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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房东就在你眼前

真正到圣诞节的时候, 妈妈打了个电话过来。

「自己一个人有在好好生活吗?」

妈妈这样问着,那边传来了C4的叫声,还有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惊慌失措的制止, 在这之前有从两个人口中听到过, 松田家和萩原家的圣诞节聚餐:

「虽然一直都知道,小申你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但是突然决定留在国外,真的吓了妈妈一大跳呢?」

这不是二色留学以来, 母子的第一通电话, 每个星期星期四、美国时间晚上八点多, 二色女士的电话总是准时打来,一样的开头,相似的问题,只是今天,似乎因为聚餐的热闹环境中没有自己孩子的身影, 她也问了最开始没有问的问题。

“过得还好, ”二色道, 他睡不着,在沙发上陪库拉索看了一晚上恐怖电影, “本来也没想这么快出来了,只是出了点意外。”

听见意外的字眼, 妈妈大概就明白了。

「……申司。」

妈妈换了一个称呼来喊自己的孩子,她有严肃的话要同二色说:「还记得吗?小时候的你问过我, 爸爸是不是坏人。」

“嗯。”

「从那个时候, 我一直在想, 怎么样回答你这个问题……汉善,其实从我们认识的时候, 他就很奇怪,我本来以为他只是个普通富二代,因为太喜欢他的脸、这才去追求他,结果在一起后,才发现他藏起来的身份。」

二色静静地听着她说话,妈妈的声音透过电话有些失真:「即使当时听到他说在他身边会很危险,还是义无反顾地结婚了。我说要是有了孩子,就不要再干这些危险的事了——他同意了。」

「一直到你一岁的时候,他都表现得像真的金盆洗手了一样。」

“当时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二色问。

「……是啊。」

妈妈叹了口气,但是很快,她被什么东西吓到,倒吸了口气:「是丈太郎啊、吓我一跳……啊,说到哪里了,你一岁时候的事了吧?」

「是在和申司通电话吗?」松田爸爸问了,「他过得怎么样?」

「他过得还不错啦,好了,你不要打扰我们母子的电话了……小申、还在吗?」

“我在。”

「当时,晚餐里被下了东西,结果被还小的你误食,」妈妈说这件事的时候,似乎还在后怕,「如果不是你运气好的话,或许你真的会……啊,算了,至少现在,小申你好好长大了。总之,那之后,汉善就重回了老本行。」

库拉索睡在沙发上,她用毯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连脑袋都没露出来。

二色回头去看了一眼,确认她不会憋死自己。

「从职业上来讲,汉善应该是被分为坏人吧……」妈妈喝了口手中的饮料,又道,「但是,他很爱你,因为太爱你了,所以从父母的角度看,他又是个好人……这点就连我也没办法反驳,甚至你出生之后,连我都会想,比起我,他或许更在乎你。」

“……但是,他不是没来见过我吗?”

二色问出了这样的话。他不是在指责什么,只是疑惑。

「那件事、是错觉啦,」妈妈笑起来,「他只在你睡着的时候来看你,也是趁你睡觉的时候抱你的……说起来,我给小申你看的照片上,他不是长头发吗?但是现在照片或者见面,都是短头发吧。那是有一次他抱你的时候,你抓着他的头发不愿意撒手,这才剪掉的。」

妈妈最终感叹着:「他是个很奇怪的男人呢。」

「医院还没有确定你的性别之前,他已经说了,这是一个长得像我的男孩……本来预产期的计划,是说在一月末生产的,然而出了一点意外,提前了快三个月,私人医院却像早做好了准备,让你活了下来。」

“是这样啊。”

二色的内心没有什么波澜。这是正常反应,毕竟申汉善与他见面的次数不多,对他来说,像半个陌生人。他站在窗前,看着灰蒙蒙的天,反而说了另一句话:

“但是,我更爱你,妈妈。”

「我也爱你。」

妈妈回应着,她大概笑了起来:「小申是遇见了高兴的事吗?」

“……算是吧,”二色将手搭在玻璃上,其实他只是想这么告诉妈妈,可能是药物原因,自己的心在听见妈妈的回应后,似乎颤抖了一下,“但是,我、稍微有点能感受到那些感觉了。”

「那太好了。」

她说,听起来真的为二色感到高兴:「我爱你、不止是我,我、汉善,还有你丈太郎爸爸和小阵,我们都爱你。」

“……嗯。”

他低声回应着,好半晌,才挂断了电话。

手机在挂断后,振动两下,是某个刚刚提到过的男人发来消息。这边的圣诞节刚刚开始,他们那边的圣诞节都快接近尾声,那些黑色的字组成了句祝福语:

【申汉善:圣诞快乐。】

【申汉善:我爱你。】

很快,后面这条消息被撤回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不知道怎么回事,连消息撤回的提示都没有出现。二色解锁屏幕,进去,点开了那个人的聊天框,想了想,发出了勉强不会让人感到寒心的字:

【二色申司:嗯。】

库拉索睡到上午九点才醒来,没有危险的安稳日子会让一把刀生锈,她还没彻底被俘虏,但也快了。睁眼时,她发现那个不需要睡觉的少爷在躺椅上、盖着毯子睡着了。

她悄无声息地走在地板上,在二色的身边蹲下,抬着头注视他的脸。

…………

在圣诞节下午,带着库拉索和半车食物回公寓的路上,二色眼尖,他及时按响喇叭,阻止了路过的金发女士闯红灯行为。在确认对方后退到安全区后,这才继续驾驶。

“其实撞上去也不会受太重的伤,”库拉索道,“车速没有那么快。”

二色面不改色:“路上堵车。”

白貂什么都没说,已然看透。这位开车的未成年人,只有在无车的空路上才愿意自由加速。总算到达公寓门口,车上的备用手机就收到了英文的讯息。

是哈佛的学生看到了他在网上发布的招租广告,想要更深入了解一下。

“生鲜都放进冰箱里吗,”在他看手机时,库拉索询问着,她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因为手都被占满,这才用脚踢着关车门,只是力气用得不太对,高跟鞋的鞋跟在漆面上划下一道,“其他都是和以前一样……等等?”

“有人在看我们。”

二色头也不抬:“我感受到了,但应该没什么事。”

那道目光只是充满好奇,并没有带什么恶意。库拉索也因为知道这点,很快放松下来。二色拉开车门,从车里走出来时,手机已经放回了大衣口袋里。

“哦。”

库拉索也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抱着一堆东西,跟在了二色身后,还没走几步,他们就听见了旁边传来女孩的声音:

“你需要帮助吗?”

是刚才那个金发的女孩。

“不用。”库拉素说,她的力气比娇生惯养的少爷大很多,所以她才是拎包的,“我习惯了。”

“我来帮你吧,”金发女孩坚持着,她有着一副热心肠,大概是以为二色是什么凤凰男,凡事都要靠女朋友帮衬,“这么多东西,你不好拿不是吗——我之前在网络上有看过这栋公寓楼的租房广告,打算在这里租一学期,没准会和你成为邻居呢!”

二色没什么表示,而库拉索想了想,同意了。

“你们是情侣吗?”

走路的时候,她问着话。走在前面的棕发男人还是什么都不说,乘坐电梯,即将到达公寓五楼时,库拉索才回答了她的问题:

“不是。”

“那,你们住在一起吗?”

“嗯。”

电梯门开了,二色率先走了出来,他这时候才说话,没对这个典型的美式女孩有什么意见:“要是在意的话,进来坐坐吧。”

“可以吗?”

这反而让她惊讶起来。

总之,这个名叫朱蒂·斯泰琳的女孩进到了二色目前居住的公寓里。她收到一杯和库拉索一样的冰拿铁,以及让她和库拉索闲聊时吃的水果拼盘。

也是进来之后,她才发现二色与库拉索之间的关系和她最开始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也就是说,你其实是申的保镖吗?”她听见库拉索的真实身份时,瞪大了眼,“看起来完全不像……从体型上来说,申比你更适合当保镖一点吧?”

“他打不过我。”

库拉索说,在半开放式厨房做圣诞餐的二色没有生气,只是大力剁着肉馅。

“也是有这种情况……啊,说起来,这边公寓的房租,和我在网上看见的一样吗?”朱蒂很快接受了,她现在将重点转到其他地方,“我在网上看到这边的租金比周围的公寓都要低一点,难道说这里出过什么事吗?”

“租金……?”

库拉索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不知道。”

“欸?”

“我不需要付这个。”

毕竟是贴身保镖,衣食住行全由上司包揽了,她根本不需要在意那些数字。

“没出什么事。”二色接了话,他说话时,手上动作没停,生肉处理好后,他换了刀和砧板去处理蔬菜,“只是这座公寓楼半年前被买下,还没住进来多少人,为了吸引客流量的。”

“申怎么知道?”

朱蒂感到惊讶,因为二色的语气听起来就像他是房东一样。

然而下一秒,这个男人开了火,他没有抬头看她,只是淡淡地说出了那句莫名帅气的台词:

“因为我就是房东。”

第92章三花猫的求助电话

在东都大学遇见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两人, 有种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感觉。

松田被萩原拽着拍照——他认为,自己和自己老爸已经拍过合照,今天都不用再拍照, 结果却忘了自己在萩原家的地位。身为萩原家的半个孩子, 他被幼驯染勒着脖子站在合照中间,留下了上辈子没有的一张新照片。

“一定要这样吗?!”

看见自己的丑照后,他非常不满意地踹了旁边的萩原一脚:“……等等,你在干什么?!你是想把照片发给nisi吗?!住手啊你个笨狗!”

萩原嬉皮笑脸, 手已经点击了发送。

他俩打闹的时候, 撞到了有说有笑的两个人, 回头一看,是当年的同期,萩原很自然地对着他们两个笑了下,松田有跟他说诸伏景光回归的事:

“好久不见啊,小诸伏、小降谷!”

“是萩原啊。”诸伏景光点了点头回应, “你们两个这次也考了东大吗?”

“当然了!”

松田阵平似乎很骄傲, 但这确实是他骄傲的资本:“妈妈可是说了, 要是考上东大,就会送我……唔唔!”

还没说完就被萩原捂住了嘴, 看不得幼驯染抛弃自己变富二代戏码的酱油色金毛露出个灿烂的笑来,他“哎呀”“哎呀”地感叹两声, 说了让人闻者落泪听者伤心的话:

“老实说,我这次打算随便上个学校就好了, 要知道我可是学年期中被人用棒球棍痛击后脑勺、导致失忆的可怜人士……”

“辛苦了。”

光是想想就觉得恐怖的诸伏景光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徒留旁边的降谷不解。

“你什么时候被人痛击后脑勺失忆了?”

“去夏威夷的时候, ”萩原说,他当然从同期嘴里听到了降谷虽然和他们玩到一起, 却没有恢复上辈子记忆的消息,“这种大人的事,小降谷就不用多问了,反正现在大家都在一个学校了!”

逃过一劫的松田阵平咳嗽了两声,问了其他的事:

“你们两个这次读的是什么?”

“法学。”诸伏景光答道,他上辈子也是法学专业,当然,降谷零也是,“高明哥建议我们两个还是顺着读下去,等之后毕业参加职业组考试,你们呢?”

“哼哼!”

臭屁猫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上面的照片上赫然写着“东都大学法学部”的字眼:“想不到吧!”

“厉害!”

萩原研二带头鼓起了掌,诸伏景光一脸复杂地附和鼓掌,只有降谷零用茫然无解的表情看着三个人。在这之前,他总感觉幼驯染和自己格格不入,现在他感觉这三个人都和自己格格不入了。

“……我以为你会选择读工科,怎么想到过来读法学了?”

四个人找了一家刚营业不久的咖啡店坐下,降谷零这才问了:“你们两个不都是理科成绩更好吗?”

“但工科不工科,和警察系统最后的录取去向没什么大影响,”松田说,一杯冰美式刚被端上来,他就忍不住后挪了,“不是、谁点的冰美式?!”

“我点的——”

萩原举手,他很坏了。

降谷零听见松田说要当警察的事时,其实没什么奇怪,但让他皱眉的,反而是松田说这话的语气——听起来就像他已经当过一遍警察了。而且,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在自己幼驯染和松田身上总是时常出现。

“……等一下。”

在他们要说一些寻常的话题之前,降谷零皱着眉打断了。

“你们三个是不是有一些事,瞒着我,没让我知道?”

松田、萩原以及诸伏面面相觑,看看降谷零又看看彼此,眼神的交流给金发深肤男一种父母在给彼此推脱、做青春期教育责任的错觉。谁也不说话,那就是让降谷零往大胆了猜:

“难道说你们三个……”

“我们三个,”诸伏深吸了口气,在眼神交流中,面前这两个把责任全都推给了回归最久的他,“其实,zero……”

“背着我去看警匪剧了吗?”

“这没有。”

松田一口否认了:“我们背着你去当了几年警察而已。”

“……倒也不用这么随意就说出来吧,”萩原研二有些无奈,但是他点了点头,对松田的话表达了肯定,“对哦,小降谷,其实你被条子包围了哦!”

“等一下,萩原你怎么说起这种极道用语了?”

诸伏景光有点头疼了。

“和nisi学的,”松田说,“说起来,景旦那还不知道吧,nisi他出国留学了。”

…………

正在给库拉索做夜宵的二色总感觉鼻子痒痒的。

手机在一边的大理石台面上,时不时振动两下,提醒二色来消息了,但这么晚,基本没什么重要的事,也就没打开过。

门被敲响,听敲门声的规律,是住在楼上的朱蒂。

不需要过分思考,她过来的目的非常单纯,十八岁正是扛不住饿的年纪,尤其像她这种吃白人饭长大的——库拉索拉开门,将这个在他们公寓里已经有专属餐具的大学生放进来。

“……不可以就这么开门啊!”

朱蒂先是高兴,随后想起什么,对库拉索不设防的行为作了一番安全教育,“最近出了很多凌晨时间段的伤人和碎尸事件,要是把坏人放进来了怎么办?”

“对方打不过我。”

库拉索直白地说。上次二色带她去健身房时,她和健身房的人打了拳击,赢了当地拳皇。

“这倒也是。”朱蒂无法反驳,毕竟她之前不信,在自己还没有多少家具的屋里和库拉索较量一番,却在几秒内就被放倒,“但果然还是注意一点吧?毕竟是FBI都在关注的案子。”

“昨天在楼道和几个入口那边都安了监控。”

二色一边给炸鸡撒酱和芝士粉,一边说着,锅里正在炖煮的叉烧在今晚都不用太在意,但他却抓到了朱蒂无意中透露的信息:“你刚刚说FBI已经在关注这个案子了?”

“我有说吗?”

朱蒂也是一愣,但她现在还没体验什么人心险恶,只是认为二色和库拉索是她能信的人:

“我父亲是FBI的成员,虽然他现在不在了,但他的同事、也就是我叔叔,经常关心我,这也是从他那听到的。”

不知为何,他好像经常和警察这边的人扯上关系。

“这样啊。”

二色将炸鸡摆到她们面前的茶几上,库拉索穿着宽大T恤与短裤,脑袋上扎着一个乱糟糟的丸子头,用筷子插着炸鸡吃,朱蒂还是没能学会东方的神秘工具,她得到了自己的金属叉子,刚叉起一块,就听见房东的声音:

“你最近出门的时候跟我们说一声,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打我们电话。”

“这么好心吗?”

库拉索一侧的腮帮子鼓起来,她吐字含糊不清:“窝很腻害。”

鼓励式的教育让这只异瞳白貂树立了正确、但又哪里不对的武力观念,可她又确实厉害,所以没人反对。二色刚打算去拿手机,又想起来一些事——

这是他今天出门买菜的时候发现的。

“最近附近的公寓垃圾桶里多了很多外卖盒,”二色装作不经意地说出了这条情报,“看包装都是墨西哥菜。”

“墨西哥菜怎么了?”

朱蒂有些疑惑:“附近的墨西哥菜很难吃吗?”

二色没再说下去,反倒是库拉索注意到了,她最近除了电影和电视剧,也有在关注新闻——不过她也没把墨西哥菜和最近案件联系到一起,也是随口一说:

“据说,很好吃。”

想了想,她补充了一下:“但是尝不出来,他们用的是什么肉。”

“……”

朱蒂沉默了一下,她艰难地咽下炸鸡,开口道:“……你们是想一起吓我吗?”

但等回到楼上,吃饱喝足的她躺在床上,还是忘不了楼下这两人的发言。毕竟那句“尝不出来用的是什么肉”,光是听起来就感觉意有所指——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会想起这句,让朱蒂无法安心入睡。

几经犹豫,她最终拨通了那位“叔叔”的电话:

“……嘿,詹姆斯,你在忙吗?”

「是的,」被称作詹姆斯的男人道,他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是个中年人了,「怎么了,朱蒂,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

“我是想问问关于波士顿最近那起碎尸案的,你之前跟我抱怨的时候,有说过尸体某些部分没有被找到,是吗?我想确定一下,这些部分都是哪里?”

「你居然会关注这件事……是你有了什么线索吗?」

朱蒂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她只是希望从詹姆斯口中得到答案:“我有一点好奇,所以,能告诉我吗?”

「好吧。」

詹姆斯妥协了:「是腿。」

“整条腿?”

「是的。」

金发的女孩皱起眉,给二色发去了消息:

【朱蒂·斯泰琳:如果是一整条腿,能做成什么料理?】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应该是刚好在看手机。原谅她吧,毕竟她认识的人里,擅长做饭的只有这家伙,所以目前,也只能以二色的回答为准。他发来的消息很简单,但有用过头了。

【申贤硕:什么料理都能做。】

【朱蒂·斯泰琳:所有的腿都是?】

【申贤硕:以猪腿为例的话,猪前腿适合炒和煎烤,能剁碎做成肉沫,后腿就更适合炖汤。】

「朱蒂、朱蒂?你怎么不说话了?」

詹姆斯问道。

“詹姆斯,”朱蒂深吸了口气,她开始觉得这个世界有些残酷到难以想象了,“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人的腿……被做成了、类似菜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你可以查查波士顿这边的、”她停顿了一下,想到了二色的话,“墨西哥菜馆。”

「……我会的。」

在楼下,二色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你有什么事,”穿着冷淡的棕头发男人再一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头的都市夜景,问着电话那边的人,“如果没有重要的事就决定打给我,你知道后果的。”

那边只有一道清浅的呼吸声,半晌,那个人才开口,说:

「我有问题想问你。」

称呼不知为何,听起来十分别扭,大概是之前闹得不太愉快导致的尴尬吧:

「申司。」

第93章睡觉的时候也别闲着

「虽然申司你或许不想听见我的声音, 但应该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给你发了讯息,只是很久没得到回复……」

对面的诸伏景光在说明来意前, 解释了一通, 二色听得眉头直皱,但他还是给了面子,耐心地听完这些无用的话,等着对方说出自己要问的那个问题。

只是对方越解释, 话就越没有重点。

二色敲了两下手机背面, 他的耐心即将下线:“说重点。”

「……好的。」

诸伏景光大概也知道自己那些话实在是有些多了, 他缓了缓,用了非常严肃、谈正事时候的语气,询问着二色:

「我们想知道,让死掉的人回归这种事、只有申司你能做到,是吗?」

“是。”

「那……」

诸伏景光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二色就打断了, 已经消失的能力没什么不能坦白的:“但那种事, 现在的我已经做不到了。”

「诶?」

“这种能力本身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使用它时, 它的代价很难计算。”

这个世界的构成很奇怪。

有着因为看见了白枭而在世界上停留千年之久的鬼魂,也有江古田那所谓的魔女, 光是两者的存在,就足以证明, 在这个世界, 超能力是被允许存在的。

但这又是一个需要逻辑的世界。

用轻小说的套路来讲, 这些超能力其实就是世界意志与先辈、或者不知情的你自己,做的一场平等交易。当你支付不起能力的代价, 自然而然,这些能力就会消失。

藤原佐为留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触碰不到,一直以来也就只有两个人受到了他的影响,而他,除了围棋,又对什么东西都没兴趣,因此,他付出的代价也几乎没有——他成佛后,转世投胎,现在大概抓着棋子,在和周围的儿童棋手下棋吧。

至于江古田的魔女,这个没有多少人清楚,申董事也没对那家进行多少关注。

「……是因为我们吗?」

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坏事,诸伏景光的声音充满了溢出来的愧疚:「……付出了很严重的代价吗?」

“毕竟是‘死而复生’,”二色道,他其实只是在复述当时申董事的话,“虽然是采用与数据覆盖相类似的方法,让未来的思维和记忆吞噬现在的你们,但这也算违反了人死不能复生这一项规则。”

也就是说,很严重。

「……」

电话被传到了另一个人手里,准确来说,应该是抢。下一刻,那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是松田阵平:

「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什么?”

「我说,你付出了什么代价?」松田阵平在这种时候,就失去了他一直给人的不靠谱感,变回了未来那个沉稳的松田警官,「不是你说的吗,一切能力的使用都需要付出代价。」

“我不知道。”

「你怎么——」

二色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我又没失去什么东西。”

申董事说明的时候,没有告诉二色,这种能力要付出的究竟是什么。他只是让二色珍惜剩下的几次机会,让他对正确的人使用,至于所谓的正确的人,鬼知道那些人是谁。

松田阵平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今天说了太多话的二色用一句“没有其他问题我就挂了”堵回去。

他的第一个音节刚冒出来,电话已经被挂断,只剩“嘟——”“嘟——”的忙音。四个人面面相觑,这边的角落沉默了将近一刻钟,最终是唯一没回归的降谷零开口,道: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存在让人重生的超能力是吗。”

“……应该是吧。”萩原研二道,他喝了口冰美式,企图让自己的脑袋冷静思考,“毕竟我们三个都是被敲脑袋带回来的。”

“然后,二色君的意思,就是说已经不会再有人重生了,对吧?”

降谷零顺着逻辑捋了下来,比起自己能不能和他们几个一样重生的事,他现在更关注的是这件事的真相,很快,他聪明的脑袋就想到了一件事:“……等一下,为什么是你们被选中回归了呢?”

三个回归者看了眼彼此。

“……我是他小时候的邻居。”诸伏景光迟疑道。

松田阵平很直白:“我是他哥。”

“我是他哥的朋友,”萩原说,想了想,他补充了,“同时也是二色君的朋友,之前应该是。”

四个人就这样陷入了无尽的苦思。

…………

挂断电话、打算吃药的时候,发现药瓶已经空了。

世良夫妇有说,第一瓶药空了之后的半个月内都不要开第二瓶。一是药物副作用导致的睡眠不足对人体的影响力过大,最好空一段时间出来,用来休息和调整;第二是,受到药物刺激的神经会产生疲性、或者用抗药性来说也是合理的。

二色将这个白色的空瓶扔进了垃圾篓里。

“……你要冬眠了吗?”

库拉索问,这个问题恰巧出现在二色进房间的前一刻,她按了下遥控器,换台,到了深夜档的野外求生综艺。

她似乎知道什么。

这不奇怪,毕竟她是申董事看中的人,这么多时日的相处下来,二色早就看出了她有着所谓过目不忘的能力,诊所的对话,她时至今日还记着,也挺正常的。

“冬天已经过去了。”

二色平静地说,他不觉得接下来半个月会过得和之前有多不同,毕竟没吃药之前,他每天也只睡四到五个小时:“这段时间我不会出门,你多注意斯泰琳,还有,午餐和晚餐你们两个自己点外卖解决。”

“好。”

这时候、谁也没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

恢复意识时,二色发现自己坐在昏暗的车里。

有人在车里抽烟,没开窗,导致他的鼻尖都是一股令人反胃的烟味。通过梦里的视角,能知道自己坐在后座,回头发现旁边有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孩子。

透过车窗朝外看去,他能通过店铺招牌猜出这是波士顿的街头。

前面副驾驶位上坐着的男人戴着黑色礼帽,一些银色的发丝露在车座外。

“……你真该庆幸一下,”大概是一支烟抽完的时间过后,熟悉的声音在副驾驶位上响了起来,带着警告的意味,“组织给你这个机会,照顾已故成员的遗孤。”

还是琴酒。

“我该感到荣幸吗?”

梦里的二色、不,是申贤硕,他开口了,语气虽然平静却带着讥讽味道:“难道组织不怕我这个申氏的人质养出一个叛徒来?”

琴酒低低地笑了两声,他没被这种话激怒。有火柴头划过砂纸的声音,是这个男人点燃了新的一支烟。他用手指的指腹掐灭火焰,吸了一口,这才说道:

“这是Boss的决定。”

和他一同坐在后座的孩子大概就是那个遗孤。她穿着一身胡乱搭配的衣服,袖口很脏,压痕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长时间趴在地上,类似茶褐色的头发也乱糟糟的,似乎很久没梳过,卷的地方打上了结。

“你该放弃挣扎了。”

伏特加说,他是司机:“你既然加入组织,就应该好好为组织做贡献才对,如果申氏有能力,你早就不在这里了。”

申贤硕没说话,二色则是在思考。

从这些话里能知道,这个世界的申氏不像二色记忆中那么有能力——至少,从被人称作疯狗的申汉善没把他从组织里捞出去这点,能确信申氏没有和黑衣组织抗衡的能力。

“你大可以养一个出来试试。”

银色长发的男人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恶意:“等你养出来的叛徒长大,就会发现,除了效忠组织和死,她无路可选。”

后座的孩子一语不发,蜷缩起来,像是一只流浪的小狗。她表现得像对未来的事一无所知,或者说,她对自己未来的命运毫不在意。这个年纪的孩子其实知道死的含义,只是不觉得有多可怕。

二色感觉到这具身体的手刚抬起来、又放下了。

“贝尔摩德说让你去做情报工作,”琴酒说完,嗤笑一声,似乎对那个女人的目光感到质疑,“荒谬,这听起来就像是把老鼠放进粮仓里。”

……这意思是,这时候的他还没有成为情报人员?

“和她调了杯马丁尼,就觉得她是你的人了吗?”申贤硕道,不知为何,二色觉得梦境里的自己像个沉不住气的青少年,只是他很快又转了话题,“不过说真的,琴酒,如果我真的成为了情报员,你猜我会怎么对你?”

“你会想杀了我。”

琴酒咬着烟,他对待二色的态度就像是对待等待驯服的小狗,此时,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根本没把后座的申贤硕当回事:

“当然,在你杀了我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这种相处模式让二色皱起了眉,他不觉得琴酒是有这么好脾气的人,即使梦里的申贤硕加入组织,成为其中一员,这个男人也不会对一直挑衅的下属有太多耐心。

“你还真是了解我,”申贤硕道,他换了个称呼来喊琴酒,“教练。”

……哇。

面无表情的观众二色如此感叹着。

这是互相残杀的师生场。

第94章狂攻黑历史大放送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 朱蒂再次敲响二色家的门,她一夜没睡,看起来困得要命, 但还是强撑着, 问库拉索:

“申那家伙呢?”

“在睡觉。”库拉索说,“他已经睡了六个小时,但还没醒。”

这句话本身没什么问题,人睡六个小时很正常, 甚至12个小时也不是没可能。朱蒂本想说话, 但刚张开口, 就打了个哈欠,毕竟是通宵的人,库拉索虽然没多少表情,但她很贴心:

“你可以先回去睡一觉。”

“……可以吗?”

“你睡醒的时候,他应该也醒了, 如果有问题也问。”

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的朱蒂点点头, 她含糊不清地说着“那我之后再来”, 就回去了。库拉索低头去看电脑上的监控,她这种时候需要确认这整栋公寓楼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出现, 毕竟冬眠的少爷把自己和朱蒂的安全都托付给了她。

至于早餐,冰箱里有吐司面包和冰牛奶, 像是雪貂叼着猎物一样,库拉索叼着面包, 用自己拿着电脑的手拎了瓶牛奶, 然后坐到了少爷专属的躺椅上, 晒着太阳工作。

面包与牛奶的凉意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直到下午两点钟,她灵敏的听觉才听见从主卧传来的轻微动静, 计算了一下,发现二色恰巧睡了十二个小时。

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天,这还是他第一次睡那么长时间。

像是一只猫跳下椅子,库拉索收起桌上的空牛奶瓶,将电脑放在茶几上后,回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也就是沙发那块区域。其实二色不会介意她霸占自己的躺椅,这只是她自己的习惯。

半晌,屋里的人没有出来。

这也正常,长时间睡眠之后睁眼,人都需要一段时间来让大脑开机。

但三十分钟之后,二色还没有出现。

这就需要重视起来了。

库拉索先是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又拧了下门锁,确定它被反锁上。她从脑袋取下黑色的一字夹,插进锁孔,花了半分钟才打开这扇门,刚拉开一条缝,打算看看情况时,听见了房间主人的声音。

“……出去。”

躺在床上的男人道,他的声音有些干哑。

大概是门外的光线照得他眼睛疼,这个男人抬手,用胳膊挡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二色的头晕得过分,这就导致他说这话时,语气听起来比以往冷漠许多。

“嗯。”

库拉索点了点头,她把门关上。

还活着就行。

这只白貂如此想,她拿起手机,给自己和朱蒂点了寿司和披萨的外卖,然后坐在了沙发上,一边看着监控,一边等待着外卖送达。

点完餐的手机振动一声,是醒来的朱蒂在问她二色的情况:

【朱蒂·斯泰琳:申他醒了吗?】

【库拉索:醒了。】

【库拉索:但他又睡了回去。】

【朱蒂·斯泰琳:这太少见了……】

【朱蒂·斯泰琳:他是生病了吧,什么症状?我翻一下我有没有备相关的药物,给你们送下来。】

【库拉索:没有生病。】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撤回了这句话,打下了那行字。之前汇报情况的时候,申董事有提过,要是在恢复期间有人来问少爷的情况,就统一用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库拉索:[消息已被撤回,无法查看]】

【库拉索:他家里的遗传病犯了,最近可能都会躺在床上。】

【朱蒂·斯泰琳:是吗?】

【朱蒂·斯泰琳:对了,崔,你撤回了什么,我刚刚没看见?】

【库拉索:打错单词了。】

手机那边的朱蒂迟了一会才来看手机,她确实没看见库拉索撤回的那条消息,这个聊天软件的下方有两个符号,能从符号上判断出来对方是否阅读了自己的讯息。

很显然,朱蒂没有怀疑。

【库拉索:我定了外卖,要一起吃吗?】

【朱蒂·斯泰琳:真的吗?!】

…………

“你叫什么名字?”

二色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准确来说,是申贤硕的声音。时间在他一个恍惚之间,就过去了三天。申贤硕与这孩子住在波士顿某个不起眼的普通公寓里,孩子身上的衣服被换成干净整洁的儿童套装,头发也柔顺不少。

这都是申贤硕干的。

可能是占据别人视角,导致了自己也算半个养育者,现在的二色看见这个被亲自照顾的孩子,在别扭的同时,还感觉她长得勉强合自己眼缘——

不过把这孩子当猫看,就自在多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茶褐色卷头发的孩子抱着书,用那种冷淡的目光看着在沙发上的饲养员,三天时间是敲不开女人心里的锁的,即使是个小女孩也一样,“他们不是给了你资料吗?”

“他们哪里会给我资料。”

申贤硕嗤笑一声,他在多数时候都装得和琴酒那家伙一样冷淡,但是前不久,他确认这个公寓里没有安装组织的窃听与监控设备,因此,也就暴露了本性。

“我是人质,”二色听见他说,看得出来,这个货真价实的青少年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和其他组织成员可不是一回事。”

是会有这种情况。

这个世界的申氏虽然没那么强的力量来反抗组织,但它大抵也是个硬骨头,黑衣组织啃不下来,又不甘心,因此,就想出了先让申氏的继承人成为组织成员这一办法。

如果申氏拒绝合作,那么到时候随便指派一个任务,在出任务的过程中让他这个组织成员意外死亡——

这就无法成为申氏对他们组织采取行动的理由。

那要是申氏同意了合作,那更好办,申贤硕就不再是组织的外围人员,他会得到代号,然后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接触到组织的内部事物。

他、以及他身后的申氏就会这样被组织逐渐吞食,成为黑衣组织壮大的养料。

“……好吧。”

这个女孩说,她很不情愿地介绍着自己的名字:“我叫宫野志保。”

她年纪还是太小了。虽然足够聪明,却无法理解这个自称人质的高大男人和别的组织成员究竟有什么区别,只是能确定,这个家伙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姓名。

毕竟这三天以来,这个棕头发都是用着“你”“喂”“臭小鬼”这样的代称来喊她。

因此,她体贴地补充了一句:“需要我把汉字也写给你看吗?”

“……已经认识汉字了,”听到这话的棕头发眼中划过一丝惊讶,半晌过后,他说出了和冷淡模样不相符的夸奖,就好像他是个好人那样,道,“真厉害呢。”

他伸手,像是摸小狗的脑袋那样,摸了摸宫野的头。

……如果能皱眉,那么二色都有抬头纹了。

这个梦的持续时间实在太长,许多事、他已经从某些细枝末节的地方看出了答案。梦里的申贤硕此时和他在现实生活中差不多年纪,但他当人质、至少有两年,否则,手里的茧子、身体的肌肉线条以及他和琴酒的关系,这都说不过去。

他和二色是相似、但不同的人。

二色无法理解真正青少年的想法,毕竟他从一出生就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时隔多年,记忆虽然模糊,但他的思考方式从本质上就与同龄人不同。

但他大概猜到了这个家伙对别人的冷淡是什么导致的。

就和松田阵平觉得戴墨镜的自己很酷,萩原研二觉得飙车的自己很帅一样,申贤硕对别人的冷淡最开始也是觉得这样很帅,只是,还没帅几年,就被黑衣组织的教育磋磨、将冷淡待人的假面焊死在了身上。

“……你为什么会成为组织成员?”

一时走神的二色听见宫野志保的声音,扯回了思绪。梦里好像又过了些时间,这孩子的头发长了,衣服也换了。

“什么?”

躺在沙发上、盖着毯子的申贤硕取下脸上的书,用诧异的表情看着问出这话的宫野志保。

“之前姐、有人和我说过,”宫野志保严肃着脸,像个小大人似的,说了这种话,“如果是没有能力的人,无论如何,组织也不想要他加入的。更何况是人质的你,你怎么能加入到组织里呢?”

“……你姐姐怎么和你说这种话?”

申贤硕坐了起来,这个家里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一个小孩子,因此他穿的衣服也以舒适为主,是高领的内搭与针织长款开衫。比起二色,申贤硕穿的颜色要更丰富些,他衣柜里暖色系的衣服还挺多。

“你怎么会知道我姐姐!”

宫野志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声音都不自觉变大。

这反而让养她的青少年诧异了。

“这种东西,看一眼应该都知道吧,”申贤硕将书合上,扔到底下的纯羊毛手工地毯上,他用的东西很贵,申氏的人在经济上对他额外支援,“如果没有一个类似于姐姐的角色照顾你,到我手上的时候,你的情况也不会那么正常吧。”

不。

大概是申贤硕偷看了人家画的儿童画或者写的信吧。

二色已经不想说些什么了,他的内心十分复杂,因为用着同一具身体以及同一个视角,所以就给他一种“这件幼稚的事是我干出来”的错觉。得庆幸一下,他没什么情感,也不知道羞耻是什么滋味。

“……切。”

猫双手抱胸,她也装得很冷酷,像是翻版的申贤硕:“那你快点告诉我,为什么你能加入组织。”

“因为我在情报方面有才能吧。”

申贤硕道,他这次说话十分平静,不像是开玩笑:“贝尔摩德希望我成为情报人员,这不是恰恰证明了这点吗?”

第95章贝老师训狗失败

【库拉索:他睡了19个小时。】

发给申汉善的汇报消息里, 库拉索加上了这么一句话。而被观察的对象、也就是二色,他坐在餐桌前,今天没做饭, 吃的是库拉索给他留下的半个披萨, 十九个小时的睡眠没给他带来什么精神,脸色反而变得糟糕起来。

【申汉善:一天之内别让时间超过20个小时。】

【库拉索:是。】

“你看起来真的很糟糕啊,”朱蒂皱眉,道, “这样真的好吗?有预约医院吗、要不然, 还是去医院里看一看?”

“不用。”

二色淡淡道:“只是一点小病。”

遗传病这种东西, 就连大部分医生都搞不懂,更别说朱蒂了。她用微波炉给二色热了杯牛奶,放到人家手边后,在惯常的位置坐了下来。深吸口气,这个金发的女大学生说:

“……那我有问题想问你。”

“说吧。”

二色揉了揉眉心, 他的头开始痛了。梦里看见的一切, 他都记得、并且记得很清楚, 就像是有人再把记忆强塞进他脑子里一样。

“你为什么会选择告诉我墨西哥餐馆的事?”

朱蒂问,她想不明白这其中很多事:“你又是怎么知道, 墨西哥餐馆和这些分尸事件有关的?”

坐在她对面、这个棕色头发的亚洲人用着非常重的手法按揉着眉心,似乎这没什么用, 才改为太阳穴。她等待了片刻,直到他的头痛缓和了些, 才听见他的声音:

“是互联网。”

世界的一切变化都在互联网上有所体现。

万泰明以及手下在日本开的那家店铺, 本质上是一个情报站。二色偶尔会去那里, 在他与申汉善待过的包间内过目他们打算发回上头的情报文件,这文件中, 也偶尔会出现涉及事故的报告。

就比如商城某间烤肉店铺老板的杀人分尸案件,新闻只说将他逮捕,但是通过推●,他们能在被捕的几天之前,就从众多的网民的抱怨中找到类似“餐厅的饭菜虽然很好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厨臭了,是不是卫生不合格?!”“感觉老板像刚出狱,说话的时候举着血淋淋的刀感觉要杀人,好不安……”这样的评论。

然后沿着,扒到店长的账号,再进一步扒到死者的真实身份。

只不过这样的方式要处理的信息太多,容易出错。当时还是个中学生的二色边看边皱眉,他从那时起就养成了关注居住地周围网络讯息的习惯,主要是附近的餐厅。

这也就导致了,前不久,在他看见那间新开业的墨西哥餐馆时,不自觉重视起来。

库拉索当时和他坐在一起,她优秀的记忆力让她记住了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东西。只是她还没意识到什么,只觉得二色是懒得做饭,于是在翻附近的餐馆评价。

“……而且那家墨西哥餐馆在三周之前开门,”二色又道,他喝了口温牛奶,“像这样的餐馆,供货渠道无非就是那么几条。”

“欸?”

“我看了一眼市场那边送来的月度报表,他们家采购的肉量与实际营业时消耗的不符。”

“等等?”

朱蒂感觉到一种荒谬感,是这样,虽然她接受了这个男人是这栋公寓楼房东的事实,但她对二色的真实财力还是一无所知。这很正常,毕竟二色的公寓除了一个完全不像保镖的贴身保镖外,就和普通的公寓一样,连奢侈品都十分少见。

“你的意思是、”她艰难地从二色的话中理出头绪来,“你从网上看到了评价之后,起了疑心,于是看了自己本地企业的财务文件?”

“对。”

“你不是韩裔吗?怎么会在波士顿本地有企业?”

二色没说话,但是库拉索说话了,她叼着袋果冻,说的话含糊不清,但又因为太熟了,所以朱蒂能猜出她的意思:

“他脉狭赖嘞(他买下来了)。”

这个棕色头发的韩裔点了点头。

虽然是生活在阿美莉卡,但也是第一次见到随便花钱买公司的朱蒂迟疑了一下,问:

“你和蝙●侠或者钢●侠有没有关系?”

…………

靠着狂攻的毅力,二色强撑到早晨六点多。

朱蒂借阅了相关文件,在二色指导下,确认了文件内容真的与他们的营业成果不符后,给自己那位在FBI工作的詹姆斯叔叔打去了电话。她没把库拉索和二色当外人,所有的交谈一字不差地传入有极道背景的二人耳中。

二色:……

库拉索:……

在这对叔侄即将说一些更敏感的话题之前,二色咳嗽了两声,提醒朱蒂时间不早了,她应该回到自己的公寓去。

朱蒂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去。

库拉索在两点入睡,六点整醒来。这家伙似乎是被做过什么实验,睡眠时间远远少于一般人,四个小时于她而言都有些太多。这段时间里,好心的少爷给她准备了一些便食,以免她又干吃面包片,直到噎了才喝冰牛奶顺气。

“要在几点钟叫醒你?”

申董事的命令是睡眠时间不能超过20个小时,但又记得二色昨天听闻自己睡了19个小时时,表情难看至极,因此,她在二色进去之前问道。

二色看了一眼表,他给自己定了个最长时限:

“十二小时后。”

…………

这次还是在那间公寓内。

室内的窗帘紧紧拉着,除了屏幕以外,没有其他的光源。二色顺着他的视线,看着屏幕里的内容,随后再低头,看见的是写满关键字眼的笔记本——

放在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你还好吗?」

那边美艳的女声道,时隔几年,再听见这道声音,二色已经记不清她的代号,就像他那匹长大的小马因为他记不得名字而几度改名。只是,他不记得,自有别人记得。

“贝尔摩德。”

申贤硕冷淡道,他将笔记本合了起来,似乎和这个女人很熟:“你打给我,是要做什么?”

「我来看看我的小狗,」对面因为二色的冷淡笑起来,但是很快就就切入了正题,听起来玩笑般的语气夹杂了些冷意,「听某些人说,你接手了堕天使的女儿?」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堕天使是什么人。”

二色听见这个青少年说。这家伙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知道贝尔摩德的意思是要他对那孩子下手,最好以照顾不周的名义杀了她——“而且我们之间似乎没那么熟,别叫得太亲密,女士。”

「我们还不够亲密吗?」

她这样问,声音悄然变了调,成了妈妈的声音:「对生活在日本的男生来说,一般不都是会非常在意一直以来照顾自己的人吗,小申?你不是这样的男生吗?」

“……听起来真恶心。”

申贤硕直白地说。二色不好说,但是他想赞同,毕竟二色女士是无可替代的、是占据他,准确来说,是他们心里最重要地位的人。

贝尔摩德借用她的声音同申贤硕说话,得到这样的反应也正常。

「……既然小申你不同意,那就算了。」

半晌,这个女人道,她用自己的本音说着话,却没有放弃那个亲昵的称呼,就好像申贤硕和他真有什么关系似的:「你从琴酒那里听到了那件事,对吧?」

“我对那种工作没兴趣。”

「将才能浪费在照顾孩子身上,那是一种暴殄天物的行为。」

“至少照顾孩子这件事上,没人会给我限制。”申贤硕意有所指地说,凭他现在的身份去做情报员,绝对接触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没有狗会喜欢一点肉渣都没有的假骨头、哦,蠢狗除外。”

「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也能给你带肉的骨头,」贝尔摩德在那边吹了一下指甲,「那么,小狗,你意下如何?」

“我可是申氏的人。”

意思是,那还是太少了。

申贤硕的椅子在身体的带动下,转了过去,让他的身体面对着正对电脑的一整块黑板,上面的图钉和纸质文件,就像是影视剧里经常出现的调查板。

“莎朗,你有些太小看我了,”这个青少年说着,将桌上的钢笔像掷飞镖那样掷出去,尖头正中黑板中间的女演员照片,“我胃口大着呢,最好把一切都给我。”

「……你果然适合当情报员。」

贝尔摩德又一次笑起来,她的笑声低低的,像是大提琴的美妙琴声:「好啊,那么这样吧,只要在两个月内,你能破坏朗姆心腹的任务,我就给你一切。」

“什么手段都行?”

「只要不让朗姆知道这和我有关。」

听见这话,申贤硕敲了敲电脑椅一侧的软包扶手,他停了片刻,这才说出了像是嘲讽一样的话,就连二色也不知道,他这个情报是从何而来:

“朗姆可真是不受待见,先是因为琴酒丢了想培养的遗孤,又因为你,要失去一个心腹。”

「你还真是厉害,只是待在边缘,就知道这些事,」贝尔摩德大方地承认了,她和琴酒两个人都是BOSS这边的人物,自然不会待见一家独大的朗姆,「那么,我的小狗,你有什么计划呢?」

“是啊,我该用的什么样的计划呢?”

申贤硕点了根烟,在对方挂断电话之后,还看着那块黑板,好像通过这种东西就找到所谓的朗姆心腹。烟还没抽到一半,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茶色、穿着公主裙的小猫站在门口。

“你想饿死我吗?”

冷淡的猫主子问。她闻到烟味时,皱起了眉毛。

申贤硕很显然不是惯孩子的人,他吸了口烟,这才道:“想要和我一起吃饭的话,直说就好了。”

傲娇这种属性,有日本那个卷毛就够了。

第96章兔子警官大危机

库拉索敲了敲门。

“……门没锁。”里面传来二色的声音, 他已经醒过来了,库拉索推开门,就看见这个男人坐在床头, 正在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俨然一副头疼的模样,他用命令的语气说话了,“帮我拿杯水来。”

“好。”

她很快就带着水来了。

二色喝了口,便将矿泉水瓶放到了一边。他看向在床边等待着的库拉索, 知道这家伙是有事要说, 不然, 她在送完水后就会离开,而不是等在床边。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