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被人在身后捂住了双耳。◎
如果晋聿继续问她上次见面为什么说没有喜欢的人,她已经在车上想好说辞。
就对他说,最近有个女孩子在追沈沐琛,听说沈沐琛和戴安娜去西藏的那几天,那个女孩子经常跟沈沐琛通电话,她听着心里不是滋味,才意识到自己喜欢沈沐琛。
晋聿却没再问。
他缓步走到她面前,近得两个人的呼吸快要缠结到一起,她被逼得想退步,生生顶住。
“你为你父亲还的第一笔债。”晋聿说着抬手,逐渐靠近她侧脸,向她耳朵拂过去,似有若无地碰到她耳上的小绒毛。
秦意浓别开脸躲避,呼吸断了节奏。
晋聿手指碰到了她耳后的头发,而后手腕抬高,将手里的消毒湿巾抛到她身后的文件碎纸桶里,继续说:“是沈沐琛从我这里借走的。”
秦意浓骤然惊住。
“袋子里的药和用品,是安知行痛经时有用的,有一个热敷后腰的,晚上回去记得热敷。弄不清楚的,给我打电话。”
晋聿最后丢下这句话离开。
秦意浓失魂地站在原地,身体像被抽干了魄。
终于一点一点地将思绪找回来,她眼睛许久未合干涩得发疼,状若平常地走出办公室,与唐画龚勋说晋先生进去只是洗手让两人放心,坐回到工位后拿起手机。
晋聿惜字,所以他说的每个字都一定有他的道理。
秦意浓:“上个月25日那天晚上,你在哪?”
沈沐琛:“?”
秦意浓:“你家最近怎么了?”
沈沐琛:“?”
沈沐琛:“你对不起我也不至于这么跟我没话找话。”
秦意浓:“问你正经的。”
没过两分钟,沈沐琛发来语音:“被晋聿套话了是吧?那你完了。我陪戴安娜去西藏那两天家被淹了,家里现在正重新装地板,我这两天住在酒店。还有你生日那天晚上,我还没下班晋聿就来我律所堵我,吃饭讨论戴安娜的安全,又去拳馆打拳锻炼,我整个晚上都跟他在一块。”
他还省了半句话没说,那天在拳馆他差点没被晋聿给练死。
“没事了,发工资请你吃饭。”
秦意浓心如死灰地挂断手机。
谎话不到一个小时被拆穿,还多了一个明确要向她讨人情的债主。
她用了那笔钱,最后父亲将钱还给了沈沐琛,但晋聿今天提起的目的明确,要转移这笔人情债,要让她对他心存感激。
秦意浓看着桌上晋聿放下的东西,忽然想起她今天在球馆里没有提起她腰疼,只是看球时按了两下后腰。
她无意识地挺起后腰,阳光照进来的她的影子安安静静,连呼吸的起伏都很慢,但她恍惚自己正身处被他锁住的空间里不断战栗。
夏家夜色宜人,夏流萤坐在衣帽间中间的梳妆台前精致护肤,江初坐在她对面支着下巴欣赏地看老婆。
“夏总。”江初缓缓启唇。
没有儿女与学生在身边,平时优雅睿智的江教授撒起娇来,五十五岁演出了二十岁时的可怜模样:“我没钱了。”
夏流萤看他一眼:“你出书的版税呢?”
江初指她手腕:“你戴着呢。”
百万版税化作一条手链送给爱人,没什么钱的江教授理直气壮吃软饭:“赏我五百就够,能花一星期,还能剩二百给我老婆买两张面膜。”
夏流萤忍俊不禁,把手机递给他:“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从青梅竹马长大的恩爱老夫妻,一个细微眼神与情绪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江初俯身将人捞起,一直抱到卧室抛到床上去,随后俯在老婆颈窝沉默。
夏流萤轻抚江初的背,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静静陪伴。
她知道江初心思敏感,年轻时在局里遇到残忍的案子,江初就会在她身边沉默。
不久,在美国常青藤名校读研的小女儿这时发来了视频,夫妻俩同时起身倚在床头接起。
夏叶繁那边正是早上,哭得双眼红肿。
“每次组会都被骂,”夏叶繁哭着撒娇,“爸爸妈妈,我不想读书了,我想回家。”
夏叶繁很喜欢哭,大事小事都要哭,夫妻两人哄着她宠着她,她成习惯,夫妻两人也成习惯了。
“好了,繁繁不哭。”
夏流萤知道江初心情不好,揉了揉江初的头发,下床去衣帽间里接视频哄女儿:“跟妈说说怎么回事,别急,慢慢说。”
江初躺在床上枕着手臂看天花板发呆。
小女儿的学校是他和妻子两人砸捐款砸上的,本科时学习中等,读研时愈加费劲。
她是在爱与保护里长大的孩子,接受不了挫折,无法迎接困难,和那个成功从市场营销转到法医学的女孩子截然不同。
他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这么转还转成功了的,那女孩子一定用尽了力气拼了命。
江初心里多了一种不能说的滋味。
这滋味让他对每个人的情绪都不好受,对妻子、对小女儿、对那个女孩子,不好受的情绪深深哽在他喉咙里,这是他为人师表坦荡多年来都不曾有的感受。
他沉默起身去阳台抽烟,再三思虑后,终究拿起手机,按下师兄沈子敬的电话。
同一时间,洗漱完毕的秦意浓坐在宿舍里,打开台灯,翻开她还没仔细看的To签。
书封里配有江教授的头像与介绍:江初,法医界权威专家,法医学系教授。
是她最崇拜的人。
江教授字迹清晰,圆润折勾透着温柔。
To小秦:
寒冬时照顾好自己,等待春满人间,云开雾散,暖阳将向你而来。
秦意浓看得渐渐眼里蓄出水雾,咬紧嘴唇,仰头看向她总也看不完的天花板,慢慢将眼泪逼了回去。
江教授没有祝她不存在的爱情。
而是祝了她宛若处在寒冬的、失去希望的人生,终有春满人间、云开雾散、暖阳向她而来时。
**
广播电视集团大楼里,财经频道的一间访谈演播室外,秦意浓站在夏时衍身后,听夏时衍对即将接受采访的时衍科技副总程棕的点评。
“老程这人化化妆还算上相,”夏时衍认可说,“五官端正,头不秃,脸不油,坐沙发的姿势不自傲,公司企业形象在他这儿还可以。”
秦意浓手里拿着夏时衍给她买的奶茶,往夏时衍脸上瞧了一眼。
“虽然我很帅,但我体弱多病,”夏时衍穿白衫黑裤,面容英俊,优雅潇洒,却晃手里的氧气瓶,“不吸氧喘不上来气儿,有损公司形象。”
秦意浓垂眸浅笑。
“老程这采访没什么好看的,”看了会儿,夏时衍挥手,“不看他这个了,听他说话像在公司开会。来旁边看看。”
走到另一间访谈演播室门口向里面看,即将接受采访的人是晋聿。
她与夏时衍过来时,在停车场遇到了他,不知是否是巧合,两家公司的采访撞在同一天的同一个时间。
晋聿没化妆,仍是平常模样,意式风格风雅西装穿搭。坐在高椅上,左脚踩在椅蹬横杠上,右腿长长伸出去,露出一截黑袜脚踝,脚踩黑棕素面布鲁彻尔皮鞋。手上拿着平板电脑,大约是在看稍后即将聊到的话题。一名男性发型师站在他身后,为他喷发胶做造型。
他对面坐着即将与他做访谈的主持人,妆发精致,身穿白色套装,她同晋聿的姿势相同,也在看手中平板电脑。
似是看到了可能会引起争议的问题,抬头倾身向晋聿的方向,指着平板与晋聿低语。
晋聿低眸看,对主持人轻摇头。
主持人有些可惜地抿了抿唇,忽指晋聿领带,似是在说晋聿领带有点歪。
晋聿另一侧的安知行见状立即上前,为晋聿调整领带。
“主持人卫臻羽,认识吗?”夏时衍问。
“嗯,”秦意浓看着主持人,“国际财经频道见过她,很专业。”
夏时衍也看着那边:“确实专业,前两年在国外采访过一次晋聿,晋聿对她的能力很认可。能被晋聿欣赏的人很少,他的审美里很看重优秀和努力,卫臻羽是这范畴里的。”
稍顿,夏时衍鄙夷:“也是标准的资本家。”
秦意浓不多思考夏时衍前面说的两句话,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有点想笑,他自己明明也是资本家。
晋聿忽然向门口这边看了过来。
隔着中间的数台摄影收音设备与数位工作人员,他身后是二三十米长的弧形屏幕,正在轮播财经节目片头,他望过来时,深眸后方是银色玻璃面高耸入云的大楼。
他视线落在秦意浓浮起笑意的脸上,秦意浓笑意顿凝,感觉大楼仿佛要砸到她身上,收了笑侧身躲避向墙后站了些。
夏时衍倾身帮忙挡着不让晋聿看到她,笑着逗她:“至于那么怕他吗?”
秦意浓低头喝奶茶,没法回答,晋聿的气场里有一种她无法承受的咄咄压迫感。
夏时衍转身和晋聿对视一眼,夏时衍目光里隐约闪过挑衅,晋聿无声做出两个字的口型:苏簪。
是夏时衍的娃娃亲对象。
夏时衍眼里挑衅消失,气怒非常,不再看他,转回来继续和秦意浓闲聊:“过阵子晋聿母亲过喜寿,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和唐画一起去。晋聿这次回国就是特意为了给老太太过寿,应该会办得很热闹,我父母也会去祝寿看看。”
秦意浓注意到了“特意”二字,她知道有“特意”就会有“结束”,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晋聿不会在国内久留,应是给老夫人过完寿宴就走了。
走廊灯光映着秦意浓平静温和的眸子,她摇头,一缕刘海碎发拂过来,她抬手掖到耳后说:“谢谢夏总邀请,我不太适应那样的场合,我就不去了。”
夏时衍不强求:“不适应和不想是两个概念,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告诉我。”
正聊着,安知行从访谈室走了出来。
安知行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致漂亮的透明圆盒,里面是不同口味三角切块组成的八寸蛋糕,递向秦意浓说:“秦小姐,这是老夫人给晋先生做的,平时晋先生都会退回去,但这次晋先生特意留下送给您。”
秦意浓微讶,不等她来得及反应婉拒,夏时衍伸出手接:“行,给我吧。”
安知行立即移开:“夏总,晋先生特意交代您不能吃,只是给秦小姐的。”
夏时衍气笑:“我就要吃呢?”
安知行:“夏总,您别为难我。”
“谢谢安秘书,我……”秦意浓想借口说自己宿舍没有冰箱,不方便收下。
夏时衍强硬地从安知行手里抢走,失笑说:“谁乐意吃他的,不为难你,我不吃,我替我秘书收了,你去忙吧。”
安知行微微无奈,也不能再从夏时衍手里抢回来了,只得进去汇报。
夏时衍抢了东西心情不错,想寻个休息间带秦意浓去尝甜品。老夫人做甜品的用料肯定都是珍稀的上好东西,甜品里兑的酒也会是庄园珍藏,他没老夫人大方,还没开过百十万的酒调到甜品里,他这回沾了秘书的便宜得尝尝。
刚要抬步,夏时衍偏头往秦意浓身后瞥过去一眼,又看回秦意浓脸上,不露声色地说:“我看晋聿桌上的赞助饮料不错,你去楼下办公室问问能不能给我们免费来两箱,不免费不要。”
秦意浓却不是好支走的人,她定神沉吟两秒,回头望向自己的身后。
还没看清,夏时衍忽然抬起甜点盒子挡在她脸边,一边力量奇大地拽她手腕将她推到门里面去。
门“砰”的关上,过了几秒,她听到门外女人的声音:“夏总,我现在也是走投无路了,投资商撤资,资金链断链,供应商也毁约,我公司要完了。小夏,阿姨和你妈妈也是好朋友,你帮帮阿姨,你跟晋先生说说好不好,阿姨求你了。”
夏时衍没有情绪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远离这道门:“盛总别这么说,我母亲为人正直,可没有派两辆车的人要报复人家女孩子的好朋友。”
盛雅焦急的声音陡然尖锐:“那是晋先生误会了,我只是想和小秦秘书谈谈而已!”
门外女人应该是蒋少的母亲,秦意浓想。
刚刚她转头向后看时,不止瞥到一个人影,还有三四人。
不确定需要吸氧的夏时衍能否对付得了,而且他手里还拿着甜品,秦意浓不声不响地拉开门走出去。
“秦意浓,”盛雅回头看见她,向她快步走来,高跟鞋崴了脚,爱马仕包包高高飞起,她扶着披肩继续扑向她,语气恳切请求,“我是蒋乾斌的母亲,他那天晚上不小心摔坏了你手机,是我对他管教不严,都是我做母亲的错,但他现在腿已经瘸了啊。你帮我向晋先生求求情好不好,还有你要多少钱,我给你,我知道你家破产了,你现在很缺钱,还有你爸杀……”
后面的字句戛然而止,远远离去。
仿佛漂浮进了无法传播声音的遥远真空中。
她被人在身后捂住了双耳。
捂她耳朵的双手手掌宽厚有力,鼻息间涌入消毒水的刺鼻味道和沉香的清幽味道,她被按着靠进他怀里,后脑抵住他沉稳起伏的胸膛。
好似仰躺沉入海里。
海面上的所有声音都被海浪声带走,没入海里的耳边只留下嗡嗡流动的他掌心的血液声,与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V后继续看金鱼与浓浓有张力的对手戏嗷,后面的很多,V章见~~~~
14
第14章
◎走进她未知的全新的生活。◎
溺水感是短暂的。
秦意浓短暂的失神放空后,抬眼对上了蒋少母亲的惊恐目光。
其实她没有什么不能听的,晋聿多虑了,她轻拍晋聿手背示意他放开她。
晋聿放开她,但下一秒,他手覆在她肩膀上,俯身在她左耳边说:“你应该不想我在公共场合咬破你嘴唇,对吗?”
秦意浓瞬间咬住嘴唇,半个字发不出来。
“所以听话,等她向你道歉。”他说。
接着她被他转了半圈,背对他变成面对他,晋聿面色很沉,沉得她更不敢出声。
两只耳机塞入她耳中,降噪效果出奇的好,仿似进入另一个空间,周围一切声音甚至世界的声音都消失变得安静,与被捂住双耳不同,没有流动的嗡嗡声。
但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让她感到不安,她抬手要摘下耳机,左手忽然被他完全握在他宽大的掌心里,完完全全被他包裹住。
她暗暗挣扎,只被他攥得更紧。
“我不需……”
秦意浓抬头,晋聿的掌心朝她头顶按了下来。
沉沉地按在她头顶,她刚要动一点,他就作势要将手掌从她头顶向她后脑按去,仿佛下一个动作就是按着她要咬破她嘴唇,让她动弹不得,让她再难开口。
秦意浓渐渐放弃抵抗,余光视线里,她看到罗泉从走廊那边走过来,看到安知行从里面走出来,很多双脚凌乱地经过她身边。
直至这一首歌停止,在耳机空旷的空间里,隐约传来女人的哭声。
又过片刻,她被他松开,被他取下一只耳机,她转过身去,蒋少母亲身后的那些人以及罗泉都已不见,难堪混乱的场面已经过境,走廊那边只剩下在竭力保持冷静的蒋少母亲。
“抱歉,秦小姐,”盛雅红着眼睛走过来,对她鞠躬,“我为蒋乾斌对你的所有不尊重向你道歉,为我刚才对你和你家庭的侮辱向你道歉。对不起,秦小姐。”
秦意浓微微垂眼,安静几秒说:“感谢您的道歉。”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她也说不出一句没关系,便感谢了这一次被尊重,即便对方是在晋聿的强势施压之下给出的态度。
晋聿牵着她手始终未放开,带她走到夏时衍面前:“这里安秘书处理,甜品给我。她陪我进去录制。”
“她”自然是指秦意浓。
秦意浓询问地望向夏时衍。
刚刚那几分钟发生了很多事,包括她现在正被晋聿牵着手,秦意浓心里忐忑,但也只能表现得面不改色。
同时安知行听到自己的名字,走到夏时衍身边。
怎么就莫名其妙交换秘书了呢,他倒会安排。碍于在外面,夏时衍给晋聿留了两分面子,不舍地递出手里的甜品,同时给秦意浓使了个眼色。秦意浓接收到了,僵硬绷紧的神经松开了一些,浅浅浮笑。
门关上,安知行走过去对几度要崩溃的盛雅递出纸巾说:“盛女士,您公司出事与我司没有直接关系,我司只是为曾经被您儿子欺负过的女生们提供了法律帮助和平台流量而已。”
夏时衍听懂了,淡淡地扯了扯唇角。
他和晋聿同样都不喜欢和这类人说话,站在安秘书身后起震慑作用。
安知行继续说:“盛雅集团做女性化妆品和女性用品,家里却有一位欺负女性的儿子,盛女士,希望您能明白,现在您家的下场绝不是因为一部摔碎的手机。”
门内卫臻羽迎上来,秦意浓立即绕着手腕从晋聿手中挣脱开,不顾晋聿脸色,她上前先开口:“卫老师您好,我是时衍科技夏总的秘书秦意浓。”
卫臻羽知道这几分钟发生了什么,也看到了两人牵手的动作,但近距离看到秦意浓的脸还是被惊艳得停了停呼吸,她不动声色地微笑,主持人的嗓音很动听:“不用叫我老师,叫我臻羽就好。”
卫臻羽问晋聿:“晋先生,可以开始录制了吗?”
晋聿望向秦意浓:“稍等,我和她说两句话。”
录制时,晋聿并没有让秦意浓陪他,安排她坐到旁边去听歌吃东西压惊。
秦意浓没吃东西,只继续小口喝奶茶,关闭音乐,将耳机的降噪模式调成通透模式,认真地低头听晋聿与卫臻羽的访谈对话。
错过了在卫臻羽讲话时、晋聿向她投来的目光。
采访结束,不等秦意浓走过去将耳机还给晋聿,夏时衍冲进来带走了她和甜品。
“回公司,”夏时衍皱眉说,“老程那边也刚结束,他有讲错的,得开会找补。”
秦意浓被迫跟夏时衍快步离开,心想这是第二次了,没有和晋聿打声招呼就走。
第一次是一夜荒唐后的清晨,他在浴室时,她悄悄离开。
一整天的工作结束回到宿舍,秦意浓不见疲惫,打开卫臻羽主页了解财经信息,又顺着她主页进入其中一位战教授的主页观看视频。
记了些笔记后,回忆晋聿与卫臻羽的聊天内容中她不太了解的专业词汇进行搜索学*习。
中文好搜,英文她不专业,反复试错很多字母才搜到两个对口的英文词汇。
母亲杨悦的电话在她最专注学习时打来,她没戴耳机,接听在耳旁。
“秦意浓!你在北琼都干什么了?!你去给人当二奶了是不是?你还要不要脸?!搞死人,做**,被包养,你还想干什么?”
猝不及防的歇斯底里喊声响彻在宿舍里:“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秦意浓你这么报复我?你是嫌我活得太长想气死我吗?!”
一个多月,北琼的流言终于传到了家那边,杨悦气得高声尖叫:“你怎么不死外面?!我真是后悔生了你这个赔钱货!你以后别怀着孕回来让我养你!”
秦意浓笔尖按穿了笔记本的纸张,握笔的右手攥紧到颤抖。
桌上镜子里应着她苍白的脸,颤抖的眼睫下是望向宇宙深渊般的空洞,失了血色的脸颊上的眼泪沿着下巴不住地滴落到桌上。
杨悦气得在那边摔东西,好似她一生清清白白,身边没有任何脏污东西,也未曾沾过任何污秽。
许久,秦意浓平静出声:“您不也当过小三吗?”
对方所有声音都停住,而后杨悦爆鸣:“秦意浓你再给我说一遍!!!”
秦意浓说:“而且,我本来也不是你亲生的,不是吗?”
“什么?秦意浓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了你什么意——”
秦意浓挂断电话,按下关机键,动作行云流水不耽搁。
她拿了毛巾来用力按压脸颊,隐忍的哭声悄悄从毛巾里颤抖着流出来。
哭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别人,也像是不压抑自己、她就会失控。
许久,她用毛巾按压眼睛用力吸干眼泪,移开毛巾时不见泪痕,只有双眼泛红与难遮的水光。
打开晋聿给她的甜品,一口接一口地慢慢品尝。
夏时衍知道她宿舍没冰箱,只给她装了两块回来,其余都在他办公室的冰箱里,不到五分钟就吃光了这两块精致的蛋糕,老夫人的甜品用料确实稀贵,但果腹时味同嚼蜡,简直暴殄天物。
还是很饿。
饥寒交迫的饿。
像是几天几夜没吃过东西,从心口窝到胃部都空得难受。
秦意浓按着肚子望向桌上摆放的东西,白色手机,沉香扇,咳嗽药,痛经药,痛经贴,热敷仪,耳机和吃光了的甜品盒子,这些小物什逐渐变得模糊,变成虚影和光圈,又逐渐像一群小火苗在她盛满水的眼里闪烁跳跃。
闪烁跳着,秦意浓听到白色手机一声响。
一声又一声,一共三声,屏幕熄灭。
忽然发觉,当她关了自己的手机后,此时在她的世界里,能联系到她的人只有晋聿。
秦意浓侧托着腮,徐徐按下屏幕输入密码解锁。
“戴安娜从西藏回来后做的第一个雕塑,藏密护法财神。”
“图片”
“她想送给你。你要吗?”
听是那个漂亮混血女孩子做的雕塑,秦意浓脸上来了些兴致。
看小图是托在手掌上的小雕塑,造型可爱,偏Q版,眉若波浪,唇上两撮胡子和唇下一撮胡子也若波浪。
秦意浓点开小图要仔细看大图,画面却一闪消失了。
晋聿撤回了图片。
秦意浓下意识在对话框里打下一个问号,即将按下“发送”时,缩回了手指。
等了五分钟,晋聿也没有再发来那张图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又过半小时,不见他再发来。
秦意浓起身清理干净桌面,刷牙洗漱,结束后看手机,依然没消息。
晚上十点五十分,秦意浓穿好衣服,带上自己的老式充电器,按下通讯录里唯一存着的晋聿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两人都没有说话。
时间继续一分一秒地过去,电话两边的空气好似绷紧的弦,呼吸却又是忽紧忽沉的不断在波动。
秦意浓坐在两床之间的梯柜上,揉着还没有消肿的眼睛,静静听来自对面的清浅又沉稳的呼吸,像他心跳声敲在她的心跳上。
“想要雕塑,还是想要什么?”晋聿的声音在第七分钟时传来。
秦意浓没有说话。
“出来,”晋聿不容她置喙反悔,“我在你校门口,或者我进去。”
秦意浓挂断电话,拿上包走出宿舍,途径的宿舍楼渐渐熄灯灭去。
只有路灯微亮的曲径中,秦意浓仰头望向不再是天花板的夜空,黄白的月亮似太阳般悬在那里,她恍惚觉得自己在走向另一种意义上的暖阳。
走出校门,晋聿的车灯亮如白昼。
他穿黑色衬衫倚着在两个车灯之间,臂上搭着外套,挺俊的身影融在车灯中间交织的光圈中。
秦意浓走进白光中,一直走至他身前,走入他的光圈里,晋聿展开臂弯的深色西装外套披到她身上,拥她上车。
带她走进她未知的全新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一只小金鱼超级超级开心,钓到心上人了嗷嗷嗷,回家好好养起来!-
糖糖复健中,先保持日更,之后再慢慢加更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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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们只是床伴,对吗?”◎
曲津市的一栋老小区内,一室一厅的五十平房间里,快递盒子堆得快无处下脚,厨房正煮排骨的混合香料的复杂香气弥漫整个屋子,杨悦发了疯的压低声音跟家里曾经的保姆贾淑宜视频哭怨。
“她怎么能说她不是我生的?”杨悦披头散发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烟,满脸泪痕,怕扰了房间里的人,不断下压抽噎的哭腔:“我怀胎十月生下她,我没少她吃没少她穿,她小时候我什么都给她买,她现在长翅膀了竟然说她不是我生的,秦意浓她没有心,她没有良心啊——”
视频里贾淑宜不可置信地坐直:“什么?这真是浓浓说的话?浓浓从不会说这样的话啊。”
杨悦抹一把眼泪,哭得直倒不上气,张着嘴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拳头用力拍胸:“就是她说的啊!淑宜你说说这真是我偏心她哥吗?这是她秦意浓真养不熟啊!家里破产了,她哥天天熬夜直播带货,她倒好,她连家都不回了,就因为我说了她两句,她今天就跟我说这样没良心的话,她为了逃避家里的责任,她宁可不当我女儿要跟我断绝关系,还关机不接我电话,淑宜我真是活不下去了啊——”
贾淑宜狐疑地拿起水杯喝水,等杨悦哭得差不多中间抽烟时,她安慰说:“浓浓压力也大,她可能也是在气头上了。我听说他们要毕业的大学生,都着急写什么论文,可能是被那个东西弄得焦虑了。”
杨悦还要再哭,烟灰抖落到身上,突然想起什么,拍着烟灰去厨房掀锅,就这么突然停了哭:“她压力大,我压力不大啊?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我这辈子都靠不上秦意浓,只能靠得上我大儿子,我就真当我没生过她。以前也是,自打家里破产后,我认识的人都不联系了,只有你还联系我,这人的善良啊,都是生在骨子里的,秦意浓她骨子里就没有这东西。淑宜,这料我是不是放多了?一股怪味。”
贾淑宜心不在焉:“可能是吧。”
似乎是担心杨悦和秦意浓的母女关系,贾淑宜长吁又短叹,琢磨半晌叹气说:“我看可能是外地环境不好,浓浓被影响了。过阵子找个理由把浓浓叫回来吧,比如说你病了,需要她照顾你十天半个月,抻住她,让她走不了,趁机再给她介绍个家这边的好对象,快点结婚稳定下来就好了。”
黑色幻影开过繁华路段,驶入安静的昏白长街,在静谧的夜色中驶往恒湾壹号苑别墅。
司机宋文礼下车为二人开车门开入户门,晋聿牵着秦意浓的手走进灯色灿然的家中。
关上门,玄关的波斯地毯上放着一双白色毛茸茸的女士拖鞋,秦意浓神色微凝,晋聿说:“宋姨今晚买得匆忙,改天再叫安秘书添置。”
秦意浓想起他在车上按过手机,摇头说:“没关系,这双就可以。”
秦意浓换好拖鞋,正欲俯身将她运动鞋并排放好,晋聿握着她手腕将她拉起,穿过客厅走到餐桌前,按她坐下:“饿了就先吃点东西。不饿冰敷眼睛。”
自动旋转餐桌上四菜一汤一碗米饭以及水果拼盘霍夫和他常喝的水,另外放了冰袋与纱布。
晋聿没问她为何事哭过,只在她上车后捏着她下巴神色难辨地端详了很久。
“我去书房开会,十五分钟结束,你上三楼来找我。”晋聿用消毒湿巾擦着手说。
秦意浓知道国外没午休,他不是特意晾着她,轻轻点头。
“有事喊保姆宋姨,有需要的让司机宋叔去买,他们是夫妻,住在负一楼。”晋聿按压她发顶,稍稍使了些力气:“吃完不用收拾,我不喜欢你做这些事。明白吗?”
秦意浓:“明白,晋先生。”
听到“晋先生”三个字,晋聿眉微蹙,没说什么,转身上楼。脚步声渐小渐消,秦意浓悄悄松下肩膀舒气。
头顶吊灯光线柔和,秦意浓细嚼慢咽呼吸轻浅,面容不再焦躁不安,安静舒适地品尝没有辣椒油的夜宵,一道小炒牛肉三道清炒时蔬,汤是清淡蔬菜汤,味道天然纯粹爽口,边吃边冰敷。
之后去找客卫洗手漱口,但是没找到客卫在哪里,暂时作罢。
循着处处彰显主人品位的艺术品、欣赏着慢慢上到三楼,听到了晋聿的说话声。
晋聿说英文与说中文时一样的低沉,像是从空旷的禅堂流淌出的声音,无波澜却又不怒自威。他提到了一个英文名字,在与对方说让这个人低调沉稳些,89million的报价已经是哄抬的竞拍价,收购到手里会售不出去。
书房敞着门,秦意浓已经听到这些话,便往前走到门口示意自己已经听到,打电话的晋聿抬眼看到她,手机按了免提放桌上,点了点自己的领带。
晋聿刚刚没戴领带,应是之前有个视频会议戴上的,秦意浓走到他面前俯身为他解领带结,晋聿抬眼看她,目光平淡,却让她感觉到一种深夜野外危险逼近的压迫,额头发紧直跳动,她抿唇压低视线躲避压力,松开的领带不便从他头顶绕过,她小心不碰到他下巴、一点一点地解开温莎结。
话筒里对方在抱怨那个人的自负,秦意浓隐约听出私募公司里狗咬狗的意思,晋聿未再听下去,简短说了结束语按下挂断,握住了她手腕。
“有男友了,为什么给我打电话?”晋聿问。
秦意浓大脑有两秒宕机,而后垂眼:“对不起晋先生,之前是我说谎。”
晋聿没说话,慢条斯理地反复摩挲捏揉着她手腕。
她手腕不是细弱无骨的细,骨上有些软肉,细腻柔软。
晋聿在她手腕逐渐变得发烫时,收紧她手腕,出声问:“还有下次吗?”
秦意浓所有神经都僵硬发麻:“没有了。”
晋聿终于放开她手腕,她继续或绕或穿过为他解开领带,晋聿手却又伸向她腰际,秦意浓条件反射缩紧腰际,断了呼吸,他手臂擦过她腰侧伸了过去。
快要环住她时,他掀眸看她。
秦意浓的双颊逐渐泛了红,抿着的唇色也发了红,他擦过她侧腰,打开她身后的抽屉,拿出一个小雕塑放到她眼前晃了晃。
秦意浓唇边露出了浅笑,晋聿抽走她手里的领带,把雕塑放她手里让她把玩,秦意浓顺势向后站直仔细看雕塑。
拿在手里的立体雕塑更直观,是个活灵活现的藏密财神,兴许会带来好运,秦意浓想。
秦意浓不动声色地将雕塑放回到身后桌上,抬眼说:“晋先生,我想跟您确认一下我们的关系。”
又是晋先生。
“你说。”晋聿十指交叉放在腿上。
秦意浓壮着胆子轻声说:“晋先生,我们只是床伴的关系,是吗?”
寂静的书房里浮现出钟摆的嘀嗒声,频率比呼吸快、比心跳慢。
渐渐秦意浓的呼吸声加速,快要与钟摆声同一个节奏。
嘀嗒,嘀嗒,刺人神经,让人难以忽略。
晋聿徐声反问:“秦意浓,你希望我们只是床伴的关系,对吗?”
秦意浓没有犹豫,对他点头。
她拒绝被包养的关系。
晋聿领带绕过头部扔到一旁:“如果我算你的初恋,你说的,没问题。”
他停顿,问她:“算吗?”
秦意浓眉微跳,直觉这句话里有坑,但因紧张到汗不敢出,思绪打了结,存疑地喃喃:“算。”
谈判的过程有了,晋聿未下最终定论,抬手解衬衫扣子,余光瞥雕塑:“所以你不打算收?”
秦意浓出乎晋聿意料地拿起雕塑放在怀里:“收。”不能拒绝财神,其他的另算。
没想到戴安娜送对了,晋聿看着她的动作,他眼里闪过一点笑意:“看来你们有缘。”
起身,晋聿手臂擦过她肩膀走出去:“雕塑先放下,来我卧室。”
秦意浓抱着跟二老板进会议室的心情,低着头走进晋聿一尘不染有沉香木味道的卧室,不是黑白灰的风格,也不是传统中式,是与一楼和书房同样是更西方的风格,处处都是精致拍来或淘来的艺术品,色彩搭得适合做美学研究。
夏卿是画家,所以晋聿也很有艺术品位,上了三年法医学专业只对大体老师了解很深的秦意浓想。
“你先去洗,里面用品和睡衣也都是宋姨新准备的,放心用。”晋聿在她身后脱下衬衫。
秦意浓低眉顺眼地进浴室快速洗澡,吹干头发出来未见他人影,她先掀开被子占了个角落侧身躺下。
不久,温暖的身体在她身后贴了过来,她眼皮困得睁不开,男人拥着她说:“今天晚了,睡吧,晚安。”
睁眼未天亮。
秦意浓睁开眼时房间仍是黑暗,也仍困着,身上没有碰到她的触感,翻身忍了一会儿,睁眼看过去,看了个空。
手机显示四点十三,秦意浓静听浴室没声音,也没有光亮透出来,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人回来,她开门出去一直下到一楼,看到了健身房开着灯。
透明玻璃门里的跑步机上,晋聿在以八、九档的速度挥汗晨跑,长腿大步跑得很快,汗透的运动衣裹出了他的肌肉块和劲瘦的腰,后方的力量器材上放着水瓶,似乎是今早已经先练过无氧了。
秦意浓脸上表情短暂地失去了管理。
这个人开会到半夜十二点多,现在四点又在健身跑步,精力是不是太充沛了,难怪沈沐琛打不过他。
晋聿侧头看见她,关闭跑步机,过来打开门,里面的巴赫传了出来。
什么人早上四点起床跑步,不仅跑步竟然还在跑步的时候听巴赫?
晋聿竟然还不急不喘:“怎么醒了?”
秦意浓嗓音干巴巴:“渴了。”
晋聿擦着汗去中岛给她拿水,回来递给她:“眼睛还有点肿。我五点还有个会,你去睡,早上七点下楼吃早餐。”
【作者有话说】
众所周知,晋江搂老婆睡觉又心疼老婆困的老公们,都喜欢洗冷水澡。
所以金鱼今天起了一个好大好大的大早发泄精力——!
16
第16章
◎吻了上来。◎
高定的祖母绿奢石圆形自动旋转餐桌两侧,阿姨已经摆好对面而坐的餐椅,晋聿落座后,秦意浓跟随着落座在他对面。
“看着眼睛好些了,”晋聿问,“刚刚睡着了吗?”
秦意浓轻轻点头:“睡着了。”回笼觉睡得还很沉。
清晨播放着德彪西柔美如月光从仙境洒下来的钢琴曲,不知是晋聿选的音乐还是阿姨选的音乐,柔软动听,秦意浓多向宋阿姨看了两眼,宋阿姨是一位戴着眼镜气质似高知的阿姨,宋阿姨先行过来为她掀开她这边的古典镀银餐盘罩。
秦意浓低头看她面前加了菠菜的红彤彤浓郁辣口手抻面,闻着熟悉的属于老沈头榨出来的辣椒油香味,缓缓抬头看向对面的晋聿,无论是直觉还是推测,这都不像是巧合。
待宋阿姨离开,晋聿湿毛巾净手说:“问了沈沐琛你的喜好,早上让人去他那取的。”
秦意浓的平静神色有了一点波动,床伴这种关系不是很不可告人的吗,他是怎么问的沈沐琛?
上次她和晋聿去了东方兰缦酒店后,虽然沈沐琛没问过她,但她能感觉得到沈沐琛很不喜欢她和晋聿有接触,只是沈沐琛为人有分寸,不会真的评判她。
今天晋聿一大早派人去沈沐琛家里取辣椒油,沈沐琛可能快要忍不住了吧,她想。
秦意浓张了张嘴,闭上。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算了。
“我不可以问他关于你的喜好?”晋聿抬眼问。
“……不是。”只是很奇怪。
“那吃饭吧,”晋聿看向餐桌,“别只吃面。”
晋聿没有单独的早餐,他那边只有空碟空碗,旋转桌上有水晶饺和看不出馅的奶白小包,水煮虾与卤牛肉的高蛋白,水煮蔬菜和海鲜蔬菜汤,清蒸鱼和鱼片粥,以及一份咖喱鱼蛋与辣花螺,也都是她和沈沐琛一起出去吃饭时会点的合胃口的菜,不知道他是不是也问过沈沐琛。
秦意浓小心不让辣椒溅到身上,低头小口吃面吃得很慢,旋桌上的早餐也吃了些,但她夹得少,只多吃了一个流沙奶黄包,和胡同火锅店地铁站附近的那家卖的是同一个味道。
她本想等到晋聿吃完先放下筷子,她就跟着放下筷子,但怎么也没等到,直到她吃了八分饱放下筷子后,晋聿才结束早餐。
秦意浓抽了张纸巾,缓慢地擦拭嘴唇,琢磨着如何开口谈判。
昨夜时间太晚,她困得睡过去,关于他们两人,她有很多话还没有提前讲清楚。
“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说。”晋聿正在平板上写字,瞥了她一眼说。
秦意浓双手放到桌下,紧张的唇瓣抿了又抿,绞着纸巾说:“晋先生,我周一到周五需要工作,所以想问您,我们是否可以每周只在周五周六这两个晚上见面。”
晋聿停住写字的动作抬眼看她。
秦意浓立即低下头去。
她也知道由她提出这样的规则不合适。
“还有吗?”晋聿语气平和,未见动怒。
秦意浓思忖少倾,明白他应该不是喜欢和女人一般见识的男人,再度抬起头,轻声说:“希望晋先生不再安排人跟着我。”
“嗯,还有吗?”
勇气这种事情真是被鼓励出来的,秦意浓有点敢直视他的双眼了:“希望晋先生不要送我礼物,不与我的朋友接触,如果我们要见面的话,需要提前联系,还有周日下午我要去给高中生上家教,其余时间我不想影响到我自己的生活娱乐。”
晋聿放下平板与笔,站起身,清晨的嗓音没有低沉与幽深:“去刷牙换衣服,准备上班吧。自己准备衣服了吗?”
“准备了。”
“嗯。”
饭后,秦意浓坐晋聿的车去上班。
后排娱乐显示屏拆掉了原车自带的屏,更换为平板电脑,晋聿听国际财经早间新闻,秦意浓侧头看窗外,那些新闻也都流进了她耳里。
车内飘着夏花开在幽谷中般的香气,窗外天空湛蓝阳光晶亮,天气好得似造物者的赏赐。
“英文怎么样?”晋聿忽然出声:“听说你高考是状元。”
秦意浓转过来:“读死书,听力和口语都不太好。”
晋聿看着屏幕问:“欧洲量子数据中心,知道在哪吗?”
秦意浓刚刚在新闻里听到了,但她垂眼摇头:“不知道。”
晋聿转过来,他那边关着自动窗帘,平板视频屏幕在他黑眸上映出变幻的光:“你说谎的时候有低头的习惯,没人告诉过你?”
秦意浓张口结舌,没人说过。
“时衍不喜欢藏巧于拙,”晋聿收回视线,“他喜欢看到锋芒,喜欢看到气焰,如果你想在他公司久留,就学着改变。不想改变,就来我公司。”
秦意浓轻声应下:“谢谢晋先生提醒。”
到时衍科技大楼附近,秦意浓让宋叔在拐角停,她准备下车走过去。
在她开门要下车时,晋聿按住她手腕,对宋文礼道:“宋叔,麻烦你和昨天的电视台联系,买一箱时衍要的赞助饮料送到他办公室,按市场价收费。”
还收费?秦意浓有点意外。
宋文礼下车离开,秦意浓也解开安全带要下车离开,却猛地被晋聿拽起来,幻影空间大,但与外面相比还是小空间,沈沐琛没教过她在车里怎么反击,她脑袋里飞速想着该用那个动作能成功挣脱推门出去,忽然被电动脚托绊倒,等她惊慌失措地抬头时,她已经被晋聿旋着身体跨坐到他左腿上。
她后腰被他强势的手掌收紧,她被按得撞进他怀里,双手撑在他手臂上又急忙放开,去撑他手臂两侧的椅背。
面对面的碰撞,秦意浓不敢抬头,忍不住地剧烈起伏呼吸,她不知道哪里说错了什么话。
逐渐,他发凉的指背贴向她耳朵,压在她耳前动脉处,秦意浓顿时耳朵脖颈麻了一片。
他泛凉的指背一路划过她侧脸,最后抬起她下巴,拇指落在她唇间,用力下压。
秦意浓眼睛未眨,但眼睫颤得厉害,怔怔看他。
随后,慢慢的,他松开了揽她腰的手,徐徐向上按住她后脑,用力吻了上来。
这是一个漫长而激烈的吻,仿佛蔓生植物交缠盘绕,秦意浓几度缺氧要没了气,逼得眼泪不断要流出来,他手掌用力压着她后脑让她无法退缩。
终于要结束时,她嘴角突然一痛,尝到了血腥味。
晋聿缓缓放开她,她双眼茫然,眼底一片水光,他将她拥进怀里安抚着轻拍她后背。
许久,他气息听着平稳,但嗓音微哑:“八号是吗?生理期。”
是她去网球场的那天。
秦意浓闭眼深呼吸,喘息仍急促,轻轻“嗯”了一声。
他放开了她一些,拇指轻拭她嘴角的血,再为她整理头发与领口,滚烫的手指轻磨她后颈,低沉嗓音似风经过暗色片麻岩飘来:“秦意浓,早餐时你说的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见。明白我的意思吗?”
秦意浓轻抿发痛的唇角,半晌:“不明白。”
“嗯?”一个拖了调的问声,有点慵懒的警告,他掌心掐着她的腰。
秦意浓之前不想跟他再发生关系,怕他的纠缠与手段,担心生活里多出她解决不了的麻烦。
但现在既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变了,她又早晚都要和他发生关系,她没什么真正怕的了,大不了被他一个不高兴给甩掉,这也正合她的意。
她缓了会儿呼吸,在他双腿上坐直。
虽然没什么怕的,但她还是不可控的紧张,屏着呼吸抬起双手为他整理微歪的领带,而后俯身靠近他耳朵,嗓音低低轻轻:“周五晚上见。晋聿。”
说完她起身,按开晋聿这边的车门,弯腰下车。
她腿微微发抖,不敢回头看晋聿的表情,车门自动关闭,她快步径直离开。
今日周三。
秦意浓戴着口罩遮掩被晋聿咬破的嘴角上班。
唐画到办公室瞧见秦意浓戴着口罩,端着一杯热水放她桌上,弯着腰惊讶问:“宝贝你怎么又感冒了?”
冷不丁听到“宝贝”这个称呼,秦意浓没当作是在叫自己,过了两秒抬头对上唐画直眨巴的眼睛,她才后知后觉:“有点着凉。”
唐画有点像夏时衍,大概是跟什么老板,自己就练就出了什么性格,初相处少言,多相处多言。
“我抽屉里有药,是冲剂,我去给你拿。”唐画直起腰,踩着高跟鞋回工位翻起来。
秦意浓站起身朝唐画那边伸身子,轻拍隔板玻璃:“唐姐,不用给我找了,我……体弱多病,不能总吃药,过两天就好了。”
果然跟什么老板,自己能练出什么性格。
秦意浓没想到她也学会了跟夏时衍装体弱多病。
唐画抬头看了她一会儿,若有所思高深莫测:“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手机开机,弹出沈沐琛的信息。
昨晚的沈沐琛:“手机怎么关机了?”
今早的沈沐琛:“秦意浓,你最近吃了多少个海胆?”
沈沐琛:“你要是被逼的,我还能去跟他谈谈。”
沈沐琛:“但你什么脾气性格,你不想干的事,谁能逼得了你?”
沈沐琛:“我管不了你了,回头我让老头管你。”
秦意浓:“戴安娜送了我一个藏密财神雕塑,很可爱。”
沈沐琛:“然后你就跟她舅谈恋爱?”
秦意浓:“收财神能发财,我要发财。”
沈沐琛:“老子要脑溢血了,你闭嘴吧。”
杨悦和秦胤也先后给她发来了信息,界面显示她未看消息的红点数字是两位数,她没点进去看,只看到两人最后发来的话是气急败坏的骂她,左滑删除对话,继续工作。
夏时衍上午十点多到公司,路过总办的时候正在打电话,哄女孩子的语气柔声无奈:“好了小繁,很快到五月份你学校放假就可以回国了,再坚持坚持,五月份再回家。”
“你二叔?不是说了你不用叫他二叔,你叫他二叔,哥叫他什么?”
“好好好,你二叔不走,他这辈子都留在国内了,你回来肯定能看见他,不会错过他。”
秦意浓整理着与程副总有关的会议记录,耳朵不自觉地支起。
夏总应该是在和他小妹打电话,很宠爱的语气,像在对一个年纪很小的小妹妹说话。
她也有哥哥,但她哥从不会这样和她说话。
相反,秦胤还会在做错事后把锅都推到她身上,甚至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她介绍给他有钱的朋友认识。
【作者有话说】
浓浓宝贝以后也会有哥哥宠爱!
今天有只小金鱼爽了爽了爽翻天了嗷(刚在一起第一天就去人家竹马哥哥那里炫耀,金鱼是只黑金鱼,满肚子黑水水
17
第17章
◎按着自己手腕进行教学。◎
夏时衍今天穿一件玫瑰紫色的宽松衬衫,领口松散敞开,下摆在裤腰外慵懒垂着,头发喷发胶做了发型,外套在臂弯里搭着,看着像刚从紫色跑车里下来性情散漫来看秀的公子哥。
哄完小妹,夏时衍停在秦意浓面前瞧她口罩:“又感冒了?”
秦意浓站起来:“夏总早上好,有一点着凉。”
夏时衍若有所思高深莫测地“嗯”了一声,摆手叫她跟他去办公室。
扔外套放沙发上,夏时衍点燃一根沉香线香熏着,这沉香是晋聿送给秦意浓的,他也不知道哪来的自觉,看到她就会为她点上,接着拿起桌上一份文件递给她。
正在秦意浓双手接文件时,夏时衍突然伸手扯她口罩,秦意浓完全没料到他的偷袭,口罩被扯到下巴后目怔地看他。
夏时衍清晰地瞧见了他意料中的她嘴角的破皮处。
晋聿这个捉摸不透的人到底在干什么,夏时衍莫名其妙的很不是滋味,甚至还手痒,想偷袭着往晋聿身上捶两圈。
夏时衍眉头皱得很深,他对秦意浓有种奇怪的保护欲,但不是男女那种感情,真是邪了门了,他现在怎么就这么不爽呢,嘶,还牙疼。
“戴上吧。”夏时衍轻叹了声。
秦意浓低头戴好口罩,莫名其妙心虚不敢顶着被亲破的嘴角和老板对视。
“看过卫臻羽的主页了吗?”夏时衍问。
晋聿的话轻悠悠地在耳边回响起,秦意浓抬起头说:“看过了。”
夏时衍挑眉:“做笔记了吗,拿来我看看。”
秦意浓去工位取笔记本,拿来给夏时衍看。
“有点连笔。”秦意浓抱歉说。
她没预料到夏时衍会看她笔记,所以字迹比会议记录潦草。
夏时衍眉心重重地缩了一下。
他第一次见秦意浓的连笔字,完全看不懂,但他很眼熟,和夏流萤女士的一手飘逸草书很像。
夏女士是建筑设计师,习惯画手稿,天赋型大佬手稿线条乍看很乱,但结构规整,旁边标注简练迅疾的英文或中文,豪放漂亮,诠释了似疯子般艺术家的精神世界。
“学过书法吗?”夏时衍胸口气息凝了凝,不动声色问:“跟谁学的草书?”
秦意浓顿了顿,回道:“怀素,自学的。”
小时候母亲杨悦让她学楷书,找了老师来教她,她不喜欢,迷上了草书,在颜真卿、张旭和怀素之间,她一眼看中了怀素的美。
一次偷临的字帖被杨悦发现,杨悦大发脾气撕了她的字,勒令她不许再学这些难看的东西,就同只允许她学钢琴古典乐,不许她敲爵士鼓弹流行乐一样。
这种事情很多,所以她不受杨悦喜欢,她不是不能理解。
不是母亲的孩子,性情不像母亲,母亲自然不喜欢她。
这时夏时衍提起的心落了回去,夏女士也是临怀素学的草书。
所以两个人的字迹相像,与遗传学无关,只是件普通巧合。
检查完毕她的工作学习态度,夏时衍问:“记了这么多,记住了多少?”
秦意浓的“记住了一些”话到嘴边,又想起晋聿的话,吞回去,直视着夏时衍说:“都记住了。”
“卫臻羽主页里有个战教授,看了吗?他是卫臻羽的舅舅,财经学院教授,很多金融名人都是他学生。”
“看了。”
她看到评论里有提到战教授是卫臻羽的舅舅,这样的人与银行那边都些资源,审核背调放款都会快些,她特意点进去看了一些。
夏时衍走到茶桌前,落指示意她坐:“来聊聊。”
喝茶谈话,大多时候都是由秦意浓说,夏时衍神色不动地听着,偶尔抛两个问题,听秦意浓的想法。
聊了半小时,夏时衍叫唐画进来:“下午出差带上意浓一起,给她定张机票。”
秦意浓知道夏时衍要出差去仲州参加一场科技峰会,原定是他带唐画去,没料到他会带上自己。
夏时衍给秦*意浓添了茶,递给她说:“峰会主持人是卫臻羽,战教授也在,你表现不错,到了可以和他们聊聊。周日上午回来,来得及给高考生补课,去吗?”
秦意浓双手接茶,点头轻道:“谢谢夏总信任。”
唐画听明白了,微笑点头说好,让秦意浓现在回宿舍取衣物用品,收拾好回公司一起去机场。
一边瞧见了秦意浓的嘴角,心道和她猜得一样。
之后唐画指着角落里的一箱饮料说:“夏总,那是晋先生的司机给您送来的饮料。”
夏时衍瞥了一眼,是他在广电大厦录播室看到的赞助,意外平时他一点便宜都占不到的人今天竟然主动给他送饮料:“知道了。”
唐画又递出张纸来:“夏总,一瓶二十,一箱六瓶,共两箱,市场价二百三十八,这是晋先生司机给的发票,我刚刚代付了,麻烦夏总给报一下。”
夏时衍:“……另一箱呢?”
唐画:“晋先生的司机说送去苏氏您未婚妻的父亲那里了。”
夏时衍太阳穴直突突,用力吸了口氧:“什么未婚妻,只是没谱的……”娃娃亲。
晋聿这是在报复他在新闻大厦把秦意浓给拽走了吗?
夏时衍磨牙:“饮料你们分了,别让我再看见这玩意,真是抠死了。”
唐画微笑:“好的夏总。”
秦意浓也没忍住低头浅笑。
之后秦意浓问了些唐画关于出差的注意事项和航班时间后拎包下楼,出了时衍科技大楼,她像平常一样向对街的老位置看了一眼,如她所料看到了跟着她的车和人,晋聿没有撤掉。
坐地铁回学校,地铁上手机信号不好,直至走出地铁,思量了一路的秦意浓拿出白色手机发信息。
秦意浓:“晋先生,我和夏总要去仲州出差,周日才能回来,请问您去仲州出席峰会吗?”
两分钟后晋聿回复:“晋谨峋会去。”
所以就是他不去、她会失约的意思。
秦意浓抿了又抿唇,输入“抱歉晋先生”。
对他说抱歉,主要是因为她有了第一次经验又见过他早起自律健身场面,她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承受不了对他推迟见面时间带来的后果。
秦意浓删除这句抱歉,再输入。
反复输入与删除,都快不认识晋这个字。
手机攥在手里,她直觉她失约不是件小事,抱歉两个字解决不了问题。
晋聿忽然发来:“怎么不直接叫我名字了?”
因为早上的硬气消失,现在硬气不起来了,秦意浓想。
秦意浓的指甲在指腹上用力压了又压,她知道如何示弱,但没示弱过,勉强示弱问:“请问晋先生,戴安娜喜欢什么?如果我在仲州有时间的话,我想在仲州选一份礼物作为回礼。”
晋聿没再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