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壮汉们面面相觑,领头的问:“要多少米面粮油?”
秦主任拿起手机打给皮肤科主任:“老熊啊,我老秦,国都城有个低温烫伤的, 面积不小,完全治好大概要多少钱?折算成米面粮油要多少?”
救护车里的医生们内心咆哮,全车没有皮肤科医生,大家还靠着自己残存的非本科室知识猜测,银屑病?鱼鳞病?非特异性皮炎?
秦主任已经确诊低温烫伤了?要不要这么全面?
手机里传出主任梗到的声音:“老秦, 不知道低温烫伤的面积和部位, 病人的体质, 我哪知道要多少钱?”
秦主任沉默, 就在大家以为谈崩的时候,又继续说:“病人营养不良, 轻微驼背, 消瘦, 之前染上风寒差点没命,低温烫伤面积大概有体表的四分之一……”
手机那边直接沉默, 大家又听到手机里传出询问的声音:“哎, 你,你, 你……对,就是你,问一下会计, 没有医保十万起,折合米面粮油是多少?”
“啊,熊主任,稍等, 我马上问。”
手机那边不时传出声音,但都非常琐碎又嘈杂,还夹杂脚步声。
禁军们不是第一次见到手机,但仅从这么多或近或远的声音就能猜到,“千里传音”的范围有多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大郸也有这样的技艺该多好?
就在大家等得有些焦灼的时候,熊主任终于回答了:“起码十车米面粮油……因为低温烫伤在消瘦老人家那里,会越来越严重,这还没算可能的抢救费用。”
“谢啦,老熊,”秦主任直视领头的壮汉,一字一顿,“先备十车米面粮油。”
壮汉们几乎同时后退两步,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秦主任:“十?十车?我们哪来这么多米面粮油?”
“不是说,贫苦之家到飞来医馆求医都不用花销么?”壮汉像被人骗光家产那样悲愤,“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 ? ?
医生们有点懵,起初是以为他们被“化蟒”封建迷信荼毒,才没带老娘去看病,可是现在,他们明知她生病也不带去,还一副飞来医馆骗钱的样子。
这副嘴脸在现代见了不少啊,
“放肆!岂可对医仙不敬?!”禁军兵长怒喝一声,“里长何在?!”
“某是这个街坊的里长,见过兵长,”一名干瘦小老头儿,“这是做米粮生意的刘家四兄弟,以前是街坊的富户,不知为何,现在亏得厉害。”
禁军们一听,眼神都变了,怎么不知道这个街坊还有米粮商户?
老妇满是皱纹的脸变了又变,望着儿子的眼神从伤心难过到悲愤难当,抬手指着他们,手指直哆嗦:
“我……一个人把你们拉扯大,现在病重需要救命,你们却这样推脱?”
“十车米面粮油而已,我们家出不起吗?”
“你们眼睁睁地看着我死?”
“是不是?!”
兄弟四人扑通跪下,不断磕头痛哭流涕,就是不说回家筹粮的事情。
老妇的手瞬间垂落,浑身无力地瘫倒,却猛地抓住禁军兵长的衣摆,颤着声音问:“是报应吧?一定是报应吧?”
报应?
医生们一脸懵。
老妇苦笑着捂嘴,然后又说:“我家在方沙城下面有那么多米粮,却不肯拿出来给我治病……” ? ? ?
禁军们的四肢比大脑更快地摁住了四兄弟,兵长从袖子里拿了一截小炮凑着火把点了,用力扔到半空。
兵长正色道:“医仙请上车。”
秦主任和丁娇互看一眼,立刻回到救护车上,关车门前,兵长补了一句:“禀明陛下后,若情况允许,自会将妇人送去飞来医馆。”
救护车门关上后,禁军们一直护送到万胜门,与候在门外的黑骑们交接后,原地掉转马头急驰而走。
黑骑们又把救护车送到方沙城西门。
累得东倒西歪的大家互相搀扶,爬上移动梯看到了熟悉的医院西门,忽然就有了回家的感觉。
不容易啊!
终于到家了!
邵院长站在门边,挨个上下打量,确定大家除了少几根头发哪里都好,长舒一口气。
一群人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洗手间。
皮肤科医生拉着推车过来,望着呼啸而过的人群:“哎,那个特别严重的病人呢?”
魏璋头也不回:“病人没来。”
“啊?怎么回事?”皮肤科医生看着已经跑没影的一群人,莫名其妙。
邵院长招呼:“走,去食堂等他们。”
皮肤科医生求之不得:“邵院长,那我回去交个班。”
欧耶!没有新病人就可以愉快地下班啦!
两刻钟后,邵院长和金老一起进了食堂,等“放松身心”的大家都到齐,已经晚上八点半。
食堂大厨可太知道在国都城趿坐和上洗手间的滋味了,特意加了硬菜,给每个人的餐盘都装得满满当当。
大家围坐在一起,埋头狠吃。
大厨又抱来两大罐金桔青柠水,用一次性纸杯装好,放到桌子上。
十分钟时间,一秒都不多,餐盘“光盘”,纸杯“光杯”,大家舒服地叹一口气,这又忙又乱但好歹没出大妖蛾子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秦主任看着魏璋:“那个女病人,你知道什么?”
魏璋故作惶恐状:“秦主任,您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对她没有半点想法。”
秦主任直截了当:“你当我三岁?”
魏璋和王强互看一眼,不得不得迎上大家炽热的视线,不紧不慢地又给自己续了一杯水:“还记得之前移动医院里的侏儒和机关师吗?”
“特别听话配合,除了治疗,就是吃和睡,很省心的那群,后来被囚车接走了。”
大家点头,这群病人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他们被迫看守方沙城西南地下的优质米粮,数量庞大,赵鸿知道以后就在米粮的真正主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查的,反正一直查不到。” ? ? ?
刚吃饱饭、全身血液优先供应胃肠道用来消化吸收食物,再加上奔波了一整天,都处于“饭饱+疲惫”的状态,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大概就是,国都城以前一直缺粮,这群人囤积米粮,高价限量销售,赚了很多黑心钱。可能是他们家,也可能是他们联合了其他卖家。”
“不仅囤在方沙城下面,出米还掺沙子,米非常贵而且还很难吃。”
“赵鸿把国都城米价打下来以后,他们囤的米粮就砸在手里,所以说最近有点穷。”
丁娇补充:“这位老妇人也是帮凶,所以才会觉得这是报应,被儿子们追的时候,她大概也只是想到这里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才突然拦车。”
小查无语望苍天:“差点吓死!”
“国都城查米粮案查得非常紧,高门大户皇亲国戚都折了好几个。儿子们怕她嘴巴太快,故意借“化蟒”想烧她灭口,没想到撞上我们。”
“老妇人想活命,四个儿子却坚定地要她死,双方撕破脸,谁都别想活。”
大家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应对,在“饭饱+奔波”的作用下,面部表情都有些僵硬,眼神也有些木然。
秦主任轻轻摇头:“她的脉相忧思悲恐惊过度,气血两亏……来这里还能多活一阵,不来,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情。”
“好啊,你个老秦,给我挖了这么大的坑?!”闻讯赶来的皮肤科熊主任先是生气,然后就是释怀,嗯 ,幸好没送到医院里。
秦主任微微一笑有点神秘:“放心吧,我知道他们不会送病人来,只是请你问一下医药费,低温烫伤面积这么多,我不会坑你的。”
熊主任呵呵。
丁娇既敬佩又好奇:“秦主任,您怎么能迅速诊断低温烫伤的?”
秦主任撸起左胳膊的袖子,露出手肘附近的陈旧疤痕:“我小时候烫过,治了很多时间才好。”
低温烫伤大多不起水泡,有些甚至烫伤部位都不明显,但其实因为“低温慢烘”的方式,烫伤处的皮肤组织甚至更深处都已经被烫熟了,所以治疗起来很有难度。
“那妇人畏寒时,冲着儿媳们大发脾气,命她们取来六只铜壶装热水裹了衣裳放进被子里,这样才能入睡。一觉醒来,烫了不少地方。”
邵院长却饶有兴致地问:“你们这次最后选了多少学生?”
“明天早晨才能知道结果,反正,不太乐观。世家子弟不论男女都很拉胯,都不如大郢。”
“那行,你们都早点休息。”邵院长打完招呼就离开了。
……
与此同时,国都城的某处大牢,关押着刘母和刘家四兄弟,各部联合夜审才刚开始。
而国子监的考试隔间里,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放下镊子,眨着犯酸的眼皮,望着大海碗里刚过半的杂粮,只觉得眼前一黑,这要分到什么时候去?
不仅如此,完全分好还要全部粘上,拿什么粘?如何自制?
孟鸿才绷着脸在考场里巡视,望着这群学生,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他们以后都是自己的学生,刀针科后继有人了。
担心也是真担心,陛下交给自己这样艰巨的任务,能否好好完成?
孟鸿才又转了两圈,嘱咐考场杂役们将夜宵呈上来,每人一份,吃完赶紧继续,明早医仙们要来核查。
第122章
夜深人静,国子监外的大幕帐中,大长公主和魏国公两人望着案上堆积的试卷和考核成绩,双双掩面。
大长公主满面倦容, 语气冷漠还暗藏怒意:“阿弟,飞来考官们的脸色从最初的杀鸡杀鱼开始就没好过, 明明给了时间准备, 为何一个个都不知珍惜?”
“阿弟,国子监和太医院报名的学生, 已经是大郸最拿得出的人才了, 你看看现在还剩几个?”
魏国公纵使闭上眼睛, 川字眉头仍然深得能夹死蚊子:“若是邻国如此, 我们能大笑一场,庸才遮蔽良才, 国运危矣。可偏偏是大郸, 嘿呀!”
桌案一角被魏国公掰断后随手扔掉,当啷啷地撞了矮柜低足,发出一声闷响。
下一秒, 帐门掀起, 修长的手指捡起“倒大霉”的桌角,景佑帝走进来:“大长公主, 魏国公,选拔得如何?”
“你们不用起身,孤也要随意些。”
景佑帝在早朝结束后就知道了选拔不顺利的消息, 但飞快翻完试卷与考核结果,整个人都有些阴沉。
三人相顾不言,却不约而同地双肩微垂。
片刻后,景佑帝拿出手机与魏璋视频通话:“考官们什么反应?”
魏璋干笑两声, 给你一个眼神自己体会,无可奉告。
景佑帝单刀直入:“孤听说你不是飞来医馆的人,老师也提过一嘴,你身份家世惊人,说实话,孤受得了。”
“并无君臣关系,无需这般小心。”
魏璋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
“以前我也经过这样的选拔考试,当时是另一种丢脸,但至少世家子弟不论男女都刻苦求学,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持续了将近两个月。”
“大郸太刻板守旧了,我听说国子监有不少神童,自幼记忆力惊人,现在看来都是徒有虚名。”
“英雄不问出处,既然国子监和太医院的学生不行,就从百姓百业中选拔,至少杀鸡杀鱼他们不用学,如果能有学习的机会,他们一定拼命抓住。”
这话也许在现代人听来,只算是实话实说;但对景佑帝、大长公主和魏国公三人来说,这不是刺耳,这是生剥脸皮,颜面尽失。
魏璋说的是大郸语,所以三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魏国公的眉头夹得更紧:“百姓多愚昧……”
魏璋毫不客气地打断:“魏国公,您可以无差别选择各行各业皇亲国戚中的同龄孩童,一样读书认字,一样教习礼仪,最后公平选拔,您看谁家孩子更出色?”
大长公主看向魏国公,又看了一眼景佑帝,三个愈发沉默,但是……
魏璋继续:“我有个朋友姓殷名富,是个大商户,他自小受尽欺凌,在十五岁以前完全不认识字,更别提写文章。”
“我俩阴差阳错有同一位老师,国子监卢祭酒,殷富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字写得比我好,心算比我强百倍,学什么都只是一瞬。”
“我五岁开蒙,练字绘画学棋骑马……”魏璋回忆起来相当心塞,也是在那时候他意识到,百姓愚昧粗鄙只是借口。
忍饥挨饿,不让读书认字,不教礼仪,换谁不愚昧粗鄙? !
如果殷富是世家子弟,肯定受到家主的全力栽培,可他偏偏是个随时可能饿死或被打死的孤儿。
可即使殷富成为国都城首富,仍免不了被官府欺压。
“陛下,大郸不缺人才,孰轻孰重,您心里很清楚。”
结束通话后,景佑帝把手机搁在案上,五彩丝线编成的铜钱手机链小幅晃动,像他天人交战的内心。
大帐内安静极了。
许久,大长公主重新挺直腰背:“陛下,虽然世家子弟不行,但还有不少人愿意跟着孟太医学刀针。”
“现在反倒是女子生育和生病,缺女医和好稳婆。世家子弟不行,不如把全城稳婆召集起来,择优选拔,请飞来医馆的女医来教习。”
“稳婆们有实操经验,有胆识,将此前种种疑问向女医请教,提升起来比从未做过的人要快得多。”
魏国公不同意:“稳婆下九流,粗鄙贪财搬弄是非的很多,听怕飞来医馆的女医们瞧不上。”
大长公主反而笑了:“阿弟,你老了也变得古板,让稳婆也参加医师年试即可,考核结果公布于众。”
“好稳婆,让更多人知道,接生多,收入也多;技艺低劣的稳婆,不准再接生,或要经过学习提升才能继续接生。”
“这样一来,好稳婆才能越来越多。各行各业皆是如此,不再把出身框死,做得好尽管做,做不好就另寻出路。”
魏国公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点头:“行,只是考官们到国都城很是辛苦,不知他们会不会愿意……”
大长公主问妙音:“飞来医馆的谢礼可曾送到?”
妙音恭敬回禀:“大长公主,小巧的白玉青玉雕正在制作,小金饰也在打造,五日内必定完工。”
“今日大早,梅、戚和晏三家管事,已经把国都城三月三的特色小吃,送到飞来医馆,邵馆长已经派人收下了,并送了一筐绿蔬作为回赠。”
“绿蔬不多,三家都未私自带回,连筐送到司农寺去了。”
“绿蔬内有书信,说此作物名为红薯,茎叶根都可种植,旱涝保收,产量高,根茎叶都可食用,人畜皆宜。”
“梅家管事说,途中有辆牛车坏了,停下修缮,马匹争相抢食,幸好发现得早,不然都吃完了。”
“刚传来消息,司农寺已经带到农田里栽种完毕。”
大长公主、魏国公和景佑帝喜出望外,旱涝保收对大郸来说可太重要了!
正在这时,又有内侍来报:“启禀陛下,工部传来三条消息,第一,按飞来医馆图样烧制的下水管道已经造成,请陛下明日拨冗一望。”
“第二,方沙城重修已完工七成,待下水管道安装完毕,三月底就能峻工。”
“第三,三月底,帝陵亦可峻工。”
“太好了!”景佑帝用力握拳,看向大长公主与魏国公,“孤希望百姓安居乐业,大郸国富民强,百姓不用把许多钱财都用在看病和丧葬上。”
“按飞来医馆提议修建的国都城熟水铺,也都建成并使用,价格低廉,百姓们也愿意一试,因为不需要在自家劈柴生火,反而方便得多。”
大长公主与魏国公相识一笑,他们都老了,大郸的未来已经在景佑帝的双肩上,能为他多分担一刻都是好的。
景佑帝豁地起身:“走,去看看考生。”
布置考场时,没想到会考这么久,临时添了许多烛架只为了考生们能看得更清楚。
孟鸿才在考场来回穿梭,满脑子都是在飞来医馆学习的画面,因为被医师们教导过,忽然就明白临时增加考核内容的原因。
飞来医馆不论医师还是工匠,技艺精湛得甩大郸好几条大街,所以工部仿制飞来医馆的器械太有难度,需要结合实际,打造适合大郸的工具。
不让用浆糊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孟鸿才又想到了麻醉科手术室里的一幕幕,医师也分许多种,面对不同的病患,分工明确又配合默契,尤其是郑国公剖心手术那天的记忆,此生难忘。
另外,当考官前一晚,邵馆长曾经来找,飞来医馆的考官有自己的侧重项,作为大郸名医也要有培养外科团队的意识。
孟鸿才原地转悠了三圈,高声宣布:“分捡完毕的考生可以相互合作,共同破解最后一项试题。”
考生们一人闯这么久,个个身心疲惫,听孟师这样一说,立刻寻眼缘好的考生组队,组完以后就开始讨论并动手做浆糊。
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师。”
因为考生来自不同的家庭,而家庭各有所长,很快就琢磨出了具有自家特色的固定方式。
从天亮到天黑,又从繁星满天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学生们终于交出自己的考卷。
孟鸿才晃动学生交上来的纸页,使劲晃动,杂粮铺成的鱼真就是纹丝不动,怎么样都行。
学生们考试时全神贯注,越战越勇,眼睛瞪得像铜铃,却在孟鸿才一声声“通过”里,先是觉得眼皮有些沉,五秒后觉得四肢沉重,再走回考室就直接躺倒。
大长公主悄无声息地走出来,径直走向正在收拾纸笔材料的嘉宁县主赵凝,轻声问:“如何?”
赵凝瞬间被吓醒,急忙禀报:
“大长公主,我用米粒熬煮做成了浆糊,然后把杂粮贴成了鱼的形状,干透以后,孟师随意挥动,一粒未掉。我通过啦!”
大长公主牵着赵凝的手:“走,去帐里歇息,飞来医馆的考官们应该已经出发了。”
“谢大长公主。”赵凝刚迈出三步,忽然听到孟鸿才的“未通过”,扭头就看到未婚夫正蹲在地上捡杂粮。
大长公主轻笑:“走吧,男子汉大丈夫,还需要你我操心么?”
赵凝在走进大帐前,向未婚夫挥了挥手,笑颜如花。
又困又累的未婚夫,忽然双眼就有些发直,未来娘子家世相当,冰雪聪明,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不对,凝儿会不会嫌弃自己? !
第123章
三月二十四早晨六点
国都城万胜门的城楼上,军士们迎着晨光在巡逻,远远看到熟悉的救护车,先是惊讶怎么这么早,仍然迅速大开城门。
而救护车上,医生们正在闲聊提神。
丁娇翻开手机相册, 欣赏照片:
“昨天上午国都城有马车队送了许多小点心来, 护士长给我留了,那些花朵做得太精美了, 我拍了照都没舍得吃。”
心外科的夏至主任也拿出手机:“哎, 我拍完照就吃掉了, 还挺好吃的。也不知道是谁家送来的?”
秦主任的消息总是特别多, 但说不说取决于心情:“是之前在抢救大厅的晏敦、梅敬竹和戚修明三家厨子一起做的,据说备料都准备了不少时间。”
“哇……厉害。”
“金老以前说,古代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落后,穿越以后我信了。”
“哦,对了,我们今天早晨为什么要从医院东门走?不生病坐悬吊系统总觉得怪怪的。”丁娇不是很明白。
主任们的消息格外灵通, 心外科夏主任接话:“说是医院西门的长斜坡快收工了, 所以从东门走。”
“啊?我们昨晚从西门回去只看到堆了很多石块,一个晚上就这么快?”
“像我们一样三班倒, 今早出发前我去看了一眼,确实快完工了,建得又宽又稳固。”
大家在心里第N次感叹, 基建狂魔,名不虚传。
秦主任提醒:“到万胜门了。”
大家立刻正襟危坐。
而围绕在救护车四周的黑骑们掉转马头离去,城内禁军已经作好迎接准备。
让禁军们奇怪的是,救护车没有直接进城, 而是停车拉开了车门。
军士和禁军面面相觑,这是要做什么?
车门打开,王强和驾驶员小查抬了三个大保温箱和一个不锈钢大桶下来。
魏璋下马介绍:“这是飞来医馆的早食,请大家尝一尝,鸡蛋饼包油条,茶叶蛋和豆腐汤。”
“请列队来取。”
虽然已经是初夏温度,但早晚温差还有些大,军士们在冷风中巡了半夜,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可还需要撑一个时辰才能吃早食。
怎么也没想到,飞来医馆竟然会送早食来,所以才这么早来?
军士们齐刷刷看向自家领队,可以吗?可以吗?飞来医馆都没过去呢,好想知道早食什么样?又是什么滋味?
领队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大好事,搓着手,上扬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犹豫片刻:“那,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拿自己的碗来,列队!”
于是,军士们轮流走到魏璋面前,领鸡蛋饼包油条和茶叶蛋,再看着大碗里装满的豆腐汤,一直忍不住深呼吸,好香,真的好香。
魏璋招呼:“趁热吃,凉了味道会差一些。”
军士们站得笔直,努力想坚持到换岗。
这意思很明显,救护车里的大家也都明白,于是,又把保温箱和不锈钢桶抬回车里,关门上车,驶进城门内。
军士们立刻关闭城门。
魏璋上了马背,再次招呼:“城门都关上了,赶紧的。”
“还有,饭前洗手!”
军士们平日里糙惯了,赶紧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咬上一大口,哎哟,这满满的鸡蛋、这肉、这浓郁的酱料味儿……
哎,这鸡蛋真有茶叶味儿,好吃不噎。
还有,这豆腐汤,明明只喝了一口,怎么就半碗没了呢?
军士们吃东西向来风卷残云,早食吃完,被冷风黑夜冻透的肠胃,开始温热回暖,精神都好了许多。
列队在城门内的禁军们眼睛都直了,一门之隔而已,飞来医馆不会区别对待吧?每个人都想好吃有没有?
救护车缓缓驶入城门后,越过列队的禁军们,又开了十米远才停车。
魏璋乐呵呵地招呼:“你们不饿吗?”
禁军们非常耐操,饿肚子是家常便饭,眼睁睁地饿肚子也不是没有,就是吧,今天怎么这么难忍?
“不饿!”
“咕噜噜……”每个人的肚子都抗议口是心非。
魏璋一拍手:“列队来领啊,我们特意提前出门,预留了你们的早食时间。”
王强和小查又把保温箱和不锈钢桶抬下来,昨天进城已经打听过了,城门守军自带餐具,禁军们一般不带,所以又拿了一次性塑料大碗出来。
魏璋分发保温箱里的,王强盛豆腐汤到大碗里,小查发塑料汤勺……合作默契,井然有序。
禁军们挨个领完,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开炫速度同样惊人,边吃边感慨,飞来医馆果然一视同仁。
救护车里的丁娇把分类垃圾袋取出来,告诉禁军们该怎么放。
而魏璋又从车上拿了一大包麦芽糖,撕掉包装纸,喂给禁军的马儿们吃。
禁军们惊了,连马匹都有。
较弱的晨光已经变成明亮的阳光,照亮国都城每个角落,万胜门城楼上军士们来回巡视,城内禁军们正往垃圾袋里放鸡蛋壳和塑料碗勺,魏璋喂马……
等候的时间,大家都下了车,古城墙可以,阳光可以,蓝天也可以……拿起手机就是一通拍。
秦主任扭头问:“小丁啊,你今天带自拍杆了吗?来张大合照?”
魏璋催促禁军们:“快,准备拍照。”
“啊?”禁军们懵了,虽然不理解但支持。
秦主任看了看小丁的手机镜头框,心血来潮:“还有马!”
禁军们又一通忙乱,牵马列队,整理仪容。
魏璋向城楼上招呼:“快点,拍照啦,都站好。”
城楼上的军士们都见过手机,完全不明白但还是停了脚步配合。
丁娇上车拿自拍杆儿,装好手机,看好阳光方向,调整角度。
魏璋熟练地指挥:“哎,你,左边一点,喂,上面的,都看这里。”
丁娇很大声:“一,二,三,茄子!”
以城门为背景的大合照就拍好了。
照片最前面是半蹲的丁娇,第二排是站着的考官们和小查,左右两边是魏璋和王强,第三排是牵住马头的禁军,最后是城门楼上的军士。
每个人都在笑,有的紧张,有的慌张,有的懵圈傻笑,连正在大嚼麦牙糖的马儿们看起来都是笑的模样。
最搞笑的是,有匹特别高壮的马儿把大脑袋搁在魏璋肩膀上撒娇,还想再要一块糖。
丁娇把大合照发朋友圈,配图:“又是美好的一天。”
合照完毕,禁军们没有立刻动身,而是眼巴巴的看着丁娇。
丁娇手机联Pad,把照片放大了给他们看。
禁军们看照片也很节制,但看得特别认真,尤其是看照片上的自己。
……
救护车停在国子监广场外,夜禁正式结束。
考官们下车时发现,广场外停了不少马车,还围了不少百姓。
禁军两边开道,考官们直接走进考场,孟鸿才正窝在一个考室里呼呼大睡,留下的考生们也睡得不省人事。
啊这……
今天来得太早了?怎么大长公主和魏国公一个人都不在?
孟鸿才那么拘谨的一个人,四仰八叉地睡成这样?
大家左看右看,也不知怎么回事,直觉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约而同想到了“上巳节旅游”,第一反应不会又出事了吧? !
医生们的默契很神奇,互看一眼,分头行动。
秦主任率先走到孟鸿才身旁,探鼻息把脉。
丁娇直接走进大帐,意外的很暗,烛火全灭,还闻到一股有些刺鼻的味道,以为火盆燃到了什么,走近一看火盆已经熄灭。
打开手机的手电功能,掀开更内层的门帘,一脚进去差点踩到人,妙音趴在靠门帘的地方,其他人都睡在榻上,嘴唇樱桃红色。
丁娇立刻拿出口罩戴上,随手挂起大帐的所有侧帘和门帘,让外面的空气进来,同时跑到外面喊:“小查,一氧化碳中毒,要氧气瓶。”
禁军们听不懂飞来语,诧异地看着驾驶员小查一路狂奔。
丁娇又看向围在附近的禁军,用大郸语喊:“快,帮忙把人抬出来!”
禁军兵长随手向空中掷出一个响炮,又派一名禁军快马去长信宫报信,再派一半人驱赶围观的百姓,其他人冲进大帐把人抱出来。
而早早停在附近的马车,其实是郑国公夫人和惦记家中考生的贵女们,听丁娇这么一喊,立刻在仆妇们的簇拥下走来。
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贵女们,家仆把考场周围守住,不放走附近任何一名可疑之人。
郑国公夫人安排妥当,才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考场,看到被搀扶着吸氧的大长公主、妙音和赵凝等人,只觉得眼前一黑,狠掐了手心才勉强支撑住。
走上前去,瞧了这个瞧那个,越看后颈越凉。
如果医仙们没有提前来,他们是不是就都没命了? !
秦主任连把了六个人的脉搏后,招呼同事们:“他们也中毒了。”
医生们望着眼前满满当当的病人,脑瓜子嗡嗡的,就背包里那点药,检验和抢救仪器一件没有,这可怎么救?
秦主任深吸一口气,嘱咐小查:“你把车窗都打开,先把煤气中毒的送回飞来医馆,越快越好。”
魏璋看向禁卫兵长:“救人如救火,这里离哪个城门离城西最近?”
现在外面大小街道都是人车马,就算禁军开道也要不少时间,最快的方法就是出城,城外开车能快一些。
禁军兵长不假思索地回答:“万胜门,我们现在就去清路。”
秦主任见缝插针地要求:“魏璋,你想办法把太医院郑院使和他们信得过的太医调来,多带灸针。”
“他们只能就地抢救,我一个人来不及。”
“收到。”魏璋微一点头,拿起手机发出视频邀请。
……
长信宫文德殿
殿内的气氛比平日更加阴沉上几分,因为景佑帝一大早宣布“国子监和太医院,要加收百姓子弟”这个决定,遭到了诸多大臣的反对。
反对方的观点非常正义“高门生而尊贵”“百姓愚昧麻木,不可教化”诸如此类,甚至用长此以往大郸危矣这种言论来对抗。
景佑帝脸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平静地叙述事实:“昨日国子监学生被飞来考官们淘汰到只剩几人,生而尊贵在哪儿?”
“除了日常目中无人,才情品性勤学苦练一样不沾!”
“大郸颜面都快丢净了!”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因为被淘汰的学生们,基本都是众臣子孙,从他们灰溜溜走进家门,而郑国公家的嘉宁郡主却留到最后,就已经颜面扫地了。
景佑帝发出连招:“即日起,国子监将招收女弟子,择优而录,不论男女,学业懈怠就立刻清退。”
一瞬间,文德殿里炸了锅。
“祖宗法制”被反复强调,不少大臣跪地请“陛下三思。”
你来我往,双方僵持不下,景佑帝不得宣布再议。
谁也想不到,他又传下口谕:
“全城稳婆将与医师一样,实行每年考核,优胜劣汰。”
“只要稳婆愿意,五日后都可以报名参加飞来医馆的妇科学习,提升接生技艺,以便有更多的母子平安。”
这两条群臣们倒是没有异议,毕竟受益的也有自家人。
对群臣来说,景佑帝其实是太难猜了,日常出奇不意,让人防不胜防。
万万没想到,景佑帝又宣布:
“连续三年全城稳婆考核最优且品行良好的稳婆,可以进入太医院,参与教学,以及医书编写。”
这一石又激起了千层浪。
太医院这个全是男医的地方,怎么可以让下九流的稳婆进入?这是不遵祖宗礼法的极恶之事!
众臣们又是一番反对,无非是“头发长见识短”,“违背祖宗之意”等等,吵得不可开交。
正在这时,坐轮椅的戚修明慢悠悠出来:“飞来医馆,女医数量众多,且德行兼备,对待病人和善,同样医术精湛。怎么?大郸女子就不行?”
“别忘了,生老病死无可避免,能好好活着,谁想死?”
“半截小老儿支持陛下。”
不出所料,三名大臣将火力集中在戚修明身上,偏偏他虽然只剩半截,战斗力却很强,以一敌三毫不示弱。
忽然,不属于大郸的“嘟嘟声”在大殿内响起,群臣们循声寻找,却发现声音在高处,最后看到景佑帝从朝服宽袖里取出手机。
“暂时退朝,”景佑帝起身,走入内殿屏风后面,刚听了两句话,又高声嘱咐,“且慢!”
群臣们又回到大殿内,不知道这位年轻的陛下又有什么意外之举?
下一秒,景佑帝吩咐:“除万胜门外,关闭所有城门,所有人不得离城,开启攻城防备。”
“是。”内侍官立刻下去传令。
群臣面面相觑,发生了什么事?
景佑帝又吩咐:“梅敬竹,你亲自带人去国子监门外考场走一趟。”
“是!”梅敬竹立刻带着下属离开。
“来人,传孤口谕,太医院郑院使立刻带领太医赶去国子监门外考场,多带灸针,越快越好,到达以后一切听飞来医馆秦医师的吩咐。”
“是!”又一名内侍飞奔出去传令。
景佑帝下令完毕,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被透窗而入的阳光照得宛如神祇,但眉宇间带着杀意的杀神。
文德殿内的群臣,每个人都有种被景佑帝盯住的错觉,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感,令人内心惶惶不安。
景佑帝努力平复内心翻腾的情绪,强忍着要把眼前的一切都砸烂的冲动,原以为上巳节出游的意外,已经把晋王党羽清洗一空,从此高枕无忧。
刚才魏璋打来的视频电话,等于狠狠地扇了景佑帝的耳光。
景佑帝俯视群臣,已有半数换过,更别说捧日军,神卫等等部门的防御力量,怎么还能防不胜防? !
是啊,只要赵洑不死,这种事情还会发生,永无宁日。
“来人,将死囚赵洑带到万胜门边,戴重枷绑在拒马之上。”
阳光下,景佑帝非常平静,连脸庞的皮肤都没有任何改变。
群臣们倒吸一口气,赵洑可是晋王殿下,这……
“陛下,”戚修明推门轮椅出列,“请三思,否则史官记录在案,可能影响后世对您的评价。”
皇室颜面最重要,手足相残虽然是日常,但都不能摆在明面上,更不能让百姓看到。
景佑帝朗声继续:“直到有人把毒害孟鸿才太医和最终当选学生的毒药和解药都交出来。”
戚修明没有双腿都在轮椅挣了一下:“下毒?!”
“是,昨晚监考的大长公主、魏国公,郑国公家的赵凝,夜宿考场大帐,被人蓄意烧炭毒害。”
群臣慌乱,这可如何是好?却没人敢问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因为他们明显感觉到景佑帝平静得可怕,没人敢发出声音,更没人敢问。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毒害皇亲可是诛灭全家的重罪!
一刻钟后,文德殿内仍然静悄悄。
景佑帝再次出声:“来人,去锯掉赵洑一节手指。”
“如果没人交出毒药与解药,每隔一刻钟,孤就让人截去赵洑的一部分!”
大殿内又是一片死寂,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比一年更难熬。
很快,内侍端着一个蒙了布的漆盘走进大殿,极淡的血腥味随着他的行走,钻入附近人的鼻翼,当众掀了布,盘中赫然装着一截人指。
“让众卿见一见,此人是何等歹毒?!”
内侍端着漆盘在每位大臣面前停留一分钟,不快不慢,脚步刚好。
每位大臣都屏住呼吸,竭力控制住仪态与表情。
景佑帝又毫无征兆地打破死寂:“参知政事何在?”
新上任的参知政事扑通跪倒:“陛下,臣在。”
“孤方才见你几次欲吐,是身体不适么?”
“多谢陛下关爱,臣惶恐,身体无恙。”参知政事高声回答,中气十足。
“一刻钟到了,”景佑帝不紧不慢地吩咐,“烦请你去带回赵洑的一只眼睛。”
大殿内再次鸦雀无声,群臣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 !
“陛下!”参知政事保持端正的跪姿,“赵洑即使贬为庶民,终究是赵氏血脉,怎可当街屠戳?!陛下,三思啊……”
景佑帝冷冷一瞥:“今日起,他便不再姓赵,宗谱无他姓名,连同他的阿娘一并剔除。”
“陛下?!”参知政事的跪姿不再端正。
“还不去?”景佑帝追加一句。
“是,陛下。”参知政事连续两次挣扎着起身,都没能起得来,终于在第三次才晃晃悠悠站直。
“且慢,孤改主意了,要一双眼睛。”景佑帝此刻如同地狱出来复仇的恶鬼,与平日判若两人。
“陛下,大郸以仁孝治天下,您如此作为不怕被后人耻笑么?”参知政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陛下,皇家颜面,天家威严!”
“御史台的诸位为何不劝阻殿下,你们这是渎职!”
“你抗旨?”景佑帝的语气更加严厉。
“非也,臣要忠言逆耳!”参知政事径直走向景佑帝,满脸悲愤,“御史不言,臣不可不语!”
被左右内侍拦住。
“陛下,您无视祖宗礼法,专断独行,对手足当众行刑……您……”参知政事的话还没说完。
群臣却听到他同时说了其他话:“孟太医,你与考生们都辛苦了,某特意带些宵夜来,趁热吃……”
“多谢大人,这么晚了,小医惶恐,实在不敢当。”
“孟太医,这是哪里的话?”
这段对话是景佑帝手机里传出来的,众臣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拿下!脱掉官帽官袍,押入大牢!”景佑帝一声令下。
参知政事瞬间就被摁倒在地,被扒了官帽官袍,掉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清脆的落地声,激得群臣浑身一激灵。
“孤给了你三次机会,拖出去。”
“赵鸿,我宁死不交毒药与解药,你又能拿我怎样?你不是要遍选贤才吗?选谁死谁,看谁还能为你卖命?!哈哈哈……”
景佑帝拿出手机播放一段视频:“飞来医馆的秦医仙,已经带着郑院使和太医们,在国子监考场内施针救治,孟鸿才已经醒了。”
“那又怎样?大长公主、魏国公、郑国公的掌上明珠都死了!如此年轻的你,拿什么和群臣斗?”
“拿什么和我们斗?”
景佑帝微微一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机关算尽,却没想到飞来医馆考官们今天提前进城,大长公主一行人从已经坐救护车离开国都城。”
“他们没死。你一个邻国奸细,就别在文德殿上装忠肝义胆了。”
“押走……”
参知政事双眼暴睁,怎么也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拼命挣扎却被堵了嘴。
群臣们望着地上闪着寒光的匕首,又望着被拖走的同僚,每个人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参知政事是敌国奸细?
这怎么可能?
可偏偏飞来医馆的手机视频证明一切,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景佑帝继续:“戚尚书,你带人清查余党。”
“是!”
……
国都城的百姓日常为生计奔波,怎么也没想到,这天刚开始,就要清路,听到禁军的长鞭声立刻避让,却第一次听到飞来医馆救护车的“嘀嘟嘀嘟……”
禁军平日严厉的吆喝也改成了:“有病人,让一让!”
“病得很重,让一让!”
是的,禁军按魏璋的要求喊话,总觉得今日清路比平时更容易也更快一些。
“嘀嘟嘀嘟……”百姓们悄悄抬头,原来除了声音,救护车还闪□□,即使阳光下都这样醒目。
救护车顺利平稳地驶出万胜门。
万胜门再次因禁令而关闭。
一出城门,小查瞬间提速,救护车以最快的速度,闪灯加鸣笛向方沙城急驰。
……
时间倒退一些,邵院长接完魏璋的电话,就跑到急诊抓了上班的文浩:“快,像上次一样拉个车队群。”
文浩立刻照做,同时回答:“院长,一共有多少病人,我已经在医院大群里发征车和驾驶员的消息,他们正在接龙。”
邵院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二十七人,小查先送病人回来。”
“邵院长,还要做什么吗?”文浩自己也加入车队群,同时找保科长要车内铺垫用品。
“文浩,你跟我去医院西门。”
两人一路狂奔,找到正在西门做斜坡加固的工匠。
文浩问:“你们管事呢?飞来医馆有急事商量!”
工匠一听,立刻把他们带进方沙城,找到管事。
邵院长问,文浩翻译:“这个斜坡还要多久才能用?”
管事光着膀子,满头大汗地要行礼,被邵院长拦住:“最快,半个时辰,已经完全架好,还要等泥水再干透一些,更牢固。”
邵院长很急:“是这样,救人如救火,国都城有一批病人急需转运到飞来医馆,共有十三辆车要下斜坡。”
“只要下去就行,病人从医院东门接上来,十三辆车可以和救护车一样停在方沙城外。”
管事的一听,原地转了两圈:“邵馆长,等我们一刻钟,您放心,保证铁马平稳下城。”说完就吹了声唿哨。
正在做事的工匠们立刻围拢过来,听了管事的话,迅速散开,沿着斜坡点燃柴火,等柴火全都烧尽,再用扫帚清扫干净。
一刻钟后,十三辆车,每辆车都有一名驾驶员和医护人员,带了铺垫等物品,以及秦主任要求的药物,缓缓驶出停车场。
文浩开着自己的车,率先驶入斜坡,缓缓向下,控制好速度,顺利通过停在方沙城临进营地旁,下车指挥后面的车辆。
工匠们站在斜坡附近仰望,每个人都瞪圆双眼,生怕错过每个瞬间,本以为红白蓝的救护车已经很惊人,没想到飞来医馆有这么多大铁马? !
白色,黑色,朱红色……闪着很亮的灯,顺利下斜坡,停在临时营地区。
半小时后,十三辆车集结完毕,在文浩头车的引导下,径直驶向国都城。
……
国都城万胜门城楼,值夜的军士们还没来得及换岗,就收到消息要管制城门,任何人和马车都不得随意进出。
一名军士叹气:“幸亏飞来医馆的医仙们惦记,不然得饿成什么样儿?”
领队咳嗽一声,让他们心里有数,不要乱说话。
没多久,轮换的军士们来了,听说他们吃到飞来医馆的早食,那个羡慕嫉妒恨啊。
没多久,就有禁军快马送来消息:“飞来医馆车队要入城接病人。”
车队?
军士们面面相觑,很快反应过来,有更多救护车要进城? !
天呐,更多是多少? !车与车,会像马车那样都差不多吗?
不对!接病人?城内发生了什么事? !
两名领队都一言不发,脸庞紧绷,视线不断瞥向城门内,绑在拒马上的半死不活的重囚。
第124章
国子监广场上, 考试大帐内“考官组”忙得不可开交。
秦主任带着郑院使和太医们,在给昏迷的学生针灸、灌药催吐等。
夏主任和丁娇搜集学生身旁可疑的含毒食物或药物,采样入箱, 努力给秦主任打辅助,同时与飞来医馆保持联系。
魏璋和王强在帐外警戒,发现禁军们与广场东侧的百姓起了冲突,咦?大郸等级森严,百姓怎么敢与禁军动手?
魏璋向王强使了个眼色,就溜达到附近察看,走近以后才知道,这些怎么也轰不走的百姓们,是爱子心切的考生家人。
他们满心欢喜地等着放榜消息,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孩子竟然中毒了? !
考生家人们听到消息急着进考场找自己孩子,偏偏禁军收到消息不得放人进入,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大帐内具体是什么情形,就这样起了冲突。
魏璋站在旁边听了个大概,忽然就有百姓跪在他面前:“飞来医馆的医仙,我家孩子还活着吗?请救救他,我们现在就回去拿米面粮油……”
“啊,对,对,对,我们家孩子怎么样了?”
“我家是渔夫,孩子是不是没人管?”
百姓们与禁军的冲突瞬间化解,全都围到了魏璋面前,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魏璋举起双手:“安静, 听我说!”
百姓们立刻闭嘴,眼巴巴地看着。
魏璋指向附近靠墙随意乱溜达的马匹:“你们看到郑院使和太医们骑马赶来了是吧?”
“是啊,是的。”
“飞来医馆的考官们都是医师,他们和太医们一起抢救中毒的考生,目前为止,还没人中毒而亡。”
“因为这里治疗条件有限,他们正尽量保命,飞来医馆的车队正在赶来的路上,不会等太久。”
“还有,中毒是选拔突发事件,陛下会承担治疗所需的药费诊费和食宿,你们不用担心,更不用回家拿米面粮油。”
“某不是医师,只知道这些。你们若实在心神不宁,就回家给孩子取一套干净整洁的衣物来,他们到飞来医馆可以穿。”
“哎,好,我这就去。”
“我也去。”
“多谢。”
“……”
考生的家人们纷纷离开,硬撑着摇晃的背影,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
禁军们原本已经做好强行驱赶的打算,没想到魏璋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一场冲突,就是……反正目的达到了。
魏璋给景佑帝发了消息,得到回复后去考试大帐里,取出孟鸿才熬夜写出来的录用名单,拿了一本便利贴和中性笔,站在禁军旁边安静地等。
两刻钟后,考生的家人们带着装了衣服的大布包陆续赶来。
魏璋先问考生姓名,然后在录用名单上寻找,在便利贴上写“屠九”,“王十一”,“张七”等,把名字贴在大布包上,再把布包放进蓝色塑料袋装好。
每人一袋,清清楚楚,不会出错。
考生亲人听到自家孩子录用自然高兴,可眼下孩子中毒生死不明,既揪心又难过,活了半辈又第一次被这样认真对待,心情复杂地向魏璋道谢行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很快,魏璋脚边的周转箱里整齐地码放着所有考生的替换衣物布包,惟独没有孟鸿才的,连来问候的人都没有。
哦,对了,据说孟鸿才是孤儿,还是单身狗。
正在这时,魏璋的手机响,摁了接听键传出秦主任的声音:“孟鸿才醒了,你那儿有没有容易消化的吃的?”
“秦主任,我这儿还有一保温杯豆腐汤,能喝吗?”
“可以,拿进来。”
魏璋走进考试大帐,望着满头大汗、嘴唇发白的孟鸿才,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拧开:“喝吧,热乎的,慢一点。”
孟鸿才怔怔地望着魏璋,直到手里被塞了不锈钢勺子才反应过来,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送,不知不觉地就吃完了,还下意识地想舔碗,还是忍住。
“车队应该快到了,你要不要躺一会儿?”
孟鸿才张了张嘴,有千言万语想对魏璋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半晌才挤出四个字:“有劳,谢谢。”
自从养父去世以后,第一次生病醒来有这么多人守着,有人提着热腾腾的吃食送到面前,好开心!
孟鸿才望着忙碌的秦主任、郑院使和太医们,却看不到躺在隔间里的考生们,捏着衣摆的指节泛白,终于鼓足勇气问:“学生们怎么样了?”
“暂时还没死人,其他的要问秦主任。”
魏璋话音刚落,手机传出新消息提醒,点开是文浩的语音信息:“看到万胜门了。”
……
国子监到万胜门最短的路,都已经清干净,只等车队进城。
万胜门城楼上,伸长脖子张望的巡逻军士们像一群大鹅盯着远处,兵长忽然大吼一声:“来啦!”
“天爷啊,这么多?!”
军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都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原以为救护车大铁马已经够惊人了,远处的车辆颜色不同、大小各异,速度却非常快,真的是车队!
真就是眨就几下眼,车队已经停在城门外。
除了日常的巡逻军士,还有紧急调来的捧日军杨功,作为到过飞来医馆,见识过停车场的大郸人,觉得他们真是少见多怪。
杨功拿出腰牌:“开城门!”
城门很快打开,杨功翻身上马向文浩挥手:“跟我来!”
文浩的纯黑新能源车缓缓驶入城门,一辆又一辆。
城楼上的军士们觉得再多长两只眼睛都看不过来,这些大铁马太好看了!为什么没有马匹还能前进得这么快? !
站在大街两旁让路的百姓、茶肆酒馆的掌柜和小二、马车牛车里的人,望着纯黑色、天蓝色、白色甚至还有彩色画的大铁马,无法形容心中的震撼。
其中有些百姓,是刚给自家孩子送完衣服的考生家人,个个热泪盈眶。
自家世代平民,家里牛马都没有,命如草芥地活着,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有这样的大铁马赶来接自家孩子。
道路清得彻底,车队很快开到了国子监附近。
文浩下车,在杨功的带领下走进考试大帐:“秦主任,我们到了。”
秦主任正在针灸,一心二用:“甲帐、丙帐、丁帐里的考生最严重,先把他们抬上车。”
“好!”文浩袖子还没撸起来。
大家通力合作,按“重病人优先”原则,上车即走。
很快,令人难忘的铁马车队装好病人和更换衣物,半小时内走得干干净净,一起带走的还有秦主任、郑院使和孟鸿才。
三月二十四这天,国都城大街小巷全都在讨论“大铁马车队”进城接病人的义举,城内的画师们迅速回家开始作画。
这太值得画了,不,值得大画特画!
……
中午饭点,抢救大厅6床,帝师贺延年左胳膊输着营养液,右手拿着汤勺在吃今天的第三顿。
因为贺延年弯曲变形的脊柱,日常蜷缩的体位使内脏受压严重,胃口很小,所以营养师为他安排一天七顿,高蛋白高热量富含纤维素的营养餐。
在静脉输注营养液和营养餐的加持下,瘦骨嶙峋的贺延年长了不少肉,身体的各项关键指标也在好转。
他还很要强,坚持日常自理,虽然慢,但保持了每天不小的运动量。
但事情总有意外,这不,当啷一声响,贺延年手里的不锈钢汤匙掉在了地上。
护士时萱刚替他捡起来,忽然就听到蒋主任接电话的声音:“什么?!一氧化碳中毒?!好,知道了!马上准备!”
医护们只觉得当头一棒,谁中毒? !
“上巳节出游”变成了生死营救,这次只是去核对考试结果,怎么又有中毒? !
蒋建国大声说道:“大长公主、妙音、赵凝、魏国公和他家管事,五个人一氧化碳中毒,救护车还有一刻钟到达医院东门。”
医护们悄悄松了一口气。
蒋主任继续:“另外,孟鸿才和考生共二十七人中毒,秦主任带着郑院使和太医们在急救,中毒原因暂不明确,邵院长组织的车队已经到达国都城。”
“准备!”
医护们迅速散开,准备抢救设备和各种器械,一切就绪又拉着推车到医院东门等病人。
半小时后,五人被安置在抢救大厅,医生飞快地下医嘱,护士用最快的速度建立静脉通路,放置吸氧管,上心电监护,抽血气……
所有采样管第一时间送到检验科加急。
呼吸科、神经内科的医生赶来参加会诊。
然而检查结果却让医生们直挠头,这五位病人不止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状和体征,似乎还有其他的致病因素。
蒋主任打魏璋电话:“秦主任有没有查出来,考生们中了什么毒?”
魏璋找来秦主任接电话:“考生中的是大郸特有中药的毒,症状和体征类似于肌肉松驰剂过量,怎么了?”
蒋主任骂了句脏话:“他们五个不止一氧化碳中毒,还中了其他毒,生化指征异常项很多。”
秦主任沉默片刻:“我马上叫我们科里的中医去急诊,他会对症处理,你们稳住病人,等我们回来。”
“行!”蒋主任结束通话,“先治疗一氧化碳中毒。”
一声令下,医护们再次忙碌起来。
谁也没注意到, 6床贺延年的手指握着床栏发抖。
第125章
国都城大牢刑亭
相较于其他刑亭的凄厉惨叫和咒骂,这个围了最多人的刑亭却很安静,刑架上的参政知事整个人都在淌血,却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蔑视所有人:
“你们能查出来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那又怎样?”
“陛下, 飞来医馆就算他们能救孟鸿才和考生, 也救不了大长公主他们,您知道为何?”
“因为他们同样是昏迷不醒, 但中的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毒;更何况, 大长公主身体本来就不行, 更加救不回来。”
“赵鸿你从小就是个软弱的哭包,就算穿着帝袍也改变不了,怎么?还不哭吗?”
“哭啊, 怒吼啊, 乱刀扎死我啊……”
高低不等的火把光亮照着他瘦削的脸庞,同样照着景佑帝。
刑部尚书梅敬竹连大气都不敢叹,行刑手和狱卒们也一样,景佑帝处理政务再怎么干练果断,毕竟才十六岁。
谁也想不到,景佑帝能如此平静地说话:
“为你提供药的黄太医、放你进入考试大帐的禁军、日常跑马的车夫以及其他的同伙, 传递消息的幕僚,悉数被抓,一个都没逃出城。”
“另外, 你家中藏匿的密信也都被查抄,这几日奏章大力举荐的官员也都抓入大牢。他们已经把密信说得清楚详细。”
“你们费尽心思安插在国都城内的所有人,都已缉拿完毕。”
“孤自小就不断看人离世一直到现在,生死不分善恶忠奸, 都是命中注定。如果大长公主和魏国公就此离去,孤自当按国礼厚葬,铭记他们对孤的照顾。”
参政知事的微笑有了明显的裂纹,谋划了这么多年,却在一年之内接连败露,这么年轻的景佑帝是如何做到的? !
景佑帝仍然平静,只是眼角偶尔会稍稍皱一下,吩咐:“来人,带赵洑。”
很快,赵洑被带到刑亭,一见到景佑帝就怒目圆睁,在被绑的时候嘶哑着嗓子吼:“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如此轻贱本王?!”
景佑帝随手抽出禁卫挎在腰侧的短刀,架到了赵洑的颈项上,却看向潜伏在大郸整整二十三年的参政知事:
“你挑动秦王晋王对立,将大郸政局搅得势如水火;策划上巳节出游火攻;这次又策划毒杀国之重臣和未来名医。”
“若孤是你的君主,不论成败,必定给你记上大功无数。可是啊……”
参政知事的笑意消散,面上不显,眼神里暗藏的恐惧无法掩饰,原本油盐不浸的模样,现在却显得比纸还要脆弱。
景佑帝开始诛心:“你现在受刑而死,消息传回去,哪怕任务失败,仍是国之功臣,惠及亲朋子嗣。”
“孤想知道,设置在大郸的细作们被一网打尽,你的君主会如何看待并处置你甚至你的家族?”
“毕竟,殚精竭虑策划,耗费无数财物和人的打点,硬推的晋王没了,三次暗杀都失败……孤还活得好好的,大郸也在好转。”
“你,你,你……想做什么?”参政知事被景佑帝盯得毛骨悚然。
“孤会把劳而无功的废物还回去,买一送一,赵洑也和你一起回去,还有你严苛培养的细作们。”
“啊,为了防止你们半路逃跑,来人,手筋脚筋全都挑断!”
“是!”行刑手立刻执行。
景佑帝安静地看完全程:“十日后,你们的使节会到国都城,到时孤就把你们当作回礼送出去。”
说完,景佑帝离开大牢,改换马车,在仪仗的簇拥下回到长信宫。
当晚,景佑帝与魏璋、邵院长、金老打了一个时辰的视频通话,最后正色:“拜托了。”
……
急诊在车队回医院以前,再次清空了二楼留观室,做好了迎接新病人的准备。
等车队回到方沙城时,意外发现,大郸工匠们用砖石在城东和城西都铺出大面积的停车场。
这样,车辆不论是外出还是回城都非常方便。
晚上六点,急诊的抢救大厅和留观室再次满满当当,病人多,医护更多,检验科再次忙出了新高度。
郑院使和太医们坐在抢救大厅外的候诊椅上,先是焦急又无措地看着医师们不断走进大厅,又有护士提着试管盒走出大厅……没多久又看着大长公主、魏国公、赵凝和妙音先后推去了其他地方。
太医们只觉得双眼都不够用,围坐在郑院使旁边,忧心忡忡地问:“郑院使,真的能救回来?”
郑院使对飞来医馆有盲目地信任:“大郸最有希望把人救回来的就是这里。”
抢救大厅里,秦主任和中医科的医生们有针对性地调整治疗方案,从化验报告和拍片结果来看,这种植物毒素单纯影响神经系统。
先给病人们使用了肌肉松驰剂的拮抗药,等他们的身体机能不同程度恢复后,在没有针对性特效药的情况下,加快身体排泄出药物的有效成分。
这套系统地治疗方法,效果最明显的就是孟鸿才。
因为他只顾着核对学生名录,又实在困得不行,吃着吃着就睡过去了,是中毒症状最轻的,在国都城就被救醒了,半夜十一点已基本恢复,可以下床走动。
其他考生们无一例外,都在医护们的精心照料下,呼吸、心率、肪搏等等指标,都在逐渐恢复……
这次病情最严重的是一氧化碳和药物双重中毒的,大长公主、妙音、魏国公、国公府管事和赵凝五个人。
因为秦主任坚持“望闻问切”结合生化指标,回到医院就发现,大长公主他们中的植物毒与考生们的不同。
甚至于,两者的治疗方法也截然不同。
所以,给他们做了最详细的全身检查后,才与夏主任、蒋主任一起制定了治疗方案,原理也是加快身体代谢。
夜深人静的凌晨一点, 6床的贺延年一直侧躺着,双眼看着5床仍然昏迷的大长公主。
心里很清楚,“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还是急得一夜无眠。
……
三月二十五凌晨5:10
平日里身体强壮的平民考生们陆续醒来,睁眼又闭眼,心电监护的报警声此起彼伏。
医护们迅速查看以后,发现他们应该和大郢第一批进医院的村民一样都是纯紧张,于是,蒋主任找孟鸿才和他们解释。
经过孟鸿才的讲解,效果立竿见影,他们不是死后到了另外的境界,而是被飞来医馆的医师们救了。
没多久,过度的紧张又变成了雀跃和惊喜,考生们努力控制情绪,不至于显得太失礼,可是当他们看到自己身上干净的换洗衣物时,又忽然怔住。
孟鸿才指着放了脏衣服、贴了名字的蓝色塑料袋:“你们家人守在考场外,听说你们中毒就急着进考场看,与禁军起了冲突。”
“是魏璋安慰你们家人,让他们回家取干净衣服,又贴了名字装入袋中,不至于混装出错。”
考生们劫后余生,又有些诧异,既然是下毒,为何他们都还能被送上飞来医馆并获救?
孟鸿才把秦主任、郑院使和太医们联合施救,飞来医馆铁马队进国都城接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完。
还额外补充一句:“下毒之人已经悉数被抓,大家不用整日提心吊胆。”
考生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关注重点却是天爷啊!他们竟然是坐大铁马来的? !
一瞬间,考生们的心态崩了,为什么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啊,明明坐过了,完全不记得! ! !
孟鸿才继续安抚:“考核通过以后就是艰苦的高难度学习,没有强壮的身体可支撑不住!”
考生们努力平复着崩溃的内心,考核通过就是正式的太医院学子,很期待有没有? !
孟鸿才安抚结束,又躺回自己床上沉思,以前觉得刀针起效快、根治彻底,可现在也不得不承认,当初确实偏颇。
正在这时,躺在12床的妙音大喊一声“大长公主快跑”,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来,大汗淋漓地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这里是……飞来医馆?
池敏快步走过去,看着妙音恍惚的眼神,轻声细语:“这里是抢救大厅,大长公主在5床,魏国公在9床,嘉宁郡主在11床……”
妙音的提问断断续续:“大长公主,他们,他们……还活着么?”
池敏点头:“都活着,只是因为中毒较深,醒得会比你晚。”
丁娇送人来的时候提到过,一氧化碳无色无味,而大帐中还有刺鼻的味道,妙音就在帐门边缘,最接近流通的空气,可能醒得比较早。
果然,妙音第一个醒来,而大长公主还没任何动静。
池敏安慰自己,急不得,并且要赶紧准备交接班的内容,这么多中毒病人,床前交接班的时候,各科主任轮番上阵,准备不充分肯定过不了关。
事实上,七点还没到,邵院长和金老就到了抢救大厅,因为他们接到王强的消息,又有一个规模庞大的马车牛车队,正向方沙城驶来。
第126章
半小时后,改扮成禁军的景佑帝坐在食堂第一排,顶着俩硕大的黑眼圈,充满期待地望着正在现包小馄饨的大厨,忍不住直咽口水。
魏璋端着新出炉的热腾腾的小笼包,搁在景佑帝面前,招呼:“趁热。”
景佑帝立刻两眼放光, 倒醋,蘸小笼包, 轻咬一小口啜里面的汤汁, 虽然烫, 但真的人间美味。
食堂大厨急了:“当心烫!”
魏璋又端了抱蛋煎饺、豆腐汤过来一看, 桌上只剩空空的小蒸笼,忍不住问:“不是, 你饿几天了?”
景佑帝竖起三根手指, 向煎饺发起猛攻。
魏璋咽下其他话, 又去拿来一根油条和一枚茶叶蛋,桌面又清空了。
大厨最见不得人饿,给小馄饨大碗里撒了葱花、榨菜碎、小虾皮和香菜,端到景佑帝面前:“慢点吃,当心噎着。”
景佑帝吃了整整半小时,给什么吃什么,直到再也吃不下,才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魏璋。
“靠!”魏璋就知道,“大长公主他们的病情还算稳定,虽然还没醒,但情况比昨天好。”
景佑帝忍不住瘪了嘴, 也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
大厨又端了两份蛋黄烧麦,直接打包放在景佑帝桌上:“带着路上吃。”
景佑帝的眼泪夺眶而出,瘪着嘴问:“唐师傅,你愿意跟我回国都城当厨监吗?食材餐具都随你用,直接封尚食局管事,手下两百多个人。”
“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