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趁热喝了养胃吧

“二色君, 会赢的吧?”

上场之前,世良秀吉刻意转过头,问道:“会把对面杀得稀里哗啦打得嘁呲咔嚓的吧?”

他用的拟声词真是怪有趣的。

“闭嘴。”二色道, 他的脑袋有些疼, 是昨天接收的■■真相碎片的错,“手下败将就不要说话了。”

正如大家所看见的那样,在昨天的模拟练习中,世良秀吉以一步之差惨败二色申司手下——周围人沉默半晌, 爆发出一阵极其巨大的欢呼, 声称自己见证了新将棋鬼才的诞生;反应过来自己输了的世良秀吉发出遗憾的“啊啊”感叹声;身为赢家的二色看着棋盘, 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好像这对他来说,什么事都算不上。

世良秀吉发现了这点,在那时问了:“难道赢了我这件事,不让二色君高兴吗?”

二色还是坚持着自己当年说过的话:

“我对将棋没兴趣。”

在没兴趣的情况下, 打败了目前日本将棋界的天才, 从这方面来看, 二色的天赋实在是太恐怖了。

“太可惜了,”即将到达比赛现场时, 世良秀吉如此感叹着,“如果二色君成为职业将棋手, 我们一定能展开更激烈、更精彩的对决吧……二色君有想法吗,在明年夏天的时候, 去考职业将棋手的比赛如何?”

“没兴趣。”

二色道, 他的耳边嗡嗡响着。■■真相碎片就像是什么封印解除的工具, 上一次,它治好了二色的眼睛;这一次, 它让二色的脑袋疼得要死,一些知识像灌水那样灌进他的脑子里,一夜过去了,也没能梳理清楚。

“身体还好吗?”

团体队伍中的学姐问,她是本次队伍的主攻手,也是队长。世良秀吉要准备今年的职业将棋手选拔考试,只能成为带队人。

“还好。”

棕发学弟按了按额角:“是不会影响胜负的程度。”

年纪轻轻已经刷遍南韩各类爽文升级流漫画的学姐听见这话一怔,不知为何,觉得面前这个高大的学弟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性格和实力确实挺韩漫男主的。

为什么头发不能是刘■赫那样的三七分黑毛呢,为什么脸不能长得再好看一点呢?

这样就能代餐了。

“说起来,二色君的棕色头发很少见啊,”另一名学长道,他注意到队长的视线长时间落在二色的头发上,“基本上班里的同学、除了染头发的女孩子外,不都是黑头发嘛,出现一个棕头发的二色君,很显眼吧?”

“会吗?”

“有一点?”

“遗传我父亲的。”二色平淡道,“他是棕头发。”

“……”

学长沉默了一下,作为松田班上的人,他知道二色与同学的关系,迟疑地问了:“那松田君与二色君,是一个长得像爸爸,一个长得像妈妈吗?就是、类似于——”

“我们不是亲兄弟。”

“哦哦!”

“以及,我生父是外国人。”

“哦哦哦哦!”世良秀吉听到这个,就起了兴趣,毕竟他也算混血,“二色君的爸爸是哪个国家的?——英国、还是美国?棕色头发的话,应该是欧洲、美洲和澳洲地区居多……”

“都不是。”

真是很抱歉,在一堆亚洲美洲欧洲混血儿里,他的混血范围都没出东亚。二色没什么表情,道:

“那家伙是南韩的。”

作者,听起来太拉胯了吧。

“……欸?”这下轮到学姐惊讶了,她刚刚还在内心里想二色和韩漫男主相似的事,“也就是说,二色君、算半个南韩人吗?那会说韩语吗?”

也就是说,可以当代餐了吗?

“会一点。”

棕发学弟用着那种冷淡的男主声线说话,学姐双眼一亮,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世良秀吉打断了。前面就是他们比赛的场地,也就是东京高校中为数不多符合条件大型的会场馆。

直至走进去,才发现里面的观众席上坐着一些对将棋有兴趣的普通人和几名媒体。

…………

“赢了隐藏在队伍中的职业将棋手的孙子后,您的心情如何?”

记者问道:“看您的样子,似乎我们在前几年也采访过您吧——当年您与将棋的天才种子选手羽田秀吉打成平手,今年您就和您的队友们在东京联赛中取得了团体赛第一、单人赛第一的成绩,您有想过成为职业将棋手吗?”

“抱歉,我对采访没兴趣。”

二色表情冷淡,在头痛的情况下连赢一下午比赛,他的心情已经很糟了,媒体的闪光灯更是让他本就糟糕的状况雪上加霜。

“那么请回答我们这边的问题,”另外报社的记者也凑了上来,“二色君是不是什么神秘的将棋世家传人呢?或者有没有接受过大师的特别指导?——”

“没有。”

二色与他们拉开了些距离,队友们看着他被记者们团团围住,也爱莫能助地站在了远方等待。

直到台上突然传来了调试麦克风的声音。

因此,大家的目光都向着台上看去,发现是主办方有额外的话要讲。只见那个秃头的和服老头晃了晃扇子,故作沉重、实则无比喜悦地说出了恭维的话:

“啊呀呀,非常感谢这次参加东京将棋联赛的各位。如果没有各位选手的付出,我们这一场比赛也不会吸引到一笔令主办方都意外的海外资金……”

不知为何,二色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快步,趁这个瞬间溜走了,就连他的队友们都没发现。而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因为在那个秃头老登说完的下一秒,又一道光打到观众席坐着的某个男人身上。

但凡二色在离开之前回头看一眼,就会知道那是谁。

身为队友的学姐与学长看见那个男人的棕色头发,都稍微沉默了一下。学姐迟疑地、像是无法相信一样,说出了只有韩漫姐才能懂的奇怪话语:

“棕毛刘■赫?”

学长也表情恍惚,他家里也有个小集团,因此,他知道了一些电视评价:“财经频道的南韩皇帝?”

…………

不知为何,这边的二色有种心情舒爽的感觉。

一直疼着的脑袋终于不疼了,从口袋中摸出手机,点进了有新消息通知的聊天框。

【发件人A:来一个日本人怎么样?】

【发件人A:当年有个孩子在我们雇佣兵团挂了名,他刚好是日本人,也负责过情报工作,虽然后来说着什么要考公务员当人民公仆后跑了,但我想他现在应该能用。 】

【发件人A:一年以内的卧底任务,当时的他挺合适的。不过现在你得自己说服他,少爷。】

【二色申司:可以。】

【发件人A:我会联系他的。】

这些都是昨天的短信。今天给的是对方的答复,那个要考公务员的家伙声称自己不会去做违法犯罪的事,但在得到一些背后情报后,改变了态度,要求与二色进行洽谈。

【发件人A:你想要谈吗?】

【二色申司:谈吧。】

谈谈吧,能怎么的——扫黑除恶这方面还是得公家来,虽然岛国的公家也靠谱不到哪去。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要和他谈谈的人,是坂口安吾?

二色申司刚走进店里,就看见坐在了不显眼位置上、某个和自己关系半生不熟的条子。他忍不住掏出手机确定了一遍,确认那个法国狗说的位置有没有和坂口安吾对上。

可悲的是。

对上了。

坂口安吾你个戴眼镜浓眉大眼的,考上公务员,被上头派来日娱卧底就算了,但你考公务员之前为什么和欧洲那边的雇佣兵会有联系?难道说你是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吗,黑白灰三道通吃、嘴角有痣的太子也难道是你吗?

【情报员B:我到了。】

【情报员B:必须提前声明,我是有正经工作的人,并不会按照Mimic首领的要求切实参与到卧底事件中去。并且,通过Mimic的意思,本次我代表日本公安警备厅特殊部门与身为Mimic掌权者代表和申氏财团代表的您进行相关切谈,希望与你取得合作。】

【情报员B:同时也希望您能准时到场与我们进行洽谈。】

……灰幽灵。

你真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

二色两眼一闭,看不见自己的将来。就目前这混乱的情况,他只想拨通911急救电话再让对方calling to FBI,再拉来一方加入这里,让现场乱成一锅粥后趁热喝了。

……或者让屏幕前的作者空中转体四圈半滑跪50米后士下座道歉,再进行一个切浣熊腹自尽。

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是真的打算这么做。

他和身边的侍应生说了句什么,随后,朝着那边低头发消息的坂口安吾走去了。

坂口安吾抬头,看向了二色,表情有些凝重和疑惑。虽然对二色的身份还抱有怀疑的心态,但看在织田作之助的面子上,他还是相信了二色,只当这个青少年只是偶然路过:

“二色君为什么在这里?”

随便聊两句,然后将他送走吧。

“……”

然而,二色申司冷漠地盯着他,半晌,说出了让坂口安吾背后一凉的话:“你是条子,对吧?”

第72章申董事如此问

“你搞错了吧, 二色君,我只是个经纪人。”

眼镜男否认着,他的演技这种时候还挺好的。这样的演技, 不去混日娱当演员, 真是可惜了。

“别找借口否认了,”二色道,“之前在织田家门口的盆栽里放了新型监视器的人是你,而且我之前在公务员考试结束之后见过你跟两个条子一起喝, 如果你想要更多证据, 我也不介意再说点——现在, 安静坐下。”

这家店从侍应生走开后,就换了音乐,二色的声音不大,对旁人来说,恰巧被音乐掩盖了。

“……你想同我谈什么?”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 现在他是以日本公安的身份坐在这的。

二色见他如此, 便坐了下来。他将手机摆在了桌面上,屏幕黑着, 却给坂口安吾一种莫名且不祥的预感。青少年在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开口, 道:

“谈谈你们追查的那个组织的事。”

“这事和你……”没有关系。

话还未说完,就被二色打断了——“于公来说, 和我有关, 我曾经被那个组织的骨干成员追杀过一段时间, 并且我手里有一份他们遗失的资料。”

坂口安吾一下捕捉到了前提,但在这段话中, 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东西:

“什么资料。”

“医院的病例资料,”二色将织田的U盘从内口袋中摸了出来,当时解锁后,织田作之助只查看了自己的资料,或者说织田本就是奔着这么一点来的,“通过这份病例资料,我们确定了组织里一名骨干成员的真实身份。”

“谁?”

“波本威士忌。”

“那你派卧底潜入的原因,就是进行更深层次的调查吗?”坂口安吾道,他没有完全相信二色,但现在,他能确定二色就是那个要与他进行谈话的申氏代表,“为什么要进行调查,不管是申氏集团明面上的业务还是暗地里的生意,看起来都与那个组织无关?”

“你是真没想到还是近视看不清?”

二色淡淡地问,“度数不合适的话可以再去配一副。”

“什么?”

“我是申氏唯一的继承人。”虽然不想承认,但好像确实是这样,如果申董事死了,他是唯一能合法继承全部财产的人,“虽然南韩那个小地方的财团我没什么兴趣。”

“……等等?”

坂口安吾有些难以置信——“你和申氏集团有关系?”

世界上有着棕头发的人不在少数,如果单单凭借头发颜色就能认亲,那为什么需要亲子鉴定技术?平心而论,坂口安吾觉得太扯了,他加入公安特殊部门后进行过培训,见过申氏集团长申汉善的照片和影像,毕竟他卧底的演艺公司在申氏名下。

二色申司与申汉善董事的长相,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不相信吗?”

那也是正常的,谁能相信呢,二色自己也不太想相信。

本来坂口还以为二色会用什么东西证明自己的身份,但他刚想说什么,就发现说出那句话的不是二色。声音是从旁边传来的,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与他们相隔不到两米的地方。

二色看起来很淡定,谁也不知道他其实被吓了一跳。

“真是令我难过,”那个男人说,那张只出现在国际财经新闻上的脸让坂口安吾身体一僵,“难道说我没有把儿子长得和我不像的事公之于众吗?”

“申先生?”

“初次见面,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公务员?”

申董事在二色身边坐下了。也正是这样,坂口安吾才得以发现,申董事与二色的气质是相似的,只是看起来要更好说话些……不,这种好说话,大概只是因为儿子在身边。

坂口小心翼翼地说着话:“叫我坂口就行了……您怎么会出现在日本?”

旁边,因为失去了进行到一半的谈判的主导权,二色没什么兴趣听他们两个扯皮。

“普通地用旅游签证入境。”申董事道,他看起来和当年一样,唯一能证明他年纪的只有眼角的几道细纹,“我来见我儿子,难道需要特殊理由吗?”

“好的,好的……”

即使对面的人目前看起来很好相处,坂口的气质还是被压了一头。也是在这时候,二色开口,不知道是解围、还是在指责这个男人不该插手这件事:

“现在没你的事。”

“我只是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助。”

“不需要。”

他的话让坂口安吾逃离了这个男人的气势压制,得以喘气。

申董事耸了耸肩,像个宠溺孩子的父亲那样离开,坐到离他们很远的位置上。二色点的双倍浓缩冰美式被侍应生送到了他桌上去,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狗接下来不会有任何好脸色。

“现在你信了。”二色冷冰冰地说话,“还有什么要问的。”

“……好的,”坂口安吾继续了,他的心有一点悬,不确定接下来谈完,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到山里,去和织田喂蚊子,“关于波本威士忌的事能说得更加详细一些吗,还有那份文件,我们可能需要带回部门进行更详细的检查。”

“好。”

事实上,那些情报对二色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像波本威士忌代号的继承问题,这件事同他本就没什么关系,只是想起坂口安吾身为一个条子,在日娱圈子里调查黑衣组织的线索,还不如直接通过这条线改为卧底黑衣组织更好——

看在诸伏高明与大和敢助的面子上,给他们的同学送点业绩过去。

二色将一切交代完了,便打算走,不过他还没站起身,对面的坂口安吾就将他拦住了,他的声音又低了两分:

“最后一个问题,于私而言,你又为什么要找上我?”

这真是个好问题,但二色早就想好了答案,他的声音就像在平地扔下了惊雷,把坂口安吾炸得脑袋反应不过来:“织田在发现你身份后,还把你留着,就代表他信任你。杀手和公务员的友情,听起来挺有趣的。”

“……什么?”

“本来想直接把你安排进去,可织田不同意。”二色继续说,他的态度有点太像反派了,“结果谁想得到呢,我都放弃了,你却机缘巧合代表公安和我谈判。于私而言,这个组织的事和你朋友有关,我相信你不会坐以待毙。”

话说完,他站起身,走了。

黑衣组织与波本威士忌的事在这里就落下帷幕,全权由公家负责。坂口安吾盯着二色的背影许久,最终叹了口气。

申董事也走了,他们父子二人有自己的话要说。二色出了店门,便看见外头停着的SUV,申董事的手下拉开了车门,恭敬地等在一边,脸上的墨镜和寸头发型符合所有韩剧保镖的刻板印象。

“你又有什么事要同我谈?”

男人笑了笑:“我和我的继承人要谈的事可多着呢。”

二色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没再说些什么,车沿着东京的道路行驶了将近半个小时,最后停在了某栋公寓楼前,用脚想也知道,那是申董事在日本的临时居所,用欧美动漫的讲法,也可以称作为安全屋。

“跟我来吧,”申董事说,“我有份礼物要给你。”

…………

顶楼的公寓里有着和二色房间相类似的装潢,只是和二色相比,申董事的屋子要更加有人气一点。二色注意到了茶几上摆着一些他莫名熟悉、在此之前却没见过的东西,比如说一个陶土茶杯。

“不记得了吗?”申董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他在看茶几,只是笑笑,“你以前送给我的东西。”

在很早之前,二色确实有给素未谋面的便宜爹寄过几次东西。

但时间过得太长久了,他也不记得他寄过什么。茶杯、钢笔,还有杂七杂八的一些东西……那些东西的量完全不符合二色记忆里的几次,而且除了作业,二色对手工都没什么兴趣。

“不谈事吗?”二色道,“妈妈在等我,我得早点回去。

“现在还不急。”

申董事没让他继续在无关的事上纠结:“跟我来,贤硕,我们先去看看礼物。”

这个有着和他一样棕色头发的男人带着他,朝着某个房间去了。二色无法理解申汉善的举动,他对礼物没兴趣,也对申汉善的想法没兴趣。

只是站在门口,他发现一些不对劲。

“里面是什么?”

他转过头去问申汉善,心里蔓延着不祥的预感。

申汉善没多说什么,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自信,让他觉得二色会喜欢这个礼物:“你打开就知道了。”

二色只是给门开了一条缝,下一秒,就看见一只狗脑袋从缝隙里钻出来——黑色、棕色以及白色的短毛,脑袋两边垂下来的大耳朵,再加上那黑色且迷人的全包眼线,谁都能认出来这只小狗的品种。

“……”

棕头发的青少年沉默了一瞬。

“我狗毛过敏。”二色毫无恶意地说,他绝对不是不想养这只狗,但事实就是如此,人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可悲,小时候不过敏,长大后突然过敏的事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们家里没养狗,“还有,这是比格犬。”

怎么,因为儿子不和你亲近,所以你要送比格犬毁灭你儿子的平静生活吗?

“……”

申董事也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那我现在换成猫?”

二色很想接受这份礼物,但更可惜的是:

“我猫毛也过敏。”

第73章只有松田会变成忍人

这个狗毛过敏患者被送了狗的小插曲最终在比格犬的大叫中过去了。

二色在吧台前的圆凳上坐下, 旁边的小型冰柜里冰着几瓶威士忌与伏特加,他也不客气,直接取出来, 给自己倒了半杯。男人的浪漫是烟和酒, 烟他不感兴趣,但酒这种东西,一旦染上,这辈子就只能是个酒鬼了。

申董事坐到吧台不远处的沙发上, 比格犬追着他的后脚跟咬他。父子之间的沉默最终由他打破僵局, 他的意思就是‘只要二色需要, 他就会提供帮助’:

“我听说你在帮作之助查一些东西。”

然而他的儿子对他的帮助没兴趣,这个棕色头发的青少年说话语气淡淡的,不像那些同龄人因为父母对自己掌控欲过强而生气:

“那你知道得真清楚啊。”

男人没有因为他的态度生气。

这反而让二色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无论他对申董事做些什么,这个家伙都不会生气, 即使拿把刀捅进这家伙的心脏, 说老登你太老了把遗产都给我吧, 这家伙也只是笑笑,说好。

挺肉麻的。

“作之助的事, 你应该知道了一点吧。”

申董事道,他把这只小狗抱了起来:“那孩子和你的联系算是比较深的, 这才能到这里来——可惜的是,不知道什么情况, 在我找到他之前, 他已经加入到那个组织里去了。”

“而且失忆了。”

二色接话, 在这之前,织田作之助提过合约的事, 说申董事花了大价钱买了他几年。他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想知道:

“你花了多少钱把他送到我们身边?”

那群人眼里的疯狗说出了一个普通人望尘莫及的价格,《咒术●战》里五条●买下伏黑■的钱与之相比都要少点。

“不过不是花在人上的。”

申董事用手指逗狗,补充了二色并不关注的事实:“只是在要人的时候,破坏了几桩他们的生意,毁了几个他们的实验室而已——那笔钱是赔偿金。”

哦。

难怪对方骂他疯狗。

但是听到实验室,二色反而想起来一点剧情,黑衣组织的实验室能开发出返老还童药,从设定上来说,药物层面他们是第一了。这和他的眼睛有没有关系。

“我的眼睛和这件事有关吗,”他将杯子放了下来,杯底磕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清响,“它有什么秘密,需要让它近视十四年,还不能被我知道?”

申董事笑了笑:“这只是看见‘结局’要付出的代价。”

“那我的手呢。”

二色又问道,其实他最开始就只想问这件事,直觉告诉他,申董事一定知道什么:“我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这种能力发动需要什么前提,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这个男人沉默半晌,没说话。

…………

“……这是什么?”

松田阵平看看二色怀里的狗,再看看面无表情的二色,问了一个实在废话的问题。

“狗。”

二色用简短的音节回答了这个家伙。

“我知道这是狗,”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他不是在问二色这是什么生物,他的意思就是让二色在解释狗的同时,告诉他,为什么要把这只狗带回家,“可是你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你是要养吗?”

面前这个刚从SUV上走下来的青少年没回答松田的问题,因为他觉得松田阵平无论哪个问题都是废话。

如果不养,那带回来干嘛?

他抱着狗要往屋里走,松田赶紧将他拦在了门口。每个孩子都有过相类似的经历,见到了动物想养,但是家里父母不让。松田这个举动没有恶意,单纯是小时候他与萩原也经历过类似的事。

松田丈太郎在家里养动物这件事上,似乎没点过头。

“你告诉老爸和妈妈了吗?”松田阵平问,虽然二色经常干这种先斩后奏的事,但现在性质完全不一样,“虽然我挺支持家里多一只狗的,但是啊,要是他们两个不点头,我支持也没用。”

“哦。”

二色冷淡地应了一声。

停在门口的SUV车窗摇了下来,露出男人那张帅气的脸,他问了一嘴:“是家里没地方养狗吗?”

“倒也不是……等等,你这家伙是谁啊?”

松田阵平回答到一半,才发现这个男人他不认识。身为弟弟的二色有着十分单调的人际交往圈子,换而言之,松田阵平对二色身边出现的每一张脸都认得。这个男人从没出现在二色身边。

“我生父。”

“骗人的吧?”松田阵平说出了是个人都会这么想的话,“你们两个除了头发颜色没有相似的地方……等等,这是你爸爸?这真是你爸爸吗?那个有钱的外国人?”

申董事没有生气,他把胳膊搭在了车窗上:“初次见面,松田君。”

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有点闪到了松田阵平的眼。

他认识这种表还是通过二色女士的库存——当时,二色女士举着手机问他买百达翡丽好还是买梵克雅宝好,松田阵平手欠,偏要往下划拉一下,看了一眼价格。

二色女士看中的那款百达翡丽和他死前上那四年班发的工资总数差不多。

“初次见面,”松田阵平点了点头,他还是没想通自己老爸为什么意识不到自己傍上的是大款,“我是松田阵平……”

说到一半,松田卡了壳,后面应该说些什么,说我是你儿子的哥哥、我是你遗落在外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还是说这些年谢谢你儿子的照顾、如果你想带你儿子走我们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最终,这个青少年说:“……您要进来坐坐吗。”

“我可以吗?”申董事笑着问,“松田先生不会介意吗?”

也是哦,要是进去那就是现任丈夫和前任丈夫的战争了。松田阵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去进修一下说话的艺术,不过下一秒,他就看见抱着狗的二色冷淡地对这个男人说话:

“那你走吧。”

……这家伙更需要啊,不要仗着对方的溺爱就为所欲为啊。

申董事又说了些客套的话,就启动汽车,离开了。松田注视着车,良久,这才转过去看还被他拦在门口的二色——除去头发颜色,剩下的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二色和那样的男人都扯不上关系。

“你又怎么了?”二色问,他的狗急不可耐地咬在了松田手臂上,“有什么要问的,都别问,我不想听废话。”

松田阵平只能把话憋回去。

被比格犬的颜值蒙蔽的松田丈太郎和二色友惠对家庭新成员的到来表达了欢迎——宠物用品在晚饭后送达,狗窝狗粮狗盆狗玩具与养狗指南一应俱全,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批过敏药。

唯一想不通的只有松田阵平,他把被取名叫炸弹的比格犬举起来,盯了很长时间,才去质问自己老爸:

“为什么nisi能养狗,你却不让当年的我养狗?!”

松田丈太郎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要我提醒你,你当年要养的是什么吗?”

“不也是一只小狗嘛!”

“要那是小狗我现在把你脑袋按盘子里去,”正在洗碗的拳击教练道,他永远忘不了自己儿子小时候干过那些惊天骇俗的大事,“那么老大一只赛级藏獒——你要再说那是小狗我现在给你打成小狗。”

纯良且还处在赏味期的比格叫唤两声,似乎在支持松田丈太郎。

坐在沙发上的二色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去看某人发来的消息。上次委托给诸伏高明的事有了结果,据他所说,十四年前确实有一名巡警捡到一位重伤男子后将其送去了医院。

只是那名男子在医院住了半年后不知所踪,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二色反手将他发来的消息截图保存,相关证据与照片也备份了一份,这才回复了一句“谢了”,再去给那个儿童剧演员发消息,约那家伙出来谈谈。

诸伏高明给的这些,加上从申董事口中问来的那些,足以让二色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他本来可以直接将东西都发给织田作之助,让他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就完事。

只是,关于他刚搞清楚的另一个能力,需要某个人充当试验体。

【二色申司:你要的东西我找到了。】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

【织田作之助:明天下午。】

【织田作之助:我来接你,车上谈,你到时候告诉我位置。】

【二色申司:。】

“你不会忘吧,”猫不知何时过来了,眼神幽怨,如同充满怨气的男鬼,“明天上午,要和我一起去个地方。”

二色把狗从他怀里提溜了出来:“十二点前我就会走。”

“随便你。”

松田道,他的视线跟着这只比格移动,似乎真的很喜欢这只狗,好像它是老天爷派来满足他小时候遗憾的:“还有这只狗为什么要叫炸弹,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不吉利,我觉得应该叫她——”

“那叫她C4。”

二色说,他下达了指令:“咬他,C4。”

比格犬发出奇怪的大叫后,扑倒松田的脸上,舔着这个中学生的鼻子和脸颊。

……人生非常奇妙,谁也不知道拐角遇见的是叼面包片上学的女孩还是青涩的爱情,甚至还有可能是背着C4炸弹的C4。

在第二天上午,将二色送进心理诊室的松田呼出口气,走到楼梯拐角。

下一秒。

他撞上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老朋友。

是看起来莫名憔悴的诸伏景光。

第74章杜宾说这不关他事

如果上天给了你重来的机会, 你要做些什么?

这是轻小说家常见的命题创作——现在的诸伏景光看了许多轻小说,对于轻小说中主角要做的事已经烂熟于心了,左不过是改变自己的悲惨命运, 走向幸福后宫人生。他也一直以来是这么做的, 许多次帮自己身边的人躲避命运道路上的小坎坷,有些躲避成功了、也有些没躲避成功。

你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希望那些自己认识的人过得更好一些。

他本来是这么解读自己行为的。至少,在听见二色申司说出的那句话之前,诸伏景光都这样相信着。

“你只是怕命运回归到那条线上。”

申司说道, 他平静的模样像是在阐述事实。说实话, 诸伏景光在他身上已经看不见那个认识的孩子的模样, 他冷淡的表情和声音、还有无法揣摩的他的心思,这些都导致两个人相处时,有那么些许的尴尬。

这样一个已经不再与他亲近的人,却说出了他那些行为背后、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真实目的。

……是啊。

他很害怕命运沿着上辈子的轨道再来一遍。

像小时候明明救下了外守有里,却还是差点发生了那场灾难, 这样类似的事其实一直以来都有在发生, 分明改变了因, 却还是结出了相似的果,这种事使他感到不安。

他的不安又驱使他去进一步去尝试改变命运, 然而结局也总是不出所料的失败。

这简直是《魔法少女小●》。

只不过,令诸伏景光纠结的不只是这一句话——就算是他也不能搞懂申司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他的那一句“在改变主意之前,他们不会变成敌人”才是重点。

只是还没想明白, 他就遇见让他不得不来到心理诊所进行开导的事。

…………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松田阵平惊奇地问, 他对诸伏景光的憔悴实在是好奇, 就连当年在警校那会天天晚上做噩梦,诸伏都没这样憔悴过,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星期没睡了、不会你真的没睡吧?”

“……差不多吧。”

诸伏景光道,他的脑袋针扎一般发疼。

松田迟疑了一下:“你这个星期、睡了多久?”

“……”

“每天有睡够五个小时吗?”

“……”

“三小时呢?”

“……”

松田阵平瞬间感受到一阵佩服,虽然这远远不是人体的极限,但有这样经历的人,将来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成功的。诸伏景光走了两步,踉跄一下,松田急忙扶着,让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怎么会失眠成这样?”

他在楼下的贩卖机那拿了瓶茶回来,这是那边唯一一个咖啡因含量低的饮品,要是换成咖啡,他怕这家伙因为一时提神过头猝死。看着诸伏插上吸管,慢吞吞喝着茶,这才又问了。

“……我不知道,”诸伏景光道,他也想不明白,“就是突然的、从周一开始,一闭上眼,就会做噩梦……不,也不是噩梦,就是个悲伤的梦,像是有一个我很重要的人死了。”

因为太难过了,每次都会早早醒来,眼泪也打湿了自己的枕头。

再这样下去,荞麦枕头里的荞麦发芽也没准呢。

“死的,是降谷吗?”

“不是,我确定我不认识那家伙。”

这个男子高中生如此说,他的表情是认真的:“不管是回归之前,还是回归之后,我应该都没怎么经历过熟人去世的事……啊,当然,除了我家那件事。”

“按这么说,”松田阵平挠了挠脑袋,“那应该就是你家的事吧。”

“我本来也这么想。”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他手里的纸盒已经被他捏得不成样子了:“但是,我看见了那个死掉的人的脸,或者说,是他的照片。”

“那张照片上的脸是……?”

“我不认识的人。”

于是松田沉默了,片刻之后,诸伏景光打算闭目养神一会的时候,这个卷毛男又开口了:

“会不会是你上辈子失忆了?不是经常会出现吗,那种影视剧里写的,因为爱人死去对主角的打击太大,导致主角无法接受现实,而让主角顺理成章失忆的剧情,或者你不是干的那什么吗,那种职业脑袋受伤也有可能……”

“……”

诸伏景光睁开了眼:“不太可能。”

“你怎么能笃定呢?”

“因为我感觉那种心情和爱人死去的心情是不一样的,”两辈子没谈过一次恋爱的大魔法师道,“如果真的要我形容,我会觉得那是、亦师亦友的年长好朋友?”

冥思苦想的卷毛猫缓缓地吐出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时候的名字:“鬼佬吗?”

“倒也没有教官那么老。”

…………

外面发生的交谈与室内没什么关系。

二色坐在心理医师的对面,他平静地回答了医师给出的所有问题,现在正与医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主要还是医师在说话,二色只会回答医师闲谈中抛出的问题。

“二色君今年还是在上学吧,”医师问,她自顾自地感叹着,“真好呢,学校里面的生活……二色君看起来真的很像那种学习很好的男孩子呢,是班级前几吗?”

二色点了点头。

“有喜欢的女孩子吗?”医生又问。

无论态度还是语气,都像是朋友在询问人的近况,在她身上,二色感到了一种熟悉,就像妈妈一样,但他虽然对这位医师有着不错的印象,却还是表现得十分冷淡。

“没有。”

“以前也没有吗?”医师惊讶起来,收到二色回复后,就换了个话题,“一直都是吗?那么,有好朋友吗、那种和你长时间待在一起的朋友,能够一起打游戏或者出去玩的?”

“也没有。”二色道,浅井成实算不上,那家伙是莫名其妙缠上来的,“我不经常出去。”

“爱好呢?”

医师感到十分诧异,如果二色连爱好也没有,她大概真的会怀疑面前这个人是那种常见又少见的病症患者——情感缺失症这种症状在当今社会确实很常见,但缺失到这种程度上,那太少见了。

这个棕色头发的男生开口了:“没有。”

“看书、写作或者绘画和乐器,这些都算哦?”

“嗯。”二色知道她的意思,但没有就是没有,上辈子或许还有点写轻小说的爱好,这辈子,他真的属于是什么爱好都没有的人,“没有。”

从始至终,二色都没在这位医师面前撒谎。

因为对方和妈妈很像,所以无论对方问什么都会如实回答。医师似乎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她又换了一个问题:

“说起来,当时预定这个时间段的那孩子,是二色君的哥哥吧?在来之前,二色君有想到这里是心理诊所吗?或者说,之前有去过心理诊所吗?”

“没想到,也没去过。”

最终医师也放弃了,她大概对二色的情况已经有所定论,只是在这个谈话结束之前,她递来一块画板、白纸和铅笔,希望二色能以房树人为主题,画一副画。

“想怎么画都可以,”医师说,经过前面的交流,她对二色会画出来的图有了一些猜测,“但是不要写生或者临摹哦?”

“好的。”

“也不可以用尺子。”

“好。”

那副美术作品一样的房树人图几乎只用了两分钟就搞定。

医师看见的时候都瞪大了眼,很难想象两分钟以内,面前这个冷漠的中学生画出了像是电视剧里的庄园画像——树在房子前,树干笔直匀称,树冠的形状没有封闭,只是用铅笔涂满了阴影;房子大门没有被树遮挡,但进门前需要先踏上台阶……

“有什么问题吗?”

二色问道。

“……二色君以前练过素描吗?”

“没有。”二色说,南韩狂攻无论学什么都是很快就能精通的,就算是绘画也一样,“只在绘画课上学过一点。”

医师呼出了一口气:“没有什么问题了,二色君做得很好哦?今天陪二色君过来的人是二色君的哥哥吧,到时候我会把相关的诊断交给他的,如果二色对诊断结果有兴趣,就去他那里看吧?”

“好。”

二色点了点头。

这样的反应从侧面印证了医师的想法。这个棕色头发的男生站起来,把画板和铅笔放回原位后,就打算离开了。女士在他走后,叹了口气,写下自己的诊断,卷毛男生从门口走进来,等着医师告诉他诊断结果——

“是什么样的病?”

卷毛男子说,他长得和二色君一点都不一样,但是声音和电话里差不多。

“是比较少见的、而且严重过头了的情感缺失症,”医师毫无保留地说,“在这之前,你弟弟有经历过让他很受打击的事吗?或者说,他以前有表现过抑郁的倾向吗?”

“……没有。”

“真的没有吗?”

“嗯。”

…………

对于那段与自己有关的对话,二色毫无兴趣。他走出门,看见的是坐在了椅子上,捂住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的诸伏景光。

这使他有些诧异。

棕发的年轻人放轻了脚步,看着从他面前悄无声息地走过了。被静音的手机只是亮起屏幕,显示某个男人发来的接送短信——直到二色走到了楼梯口,诸伏景光也毫无觉察。

因为他真的睡着了。

“景旦那?”片刻后,有人推了推他,是从里面取完诊断书的松田,“要睡也别在睡啊?会着凉的?”

“……抱歉。”

诸伏景光揉了揉眼:“是到我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睡着没做那个难过的梦,是因为睡的时间太短了?

第75章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织田作之助对于他出现在心理诊所这件事没什么大反应。

“随便去个地方就行。”

二色道。他习惯性地坐在了副驾驶上, 系上安全带后看向了前方,织田点了点头,方向盘打个转, 这辆车就踏上了环游东京之路——准确来说, 车往郊区的废弃工厂那开去了。

“有个好消息,”二色继续说,“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坏消息。”

“我查到的东西, 你听了估计不高兴。”

这句话是真的, 如果他将真相向织田作之助和盘托出, 结局必然以不愉快收尾;但他也没打算说一半留一半,也没想要对这家伙撒谎,看在织田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的份上,二色对他保持了坦诚。

“……那好消息呢?”

织田作之助又问了,他有种莫名的、二色说他会不高兴这件事会发生的预感, 杀手不介意以最坏的想法来解读这句话, 包括但不限于二色是自己的孩子、申董事希望他们两个反目成仇等轻小说常见狗血套路。

“我从那个人口中听见了让你恢复记忆的办法。”

那个棕发的青少年从手边摸到了上午织田喝完的矿泉水瓶, 握在手里,敲了敲自己的掌心, 他自己其实不相信这个办法,然而这个世界都有鬼魂了, 有点特殊能力大概也正常——

“是要敲我后脑勺吗?”织田作之助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吐槽, “现在还在驾驶, 等会再敲吧。”

“要是出车祸了, 我就赶不回去喂狗了。”

这个成熟男人补充了这么一句。

从刚遇见就知道,这家伙把狗看得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重, 可以吃不上咖喱,但是不能忘记给他的小狗们喂饭添水;就算是轻小说那边的编辑过来催稿,他也允许小狗“日——”地一声咬碎他写完的轻小说手稿或者键盘,然后自己任劳任怨地再写一遍。

……其实后面那个是躲避催稿的手段吧?

总而言之,织田作之助对自己养的狗孩子们,已经在意到了一种不得了的程度。

二色甚至觉得,要是有人敢动这家伙的小狗孩子,这人完全会抄起自己那两把枪把对方团灭——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好像这真的发生过,在那个「●●大碎片」里确实有展示过。

车在废弃工厂的某个隐蔽角落停下了。

织田作之助停车、摇下车窗,车子熄火后,也没有要解开安全带的意思。这个男人转过头来看二色:

“如果我想起来,会有别的东西被忘掉吗?”

“不知道。”

男人点了点头,他的视线在二色的痣上停留了一下,这才继续道:“要是我真的忘了什么,你记得提醒我一下,我还要赶回去喂狗——嗯,月底还要把稿子交给编辑。”

“……”

如果不是人设不允许,或许二色真的会吐槽。

“还有安吾,”织田想了想,又说,“他之前说要和我谈谈,我还没回复他。”

二色耐心地等待了几分钟,确认织田作之助没有要说了,这才举起了矿泉水瓶。这个冷酷的棕毛男举矿泉水瓶像是举一把刀,给人的感觉不像是要打一下,而像是要杀人。

“我要打了。”

他通知一下织田。织田点了点头,主动把自己的脑袋伸了过来,语气平淡,像是自己孩子要在他脑袋上作福作威一样无动于衷:

“打吧。”

这个场面好像在第一章的时候也出现过。我们的主人公如此想,他下手倒没很重,毕竟敲一下的意思并不是把人敲出脑震荡。空瓶子砸在织田作之助脑袋上,发出“嘭——”的声音。

这个红发男人的眼神涣散起来。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这个男人茫然地转过头,看向了二色,那副模样和当时的松田阵平一样。

二色迟疑片刻,开口道:“想起来了吗?”

“……”

当他说完话后,织田的眼睛才变得清明起来,就好像终于理清楚了记忆一样。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让二色意想不到的一个称呼。如果在上辈子,这个称呼他大概会欣然接受,但是现在——

“申老师……?”

二色没回应这个称呼,反而装作了毫不知情的样子,反问了:

“那是谁?”

“……抱歉,”织田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他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居然会把两个除了嘴角的痣以及眼睛颜色外都不相同的人混为一谈,“我刚刚以为你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二色又问,他没再看织田作之助,反而看着从路口那跑过的猫咪。手指敲了两下车窗按键,没发出什么响动。

“你是申司。”织田作之助说,他说出了一个二色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以前是我要保护的对象和顶头上司的儿子,现在是我的朋友、兼老板。”

“我以为你只把我当下一任东家呢。”

二色脸上没表现出奇怪的表情。可能是地区不一样吧,一般他认识的人不会想和顶头上司当朋友的,难道说把织田当管家使唤时,自己会给他很好相处的错觉吗?

“你是朋友。”

织田道,他早就把二色归进了这个范围里,虽然准确来说,他是把二色当成自己的半个孩子看待的。

只是。

男人深吸了口气,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二色打断了:

“还有件事。”

“什么事?”

“关于你当年进医院的事,”二色翻看自己的手机,找到了当时诸伏高明发来的警察照片,“那个好心救助过你的伊达警官目前正在神奈川当值,如果你有想知道的,现在也可以开车过去问问。”

“好。”

织田点了点头。

感谢警察这件事,改日再做也是一样,现在的织田作之助其实更在意一件事——这对他来说很重要、太重要,甚至比世界上所有的事都重要许多。

“我有个问题,”织田道,因为想到某件事,他的语气冷了下来,那是二色第一次看见他生气的样子,有种平时打盹的狮子终于被惹恼了的感觉,“你最近有用得着Mimic的地方吗?”

“你要做什么?”

“解决一下私人恩怨。”

男人轻声道,他的眼神并不是那么说的。

从刚才,二色就感觉到了,织田作之助的心里有一股怒火。毕竟是杀子之仇,就算是织田说自己要去把那个灰幽灵再杀一遍,身为上司的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最近没有,但是你要动他们,得先过申汉善那关。”不在乎下属性命的上司道,“而且你不喂狗了吗?”

“……”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一阵。

“我喂完狗再去。”这个男人最终败下阵来,但他感觉二色的反应有些过于冷淡了,在他记忆里,二色一直是个待在友爱家庭中的孩子,就算和申董事像,也不至于到对人命无动于衷的地步,因此,他转头看向二色,犹豫了一下,问,“……你不介意我杀了他吗?”

“我不介意。”

二色说着,他不为所动看着手机的样子冷酷至极。对他而言,灰幽灵是一个只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的男人。

发现织田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自己时,二色抬头了,他用那双冰冷的红色眼睛看过去,声音平静得有点可怕,比起陈述,更像是一个警告:

“你注意分寸就好。”

织田点了点头,他启动了汽车,打算将二色送回松田家。

…………

“轻小说里的主角一定不能杀人吗?”

某一次上门拜访的时候,织田听见了那位助理询问着申老师这样的问题:“……老师每部轻小说的主角基本都是正义的那方,这种情况下不杀人我也能理解,但是这一次的轻小说主角不是杀手吗?如果是杀手,那不杀人、是不可能的吧?”

“尤其是这里。”

里面穿出了翻纸页的声音,“……这一段,主角恢复了记忆,发现自己的养父其实是杀死自己家人的罪魁祸首……按照惯常设置,应该是主角破戒、杀死了这位大反派吧,一般来说不都是这样吗?”

“这个?”

老师发出了苦恼的声音,就算不进去,也能猜到那个因为助理日语说太急而听不懂的男人揉乱了那头柔顺的长发,用本就不流利的日语编出一个回答来:

“……对方是敌人,这个、是没错。但是呢,宏君——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原则。”

“仇恨,和生命是不等值的。”

“就算是杀死自己的仇人,那些生命,也是回不来的,”申老师说,他是非常有道德底线的人,比起轻小说,其实更适合写小说,“而且我没办法决定一件事。”

“什么事?”

“让主角按我的想法来行动。”申老师说,“我总觉得、他们是活的。”

织田作之助在那时还无法理解那个青年的想法,他只是在门外,听完了这段对话,这才敲了敲门:

“贤硕老师在吗?”

…………

坐在驾驶位上的织田作之助睁开了眼,他将车座稍稍放倒,半躺着抽烟——在回忆结束后,这支燃到一半的烟就被他掐灭,装进了袋子里,等到之后扔进垃圾桶。

【织田作之助:你有兴趣写轻小说吗?】

他给二色发了条消息,对方很快就回答了,结果让织田叹了口气。他放弃了在有着同样名字的二色申司身上寻找那个男人的影子,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不尊重。

【二色申司:我对那种东西没兴趣。】

第76章抽奖之前洗手了吧

“nisi有喜欢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