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的法语。
下一秒,后面的车开了枪,打碎了汽车后视镜。司机猛地加速,企图甩掉他们——二色坐在副驾驶位,听着保镖们的交谈,只觉得生活实在是狗屎。
“给我把枪。”
二色命令着。有一辆车已经追了上来,几乎与他们持平。
保镖虽然诧异,却还是给他拿了把备用的。透过深色的车窗估算好距离,再回忆一下夏威夷训练场的手感,二色摇下一点车窗,留出一条不算宽的缝。
——他扣下了扳机。
本该击中轮胎的子弹击中了那辆汽车的底盘。
第86章血次呼啦吓吓人
二色在射击之前, 瞄准的是轮胎。
至于这颗子弹的弹道偏差,主要是两个原因,一是手枪型号与二色用过的不同, 二是汽车在行驶状态下的颠簸对射击的影响比想象中更大。
只不过这次, 它意外地导致了更好的结局——保镖们抓紧时机,冲出两辆车的围堵,后座的人联系了附近待命的其他成员,听意思是要将那些追杀二色的人活捉, 之后押送到分部进行审问。
他最终被有惊无险地送回公寓。
“最近几天请不要出门, ”司机说了与申董事讯息一样的话, 而他的长相与那个灰白色头发的男人有几分相似,“如果有什么事,就通过电话联系我们,少爷。”
“我的狗呢?”
二色进门之前,问了一嘴。
用狗来称呼那个人, 听起来实在是傲慢极了, 然而二色没有别的意思, 他只是纯粹地、没有记住那个灰白色头发的法国人的名字。
司机懂他指的是谁:“长官在堪萨斯养伤,很快就会过来。”
织田作之助曾说在他身上开了五个洞, 大概不是玩笑话,不然就凭那家伙的身手, “养伤”这个词几乎不会出现在词典里。
……其实不过来也行。
“多久能解决这件事,”二色又问, 他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他的开学日程, “而且我不想在之后几年还看见这种事, 去查查最近新入团的幽灵里是不是有人和那边有联系。”
“三天左右,”男人答道, 他将一把手枪与四个弹匣交到了二色手中,这才继续道,“是。”
这之后,司机带着手下的灰幽灵离开了。
二色将门关上,枪和子弹沉甸甸的重量,就是美国民众的安全感来源。他将这些东西随意地摆在桌上,拉开冰箱,习惯性拿了罐咖啡到沙发上坐着。
然而他所有的事都结束了。
学习,在考试结束后,他就没再碰过那些东西;书柜上的书,他看得差不多了,而且赤井秀一在里面夹了几本可怕的情感类小说,他并不想玩扫雷游戏。
难道说,做家务吗?
那太累人了。
思来想去,二色最终选择拉上窗帘、打开投影,在这昏暗无光的室内,看起了纪录片。比起看人演感情电影,他还是更喜欢看动物的迷惑行为大赏。
这种时候还是应该庆幸,松田阵平没有把C4送到这边。
【二色申司:狗怎么样?】
反应过来时,消息已经发了出去。日本时间凌晨三点,按道理,备战东都大学考试的松田应该早早入睡。然而,猫是夜行生物,不到一分钟,消息的下方多出一个“已读”来。
【松田阵平:精力十足。】
片刻之后,他发来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明显长大不少的比格在放声高“wer”,环境杂乱,依靠着墙边遭殃的工具,才能认出这是松田阵平的房间。
【二色申司:你怎么把她放进你房间里了?】
【松田阵平:……】
其实这件事根本无需询问,在二色离开之前,松田阵平一直都对C4怀有溺爱之心。慈母多败儿,慈猫多败比格,就是这样的道理。他都能在二色明令禁止的情况下,抓一把狗零食偷偷喂狗,那么放狗进房间、让狗上床睡觉,这都是迟早的事。
【松田阵平:不小心的。】
【二色申司: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狗这种生物惯会蹬鼻子上脸,而比格更甚。问候完C4,本想闭上手机,继续看纪录片去,但下一秒,松田问了其他事。
【松田阵平:不说C4了,我有其他事要问你。】
【松田阵平:对于hagi,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让他在这种时候回归?】
萩原对他来说是什么人?
换成这个问题的话,二色就能回答了,但他的回答也只是那样——“认识的人”,或者“比较熟的人”,至于他对萩原抱有什么样的想法……
【二色申司:他很烦人。】
和狗一样,一旦对他好点,就会得寸进尺,然后以朋友的身份说着自己要留在他身边——
真的很烦人。
【松田阵平:但你不讨厌他,对吧。】
【松田阵平:我搞不懂你让他回归的意思,唯一想到的可能是,你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可能回不来,因此想让他忘了你。】
【二色申司:你想太多了。】
【松田阵平:就当是我想多了吧。】
【松田阵平:你是我弟弟,nisi,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记住这件事。hagi忘掉的东西,我会努力让他想起来的,至于你,如果你不想回来、或者回不来,我也会把你抓回家里的。】
【松田阵平:你一定要回来,听到没有?】
……好肉麻的表白。
然而,他真的想得太多了,二色只是在这边留学,不是被申董事囚禁在这边或者扣留在南韩处理家业。他身边有十七个保镖,第十八个很快也要登场,如果这十八个保镖还不能保证二色的人生安全,那就只能证明世界对他恶意太大了。
【二色申司:你说的像我要死了一样。】
【松田阵平:。】
卷毛奶牛猫大概也觉得这很肉麻,他不说话了,二色除了那句,也没再给他发消息。纪录片继续播放,动物界的故事比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单纯许多。
二色只是注视着投影的大屏。
…………
“你做得很不好。”
他听见了男人的声音——杀意如同毒蛇一样、缠绕在他的脖颈上。
回神之后,才发现自己正被一把枪抵着脑袋。二色过去十多年的人生里,没体会过这种滋味,当即便看向了持枪的男人。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人的银色长发。不知为何,他光是凭借这月光般的头发,就能认出对方的身份,好像他们相识已久。只是,二色确定,自己从当年的医院逃离之后,就再没见过他。
琴酒。
用枪口对准他太阳穴的人,是琴酒。
“即使我做得不好,也轮不到你来指责我。”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在被枪指着脑袋的情形下,还淡定地保养着自己的大提琴,“你到这来,只是想给我演些戏看吗。”
不远处传来了茶杯掉落在地板上、粉身碎骨的声音。
“带走了组织的重要研究人员,拖延实验项目的进度,甚至递交了错误情报,导致行动受阻。”
琴酒每说出一项错误,二色感受到的杀意就更重一分,然而梦里的自己对此似乎毫无感觉,就只是调试着大提琴的琴音,没用了的松香刚摆到一旁,就感受到枪口紧贴太阳穴的皮肤。
“谁给你的权利,申贤硕?”琴酒问道。
二色勉强猜到,这是所谓的“一周目”的故事,也就是诸伏景光生怕他步入歧途的原因。他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像个借用着别人眼睛和耳朵的鬼魂,偷听、偷看着这里的故事。
“你问得很有道理。”
申贤硕终于又抬头了,反问着:“是谁给我一个组织外围成员、接触到内层事物的权利的呢?”
他们对那个能给予权利的人心知肚明。
“……我迟早会杀了你。”
琴酒又说,他的动作看起来是要收枪,但是下一秒,他扣下了扳机,子弹射穿了二色的左肩,想要给这个棕色头发的男人一个警告。这之后,他才戴上了自己的帽子:
“你最好向上帝日夜祈祷一下,防止你那个疯狗父亲太早倒下。”
这个残忍的人留下这样一句话,离开了。二色感受不到疼痛,但能感受到身体在颤抖。血从伤口流出,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真正止住。大提琴的保养,也因此,不得不终止。
过了好半晌,那个传来摔茶杯声音的方向,出现了孩童的脚步声。
“……你很疼吗?”
有人问着。
…………
从那个血淋淋的梦里醒来了。
纪录片早早顺着播放下去,从草原到热带雨林,现在又来到了南极和北极,北极熊的冬眠讲完,下一个得讲南极企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在沙发上,二色感觉自己的后颈僵了一大片。他刚刚起身,想要揉揉脖子,就听见了“咚咚”的敲门声。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室内亮了起来,一个小时前,有人给他发了短信。
【发件人A:一切都解决了。】
距离袭击已经过去了两天半,这个速度听起来不像法国人该有的。但早点解决也好,二色也不想长时间被困在公寓里。
……那么,门口来的、是邮递员吗?
“请开门。”
站在门口的人边说着邮递员的台词,边敲着门:“这里有一份快递,请问有人在家吗?”
二色慢吞吞走到了门后,他刚握住把手,灵敏的鼻子就闻见了浓重的铁锈气味。猫眼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无法看到那人的具体长相。如果这里是什么推理小说,那么,他就会成为在开头遇害的死者。
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什么准备都没做,就拉开了门。
门口的男人穿着一身勉强能看出是邮递员的衣服——他任由人的血液在衣服、头发上干涸,对自己看起来像个冲动杀人犯的事也毫不在意,几年不见,他深色的皮肤似乎又变得更黑的趋势。
灰幽灵的首领露出个狗一般的笑容来;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小狗主人。”
而他得到的回应是主人的枪口。
二色举着阿美莉卡人民的安全感,视线落在了这只法国狗的脸上,半晌,这才将枪口调转:
“你来做什么。”
第87章善用谷歌搜索
灰幽灵、或者我们称呼他的真名, 安德烈·纪德,他在申汉善手下工作了将近20年,是申氏的老员工。
他曾参过军, 打过仗, 后来带着自己手下的兄弟们,转型成了刀尖舔血的雇佣兵。本以为自己迟早会在工作中惨遭同行杀害,但在意外之前,是申汉善先来。
那个棕色头发的韩国人, 用钱和某样他们渴求的东西, 买下了整个Mimic。
“我们要做些什么?”
刚被买下的时候, 纪德曾问过这个男人。
而男人的回答却出乎意料——他还单身,既没有交往的对象、也没有需要维持的地下恋情,更没有什么混乱的私生活,所有人都不会理解他此时说的话:
“保护我儿子。”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纪德那时还觉得这个男人和他们一样,脑子有问题, 只是装得正常了些。直到几年之后, 他真的看见保温箱里躺着的、那个像是小狗一样无力的孩子时, 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或许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你笑什么。”
那孩子问道。
申贤硕、不, 二色申司,他和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样子大不相同了。除了头发, 纪德几乎看不出他身上还有什么和申汉善相似的事物,那垂落的鬓发、不知为何, 令他想起当年见到的那头棕色长发。
“你和你爸爸, ”灰幽灵说, 带着一种感叹的语气,“真是一点都不像。”
听见这话, 二色皱起了眉:
“我以为所有人都知道这点。”
就算二色再怎么不情愿,这只狗还是钻进了他干净的家。就算脱了鞋,他也还是在地板上留下带血的脚印——灰白色的长发沾了血和灰尘、烧焦的痕迹十分明显,理发店店员看见这个情况也会皱眉。
“好吧。”
灰幽灵耸了耸肩:“我现在该说实话了吗、不,你还想听问题的答案,小少爷?”
他指的是二色在他进门之前问的那一句“你来做什么”。
“那你说吧。”
二色从冰箱取出了半瓶波本。那还是赤井秀一走之前放进去的,他给自己倒了半杯,刚想尝一口,就闻到了浓郁的乌龙茶味,再仔细一闻,酒瓶里装的真的是冷泡乌龙茶。
……生活这么苦,酒还不让喝。
还没来得及多想,下一秒,就听见灰幽灵的声音。那个男人坐到了吧台边的高脚椅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毫不客气。他的语气不像是在阐述答案,更像是给二色开一个玩笑:
“我听说你想我了。”
事实上不是,二色只是问了那个男人他们的首领在哪,不是想看见他的意思。
“顺带,我替汉善送一下东西。”灰幽灵又说,只见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见少爷对自己的举动毫不关心,垮下脸来,从背后摸出一个薄薄的信封,“这是他六七年前寄存在我这儿的东西,曾说过让我在今天交给你。”
“里面有什么?”
二色喝了口乌龙茶,平静地问,他已经习惯了申汉善时不时就托人送来东西的举动了。
灰幽灵喝了口柠檬水,表情无辜:“我不知道。”
说来也奇怪,浑身是血的信使带来的是一封干净、只有边角泛黄的信件。还没打开,就感受到了里面硬质纸片的形状与重量。如果没猜错,在这信封中装着的,似乎是、一张名片?
送完东西的狗离开了,他挥一挥手,满身血污地来,又满身血污地走,这也导致,二色的地板上再次多出一串血色脚印。
“再见——”
这只脏兮兮的狗拉开了门:“我的小狗主人。”
而他的小狗主人不语,注意力只放在那老旧的信封上。二色盯着这跨越了几年时光的信件,不知道申汉善这家伙究竟是想做些什么。过了好半会,他才取来裁信刀,裁开信封。
那张沾血的名片被倒了出来。
而在名片上,鎏金的花体英文写着一个名字,艾莲娜,后面的姓氏虽然是英文字母组成,但能确定,它其实是日语中的罗马音。
那么,按照日本的命名来看,这个名字应该读作——
世良艾莲娜。
…………
日本,被吵醒的世良秀吉手忙脚乱地从床边摸到手机,本想按接听键,结果因为手误,点成了挂断。
他定睛一看,发现这是美国地区的号码。
他家秀哥的号码,这之前已经从老妈的手机里偷偷要了过来;认识的朋友、基本都和将棋有关,而将棋选手基本都在日本境内……不对,有个认识的确实是在美国。
对将棋无比着迷的世良秀吉瞬间睁大了眼,清醒得不能再清醒,想要质问自己刚刚为什么要挂断那个很有可能是二色君的电话。
还没等他这么做,就先收到了二色的跨国邮件。
[From 二色申司:
你家里有叫艾莲娜的长辈吗?]
没有日本人长久以来的客套习惯,无比直白、过分简短的话完全符合世良秀吉对二色申司的印象。不知为何,明明只是一封邮件,却让他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From 世良秀吉:
抱歉,我对这个不太清楚,二色君你等一下,我去问问妈妈!]
笨手笨脚的热心高中生一下就忘了现在是凌晨四点钟,下床,穿上自己的拖鞋,就急冲冲地举着手机去敲自己母亲的房门。热心肠、笨蛋一点,是好事,但时间错了的话……
“妈妈!——”
这只小笨老鼠一边喊一边敲着妈妈的门:“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回应他的是妈妈的拖鞋。
…………
见一时没有回应,二色也不着急。
被脏狗拜访过的公寓需要进行一下清洁工作,拖了三遍地板,这才让扫地机器人上班,进行收尾;吧台擦了,杯子洗了,开封的酒全查了一遍,也是这时才发现,所有开封的酒都被那可怕的赤井秀一换成了茶水。
他面无表情地把这些茶水全倒进了水槽。
直到这些事情都结束,世良秀吉的邮件才发到了他的信箱中。
这时候,或许就有人要问了——明明世界上同姓的人这么多,为什么会选择问自己身边的那个,就不怕对方和那个名字没有联系吗?
原因就这么来了。
首先,“世良”这个姓氏在日本并不是常见的大姓,恰恰相反,它和“降谷”一样,称得上稀有。
其次,虽然过了这么多年,脑袋里关于《名侦探柯南》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二色勉强还能记住,这个姓氏是与主线关联的。这和一个粉丝退坑多年之后、听见关键词自动触发相关记忆点有着类似之处。
而最后……
“我迟早会告诉你,我这么做的理由,”在日本的那间公寓里,申汉善说了些让他不明所以的话,“但贤硕,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在所有命运被改变之前,听从我的安排。”
二色当时只是注视着他,问:“什么安排?”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申董事没有多说,像是要保密。
那时他说的话,就是二色被留在美国后只问了他为什么、却没有尝试回国的缘由。而现在这张名片的意思,大概是让他去找这个叫世良艾莲娜的女人。
[From 世良秀吉:
我妈妈有一个姐妹确实是叫这个名字!不过,据妈妈说,自她和姓宫野的男人结婚之后,她们就很久不联系了,二色君如果想要找艾莲娜阿姨,我们这边大概提供不了什么线索。
抱歉……]
二色在键盘按了几下,发出了今天的最后一封邮件。
[From 二色申司:
没事。
辛苦你了。]
最后找上这家伙的原因,大概是二色知道,世良秀吉是个看到求助信息就会去帮忙的笨蛋吧。
确认了世良艾莲娜与世良秀吉确实有亲戚关系,这就好办了。
在那张名片上除了姓名,还写了作为联系方式的邮箱与电话,工作的公司地址。
通过电脑查询能确定,这家有着跨国规模的制药公司早已倒闭;用一次性电话拨打名片号码,听到的是“你所拨打的号码已是空号”;至于邮箱,根本不用再验证,公司没了、工作号码注销了,那么这个印在名片上用于工作交流的邮箱大概率也是不会再用的。
药剂师……
二色只是迟疑了一瞬,就开始搜索起了美国境内的药房与诊所。
日本的制药师必须掌握的能力除了专业的医学与药学知识外,还需要掌握沟通与接待的技巧。从私人企业辞职后,要么是去药房,要么是自己开诊所——
世良秀吉过去曾在闲聊时透露过母亲是英国人,那么身为他母亲姐妹的艾莲娜女士同样也是英国人;已婚,结婚对象也是日本人,在工作时,大概率会和日本留学生说日语……
各大高校日籍留学生的求助贴、诊所里会说流利日语的医生……
找到了。
就在马萨诸塞州本地。
终于停下工作的二色拉开一边罐装黑咖啡的拉环,手指在触摸板处上滑,网页论坛的言论就这样映入他的眼中。由于日本一直以来对偷拍的打击力度,帖子里没有出现与那人相关的照片或者视频。
只是能从交流中,知道那位艾莲娜医生有着一头金色长发与绿眼睛。
眼睛颜色与世良秀吉的对上了。
将那张沾了血的名片往边上一放,二色摸出手机,本想给世良秀吉发消息,说自己找到了他们失散多年的阿姨,然而信息编辑到一半,他又删除了——
还是先看看再说。
第88章更适合柯同主角体质的A药
……虽然是这样说的。
但是。
拉开门的二色俯视着站在自己门口、有着一头银白色中长发的少女, 她异色的虹膜在这个世界上实在少见。为了表明自己的保镖身份,她身上穿的还是一身黑色西装裙搭配高跟鞋的职业套装,硬要说的话, 有一种小朋友装大人的不合适感。
这样的一个女孩, 拦住了二色的去路。
“你是谁?”
半晌,二色问了。
“……”
这孩子只是沉默。她用那双异色的眼睛与二色对视良久,却没有开口,吐出哪怕一个字, 像个真正的哑巴。
“没有名字吗?”二色又问了。
说到名字, 这孩子才反应过来。她见二色面色如常、声音平淡, 好像从最开始就没对她的出现感到意外,这才迟疑地张开口,用有些干哑的嗓音说出了一个酒名:
“……库拉索。”
二色的手从门框上离开,他放弃了出行的念头。库拉索、只记得自己代号的女孩看着他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同时, 听见了他冷淡的声音, 她有些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命令:
“那么进来坐坐吧,库拉索。”
申董事说, 她的任务是跟在他儿子身边,保护他不被人杀死。
如资料和照片上显示的那样, 申董事的儿子、也就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申贤硕,身高相比于一般东亚人高上许多, 肩膀很宽, 从走路姿势中, 能看出他没有练过任何一种武术,身上除了一把枪外, 没有其他武器。
库拉索思考了一下,就跟着他走进屋里,在抬高的玄关处,她学着这个男人脱了脚上的鞋。
公寓内的装设很简洁明了。
二色给她冲了杯冰拿铁,放到大理石吧台上。他自己还是老样子,从冰箱中拿出一罐黑咖啡,没急着打开。库拉索小心翼翼地在高脚凳上坐下,只是身高原因,她的脚无法落地,这似乎让她有些不安。
“别那么紧张。”二色道,“这里没有危险。”
库拉索看起来就没有成年。
即使看了织田作之助的短信,二色也很难将这个女孩与所谓的黑衣组织高层预备心腹联系起来。
说完那句让她放松的话后,二色没有再说话,对方也没有回答。在空气的沉默里,好半晌,她才慢吞吞地、尝了口冰拿铁,没有变化的表情让二色看不出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二色申司:我这里不是托儿所。】
【申汉善:她和你一样大。】
申董事回复消息的速度还是那么快,但是话就不那么好听了。别说二色自己了,就算看着二色长大的读者都忘了这家伙其实是个未成年,毕竟他私底下已经烟酒都来,差烫头这一步就能变身大哥大。
二色因为这家伙的话皱起眉,他挑了个角度,企图唤醒申董事的良知。
【二色申司:身份证件呢。】
【申汉善:在制作中。】
【申汉善:毕竟她脱离了那个组织,按道理来说,不应该用代号称呼,只是她没有给自己取名的想法。】
言外之意就是,因为决定不好名字,所以身份证件的制作进度搁置了。二色感到一点荒谬,申氏不是混极道吗,怎么这么具有人道主义精神?
【申汉善:我们家可是上了岸的正规企业。】
……更荒谬了。
上不上岸这个话暂且不提,总而言之,这个代号叫库拉索的女孩接下来将每天跟在二色身边,这叫什么,《极道太子爷的贴身高手》吗?
二色放下手机,发现库拉索已经将冰拿铁喝了一半。女孩抬眼看向他,那双猫一样的异色眼睛有种无机物的冰冷感,她这种时候像个工具,不像个活人。
“那个人有跟你说,让你住在哪吗?”
库拉索摇了摇头。申董事只是告诉了她主要任务,至于其他的,他说让她听自己儿子的安排——在黑衣组织的时候,她受过专业的潜行训练,待机的时候她会自己找地方待着。
然而,她无声的回答让面前的男人皱眉了。
二色走几步,拉开料理岛台的抽屉,拿出把崭新的钥匙来:
“楼上也是我的房产,你去住吧。”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更多,库拉索主动拒绝了,十分干脆,完全没把他们两个之间的性别当一回事,也可能在她眼里,男人和女人真的没什么区别:
“我住在这里。”
没怎么被拒绝过的少爷盯了她一会,将钥匙放了回去。库拉索知道,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但她没想到接下来的发展。
“既然这样,那走吧。”
男人收走她空了的杯子,将杯子放进洗碗槽后,示意她跟自己出门。
库拉索没有询问这是要去哪,就跟着自己的任务对象走到了楼下停车场——她本来想坐到驾驶位上负责开车,但少爷却命令她去坐后座,莫名其妙的,她有一种自己被服务了的受宠若惊。
二色启动汽车,开向了与原目的地天差地别的奢侈品服装店。
…………
养一个人和养一只狗没什么区别。
对二色来说就是这样。他带着库拉索买完衣服,又顺带去了超市采购,两件事做完,坐在车上,打算开车回到公寓时,却在超市的停车场遇见了个用日语打电话的外国女士。
金发、绿眼睛,母语一般流利的日语。
……马萨诸塞州有这么小吗?
被包装袋淹没在后座的库拉索像是从雪地里探出头的白貂,表情依旧平静,只是平静中带着些许不易觉察的茫然。透过没开启的行车记录仪的屏幕,她发现二色正在看向窗外,因此,她也朝窗外看去。
只此一眼,她便认出了那个女人:
“是堕天使。”
“什么?”二色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是、组织曾经的研究人员,”库拉索说,她记得很多关于组织的事,虽然在离开组织时,朗姆曾用了特殊办法将她的记忆删除,但很显然,没有成功,“她叫宫野艾莲娜,我们称呼她为堕天使。”
“不姓世良?”
“不姓。”
库拉索又将头转了过来,她发现二色的表情很平静,不像是要杀人或者要干什么坏事的样子。分不清是姓世良还是姓宫野的艾莲娜女士挂断了电话,抱着一大袋东西,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于是,二色又问了:“她在组织里见过你吗?”
“没有。”库拉索诚实地回答了,“不同研究项目的成员不被允许私底下接触,我只见过她的资料。”
“那就好。”
二色从前排的收纳空间中摸出了一副眼镜,谢天谢地,赤井秀一没有对放在这儿的眼镜下手。他将它戴上,这才摇下车窗,对着不远处、艰难移动的艾莲娜女士喊道:
“你需要帮忙吗?”
艾莲娜女士似乎是没有听见,因此二色又喊了一声。库拉索只是透过车窗玻璃去看了一眼,随后,便将这些衣服的包装袋整齐摆放好,留下一个能放东西的空位来。
“……哦!”艾莲娜女士终于听见了,她还是有些防备心的,“抱歉,孩子,我不需要!”
“我只是看您走起路来可能有些困难。”
这里有一个小的tip,善用亚洲人的面孔以及一些亚洲地区的口音,这就会让人很快地放下警惕。
果不其然,艾莲娜女士在看见他那张亚洲风格浓烈的脸时,就失去了她的防备,甚至,她还起了亲近的心思,毕竟在美国生活久了,总会怀念故乡的事物,即使只是一张脸。
二色趁机又问了一遍:“您真的不需要帮助吗?”
这次,她就没有拒绝了。
“……或许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艾莲娜女士笑起来,她与二色女士一样,笑起来的时候很漂亮,确实也像天使一样温柔,“你愿意送我一程吗?”
“乐意至极。”
他开了车门,打算去接那一堆东西。然而此时,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刚刚还温柔笑着的女士刚走近,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抱歉,这车里有什么人坐着吗?”
她低声询问着。
“你是想问,有没有穿着黑衣服的人坐在里面,是吗?”二色同样低声回复着,他没有冒犯地抓住女士的手,“我的答案是,有的,艾莲娜女士,但她不会伤害你。”
因为他的话,艾莲娜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来,同时,二色注意到,她把手放在口袋里。恐惧的同时,这个女士也在准备着反杀,这一点很好,只是现在没有什么必要。
“你们想做什么?”艾莲娜问,她抓住了二色的手臂,“想要把我们带回去吗?”
没有吓人兴趣的二色很快回答了她:
“请放心,她和我一样,是申氏的人。”
听到申氏这两个字,艾莲娜女士这才放松下来。见状,二色从自己风衣的口袋里,摸出了那张沾血的名片。对于艾莲娜的姓氏到底是宫野还是名片上的世良,他没去在意,反而是问了她的身体情况:
“您感觉还好吗?”
“还行……”
在感受到硬质纸片时,艾莲娜才确定面前真的是申氏的人。她迟疑地看了车一眼,又看了看二色的棕色头发。她对申汉善的称呼,就像是下属对上司的:
“你是、申董事的孩子吗?”
“……他又有东西托你给我?”
都不需要思考,就能知道套路了。申汉善不觉得这个很幼稚吗,就像孩子玩的寻宝游戏一样。
这样想的下一秒,沉寂许久的系统弹窗就跳了出来:
「主线任务:孩子的寻宝游戏1
任务内容:
深爱着你的人给你留下了某些你或许会用到的东西,去看看吧。
……
任务时限:1H
备注:无。」
这词谁写的,好肉麻。
「任务奖励:更适合柯同主角体质的APTX4869。」
……等等?
第89章竟导致狂攻家庭分崩离析
大概是以前坐多了织田作之助的车, 现在的二色开车只追求一个舒适感——车内几乎闻不到皮革气味,驾驶过程中,追求速度的同时还保持了平稳, 推背感虽然强烈, 但因为没有急停,所以不算缺点。
为了让对方安心,库拉索坐到副驾驶位上来,二色也将车窗打开, 给对方留下跳窗逃跑的可能性。
“……申君的全名, 叫什么?”
艾莲娜女士问道, 她在确认自己随时能逃脱后,脸色好了不少,这才想起来询问二色的名字。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会自然而然地认为,孩子是跟父姓的,如果放在之前, 他会说反驳说自己不姓申, 而是随母姓二色, 然而现在,他所有在美国的证件上写的都是另一个名字。
“申贤硕。”
韩文的名字有很多种翻译, 其实按照主流,这个名字也可以翻译为“申炫锡”或者其他什么有相近发音的汉字。
“那这位小姐呢?”艾莲娜又问了。
库拉素没有开口, 反倒是二色替她回答了:
“她还没有名字,如果你想, 暂时可以喊她库拉索。”
艾莲娜点了点头, 她的戒备完全消失。车停在了那间小诊所前, 有个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正扯着水管洗车,从车上流下的水都是黄色的泥水, 似乎是因为这样,他才无法去接自己的妻子。
“艾莲娜!——”当他看见从这辆陌生车上走下来的妻子时,喊了一声,急忙关掉水管去迎接妻子,“你还好吗?怎么已经回来?我不是说让你在超市门口稍微等等我吗?”
“我还好!”
艾莲娜抱了抱他:“今天我们家有客人要来!亲爱的,你还记得申董事之前让我们保管的东西吗?”
闻言,宫野厚司朝着车那边看了一眼。
二色此时正推开车门,打算下车,他的脑袋高出车门,露出棕色的头发来。头发颜色在此时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他的身形也与那个相似,眼镜遮挡住了脸也没关系,宫野厚司已经对他的身份信了七八分。
“初次见面,”二色道,“我是申贤硕。”
“初次见面。”
宫野厚司、不,现在跟着妻子改姓的世良厚司握住了二色的手,他就像那种村庄前负责发布任务的村长:“我们等您很久了,贤硕先生。”
这话说得像他要去讨伐恶龙了。
二色点点头,带着库拉索跟着这对夫妻进了房子。在行走的过程里,他发现库拉索的视线在所有摆设上都过了一遍,像是在确认这里的危险性。
“申董事对我们夫妻的帮助很大,”世良厚司道,他们直接略过了客厅,往后院去了,穿过一片草地,某间白色的小屋就映入众人视线,“如果不是申董事,我们或许早就死在了乌丸集团的实验室里……小申先生知道我们的身份吗?”
“知道一点。”
二色说,“制药员,想来你们做的不是什么普通的药。”
“是的,我们夫妇二人在几年之前就开始了一项药物的研究工作,”世良艾琳娜接话道,她推开了研究室的门,“药物的原理大概是刺激衰老细胞恢复活性和加快细胞分裂,用于濒死人员的抢救工作,用通俗一些的话来说,大概是死而复生——”
专业的研究室展现在了二色和库拉索面前。
“听起来像是魔法。”
听见这种话,二色只是这样评价,他没有说不信、也没有说信。身后的库拉索同他一样,表情不变。女孩的视线略过了写满专业公式与术语的黑板,只是随便的一瞥,无人在意。
世良厚司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确实是致力于研究这样梦幻的、像魔法一样的药物。”
“因为当时,我们家里要迎来新生命,在经济和我妻子的支持下,我们最终接受了乌丸集团的要求,但那时我们完全没想到,这种药物会成为让我们一家分离的祸端……”
男人的声音低下去,但很快就恢复了。这种家人分散的戏码第一次出现在二色眼前,完全没办法共感,他的心比死水潭更平静。
“药物的名称是什么?”
二色问,面前的两个人还没回答他时,身后的库拉索已经开口:
“银色子弹。”
…………
宫野、不,世良夫妇和申董事的故事概括起来,就是误入歧途的研究员一家被敌对公司发现了,为了活命,和对方BOSS做了个交易,在他的安排下假死,随后接受他的庇护,为他研究某种药物。
二色对故事毫无兴趣,他双手插兜,听完后,便直白地询问了,申董事要求他们研究的是什么药物。
“是治疗神经受损导致情感缺失的药物,”世良厚司道,他取出了白色的药瓶,里面放着的黄色药片十分小,“据他所说,自己的儿子因为小时候被人下毒,导致神经受损,出现了比较严重的情感缺失症状……”
说到一半,他停下了,因为那个情感缺失的患者就在他面前。
“你继续说。”
患者并不在意,这让世良厚司松了口气。
“神经受损的情况不太多见,贤硕先生小时候的情绪感知大抵还是正常的,只是有些迟钝,但随着年纪增长,逐渐就变成现在这样的吧?”
棕色头发的青少年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后面,研究员又说了些什么,他没关注。
「孩子的寻宝游戏1」任务状态在二色拿到药瓶时就已完成,然而任务奖励,红白色药丸显示的是灰色,不用想也知道套路,连环任务就这样,只有全部完成才能解锁奖励。
二色看着掌心的白色药瓶,他没什么表情:
“这是完成版?”
“……不是的。”
世良艾莲娜道:“现在的它还处在改良阶段,我们白鼠进行了试验,有一半的白鼠都出现睡眠不足的情况,是用在人身上的话,应该就是失眠,但这是因为大脑过于活跃无法待机而已。”
患者情绪很稳定。
世良厚司说明了药物每次的使用量,以及过量的危害,这才将药物交给二色。一共五瓶,按规定用量服用算来,是一年的量。
“只是有一点很可惜。”
世良艾莲娜十分遗憾地说,二色当时已经要带着库拉索离开了,听见她要补充的话,便停了下来,静静听她说:“我们没能完全做让受损神经恢复的药物,不能使贤硕先生你的感情彻底恢复,这件事真的很抱歉,明明答应了申董事要做到的。”
“没关系。”
二色并不觉得自己的情感缺失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两个就这么坐回车上,汽车启动前,他给申董事发去了消息,问问那家伙,这药物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二色申司:我中毒是怎么一回事?】
对面很快就回复,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不知为何,从他的字里看出来些许轻描淡写和敷衍,申董事似乎不想要在这件事上说下去——
【申汉善:那是你吃辅食时候的事了,真的想听吗?】
【二色申司:说。】
【申汉善:好吧。】
【申汉善:当时申氏里有那个组织混进来的老鼠,我的牛排里被下了毒,结果不知情的保姆为了哄你,给你喂了一小块。】
后面的话不需要补充,没人想知道他和妈妈分开的理由,二色对上一辈人的情感毫不在意。
【申汉善:你妈妈知道这件事后,和我离婚了。】
童年的记忆已经彻底模糊,二色看着这些文字,皱眉,总觉得并不真实,后座的库拉索又将那些包装袋摆放了一遍,发出一点响动来。这声音不大,只是恰巧让二色回神。
他将手机熄屏,摘下眼镜,一起放进手边的置物槽中。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药物名字的,”一边开车,一边问着,“有人跟我说过,组织里不同组别的代号成员不会互通情报,从你今天的状态来看,你应该是情报组的,怎么会知道研究室的东西。”
这个“有人”,指的就是织田作之助。
“……”
库拉索沉默起来。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能将组织的事告诉外人,即使现在脱离了组织,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这点。
“你不说那就算了。”
少爷没有追究下去,他的好奇心和他的情感一样,都是zero。而被这么轻易放过的女孩反而惊讶起来,迟疑了片刻,她刚想开口,就被自己的任务对象打断了:
“名字,想好了吗?”
“……名字,”听到这个,库拉索才意识到了什么,她很犹豫地问了,“一定要自己取吗?”
二色透过行车记录仪的屏幕看了她一眼:
“也可以让别人取,如果你有相信的人,可以把这个权利交给她,让她取。你有信任的人吗?”
“有一个。”
库拉索似乎高兴起来,她大概很难决定这些自由度过高的选择,只是突然,她又犹豫了,似乎是觉得这么做不妥当,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她的心理年纪应该比二色要小许多:
“如果是家人,那姓氏是不是要一样?要是我擅自选择了和对方一样的姓氏,会不会给人造成困扰?”
二色对她很有耐心,只是不在明面上显露:
“你用手机问问。”
……几天之后,库拉索的新证件就和漂洋过海的泡菜一起送来了,牛皮纸袋还有一封韩文信,是以之前照顾过库拉索的申氏员工的名义寄来——也就是那个库拉索信任的人。
二色只是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发现字体幼稚、行笔无力,像个孩子写的。
第90章家里好多人啊
麻省理工的学院宿舍分为单双三, 也就是单人间、双人间与三人间,然而,二色的公寓与学院的距离并不远, 也就省去了申请宿舍的麻烦——申汉善说, 他去上学时,库拉索通过智能设备检测二色的生命体征与周身情况。
至于库拉索待在哪儿,这件事不需要他去在意。
二色过上了所谓的平淡校园生活。
赤井秀一走后,他的打扮逐渐又回归之前的模样, 长款外套再次出现在他的衣柜里, 虽然没有近视, 但眼镜还是长时间戴着,似乎已经成为穿搭的一部分。
而从世良夫妇那取来的药,即使不情愿,还是吃了。
最开始吃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从需要很少睡眠就能恢复精神变成了不需要睡眠。
直到他发现自己在注视一些以前不会注意的东西。
“……花很好看。”
在周末, 他坐在躺椅上发呆时, 库拉索蹲在那些盆栽前, 这样说了一声。二色随意地瞥了一眼,在这之前, 他只是随意地照顾着盆栽们,根本不关注它们是否要开花、是否要抽芽。
只是顺着库拉索的视线, 看向了花盆。
“……是太阳花。”半晌,二色道, 只是他有些无法理解, 自己为什么要和库拉索说这个, “现在开花,算开得比较迟了。”
“嗯。”
库拉索点了点头, 她在阳台的地板上盘腿坐下,银白色的头发散着,倒衬得她更像一只白貂。
她没穿裙装,反而穿着方便行动的短款上衣和工装裤,只是这样,她的头发就与服装不太协调。二色的手比了比他们之间的距离,想伸手过去,帮她把头发扎起来,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不是合适的行为。
于是,他继续躺在躺椅上,看着外面的城市景色,什么都不说。
……赤井秀一要他代为保管的东西在开学后的某个周末送到公寓,二色签完字,接过,看了一眼寄件人,对上面熟悉的姓名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将它放到了某个抽屉里。
厚厚的档案袋里,似乎装了许多类似贺卡或信件的东西。
而收件人的联络是在第一学期快结束时来的,只是普通的一通电话。赤井的声音和他离开时没什么区别,不用怎么想都知道,他是叼着烟说话的。除了“喂”以外的第一句话,他选择了疑问句开头,问道:
“你还记得我吗?”
当时二色坐在沙发上,库拉索在他身前的地毯上、抱着腿坐着,看电视。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声音,她将电视的声音调低了。
“不记得。”
被询问的人这样说,他将另一只手上端着的咖啡杯放下,示意库拉索不必顾忌自己的存在。这个棕发的男人起身,走向了阳台,在躺椅上又坐下,用毛毯盖住了腿,这是最近养成的习惯:
“有什么事要说吗,没有我就当骚扰电话挂了。”
对面的男人低低笑了两声,只是很快,他就像当时的浅井,觉察到二色身边有人的事实:
“你和女孩子待在一起?”
“是,”二色承认了,电视的声音传来,赤井只需要仔细听就会发现那是一部有名的电影,然而更吸引他注意的是二色说的那女孩的身份,“我家里人。”
“……挺好的。”
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家人,赤井于是这样说。
似乎那边有人提醒他时间不足,或是有什么其他事要他做,赤井应答一声,这之后,话题步入正轨:
“我之前拜托你签收的东西,它到了吗?”
“在三个月之前就到了,”二色在旁边的桌台上看见早上被他遗漏的花,他拿起来,凑近鼻尖闻了闻,什么气味都没有,“上面寄件人姓名是世良秀吉的,对吧?”
“是,那是我弟弟。”
赤井说到弟弟时,语气明显柔下来了一点:“他委托我把东西交给他在美国念书的朋友,里面应该是有将棋的棋谱和一些信件……你有拆开看过吗?”
“我没有那种兴趣。”
只是这句话说完,二色顿了顿,他问道:“你弟弟和你怎么不是一个姓氏?”
“之前我们的父亲出了一点事,他就改随母姓了,我本来也是要随母姓,但出来留学时,我把姓改了回去。”赤井轻描淡写地说,“我还是更喜欢红色一点的东西。”
过了片刻,赤井又问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认识的一对夫妻也姓世良,在想你们有没有关系。你还有事吗?”
“没什么事了。”有着不明显的‘啪嗒’声,大概是他用打火机点烟,“世良、我妈妈以前有说过,她有姐妹,但我也无法确定……等我回来后,你愿意替我引荐一下吗?就算是侦探,也要在看过之后才能下定论。”
“可以。”
二色说完,等了十秒才挂断电话。自然而然地,他听见了对面独特的道别词。
“好,”赤井说,“那,圣诞快乐。”
其实还没有到圣诞,只是之后大概没办法联络,便提早说了。冷酷的二色没有回应,他给予可怜男士的只有电话的忙音。
挂断以后,他翻看了手机上的日历,确认那美国的新年在两个星期之后。库拉索看的电影恰巧放到圣诞节、大家分食火鸡的画面,她看得双眼发亮,对色泽金黄的火鸡有着颇深的兴趣。
松田阵平在这几个月没有放弃和他的联络,但是这个卷毛男、分享的大多是较为日常的话题,比如说C4搞了什么破坏,又比如说他们参加的东都大学考试结果如何——
现在也是如此。
【松田阵平:hagi的补习挺有效果的。】
【松田阵平:只是可惜啊,要是他没在那时候恢复记忆,可能考得会更好。我们两个大概明年就能去东都大学法学部报道,妈妈听了这个消息后,把那栋公寓大楼送我了。】
【松田阵平:[图片。 jpg]】
【松田阵平:妈妈送的哦!】
零个人在意他这种炫耀行为,二色对着阳台拍了张照片,将MIT的标志性建筑收入图中,发了过去。库拉索在给盆栽松土,听见拍照的声音,她抬头看。
“没拍到你。”
二色说。
“拍到也没关系。”她说,随后加了一句,“我想吃泡菜。”
申董事那连坛子一起送来的泡菜,两个人各尝一口后,一个皱着眉、一个皱着脸,对泡菜退避五步远。二色身体里的南韩血统并没有被唤醒,他宁可把泡菜倒了,也不想被它玷污味觉。
“没有。”
二色拒绝了她的请求。
“那我要吃部队锅。”库拉索又说,在吃饭这件事上,她的口味莫名其妙向南韩靠拢了,二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及炸鸡。”
棕发的男人沉默着,这就是同意了。
【松田阵平:你发的这是什么?】
【二色申司:MIT。】
【二色申司:我第一学期都要结束了,你想说什么。】
卷毛猫发来不可置信的表情包,二色的嘴角忍不住勾起来,这比起以前那恐怖的笑脸好多了。
其实除了他,那个回归的萩原也给二色发了消息。最开始,他似乎对自己回归的事感到十分抱歉,学着没回归前的萩原语气发着消息,分享生活和一些小抱怨,但是后来,似乎习惯了,一直发来消息,像是报备一样。
考试考完后,他发来的消息很显然和松田是另一个画风,听起来这家伙是要染上宅元素了。
【萩原研二:二色君知道吗?今天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有Odasakuman这部动画!简直跟蜡笔小新一样,超有趣的!】
【二色申司:嗯。】
【萩原研二:真人剧怎么也好看!还和假面骑士有联动?!】
【二色申司:哦。】
【萩原研二:这个选角完全就是Odasakuman嘛!织田老师后面为什么不演了?!我想要续集啊!——】
【二色申司:他年纪大了,转型当正规演员了。】
【萩原研二:要是能见一面织田老师就好了,我想要他的签名啊!——为什么他要转型!就不能把Odasakuman的形象焊死在他身上吗?世界上只有他是织田作超人啊!——】
这只金毛已经变身儿童剧演员的超级粉丝了。
【二色申司:他最近在长野休息。】
【二色申司:但是明年他有电影要到东大借景,你或许能在那时候看见他。】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二色君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还能怎么知道,他演员身份工作的那个公司就是申氏名下的,大概是一年前,申汉善就以礼物的名义把管理权转让给了他。不知道是觉得他太闲了,还是想他早接手企业。
【二色申司:那是我家的公司。】
发出这句话之后,对面沉默了良久。还以为他今天不会再发消息来,打算退出时,这只金毛发来惊慌失措的“诶诶诶?!”,对二色的话表示无法理解。
【萩原研二:二色君家里是开公司的吗?等一下,这不对吧,松田叔叔现在不是还开着拳击馆吗?难道说是二色阿姨的公司?】
【二色申司:都不是。】
【二色申司:你要是有问题就去问那家伙。】
这种事情解释一遍还行,解释两遍、三遍就太麻烦了。他将手机摆到一边,从躺椅上起来,去给库拉索与自己做饭。已经放弃给盆栽松土的女孩挪了挪位置,给二色让出通往厨房之路。
只是,二色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了她的声音:
“你好像很开心。”
库拉索正仰着头看他,她大概也发现了,吃药之后,二色的情绪就变得能够看懂了:“手机对面的人,也是家里人吗?”
“嗯。”
他听见了自己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