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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断头蜻蜓知识产权。

听说死亡、亲眼所见、亲自动手,感触并不一样。

听说死亡,像是裕美的死,太远了,没什么真实感。一个月后都没接到周常电话,翠子才觉得难过。哦,原来她死了。

亲眼所见,她只见过医院里的那些,会觉得人的生命真脆弱啊,她也有死去的一天吧。

亲自动手,抱着他流逝,感觉很奇怪。理智上知道是她自己做的,早有预料,不该难过,但身体在难过。同时,摸着温热的血,又觉新奇。

低头看自己的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搭在唇上,吐出舌头,轻舔。

指尖温热,带着甜的金属味已经消失,那件事后已经过去一周,在五条悟的帮助下,她带着杰的尸体来到美国。

之后,五条悟要是看见杰动起来,会很生气吧?

她大致猜到,加茂有办法让杰看上去像是复活,然后让“杰”去到五条悟面前。五条悟的思维因时刻开启六眼而比常人迅捷,看到“杰”的瞬间,就能在脑内渡过远超一分钟。

他就这么确定杰对五条悟很重要?

怎么感觉加茂比她还了解杰和五条悟呢?

他不会一直在监视他们吧。

真变态。

靠在小别墅的窗前,她手里拿着杯冰牛奶,据说牛奶有安神效果,有助于睡觉,

但同时也致痘,不过她现在早就过了长青春痘的年纪。

抬眼看向窗外,迷蒙的白雾落下,身形高瘦的男人出现,是加茂。不像上次那样穿着和服,这次他穿西服,带礼帽,竟也不突兀,像是曾经这样穿过很多次。

“叩叩叩。”

他走过来,敲响她家的门。

她让他进来,他进来了,与上次一样,坐在沙发的中间。沙发是梦幻轻飘的淡紫色,对比而言,他像是个阴沉的老东西。

加茂没有说话,室内寂静。

有些人会觉得,沉默象征着某种权力,能给人施压。而且他不说话,她就会先开口,他就能更早获取信息,占据优势。

确实如此。

她担心加茂在拿到狱门疆后,会防止她泄露计划而杀她。

但她绝不能提出要求,说封印五条悟前她不能死。不然加茂就会知道,她必须死在那时,然后顺手阻碍她。

她给他递上一杯白水,前天的。

“你过来是想要杰的尸体吧?”她说。

加茂点头,不觉得惊讶。

椅腿划地面的声音刺耳,她拖来一把椅子,坐在加茂对面,盯着他脑袋上的疤。

“我觉得你人品不行,等拿到狱门疆后,说不定会杀了我。”

加茂也没反驳,捏着杯子感受其中的冷意:“你想怎么样呢?”:

“说服我,是你该考虑的事。我可以按束缚把狱门疆给你,但你没办法让我安心的话,我就不给你杰的尸体。”

听见此话,加茂打量她,她在纯白的灯下坐着,与他对视,双臂打开,肢体语言落落大方,显得很放松。

这意味着自信。

翠子笃定他需要夏油杰的尸体。确实,这是他计划里必不可少的一环,不仅仅是为了封印五条悟,他还需要夏油杰身体中的咒灵操术。

“我们可以再立个束缚,我不杀你,你交给我夏油杰的尸体。”

这种话只能骗骗小学生,翠子翻个白眼:“你不杀我,你可以派别人来杀我,又或是打断我的腿,把我关起来,这个条件漏洞太多了。”

“你想要怎么样?”他又问。

他想要的两件东西,都在她手上。

“我不能死、我的身体和精神都不能残疾、我也不能被限制自由,是不是你干的都不能,否则你死。”

指尖敲打水杯,加茂盯着翠子,他很久没遇到如此鬼精的“小朋友”了,本来以为拿到狱门疆后,就能解决她。

不,本以为,她会死在夏油杰叛变时,星浆体那场局他做了很久。

“要有时限。”加茂说。

如果没有时间限定的话,这意味着他要一直保护着翠子,一不小心就会搭进自己,那不可能。

“要我说,就是一辈子。”她看上去吊儿郎当。

“呵呵,”加茂笑出声,“你当我分不清利弊吗?”

翠子这种人很难拉拢,现在也很难找到威胁翠子的点,她的亲人全部已死,而杀了她,就相当于他要靠自己去抢尸体和狱门疆,会增加他暴露在人前的概率。

但翠子这边如此麻烦的话,还是去抢罢。

正想动手,翠子撇嘴,烦躁但又不敢直视他:“那你说个让我满意的方案,我只是怕被你杀掉而已。”

可能是怕了,她在让步。

点头,他说:“直到封印五条悟时,在那之后,我以及和我有合作关系的人,不能伤你、杀你、囚禁你。”

憋住笑,翠子垮着脸,没想到加茂开口就说出她的理想时间点,她还准备听他说五年、十年,然后跟他演呢。

或者,他在那之后要忙别的事?无暇顾及她?甚至确信她会在那之后,因为其他因素死亡?

但她本来就活不到那之后。

“可以。”她说。

双方满意。

同样在米格尔的见证下,她们立下束缚,这次加茂还加上一条,要求米格尔忘记见证的事。

之后,翠子让人将杰的尸体送到实验室,她带加茂过去。

杰躺不透明的长方形铁盒里,像装在超大号保险箱里的珍贵品。铁盒外贴着些封条,黄纸红字,是硝子和五条悟贴的,她们担心发生异变。

通常来说,咒术师的尸体都要立刻火化。

加茂拂过手感粗糙的黄纸,掀起一角,其中泄露的确实是夏油杰的咒力。他问翠子要无摄像头的空房间,带着杰的尸体进去,检查室内,赶走她,拒绝围观。

在门外等着,翠子蹲下靠着墙,想加茂到底会做什么?不会把杰的尸体搞坏吧?那不如拿给她种地。

一个小时后,电子音响起,铁门打开,她起身回头,站起身时眼前发白,然后视野逐渐变得清晰。

杰站在她面前,穿着白色实验体罩裙,罩裙宽大得覆盖他全身。他披散着头发,五官、轮廓、身材都与之前一模一样,只是额前多了孔洞和缝合线。

像是做了换脑手术。

他的气质与杰不同,之前还觉得略像,但同一具身体里对比就明显。

他站在房间门口,左手抓着右手在思考什么,抬眼看过来时,冷紫色双眸平静,其下却藏着疯狂。

但杰看她的眼神总是温和的,深处躲着矛盾。

胸闷,感觉不太舒服,有什么要破土而出,翠子移开视线不再与他对视,呼出一口气。

“加茂。”她喊。

加茂也不太好受。

推开门刚看见翠子时,衣袖下,他新身体的右臂向前伸,手指张开,他只好将其抓住。

像是断头蜻蜓一样,这具身体还残余着感情与记忆。

但不碍事。

“请别叫我以前的名字。”他说。

“那我也不可能叫你杰。”那太恶心了。

脑中划过自己的真名,他准备随口说个假名,但嘴巴突然张开。

“羂索。”

他陷入沉默,看来,他还没完全适应新身体。

没事,多适应一段时间就行。

“之后你可以选择跟着我。”

免得不知道死在哪里,连累他。

忍忍吧,等封印完五条悟就结束,到时候,翠子一定会死在那里,再之后,看不见她就没大问题了。

想到这儿的时候,这具身体又开始痛。

麻烦。

但比他想像的还麻烦。

本来是他怕翠子独自出事,但翠子跟他跟得很紧。

但凡他在她面前用过的咒术,她都要问原理,然后他的脑子就开始和嘴打架。要是不满足翠子的好奇心,他之后说什么都嘴瘸,像患有轻微口吃。

最后他放弃抵抗,自己讲给翠子听。

他一个来自古代、学识渊博的千年术师,讲课给个什么也学不会的非术师,很浪费时间。

他很忙!

这一年不到的时间,为达成封印计划,他到处去找受肉。体,收拢诅咒师和咒灵,加上之前所签订契约的,共集齐千万咒灵,还结交四大特级咒灵。

期间不得不使用很多强力招式。

这些翠子全部都要问。

「极之番漩涡」的高级用法,怎么提取咒灵的术式为己所用?

领域「胎藏遍野」怎么构建?

他去到不同人身体里时,如何根据他们的术式构建不同领域?

这些问题,尤其是最后一个,是他千年来最宝贵的经验。

好吧,同样作为学者,他也对未知事物格外好奇,也会追着搞清楚,也不是不能理解……不,就是不能理解。

她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也不知道送点拜师礼,甚至根本没有想拜师。

说好的现代人提倡知识付费呢?

而且尽管他没说,但她还是可能猜到并泄露他的计划。

真是该死。

时间终于来到2016年10月31日。

棋子全部就位。

第32章 蝴蝶和小熊再次回溯。

摄入知识时,像是慢慢加厚生命,让其不再薄得一戳就破,有种满足感。

顺便还能气气羂索。

跟着羂索,翠子走在「涩谷之光大厦」地下的车站内,地上有被啃食致死的零散碎尸,时不时有怪物路过,但全然无视翠子她们。

这些怪物原本是普通的活人,现在却像咒灵,但所有人都看得见。

它们喉咙只能发出重复的声音;皮肤五颜六色,青紫与油绿居多;器官

扭曲,比如脑壳可能鼓胀,可能干瘪,也可能像是葫芦形;原本是两手两腿,现在是四腿、六腿、蜘蛛腿……

这些都是活人改造,羂索让他的咒灵小伙伴「真人」做的,它今天刚满半岁,术式是能触碰灵魂并改造**。

“翠子,你在干什么?”

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吧,是羂索。

站起身,翠子拿着个菠萝玩偶,叶子头发呈淡绿色,主体浅黄像就有菠萝的香甜,她两只手刚好能捧住它。

指着地上敞开的黑色礼品盒,她说:“有人遗留在这里的吧,挺可爱的。”

她这一年确实有收集小玩偶的癖好。

羂索微笑,他穿着杰偏爱款式的袈裟,黑色的僧衣搭金绿相间的田相衣,向她招手:“快过来吧。”

他真是扮杰扮上瘾,还越扮越像,真恶心。

她也要恶心回去。

“你以后也会吸收真人他们,提取他们的术式吗?”

当着真人的面,她问,看见羂索脸颊抽抽。

“诶?真的吗?”

白色长发的人形咒灵蹿到两人之间,它脸部皮肤像补丁缝合,却样貌清秀,捧着脸装少女漫主角。

“哎呀,我很相信夏油啦。”

假话。

这个咒灵诞生于人与人之间的怨恨中,对人的欲望与情感很是敏感,一开始就察觉到羂索对它的恶意。

同时,它也察觉出她和“夏油”看上去黏得紧,像是师徒,实际上互相不爽,便私底下向她询问。

“翠子,有没有克制咒灵操术的办法?”

当时,她刚进浴室准备洗澡,还没来得及取眼镜,洗手台的下水口张开一只蓝眼睛,转动,突出,残破的它冒出整个上半身,慢慢鼓胀,咕叽咕叽地生长。

观察它的生长进程,她问:“你觉得他要对你动手?”

那还有点可惜,真人比绝大部分生物聪明有悟性,但咒灵操术收服的咒灵,会停止成长,思维和能力都是。

“显而易见。”它趴在洗手台上说。

于是,翠子意识到它对人类的欲望十分敏感,它也信任这种敏感。

“有啊,”她说,“咒灵操术不能收服有主的咒灵,所以你认个主人就好了。”

如果面前是人类,这种时候要拉近关系,拍拍肩膀,又或是握手示意合作之类,但对真人不需要。

“找个不会害你,不会利用你,更不会管你做什么的挂牌主人,你应该知道谁符合条件?”

她,一个完全不在意这条线会如何发展的人。

于是她拥有一只宠物咒灵。

“抱歉,生气了吗?”

模仿着记忆里夏油杰的行为,羂索语气温和。他走到翠子跟前,就要拉她的手,但手伸到一半就抽搐,只好收回。

“装什么装呢,”翠子双手抱胸,“我们分开行动吧。”

假如她没有其他目的,只为自己活着,那看见残暴失智的改造人后,理应不再跟着羂索去见五条悟,防止事后死在改造人口中。

跟着羂索就证明她别有目的。

“我单独留在这里,你想办法让改造人不攻击我。”

大概是学夏油杰学久了,羂索也习惯性按着额角,有点头痛。

他不能让真人留下来保护她,那会改变之后的计划,会显得她很重要,可能会暴露两人之间生死相系,那真人绝对立刻会对翠子动手。

他只好给她一些防改造人的符咒。

他离开后,在他看不见的位置,翠子套上隔绝咒力感知的披风,暗戳戳又跟上他。

杰和羂索发现不了这样的她,但在真人的世界里,灵魂高于一切。

他感知到翠子的灵魂,转悠到羂索身后,对翠子眨眨眼,异色瞳很是显眼。

翠子对他比个大拇指,口型说:等会儿离我远点,我要搞羂索。

真人也回应她个大拇指。

羂索在计算时间,等其他咒灵把五条悟耗得精疲力尽,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翠子也在计算时间,算羂索和菠萝的时间。

当狱门疆锁定五条悟,将他钉在原地时,翠子冲出去,直接打断两人的对话。

“嗨,五条悟~”

“翠——”

当纯白的睫毛撑开,五条悟惊讶地望向她时,羂索直觉她要坏事,开口叫她的名字,但是晚了。

那个菠萝是她让兰提前放好的手雷。羂索太劳模,她也跟着到处跑,累得要死还要和他勾心斗角,只能拜托兰帮忙辅助。

震耳欲聋的炸弹声响起,她眼前一片白光,分不清极冰或是极烫,像受到重击但感觉不到痛。

然后,击水浪花声近在咫尺,脸上凉丝丝的,人群发出激动的呼喊。

“Wow——”

“Shescoming!”

“CanItouchher”

这是九年前,2007年野外实践。

她在空条教授的私人游艇上。

天蒙蒙亮,深蓝得像黑的大海中,一只座头鲸游过船周,她和同学们一起围在船边,鲸鱼游过来,用头顶的鼻孔朝她们喷水。

之后,她们会替空条教授可惜,他这个时候跑去追海豚了。

视野变得清晰,她换上一年没用的语言系统,跟同学们说要去上厕所。

坐在马桶上,她拨打裕美的电话。

明天她就要返校。

这个时间点,大概是杰刚要屠杀村民。

理论上她应该先劝杰,但是她担心话一说错,杰远程击杀她。最开始她应该就是这么死的,被监视她的贞子咒灵溺死。

“翠子?怎么了?”裕美的声音带着困意,日本现在已是夜晚。

要怎样快速让裕美相信时空回溯?

答案是不让她相信。

“是这样的,裕美,我疯了。”翠子说。

“要是你现在不立刻离开夏油家,在酒店里住上半个月,并且一直给手机充电,开着视频,证明你一直在酒店里的话——”

“我就吞枪自杀。”

“翠?!”裕美发出尖锐爆鸣。

“就是这样,拜,限时一小时。”

挂断电话,翠子翻手机相册,找到她刚拿到手枪时,拍的手持枪照片,发给裕美。

搞定裕美,接下来是杰。

“嘶——害。”

有点麻烦。

杀杀村民,杀杀亲爹也还好吧?反正不杀她和裕美就行。主要是夏油胜那家伙和她一样自我,还比她智障,很难劝他改变定下来的事。

就这样吧,尊重。

等在甲板上,远远望着海,终于她等到那个高大的身影,空条教授!

等空条教授上船,她跟在他身后,终于敢拿出电话打给杰。

“嘟——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是忙着屠村没看手机吗?

疑神疑鬼地望向四周,没听见电子音,手机屏幕也没花,眼前也没有怪东西,不像有下杀她的命令。

她跟着空条教授又跟得紧一些,惹得他回头,她讪笑,再次拨打电话。

“嘟——嘟——嘟——嘟……对不起,您拨的用户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内……”

提示音变了,他可能是关机、拔出手机卡,又或是破坏掉手机。

“啪嗒。”

站在染血的泥泞土路中,看着翠子的名字亮起又熄灭,杰松手,任由手机和小熊砸落地面,溅上泥浆。

他碾碎手机。

“那个。”

美美子小声开口,她盯着面朝下的小熊,觉得它有点可怜。明明这位救她们的大人,盯着手机屏幕时,指尖轻轻抚着小熊,就像她平日爱护她的玩偶一样。

就这样丢掉,以后不会很难过吗?

“我可以要这个小熊吗?”美美子说。

菜菜子都有蝴蝶,她要小熊也行的吧?

第33章 比咒灵球味道好Size?

回到学校后,

翠子申请休学一年。等待批准期间,她每天都去实验室打卡,在教授看稀奇的目光中,每天都等到晚上九点才走。

直到她原本的死亡节点。

实验室内,她坐在自己的工位前。

时间从16:59跳到17:00。

海水缸里,水母呈糖果蓝色,它们顺着人造水流,一无所觉地飘荡。

她等待着。

但安静祥和。

意外的,什么都没发生。

低头,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视频里,裕美躺在床上,身体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窗外晨光熹微,她活了下来。

缩小裕美的视频窗口,她点开监视软件,荧光绿的小点缓慢移动,从东京向城市外的方向。

与上一条线不同。

上次她从病床上醒来后,小熊的定位不再变动,可能是被扔掉,但不知道是多久扔掉。

这次,至少现在定位还在移动。

是那通未接电话的作用吗?这是什么意思?等她过去?

得到休学准许,直到她飞回日本,定位都还在。

她先去和兰对接。上一条线的兰强迫她背下「如何打倒家族」万字经验,她打印下来,交给现在的兰,再拜托他些事。

离开时,她接到裕美的电话。

“翠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听筒中,裕美的声音压得很低。

“今天有警察找过来,问我这段时间在干什,还好有视频提供不在场证明。胜君他失踪了,家里留了些血迹。”

“嗯,算是知道吧,反正你别想着联系杰,然后赶紧离婚。呃,和死人还需要离婚吗?总之,姓氏改回杉本。”

拿着电话,翠子看中一家招牌鲜艳的便利店,走进去,店内顾客零零散散,单独或是成对,时不时聊着天路过她身边。

“你呢?”裕美问,“你现在在哪里?”

“美国。”

说着,翠子走进店内深处,远远看着店门口的货架,有些犹豫。

已知——

第一,杰主动亲过她,杰面对面杀不了她,羂索都没办法控制杰的身体欺负她。

第二,杰没说过喜欢她,杰讨厌非术师,杰杀过她。

解——

杰可能对她抱有些复杂的情感,可能有讨厌,可能有偏姐弟亲人的依赖,也可能有偏男女恋人的那种。

如果有后者的话……

题二——

假设杰对她抱有男女之情,并且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目前独行,那她过去,可能会发生什么?

解——

回想看过的电影和电视剧,翠子挂断裕美的电话,走向店门口的货架,脚步迈得有些僵硬,到位时,她撑着膝盖蹲下。

眼前的盒子,比扑克牌的包装大一些。有柠檬黄、电光蓝、薄荷绿……多数带着镭射质感;字写着草莓味、奶油味、咖啡味……看的人眼花缭乱;分类有凸点、螺纹、狼牙棒……不太懂具体效果。

“那个,需要帮助吗?”

隔着柜台,店员小姐姐弯腰,朝她微笑,余光看四周有没有其他人。

“咳咳。”

翠子握拳,放在嘴边,站起身,紧张得语速飞快。

“有推荐给新手的吗?我听人说有些会拔干?润滑度是不是最重要?”

店员小姐的眼珠转向左右,没人靠近,她凑到翠子耳边。

“对,润滑度,新手还是别尝试花里胡哨的款式,我给你拿一款吧,问一下Size?”

“Size?”

店员小姐点头,拿出她偏爱的那款,摆成一排,指指上面的文字,从50mm直径到65mm。

握手比一下大小,想一下可能的尺寸,想不出来,翠子抠抠脑袋。

“我不知道啊,没摸过,要不所有尺寸都买?”

业绩这不就来了?

店员小姐对她竖起大拇指,笑得灿烂:“这种事情,女孩子想要的话,就是要提前做好预防措施,毕竟男人都是坏东西!”

提着黑色塑料袋离开,对面还有家药妆店,里面有卖「短效避孕药」。那是种每天都要吃的药,效果好,还能把月经控制在固定时间段。

有些痛经的女学生在重要考试前,会提前一两个月吃药,让月经避开考试。她的洋人女同学也爱吃这种药,然后无套。

但她看药物说明书上说,要每天定时吃,还可能会影响服用者情绪。

算了吧,她连饭都会忘记吃,更别说每天准时吃药,而且清醒冷静的大脑对她很重要。

要是某人不愿意带,她就碾爆他。

握拳。

等等,她是不是想得太远,说不定,杰只是作为弟弟有点过度黏人呢?

总之,以防万一。

两天后,她拖着行李箱,来到和歌山县的某处乡村。

穿过窄长黑暗的隧道,树林在阳光下晃动。常青的树木中,混入些枫红与金黄,它们更早进入秋天。

这里的民房集中在一片,她进入其中找人。行李箱滚轮碾过小石子,发出细碎声响,时不时还会拐走,连带着她也崴一下脚。

到夜晚,她对比地图和监控定位,觉得杰就在眼前这栋房子里,蓝顶白墙,这一片的房子都这样。

叩叩叩。

她敲门,隔一会儿,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他头发稀疏,脸上有些油腻,顶着个啤酒肚。

“有什么事?”

不是杰,但总归是这里的居民。翠子打开手机相册,翻出杰的照片,最近的一张是合照,2005年时杰拉着她拍的。

她举起手机:“请问,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男人盯着照片,又看一眼她,慢慢点头,他打开门:“他在这里借住,我带你去找他吧。”

真的吗?借住?这人也是术师?

翠子心里闪过疑惑,没来得及细想,右肩下沉。她侧过头看,不小心蹭到肩膀上的手,那只手收回。

“滚回去。”

后脑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但冷漠,是对中年男人说的,也可能是对她。

中年男人皱起眉头就要骂人,但看不见的力量推翻他,他倒在屋内,滑向墙壁。门砰地关上,掠过翠子面前,扇起一阵风。

低头眯眼,翠子再睁眼时,浴衣袖口宽大,挂在杰的手臂上,他站在她身后,单手挡住她的眼睛。

投过指缝,乡下的路灯昏黄暧昧,她眨眼时睫毛有些阻力,它们划到手心,那只手抖一下后退去。

“你怎么来了?”杰问着,依然站在她身后。

一旁的玻璃窗上,两人都带着重影,离得很近,重影部分几乎挨在一起。

于是她身体向后靠,靠在他身上,像是走路走累就挂在同行的朋友身上一样,紧密舒适。

翠子说:“想见你就来了。”

身后的身体僵住,向后退半步,但很快止住,因为她浑身卸力向下滑,杰只好环住腰把她托起来。

“自己站好。”杰说。

“我不。”

“不要耍赖。”

“我叫你托着了?”

“……”

真是一如既往地气人。

但杰没扔下她,提溜她去没人的树林中,他仍然站在她背后,她转身要看他,他给她扭回去。

“我的行李箱。”她说。

“让咒灵看着。”

然后,杰就不说话了。

四周只有森林的声音,树叶晃动、鸟类短鸣、虫子爬动……不知道杰在瞎想什么,翠子也看不见他现在的状态。

她开口问:“你不问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为什么知道家里出了事还过来?”

杰这才确定,她过来不是一无所知。

“为什么?”他问。

她也不知道啊,总之,就是她利用了他的尸体,再加上不想让他像上一条线那样,看起来矛盾又痛苦,最后只能求死。

但这些都是未发生的事。

“就是想跟你住一段时间?”她胡说。

身后的人又陷入沉默,隔上好一会儿,杰慢慢圈住她,呼吸落到耳侧,像是痒的感觉,又不像痒,只是让人紧张到不敢动。

他按住她的脸,向他的方向偏,抬起她的下巴。

温热的触感

含住嘴唇,舔过,时不时再轻咬,持续到她脖子发酸,落下一吻,与上次不同,这次没有继续深入。

“这样也行吗?”嘴唇分开,杰抵在她脸边问。

被圈起来,黏糊糊的,全身僵硬,是不太习惯,如果她长有动物毛,肯定已经炸成球。

但,他不会这样就想吓她走吧?

不可能!

“没问题!”

她说着,就这么扭着头,抬手也捏住杰的脸,狠狠向下拉,拉得他脸颊变形。

噘嘴亲过去,学着他上次的动作,伸舌头撬牙齿。

但舌尖抵着切齿下方,没撬动,还有点痛。

舌头没力气,那上手。

拇指直接卡进他嘴中,顶开上牙,伸进去,按住舌头,又滑又热。

翠子灵机一动。

诶,用嘴不习惯的话,她可以用手嘛。

杰眼睛睁大,整个眼珠子暴露出来,颤动,含糊地叫她的名字:“翠?!”

趁着他惊讶到放松警惕,翠子转过身,脖子终于能不酸了。

她另一只手也捧住他的脸,拇指塞进去,按压他的舌根,他的脸逐渐烧起来,从眼角开始泛红,被迫张着嘴,但也没咬她。

有点可爱。

她凑上去亲亲他的下唇。

“这样子也行吗?”她学着他说。

好像是这么说的吧?她好像多说了个“子”字。

“比咒灵球味道好吗?”她问。

第34章 是你自找的关起来了。

翠子被关起来了。

不就是提到“咒灵球”后,她想到硝子给她讲过,咒灵球跟她拳头差不多大,她想着杰能吃咒灵球,嘴应该能张很大,就试着把整个拳头塞进去……

然后。

她就失去意识。

绝对是杰用什么咒灵做的。

她现在位于某个和式房间,稻黄的地板,竹绿的骨架,行李箱放在房间一角,床头坐着绿领结小熊。

说是被关起来不准确。

和式房间的门可以打开,院落的门也可以打开,她随时能走。

杰是想用这种方式赶她走吧。

那她不。

继续躺下,把被子拉到头上,带着些木质香,她怀疑是杰身上的味道,于是又爬起身,观察四周。

果然,找到些杰的长发。

黑色的,和她的有些像,但比她的要粗硬一些。她的发质虽然也硬,但不会硬到在尾部还乱翘。

杰之前应该住在这儿。

离开床铺,她搜索这栋宅子,宅子就位于她敲门那家人的斜对面。她敲门时,杰说不定就在这里看着。

室内到处都很整洁,有些生活痕迹,厨房的水龙头开水时没有锈渍,烧熟也没有怪味,常有人用。客厅和一间卧房里有小孩的用品,七巧板、玩偶娃娃还有童装之类。

之前,杰带着两、三个小孩住在这里,现在可能是因为地点暴露,就把她放这儿,他们跑了。

什么啊?不销毁小熊,不就是暗暗等她过来嘛?见面发现拿捏不住,就躲起来?

回到最初的卧室,她重新钻进被窝里,决定她就住这儿,霸占杰的房子。就是这个榻榻米,睡着有点硬,要是能换成现代床就完美。

迷糊中,不知过去多久,隔着松软的被子,有东西轻碰她的额头。

杰吗?

撑开眼睛,她扒下被子,眼前什么都没有。

“喀嗒。”头顶传来声响。

翻过身趴着,枕头前方放着个盘子,热腾腾冒着水汽。里面盛着蛋包饭,两端尖、中间鼓胀,金色的表皮上照间距挤上番茄酱,卖相十分标志。

是杰亲手做的,他曾经做过。

闻到香气,肚子就咕咕叫起来,她醒来后是还没吃东西。

“没汤。”她说。

空气安静,像是凝固一样,或许有咒灵在,但她看不见。

端起盘子,拿钢勺挖一口,老口味,是她偏爱的甜口。

等她慢悠悠吃到一半,门外飘来个碗,里面是汤,普普通通的紫菜汤,又飘来瓶1.5升纯净水。

杰还在这片区域吧,送汤送得挺快。

吃饱后,她想着等咒灵收餐具,她就能顺着找过去。但餐具动一下,她看过去,它就不动了,直到深夜,餐具都在原位。

等到天蒙蒙亮,她实在守不住,抱着枕头点头,开始打瞌睡。彻底睡过去时,她身体歪倒,靠进熟悉的怀抱。

醒来时,就又回到被子里,裹得像毛毛虫,一点也动不了。

是咒灵吗?还是杰?

蠕动着从厚茧里脱身,餐具消失,她找遍四周,在枕头侧边,又捡到一根黑色头发。

之前的头发她全部清理。

趁她睡觉的时候,杰肯定来过。

什么啦?一边决定讨厌非术师,一边又担心她饿坏,或者感冒吗?

一如既往地矛盾。

反正她就住在这儿,还有人送吃送喝,比当野生留学生舒服。

离开宅子,她去村里找到家万事屋。万事屋老板说是会牵网线,她就付钱拉条网线,关上宅门,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要是在南北极就更好。

之后小半年,她偶尔会找到不属于她的黑发,但连杰的影子都没看见。

也是,他能分辨她的咒力,隔老远就能躲开。

这期间,她挑出上条线中她的部分成果,主要是些不必实验就可得到的猜想或结论,把它们写成文章发表。

同领域的其他学者,为反驳她的观点去做实验,结果反而证实。

意料之中,她就拿着这些确定价值的文章,发邮件给学校,问能不能延长休学,她在休学期间更有灵感。学校表示赞成,破例给她延期。

2008年3月的某天晚上。

明明是冬末春初,该是清爽,梦境却格外腻。甜腥味钻入鼻腔,她呼吸急促,汗津津的,从噩梦中睁眼,被褥旁立着个黑影。

是杰,他跪坐着,头发长长很多。

月光几乎没有。

黑暗中,他穿着宽松,外褂上有田字纹路,看不清具体颜色。

是他当上教主后穿的袈裟。

她侧过身,抬手,指尖碰到他下摆的衣料。眼前人不是幻觉,只是她指腹下的布料有些硬,像是血凝固后的触感。

“为什么不走?”

杰端坐着,挡住所有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脑袋还不是很清醒:“说了啊,想跟你住一段时间。”

看看有什么切入点,给他掰到能活的路上。

“……一段时间?”他低声道。

黑影俯身过来,带着一阵寒气,冰凉的手箍住翠子的肩膀,拽她到他身上。

血腥味浓郁,猛然吸入,翠子差点发呕,脑袋清明起来。手撑住地面,她想爬起来,但被按在他腿上,他像是故意的。

不等她发作,杰双手抓住她的肋侧,半提起她,两人面对面。

冷色的眼珠暗沉沉的,与眼白的界限模糊。与半年前相比,他显得更淡漠些,不知道是因为光线太暗、因为轮廓变化,还是因为他刚从外面进来,皮肤都散发着寒意。

他的侧脸接近耳朵处,有抹未擦净的血痕,凝固着,大概是别人的。

他直勾勾看着她,偏深的唇瓣张开,不知道是对她说,还是对他自己说。

“非术师都是猴子,你也是。”

他想表达什么?想给他自己洗脑吗?

总之,顺着他说?

翠子点头:“算是吧,都是灵长科,类人猿亚目。”

“……”

杰没回话,翠子猜他不懂猴子的生物学分类。

她挂在杰手上,没挣扎,也没用力。血腥味闻习惯也能接受,现在不用力也轻松,她也盯着杰,不说话,等他多久手酸。

但没等到杰手酸,羂索那套「我不说,你先说」的理论发挥作用,杰忍不住先开口。

“你回去吧,回美国。”

说着,杰放下她,她没反应过来,身子一歪就向后栽,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差点扯开。

“松手。”他说。

“我不,两个都不。”

同时拒绝他上一个要求,翠子稳住身形,两手都抓住杰,拉自己回去,坐稳。她身体前倾,下巴抵在杰的肩膀上,环住他的腰,寒气渐渐消散。

“为什么赶我走?你在怕猴子吗?”

像是

踩到敏感点,他浑身一僵,头也侧到另一边,试图避开她。

她歪着脑袋贴过去。

她的耳尖温热,他的耳垂还有些凉,相碰时,他整个人顿住,片刻后,重重呼出一口气。

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他低头,与她相靠。

随后,双臂环住她,一只手搂住腰,一只手扣住肩膀,按紧,紧到她肺部难受,喉咙挤出声响,想要挣扎。

“是你自找的。”他说。

四周降下浓雾,海水的咸腥味涌现,耳边响起歌声,似男似女,又非男非女,海妖大概会发出这种声音,引人入渊。

等等,她总觉得,上次失去意识前,也听过这个声音。

是咒灵版胖丁啊!

陷入黑暗。

再次醒来,入目还是和室房间,但是翠子没见过,是新地方,比之前的房间小得多,地板与之前的房间比偏红,竹支架的颜色也更深。

室内只有她睡着的被褥,行李箱和小熊都不在,障子门也关着。

她推开被子,余光看到白色,低头,她原本的衣服消失不见,从内到外,只穿一件白色浴衣。

内裤也消失不见。

身上仅剩的布料很软,但针脚歪斜,说不清质量是差还是好。

站起身,衣服拖地,她走到门口,外面似乎是白天,日光透过纸门晕入。她抬手拉门,再推,前后左右移动,但纹丝不动,连点声响都没有。

这种情况……

她真的被关起来了啊。

那她想上厕所怎么办?

第35章 姐姐养成计划辛勤的田螺教主。

「想见你」

「想跟你住」

翠子这么说。

但她是他决定厌恶的非术师。

他用半年时间赶她走,最后带着一身非术师的血,开口赶她回去,但她拒绝,非要跟着他。

他给过她离开的机会,现在是她自找的。

作为猴子,非要跟着他,那就只能被关起来,也不允许用猴子制作的东西。

当时,她的睡衣单薄,没穿睡裤,三月的气温还有些凉。他只好拿被子裹起她,厚厚一团抱去新据点。

这条被子买于猴子的店,之后也要扔掉。

回到三相教中,杰正思考该把翠子安置在哪,菜菜子和美美子看见他们。

菜菜子跑过来,她才五岁,只有一米多高,抬着棕色的小脑袋,戳戳柔软的“茧”。

“夏油大人,这是什么?大蝴蝶吗?”

他开口,但没找到合适的措辞,几个答案在脑中搅动,沉思片刻,他笑了笑,说——

“对,大蝴蝶。”

美美子睁大眼睛,震惊于世界上能有这么大只的蝴蝶。菜菜子跳起来想看正面,但杰按住她。

菜菜子问:“它是宠物吗?它要和我们住在一起吗?宠物都是和主人住在一起。”

不,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看见翠子。

哄走双生子,他找到教内最偏僻的院落,用咒灵围死,清理出一个房间,放下翠子,放出会发烫的咒灵加热空气,直到温度合适。

点头,他回到自己的院落。

卧房里,不是猴子制作的被褥只有两套,一套刚清洗完,还晾着,一套他刚换给自己没几天。

……赶紧把洗完的烘干,明天他再做两套。

带着烘干的被褥,杰来到翠子的房间,给她铺好,抱进去,盖上。

被子是深蓝底白边,上方,她左肩露出部分,他伸手拉上被子,看见她肩头的白色吊带。

她的衣服也是猴子做的吧。

捏住眉心,胃里不太舒服,像是有脏东西侵犯他的领地,他又返回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

袈裟只有两套,一件在他身上,全是血,一件他明天要穿出去见人。剩下的都是他早期缝纫,在其中选一件布料最软的,是浴衣,尺寸对翠子来说有点大,会拖地,针脚也……有点差。

但先将就换上,明天做被褥前,先给翠子做衣服。

回到翠子房间,他跪坐在被褥前,捏着浴衣,盯着翠子,久久不眨眼。她睡颜平静,应当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至少现在不会知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告诉自己,翠子也只是个恶心的猴子。

食指指腹按上她的脸颊,细腻,带着小绒毛,皮下也就是普通的血肉,划开,就会流出,放久,就会发臭。

指尖向下滑,喉咙里内膜光滑,里面有粘液,可能还有痰。

再向下,比脸上的皮肤更细软,里面是脏器,比如心脏、肺部,还有各种筋膜,白骨上覆着黏稠的肉。

接着是胃部、肠子,里面装着最污秽恶臭的东西。

下面的,他没再看,手剥下的同时,眼睛只是盯着略微突出的肋骨下缘,发散思维——

翠子是不是有点瘦了?是他准备的饭量不够吗?要不要多喂她吃点?

完毕,飞快给她穿上浴衣,杰走出房间,关上门,封死,挺过一个难关般,他松口气,快步离开。

但有些事物,在有意识时埋藏得越深,在无意识的梦中就爆发得越猛烈。

星浆体事件之后,就极少发生的事,在新一天的早晨又出现。

冷脸洗晒裤子,他去见双生子和祢木利久的时间,比平时晚上一些,幸好他们没多问什么。

家庭聚会结束,他去给教徒们讲教义,接着去见天使投资人,或威胁、或微笑让他们“自愿捐赠”。剩下的猴子安排在下午,它们向他求助以解决灵异事件。

中途,他去检查咒灵织的布能否使用。

乳白色,软硬适中,合格水平,可以拿去给翠子做衣服,等有更好的再换,尺寸昨天也已经知道。

裁布料裁到一半,水潭般的黑洞由小胀大,旋转着浮现眼前,女鬼披散着长发从中冒出,滴答滴答漏水。

是贞子,她发出嘶嘶声,别人听不懂,但他能知道是在传话。

【我要上厕所。】

“……开门带她去。”

差点忘了,他昨天太紧张,顺手把门封死。

隔上一会儿,贞子又冒出来。

【衣服是你做的吗?棉花也是你种的吗?】

不理她,继续裁布料,裁好就开始缝。

又隔上一会儿,贞子又出现。

【你都做衣服了,为什么要用夜壶,退一万步讲,你不能挖个下水道、做个马桶吗?】

脑海里浮现他挖下水道,浑身沾满泥,直通非术师下水道的场景,杰额角突突地跳,太烦人了,他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

算了,不理她。

【我要内裤。】

“……”

……在做了。

正巧做完里衣,杰红着耳朵,捏着小块布料,习惯性捂脸,察觉到手上拿着什么又赶紧放下。

尴尬,又很苦恼。

他没有含弹力的松紧带,那个东西含有橡胶,不是他让咒灵种种地、织织布就能弄出来。

只能系带,系在侧边翻身时可能会硌到,那前面还是后面?前面吧,后面躺着也会硌到。

系蝴蝶结吗?

……有点可爱。

别想了!

飞快做完手上的东西,冷静下来,做到外衣时,他觉得白色有点单调。

有没有什么适合翠子,又比较健康的染料?这附近的话,鼠尾草染的黄,艾草染的绿?再让咒灵去种点紫葡萄和紫甘蓝,收获后可以染紫色。

【我要内裤。】

“……”

让咒灵洗干净、烘干给她送过去,等用咒灵参与作弊,加速染成浅绿色外衣,杰差点错过以往接见猴子的时间点。

说是帮猴子们解决灵异事件,其实就是祓除咒灵,多收集些咒灵以筹备计划。

每次结束后,只剩压力与头痛,从侧脑痛到下颚,咽部发紧。这次也是,但似乎又有所不同,像知道有颗糖果等着他吞下,已经尝到甜味。

来到最偏僻的院落,杰走到翠子房间外,屋内蜡烛已经熄灭,没有声响。他轻轻拉开门,她已经睡着,比平日睡得要早。

她没脱衣服就裹进棉被里去,脖子处能看见乳白里衣,中间两件淡黄

夹层,不同颜色浓度,最外层是浅草绿色,是他亲手做的和服套装。

浅浅叹息,心脏都变得轻盈,像是要漂浮起来,美美子每次对着穿新衣服的玩偶笑,就是这种感觉罢。

她用的、穿的、吃的……都来自于他,很奇妙,像是融为一体,他生长在其中。

与之前时不时去看她一样,这次他也跪坐在她旁边,伸手就要把被子给她裹满,却碰到她的呼吸,温度偏高。

手摸上翠子的额头,嗯,很烫,在发热。

眼神冷淡下来,四周的灰暗争相钻进身体,植染的气味变得刺鼻。

盯着翠子,他开口说:

“野猴子。”

他能想象到她单穿着件浴衣,因为好奇,在院落里到处翻找线索,冷了也不觉得,又或者认为没关系,最终生病。

野猴子,猴子,他在心中骂。

就应该把她锁在房间里,再加强身体锻炼。

连美美子和菜菜子都没生过病,猴子就是太过弱小。

现在的时间点,非术师的正规诊所都已关门,他去不了大医院,只能去找教徒里有没有医生,或者去非术师的药房买退烧药。

明明今天一开始目的,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不想用猴子碰过的东西。

用被子包裹,抱翠子起来,她醒过来,嘴又开始叭叭,尽显野猴子本色。

“退一万步讲,你不能给我拉条术师版咒力网线吗?好无聊啊。”

用被子捂住翠子的脑袋,杰说:“……你那是进一亿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