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贺衍翻个身,转向苏麦麦……
几个孩子凑在一块,不怕餐桌上不热闹。
姜阿姨的厨艺很好,平时贺总政委倡导廉俭,也就做做家常小菜,味道已经能打十分了。今晚上为了迎接小苏和贺衍回家,特地准备了这一桌子,可谓美味佳肴色香俱全啊。
大伙儿边吃边聊天,周茜还有她领来的表妹杜敏、杜敏对象频繁地夹着菜,不仅自己吃,也给自家两娃拼命夹,碗里的还没吃完,却先要把菜都装满。
就连一贯大大咧咧的贺辞琅都看不下去了,嘀咕道:“三婶,你们是不是特意饿过几顿过来的,咋这吃相?”
彭若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心里有点膈应。老三和周茜一家四口整年都在这边蹭饭,这倒也没啥,都是一家人嘛,多几双筷子的事儿。可今晚明明是给小苏贺衍接风洗尘的,真不必这样计较。
只是她修养好、忍耐惯了,彭若竹便温柔地给苏麦麦夹菜:“小苏多吃点,这是姜阿姨特地给你做的湖北菜。平时上班辛苦,你离家又远,想吃吃不到,休假这段时间啊,想吃什么就和阿姨说。姜阿姨的手艺好,她都会做。”
周茜听了,就觉得妈是不是话中有话,这才把夹菜的频率放缓了些。
苏麦麦尝了一口东坡肉,直夸味道好吃,说改天要向姜阿姨学习学习,听得姜阿姨也笑呵呵的。
彭若竹便问了她日常生活习不习惯,以及工作上的事儿,苏麦麦都一一回答,还列举了一些采访美丽新军嫂时的有趣话题。
她声音悦耳,穿书前又是学新闻传播的,能把故事说得活灵活现,听得孩子们都津津有味,举着筷子忘记了吃饭。
杜敏就不痛快了,她高中毕业想去当兵,没选上,又想进军区报社当文职。起先托表姐周茜家的关系,先进去试岗做校对,结果经常错别字和符号没仔细,半个月不到就辞退了,之后再想调岗进报社,人家不收了。杜敏为此耿耿于怀,今天听表姐说起,贺衍哥那个媳妇进了报社,做的还是她梦寐以求的记者,她就想亲自过来瞧瞧,看到底哪里比自己能耐。
结果也就是够漂亮而已嘛,没看出强在哪了,哼,想想杜敏心里更不舒服。曾经她也希望像表姐一样嫁进贺家,贺衍哥看不上,结果现在却让一个路边遇见的退婚姑娘捷足先登了。
今晚非让这个姓苏的女人下不来台不可!
杜敏就似笑非笑地张口:“小苏,你们社里那个欧主任,是不是个戴眼镜的,没啥脾气的中等个?我见过他两次。他那人好说话没啥原则,难怪能让你随便进去做记者呢,肯定是看在贺衍哥的面子上吧?刚好就运气凑巧,让你随便拍了两张照片用上了,若换到咱们总军区,只怕门槛都摸不到的。”
周茜暗自夸赞表妹说话专挑痛点,便逮着机会见缝插针:“要不怎么说还是和四弟结婚好啊,这如果留在农村老家,别说是一个军区记者了,就是镇子的喇叭员都轮不上。难怪人人都想攀高枝嫁干部,咱们军区大院里多少这样的家庭,有的女方嫁了又不本分,三天两头的闹些花边绯闻……这么一想,不工作也不行。虽然咱们这样的家庭,多弟妹一双筷子也不是养不起,但闲着无聊,只怕也像别家那样闹起传闻来了。”
周茜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三正在茶几上陪父亲吃饭,只见话音未落,老爷子的筷子就明显地顿住了,浮起不悦之色:“该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
彭老师爱护小苏,这话哪能听不出刺儿呢?她忽然有点不理解,自己一辈子尽心尽力地为着这个家庭,几个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可绝对比亲生的还要照顾。
尤其贺钊是贺总政委前妻的小儿子,为着这个,她对贺钊格外贴心,就连老四贺衍出生后,也仍然什么都让着老三。怎么到长大了,老大和老二跟贺衍关系都好,偏偏最谦让的贺钊却是跟贺衍过不去呢。
放在平时也就算了,今天小苏第一天到家,也不该这样话里话外的磕碜。
彭若竹不想明着惹周茜,便只意味深长一笑:“杜敏你也进过报社,该知道的,即便安排关系进去试岗,干不好还是要辞退。小苏一进报社,就连续负责了这么重要的采访,可见是有工作能力。”
一下子说得杜敏被噎住,心里的妒火更加难捱起来。
贺衍就知道贺钊把三嫂那几个带过来蹭饭,纯粹别有用心。
他的媳妇不容许欺负,贺衍容色淡淡,但嗓音冷沉:“小麦的工作是分报社主动邀请,我事先并不知情。她就算不工作,每个月发表文章的稿费,也不比我工资低,劳烦三嫂你们操心了,实在不必多此一举!”
啊?还能发表文章?
副团级军干部的工资一个月一百二三十块,驻疆军人还有各项补贴,加起来可不少呢,小苏竟然能赚这么多??
听得包括彭老师在内的所有人都惊讶了,要知道,眼下是个尊重知识分子和文化创作的新时期,能在报刊杂志上写文章发表很厉害的了。
二姐贺涵激动起来:“哎呀,敢情我们小苏不仅会外语,厨艺好,还是个大作家呢!”
周茜酸溜溜的:“是哈……对了,都发表在哪呢?我去报纸上翻翻那些小豆腐块儿,没准都能找着弟妹的‘文章’。”
呵,豆腐块?故意指的犄角旮旯吧。
贺衍冷哂。侧头凝了眼苏麦麦,苏麦麦读出了暗示,让她可劲儿炫耀。
既然婆婆、二姐都这么护着自己,苏麦麦自然要长长脸了!
她便做谦虚模样道:“大众文学、故事汇、青年月刊、妇女文摘等等,有写散文也有长短篇小说故事。结婚后才开始创作的,投出去六篇,已经发表了五篇,另一篇是前些天刚寄出的,估计要等下个月有回信了。”
距离结婚才多久呀?投稿光来回寄信都得用两周时间了,竟一口气发了五篇!
彭老师是热爱文艺的,她从前的家境很考究,但那个年代不容许。这些年生活琐碎一直耽搁着,渐渐便把触手可及的变成了未能触及的遗憾。
她目光把角落的钢琴瞥了瞥,一时感慨起来,更加催着小苏多吃菜。
好媳妇,得好好爱护着,不能再像自己这样了。
彭若竹温柔地笑道:“真好,你们现在正是大好的时代,勇于释放自己的热爱吧。回头把你写的故事和我说说,妈也有空瞅瞅。”
又转过头,冲贺总政委骄傲道:“听听,咱们小苏不仅是军区报社的记者,还是个大作家!”
贺总政委默不作声,把饭菜扒得呼呼响。彭老师不喜欢吃饭有声音,起初结婚后,几个孩子刚从乡下接来部队,个个吃饭都跟猪拱食一样,呼哧呼哧,噗噜噗噜,是彭老师硬给改过来的。
贺总政委也给纠正几十年了,这会儿又开始响。彭老师不屑一顾:哼,让他去装吧,看他能装上几天。
这种好媳妇上哪去找。
周茜心里发涩得更厉害了,这几本杂志在全国的知名度那么高,小苏竟然投几篇就发表几篇。对比一下自家表妹,她是真说不出话来。
吃过饭就都散去,各回各家了。
晚上贺昀开心得舍不得合眼,到了九点还在床上跳来跳去的蹦跶,还说要和爸爸还有小麦妈妈一块儿睡。
苏麦麦就拿起一本童话书来,给他念睡前故事了。刚开始贺昀舒适地睡在中间,但在中间他忍不住老蹬被子,他就换去睡旁边了。让爸爸睡在中间,小麦妈妈睡在另一个旁边。
贺昀让小麦妈妈把手搭在爸爸的身上,这样贺昀就也能握到小麦妈妈的手了。
“小麦妈妈,我明天醒来后,可以只唤你‘妈妈’吗?我想像哥哥姐姐他们那样,只叫妈妈。”瞌睡的五岁小孩呢喃着。
“好啊,小昀叫吧,我就是你妈妈。”苏麦麦越过贺衍的胸膛,亲了亲贺昀粉嫩的脸颊。
一会儿贺昀就香甜地睡了过去。
等到小家伙睡着,贺衍悄悄翻了个身,转向苏麦麦,托住她的后脑:“我的呢?把我忘了。”
苏麦麦楞了一下,才意识到这男人在讨睡前的亲亲。她娇憨起来:“不给。留着攒起来。”
贺衍干脆主动亲了她一口,低柔嗓音:“让你受委屈了,这件事我出发前已经托雷团长帮忙去调查,不会让人误会多久。”
苏麦麦抿着嫣红的唇瓣,眼眸轻眨:“可你爸爸不喜欢我,这几天他一个人被边缘化,会不会不太好?”
今晚周茜和杜敏在叽里呱啦的时候,老爷子拿筷子的手明显顿住了,显然的不悦。贺衍看穿那一幕却没揭穿,低哂道:“我看他对你没多大意见,他有意见的是我。他要真反对,以他的雷霆作风,今晚这顿饭谁都别吃得安生!”
听得苏麦麦这才放松下来,她盈盈一笑道:“这件事我已经查出来了,不用你麻烦雷团长他们。”
然后把发现邱小芳偷胶卷洗照片的事儿和贺衍说出,不过暂时让他先别声张,她还要再推波助澜一番:
“明天我给陆韬打个电话过去。虽然知道阮护士长会主动发现,但我人不在六旅,总要知道事件的进展。”
她的手指暖乎乎地搁在贺衍腹肌上,这会儿只开着一侧的小台灯。昏暗的光线下,看到女人娇媚的模样,贺衍直觉绷紧起来。
苏麦麦顿时感受到了某种猛烈的袭近。
男人冷隽的容颜上浮起一丝醋意:“都误会成这样了,还敢给陆韬打?”
苏麦麦娇嗔说:“为何不敢?他也是当事人啊,我得先和他打个招呼。”
贺衍俯下去,掂住她娇俏的下巴,亲了很长时间的唇。吻得苏麦麦的唇瓣就像樱桃一样红润可人,再继续就刹不住悸动。今晚儿子在旁边,两人就克制住了,关掉台灯,拥在一块儿睡下。
*
隔天早上,贺军和陈雪也都过来了。苏麦麦便打开行李箱,把送给各人的礼物都分了一下。
她的礼物准备得很周到,送给贺总政委的是东北老参,听说贺总政委老家就在关东,对东北很有念乡之情。
贺总政委没收,任小苏搁在桌子上,还是彭老师看不下去,用眼神示意姜老师收起来,搁去了他的柜子上。
大哥三哥二姐夫的茶叶就不说了,孩子们也个个都有玩具和围巾手套。
贺昀的是一艘海军轮船,高兴得他举着轮船就呜呜地在客厅转了两大圈。等到没人的时候,苏麦麦又给他嘴里悄悄塞了块巧克力,是托柳淑芳叫她弟从香江港买来的。
这年头,若不在首都、上沪、广州等大城市,巧克力可是个难买的玩意儿。
那浓醇香甜的味道化在口中,贺昀的眼睛都亮起了光芒,太好吃了,好爱小麦妈妈呀。
哦不是,现在该叫自己的妈妈了!贺昀蹦蹦跳跳的开心着。
彭老师和嫂嫂、二姐的礼物,则是港岛的牛奶洗面膏和美白珍珠霜,看着精致瓷瓶上的英文、繁体字,周茜更加说不出话来了。
就算是让周茜自己去准备礼物,她也想不到小苏这样的贴合女人最爱啊。真个体面又珍惜的礼物!
等到贺钊再跟她抱怨四弟的话时,周茜脸上抹着珍珠霜,感受那细腻的乳液在肌肤上逐渐溶化、吸收,她的帮腔就有点不那么自在起来。
下午抽空的时候,苏麦麦给陆韬拨了个电话过去。
陆韬正在加班,听到小苏打来电话很意外,以为工作上临时有事儿。
苏麦麦只跟他说,周四那天下午她去二奎镇上买点东西,路过照相馆时,老板叫住她,误会她是部队的护士了。说前几天她的护士同事到照相馆来,帮她洗了她和一个男干部的照片,还洗了好几套。说她在部队跟男记者谈恋爱,不好意思放在部队洗照片。
苏麦麦当时还觉得奇怪,以为照相馆老板认错人了呢。
昨天到了总军区,看到老政委竟然收到了封匿名信,是苏麦麦和陆韬两个在六旅演练基地和食堂门口的照片。总政委很生气,如果不是和贺衍一块在当场解释,估计误会都不好澄清。
苏麦麦想到陆韬还是个单身未婚军人,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只怕有影响。还是提前和他说一声比较好,让他有空去卫生所打听下,到底谁拍过他和自己的照片了。
陆韬听得很是意外,这件事让他十分上心——总军区报社考核制度严格,如果干部个人作风出现问题,肯定革职调查。
陆韬当兵提干不容易,绝不能容许出这种错误。而且他对小苏虽然欣赏,也曾羡慕过她和贺副团不远千里的缘分与坚定,但全然没别的意思,更不想因此给总政委带来不好印象。
接完电话,陆韬就急忙去了卫生所一趟。
第72章 第72章送一件毛衣管用的话,她……
六旅卫生所的阮护士长在周四那天下午接到电话,听照相馆的老板问她,是不是邱小芳?说她上周去洗照片时把证件照落在店里了,让去取。
阮护士长心里就疑惑,她好长时间没洗照片了啊,而且邱小芳就算洗照片,咋把电话打到自己这来呢。
想到最近胶卷丢失的事件,阮护士长就跑到二奎镇的照相馆去了解情况了。听完照相馆老板的描述,她回到卫生所后暗中观察和打听了一天,并没哪个护士快退伍,或者在和干部悄悄谈恋爱。
而邱小芳就算帮谁洗照片,也没必要偷摸编谎话吧,还有她拍照用的相机和胶卷是哪来的?卫生所的那台相机,如果经过领导批准,也是可以给同事们拍几张,可并没见邱小芳跟谁申请过。
基于领导限期三天内必须找出胶卷,否则全体护士都要写检讨,还被取消年底评优资格。阮护士长正打算周六加班这天,正面查问邱小芳,这时候陆韬就找上门来了。
听陆韬说,他们分报社的小苏记者被人偷拍了和他的合照,照片被匿名寄给贺总政委,差点影响了家庭和睦,还造成个人作风的误会。
竟然还捅到总军区贺总政委办公室,诬陷的还是他儿媳妇?阮护士长立时感到问题不可忽视,连忙让陆韬和自己一块找领导汇报了情况。
最后邱小芳被揪出来,小梅和小严从她宿舍床底下搜,果然搜出了丢失的那个胶卷,以及剩下的两沓照片。邱小芳赖无可赖,只得承认是出于嫉妒诬蔑,意图破坏小苏记者与贺副团长的婚姻。
可她出于一己私欲,偷藏重要胶卷,并且完全不顾连累同事和上级领导受处分,这件事情十分恶劣。正值新兵入伍期,上级开会决议,便给与邱
小芳做记过退伍处理。
新的一周周二,六旅旅长便喊来卫生所领导,亲自给贺总政委的办公室打来电话,澄清了这个情况,并申明已严肃处理。
终于真相大白啊,好端端的小苏受委屈了!彭老师和二姐贺涵都觉得出了口大气,不用再看老爷子摆副冰山臭脸了!
就是嘛,小苏哪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她和贺衍的感情有多好,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傍晚下班后,大伙儿聚在客厅里,彭老师满面舒展,不忘奚落道:“这下看你还能耐?没有证据就妄下结论,怎么当你的大政委。今晚该上桌吃饭了吧,这划片而居还继续划不划?”
贺总政委面无表情地端茶喝,仍旧硬着嘴皮:“随便你,最近你气焰足,你说了算。照片拍摄背景在演练基地,这件事必须要查清楚,你不是军人你哪会理解。”
彭老师腹诽:端,就你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喽?虽然知道要调查清楚,但你不会调查完再发脾气?
家里人口一多,大聚餐就做不来饭菜了,怕姜阿姨忙不过来。晚上彭老师做主,不管老爷子同意不同意,反正以他为小苏和贺衍致歉并接风洗尘的名义,在家属区的饭馆里订了一大桌子团圆饭。
正好小两口结婚的时候,家里长辈也没给办过酒席,便把老大贺军一家、二姐贺涵和老三贺钊一家,全都叫了来,算是当着所有人面给苏麦麦和贺衍澄清了。
吃过团圆饭回到家里,贺总政委把儿子和小苏都叫到了书房里,又耳提面命地说教了一番。
这件事,难得老爷子主动找台阶下,贺衍就听他唠叨两句且无妨。
贺总政委弯起手指,敲击着桌面:“十月的战术演练,你表现还算优秀,不出意外的话,首都那边和总军区应该都会给予立功奖章,你心里有个准备。”
“……照片呢,虽然是诬蔑,但这件事也给你们年轻夫妻提了一个醒。在部队里工作,个人家庭作风与工作态度同等重要,同样关系紧密。想要保持上进,就得端正作风,不给别人留下什么模棱两可的猜测。小苏你刚来,被居心叵测算计,这怪不得你,但贺衍你就不对了,怎么不提醒提醒!”
贺总政委默了一下,长辈给晚辈说啥抱歉的话,他委实做不出来,便慢吞吞道:“这次爸爸发脾气有点过,也不完全是对你,小苏你别放在心上,之后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吧。”
话中之意,发脾气的对象更多还是贺衍。呵,贺衍早已习以为常,不过漠然笑笑:“爸爸说什么都是对的,但别为难我媳妇,之后有气直接冲我来。”
贺总政委脸色又绷紧了,他就没事找事操心,生怕贺衍立了功尾巴飘起来,总要找点事情点提点提。每次看着这个儿子隽朗的长相,就忍不住觉得他像个资本主义公子哥,偏偏还他就不是,还在部队里正气凛然,越干越出色了。
罢,要从这小子嘴里听到什么服软的话,还不如看在他工作上继续表现,别给自己找气受!
这么一想,贺总政委的气便立刻被一种骄傲感取代。其实贺衍才是几个孩子里最让自己欣赏的一个。
谈完话,贺总政委送了苏麦麦一套黑色皮质封面的笔记本,说给她用来写稿的。小苏买的钢笔和东北人参他很喜欢,好孩子有心了。
苏麦麦就晓得,这算是把老爷子的怒气解决,一桩误会翻篇了。走出客厅后,她就挠了挠贺衍的手心,安慰他别把这些放在心上,老爷子估计当领导久了,要走个过场。
贺衍可不在意,没让自个小麦受委屈就行。至于其他的,等到深夜没人的时候,他在浴室里把苏麦麦疼宠回来。
*
休假这几天,每天清晨吃过早饭,苏麦麦和贺衍便一人牵着一只小手,送贺昀去上幼儿园。傍晚又一块儿去接他回家,爸爸穿着军装挺拔魁梧,妈妈温柔又美丽,让幼儿园的老师都忍不住跟自己打听呢,贺昀过得开心极了。小家伙睡前笑眯眯,睡醒也笑眯眯,连梦里都像糖果一样好甜好甜啊。
这天贺衍到军区办公楼去开报告会,苏麦麦就自己接贺昀放学了。回来的路上,看到了正在遛娃的骆大娘,带着骆小磊和骆小媛在树下玩耍。
骆大娘见到小苏,亲热地和她打招呼,下火车好几天了,还惦记着在火车上吃到的茶叶蛋的美味。偏偏一次也没遇见小苏姑娘,难得偶遇,骆大娘赶紧跟苏麦麦讨教一下煮茶叶蛋的方法,每天都被这两娃子讨吃茶叶蛋,叨都叨烦了!
其实最主要就是香料和调味料的选择,还有焖煮过程的火候和敲壳,苏麦麦大方仔细地和她说了一遍。
骆大娘记性好,听完就完整地复述出来,又看着贺昀说道:“哟,你和小贺干部的儿子都这么大了,长得真俊!”
“妈妈,他们是谁?”贺昀害羞地躲在苏麦麦身后,露出黑亮的大眼睛。但见骆小磊和小媛两人面生,都才刚来部队呢,也挺害羞的模样,他一会儿反而却不害羞了,敢绕出来跟他们一块玩石子。
这会儿四点多钟,天色还早,骆大娘就邀请苏麦麦去自己那边的家属院玩玩,那边小孩子多。
苏麦麦也有意让贺昀多接触不同的人,就带着过去了。
骆大娘住的这块家属区,刚好前面就是以前部队训练挖的沙坑,果然聚拢着一群孩子,还有陪伴孩子的嫂子和大娘们。
骆小磊和小媛跟在贺昀的身后,贺昀突然带起了新来的小伙伴,顿时让他生出责任感。他暗示自己要胆大,得让他们也一块儿玩,于是就凑到小朋友堆里,也挖起了沙子。
苏麦麦左右无事,便站在一旁有趣地看着。
沙坑旁边的石桌石椅围着几个家属,师级政务部主任葛宏的爱人潘建苹,就坐在人群中间嗑瓜子。
旁边的贾嫂子吹捧道:“潘嫂啊,前些时候就听说你家葛主任要往上提职了,咋的正式公文啥时候下发啊?还等着你分享好消息哩!”
潘建苹啐着瓜子皮,暗怪贾岚哪壶不开提哪壶,她郁郁寡欢的模样:“说这些干啥,别提了,之前我也以为是好消息呢。结果可好,现在忽然搁置了,能不能提不由我家老葛说了算!”
贾岚只是随口唠嗑,顺便巴结巴结,哪来那些花哨心思,于是不解道:“咋会这样啊,你家葛主任工作优异,这次轮也都该轮到他了吧?咋忽然搁置了?”
不提起这个还好,提起来就让人愤愤不平。即便家里老葛已经一再嘱咐,对外决不许声张,潘建苹还是忍不住抱怨道:“谁说不是呢?但这件事由不得我们老葛啊。听说十一旅有个庄政委要往上调,这不,就把我们老葛的机会挤去了。谁让我们没人家会做人,会送礼,还没有领导的儿媳妇可巴结!”
大伙儿见来了八卦,纷纷凑近脑袋,压低声音道:“这……到底是啥情况,潘嫂你快说说?”
“对对,有委屈别憋心里,说出来咱老姐妹替你分忧,憋着多辛苦。”
葛翠平顿时来劲了,早把老公的嘱咐丢之脑后,越发咄咄道:“你们竟然还不知道?咱们贺总政委的第四个儿子,就是打小长得最俊的那个,就在十一旅做副团长呢!以前瞒得紧,大伙儿都不清楚,这事儿你们竟都没听说?”
“……也对,咱们总军区纪律作风
抓得严,没人敢打那些旁门左道的心思。伊坤可不一样了,分军区的一个小驻地罢。贺总政委那儿子娶的媳妇,正好就跟庄政委住一个家属院,听说又是送衣服又教跳舞的,笼络得可热乎。得,本来该我们家老葛提职的机会,就让人家拿去了。你问我气不气,我就一啥也不敢巴结的家属,我还能咋办?”
人们都知道贺总政委还有个儿子在部队,但不清楚具体在哪个地区,原来就在伊坤的十一旅啊!
贾嫂子忿忿点头:“气,气是真气,但总政委不像是那种会被关系牵扯的人啊。”
话说着,有人往苏麦麦的方向小心地戳了戳,暗示说话小点声,别给听见了。这几天苏麦麦经常和贺衍一块儿接送贺昀上学,有些家属已经以此判断出她的来历了。
“你看她身边,那孩子是贺总政委的孙子,铁定就是她了。”
“啧,长得真漂亮,也是真会挑老公,挑了那么个卓越精锐的军干子弟。这次的演练,听说十一旅风头可足,上头要表彰哩!”
“可不是嘛,俏胸翘臀的,嫉妒不来的,要么叫你老娘把你生那么好看。”“嘘,小声些,都不知道人家啥家底子和脾气。”
苏麦麦虽然背过身,但隐约听出了讨论的内容。她这阵子都在负责美丽新军嫂的采访工作,没听说过庄政委竟然要调来总军区的事儿。
但庄政委的调动,显然跟自己毫无关系,这件事苏麦麦一定要解释清楚。
一则,她没收人东西就是没收,没必要被诬陷。二则,如果不解释清楚,让人误会她收受礼物,贿赂关系,之后就难免还会有人效仿之。
苏麦麦便干脆转过身来,大方地对家属们笑道:“刚才嫂子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这件事是个误会。庄政委的爱人的确织过毛衣,那是她织给当兵的闺女的,她女儿不要,我见织得好,就从她手里买了下来,家属院里当时还有别的嫂子在场作证。”
“至于单个干部的调动,牵动的不止一个单位的工作,绝不是区区一件毛衣就能产生的效应。军区的领导一定是经过层层开会讨论来决定的,不像咱们在这里嘴皮子张张合合的简单,潘嫂子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申请组织调查,可不能随便乱扣领导决议的帽子。”
看这姑娘不过二十出头,也才头一回到总军区来,竟然对答如流、条理分明,听得几个嫂子一时都噎住了。
这番话还真不好反驳,贾岚也觉得有道理,送一件毛衣管用的话,她回去就立马织十件去!
不对啊,明明说的是她,怎么几句话功夫,就变成家属们在诬陷领导不公平了?
看来是个厉害角色!
潘建苹最近积怨于心,哪那么容易被唬到,气得立时跳脚起来!好啊,不过一攀高枝儿的小妮子,还是老政委最不待见的那个儿子,有啥了不起的,我还收拾不了你了?!
第73章 第73章她倒好,刚随军就懂得事……
潘建苹从石凳上跳起来,戳着手指杀出去,叱道:“啥?我到家属院住了快二十年,才第一回见你这种厚颜无耻的小姑娘!难怪能嫁到总政委家,让那个冷冰冰的四儿子娶你呢,嘴皮子可真厉害!你先别给我带高帽,领导们咋决定由不得我,单就说毛衣你收没收吧?我表嫂前阵子就住在十一旅,亲眼瞧见那啥庄政委的家属,吕啥的在你们的活动会上织毛衣,没多久那毛衣就穿到了你身上,所有人都看见了,还不止她一个!我就说呢,我家老葛前阵子明明说要提职,怎么忽然最近没音讯了,都跟你这样做领导儿媳,那部队还管理不管理、公平不公平了?真别占着漂亮就不要脸!”
苏麦麦听得很气愤,胸口的呼吸都紧促了。正当的提出质疑她没意见,但指着鼻子骂人不要脸,就没必要客气。
潘建苹个子粗,冬天棉服穿得厚,那气势汹汹冲过来的模样,吓得贺昀连忙躲在苏麦麦的身后。嘤呜道:“妈妈,这个婶子在干嘛,我怕。”
苏麦麦穿书前学过几年跆拳道,力气本来不算小,看着潘建苹戳出来的手指头,苏麦麦就拍开一旁,捏住她腕骨的两侧,冷淡道:“你还想说什么,继续说。”
一边温柔牵住贺昀的小手,宽抚的攥了攥。
贺昀难得和陌生小朋友一块儿玩耍挖沙,可不想因为这一出吵架又把他吓唬住。
潘建苹手腕骨顿时发麻起来,奇怪了哎,这姑娘看着不动声色,娇美苗条的,咋来力气掐人呐?
她暗暗痛得咧嘴,但周围好几个家属在旁边,可不能输了气势。她就硬着头皮,叫嚷道:“说就说,我怕你?我家老葛兢兢业业,临时被你们十一旅庄政委截了胡,我还不能叫冤枉了?我可告诉你,别以为嫁给贺家老四就攀上高枝儿了,他心冷肠子硬,是总政委最不待见的儿子,小时候拿皮带抽过他都不喊的硬骨头,过两年他腻了你,看你还有啥能的!才结婚就敢收礼了,都这样干部们别搞了,框框把礼物往你家送去吧!”
周围的嫂子们也议论起来:“说得也是呀,之前谁知道总政委的四儿子在十一旅,这刚结婚,忽然就所有人都知道了,难保不是她故意放出的口风。不然以总政委的严格作风,谁敢给他家送礼去?写检讨全体通报都是小事儿!”
苏麦麦听得好笑,直接反驳道:“这位嫂子都说了,以总政委的作风,谁敢送礼谁写检讨通报。我不过一刚结婚的晚辈,在休假之前家里长辈们的面都没见过,哪来的底气让他听我的话,提拔谁谁谁?这不是自相矛盾嘛!”
这件事苏麦麦一定要解释清楚,在原著里,贺衍就是因为邱小芳背地收受贿赂犯下军纪,而被连累转业。
苏麦麦一针一线不拿,可不能被人捕风捉影的误会。况且这不仅关系到贺衍和总政委的清誉,还跟她的未来打算挂钩呢。贺总政委对四儿子贺衍并不信任,以潘建苹这张嘴的传播速度,没准提前勒令贺衍转业,到那时苏麦麦从部队办理身份证的计划就泡汤了。
苏麦麦说道:“我并未对谁说过贺衍是总政委的儿子,私下怎么传开,我管不住旁人的嘴。庄政委的调动,我也不知情,但买下吕娟嫂子的毛衣,当时有好几个家属都在场,潘嫂子既然质疑,还请申请调查。不管是为着葛主任的工作,还是总政委与贺衍和我的清誉,这件事潘嫂子都有必要调查清楚。但在调查结束后,希望潘嫂子亲自当着众人给我道歉!”说完,就松开了攥在潘建苹手上的力道。
虽然用了几分力,不过她白皙的脸颊上看不出来一点用力的样子。潘建苹麻得双腿一软,忍不住坐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叫起来:“你你你,你这姑娘你咋推人呢,摔碎我骨头叫你赔钱!还不快扶我起来,你不扶我今天就不起了!”
“那你今晚就躺着吧,让葛主任给你送两床被子盖。”低醇冷毅的嗓音穿透而来,人群里多出了一道魁梧挺拔的军装,是开会回来的贺衍撞见这一幕。
“我媳妇平时提桶水都费劲,哪来力气推嫂子你这么大个子,别空口污蔑。”他话说着,将苏麦麦和贺昀都拥在了身旁。
看得周围的一众家属都惊呆了,这这…这,帮媳妇儿护架?是贺总政委家那个冷峻无情,说了多少门亲都不要的老四吗?
咋的突然懂护媳妇儿了,跟变了个脾性似的!
明明贺衍亲眼见过苏麦麦单手拎起十几升的大水桶,她很有力气好嘛!
不过既然大佬出面,苏麦麦就配合配合,于是也装作柔弱无辜小白兔,挽住贺衍的胳膊回去了。
走在路上,贺衍问她刚才出了什么事,怎惹上潘建苹那个刺头了。家属区里,谁惹潘建苹谁沾腥,那就是个只能吹捧,不能招惹的橡皮糖角色。
沾上一次,谁得被她粘个把月,这个把月里,但凡她打声喷嚏咳咳嗽、出个啥问题都得找谁讨要疗养费。你要叫她上卫生所去打证明,还真别怕她不敢去,她敢在去之前把自己掐出胳膊、腿上几块淤青,再去开大把保养品回来,花的钱只会更多,就没人敢粘上她。
难怪刚才贺衍牵住苏麦麦,不管不顾也不扶地走掉呢。
还有嫂子们说苏麦麦的闲话都敢大声,质疑潘建苹的话就窃窃私语,原来如此!
亏他在总军区人设冰冷难打交道,竟然还懂挺多八卦的。
苏麦麦庆幸自己外表看着温柔,让人想不到她能把人骨头捏麻。于是就打听起庄政委提调一事来,她最近都在忙采访,没人和她说过这个。
没人和她八卦这消息也正常,毕
竟这还只在内部讨论,没确定下来。
贺衍就告诉苏麦麦,总军区一向看重庄政委的工作能力,这次的军事演练,更让领导层面决定升调他到乌市。庄政委的爱人更是早早巴望着调职,庄政委尊重吕娟意见,也有在工作中不断努力进步。
结果意外的是,庄政委忽然主动提出拒绝机会了,问原因,只说自己还不合格。听说为这事儿,夫妻两吵过几次架,吕娟气得把院子里的栅栏都踹歪了,哭骂过好几次,庄政委私底下也狠批评过她。
晚饭姜阿姨做了一道大盘鸡,孜然羊肉卷,洋葱炒鸡蛋,拌在鲜热劲道的拉条子里,再加几勺辣子油和陈醋,香得苏麦麦比平时饭量多出了大半碗。
说到饭量,到家属院这些天,贺衍都说苏麦麦似乎长肉了。最近贺昀经常跟他们一块儿睡,两人馋的时候,便等贺昀睡着后,去浴室里贪欢。贺衍把苏麦麦抵坐在浴缸旁,宠着她的胸前娇媚,说怎么她分明更软和了,手掌都包不拢,腰却还紧致了呢。苏麦麦为此特地去称了称体重,没变化多少,还是90斤出头……那就只能告诉他,是夫妻生活变频繁与和谐了。
既然是多吃不长胖的体质,苏麦麦就放开了食欲品尝姜阿姨的手艺了。
正好贺总政委也在饭桌上问起贺衍这件事儿,总军区本来的意见是把葛宏升为师参谋长,然后从十一旅把庄政委调上来,顶上葛宏原来的政务处主任的岗位。按说庄政委听到消息时那般激动,感激上级领导对工作的认可,不该转头一夜间就推拒掉,总有个什么原因啊。
庄政委既不调动,那么葛宏也就继续在原岗位上待着了,那么总军区的调岗计划只能暂被打断。
苏麦麦在旁听得恍然大悟,敢情这潘建苹不仅不该怪庄政委升调,顶好盼着他升调才是。
但庄政委工作严谨,属于不搞心思全心投入的好干部,估计十一旅家属院传开吕娟贿赂毛衣、拉拢关系的谣言,让他觉得不够格吧。
苏麦麦便把买毛衣这件事和总政委摊牌了,说明那件毛衣是自己用等值的护肤品买下来的,并建议主动调查清楚,一则澄清谣言,明确贺家廉俭严肃的作风;二则也为了军区工作的更好展开。
好在她一开始就留了心眼,去买毛衣的时候特地叫上了乔秀芬、周枣花和马妹花几个家属委员会的负责人,这样就有外人在场作证了。
就连老三夫妻俩在旁边都忍不住唏嘘,老四这媳妇瞧着温柔可欺,实际心眼子忒多。要知道家属院里虽然尽是些三瓜两枣的事儿,实际水深着呢,别说一件毛衣了,有时候一颗鸡蛋半两盐,都能够扯出问题上升到军纪层面,小苏她倒好,刚随军就懂得事事给自己留后手!
贺钊:不是夫妻睡不到一个窝,跟四弟那冷心冷肺的狠角倒是般配。
周茜默默想:还好不常在总军区住,自己可应付不了呢。
贺总政委则是大为表扬了苏麦麦一番,做为军队干部家庭的任何一员,都须有小苏这种自律而不软弱的原则,思想觉悟值得赞肯。决定明天就着手安排调查。
第74章 第74章潘嫂子是掐自己胳膊肉,……
伊坤十一旅这边,在九月底战术演练即将结束时,庄政委就收到总军区老战友的提示,说这回大概率要把他升调上去了。果然演练结束后没几天,庄政委就接到总军区领导来的电话,和他说了将他调任师部政务部主任一职。
对于领导层面的这项决定,庄政委起初感到欣喜并快慰,这不仅是上级对他多年尽职尽责工作的认可,对能力的肯定与拓展,也算给自家婆娘吕娟的一个交代了。
吕娟总在他耳边念叨念叨,巴望着他赶紧升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庄政委虽然心里急,但做为干部应秉持严于律己的作风,他也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终于能松了口气。
庄政委把这件事告诉吕娟,吕娟激动得当晚就给他做了一大桌子菜,说大喜事得提前庆祝一下。
不料没两天风声传出去,家属院里莫名掀起了不太好的议论,说吕娟是靠着笼络巴结小苏,给人家打毛衣套近乎说好话,才让庄政委有了升调的机会。
庄政委一听就急上了,只要工作能力符合,他自然盼望升调,这是每个军人的抱负。但如果是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而得来的,那么他宁可继续留在十一旅,也绝不做违背风骨、破坏军纪的事情。
他在吕娟面前平时话不多,有啥都憋在心里。回去后,庄政委板着个脸,只严肃地问了一句:“你前阵子打的那件毛衣怎样了,最近都不见你拎出来继续?”
吕娟兴冲冲的,根本没听说外面的话,就直接答道:“哦,早织完,我给小苏送去了。这姑娘大方,说不能白收我毛衣,又说怕影响不好,要拿护肤膏和我交换,当作买下来。我想想她说的有道理,就照做了,还多亏她提醒,不然被你知道了得骂死我。”
庄政委听得就气涌上头,怒道:“你说说你,结婚多年平时不见你动针线,好端端给人织什么毛衣。那外面只看见你给她送毛衣,谁知道你是拿钱买的?这样子就算我调去总军区,也会连累人小苏,甚至贺总政委,以为是给我开了后门!我也没脸去见战友,这个政务部主任的调职,我不调了,我明天就去给领导回绝。”
听得吕娟走到电视机旁Pia地一关,当即骂起来:“啥?多好的机会你不要,马上就能被人抢去。好容易盼这么久,才盼到你能升调,你敢回绝?!姓庄的,你看看你以前的老战友,调去总军区后哪个不是威风凛凛的。同样穿着军装,走在总军区大院和走在伊坤驻地,那感觉能一样嘛!我不管,这日子你要是还想过,你就得给我上!”
夫妻俩闹不拢,庄政委平时生活上顺从老婆,原则问题绝不妥协,不管吕娟怎么吵架,隔天果然就打电话回绝了。
总军区这边的干部听完电话,问其原因,庄政委只说思考了一番觉得不合适,还是把机会让给更合适的人选吧。
但北疆领导层面,对他的考核实际已经有段时间了,这次的战术演练算是一个总结的评估,临时换人该换谁去?所以庄政委不升调,原政务部主任葛宏的升调也就暂时搁置了。
恰好是苏麦麦,听见潘建苹一番粗鲁挑衅,听出了里头的弯绕,回去就和贺总政委说起了这件事。
于是在周一的例会上,贺总政委主动提出接受审查,他不拿干部或家属一针一线,如果儿媳小苏真的白收人家毛衣,贺总政委便亲自写检讨,而贺衍也按记过论责;
如果是误会,正好借此解开庄政委的心结,让他心安理得的接受岗位调任。
党和军队不放过任何一个犯错的干部,但也绝不能错失一个廉洁能干的同志。
审查进行得很顺利,当天中午总军区安排的三名调查组同志就驱车前往伊坤了,到达十一旅后,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全盘了解清楚。
原来小苏在住进家属院这些日子,不仅未收任何礼物,还自编健美舞、分享营养美味食谱,带领家属们丰富文体活动,体育强身健体呢。
在她的影响下,军嫂邻里之间更和睦了,有险些离婚的家庭都化解误会,更加幸福美满了。这些事每件都有嫂子作证,家属院对小苏的好评如潮,根本不是潘建苹嘴里说的那样。
而毛衣事件,则有家属委员会几名负责人在场。用于等价购买毛衣的护肤膏,也有吕娟拿出的瓶罐,以及柳淑芳弟弟给她寄来的邮件做为证据。
审查的干部回来后,在会议上当众声明了这些,也算是给老政委澄清了风波。而庄政委在坦然接受调查之后,则一颗石头落地,放心地接受了调动的命令。
这样一来,葛宏的升职也能正常进展。
政务部主任葛宏也去开会了,越听汇报脸上越挂不住,真是直害臊啊。亏他心思狭隘,还误以为机会被庄政委抢走,没成想中间渊源是这样的。
下
班回家,葛宏就责问起老婆潘建苹来了。原本葛宏对升任师参谋长一职搁浅,的确心怀怨气,但事情还没确定下文,他就几次叮嘱,不允许潘建苹在外面叨叨。
谁知道,潘建苹竟然逮着贺总政委刚进门的小儿媳骂仗起来了,还骂得那么难听,什么“我怕你?”“刚结婚就哐哐收礼”“厚颜无耻,仗着漂亮就不要脸”都骂出来了。
这让葛宏今后还怎么在机关单位里上班、怎么面对总政委等一干领导啊?
不赔礼道歉是不行了。
葛宏气得抓起水缸里的瓢子,啪地一声猛摔到地上:“你说说你,头发长见识短。这么多年了,你在家属区泼皮无赖讹这诈那的,我没管过你,没事你跑去小苏跟前挑衅啥?总政委心胸宽广,不仅不发怒还主动申请接受调查。这如果不调查,老庄不愿升调,我的参谋长一职也泡汤了,你不仅不该骂,还该去谢谢人家!”
潘建苹听明白过来,顿时也心虚不已,不过她可不能在老葛面前示弱。
潘建苹插着腰,更是把锅铲子挥舞得呜呜响:“咋的了?现在嫌弃我讹这讹那了,我弄回来那些罐头蜂蜜保养品,你这些年没少吃吧?吃的时候满嘴喷香,现在秋后算账了?以为我乐意骂,我还不是看你急得夜里睡不着觉,肝火旺盛口苦发臭嘛,哎哟,熏得我都不想和你挨枕头睡!我就看着小苏是贺衍媳妇,是最不得宠的儿子,我才借机说出口的,换其他几个陈雪、周茜的,我也没敢说呀!”
说完葛宏更无语了:“你哪只眼睛看见贺衍最不得宠了?彭老师跟贺总政委感情好不好?结婚这些年听过他夫妻红过脸没有?既然人家夫妻感情好,生下的儿子还精锐能干,有啥理由不受待见?每次开会,领导们提到十一旅、表扬十一旅的四团干部班子,贺总政务的反应都是欣慰,那就说明是器重!”
“还有他家保姆姜阿姨,这几天哐哐买菜回去做饭,真不待见还是款待?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我不管,这件事你惹出来的,谁惹出来谁赶紧给我去道歉!”
晚上两口子吵完架分房睡,葛宏抱着被子睡在沙发,潘建苹心虚地睡在卧室。
隔天上午,潘建苹就猫在去总政委房子的必经小道上观察了。果然,九点钟小苏和贺衍牵着贺昀高高兴兴上幼儿园,彭老师笑容欢喜地送出门来,叮嘱这叮嘱那的,满脸都是关爱。
十点钟,姜阿姨提着菜篮子出去,然后从供销店买回来冻鱼、冻肉、鸭子、蔬菜啥的,可不正是有菜有肉款款招待嘛。
潘建苹观察了两天,忍不住就在半道上假装偶遇,截住姜阿姨问道:“嘿呵,姜姐啊,最近看见你常买菜,这是家里逢了什么喜事儿?”
姜阿姨不知道潘建苹挑衅诬蔑小苏,只当是误会他们家伙食靡费了,连忙解释道:“平时不用买这么多的,这不,家里多添了两口人。老四贺衍带着媳妇小苏回来了,彭老师说小苏南方人,头一回在北方过冬天,小姑娘瘦嘎嘎的,长点肉才抗冻。在驻地工作忙也没时间做饭,就在家这一点儿时间,得给她多吃点好好补补。”
这么看重呀……
哎嘛,潘建苹琢磨着失算了。本来心里窝着火,正好瞅着个细皮嫩肉的小苏想发几句飙,没想到却骂了人宝贵的儿媳妇。
咋办呢这事。
潘建平琢磨着不行了,得赶紧道歉才行。但她住在家属院快二十年,啥时候跟人张嘴道过歉?
她守在小苏接送孩子的路上,准备逮着人少的时候说出口,结果两天了都没见到苏麦麦。
苏麦麦带着贺昀往另一个方向走了,潘建苹总不好意思去幼儿园门口堵着,幼儿园门口那可都是军嫂和大娘啊,一道歉全都知晓了,她今后还做不做人了?
潘建苹想来想去,只好挎上一篮子新鲜鸡蛋,另外再提两瓶酒,上总政委家亲自敲门来了。
姜阿姨出去开的门,看到又是潘建苹,还纳闷不已,最近这个潘嫂子怎么总撞见呢?
姜阿姨瞅着潘建苹手里的鸡蛋和酒,警惕性顿时提高了,问她:“潘嫂子,你啥事儿来的?我们政委不在家里。”
以为是走后门的。
潘建苹连忙说:“我来找小苏道歉的,这不,前几天一时冲动说了些重话,后面想想实在自责不已,特地亲自上门给她道个歉,赔个不是来着。”
姜阿姨听得简直像天荒夜谈,虽然她性子安静,平时不参与家属院的八卦,但也听说过潘建苹的为人。那是把人骂得挖祖坟了,自己还得先往地板上一躺,说被对方气得胸口上不来气,哮喘了晕倒了岔到肋骨的角色,到底是多严重的“重话”,能够破天荒把她逼得主动上门道歉?
姜阿姨本能的不高兴,家里自从小苏来,不晓得热闹了多少,连彭老师和总政委之间严肃相处的氛围都缓和了。谁舍得对小苏不好呀,竟然还有人在外面出口恶言,哼。姜阿姨就没放人进来,转身问小苏怎么办?
苏麦麦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陪着贺昀画画儿呢。贺昀画画有天分,色彩和线条的描绘,非常有独特的个性与风格,让苏麦麦惊讶不已,平时没事就鼓励着他随意画。
这一点彭老师也感到意外,她之前因着自己在音乐方面的遗憾,还想培养贺昀声乐和乐感。贺昀不太配合,彭老师只以为他性子腼腆,没想到原来喜欢的是画画。还好还好,小苏及时给发现了。
苏麦麦已经听见潘建苹的咕咕叨叨了,故意抬起头问道:“姜阿姨,外面来的人是谁?”
姜阿姨便压低声音说,潘建苹提着礼物上门道歉来了。
呵,苏麦麦就想冷笑,她这还没收别人东西呢,都被潘建苹诬蔑成那样,结果潘建苹自己倒好,成了头一个送礼的人。
潘建苹那天当众栽赃诬陷的,要道歉也必须是当众道歉,苏麦麦绝不给她私下说和的机会,免得回头又编排出一堆乱七八糟。
苏麦麦当然是不见她也不收东西了。便让姜阿姨出去告诉,说自己不在家。
潘建苹明明感觉小苏就在屋里头,隐约都听见柔润动听的低语了,咋的,故意不给机会?
这个小苏也是真厉害哈,年纪轻轻心肠就狠硬,自己不过多说了几句,还被她掐麻了手腕骨,没讹她两瓶蜂王浆都算不错了,竟然故意挡着门刁难人。
没办法,潘建苹只好窝窝囊囊提着东西回去了。到家和老葛自然是没话好讲,潘建苹连饭也不想做了,让老葛带着娃们吃食堂去。
好在隔天傍晚,总算看见小苏在沙坑那边陪贺昀玩耍。
沙坑旁玩耍的都是孩子,家属们则大多坐在附近的石桌旁看着。当着孩子面道歉还算勉强能接受。
潘建苹顶着厚脸皮,连忙上前搓手道:“小苏啊,咋好几天不见你哩?还怪想念的,我那天真是嘴欠,多说了几句……”
“妈妈,我鞋带松了,你快看看。”贺昀黑眼睛一瞥,立刻抱着自己的海军轮船,从他堆起的“沙海”里跑过来,挡住了视线。
哼,最近这个潘嫂子总在幼儿园的门口、还有他们回家的路上晃悠晃悠,贺昀记得这女人上周说过很难听的话,才不让她继续吵扰妈妈呢!
苏麦麦正好打断话,疼爱地抱起他说:“乖,那我抱你去凳子上,咱们把鞋带系好,然后就回家吃晚饭。”
边走,边淡淡
回应潘建苹:“潘嫂子说了啥,咋嘴欠了,我刚才没听清。”
然后坐到家属最多的一个石桌旁,把贺昀放下来,给他系起了鞋带。
潘建苹——啥?自己话还没说完呢,咋就要走了。想想小苏系完鞋带就回去了,听说没几天还要结束休假回驻地,那还能啥时候道歉呐。
不道歉又怕影响了老葛的同事关系,得罪了领导。
急得潘建苹没办法,明知道小苏故意在装糊涂,也只好随了过来。生怕她听不清,只得大着嗓门道歉道:“小苏啊,我来赔礼来了——哎,那天真是我不该,是我嘴欠不要脸。明明你毛衣是买的,我心里着急老葛,却诬陷你收人贿赂。还好总政委申请调查组,亲自去了趟驻地,把这件事澄清了。说来我还得感谢你,没有你提醒,我还不知道庄政委也在为着这事误会自责呢。哎……哎,我这嘴,老葛也批评了,现在我正式跟你道歉,大伙儿在场的都帮着听听!”
潘建苹一边说,一边在嘴上轻轻地啪了两下。
苏麦麦要的就是这一出,她身为总政委家的一员,总不能破口大骂回去。但潘建苹出口恶言诬蔑构陷,苏麦麦就得叫她当众给自己道歉,叫她下不来台。
咱小苏可不是好欺负的。
啧啧,老天鹅啊!在家属院生活多少年了,啥时候见潘建苹给别人道过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下子把旁边的好几桌家属也都吸引过来。
苏麦麦这才说道:“造谣一张嘴,澄清跑断腿。如果没潘嫂子一番乱骂,总军区何用增加额外工作,临时增派调查组去伊坤审查?你乱嚷嚷几句,嘴上倒是轻快了,可曾想过给别人造成的影响。也是我时刻提醒自己要自律警醒,叫了几个嫂子在场作证,不然换做别人,那该怎么办?今后潘嫂子如果再出这种误会,难道次次都要增派调查组,专门为干部和家属澄清?”
大意了,大意了,哪想到姑娘年纪轻轻二十出头,这么厉害呢。潘建苹擦着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