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祝闻祈目光专注,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一丝不苟地教娄危挥舞手中木剑。
横劈,上挑,下砍……
同样的动作,祝闻祈做起来,却显得平和深厚。
心中久散不去的沉郁在此刻随着招式被挥散,娄危逐渐专注起来,用心体会着其中剑意。
结束时,祝闻祈收回手,语气随意:“好了,你接着……”
话未说完,娄危同样转头。
方寸间,两人鼻尖擦过鼻尖,嘴唇距离不足一寸。
第27章
祝闻祈猛地后撤一步, 与娄危拉开距离,他迅速扫了眼娄危头顶的好感度,暂时没什么变化。
还好还好, 剧情没有走到另一个极端。
祝闻祈长松一口气, 理直气壮地对上娄危的视线:“现在明白了没?剑先练着, 有不会的再问我。”
娄危低头盯着手中的木剑半晌,而后点了点头。
还没等他转身, 祝闻祈余光便瞥见娄危头顶的好感值往上跳了一格。
草。
祝闻祈慌不迭地离开了树下, 回到石桌前舀了一勺桂花酥酪压压惊。
“统,你确定好感度变高之后变成奇怪的走向吧?”
“103号为您服务。穿书后, 一切剧情走向由您的行为决定。”
由他的行为决定?
祝闻祈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目光落在树下的娄危身上,思绪却早早飘了出去。
小吉颇为不服气地站在一旁, 忍不住开始嘴娄危:“他这是什么态度!连仙尊亲自指导都瞧不上!”
思绪被小吉打断,祝闻祈回过神来,随口敷衍道:“还好啦,他不是练得挺认真吗?”
原先杀气重重的剑意此刻已经平和下来,娄危一板一眼地按着他教的方式练剑, 风随着剑意劈出三尺外, 将零落而下的花瓣斩成两瓣。
祝闻祈看了半天,给突然增长的好感值想了条别的路径。
“我觉得应该是欣赏我。”
没头没尾的,祝闻祈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
小吉:“?”
幻听了?
祝闻祈一本正经地开始分析:“你看, 他平日里对我毕恭毕敬, 连学练剑都那么认真,怎么不是一种景仰!”
没错!
加的那点好感值肯定是因为娄危觉得他厉害。
祝闻祈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最后忍不住一拍大腿,摇头叹息:“他怎么不早说!”
原来只要在娄危面前装x就可以加好感度了吗!
小吉忍不住后退一步, 瞪大眼睛看向祝闻祈。
怎么只是下山做了个任务,他家仙尊就得了失心疯?
谁给他酥酪里下药了?
此时娄危已经收了剑,朝着石桌的方向走来。
“林沐同说明日学堂子弟要前往演武场,你也要同随。”他坐到祝闻祈对面,无视了小吉的眼神,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盏。
“为什么我也得去?”祝闻祈脱口而出,连手里的酥酪都顾不上了。
娄危诡异地看了他一眼:“三个长老都去,你还是里面唯一一个正统剑修,为什么不去?”
站在一旁的小吉左看右看,死活没明白祝闻祈那个娄危欣赏他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祝闻祈试图挣扎:“我伤还没好全,头疼肩膀疼屁股也疼……”
他絮絮叨叨念了一大堆,娄危并不理会,只是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起身离开,远远地扔给祝闻祈一句话:“明日卯时集合,见不到人影林长老必然将你斩成八段。”
祝闻祈呆在原地,悲从中起。
怎么到哪里都逃不过早起!
小吉叹了口气,往酥酪里又加了一勺糖。
——
第二日。
祝闻祈在床上翻来覆去哀嚎了半天,最后还是接受了现实,慢吞吞下床穿衣,娄危不知几时就已经离开,他只好独自前去演武场。
抵达的时候,正好是卯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林沐同本想赏他个大白眼,又碍于一众弟子都在他身后看着,只能隐晦地给祝闻祈递了个眼刀:“祝长老来了。”
说话时咬牙切齿,祝闻祈自然忽略,笑眯眯地扫过林沐同身后一群人。
这里的弟子都是第一次来演武场,之前都是在学堂内听林沐同讲些枯燥无味的理论知识,现在自然兴奋不已,仰着头到处乱看,或者是和身边人窃窃私语。
如今看到祝闻祈,乱瞟的也都收回视线,说小话的也闭了嘴,娄危也在其中,眼神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祝长老好!”
弟子们齐齐开口,娄危抬眼看向他,而后幅度极小地挑了下眉,似乎没想到祝闻祈居然准时起来了。
祝闻祈笑了笑,微一颔首,就算是和他们打过招呼。
剩余两位长老,林沐同冷淡少言,叶知秋带着帷帽,从来到演武场到现在更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这群弟子见祝闻祈对他们态度温和,嘴角还常常挂着笑意,有人甚至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刚进门派时就有人和我说祝长老性格古怪,不好打交道,今日感觉也并非如此。”
身旁人附和道:“是啊是啊,你看见没,祝长老还朝着我们笑了!”
“天,若我当初选的是剑道就好了,说不定还能拜在祝长老门下。”
有人已经开始幻想拜在祝闻祈门下的幸福生活,而后便被旁边的人打破幻想:“你就别想了,学堂一年才有几人能成为内门弟子?咱们这届里估计也就葛安能通过考核……”
祝闻祈收回目光,对着面前的叶知秋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些弟子什么时候能明白,凭借在场几人的修为,他们的对话连有几个标点符号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别提他们说的内容了。
林沐同实在听不下去这群人对祝闻祈的吹捧,面无表情地打断他们:“行了,既然人已到齐,就准备前往演武场吧。”
“叶长老同我在前面开路,祝长老在后面断后。切记,路上不要掉以轻心。”
演武场并非像其他场地一样对所有弟子开放,据掌门描述,演武场因其性质特殊,所以需要三名长老同时在场,才能将其入口打开。
所以无论如何,祝闻祈都得来露个面。
此刻祝闻祈正走在队伍末尾,有几个胆大的凑到了祝闻祈跟前。
“祝长老,您今年还收徒弟吗?”
祝闻祈本在神游,通往后山的路越来越窄,两侧全被藤蔓覆盖,头顶则是郁郁葱葱的百年老树,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他还在琢磨后山的灵植为何长得这么茂盛,而后被提问拉回了思绪。
“每年学堂都是两个内门弟子的名额,通过考核的人会根据自己的偏好选择自己的师父,而不是我们来选。林沐……林长老没和你们说这些吗?”
见祝闻祈一点不耐烦,还好声好气地回答了,又有几人被吸引过来,凑到他周围。
“林长老平日里从不和我们说这些。他只让我们学好该学的,其余的事一概不提。”
“就是啊,光让我们好好学,其他的什么都不说,若是我们有朝一日能成为内门弟子,还不知道要找别人讨教多少事情。”
弟子们怨声载道起来,还有一群一向拥护林沐同的弟子,忍不住和他们争执起来。
“林长老有什么错?他本就只是学堂的长老,难道还要操心你在门派的吃喝拉撒?”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就没想过进入内门吗?提前了解一下门派内部又有什么问题?”
“哼,谁知道你怀的是什么心思,到底是了解门派,还是急着站队,只有你自己知道!”
“你!”
眼见两拨人要吵起来,祝闻祈八风不动地站在原地,不急不缓地开口:“你们若是再大声些,就要把队伍前头的林长老喊过来了。”
娄危自然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不过没有过来,只是远远的看着。
祝闻祈此话一出,两拨人立刻安静了下来,生怕引来林沐同将他们训斥一顿。
确认没人再挑事儿后,祝闻祈目光扫过他们一圈:“林长老认真严谨,所以才会成为你们的老师,而不是我或叶长老的其中一个。”
“他一心扑在学堂的教学上,自然会忽略一些事情。”
弟子们都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说。
祝闻祈话锋一转:“但你们对未来有忧虑也很正常,有不明白的问题,也可以来问我。”
原本精神萎靡的那一波听到这话精神起来,开始围着祝闻祈叽叽喳喳地问些其他问题。
拥护林沐同的那波人因为祝闻祈说了好话同样对他心生好感,况且多了解点门派百利而无一害,听听也没什么不好。
一场小波澜就此解决,娄危收回目光,继续朝着前面走。
“长老长老,所以您今年还收弟子吗?若是还收,我就努力去提升自己,争取到时候年末考核能拜到您门下!”
祝闻祈嘴角含笑:“自然是收的,只是往年都没人拜而已。”
“怎么会这样!祝长老这般温和的人,错过是他们的损失!”
祝闻祈有些心虚地挪开目光,没接这句话。
不论是之前被原主喷走说天赋不如小吉的,还是现在的娄危,听到这话估计都得吐血。
“就是就是,若我能占个名额,必然要选祝长老。”说这话的人是个剑修,看向祝闻祈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就算了吧,一年统共两个名额,里面有一个肯定是葛安的,你有信心当那个百里挑一的?”
“长老,若是想当您的弟子,平日里需要学些什么呀?”
一群人叽叽喳喳吵得他脑袋疼,听见这话,祝闻祈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面上却不显,只是温和笑道:“你们同窗娄危就是我的弟子。想知道什么,尽可以去问他。”
娄危耳朵微动,扭头看向叫他名字的人。
第28章
还没等娄危反应过来, 平常对他避之不及的同窗全都哗啦啦涌了上来。
“娄危,祝长老平日里待你如何?会带你下山出去玩吗?”
“祝长老人是不是很好说话?你还有别的师兄弟吗?”
“你们平日里都练些什么呀?除了练剑,祝长老还会教你别的东西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朝他飞过来, 娄危应接不暇, 实在诧异为何这些人突然如此热情。
“不会下山。”
“只有我一个。”
想到自己那手惨绝人寰的字, 娄危沉默片刻,还是回答道:“只练剑。”
本以为如此简略的回答会让几人知难而退, 没想到反而激发了他们的热情。
“祝长老居然只收了你一个!我听说林长老和叶长老门下都有几十位弟子, 每日连请安都请不过来。”
“真好啊,有祝长老这么负责的师父, 只要有疑惑随时都能找他解答。”
“是啊,若是我能拜在祝长老门下,得烧几辈子的高香。”
娄危:“……”他们若是知道祝闻祈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估计也会对他产生改观。
他转头看向祝闻祈所在的位置,祝闻祈朝着他眨了眨眼,哼着小曲去研究小道两旁疯长的灵植了。
娄危:“……”
他转过头,继续应付那些人。
原本以为娄危会对那些人视若无睹,没想到大部分问题还是言简意赅地回答了。
不管怎么说也是给他吸引了火力, 祝闻祈耳边总算清净下来, 开始琢磨是不是后山的土壤比较特殊,所以灵植的长势才会如此喜人。
从演武场出来时还是他殿后,说不定可以趁其他人不注意铲点后山的土, 回去拯救一下半死不活的灵植们。
娄危那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直到林沐同发现之后,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几名弟子规规矩矩地回到了原先的位置,还有几个在娄危附近的还想去问,见娄危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也只好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随着前行的方向越来越深入,能照到阳光的地方越来越少,逐渐变得阴森起来。
一群人也不在插科打诨,个个神经紧绷,生怕被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魔物打个措不及防。
又走了一段路,前行的队伍渐渐停了下来。
林沐同转过身,目光由近及远扫了一遍,确认没人掉队后,才微微抬高声音:“就是这里。”
前面是两扇古朴而厚重的大门,大门上还盘绕着不少青苔,看起来颇为陈旧。
在门缝中间,有一处不大的地方凹了进去,正好能供人将手伸进。
林沐同率先将手放了上去,而后大门泛起微青色的光芒,最后在凹处上方凝聚成了一小束青绿色光芒。
叶知秋放上去时,凹处上方凝聚出一束绛紫色光芒。
最后是祝闻祈。
他从队伍末尾走到最前面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步伐而缓缓移动。
将手放上去时,更是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祝闻祈:“……”
搞得他好紧张。
好在没出什么差错,当湛蓝色光芒亮起时,大门缓缓朝着两边打开。
演武场内空间极大,一眼望不到头,一脚踏进去时,还会激起无数回响。
演武场内阴森森的,光线全部被拒之门外,乍一看过去,仿佛有不少猛兽环伺在周遭,令人胆寒。
那群弟子各个你推我搡,谁也不敢先进去。
林沐同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开口道:“演武场作为弟子们修行的场所,设计成这样是为了锻炼你们的心志。若是连门派内的演武场都踌躇不前,等需要你们独当一面下山做任务时,又该如何自处?”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话音落下,一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祝闻祈原本站在一旁困得打盹,此刻也清醒过来,目光一凝——
正是那天见到的葛安。
葛安穿着一身绛紫色长袍,外披葱绿鹤纹比甲,下巴微微抬起,对着林沐同微一行礼:“长老,我愿为学堂中各位同窗做个表率,先进去一探究竟。”
祝闻祈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娄危旁边,偷偷对着他耳朵道:“你说他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像个大茄子。”
难道周围的小弟没一个提醒他的吗?
娄危一时不察,下意识侧身躲开。看清是祝闻祈之后,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未理睬。
前面的林沐同并不在意是谁先进入演武场,他点了点头,示意让葛安进去。
葛安抵上腰间佩剑,大步跨入演武场中。
事实上,演武场除了黑点,气氛阴森点外,和普通的修炼场地并无区别。
葛安踏进去之后,等了半晌,什么事也没发生。他转过身,看向一众人等。
林沐同用手快速掐了个法决,演武场内烛火从外到内盏盏亮起,将里面照得清晰可见。
没有猛兽环伺,也没有泛着寒光的机关,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台,两旁烛火下还放着许多把椅子。
在三位长老的带领下,学堂内弟子挨个走了进去,东摸摸西看看,眼里都闪着好奇的光芒。
站定至演武场正中央后,林沐同停了下来,对着身后一众人开口。
“在学堂学了那么多日的东西,今日就是你们实践的时候。你们可以自由选择同窗作为对手,但要记住一点,不可重伤同窗。”
说完后,立即有人蠢蠢欲动起来。
“陈玉!来和我过两招!”
“小灵,我能不能找你切磋?”
“有没有人和我一起?我现在是练气三阶。”
吵吵嚷嚷的动静充斥了整个演武场,众人各自找各自的搭子,而后去找林沐同登记排队。祝闻祈和叶知秋在一旁的椅子上旁观,若是有好的苗子,到时候可以收入门下。
混乱间,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娄危,你敢不敢和我比试一场?”
祝闻祈顺着声音来处看去,果不其然是大紫茄子aka葛安。
葛安倨傲地看向一尺外的娄危,娄危闻言抬眼看他,眼中波澜不惊。
“你贵姓?”
明明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挑衅的意思,还是让周围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不是公开打葛安的脸吗?
在学堂里什么都要争第一名,为的就是把娄危这个内门弟子比下去。
结果娄危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葛安倨傲的神情维持不住,面部肌肉稍显扭曲:“你说什么?”
那这些日子明里暗里的找茬算什么!
祝闻祈忍不住在心里给娄危竖了个大拇指——就这个嘲讽爽!
葛安跳脚这会儿娄危已经站在林沐同面前,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
见娄危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葛安气得面色扭曲,“噔噔噔”上前两步,怒气冲冲地在簿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两人写的晚,被排在了后面。所以只能坐在椅子上等待别人比完,自己才能上去。
还不等娄危坐下,祝闻祈边凑在他身边,颇为好奇道:“你从哪儿学来的这套嘲讽话术?能不能传授给我?”
娄危颇为诡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嘲讽话术?”
祝闻祈比划比划:“就刚才你问葛安姓什么这句。”
娄危反问道:“他叫葛安?”
“……”
过了半晌,祝闻祈艰难开口:“你不知道?”
“不知道,”娄危的神情不似作假,“记不住脸。”
合着葛安跳了这么多天,连名字都没能被记住。
祝闻祈在心中默默为葛安点蜡,开始观察台上的比试。
虽说是来观察有没有好苗子的,但祝闻祈并未想过自己还要收徒弟,糊弄娄危这个野路子还好说,若是碰上名门正派出身之士,说不了两句就得露馅。
所以看了没多久,祝闻祈眼皮就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困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想一头栽倒进梦乡里。
直到远处传来“下一场:娄危,葛安”时,才翛然间清醒过来,一转头,发现娄危果真已经不在座位上。
一个是祝闻祈门下唯一的弟子,一个是天赋异禀的日月谷掌门之子,这场比试注定了会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原本三三两两散落在各处的弟子们此刻小话也不说了,也不去看别人的比试了,全都围在台子周围凑热闹,互相下注看谁会获得这场胜利。
人头涌动,将台子上的场景挡了大半,祝闻祈左看右看,忍不住想起身观望台内的情形。
“祝长老对自己的弟子颇为上心啊。”
从路上到进来后一直一言不发的叶知秋突然开了口,吓了祝闻祈一跳。
叶知秋整张脸挡在帷帽下,此刻帷帽正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摇晃。
祝闻祈对这位神秘的叶长老一无所知,他的手不自觉地搭在座椅两旁的扶手上,回答的颇为谨慎:“毕竟就这一名徒弟,还是要照看一二的。”
话音落下后,叶知秋也没再回复,只是微一点头,随后又转头看向台子中央。
祝闻祈松了口气,趁着叶知秋没往他这边看,干脆站在椅子上瞭望。
葛安紧紧地盯着娄危,手中的剑反射出寒光,语气阴沉:“请吧,娄师弟。”
不管外界投射来多少目光,娄危始终能做到无动于衷,淡然处之:“请赐教。”
第29章
底下的弟子各个兴奋至极, 脑袋挤着脑袋,生怕错过一点细节。林沐同也站在擂台边缘,防止有人下手太重, 把对手给打飞出去。
眨眼间, 葛安已经抽出腰间佩剑, 怒喝一声便朝着娄危冲来!
学堂中大部分人因害怕葛安日月谷掌门之子的身份,不是对他百般讨好, 就是避之不及, 可说到底,都瞧不起葛安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但他到底是从小天地材宝堆出来的, 再加上本身天赋异禀,刚及冠的年纪就冲破了筑基期,拔剑出鞘时, 剑意不同于普通弟子的外散或是内敛,而是隐隐凝成了独属于自己的风格。
眨眼间,葛安已经近了娄危的身,正欲下劈,想将娄危竖着分成两半!
这是要置娄危于死地!
祝闻祈抓着扶手的手一紧, 心跳不由自主地跟着加快。
然而娄危的速度比葛安快上十倍还要不止, 几乎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只是刹那间就出现在了葛安背后。
悬在喉口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祝闻祈松开手, 手心已经被汗液打湿。
下劈的惯性太大, 葛安一时间没能收回手。剑刃深深嵌在擂台当中,木渣四溅,竟是怎么拔也拔不出。
娄危匕首已经出鞘,冷冽寒光映出他的脸, 以及葛安扭曲的面容。
下一秒,葛安干脆不拔剑了,侧身滚地躲过娄危匕首。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血珠从脖颈处滚滚而落,葛安咬牙,一个踢腿将剑踢回手中,半蹲在原地伺机而动。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大部分人还没反映过来,眼前就变成了娄危站在擂台上毫发无损,葛安半蹲在台面上脖颈出血的情形。
祝闻祈松了口气,重新坐了回去,整个人松松垮垮地靠在椅背上。
“祝长老认为谁会赢?”叶知秋再次突兀开口。
他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面前的擂台。
擂台上两人还在僵持,都在寻找能将对方一击毙命的契机。
“叶长老怎么看?”祝闻祈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笑着反问道,“我自然不是那类秉持公平公正的人。”
听到回答后,叶知秋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快就消失不见,像是祝闻祈的错觉一般。
“我和祝长老心中的人选一样,”她话锋一转,“但这场比试并非全然由实力高低决定。”
祝闻祈眉心一跳,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叶长老的意思是?”
叶知秋转过头:“祝长老慢慢往后看吧。”
说完后,便不再出声了。
祝闻祈带着疑虑继续去看擂台内的情形,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两人已经重新缠斗在一起,确切来说,是葛安单方在面缠斗娄危。不管如何猛烈的攻势,娄危只是轻飘飘侧身躲过,或是用匕首挡过横扫而来的剑刃。
葛安累得直喘粗气,娄危岿然不动,连呼吸都没乱过一拍。
场上形式过于直观,擂台下押注葛安的弟子已经开始哀嚎,林沐同扫了他们一眼,又全都闭上了嘴。
祝闻祈虽然还对叶知秋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心存疑虑,却也想不到如何翻盘。
除非葛安想玩阴的。
葛安喘着粗气,眼神阴森地盯着娄危,像是刚出洞的毒蛇,让人不寒而粟。
“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这句话声音太小,太轻,刚说出口就飘散在风中,在场大多数人都没听见他嘟囔了句什么。
娄危眼神一凝,和葛安拉开距离。
葛安朝着他阴恻恻地一笑,手按在剑鞘上,在没人看到的角度,对着剑柄摁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霎时间葛安朝着娄危的方向冲了过去,比他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手中剑刃反出寒光,映照出娄危平静的脸。
瞬间,葛安已经近身至娄危半尺远的地方,再次提剑!
然而这次扫向娄危的并非是带着寒光的剑意,而是细细密密像雨丝一样的银针!
娄危反应极快,举起匕首横挡出去一部分,迅速转头躲过刺向面中的针,然而朝他袭来的银针实在太多太密,还是有一部分扎在了手背,肩膀,脖颈上。
裸露出的脖颈部分立刻渗出了血珠,祝闻祈“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还没等有下一步动作,就被叶知秋“摁”在原地。
“现在不是你出场的时机。”她声音平淡,手上力气却极大,一时半晌让人难以挣脱。
祝闻祈声音第一次冷了下来:“什么时候该我出场,要等他死在上面,我再上去唱小寡妇上坟?”
叶知秋极不明显地摇了摇头:“你现在上去,只会让别人觉得你是在替娄危出头。”
“若是还想让他在学堂有立足之地,就不能上去。至少不是现在。”
焦急的心情一下子被冷水扑灭,祝闻祈双拳紧攥,闭了闭眼,重新看回台上。
除了他们这几位长老看清了葛安的暗器之外,台下的弟子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寒光一闪,葛安这剑竟然伤到了娄危。
“怎么回事,娄危这剑居然没躲过去吗?”
“不知道。估计是没反应过来。”
“我就说嘛,还是葛兄技高一筹,娄危只是靠着小聪明才躲过去前面几招。”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前面几乎是娄危压着葛安打,然而现在形式逆转,想替娄危说话的人见这副场景,也只好缩起脖子不出声了。
葛安的剑一次比一次快,双眼猩红,明显能看出他状态不对劲。
林沐同皱眉,按理他现在应该暂停比试,但演武场自古以来的规矩,除非对面想将对手置于死地,或者有人主动认输,其余情形一概不能干涉。
他退回原地,只能盼望他们其中一人主动认输了。
随着葛安的速度越来越快,娄危心下有了想法,一边向后挡掉所有攻势,一边蹙眉看着葛安:“你用了什么?”
葛安咧着嘴,眼神隐隐带着点疯狂:“想知道?认输就告诉你。”
娄危挑了挑眉:“青天白日,你做的是哪门子梦?”
剑刃几乎快出了残影,葛安哈哈一笑,压低了语气:“那就等着下地狱吧!”
“就算我‘失手’在台上把你砍成重伤,或者干脆把你杀了,又能怎么样?”
“谁会替你讨回公道,门派吗?”
“别想了,”葛安语气癫狂,“你一个没名没姓,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的孤儿,谁会在意你的死活?”
娄危神色丝毫不变,对葛安的话无动于衷:“你废话太多了。”
“还是你觉得你那师尊会替你报仇?”
娄危嗤笑一声,眼神专注地盯着葛安手中的剑,躲过一波又一波的银针:“我倒是从未想过。”
葛安死死盯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咧着嘴笑了起来:“我最多只需要和父亲知会一声,他就会出面把一切都解决掉。”
“而你呢会死得悄无声息,无人知晓,无人替你讨回公道,”他一字一句道,“就像你家里人那样。”
娄危的神情终于产生了变化。
他抬眼,不再躲避那些四面八方飞来的银针,任由它们在脸侧划出血痕,眼神冷得像千年不化的寒冰:“你找死。”
激怒娄危之后,葛安反倒更加兴奋,手中剑挥出残影,剑影在娄危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娄危速度再快,也比不上磕了药的,却连一点要认输的意思都没有,连剑也不避,直直冲着葛安而去!
不要命了!
祝闻祈屏住呼吸,握着扶手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
刀尖映在葛安瞳孔中,葛安咧嘴一笑,以近乎鬼魅的速度避开匕首,趁着娄危的身体还在因为惯性向前,抬手就要朝着娄危后背刺下!
“停!”一炷香刚刚燃完,林沐同即刻就喊了停止。
葛安已经红了眼,那还能顾得上停不停!?他将林沐同的话抛之脑后,刺下的剑依然不停!
铮——
不知从哪儿横空飞出一把扇子挡在葛安的剑前,扇柄与剑尖擦出火花,片刻后,葛安的剑跟着甩了出去。
“铛”的一声落地后,演武场内重归寂静。
不知何时,祝闻祈已经站了起来,腰间的泼墨扇消失不见。
既已喊了暂停,葛安盯了祝闻祈半晌,还是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当中。
“祝长老,弟子之间的比试,您出手恐怕是不太好吧?”
片刻后,娄危看着地上熟悉的扇子,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场下的祝闻祈身上。
一袭白衣,长发挽在身后,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就能无端地吸引别人的目光。
祝闻祈神色从容,不急不缓地朝着台上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祝闻祈丝毫不怯,走到葛安面前,定定地注视半晌后,开口道:“不知道这位……嗯,如何称呼?”
大抵是没想到祝闻祈第一句说的会是这个,葛安的面部肉眼可见的抽动起来。
“葛安。”他咬着牙道。
“啊,葛安,葛弟子,”祝闻祈转过头,朝着台下的弟子们笑了笑,“我记得林长老喊了暂停之后,你仍未收手。”
“台下的各位应该也看到了吧?”
台下弟子们面面相觑,对着祝闻祈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我记得也是这样。”
祝闻祈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葛安,笑得温和:“而在刚才的情形下,我徒儿的下场非死即伤。”
“情急之下,我才会出手。想必葛弟子的初衷也不是为了杀掉自己的同窗吧?”
娄危看向祝闻祈的侧脸,心中一动。
第30章
“温馨提示, 娄危如今对您的好感度为-89,未知数值+1。”
什么时候加了这么多?
祝闻祈扭头,发现娄危看他的眼神已经恢复平常, 看不出一丝端倪。
“你伤势如何?”他小声对着娄危说道。
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口, 但细如牛毛的银针扎在身上, 稍一动都可能会扎得更深,相当折磨人。
娄危愣怔片刻, 摇了摇头, 说出的话南辕北辙:“你不该上来。”
为什么要替他出头?
明明这么做捞不到任何好处,这次是, 上次在青岩镇也是。
娄危眼中罕见地闪过一丝茫然,理不清的思绪在心底悄然扎根。
祝闻祈眨了眨眼,假装自己没听见, 转头看向林沐同:“林长老,既然比试已经结束,还请你帮我把徒弟带下去。我还有几句话想和这位葛弟子说。”
既然祝闻祈这么说了,林沐同也不能当着一众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小心翼翼带着娄危下去时, 眼神警告祝闻祈让他不要乱来。
祝闻祈笑了笑, 不甚在意。
等台上只剩下祝闻祈和葛安两人时,葛安冷哼一声,:“演武场上从来都是两个人的比试, 从门派建立之初, 就没人会插手演武场上的比试。”
“祝长老,你越界了吧?”
祝闻祈瞪大眼睛,颇为无辜道:“这是什么规矩?我在门派这么久,竟是还没有葛弟子了解的多。真是惭愧。”
葛安所言不假。可也没人说不能插手。
底下有人噗嗤笑出声来, 然后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
葛安肉眼可见地红温,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握成拳:“祝长老,你站到这儿就是来胡搅蛮缠的吗?”
不论葛安怎么说,祝闻祈始终笑容温润:“自然不是。我站在这里,是为了给葛弟子赔礼道歉的。”
赔礼道歉?
娄危刚坐到祝闻祈原先的椅子上,听到这话皱起了眉。
葛安同样不相信他说的话,眼神狐疑:“祝长老准备怎么道歉?”
“首先,我替娄危向你道歉。”
祝闻祈突然郑重其事起来,对着葛安行了个礼:“他没能尽兴陪你比试一场,是他的过错。”
娄危眉头紧锁,望着远处深深弯下腰的身影,心底忽地一跳。
“对不起,葛宁!”
葛安终于爆发:“我叫葛安!!”
“噗……”
人群中传来低低的笑声,先是只有一个人在笑,而后是几个人,最后整个人群中传来快活的气息。
娄危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忍不住哑然而笑。
他早该知道。祝闻祈憋着一肚子的坏水,就等着别人撞他枪口上。
祝闻祈直起身,眼神真诚:“嗯?真是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太好。”
葛安自然不会信他这套说辞,若是眼里的怒火能化为实质,恐怕祝闻祈早就被他轰成一堆骨灰了。
祝闻祈假装看不见,自顾自地推进程:“除了口头上的道歉,还有一些实质性的补偿,还请葛弟子不要嫌弃。”
现在无论祝闻祈说什么,眼神多真诚,葛安一个字都不会信了,他冷冷道:“我担不起祝长老的补偿。”
“别这么说嘛,”祝闻祈眨了眨眼,“这也是我展示诚意的一部分。”
什么狗屁诚意!
到底哪里体现出来了!
还没等葛安反驳,台下就有人先他开口:“葛师兄就收下吧,祝长老又不会害你。”
“是啊,葛师兄先等祝长老说完呢?”
之前和弟子们插科打诨建立下的良好基础,成功让祝闻祈站在了道德高地上。他笑眯眯地看着葛安,只等葛安自己开口。
众人的目光全聚集在葛安身上,没过片刻,葛安额角就出了汗。
来玄霜派之前,他爹确实说过有什么事情都能替他担着。只有一点,不可毁坏日月谷的名声。
如今这种情况下,他若是不应,难免会有人在背后说日月谷的人不够大气。
葛安咬牙挺了半晌,最后还是顶不住压力,率先开口:“祝长老请说。”
话音落下,祝闻祈收起散漫的笑意,目光对上葛安:“既然葛弟子没打够,那就由我陪你打一场,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娄危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落下,再次蹙眉。
他又想做什么?
葛安几乎是瞬间笑出声来:“祝长老,欺负人也不是这样的吧?”
“你一介长老,打我一个没入内门的弟子,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葛弟子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急,”祝闻祈语气悠悠,“为什么不听我说完?”
“我不用灵力,也不用剑。”
“一炷香内,只要你能近我身,就算你赢。如何?”
远处的人影气定神闲,娄危定定地注视着,眼中情绪不明。
台下又开始讨论起来:“这又是什么打法,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葛安也不算吃亏吧?祝长老既不用灵力,也不用剑过招,要是一刻钟都近不了身,那也只能判他输了。”
“有道理……”
葛安冷笑一声:“这可是祝长老自己说的。刀剑无眼,若是不小心伤到您,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祝闻祈笑意散漫,颔首示意可以开始计时了。他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对着系统哀嚎:“统!快点出来!!”
“103号为您服务。宿主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快快快,有什么能透支的数值点,全加到灵敏度上!”
“……系统内部并未开启借贷相关模式,宿主,提前消费不可取……”
“都到这会儿了还跟我聊这个,”祝闻祈不可置信,“看见了吗,对面这玩意儿是冲着把我剁成肉泥来的。”
系统沉默。
良久后,再次开口时系统显得有点卡:“经检测,宿主当初新手大礼包中的追踪符还未使用。可以为您更换为同等效应的明镜符,让您的五感更加敏锐,同时提升速度。”
祝闻祈毫不犹豫地摁下使用键,下一刻,葛安便直直朝着他冲过来!
远处的香被点燃,一点微弱火星忽明忽灭。
面前的一切都像是摁下了0.5倍速,五感变得敏锐,祝闻祈甚至能看到葛安眼中猩红的血丝。
葛安的动作在他眼中无限放慢,他背手转身后撤,拉出三尺远的距离。
而落在别人眼中,则是根本没看清祝闻祈是怎么瞬移到另一个位置的。
几次过招后,葛安连祝闻祈的衣角都没沾到。
台下的弟子目瞪口呆。
“我就说,娄危的身法那么快,肯定是祝长老教出来的。”
“祝长老这个速度,”一人艰难开口,“掌门来比试也碰不到他吧?”
“天呐,之前听说玄霜派中有人的身法堪称天下第一,居然是祝长老!?”
“祝长老简直太全能了!”
台下的声音越来越大,传到了台上两人的耳朵里。
葛安喘着粗气,牙都要咬碎了:“祝长老真是好手段。”
祝闻祈神态自若地摊开双手:“外界虚名而已。葛弟子不是很了解门派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天下第一这种名号谁都爱蹭,整个仙界不知道分出多少个天下第一了,哪儿能想到这个是真的!
他不能输!
想到此处,趁着祝闻祈挡住了台下弟子的视线,葛安一只手藏在袖管里,偷偷捏碎了手心中的丹药。
祝闻祈目光一凝,没放过葛安鬼鬼祟祟的小动作。
他抬眼,发觉葛安眼中的血丝变得更多了。
葛安周身气质瞬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阴笑一声,提起手中的剑横扫而来!
远处坐在椅子上的娄危屏息凝神,半瞬不眨地盯着场上的局势。
剑内再次射出细细密密的银针,祝闻祈借力蹬地,在空中后翻一圈,躲过了所有银针。还没等他落地,葛安已经冲到他面前,举剑朝着空中一划,竟是想要拦腰斩断他!
刹那间,祝闻祈的身体折叠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脚尖在剑刃上轻轻一点,将葛安和他的剑一起推了出去!
葛安狼狈地倒退了好几步,再次拉远了和祝闻祈的距离。
等他缓过来时,祝闻祈已经稳稳落在原地,毫发无伤。
灰白色香灰下忽明忽暗的火星终于熄灭,宣告着一切已经结束。
娄危靠回椅背上,自己也没发觉额角沁出了汗。
不知何时,那把泼墨扇已经重新回到祝闻祈手中,修长手指搭在檀木扇骨上,更衬得白皙如玉。
“葛弟子,可认这个结果?”祝闻祈嘴角笑容不变,看着他。
良久之后,葛安才开口,声音嘶哑:“……我认输。”
台下欢呼雀跃起来,林沐同也松了口气,准备在簿子上写下比试结果。
“可我不认。”
林沐同手一抖,墨汁便落在了纸面上,晕开了一大片。
他抬起头,震惊地看向祝闻祈。
又搞什么幺蛾子!
话音落下,葛安面色瞬间变了。祝闻祈神色不变,一步步朝着葛安走去。
葛安下意识想把剑藏在身后,却更加显眼起来。
祝闻祈站定,抬眼一字一句:“我总要为自己的徒弟讨个公道。”
娄危盯着祝闻祈的侧脸,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