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谁往里头放砒霜

【申汉善:最近几年别回日本。】

这是申董事的第一条讯息。

既没有解释, 也没有规定具体年限,那个男人就这么下达了一个指令。回到酒店后的二色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许久,这才下划, 来到第二条, 也就是在酒吧里差点被教练看到的那条。

【申汉善:友惠那边我已经和她谈过,她同意了。】

先斩后奏啊。

二色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他签证只是旅游签证,说他不想在阿美莉卡上高中再上大学,还是说他对自由美利坚毫无感觉想回日本吃草泡温泉。

【二色申司:给我个理由。】

他发了这样一条消息。

申董事不知道是恰巧工作, 还是专门守着手机,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 就能看见上头的状态变成了[正在输入中…],等了将近三十分钟,才换来两个字。

【申汉善:命运。】

正在泡澡的二色将手机随意地扔到一旁,他说不清自己看见这一条消息后是个什么想法。

他从温水中站起身,湿漉漉地行走在地板上。棕色长鬓发因为水汽, 略显得湿。服务生送来的冰桶里放着一瓶波尔多干红酒, 已经醒好, 他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这才稍微感觉到平静。

这份平静又在他发现自己的手微微颤抖时, 被打破了。

手机振动了两声,二色没去理会。他将杯子放回在大理石茶几上, 红色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掌,半晌, 才接受现实。

【申汉善:别喝酒。】

【申汉善:别喝太多。】

他的语气就像是对待孩子——申董事对他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 二色不得而知。他那颗在任何时间里都保持了平静的心, 第一次因为猜疑而下沉,他搞不懂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冰桶下放着一个防水牛皮纸的档案。

二色拆开了它。

是“申贤硕”的留学签证与其他的相关证件, 这份证件太过于完善,他能随意地使用里面的材料去申请他想读的学校,去哪都行,只要他能自己通过相关考试。

“……”

他将档案随意地扔到了桌上,和手机一起。

…………

接下来几天,松田和萩原都紧紧跟着二色。

似乎是这次炸弹又让他们想到了三年前的事,以防万一,不管是上厕所还是什么急事,总得有一个人留在二色身边。冷酷的棕发男子见状,躺在沙滩椅上皱眉,问道:

“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啦,”萩原道,他将冰镇的可乐递给二色,二色没接,“要是在我们见不到的地方,二色君又出事了,我们找不到你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凉拌呗。

“不会出事的。”二色道,他说出的话带着一种无敌的感觉,“没人会闲着没事来惹我。”

“没准呢。”

狗又说,他的关切真真实实,毫无作假痕迹。纯真的高中生就像是还没使用过的塑料袋一样看着顺眼、摸着顺手。

遇上了也没事,反正身边有保镖,死不了。

只是这种话他没明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松田捧着西瓜从远处跑来了,脚上的塑料底人字拖给人一种随时会断带的感觉。果不其然,当兴冲冲的猫大喊着“快看这是什么”,猫脚一滑,差点就把西瓜扔过头顶,让这夏日专属水果体验一把自由落体。

萩原发出“诶诶诶”的声音,冲上去把瓜接住了。

二色对猫和狗的闹剧毫不在意,他从旁边拿起自己的调制鸡尾酒,喝一口后皱眉——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把他的鸡尾酒换成了饮料,甜得就像萩原研二打工那家的奶茶,一杯水溶解三杯糖。

一口解决低血糖,两口下去晕糖,三口下去没准能糖尿病。

按照韩BL漫特性,此时应有韩系狂攻说出那句经典台词“这么甜到底谁能喝下去”,只可惜,这里是无CP,二色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遵守狂攻守则的人。他只是看了一眼那边的两个人,将杯子放了下来。

“二色君!”

萩原大喊着,他抱着西瓜笑得像个傻子,硬要形容的话,像叼到蝉的金毛前来炫耀:“看!西瓜哦!”

滑倒的松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沙子,他非常自豪地指着自己——非常大声地告诉二色、像是猫叼着昆虫尸体高挺自己毛茸茸的宽阔胸膛,在邀功:“这可是我发现的!”

坐在阴影下的二色不知为何,有一种叹气的冲动。或许是外面的太阳太大,他把眼睛眯了起来——松田看见他眯眼时,露出一个像是遭雷劈的表情。

“你不要变成眯眯眼啊!”猫又大叫起来,这是他这么多年打游戏总结出的刻版印象,“眯眯眼都不是好人!”

……这猫坏了,别养了吧。

三个人坐在沙滩大伞的阴影下,六只眼睛都盯着这个圆滚滚的瓜。最沉不住气的是年轻的萩原,他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迟疑地问出了那句:

“不开吗?”

把大西瓜带回来的猫:“是啊,不开吗?”

问题就这么抛给了与此无关的二色,穿着白衬衫和长裤、把皮肤捂得最严严实实的棕发男子面无表情看着他们两个,用着陈述的语气说着疑问句:

“这里看起来像是有刀的样子吗。”

“这倒也是。”萩原遗憾地赞同了,他想了想,从身后掏出了一根棒球棍,“用这个如何?”

“这玩意你从哪掏出来的!”松田阵平瞪大了眼。

萩原企图一笑了之,然而幼驯染并不放过他。松田用力摇晃着萩原的身体,问出了一连串奇奇怪怪的问题——“你成哆啦A梦了吗?异次元口袋缝在哪里了?缝在背后了?这玩意你从哪掏出来的到底!给我个解释啊!”

“停手……”中长发男高中生艰难地说出这个词,“停手吧……小阵平、外面都是二色君啊……”

玩串梗了啊。

即使知道他们两个是故意演给自己看的,二色也没说什么。猫狗打斗的时候,他先是抓住这根棒球棍,在空中挥了挥,确认手感合适,这才开始寻找合适的力度。

像是要教训人一样,他用棒球棍敲了敲自己的掌心,身高和体型让他看起来像个棒球教练。

松田与萩原都不闹了,卷毛戴着和西瓜一样不知道哪来的墨镜、此刻墨镜下滑一半,露出那双蓝眼睛来;萩原被抓着衣领,表情有一瞬间闪过笑,但很快又变成了逼真的惊讶。

二色瞥了两个人一眼。

这两个比他大两岁的家伙端正坐好,给他留下了足够挥舞棒球棍的空间。即使二色什么都没说,这么长时间养成的默契也发挥了自己的作用——在卷毛猫与金毛的注视下,二色举起了棒球棍,而在他挥下时,他们两个又默契十足地闭上眼。

“咚——”

这么一声木棍敲击后脑勺的声音之后,西瓜没有裂开。

准确来说,木棍根本没落在西瓜上,他的后脑勺也毫无感觉——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诧异的松田猛地回头,看见的就是二色用棒球棍袭击自己幼驯染的恐怖场景。这次他真的瞪大双眼了,虽然从声音能听出二色下手不重,但脑袋这种东西是能随意打的吗?!

要是这家伙失忆了怎么办、这边医院能治吗?!

那一瞬间,松田连之后的说辞都想好了,如果萩原问他们都是谁,他会对这个犬派的笨蛋介绍自己和二色都是他的主人,然而他是他们两个的狗,从此以后要对他们言听计从不能有半点反叛之心——

不是这样的,等下。

听起来有点像艾斯爱慕了。

然而,事实上,萩原并没有失忆,他只是在被棒球棍击中后脑勺后,露出一个无比茫然的表情,失了魂一般、双目无神,眼神涣散,松田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一沉,感觉到了不太对劲。

“你……”

不会被二色打傻了吧?

刚想要这么去问,却看见自己的弟弟将棒球棍从这家伙脑袋上移开。二色的表情没变化,声音还是很冷淡,就像电视剧或者游戏里的反派那样,说出了有些过分的话:

“没死啊?”

…………

二十二岁的萩原研二刚刚经受了一场死亡。

他浑身都感觉到了疼痛,眼睛闭上,又睁开了,只觉得自己来到了天国——原来天国的真实模样是金黄的沙滩、蓝天白云与无数个身穿泳装走来走去的天使……

真好啊,有一种度假的感觉。

要是有下辈子的话,一定要换一个挣钱多而且安全的工作,这样就不会没休上年假就遇见意外被炸死,留小阵平和二……等一下,另一个名字是谁啊?

“你……”

听见熟悉的声音。

萩原研二顺着声音回头去看,却看见了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天堂的人。他死前还在和幼驯染打电话,不管怎么说,对方也不可能和他一起到达天堂。

但是。

面前是松田阵平有着再熟悉不过的卷毛和墨镜。

唯一不同的,只有脸上的表情。

或许人沾染上班味后就会变,至少萩原熟悉的松田已经成为了靠谱的大人,不会过分地情感外露——

而且,脸太稚嫩了一点,似乎是十八九岁的年纪。

还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见了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萩原研二一回头,就看见了手握棒球棍、身高一米九几的青年用着冰冷的红色眼睛注视自己,那个人开口,用那适合去给乙女游戏配音的声音,说出一句非常不妙的台词:

“没死啊。”

第82章抽烟喝酒但没有烫头

……我是被寻仇了吗?

没忍住, 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其实这也正常,被一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家伙袭击时,90%的人都会有类似的念头。只是萩原很肯定, 自己没有惹过这个人。

脑袋隐隐作痛, 但痛不到哪里去,伸手去摸时,也没感受到鼓包和血,对方没有下死手。

“没死啊。”

他这样说, 还无法完全搞清楚状况的萩原凭感觉, 顺嘴接了一句玩笑话:

“是啊, 没死透呢。”

结果收获了旁边幼驯染复杂的眼神。

有着棕色头发的男生将棒球棍扔到一边,他嘴角的痣实在眼熟,萩原见过的、有着这种相貌特征的人实在少数——这也就导致,即使对方和那孩子已经有了很大区别,他还是很快就认出此人的身份。

二色申司。

他幼驯染那没有血缘关系、在许多年前就失踪了的继弟。

同时也是萩原研二的……

……什么来着?

有一个词呼之欲出, 但在喉咙里卡住, 萩原研二一时竟没办法弄懂那是什么词。对方转身, 像是失去了兴趣,打算离开这里, 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的萩原与旁边的松田同时伸手。

萩原抓住了二色的手。

“二色君已经打算走了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今天太阳很好, 再待一会吧!”

“是啊,今天可是最后一天!”

松田也同样说着。他的墨镜从鼻架上彻底滑落, 却没去在意。按道理来说, 两个人都说出了挽留的话, 二色是不会离开的,然而今天, 这个冷酷的弟弟变得更加冷酷了,他的心比石头更坚硬。

“不了。”

他说,语气很平淡:“你们好好玩吧。”

二色申司就这样走了,萩原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踪迹彻底消失。心里的空落像是在预告一段感情的结束,二十二岁的萩原并不是没谈过恋爱,他清楚那不是爱情。

“……他真是欠教训。”松田说,“你说是吧,hagi。”

“……”

萩原研二只是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了?”

松田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幼驯染。卷毛男皱起了眉,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左看右看,想从萩原的表情中看出导致他不对劲的原因,然而,他还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就看见这个中长发下垂眼的高中生、不,从未来回来的机动队的警员开口,问他:

“这是哪里,小阵平?”

他记忆里所有的海边都没有这样的沙滩,而且,远处的游客基本都是外国人的长相。这不是国内。

“你被打傻了吗?”

“……倒也不是,”萩原叹了口气,决定对自己最为信任的幼驯染说出真相,“说出来你可能不行,我好像成为轻小说男主了。”

“叫你不要看那么多织田善子写的轻小说——”

说到一半,松田突然卡壳了,他看着萩原那双没在看玩笑的紫色眼睛,迟疑地、像是对待接头对象那样,说出了只有回归者才能知道的一个问题:

“我们鬼冢班班长叫什么?”

萩原听到这话,一回头,发现卷毛幼驯染的表情实在严肃得过分,因此开玩笑的计划胎死腹中:

“伊达、伊达航。”

为了防止松田不确定,他又说了另两个名字:“与我们玩得好的还有小降谷与小诸伏。”

面对萩原的回归,松田阵平本该高兴才对,然而,他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冷气,说出了一句让刚死过的萩原听了都感到绝望、甚至可能会想再死一遍的话:

“那你完蛋了,hagi,再过两个学期我们就要高考了。”

“……”

这轻小说男主要不不当了吧?

萩原痛苦地想。

…………

二色没有回酒店。

萩原研二的回归其实并不重要,就算按照原定的剧情发展,让二十二岁的萩原再次成为机动队成员,他的好友松田也会想尽办法救下这家伙,更别说,另一个与他们关系好的回归者、也就是诸伏景光,那家伙也不会对此袖手旁观。

他这么做,只是在给自己解决些麻烦。

坐到熟悉的酒吧里,二色是如此认为的。此时的他还没料想到,未来的某天,自己会为这种抛弃狗的行为付出代价。调酒师送上了菜单,他随意点了几款,身边那个空位就坐了个熟悉的男人。

“现在还是白天。”

赤井秀一道,他叼着香烟,像是跟空气交流,实际上只是跟二色说的:“外面的太阳看起来不适合买醉。”

“那就让太阳关灯。”二色道,调酒师很有眼力见,示意周围的服务生把窗帘拉上,打开了氛围灯,这间酒吧在前几天就被申汉善买下,送给了二色,“至于你,到这来做什么,拉手风琴吗?”

赤井秀一没有恼怒:“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工作。”

身为酒吧老板的二色闻言,转头,盯了赤井一会。半晌,他敲了两下桌面的菜单,对调酒师说:

“给他一支手风琴。”

调酒师点了点头,他朝着店后走去,很快就给他们拿来了一支老旧、但昂贵的苏联货——申汉善送的手下,都把听话作为第一要务,贯彻到底,就算二色说他要推翻申汉善继承申氏,这群人也会顺从地跟随在二色身后,对前东家不管不顾。

“这份工作时薪多少,”赤井在接过它之前,问了一句,他就好像真的要入职这间酒吧,用他那低沉的声音对二色喊出了那个称呼,如果二色是女性、或者是LGBT人群,或许真的被他诱惑了吧,“boss?”

然而二色两者都不是。

“一支曲子一百美金,”年轻的老板说,比起赤井,他更在意的还是刚刚调好的鸡尾酒,“随便你拉什么曲子。”

赤井秀一笑了起来。

手风琴相比于其他乐器来说,入门稍稍简单,能演奏的曲目同样更多。二色还以为这个长得有些冷酷的男人会演奏什么古典乐或抒情乐,然而刚喝一口酒,就听见了熟悉的动画片旋律。

是《猫和老鼠》。

算了,这个也确实挺古典乐的。

本来安静的室内瞬间变得嘈杂起来,店内没有多少人,听见琴声的年轻侍应生控制不住表情,低下了头,肩膀有些颤抖;调酒师面不改色地擦着自己的酒杯,然而他擦的其实是酒瓶;刚喝完一口酒的二色,手和杯子一同停在唇边。

“……如何?”

当这一曲结束,赤井秀一问。

二色喝了口酒,没有因为这个曲子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对于对方抛来的问题,他只是淡淡地回复了一句:

“不错。”

他没有问赤井为什么不干射击训练场的那份兼职,转到自己这儿找工作。二色只是喝酒,将自己点的酒喝光后,又打算点了一整瓶苏格兰威士忌和波本威士忌——

也是在此时,赤井秀一将自己的手压在了他点单的手上。

“还要再听些什么吗?”

喝了三杯酒、还是神智清醒的二色看着那只手,脸上没什么表情。赤井没说什么喝酒伤身的话,但他这举动恰巧让二色想到前几天夜里发现的事。

二色改为只要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给我支烟,”他道,这之后才说要求,“把你刚才拉的那首,再拉一遍。”

“这算两首。”

赤井秀一将那半包烟和打火机一同放在了吧台上。

“随便你。”

本该对烟毫无兴趣、甚至有些厌恶的二色如今也越过了底线。他带着烟前往了酒吧的无人包间,在里面,用中指与无名指夹着香烟,点燃,深吸一口,随后呼出,不像一般的新手那样被呛到。认识的人看见绝对会疑惑,毕竟,二色抽烟的模样像个老烟枪。

熟悉的乐声又出现在酒吧里。

在包间的烟雾缭绕里,二色莫名感觉自己轻松许多。

…………

“老师原来会抽烟吗?”

那是在捡到助理的十个月之后,因为烟瘾上来了,所以跑进别人店里设置的吸烟室抽了两支,结果刚从吸烟室里走出来,就撞见了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助理,被这个非常惊讶的男人这样询问了。

“……说什么话呢,”当时还是个轻小说家的申老师先是心虚,随后理直气壮地说着,“世界上90%的男人都会抽烟吧?”

“但是老师这之前一直没有表现出对烟感兴趣的样子。”

“对烟没什么兴趣,但偶尔抽烟的人也是存在的。”申老师道,他的意思是他就是这样的人,“宏君为什么要对这种事感到惊讶,之前发现我是个不喝酒的男人时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啊哈哈。”

助理打着马虎眼,想要蒙混过关,但是在这之后,他还是说了那样的话,似乎是想要试探什么:

“那如果别人在老师面前抽烟……”

“赶他走。”

申老师毫不犹豫地回答,都不需要等助理把话说完。

“那老师对烟和酒是男人的浪漫这句话是……”

“两个我都不理解,”申老师慢吞吞地说,他抽烟和喝酒其实都只是一时兴起,“就算我经常抽烟,也不会觉得烟是什么浪漫,这种东西如果要抽,也该在私底下抽才是,而且就算是有再心烦的事,也不应该在公共场合抽。”

“……酒呢?”

“酒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就像是情绪调动器,要是我真的变成酒鬼,那就证明我可能对一般事感觉不到情绪了——你知道的,我只会在写完重点剧情后喝一点。”

当时,助理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第83章二色爱玩狗

“你在哪里?”

电话一接通, 就传来了对面奶牛猫的大叫。二色看了一眼时间,确认现在是早上九点多。脑袋隐隐作痛,大概是宿醉的后遗症, 昨天他在酒吧喝完一瓶苏格兰后, 又点了一瓶黑麦……不,可能不是一瓶,毕竟他是和那个教练一起喝的。

“在酒店。”二色说,他揉了揉眉心, “什么事?”

“要登机了啊!——”

松田发出了非常不可思议之大叫, 这个卷毛男无论如何也搞不懂二色申司究竟怎么能坦然地在这个时间里悠哉悠哉的, 他看了一眼即将轮到他们俩的队伍,扯着萩原又排到队尾了,继续同二色打着电话:

“你难道要留在夏威夷不回去吗,要是听得懂的话就赶紧过来啊没准能赶得上!”

然而回应松田的,只有二色的呼吸声, 半晌之后, 对面的叛逆期弟弟才开口说话, 对于松田在意的登机延误毫不在意……好吧,这家伙也确实有不在意的资本:

“哦。”

“‘哦’是个什么意思啊!”

“我之后自己回去, ”二色道,他的喉咙有些难受, 下一秒就有只熟悉的手递来一杯水,抬眼一看, 是裸着上半身的赤井秀一, “没什么其他事我就挂了。”

松田阵平还想说什么, 但他下一个字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二色挂断了。

也得亏二色的电话挂断及时, 没有让对面听见赤井说话的声音。不然,就凭屏幕前作者的造谣能力,不知道会怎么样上演所谓的狗血剧情进行一个麦麸的操作。

“你不惊讶吗?”

赤井秀一问。周围的环境不像是二色的酒店,倒像是别人的临时住所,略显得杂乱。二色的衬衫与长裤被随意地挂在椅背上,现在身着无物,倒也没觉得凉。

二色接过这杯冰水,一饮而尽,这才回复了:

“惊讶什么。”

酒鬼躺在一个房间能做什么?光着膀子跳桑巴吗?

二色没喝到断片的程度,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90%都记得,唯一不记得只有在他走神期间对方说的话。

听见这话,黑色短发、有着古铜色皮肤的男人笑了笑,用他那低沉的声音说了句“没什么”后,往窗边走,推开了窗,体验所谓早晨的新鲜空气——实际上就是抽根烟。

打火机在“啪嗒”一声后,窜出火焰,点燃了赤井手里的烟。

是真的,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

二色只抽了半支就掐灭,第一个原因是烟太便宜,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身边的人就没抽过这种便宜的香烟;第二个原因是香烟太臭,留在身上让他难以忍受。

随后,出包间的他与面前这个前射击教练、现手风琴演奏家喝到了深夜。

“我以为你会送我到酒店。”

在赤井抽烟时,二色将一边放着的干净衣服穿上了。虽然赤井准备的确实是牌子货,但完全不是二色的风格——韩系狂攻穿搭和美系酷哥穿搭是不一致的。

“我可不知道你的酒店在哪。”赤井耸了耸肩。

他坐在了窗台上,身上的肌肉沐浴在上午的阳光下,给人一种身处夏威夷沙滩的错觉。二色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肌肉这种东西,他自己也有,而且就算对方的肌肉再漂亮,那也对他毫无吸引力。

二色对男人的身体没兴趣。

不过,虽然他们两个只是寥寥几面,但奇怪的是,这家伙总能在二色独自一人带着的时候出现。

棕色头发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将衬衫的扣子扣上,对赤井秀一的回答什么也没表示。衣服的尺码还算准,穿起来不紧,最后一件皮夹克穿上之后,二色才再次开口:

“你缺工作吗。”

被训练场辞退的赤井秀一也没急着应答,他聪明,知道在入职前先问一句工作内容:

“这要看你想给我什么样的工作,老板。”

二色瞥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露出个不像笑的表情来:

“课后辅导。”

“……”

就算是未来的FBI王牌探员,听见这完全和气氛不相符合的工作,也得愣上几秒。他本来都做好成为对方贴身保镖的准备了,结果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出乎意料的单词:

“你没在开玩笑吧?”

“你干不干。”

二色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这么多年培养出的穿搭能力也不是盖的,为了确保整体的协调性,他将赤井秀一摆在桌上的黑色鸭舌帽给自己戴上,帽檐拉到了后边。

“……工资多少?”

赤井只是迟疑了片刻,便接受了。他此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像他这么长时间也没怀疑过二色是个未成年人——但当带着鸭舌帽的二色转过头时,他才惊觉,这个棕色头发的家伙的脸有些过于年轻了。

“包你满意。”

年轻人淡淡地说,他穿着这一身赤井风格强烈的衣服离开了,走之前,他顺手在单身公寓的冰箱上用油性笔写了串数字。

坐在窗台上抽烟的赤井从惊讶中缓过神后,就只是吸了口烟。

…………

被挂断电话的松田反而倍感荒谬。

虽说在此之前经常发生类似的、三人同行二色先走的事,但这是回国的飞机,就以二色对妈妈的在意程度以及他对旅游这类活动不感兴趣的状况来看,这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最近的一班航班的。

旁边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萩原研二,见此情景,凑上来,问:

“二色君过不来吗?”

“他说他还在酒店里,”松田道,他皱起了眉,“不用管他,他之后自己回去。”

“他自己能回去吗?”

萩原又问,经过昨夜松田与他的情报交流,刚回来的他已经知道了不少与自己记忆不相符、被改变了的事。这些事中有些出现了那位二色君的身影,有些没有,让萩原摸不准这个棕头发学弟的情况。

“他当然能回去。”

松田毫不犹豫地肯定了,他不放心的并不是这个:“但他是未成年人,你会放心让一个未成年人自己乘坐跨国飞机回去吗?”

“……这倒也是。”

虽然是这么说,但等到最后十分钟,二色申司也没有出现的意思。松田只能皱着眉给他发了几条讯息,带着萩原上了飞机。还是经济舱、靠后排,因为二色没来,他和萩原的中间空了一块。

即将起飞的轰鸣声与广播里,注视着外头风景的萩原忽然回头,问:

“之前的我与二色君关系很好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在意了一点,”萩原道,“如果在这之前,我与他的关系很好,那现在的我过来,对二色君来说现在的我不就是占据了他好朋友的恶灵嘛,那对二色君很不公平啊。”

“……”

“而且,也有一个说法吧。”

“什么说法?”松田疑惑起来。

萩原叹了口气:“平行时空的同位体是不是一个人的说法,这个话题一直以来都没有一个准确结果——要是我的复活是扼杀了这个时空的我的话,那我、不,我和小阵平你,还有小诸伏,岂不就变成了杀人凶手了。”

松田沉默了,接下来的飞行时光里,他几乎不怎么说话。

…………

一直住在夏威夷的酒店并不是合适的选择。

赤井秀一还没正式上班,就接到了二色去马萨诸塞州的讯息,他刚发出去一句“没那么想住宿舍”,下一秒就发现这个有钱人在那是有一栋高级公寓。

甚至不是租的,而是买的。在此之前即使知道这人有钱,却没想到会这么有钱,赤井盯着那个公寓的相关信息看了许久,才问:

【赤井秀一:我也住那吗?】

【二色申司:随你。】

勤工俭学了三年多的男人看着自己雇主的冷淡风头像,一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远在日本的赤井玛丽女士绝对想不到,被她断供的大儿子现在成为某个有钱人的家教兼职保镖,并住进了高级公寓,还能每顿喝上雇主的高级美酒。

不过还有一件事,赤井觉得自己得提前说明。

【赤井秀一:我还要准备入伍的事。】

【二色申司:哦。】

【赤井秀一:所以这份工作可能会很快就结束。】

【二色申司:哦。】

他的雇主对这件事保持着毫不在意的态度,难免让赤井感到一些不同寻常。

“你不会是对我感兴趣吧?”某天晚上,赤井直白地问了,当时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深刻觉得自己其实是那些偶像剧中被包养的女主角,“不然,一般的课后辅导会做到这种地步吗?”

而且,他的工作与其说是课后辅导,不如说是陪二色备考更为准确。

“我对男人没兴趣。”

二色说,戴着眼镜的他抬起了头,看向了像个中年大叔一样不干活的家教,这段时间以来,他像是训练C4一样训练这个看起来像个酷哥的赤井:“你去把碗洗了,再把地板拖了。”

被使唤起来的赤井秀一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总而言之,日子就这么平淡地、安静地过去了,中间,二色接到过不少日本打来的电话与发来的短信,询问为什么没回来上课。

首当其冲的,就是回家后、从妈妈那听说他要留在阿美莉卡读书的松田阵平。卷毛猫的态度从震惊到大怒再到卑微祈求他大显神通回归,拯救被C4折磨的他。

【松田阵平:[图片。 jpg]】

【松田阵平:[图片。 jpg]】

图片里的C4雄赳赳气昂昂,俨然一副大魔王降世无所畏惧的模样。二色手指一动,给那边发去了两个莫名其妙但就是带着威严的二字:

【二色申司:发来。】

第84章外冷内热赤井君

“二色君不是说要后年才去留学吗?”

某天早上, 浅井打来了跨国电话,声音相比于记忆里有些失真,这是自然的:“为什么, 我本来还想今年邀请你去月影岛玩一玩呢——爸爸妈妈说他们做了一个旅游企划案, 打算让你看看。”

“那就发过来。”

二色看了下时间,那边是日本晚上八点。和赤井秀一住了两个月之后,韩系冷脸男的穿搭在不知不觉里已经向美式冷酷男转变了,棕色的男人穿着白色的圆领T恤, 搭配着一条黑色西装裤。

手里的咖啡是赤井秀一泡的, 热气腾腾, 像是调理性取向的中药,喝了就能当个直男。

“好,那我发到二色君的邮箱里,”说完正经事后,浅井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 他大概以为二色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必须出国,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都没有, ”二色喝了口咖啡,“只是不想读高中了。”

“……真的假的?”

浅井一时不知道如何评价二色的借口, 就以二色的实力来说,这确实是有可能, 毕竟每次他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但从二色的性格来看,这又不太可能, 这几年的按部就班证实了他对跳级这种事没兴趣, 因此, 这突如其来的留学……

“不会是二色君爸爸那边的仇人找上门了吧,”浅井大胆猜测着, “所以将二色君送出国避避风头?”

“麻生。”

二色平静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怎么了,二色君?”

浅井成实像只小狗一样应答了,他那边有流水的声音,大概是在帮他的舅舅和舅妈洗碗。

“要是实在想得太多就去写轻小说,”二色道,阳台的门被赤井秀一拉开,他们对视一眼,赤井确认这是自己能听的,也就没离开,“还有什么其他的事要说吗?”

“没有什么了……哦!”

浅井想了想:“同学们听说二色君出国留学的消息之后,都托我跟二色君说些注意身体的话……哎呀,还有几封从将棋社送来的书信,说有可能的话就让我帮忙转交给你。二色君想要吗,想要的话我邮寄过去。”

“不用。”

赤井不知道哪来的习惯,用自己的马克杯和二色碰杯,说了声“早上好”,这才站到旁边去,安心欣赏阳台上那几盆绿植。

浅井听见了这边的声音:

“二色君身边有人吗?”

“有。”

“是室友吗?”不知为何,有一种女朋友查岗的感觉,应该是错觉,毕竟浅井是个男生,他们两个之间也只是普通朋友,问得太细了所以显得暧昧吧,“听起来是个男人的声音……”

“是家教。”

在赤井的注视里,二色面色如常,简单说了几句后,他挂断了。也是这时候,赤井才问了:

“你不是单身?”

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暧昧的意思,赤井只是作为室友关心一下房主的感情生活。而年轻的房主瞥了他一眼,没隐瞒,对自己空白的感情经历毫不在意:

“我一直都单身。”

“但那青少年听起来像你女朋友、”赤井迟疑了一下,“或者是你男朋友。”

“你想多了。”

二色喝了一口手里的热咖啡,他将手机放回裤子的口袋,回到室内后,从吧台那儿拿起自己的眼镜打算戴上——

只是他停住了。

原本平平无奇的黑框眼镜被换成了红色的镜框,透露着一种明目张胆的骚包气息。这还没什么,当他拉开自己放眼镜的抽屉,发现里面的两幅备用眼镜都被换成了红色镜框时,二色彻底沉默了。

“太平淡的眼镜不适合你,”赤井道,他今天有事要做,欣赏完阳台的绿植后,穿上衣架上的皮夹克便离开了,“等会见。”

二色的回应是把红框眼镜扔进了垃圾篓。

楼下,开着野马GT500的赤井秀一叼着烟,潇洒地笑了声,启动汽车离开,只留下一点烟灰。

…………

赤井秀一的家教工作,和辅导学习这种东西扯不上边。

准确来说,这位姓二色的少爷只是拿他寻开心——公寓里的家务,他干;这个有钱人的衣柜,他负责填满;生活用品采购,少爷挑、他负责拎和开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算半个管家。

但就一个月的工资数来说,这份工作完全是绝无仅有的好工作,好到让赤井甚至产生“自己一直干下去也没关系”的想法。

也自然的,在这些相处里,赤井发现了一些东西。

就比如说,他发现了、让二色的狙击成绩无法达到600码以上的真正原因——

是酒精依赖。

如果说一个人每天都要喝点酒,那可以称为爱好,什么事都没有,然而像二色这样,每天晚上喝半瓶或一瓶的情况,完全就已经不正常了。从情绪控制上,二色看起来确实没有出问题,但就酒吧那天发现的手抖来说,已经需要重视起来了。

赤井在某天晚上藏起二色的酒,用来测试他的酒精依赖程度。

结果就是那天晚上,二色买了瓶新的。

就算是跑到大老远去买新的,也不愿意控制一下自己的摄取量——这都可以称之为是酒鬼了。

一个十六岁的青少年究竟是怎么患上的酒精依赖,赤井秀一不知道,但他作为二色身边、目前而言唯一的成年人,还是扛起了所谓家长的责任。

也算是对那笔工资负责。

……当然除了酒精依赖,赤井还做了些其他的事。二色打扮得不像个年轻人,那就多加点夹克短袖长袖与牛仔裤在衣柜里,并且把对方穿不到的大衣收起来;二色身上衣服除了黑白灰没有其他颜色,那就先从配饰下手,镜框就是他做的尝试。

只是、就算这样。

赤井秀一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在入伍之前,做到让这家伙看起来有点年轻人的活气。这么想的男人坐在车上,又抽了根烟。

手机振动两声,有人给他发来讯息,他点开了:

【二色申司:我的酒呢。】

……你看吧。

【赤井秀一:我不知道。】

对方的状态变成了[正在输入中…],但半晌,什么也没发出来。赤井就当自己用这句话蒙混过关了,他刚想息屏,就看见上方跳出一条家里人的消息。

【世良秀吉:秀哥!!!】

这倒是惊奇。

自从赤井秀一跑到美国来,就和家里的人断了联系。即使玛丽女士知道他的联系方式,也从没有主动联系他过,现在,秀吉却主动联系了他,大概是背着妈妈的吧。

【赤井秀一:什么事?】

【世良秀吉:我有个学弟突然到美国那边留学去了,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送一下东西!】

【世良秀吉:因为是我们将棋社的主力,所以大家都很在意……秀哥放心,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我们的一些信件和棋谱!】

【世良秀吉:可以吗秀哥?!】

【世良秀吉:[动画表情。 jpg]】

弟弟用了个可怜的老鼠哭泣的表情,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不知为何,赤井秀一感到奇特的有趣,他的手指动动,给这快成年的家伙发去了自己的回复:

【赤井秀一:只要你确定它们能在一个半月内寄到美国。】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

【世良秀吉:谢谢秀哥!!!!】

【世良秀吉:[动画表情。 jpg]】

弟弟又发来一个老鼠举奶酪当做谢礼的鞠躬表情。车里的赤井挑了挑眉,最终只是笑了笑,取下口中燃尽的烟,在烟灰缸里碾灭了。他开始对弟弟口中那个学弟有些好奇——

是和秀吉一样的将棋手吗?

…………

与此同时,在大洋彼岸的日本。

织田作之助这次没有带着自己的小狗孩子、独身一人拜访二色家。

“谁啊!——”屋里传出慌张忙乱的声音,还有邪恶的比格犬的大叫,织田在门口等了一会,这才等到对方开门,“你好、这里是松田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炸弹你停下来、别冲出去啊!”

前杀手眼疾手快地伸手,掐住了邪恶比格犬命运的后颈肉。

“谢谢!”

松田阵平道,他给炸弹套上了项圈和防爆冲绳,这才抬头,发现面前站着的是织田作之助,少见的红色头发很快就唤醒了他的记忆,他认出这是之前找过二色几次的那个演员:

“你是来找nisi的吗?”

“是。”织田点了点头,“他不在吗?”

C4因为听见熟悉的名字,发出响亮的“wer——”。她左看右看也没有看见那个一天遛她六个小时的大高个,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最近出门玩的时间相比于以往少了太多,身为比格之王的她很不满意。

听见织田这么说,松田稍微一愣,道:

“他没跟你说他出国的事吗?”

织田听见这话反而诧异了。毕竟,他最近一直在忙着自己的私仇,对于申司的事反而就少关注了些。但是,申司无论如何也不是个会突发奇想就留在外面不回来的孩子,单就凭这么多年的照顾,织田就能猜到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

“他出国了啊。”

红头发的演员再次点了点头,那么他今晚就没什么要说的事了:“我之后自己找时间联系申司吧,抱歉,打扰了。”

“你等等。”

松田叫住了这个男人,而男人回头,只看见他表情严肃。这么多年以来,松田也没弄懂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只通过申司一直以来的态度,能确定这家伙不是坏的一方。

“……你知道nisi为什么会留在美国吗?”

卷毛男高最终只问出了这种问题。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他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知道,但大概、和他爸爸有关吧。”

“不会有事吧?”松田又问。

“不会有事的,”织田道,语气平淡,不像在撒谎,“他爸爸很爱他。”

第85章你装比的不二选择

麻生家的策划案, 用后世的角度来看,就是剧本杀。

随着工藤优作的推理小说一次又一次的大卖,世界各地掀起的推理热潮深切影响了每个人——麻生圭二认为, 在月影岛当地举办所谓的推理大赛、吸引日本各地的侦探解决一些谜题能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 因此,他打算以整个月影岛为场地,创作出一场不存在却真实的杀人案件。

虽然二色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帮他们看这份策划案,但他看了, 不仅看完了, 还给他们补充一些忘记考虑的细节, 再发了回去。

浅井看完后大为震惊:

【浅井成实:二色君不是说去学建筑吗?】

【浅井成实:为什么会对这种事这么熟练且专业啊?!】

【二色申司:。】

南韩狂攻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就算是在读别的专业、喜欢别的领域的东西,但如果涉及到了商务行业,他就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商业奇才。

别质疑我们狂攻在商业方面的能力。

浅井很快就将这些东西通通打包发给了自己父母,想要再聊些什么, 消息发过去, 对面未读也未回。

这很正常, 二色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申董事在确认二色听他的话留在美国后,陆陆续续送来了许多道歉礼物, 房产、豪车以及其他什么有的没的——东西实在太多,二色干脆托付给了赤井处理。

赤井秀一主修化学, 但辅修的课程中有法学,因此, 能把他当半个律师用。

只是可惜, 这位刚用顺手的生活助理再过两个月就要参军去拿绿卡, 再想要他干下去只能等对方服役结束……不对,对方服役结束大概就要去追逐梦想了。

二色刚抬头, 想去拿咖啡,就因为这个想法停下了动作。

而赤井将罐装冰咖啡摆到了他面前,什么都没说。

他们两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二色在看书,赤井看着电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注意到雇主要拿咖啡的。

“你之后要做什么来着?”

二色问。

“什么?”赤井没有从电脑上抬头,“你是指什么事之后?”

“你参完军之后。”

赤井不假思索地说了自己的安排:“先去弗吉尼亚参加培训,培训之后参加工作。”

弗吉尼亚。

联邦调查局学院所在地。

……原来是个预备条子。

这么想的二色拉开拉环,喝了一口理智补充液,面不改色地回去看自己的书。通常情况下,上岸的人是不允许兼职的,而且就现在这个身份来说,找条子当助理,实在是不现实。

“你呢?”赤井秀一问,他其实不好奇雇主的私事,只是礼尚往来,“从麻省理工毕业之后打算做什么?”

“不做什么。”

二色道,他有着躺平的资本,而且和黑衣组织既没有血海深仇也没有利益冲突——当侦探,他对推理毫无兴趣,也懒得跟着案件四处跑;当警察,那种工作太累,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

赤井沉默了一下,他忽然又问了:“要不要试试考FBI?”

认真的吗,一个黑二代去当条子?

棕发的青少年对此嗤笑一声,没得到回应的赤井耸了耸肩,不在这方面多作纠结。他们两个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该干的事上去。

…………

【织田作之助:你去留学了?】

【织田作之助:为什么?】

在入学考试之前,收到了织田的消息。

【二色申司:申汉善要求的。】

只是这么一句话就足够了,织田对那个世界的事了解更多,大概会知道些二色不知道的内幕。果然,没过多久,织田就主动给他透露了些许情报:

【织田作之助:是因为最近他又吃了组织的一些财产吧。】

用吃这个字来形容,感觉那家伙像是什么饥肠辘辘的恶犬一样。更何况,黑衣组织有他能吃的财产吗?

【二色申司:他吃了什么?】

【织田作之助:几个朗姆手底下的情报基站,还要走了一个预备成员。】

【织田作之助:听说朗姆要把那个孩子当得力干将培养,不肯放手,因此和申董事拉扯了挺长时间,不过最后,申董事跟皮斯科合作拿下了。】

【织田作之助:只是贝尔摩德把你的存在上报了组织,因此和当年琴酒一样,朗姆也在找你。】

申汉善好坏一个人啊。

得知了事情缘由的二色面无表情,他拉开冰箱,打算去喝口酒,用那该死的酒精助眠。然而他只是刚拉开冰箱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赤井秀一就回头,用眼神制止他。

二色“啧”了一声,换成了旁边的罐装咖啡,他又给织田发了一条消息:

【二色申司:妈妈的情况怎么样?】

【织田作之助:她没被盯上,之前去你们家看了一眼,一切正常。】

这是唯一的好消息。

两三口就将咖啡喝完,扔进垃圾桶。一抬头,就对上了赤井秀一的双眼。那个男人的眼睛里既没有担忧,也没有好奇,他就只是对二色挥了挥车钥匙,像是突发奇想,问:

“要去兜风吗?”

“……不去。”

二色拒绝了。他宁可在公寓里,再把所有知识复习一遍,准备那闻风丧胆的考试。

赤井秀一也没强求,他自己出门兜风了。

本想趁他出门喝口酒的二色再次来到冰箱前,发现刚刚还在里面的波本威士忌不翼而飞,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谁做的。从不轻易生气的南韩狂攻第一次产生踢人的冲动。

【二色申司:希望你别被交警查酒驾。】

【赤井秀一:不会的。】

可怜的未成年酒鬼深吸一口气,闭掉手机,回归可怕的书本。

…………

赤井秀一参军的前一天,他弟弟希望他转交的信件与棋谱仍旧未到。

因为当时给世良秀吉的地址是二色的公寓,所以,他委托二色对那些东西进行保管,等到一年后他回来时,自己过来取。而公寓的主人没什么不同意的,毕竟只是寄存物件,占不了多少空间。

只是。

“听起来就像是什么托孤场面。”

二色道:“你刚刚说的就像是你回不来了一样。”

这么些日子下来,他们两个对彼此的了解颇深,甚至能猜到对方穿什么底裤——也因此,二色稍微暴露了些自己隐藏在冷淡之下、无人知晓的吐槽役特点。

“只可惜我不是感情片男主。”赤井说,他这个闷骚也不装冷酷了,“所以,拜托你了,我很快就会回来,要是你想我,别给我写信,也别给我打电话。”

棕发的青少年双手插着皮夹克的兜,没有被这一句话动摇。

他们两个除了身形上的一点差距,其他方面反而差不多,路过的人多数把他们当成了兄弟。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戒酒成功了。”

赤井又说,他伸手,把二色脑袋上的鸭舌帽薅了下来,作为更年长的一方,他认为他有资格蹂躏二色的脑袋:“顺带,红色挺适合你的,你可以试试。”

“这话就有点恶心了。”

二色评价着。他将鸭舌帽戴回脑袋上,对赤井秀一让他多穿红色的建议毫不在意。

赤井秀一笑了笑,背对着二色,轻轻挥手,便跟着人潮上了车。

那个在二色人生中留下深刻痕迹的绿眼睛男人就这么消失在大巴车上,像是小说里写的短暂分别。二色站在原地,看着大巴车启动,看着大巴车逐渐驶远了,等到车辆消失在尽头,才回神。

他靠在电线杆上,从口袋中摸出了熟悉的香烟与打火机。

……还是只抽了半根。

手机在皮夹克的内袋里振动两下,二色用无名指和中指夹着烟,另一只手取出它。屏幕刚亮起,就捕捉到了熟悉的名字,远在半岛国家的那个人送来了不太好也不太坏的消息:

【申汉善:你想要个贴身保镖吗?】

【申汉善:或者,你想要个实验室吗?】

其实两个都不想要。

【二色申司:我不要。】

身边普通的保镖已经够多了,再来一个贴身保镖,那完全就是别样的监禁体验;而实验室,那完全和他没关系,他没有转向生物药学的打算,也没有什么想要研究的东西。

再者,柯南里的实验室能有什么好东西。

【申汉善:好吧。】

虽然对方的话看起来像放弃了,但二色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掐灭了手里的烟,正打算发一条“我什么都不要”的消息时,就猛然心一沉——

他稍稍偏头。

子弹自他的右耳边划过。

二色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他拉了拉鸭舌帽,匆忙躲过了剩下几发子弹,藏在人群里的保镖见状,悄然为二色指明了他们的车辆,让少爷的安全得以保证。

【二色申司:你手下的情报人员是怎么工作的?】

【二色申司:还是说你故意的?】

申董事没有承认这是自己故意安排的,但他认错很快。装有防弹玻璃的汽车很快启动,驶离现场,车内坐了三个保镖,身上穿着常服,但武器已经握在手里,随时能护着二色冲出去。

【申汉善:我的错。】

【申汉善:最近几天灰幽灵那边会给你处理痕迹,在那孩子到之前,尽量别出门。】

“后面有车在追。”司机说,“两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