只见过她一次,沈子敬也说她和她妈妈长得像,你却凭你的直觉认定她是我们的女儿,那夏叶繁算什么?江初,我们养了二十二年的夏叶繁算什么,我们疼爱那么多年的女儿算什么?”

提到女儿,夏流萤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江初,因为繁繁性格不像你的种,你就要怀疑繁繁不是你女儿,你怎么不怀疑我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你对任海港吃了一辈子的醋了,你怎么不怀疑她是我和他生的孩子?”

江初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眼看老婆一串串眼泪砸下来,他心里也疼得紧,跪在地上哄她:“萤萤,你别说气话,我没怀疑你,我只是猜测她和繁繁可能弄错了,我就取一次样本,你让我验这一次,好不好?”

“如果没弄错呢?”夏流萤满面泪痕:“江初你还怎么面对繁繁?你作为亲生父亲你怀疑她不是你女儿,你会内疚一辈子江初!”

江初握着她双手,轻轻叹息,逐渐哽咽:“可是萤萤,如果真的错了呢?如果她是我们的孩子,如果她是你生下来的孩子呢?她经历了那么多苦难,而她每次经历那些事情时,我们又都清清楚楚,从我帮沈子敬订下那套房子,从沈子敬刚搬家和她做邻居起,沈子敬说邻居家有个长得像你的小女孩很可怜,家里重男轻女,她挨了很多打,她做错事没有饭吃,沈子敬只能让沐琛和小妹去偷偷给她送饭吃,她被篡改志愿,她努力转专业,终于转成功,她父亲进监狱她不得不放弃梦想,她从小到大的事,我们什么都清楚,我们却什么也没……”

“别说了,”夏流萤泣不成声,“别说了。”

夏流萤夜里着凉,早晨发了烧,江初陪在她身边端水喂饭吃药,后悔不该在她的逼问下说出他这些天来一直在想秦意浓可能是他女儿的事。

那天沈子敬虽然在电话里说了秦意浓和她母亲长得有些像的事实,也说她和夏叶繁出生日期与地点都不同,他还是无法控制地推测仍有抱错的可能。

取样本验DNA或是联系当年的医院,拿出确切的证据,他心里不断涌出这些想法。

夏流萤没有困意,只是身上没劲,怔怔地看着空气出神。

江初知道她有多爱孩子,她承受不了夏叶繁不是她女儿的假设,也承受不了亲生女儿在别人家受了那么多苦的假设。

他了解她,深知后者会更让她痛苦崩溃。

“好了,”江初蹲在床亲她脸,拇指摩挲她额头,“我们以后不谈论这事了。”

夏流萤拉住他手:“但是我相信你的直觉,不能不谈。”

“嗯?”

“你问问我妈那边,看有没有可能是我爸生前还有别的孩子,或是我妈有没有可能还有孩子,”夏流萤抬眼说,“或许真的有血缘关系。”

江初协助查过那么多案子,他有很准的直觉,她在感情用事之后,恢复了一点理智,她轻道:“你想取样本就取吧。”

她知道江初的职业让他只信证据。

江初明白她的意思了。

如果为了弄清楚这事的前提是怀疑那孩子是她侄女或外甥女,他们对小女儿就不会有那么多愧疚。

夏流萤脸色苍白憔悴,江初安抚她:“我去问,这段时间你别想了。等我弄清楚了,第一时间跟你说。”

他又忽然失笑:“让我去问妈,你怎么不问,我就是挨骂的体质。”

夏流萤迅速扯出理由来:“丈母娘对女婿都好,妈不会骂你。”

江初笑着哄她说好。

但他没说,那孩子不仅像她,也像他。

又过许久,夏流萤却轻颤着声音问:“那孩子也像你,是吗?”

“不像,”江初怕看到她哭,摸着她头发说,“一点都不像。”

从仲州出差回来的这几天,秦意浓白天跟夏时衍开会拉投资,晚上回宿舍给戴安娜做非遗手作礼物的中英文介绍,并重新做了包装。

其中软木画是晋聿付的款,她不敢转账给他,怕他不高兴而惩罚她,她便在送戴安娜的礼物上更用了心些。

藏密财神雕塑前,她每写好一份介绍,都会对着财神拜一拜。

保佑自己多赚些,等和晋聿结束这段床伴关系,该还给晋聿的钱,都要一并转过去。

这晚刚整理好七份礼物依次放进礼袋里,收到沈沐琛的信息:“打拳吗?”

秦意浓回复:“不打。”

想了想又撤回,回复:“打,来接我。”

沈沐琛:“我怎么那么稀罕你呢,还接你。”

又发:“给你叫车,等着,一会车牌号发给你。”

秦意浓背着运动包到球馆时,沈沐琛正在打沙包。

抬头看见穿运动服扎高马尾的人,沈沐琛抱着沙包停下,对她挥手:“手套给你放那了,先热身,再戴手套过来。”

又朝斜前方吼了一嗓子:“滚一边去,别在那偷看!”

吼的是球馆里的几个教练徒弟,每回秦意浓来,几个臭小子都过来偷看。

秦意浓顺着沈沐琛的视线向那边看了一眼,有个小伙子瞬间整张脸红透,抬臂挡脸转身跑了。

秦意浓感冒加上工作忙,有段时间没练,热身的时间长了些。

身体发热、活动开筋骨后,她钻进围绳走到沈沐琛面前提出问题:“如果有人掐我后颈,我怎么避开?”

沈沐琛其实一听“后颈”这个词就头疼,他都打不过晋聿,让她怎么教她打晋聿?

上次她在外面胡说八道,晋聿就借着练拳的由头把他给练了。

沈沐琛抬手指她身后门:“你这样,出去右拐有家烤肉自助,你吃到两百斤,他就掐不住你后脖子了。”

秦意浓静了静,既然没用,她不想努力了,摘手套还给他:“不练了,直接请你吃饭请上次的罪,我发工资了。”

沈沐琛不像她似的那么热爱吃饭,手套扔回她怀里:“过来练,试试看吧,但这几招都是对普通人有用,对他可能没用,大多数情况硬碰硬不会有好结果,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

秦意浓若有所思点头:“知道了。”

重复练习让她抬高肘部转身下压击打对方软肋和心口的动作,熟练以后提高速度才能在需要反击的时候条件反射迅速反击,秦意浓练得认真,看架势好像被晋聿给打压得不轻。

沈沐琛看了半天,问:“毕业论文让你压力很大吗?”

他还是想不通秦意浓为什么去招惹晋聿,猜她暗恋晋聿,又不像,哪有暗恋人家还来球馆学如何反击的,剩下的理由就只能是她压力太大需要释放。

为了改毕业论文,孟见鲸和另外两个室友白天回学校过,她没碰到过她们,但她们应该准备得不错,至于她自己,她差了学分,就算毕业论文弄好了,她也毕不了业,所以她根本没弄论文。

“有点大,”秦意浓很多时候不喜欢解释,只喜欢转移话题,“饿了,去吃饭吧。”

秦意浓脸上出了汗,皮肤衬得红润水透,喘息得急,运动内衣的胸口起伏剧烈,沈沐琛移开视线:“去洗澡换衣服,我在门口等你。”

秦意浓请沈沐琛吃饭当上次的赔罪,沈沐琛没讹她,最后秦意浓结账才一百多。

开车送秦意浓到她校门口,沈沐琛降下车窗,手臂搭在窗外,抬眼问她:“晋聿给你造成困扰了吗?如果真的不舒服,我可以找江教授和他谈谈,会有用。”

秦意浓望向一直跟着她的车,隐约觉得,好像她才是占主导的那个人。

如果她真的想结束她和晋聿的关系,她只要混入人群从这个城市消失就可以,晋聿不会花费时间精力去找她和缠着她。

秦意浓摇头,从包里拿出在仲州买的冰箱贴递给他:“忘了给你。”

是仲州地标,沈沐琛失笑:“我在这里面吃了好多次饭了。”

秦意浓看了他一会儿,作势收回,沈沐琛伸手抢走:“走了。”

关上车窗,沈沐琛车跑得飞快。

秦意浓转身走向校门,收到了晋聿的信息:“今天戴隐形眼镜了吗?”

秦意浓不解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件事,想起上次在时衍科技撒的谎,先回道:“戴了。”

晋聿:“我记得沈老的单位需要体测达标,需要视力好。你什么时候近视的?”

秦意浓:“去年。”

“怎么近视的?”冷不丁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秦意浓被吓得身体一挺,汗毛直立,回头看向他:“晋先生?”

校门口的路灯下,他穿西装的身影站在那里,单身插兜,双眸漆黑如墨,轮廓深邃。

明明周围绿意盎然,他却像矗立在冷峻的极夜最北纬。

“您怎么在这?”秦意浓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尽力保持冷静。

晋聿从灯下走出来,停在她面前:“路过。”

他身上的沉香气息好似带了极夜的冰雪味道。

秦意浓仿佛身处沉稳又凛冽的雪夜,无意识地轻轻屏住呼吸。

“怎么近视的?”他抬手为她提起微敞的衣领,闻到她身上洗过澡的香气。

他手指擦过她领口肌肤,秦意浓紧抿唇忍住颤栗,努力平静胡说:“熬夜看手机。”

“摘下来我看看。”晋聿突然从口袋里拿出湿巾递给她。

秦意浓安静须臾:“我不近视,晋先生,对不起。”

晋聿搂着她腰将她提到狭窄昏黑的胡同里。

远远向胡同里看去,只见一个穿西装的宽阔背影站在那边,他身后有一个及他腰高的古式酒桶,酒桶旁边地面上露出一个运动包,他头微垂,背影看似是在打电话或是在抽烟。

晋聿完全遮住了秦意浓的身影,垂眼掐着她的腰:“自己说,有几次故意装作不认识我。”

秦意浓沉默着,已然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跟她翻旧账。

他一直派人跟着她,手下的人将她今日的行程汇报给他,诸如秦小姐和一个男人又打拳又吃饭,那男人还送秦小姐回学校,他的脸面和权威被她无意踩在脚下了。

知道他在愠怒之下,她不敢搪塞,从第一次开始坦白:“火锅店,我看到了您和戴安娜。”

“还有吗。”

“沈沐琛的拳馆。”

“继续。”

“时衍科技我面试的那天……对不起晋先生。”

秦意浓没存有侥幸心理落下第一次火锅店不说,晋聿缓了些气场,之后手收紧她腰,低头吻她。

吻很轻,从她额头吻到她鼻尖、下巴、侧脸,仿佛他今夜有的是时间,听她不稳的喘息声,看她颤抖的眼睫,感受她身体的瑟缩,慢条斯理地一处处吻她细腻柔软的肌肤。

他的强势化为了耐心,仿佛钝刀子割肉,不气不急,徐缓地一寸寸地在她眼睛、脸上、耳后、脖颈,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极具耐心的划下全部属于他的地盘。

秦意浓起初还清醒,明白他不喜欢看到她和沈沐琛练拳吃饭,即便是床伴的关系,他也不容许,明白他随时可以揪出她曾经的错误旧账作为惩罚向她施这种软刀子的磨刑,后面就全然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哪里都吻,偏偏不落在她唇上,一次又一次辗转地绕过她唇瓣,厮磨她,熬她,没有提示,什么都不说,只是偶尔用他幽邃的眸子盯她,仿佛要在她脸上凿出洞来,随即又吻上来,依然很轻,吻她的下巴与颈,缠绵轻柔,抬高她下巴,埋在她颈间一寸寸地贴吻她。

许久,久到秦意浓颤抖着呼吸越来越促,全身酥麻得难受时,他紧按着她腰贴向他,低磁的嗓音在她耳边问:“想要吗。”

她无意识地点头。

晋聿却突然放开她,手指抹过她湿润的眼角,恢复方才生人勿靠的寒峭气场:“回去吧,早点睡。”

秦意浓怔怔地看他,突然的暂停让她攀高的情绪陡然落了空,茫然地握着他手臂,他推开她:“晚安。”

时间已过十一点,秦意浓提着运动包双腿发软地走进学校,求着哄着让舍管阿姨放她进去,轻而易举地对社管阿姨服了软。

而无论晋聿刚刚怎么控制她,她都没有踮起脚尖去吻他,身体发软,但唇紧闭,棉花里裹着倔强,接受被动撩拨,没有主动回应。

晋聿办公室外,戴安娜趴在安知行的桌上,双眼锃亮地一样一样地打开新收到的各式各样小礼物,安知行放下手里的活,陪戴安娜一起拆礼物。

礼物不是晋聿带回来的,是今天早上秦意浓送来公司给接待,接待捧着箱子送上楼的。

听说是秦意浓送给戴安娜的礼物,她收到后报给晋先生,晋先生让人开车去将戴安娜接到公司来拆礼物。

七份礼物都拆出来,戴安娜拿起一个螺钿发簪,比划自己的头发:“窝想这个。”

安知行微笑点头,站在她身后为她盘发戴发簪。

戴好后,戴安娜照镜子左右晃脑袋:“窝飘亮吗?它叫什吗?”

“漂亮,”安知行把螺钿盒子里的信纸递给她,“这里有解释,看看?”

每个装礼物的盒子里都附有一张信纸,信纸上半部分是介绍礼物的中文,下面是翻译中文的英文,清秀干净漂亮的手写字体,中文落款是秦意浓,英文落款是Sylvia。

安知行看出这些中英文都是秦意浓自己写的,统共七份礼物,用了不少时间与心意,她解释给戴安娜听这些都是秦意浓自己用钢笔手写的,不是礼品老板印刷的,Sylvia应该是秦意浓的英文名。

戴安娜听完睁大眼睛:“Sheisbeingsocool!Sheisamazing!Imean,sheisso,sonice,sosweet!Sylvialikesme,right?”

安知行平时很少笑,老板严肃,她也跟着严肃,此时轻轻笑了,笑着点头。

戴安娜读懂了介绍螺钿的英文,兴高采烈地让安知行帮她读中文听,用别嘴的音调学习个别中文词汇和名称。

拆完七个礼物,戴安娜最喜欢刻有长城的软木画thecorkpicture,她喜欢长城,仔仔细细地欣赏了许久说:“I‘dliketomeether.”

又指鞋套:“窝要进去,找金玉。”

安知行通内线得到晋聿的许可,帮戴安娜穿鞋套和消毒,敲门送戴安娜进去。

小声提醒:“记得说中文。”为她关上门。

晋聿关闭电脑屏幕,检测公司发来的聊天消息“是被鉴定人秦意浓的生物学父亲和母亲”一闪而过。

抬眸,对戴安娜招手:“过来说。”

戴安娜对晋聿怕怕的,先过去把脑袋放在晋聿掌心下蹭了蹭,才抬头用高调子撒娇:“窝想吃饭和情,窝喜欢她。她给时间窝,卿不给时间窝。”

晋聿抽湿巾擦手,漫不经心纠正:“秦,不是情。”

戴安娜用力动下巴,挑高:“卿——情。”

晋聿继续纠正:“秦。”

戴安娜急得想说英文,看到晋聿脸色又憋回去,她只得继续学。

妈妈让她回国内来除了让她给外婆过生日,就是让她好好学中文的。

学了十分钟,戴安娜看晋聿脸色好了些,她惊喜:“秦——意浓,right?”

“嗯。”

戴安娜眼巴巴问:“可以吗?舅舅,吃饭?你现在打给她,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一个可可爱爱小剧场】

一只小金鱼趴在角落里对珊瑚生气,她和男人有时间去约会都不来找我,亲了她那么久,她也不主动回应,她还送了戴安娜那么多礼物,都不送我半个礼物,我对她到底算什么,当我是只可以任由她随意宰割的鱼吗

一群小金鱼游了过来:金鱼金鱼你怎么了,你怎么哭啦?

金鱼艰难地蜷起尾巴用力擦眼泪:没有,我才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