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2 / 2)

新鲜的空气一下子顺进了他的气道,四仔儿害怕得大哭起来:“我刚才差点没气儿,见不到妈妈了…………我爸爸呢?我要见大仔儿……”

旁边人总算把心落地,安慰他:“小四仔你就说,刚才谁喂你吃的鸡蛋?是不是马大巫她拿蛋黄噎你?

四仔儿好一会了才恍过神来,一啜一啜地哽着嗓子说:“不是马婶儿,是食堂……”然后张开手,被贺衍瞬时抱了起来。

苏麦麦起身,动了动快发麻的双腿。

家属们好不诧异,竟然是一桩大误会,个个都糗了。

别是孩子吓得不敢说实话吧?

马妹花激动得发抖,今天要不是有小苏的办法,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都洗脱不清了。

她也不顾廖满仓劝那些没用的“大人不记小人过”“清者自清”之类的狗屁酸话了,她干脆痛骂着大喊道:

“不止今天不是我,还有上次,我也没掐他脖子吸他血,那是一只毒花蚊子趴他后脖颈我给摁下来了!我就算给他吃过东西,也是瞅着孩子站在院外嘴馋,但今天这蛋不是我给的,不是的我绝不认。都麻溜给老娘散开,老娘谁家娃都不嫉妒,能生生不能生拉倒!今后谁家嘴馋我都不给,管他是旅长儿子还是团长闺女,屁都没!”

马妹花粗鲁地发泄完毕,狠瞪了柳淑芳一眼,摔上门不见人了。

柳淑芳想起之前造谣她生火煮李教导员儿子的八卦,暗自心虚瘪嘴。

悄悄地攥着几根茄子后退回家去。

苏麦麦没想到自己院里飘出的香味,让马妹花险些背了黑锅,便也解释道:“还有茶叶蛋和煎鸡翅的香味,起初是我做的,后来马嫂子学了方法去。大家闻到的香味也有部分是从我厨房飘出的,希望不要引起误会。”

家属们瞅着新媳妇娇俏白皙的模样,尤其手指嫩得像葱白,没想到小苏竟然这么会做饭。那些红烧肉啊、烧羊排之类的味道飘得大伙儿直犯馋,赶明儿真得问小苏学学怎么做饭才行。

“咋了咋了,出啥事了?”五班炊事班长和张营长从小道上飞快跑过来,边跑边气喘吁吁。另一条道上也来了卫生所的军医,车子近在眼前。

炊事五班长前几天看见隔壁连的刘班长煮的茶叶蛋极香,今天就赶紧学了来,想着也给自己连队兄弟们改善伙食。正好四仔儿晃悠到窗户外面,舔着小嘴巴讨食,炊事班长就给他吃了一个,又得兜里揣了四个,让他回去给其余几个仔儿都分分。

哪儿想,竟然因为实在太好吃,吃急噎住了,兜子里的几颗蛋早不知道路上滚去了哪。兰青嫂去镇上不在家,张四仔儿噎得出不来气,就寻来找马妹花帮忙了。

小孩子能在最危急的时候找来帮忙,可见在他心里这个人是值得信赖的。

张营长做爸爸的当然了解儿子,只是听到这娃竟然学会了满军营蹭吃讨食,气得就想打他屁股。

张四仔儿迷糊糊地紧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睫毛轻颤。

张营长隔着门给马妹花道歉:“我这个仔子平时就爱嘴馋,今天这是给马大姐添麻烦了,也给邻居们添了麻烦,对不住。”

马妹花在屋子里把鸡毛掸子舞得呼呼响,到处扫灰尘。

张营长又给苏麦麦和贺衍道谢,苏麦麦笑答说:“都是这一个院里的邻居,这都是应该的,张营长您不用客气。”

徐丽瞅着脑袋搭在贺衍肩膀上昏昏欲睡的张四仔儿,对贺辞琅小声嘀咕:“你四叔当爹的样子挺好的,你将来也会懂照顾孩子嘛?”

“废话,我能不会吗?我做得要比我四叔好。”贺辞琅连忙表明心迹。

“四叔?”张营长接过贺副团递来的儿子,诧异道:“贺连长怎么也在这里?”

两人之前在出差学习中认识的,张营长自然晓得他是总军区贺师长的儿子了。如果是他四叔,那么贺副团可不就是……贺师长的四弟?

这么年轻!根本想不到竟然会是。

上次徐丽带同事邱小芳去见过贺衍、苏麦麦后,邱小芳回去就私下里嘀嘀咕咕,说跟贺副团长吃过饭,把四叔的身份跟人说开了。徐丽劝过几次都没用,邱小芳就是故意要这么说的,好让别人以为她跟贺总政委家有点关系。

贺辞琅也就没必要隐瞒,干脆道:“这是我四叔,我过来做客的。”

张营长“哦”了一声,顿时明白了,再次客气地感谢,抱着儿子回去。

徐丽第一次晓得还有这种土办法,只是刚才匆忙看苏麦麦操作了一次,过程步骤还没看清,等大伙儿都散开,她就向苏麦麦讨教起来,说以后遇到情况可以拿来用。

贺辞琅也想学,但又纳闷:“就是肚子附近摁一摁,怎么就能从气管喷出来。”

贺衍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体会解释:“利用的是腹腔受力增压法,压迫膈肌以下的软组织,进而使肺部残留的空气凝聚,形成一股气流将气管食物冲出。”

竟然不懂医学的陆军都能看明白这些道理,不愧是自己相中的大佬啊。惹得苏麦麦不禁瞄了贺衍一眼,忽而四目对视住,她便又脸红错开。

他们这几个晚上都抱得很紧,虽然睡觉之前苏麦麦是规规矩矩的,但睡着后总会滑进他怀里。好在大佬很能忍,基本上都任由她搂抱,弄得苏麦麦还怪不好意思的。

明天贺衍就要出差一个月了,单身躺平的快乐又要到来,她肯定不会想念他呢。

海姆立克急救法实用性很大,危急的时候可救很多人生命,苏麦麦便给仔细讲解了两遍,然后徐

丽又箍着贺辞琅现场实操了几次。

她一米六的个子,贺辞琅一米八,从后面箍着他,把贺辞琅箍得都当众脸红了。两人最近才刚刚进展到接吻这个程度,本来还能保持含蓄一段时间,徐丽再这么下去,他可真就熬不住了。

偏偏徐丽一心只为工作,根本没往其他方面作想。

贺辞琅眼瞅着时间差不多,还得回去收拾明天的行装,到连队再巡察几遍,就连忙找借口告辞了。

晚上张营长和兰青嫂带了礼物前来感谢,送给廖政委和贺衍两家各一个西瓜、一挂猪肉。

苏麦麦把西瓜收下了,张营长家人口多,她把肉还回去了,又给拿了三包钙奶饼干送给孩子们当零嘴儿。

廖政委那边也只收了西瓜,马妹花出去倒垃圾,回来就见到院子里多出几个人。

她就手攥畚斗,黑着脸杵在那里。

还是兰青嫂走上前来,亲热地拉过她的手说:“白天的事多谢马嫂子和小苏了,不然小孩子一个都不知咋办。还有上次的事儿,四仔嘴不懂说话,回去问他,他给大仔形容得一吓,脱口就说你掐的了,也是我们做大人的疏忽,没想到去纠正。希望马嫂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也真是,偏就他一个嘴最馋,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马妹花哪里觉得麻烦,她瞅小四仔儿一直讨喜得紧,瞅得她都忍不住疼爱。兰青嫂软乎乎的态度,说得她态度也缓和下来,就说道:“不算麻烦,我屋里就两口人,平时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孩子爱吃,我就分一口。四仔儿正长个,肚子饿得快,你若不介意,我这里的鸡蛋拿一篮子去吃着吧。”

说着走去屋里,把这周攒下的鸡蛋端出来,想了想,又给篮子上面搭了一包白糖,拎来给兰青嫂。

兰青嫂受宠若惊,谁不知道马嫂子的鸡养得又肥又好啊,简单煎个鸡蛋都香得不行。

白糖她是怎样也不能收的,就把一篮子鸡蛋提走了,边走边回头说了好几句谢。

廖政委点着烟坐在屋里,想到自从贺副与小苏两口子搬进来后,先是花椒粒不用吃了,如今鸡蛋又有人收了,明天早上不用生吞鸡蛋黄了,暗暗的脸上就绽出了笑意。

马妹花回头瞪他一眼,她忽然发现并不是没人要她家的鸡蛋,而是稀罕她家的鸡蛋啊。

哼,她现在不仅有小苏这个好邻居,还有了个兰青嫂打交道,还能再让廖满仓把自己看贬么?

马妹花对廖政委的笑意不屑一顾,表面臭脸实际得意地回了屋子。既然老廖不想生吞鸡蛋,之后不逼他吃就是了,反正生娃也姓廖,自己急没用,爱生不生。

准备挑一只肥母鸡送给小苏,这次得亏有她在,救了自己好大一名声。

第37章 第37章五点半要集合,七点钟出……

周一清早出发,奔赴战术演练基地。

不到五点钟贺衍就睡醒了。

天刚蒙蒙亮,虽然是在北疆,但伊坤地区的气候并不算干燥,尤其部队大院里绿化做得好。黎明天未全亮这段时间,空气中静谧而带着点清凉意,正是睡眠的好时辰。

苏麦麦梦中香甜,一手搭在贺衍肩膀上,一手抚着他健硬的腹肌,白嫩娇美的脸颊更是趴在他胸膛。她是真把贺衍当成抱枕抱了。

贺衍是个定力很强的男人,无论在事业上亦或生活上都一样。起初新婚夜苏麦麦搂他,他难忍灼燥一整晚,但后面既然知道她暂时没那层意思,他也就克制下了。

贺衍看着苏麦麦放松又怡恬的睡眠,他初醒的眼眸溢出几许柔情。他要爬起,虽然不忍心打搅她好梦,但还是挪了苏麦麦一把。

动作极轻微,苏麦麦却下意识地卡着他不让动弹。贺衍嗓子发出低哂,苏麦麦迷里糊涂地瞄开一只眼睛,这才看到男人清朗含笑的俊脸,她惺忪的问:“唔……几点了?”

贺衍答:“四点四十五,五点半要集合,七点钟出发,我得提早过去。”

不到五点啊……在另一个世界的苏麦麦,很可能这个时间还在刷手机,对于她来说俨然算半夜。

她吃力地往墙上那个贺辞琅送的挂钟上一瞥,这才想起贺衍今早要出发了。

听贺辞琅说过,贺衍是上过战场的陆军特战兵,这种演练任务能让他的肾上腺素都激活飙升,整个人像散发着熠熠生辉的锋芒。

苏麦麦昨天还庆祝又要过单身快乐的日子,说必然不会想念他。但这会儿揽着男人挺括的体格,感觉着被窝里暖和的舒适,竟突然又有点舍不得了。

她默念:这不是爱情这绝非日久生情,感情不可能这么快产生,这只是贪图安逸的一种习惯。苏麦麦如此作想着,手搭在贺衍的肩膀上却没动弹,反而似樱桃饱满的嘴唇湿湿的抿了抿。

她睡得浑身香喷喷的,衣襟前面褶皱,就显得更加的柔软了。贺衍靠得近,在光线半朦半亮之间,忽然呼吸紧促……苏麦麦的警铃大响:他还说他没感觉,能忍得住。结果她还不及拉紧领口,贺衍目光锐利地与她相交,然后唇就碰到了一起。

大佬的嘴唇温润而十分有力,苏麦麦的心一瞬突突地打起了鼓,瞬间放开之后,她很想再尝尝是什么滋味,就又仰起下颌含咬了过来。

贺衍本来就是凭她做主,在这件事上他充分尊重她的选择。既然苏麦麦这样主动贴紧,他就顺其心意,只觉得胸腔里的跳动似乎快要炸裂开来。

苏麦麦就像一株刚从池水里涤出的芙蓉,连耳际都带着柔美的色泽,像是不谙人世般纯然美好,然而她的动作却又分明带着某种鼓动顽皮。男人猛地一俯下去,再也不想隐忍克制了,他沉重地箍住苏麦麦的腰肢,就深含浅啄起她的红唇。

“这是你主动的,小麦。”贺衍磁性低醇的言语,带着凶灼的诱惑力攻击。

苏麦麦发出轻轻地“嗯”声,手臂漫无目的地箍紧男人的后背。她的腰下被他揉来揉去,掌心带着训练的粗粝和暖热,把苏麦麦的皮肤揉得发麻。

放在平时,他一贯隽贵冷肃,不解风情,可苏麦麦分明察觉到了某种生猛霸道。能力、实力与实体的凶猛,苏麦麦真不吃素啊,她此时竟然内心黄黄的漫延开一大片。

苏麦麦连忙呢喃道:“贺衍……不要再继续了……你该出发了。”

贺衍其实犹在克制,否则场景早已一发不可收拾。闻言他也停止了动作,炙热气息抵在她耳畔:“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吗?”

苏麦麦瞬时又理智了起来,红唇酸肿地说:“要看情况。”

她的衣服被揉得皱巴巴的,锁骨下隐约的起伏若隐若现,贺衍克制地睨了眼,立时错开。

他恢复温柔,只把上次没问完的话继续道:“等到什么情况下,才是你觉得合适的?”

苏麦麦很想问他,可知道哪里有卖计生用品的?有TT随时都可以啊,一天几次都没意见。

有安全保障咱们就不用忍。

咳。

结果外面的巷道上闪起了车灯,是陈建勇来接车了。

这会儿各家各院都还在深睡,不宜闪灯打扰,贺衍拿起手电动冲窗外回应了一下,便把苏麦麦的衣襟拉好。他又亲了亲她,坚硬下颌磨得她疼痒:“等我回来,再告诉我这问题的答案。有事打电话,电话号码我写在书桌的卡片上了!”然后穿上军装,提起行装出发了。

他是副团长,更是此次战略部署主要负责人,得早点到团部。家属院里也有别的三团四团战友的院子,陆陆续续亮起了发黄的灯光。

陈建勇抚着方向盘,看到贺副团迈开大步走过来,又一声不吭地坐在了副座驾上。

异常沉默,气势轧顶。

陈建勇悄悄转头一瞥,怎么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咱就是说贺副团浓眉薄唇,鼻梁高挺,帅是真帅,冷也是真冷,但那冰冷严肃的气宇里又有一丝与往常不同的氛围,像发生过了什么大事。

陈建勇就是个初中没毕业的文化,实在找不到词儿形容,反正就

有啥特别深刻的变化。

可能是贺副团对此演练持高度重视,已经进入高度警觉转态了吧。

一会儿驻地操场上便遥遥响起了紧张有序的吹哨和口令声,还有战士们整体划一的踏步与跑步声响,庄严而肃穆。

这次的战术演练是三团和四团参加,一团二团虽不用起这么早整队,但三团四团不在旅部的期间,他们也要加紧步伐,开春后的下一次作战训练就轮到一团和二团了。

*

贺衍一走,苏麦麦胸口迅速起伏了好久还难以平复,她感觉她可能要坠落了。她动摇地想,那一定是段十分美好的体验,她既然穿书了,当真不必难为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男女朋友确认恋爱后就可以发生关系了,何况他们现在都是正式夫妻。

她调整思绪,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却没能再睡着。接近七点钟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笃笃的,苏麦麦隔窗一看,是四团雷团长的爱人乔秀芬,带着她女儿雷敏站在门外。

雷敏和陈团长的女儿陈蔷、张营长的大儿子张宸望一样大,都是十岁。乔秀芬把她放在了市里上学,平时寄住在老师家里,周末才接回来,今早为了送爸爸出发,昨天周日就没送去市里。

苏麦麦连忙披了外衣起身,问道:“乔嫂子找我有事?”

她刚从被窝里出来,肌肤还带着香皂特有的香味,还有一种莫名旖旎的气息。

乔秀芬下意识凝了眼她脖子上的一颗红草莓,暗暗不着痕迹地把闺女的视线错开——新婚夫妻,一分开就要一个月,很正常很正常。何况还是众所周知的,刚结婚就能接连整几晚活的贺副团长呢。

乔秀芬压低声音问:“小苏用不用和我们一快去主道上看他们出发?好多家属都去。”

雷敏也说:“可威武了,我们都喜欢看。”

“好,那你们等我一下。”苏麦麦点了点头,回去换衣服。

她的衣服基本都是单色系列,原身的三件白衬衫,还有自己做的灰色和白色的套头衫,刚到九月已经入秋了,苏麦麦挑了一套换上,又在外面罩一件拉链的运动外套。

这是之前在市区和二姐购置结婚物品时买的,买了两套运动衫,一套鹅黄色的;一套白上衣,蓝裤子,手臂两侧有同色的蓝条纹。还有一款黑色的西装外套,但这个时期的外套都是那种硕大肩垫的,苏麦麦觉得丑,她想改成法式休闲风,还没找机会去叫周杏花改呢。

苏麦麦走到门外,乔嫂子嗔她说:“怎么年纪轻轻的穿这么素呐,太素了,叫人家贺副团哪看得见你。”

苏麦麦一瞧,乔秀芬果然穿着一件苹果红的双排扣上衣,闺女雷敏也是橙色的花瓣领外套,果然都很喜庆的颜色呢。

她懒得再换了,正好避免了与贺衍同志的对视,今早说到底也不知道算谁勾引谁或者谁反扑了谁。

苏麦麦就回屋补了一圈口红,对镜子抿嘴唇的时候,才恍然发现颈侧被他啄出了红印子。想起刚才乔嫂子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苏麦麦羞得脸一红,急忙找来一条丝巾在脖子上系好。

七点钟整,随着一声军号响起,军绿色卡车载着两个团的战士,一辆一辆地从驻地大道上开了出去。车上的战士们个个正襟危坐,身躯挺拔,飒爽英姿,威风凛凛。

开在前面的是三团的几辆,随后就到了四团,雷团长的车开过去时,乔秀芬和雷敏激动得直挥手,雷敏眼睛里更是盛满了崇拜。

贺衍的车随在四团大部队的中段,勤务员陈建勇开车目视前方,表情严肃,一改往常的话痨调侃模样。

贺衍余光扫过人群,看到了乔嫂子身旁站着的苏麦麦。其实这样的演练或者部队任务,经常会有家属站在路边目送,但他本来是想让她继续补觉的,没想到她竟然也出现了。

他下意识往苏麦麦的嘴唇上看去,发现她涂了口红。她肌肤似雪一样白得发光,涂了口红越发娇艳得动人。

贺衍敛眉微笑,收起了目光。

大部队的车都开过去后,家属们也陆陆续续地回家去。

柳淑芳也来了,她也穿着鲜亮颜色,紫底带花瓣纹的涤棉上衣,站在离苏麦麦不远不近的地方,看见她和乔秀芬在一处还怪不好意思。

昨天那事儿闹得柳淑芳不光彩,事情解决了就算小事,但若四仔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能把实话说出来,可就相当于诬蔑了马妹花一辈子。

关键是结果并没有三长两短,所以现在人人都知道柳淑芳诬蔑了马妹花,往后柳淑芳再说个什么,估计没谁敢随意相信了,她就更觉得犯糗了。

她男人孙毅是三团二营的教导员,昨天那事儿闹得家属院沸沸扬扬的,秦旅长和爱人陶向红肯定也听说了。

孙毅很是批评她一顿,说马嫂子再怎么也是一团团政委的爱人,她如果还想继续在部队待就必须管住嘴,管不住自己那张大嘴就是破坏团结,就是拖累他前程!

孙毅还让柳淑芳设身处地想一想,解设被误会的是她自个,还解释都没法对人解释,那会是什么样感受?

柳淑芳真的往那样一想,如果昨天后果严重,而自己被冤枉害了个孩子,她简直都要窒息。

但她没有勇气再去马妹花院子里了,上回在那院子里吃酸辣粉和鸡翅,吃得都和马妹花聊上了天,结果昨天撞见那一幕,刹那间又管不住八卦起来。

一大早她看见苏麦麦就又是惭愧又感激,路上鼓足了勇气主动打招呼说笑:“小苏,我院里种的茄子熟了,上午你过来我这边拿。我可给你都摘好了,不拿就该放坏了。”

苏麦麦前几天来大姨妈,贺衍都没让她动厨沾水,吃的是食堂。听到柳淑芳提起茄子,她顿时就想到了鱼香茄子,油多又带劲。

住家属院真心好啊,这家嫂子拿个鸡蛋,那家嫂子摘个果蔬,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她还不知道,马妹花正在酝酿给她送肥母鸡呢。

苏麦麦就微笑道:“好,我回头补个觉就过去,谢柳嫂子。”

乔秀芬也拍拍她手说:“傍晚我去你院里,有件事儿找你商量商量。”

然后就上前并排走在柳淑芳的旁边。

乔秀芬是四团团长家属,按理说管不到她三团家属身上,可上周五陶向红刚刚提醒过,柳淑芳转头又管不住了。

柳淑芳被乔秀芬提点的更加不好意思,咬着下嘴唇别扭:“昨天的确是我冲动,一遇到事就嘴急,话不过脑先出口。我家孙毅也已经严厉批评过,还请乔嫂子替我和秦旅长爱人说说,我会和马妹花道歉的。”

乔秀芬看她这回的确有诚意改正,也就安下心来。心里越发觉得成立一个家属委员会的必要性,共同读书学报,抓紧提高整体家属的思想和精神文明素质。

……

苏麦麦到家终于睡了个回笼觉,九点多就去了趟柳淑芳院子里。

柳淑芳准备了两个网兜,分别装着四根胖乎乎的大紫茄子、一把长豆,还有四颗土豆,说是一份给苏麦麦,一份给她同院的马妹花。

苏麦麦提起来沉甸甸的,往网兜里一掏,竟各掏出来一盒港岛牌的珍珠霜。

这个年代大多数的女性护肤品都用雪花膏,虽然苏麦麦皮肤底子好,怎么样都雪白细腻,但也想用点好的呀。保养要从年轻时候就开始。

珍珠霜里面含有水解珍珠技术,上脸好推开好吸收,还能补水美白提肤色,她倒是真心想要收下的。

只是这也太贵重了,尤其还是香江港过来的更难得,苏麦麦就和柳淑芳说要给她算钱。

柳淑芳的弟弟是海员,常年在外跑,

她弟妹考上大学去念书了,侄子就放在部队里跟她自个儿子一块上学。

她弟弟深表感谢,在外面买了好东西就会给她寄过来。

柳淑芳难为情地说道:“我弟能买到,一共寄了六盒给我,送你们两盒,我还有四盒呢,够用到猴年马月。这次多亏了你小苏,要不然我心里也过不去,之前我还怀疑过你身份,想想真糊涂了……就是你拿去给马妹花的时候,跟她说一声是我对不住,算是赔礼道歉。免得她以为我在挖苦她皮肤糙黑,回头还要记恨上我。”

苏麦麦听得好笑,其实柳淑芳人不算坏,但的确八卦过头,放到信息大爆炸时代,应该很适合做标题党娱圈营销-号,希望这一回过后能改改。

苏麦麦计上心头,她倒不认为因为被柳淑芳怀疑身份就要翻脸,反而是柳淑芳弟弟能有渠道弄来这些港岛的好东西,今后她可以来个“代购渠道”呀。

她在穿书前看过不少年代文、香江文,对八零年代物价有个大略估计,就按着市价把自己的这盒珍珠霜给了柳淑芳二十元钱。

多给点,下次再问人家就好开口了,人家也乐意帮忙带货。

柳淑芳起先推脱不收,推不开就收下了,听她弟弟说这东西在广州三盒四十九块五,她自己一分钱没花还额外多赚了。划算。

苏麦麦拿着蔬菜网兜回去给马妹花,把柳淑芳的话转述了一遍。

马妹花把珍珠霜掏出来,看见银色的圆圈盖子,白瓷印有繁体字儿的瓶身,瞧着就是挺精致的稀罕东西。

马妹花喜欢稀罕东西,也喜欢自己能变化,变新变跟上步伐,但她总是压抑自己的这种想法。

她在窗缝瞥见小苏姑娘洗完脸后,站在堂屋的镜子前面抹,都那么白了还要抹。马妹花瞅着挺羡慕的,但叫她买,她又不知道能买啥,还怕被廖政委取笑什么“进步,鸭子白天鹅”的,听着气人!

现在有这么一盒白送的,不要白不要。

马妹花就说:“仇人送的,当然要收,和柳淑芳那大嘴巴子说我收了,下次再胡扯我照样撕她。”

回屋关上门,自己赶紧对着镜子抹起来。还别说,她皮肤本来是灰黑有点干裂纹的,涂上去之后一开始丝丝凉凉,还辣辣的发麻,但一会儿手抹上去当真感觉舒服了。

……先藏着偷偷抹,别给廖满仓看见!

就不爱看他瞧不上自己的模样,多识几个字写几篇公文了不起啊?看把他能耐。

到傍晚的时候,乔秀芬就过来找苏麦麦了,把要筹备家属委员会的事情和她一说。苏麦麦听完也觉得这个主意可行,以前她住奶奶家的时候,奶奶家的小区就有那种类似的家委会,过年过节包个饺子、写个对联什么的,很有生活气息。

苏麦麦也想丰富丰富咸鱼躺的生活,一边给乔秀芬沏红枣桂圆茶,一边说道:“好啊,需要我做什么工作,乔嫂子请说。”

乔秀芬抿着滋味香甜的桂圆茶,叹道怎的啥食物在小苏手里一弄,都这么可口呢。

她想起陶向红关于贺副团与贺老政委父子关系的暗示,计上心来,便又提议道:

“我看家属们对你做饭的香味感兴趣,正好拿这个做噱头,到时候你也分享分享怎么做菜的,让委员会的活动更吸引人……不然我看这样吧,你就当委员会的负责人之一?”

第38章 第38章电器真全呐,看得人直流……

叫自己当家属委员会负责人?

苏麦麦听乔秀芬说完,一下子想起了居委会、街道办的工作,第一印象就是拉不完的架、操不完的心……不太合适,她是来躺平两年的,不想再卷了,这两年就让自己安稳舒适地享福吧,前世卷得太累了,得养精蓄锐。

再则说,当家属委员会的负责人,难免和嫂子们打交道最多,万一苏麦麦再说漏什么,比如对这个年代众所周知的东西不熟等等,再被人怀疑一次身份怎么办?

苏麦麦想了想,先表达了两句乔秀芬对自己看重的谢意,然后说道:“我初来乍到大院里,很多人面孔都认不熟,一来怕不能服众。二是负责人要有能解决家属日常生活问题的能力,最好是那些随军多年的嫂子比较合适,对各家之间的关系知根知底的,更容易应对,我目前还是太生疏了。”

“不过我很支持陶大姐和乔嫂子的建议,不仅带动生活积极向上,还能团结融洽感情。和大伙儿分享厨艺当然也是好事一件,等我列一列食谱就可以每周开始了。我看不如这样,乔嫂子挑个时间把家属们召集起来开个选举会,可以选举他人,也可以自荐。得票最多的前五位来当负责人,大伙自己选出来的也心服口服。当负责人其实不一定非要有文化,有时候能处理家常琐碎的能力和魄力也很重要的。”

乔秀芬倒是全没想到这一点,她刚开始只想选几个有文化有才艺的,比如李娜,部队小学当老师的孙庆红,庄政委的爱人吕娟,苏麦,再加上自己。苏麦虽然年轻点,毕竟是总军区政委的小儿媳,传到贺总政委的耳朵里,也表达一下咱们十一旅对小苏的重视。

但细琢磨之下吧,小苏说得其实很有道理。家属素质参吃不齐,有些时候光有文化是行不通的,反而是那种会落地会摆平琐碎的才管用,但这样的人一时也想不起来谁合适。看来投票选举是个好主意,得亏小苏一下就想得出。

乔秀芬便又皱眉道:“好是好,但家属文化水平有高有低,个别家属虽然扫过盲,却只会认字不太会写,你让她们不记名投票,她们觉得为难,这怎么选呢?我和陶嫂子商量过,小苏你年轻思想活跃,还是认为你来当其中之一的负责人比较好。”

苏麦麦听这么一说,估计在秦旅长做过背景调查后,不少人已经知道贺衍的身份了。越是这样苏麦麦越要注意规避风险才行。

她又建议道:“这好办呀,让被选举的家属们站在前排,每人面前拿一个数字牌,大伙儿只要写简单的对应数字投票就行了。我虽然不做负责人,但我很乐意配合乔嫂子你们做事,你们有啥活动喊我一声就来了。”

……这样既能够显得积极,又不用操心拉架日常,还不容易暴露底子。

乔秀芬由衷赞道:“还是你主意多脑子灵活,一下子就把问题解决了。我想了想你说的也对,就好比前几天家属吵架,一言不合就能扑成一团打起来,光有文化是拉不动的。小苏你一个姑娘瘦胳膊细腿的,哪里招呼得过来。是得找个对各家谁跟谁有过节、谁跟谁关系好都清楚的负责人。”

“那这样吧,我们先写个通告出来,开会投票选举五个负责人,家属区包干分片负责,有要紧事再聚一块商量。小苏你刚随军,还需要再熟悉熟悉,就先当我们委员会的顾问,你看怎样?”

“嗯,乔嫂子这样安排好,我觉得很光荣。”苏麦麦爽快地答应下来了。又约好后天一起去郭团长的家里,找李娜做动员的工作。

乔秀芬回去找陶向红一说,陶向红暗叹,难怪贺副团长挑选小苏做媳妇儿呢,贺家在总军区一贯低调廉俭、公私分明,绝不利用职务走便利,就连大孙子贺辞琅也都是放在炮兵营的连队里从基层做起。你瞧瞧小苏这处理事情的能力,既能敏锐地考虑周到又有条理性。美酒配新囊,佳偶一对啊。

晚上陶向红和秦旅长说了进展的情况,说三天后要先开个全院的家属大会,得找地儿开。

刚好柳淑芳冤枉马妹花陷害张营长儿子的事情一闹,还有家属互打巴掌,秦旅长也觉得事件虽小,但影响很不好,要把家属们的思想觉悟紧快地抓起来。秦旅长就让后勤部腾出一间空房,做为家属委员会的活动场地先

用用。

后勤部倒是正好有一处空房很合适拿来用,那房子一排三间,就在家属区通往部队驻地的中间,本来是用作设备存放的,其中一间屋顶和墙有破漏,还待修,就把东西都搬空了出来。最近都没下雨,可以先拿来用着,边用边修,而且电灯、电线什么的拉起来很方便。

于是苏麦麦就帮忙草拟了一份广播稿,大概内容是:为了改善随军生活质量,跟上社会发展的步伐,军区鼓励在大院成立家属委员会,委员会既有读书看报(包括新颖杂志,社会热点)、兴趣交流(讨论服装款式、美食菜谱、带娃经验),更有文体活动(比如交谊舞、音乐会等等),给大家丰富生活的同时,带来更多幸福的体验。现向全体大院军嫂发出光荣的邀请,欢迎莅临三天后晚七点的首届家属大会!

虽然只是一次闹哄哄的选举大会,但要包装得充满正式感一点,给人带来参与的荣誉感。这对于学新闻传播学的苏麦麦而言,可谓拿手小菜了。

乔秀芬看了广播稿连声说好,当晚就在喇叭里播出通知了。还在播出时加了一句,有小苏嫂独家秘方的茶叶蛋煮法分享。

“播报,注意,现在播报一则通知——”

喇叭筒就挂在驻地总道拐进家属区的前面一根电线柱子上,面朝着家属大院,平时只有面临检查,或者播报重大通知时开启,或者建军节、国庆节、春节等喜庆节假日用来播放歌曲的。

因此喇叭一响,每家每户,包括正在洗脚的男人们都支起耳朵听得仔细。

这两天学校正好开学注册,三团和四团又奔赴了演练基地,感觉全旅都空了许多。家属们正闲得慌,听得一下子来了劲。

多好啊,从来都是他们男人开这会那会的,女人们就围着锅台和孩子转,什么时候也有专门给她们开的会了。还有那茶叶蛋,前些天熏得人们直嘴馋,那可是把周枣花都吃迷糊、张四仔儿急噎着的好味道,大伙儿都挺期待的。

军人们也期待,呵,倒是看看一群家属们能开出个什么新鲜会议来,拭目以待。

*

马妹花挑了一只肥母鸡送给小苏,又担心她细皮嫩肉的不会杀鸡,特地处理好了才给她送过来。

苏麦麦就用葱姜蒜、小米辣、八角芝麻花椒,和白糖、老酒等佐料,做了一锅椒麻口水鸡。贺衍不在,她一个人也听不了整只,端了半锅送到对门给马妹花和廖政委尝尝鲜。

正好廖政委夫妇俩在吃饭,瞧着小苏落单,就干脆留下她一块儿吃了。

苏麦麦本打算向廖政委打听一下李娜和郭团长离婚的事情,就没推辞,先问点原由出来也好打有准备的动员战。

郭团长和廖政委都在一团共事,两人是老搭档了,廖政委还真知道不少情况。

说这个李娜原本在一个大单位工作,还是文艺骨干,不知道为什么和家里赌气。刚好那会儿郭团长休假期间来看望单位的亲戚,亲戚听说他单身,就跟单位的邻居们说,帮忙给军官侄子介绍个对象。

九年前郭团长还是连级干部,生得憨厚端正,军人气质淳朴威严,被正在赌气的李娜瞧见了,李娜就说要嫁给他了。

当时两人还没相处过呢,可谁让李娜长得漂亮呐,郭团长农村出来当兵提干,平时女同志都没打交道过几个,看见李娜后瞬间动了心,见李娜坚定要结婚,想也没多想就结了。

郭家亲戚也没跟他细说过,当时李娜是为了什么和家里赌气。但那个年代,单位的子弟青年下乡,家里几个孩子名额分配之类的,很容易闹矛盾,赌气正常。郭团长心态耿直,自然也没多问。

休假期结了婚,之后李娜就一直住在娘家。郭团长父母早逝,老家只有亲戚老辈,刚开始郭团长每年休假,四分之一时间回老家,四分之三在李娜娘家待。老家没人后,休假就都在李娜家里,对李娜和岳母家那是好的没话说,要啥满足啥,体贴入微,夫妻俩也没传出什么不好的。

前几年李娜家的二哥下乡返回城里了,带着老婆孩子,家里没地方住,天天吵,还要让李娜把工作名额让给他,李娜妈也说七说八的,搞得她不快。

郭团长好说歹说,总算把李娜劝来随军了,说离远点耳根清净。李娜来部队后挑这挑那不得劲,本来过得不冷不热也还能行。但前阵子她回去探亲后再来,就铁了心气闹着要离婚了。

一开始的理由说是单纯过不下去,想离,组织上问她具体哪里过不下去。她脸一红,又说不上来,被郭团长扛了回去。

过些时第二回又来,就说是夫妻不和,感情破碎了。可郭团长这边明明觉得夫妻俩过得挺好啊,而且郭团长工作勤奋,端正威武,工资账本都交给老婆管,好好的一个干部没犯错呢,无缘无故怎能能批离婚?

就又给劝说了回去。

廖政委一边说,一边琢磨着道:“估计是在外边有人了,除了这个没别的原因。”

“都说要对媳妇好,部队军人更要对媳妇好,可对媳妇好过头了也惨,分分钟被欺凌得没有家庭地位。,唉”

言语里夹杂着一股压抑的怨气。

苏麦麦听得暗自抿唇。

果然,八卦并非女人的专属,男人们八卦也是很有天分的。别看廖政委一个经常写报告的有文化干部,那都是把八卦闷心里,一说出来就暴露了。

被马妹花粗暴地吼了一句:“唉什么唉,你说有就有啊?!你哪只眼睛看见她在外面有了?有证据摆出来,没证据别瞎哔哔!不给你饭吃还是没帮你洗衣服了咋的,还怨上了?”

经常被没证据造谣的马妹花,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

廖政委被她一顿吼,赫然怂了,低声道:“这不是我自己一个人这么想,是团部大伙背着郭团长分析出来的。你想想,郭团长对她有多好,你要是去过她娘家就知道了,她娘家买电器多少便利都是郭团长帮她办下的,收音机、洗衣机、电冰箱、电视机……啧,这几年来随军了,也一样没委屈,谁过得都没她舒坦,穿得比那画报上的女明星都时髦。你说有个对她这么好的丈夫,她离婚干嘛,没准真是外面有人了。”

说得马妹花心里一个咯噔,她这两天偷着涂港岛的珍珠霜,她那张从未保养过的缺水的脸,刚开始用的效果那是立竿见影。昨晚睡觉前,廖赴延突然没忍住往她脸上看几眼,说:“怎么感觉你有点不一样了,具体哪不一样又说不出,以前也长这样吗?”

呸,就是嫉妒老娘变年轻了,马妹花心里得意。

自从扔掉花椒杆子,不用给廖政委补阳气之后,心虚惭愧的马妹花把夫妻那事也停了,让廖政委养养底子。廖政委每天一入夜就关灯,跟特赦似的看都没看她,难得关注到她变化。

继续继续。

但东西是柳淑芳给的,要是被廖满仓知道自己收人东西,又该批评。

马妹花顿时又吼道:“女同志爱打扮就是有问题了?!那天广播里还说了,要丰富家属的生活,要从穿衣吃饭舞蹈活动上丰富。许你们男人个个精神抖擞,训练、跑步,不许我们女同志追求进步?亏你还天天给我说,没有求证就不能下定论,谁给你这么说的,我找领导去告他?”

苏麦麦在旁边听得好笑,她忽然发现,马嫂子这口才很好的嘛,字句掐在点上。虽然话糙但理不糙,透过现象看本质。

家属院的负责人,没准就缺个像马妹花这样的角色。

苏麦麦就建议道:“马嫂子说得有道理,这一轮我站你。开会那天晚上你主动自荐一个吧,就把你这套理论说一说,大伙儿估计都能鼓掌。”

马妹花擦着袖子别扭:“那哪能呢?全大院里没几个看我顺眼的,我站出来不是自讨没趣?”

苏麦麦鼓励道:“可不一定,你刚自己都说了,没有求证就不能下定论,平时嫂子们

也就嘴上调侃,至于顺眼不眼神你也没求证过。比如鸡蛋,你看那天兰青嫂收下鸡蛋后,不是满脸感激嘛。再说了,真当上负责人,遇到那些你讨厌的造谣生事儿你还能管管,多痛快你说是不是?”

苏麦麦照着她的痛点说,说得马妹花也有点心动了。就算站出来没人选,反正掉不了一块肉能咋的,当上了还能让廖政委看看她能耐。

不过不能表现出来,先去了再说!

隔天苏麦麦就邀上乔嫂子,一道去了郭团长的家里,找李娜做文体负责人的动员工作。

还别说,去了一趟真开眼界,电器真全呐,看得人直流口水。

要是贺衍也能整这么多家伙,苏麦麦还想多咸鱼躺几年。

第39章 第39章难怪这么漂亮,比她见过……

李娜住的位置比较僻静,和报刊亭的营业员汪婷住同一个院子,汪婷的丈夫是副营职干部,在军衔上属于郭团长的下属,平时小夫妻两个都对李娜挺敬着的。汪婷白天去报刊亭上班,院子里就安静得没啥人。

“李娜在家吗?我们过来坐坐。”乔秀芬边走边朝里说道。

苏麦麦随着乔秀芬走进去。

李娜正在屋里放唱片听呢,粤语的流行歌曲,在这北疆的军区大院里略显突兀。她声音放得不大,走出院门就不太听得清了。

苏麦麦觉得调子略感耳熟,像是港台武侠剧的主题曲。她只会听懂一点粤语,感觉在唱“往日意,今日痴,他朝两忘烟水里……”

李娜听得如痴如醉,神色宛然沉浸在某种情愫中,身姿跟着音乐独自舞动,忘记了周围。

看见乔秀芬与一名年轻军属走进来,下意识就觉得是为了自己离婚的事情来的。

她丈夫郭强是一团团长,叫了四团团长的爱人过来劝说,也算是同级别的好说话。

李娜脸上淡淡的,便停了动作,把粤语磁带取出,换了另一副纯音乐的带子,调成低低的背景音。

说道:“乔嫂子来了,请进来坐吧。”把沙发上的电影杂志拿开,用鸡毛掸子扫了扫并不存在的灰,表示待客礼仪。

苏麦麦坐在一侧,打量了眼四周,卫星牌收音机,长城牌电视机,洗衣机,电风扇,还有院子里的凤凰牌女式自行车。除了因为家属区夜晚十点半过后断电而用不了的电冰箱,基本的时代大件都有了。

看得苏麦麦真心动啊,不行,等贺衍演练结束后她也要跟他商量一下。

虽然提倡干部要节俭,不能铺张奢侈,但事实证明,在工资水平能达到的前提下配置这些家电,并不会被人说的。

苏麦麦细听收音机里的音乐声,笑着问李娜道:“李娜嫂放的这是《蓝色多瑙河》吗?听着耳熟。”

说完跟着音乐轻哼了一下旋律,她平时熬夜卷学业的时候,经常听钢琴曲释放压力。

李娜不禁诧异,她在部队里几乎遇不到志同道合的人。尤其郭强,觉得她听这些绕来绕去的外国曲子有毛子趣味,听得耳朵不麻得慌吗?一跳一跳的。

她刚才特地把声音调很小了,苏麦麦竟然都能一下辨别出曲子名。李娜两眼意外地亮起,问道:“你也喜欢听世界名曲?还会背诵曲调?”

额……一不小心又露多了。但为了动员工作,拉近距离,咱就再扯个借口吧。

苏麦麦收敛了一下,措辞道:“之前我们镇上有下放的留苏工程师,他们休息时候就拉手风琴、吹口琴放松,还有《白桦林》、《斯卡布罗集市》、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圆舞曲》等等。我不会拉琴,只是听多了对曲子就熟了。”

她说着,又哼了几句《天鹅湖圆舞曲》。

顿时把李娜的脸色都暖和起来了,好像终于遇到了能说话的人一样。

李娜眉目间露出点儿久违的喜色:“手风琴我倒是也能行,不过会拉的曲子不多,我主要擅长舞蹈。对了,你是……哪家的军嫂,之前没怎么见过你?”

转身去柜子里取出一盒咖啡罐,给苏麦麦和乔秀芬冲上了咖啡。

李娜平时家里很少来人,家属们知道她高傲便主动识趣的不打交道,战友们知道郭团长惧内,一般也不来她家串门。偶尔来坐坐,泡的也都是茶水,泡咖啡可算稀罕了。

乔秀芬欣赏地望了眼小苏,这个李娜平时对人不冷不热,基本独来独往,难得小苏熟悉几首名曲,让她态度热络起来。有了这个开场白,之后的谈话就好找切入点了。

乔秀芬接过话道:“哦,还忘了介绍,这是我们四团贺副团长的新婚爱人,叫苏麦麦。我和小苏今天过来是有件事儿想找你商量商量,瞧我这一坐下来啊,光顾欣赏你家布置的情调,差点忘记介绍了。”

乔秀芬很懂周旋,看来也提前打听过李娜的喜好。

褐色的咖啡粉在杯子里溢开浓郁醇香,苏麦麦陶醉地猛吸一口香气。

看到咖啡罐子新颖,外包装则是粤省的字样,她不禁打量李娜,发现她墙上的海报、咖啡牌子和磁带都是和广东相关的,可李娜是苏省人啊,哪买来的许多粤省的新东西。

李娜泡好了咖啡,直起身来,眉眼细致地打量起了苏麦麦。

二十出头的姑娘,身段姣好,齿白唇红,冰肌玉骨的。难怪这么漂亮,简直比她见过的所有文艺演员都要美艳,原来是贺副团长的妻子。

前几天大院里就私下传开,说贺副团和小苏是总军区贺老政委的儿子儿媳。那天马妹花跟别人掐架时,有人听见炮兵营贺连长管贺副团叫作“四叔”,兰青的丈夫张营长是二团的,张营长回去透口风给二团的陈团长,陈团长又和郭强也通风了,所以李娜就也知道了。

她估摸着这是组织上故意派乔秀芬和贺总政委的小儿媳来给自己做思想工作的,神色就又淡了下来。

李娜冷淡道:“如果你们是来劝我别和郭强离婚的,那还是不必麻烦了。我和他离婚是离定了,他也还年轻,没孩子拖累,趁早离婚再去找一个,谁都清爽,强行拖拉没意义。”

乔秀芬和苏麦麦对视了一眼,都觉得郭团长的处境堪忧啊。女人只有真打算放下了,才会用这种冷淡空洞的眼神谈离婚。

可是不对啊,郭团长明明那么好一个男人,这整个军区大院哪家能把所有钱都给媳妇儿花在这些东西上的。除了农村出身,其他真挑不出毛病。

乔秀芬就笑笑说:“我们不是为这事,是有别的事来找你商量。但说起这事儿来也是好奇,李娜你别怪我多嘴问一句,你和郭团过得好好的,怎么说离婚就离婚了呢?要说过不好平时也没见你们吵过架、斗过嘴啊,突然就坚定要离?”

李娜听得脸色稍赧,她和郭强是吵不起来,一旦吵架郭强那乡下人出身的,他就啥话不说扛起她扔去了床上,等一番折腾完哪容她剩下力气说话。

李娜最无语就是这个,想起来就有气无力且恼火。

李娜眼神像飘去很远的地方,然后又收回来,低头看见了自己手腕上新戴的广州制造的彩宝手串。

一下子,她心意又坚决下来:“说离就是离了,谁劝都没用。越早离越清爽,谁也不必耽误谁时间。他人好,就让他找欣赏他的人去吧。你们既然是为别的事,那就直接说别的事。”

苏麦麦与乔秀芬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苏麦麦就接过话说道:“是这样的,军区号召我们提高部队家属生活质量,关心战士婚姻生活问题,踏实安家北疆,共同建设祖国繁荣,所以我们近期准备成立家属委员会。”

苏麦麦把家属委员会的大概内容介绍了一下,除了日常的分片包干负责,节庆日聚餐表演等,主要还有周五晚上的读书学报,周六日晚上各两个小时的交谊舞蹈活动。

“只是现在的大部分家属和部队官兵们暂时都还不会跳,刚开始一段时间需要有人来教,李娜嫂子在地方单位上就是文艺骨干,我们一致觉得请你来教最

合适了。不管之后你和郭团长离婚与否,部队大院也是你生活过几年的地方,在这段时光里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你看呢?”

苏麦麦观察了这一会儿动静,发现说起郭团长来,李娜并没多少厌恶,也说不出具体的不满,就只是一味力图迅速地撇清关系。看来她离婚的原因比较复杂和隐晦,并非纯粹的感情破碎。

所以她并不劝她别离婚,只说在大院里留下一段回忆,这就让李娜听得舒畅了,没啥抵触心理。

李娜知道郭强人品挺好,憨厚稳重,但决定离婚就是心意已决,她是不会改变的。

但面前这位小苏既然是总政委的儿媳,如果自己答应下来,也能旁侧帮着郭强热络一下关系。

就算李娜还他的一笔情账。

她才这么稍微一想,立时又担心,如果万一自己答应教跳舞了,组织上就会以她还愿意留下为借口,不给批准离婚。

“……打你,看我不打烂你屁股!一个暑假不做作业,别个孩子都注册完了,你连册都住不了!”对面一个院子内传来女人打骂孩子的叫嚷和哭嚎。

李娜眼里顿时又闪过一丝倦怠,而后坚定绝然道:“不好意思,我虽然会跳几步舞,但没啥教人的经验,也教不好家属,你们再去找找别人吧。”

说完转过身去这擦擦那擦擦了,暗示赶客的意思。

……

从李娜院里出来,乔秀芬发愁地皱起眉头。如果李娜不答应,那就只能去外面请人来教了,要打出入报告、来回接送麻烦不说,还得额外花钱请。

乔秀芬睨了眼苏麦麦,苏麦麦雪白的颈子就像白天鹅一样,前两天小苏出门都系一条花丝巾,今天才解下来了。

你说哈,这小夫妻俩新婚缠绵的,都马上要启程出发了,大半夜还在那整活。是要吻得多重,才会两三天才消淡下去呐?

想想自己跟雷团长老夫老妻的,革命同志一样拍拍肩膀就出门了,真是说不出羡慕还是感慨。

乔秀芬看着苏麦麦窈窕的身段就说:“小苏,要不干脆你试下能不能教吧?”

苏麦麦:啊,我?

苏麦麦可不行,她四体不勤,吃饱了最喜欢蜷着了。别说交谊舞不会,广播操都未必记得住。她想象一下自己在人群里张牙舞爪的样子,自己都不忍心看。

不过说起广播操,她忽然想起了广场舞,广场舞就非常适合家属院的嫂子们每天跳跳练练啊,而且也很简单。

早知道她穿书前就该多趴窗户上看看阿姨们怎么跳舞了,对了,有个比较合适的人选!

苏麦麦记起了姚红霞,姚红霞在幼儿园做教师应该能歌善舞,可以找她重新编排一套动作看看效果。

如果暂时交谊舞不能解决,那就先让嫂子们学跳广场舞吧。

苏麦麦心里有了主意,忙脸红道:“我农村出来的,哪会这么高档的舞蹈艺术,乔嫂子看把你心急的,都高看我了。”

“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如果李娜嫂子不愿教交谊舞,到时候家属区就先跳跳健美舞,这也很有吸引力的,既有韵律,又能提高精神状态,健美身形。这个我倒是可以和姚红霞一起商量着来编编,等找到交谊舞的老师了,再把交谊舞安排上。”

她把广场舞改了个名字,叫健美舞,毕竟乡下小镇没有广场。但国家号召发展体育,叫健美舞还行。

乔秀芬听她这样一说,也是,下放的工程师能拉个世界名曲已经算很宽松的了,那个年代谁还敢跳舞?也是这几年开放了才逐步又把交谊舞提上来的。

只怪小苏实在长得太漂亮,很难让人联想她是从农村出来的姑娘。

乔秀芬想起之前关于糖衣炮弹的谣言,越发觉得无中生有,一个农村姑娘哪会跳交谊舞呢?

但交谊舞是一定要学的,不仅因为当前社会喜欢这种新鲜时髦,而且还是秦旅长爱人陶向红亲口表达过感兴趣的活动,又能促进部队战士们出去和地方单位搞联谊时的表现。

这个问题一定要解决,好在有健美舞也能先有个吸引人的噱头来!

乔秀芬就安下心说:“那好,你得抓紧和姚红霞对对口风,我好去跟向红嫂子反馈。”

说着两人就回家去了。

这几天姚红霞都不来找苏麦麦了,一开始苏麦麦以为是糖衣炮弹的风波要避嫌,但现在没误会了,竟然也不见人影子,等开完会去苗嫂子的院里找找她。

*

很快就到了周五晚上开会的时间,由于广播喇叭通知到位,今晚上来的家属还挺全,一间四方的大屋子里坐了满满当当几十号人。

这本来就是之前用于存放设备的场地,面积宽敞,后勤部收到通知后也已经提前做了布置。

靠黑板前面的一排桌子和靠背椅,坐着主持会议的乔秀芬、陶向红和吕娟,对面是几排大长板凳,分别坐着各家的嫂子。之后如果搞活动,就可以把长板凳移到墙边放着,场地使用很方便。

苏麦麦已事先把需要用到的选举卡片、纸条和铅笔,都准备上了,统一放在三个纸盒里以备分发。

乔秀芬本来要留她坐在主持会议的桌前,苏麦麦想了想,低调行事地坐在了对面家属们的第二排板凳上,挨着马妹花旁边。

只见柳淑芳在打毛衣,一改往日的八卦针线戳不停;周晓群在讲段子,讲得边上几个年轻嫂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谢嫂子则把孩子带过来了,边坐着边继续喂饭……军嫂们都热情高涨,毕竟是第一次属于她们自己的委员会啊。

窗户外面还有一些男人在好奇观看,部队战友的八卦属性再一次得到体现。

“好,现在大家安静一下,我们有请陶向红嫂子把成立家属委员会的主旨讲解一遍,然后再由大家共同选举出委员会的五名负责人。关于负责人,大家可随心意推荐,也可以自己上来自荐,最后不记名写上投票对应的数字,票数最多的五名家属就被当选为我们的负责人。”

乔秀芬清了清嗓子,把小苏跟她说的策略重述了一遍。

陶向红便接过话筒开始讲起话来,讲话的腹稿她在家就练习过,讲得自然又流畅。

庄政委的爱人吕娟听得,不禁暗生羡慕,什么时候自家老庄才能出人头地再往上跃一跃,那时候就能轮到她带头讲话了。

吕娟只把手上的毛衣织来织去,心想等会儿当着很多人面叫苏麦麦试试,也好显得关系亲近。哼,老庄只会闷头干活太老实,那就别怪她自作主张为母女俩的未来拼一拼了。

陶向红讲完开场话后,家属们便陆续站起来推荐人选了,被推荐的人选走去黑板前面。

也有人起身自己站上去,比如在部队子弟小学当老师的孙庆红,她觉得每周五晚上的读书看报活动自己可以起带头作用。

还有人站起来推荐苏麦麦,说道:“就小苏吧,小苏做的菜恁香,顶好每天都给咱们推荐一两道菜谱,大家的饭桌上也能跟着香一香,省得光闻吃不着!”

逗得大伙儿一顿笑,几个跟来的熊孩子哦哦地拍手又跺脚。“对对,我也要吃香喝辣,让妈妈学着做!”

“还吃香喝辣,你都胖得三层下巴了,滚回去让你爹把书皮包了!”

陶向红是很希望小苏能当选的,奈何听乔秀芬说小苏拒绝了,宁愿当后勤忙碌的顾问。

陶向红就笑着说道:“小苏是挺合适,咱们今晚开会的广播通稿,选举的方式和材料都是她想出来的呢。”

第三排坐着的苗素莲,听了心里就暗暗地不舒服,没想到贺副团竟然是总军区政委的小儿子。难怪气质生得那般卓绝,普通家庭出身的干部哪来那股宠辱不惊、遇事豁达镇定的做派,藏得太隐秘了。

真便宜了苏麦麦,怎么刚好就在人被催婚的路上遇到呢?真懂得抓机会。这要是换姚红霞遇上,现在自己就是军干世家的亲戚了,唉!

苗素莲又想起这次如此重要的演练,选择让三团和四团去,没准就是看在贺副团与总政委的父子面子关系,不然怎么自个老陈的二团去不了?

苗素莲忘记了是部队上级层层综合能力考评的,只觉得心里酸涩,听见有人推荐苏麦麦,就给坐在角落的二团家属使眼色。

知道这个二团家属和一个三团的家属

闹不和,私下里正嫉妒人三团参加演练出风头呢。好话赖话苗素莲自己不说,又让别人去说。

那二团家属会意,便喊道:“这部队里的事儿咱没法说,怎么选个家属委员会还得套关系呐?人姑娘刚来就选上了,没带这样玩闹的!”

第40章 第40章她基本已经瞄定了六个目……

孟嫂子悄悄在为上次误会小苏抱歉呢,听见这话便回了一句:“刚才大伙儿吆呼小苏分享做菜的时候,你怎么不反对来着,一到推荐她,这还没选上就嚷嚷起来了?只许人家出力是吧?”

实在小苏做的饭菜太香了,大伙儿都眼馋嘴馋得不行。

立刻也有不认识的家属帮腔道:“对啊,向红嫂子都说了,让我们大家自由推荐。”

苏麦麦是真不想担这个事儿多的负责人呢,况且家属委员会最要紧是促进团结。

她忙笑盈盈地站起身来,作谦虚的模样道:“几位嫂子抬举我了,只我初来乍到家属院,人名都还认不全,这个负责人的确更适合成熟一些的家属,我就不参与竞选了。不过我很乐意和大家分享做菜,以后就每周五晚上读报结束后,我来分享一道菜谱吧!”

瞧瞧人家姑娘大方的,不仅没往心里去,还依然热情地为大伙儿开解。众人纷纷啧叹起来,真是人美心地善呀,好招人喜欢。

小苏谦虚温柔,丈夫贺副团又去演练不在身边,这次的演练贺副团付出甚多精力,甚至把新婚休假的时间都挪用出来,千万别让他爱人受什么委屈了。

乔秀芬便适时解围道:“家属委员会的筹备工作都有小苏的参与,还提了很多落地的宝贵意见,我和向红嫂子本来也希望她当负责人,既然小苏这样说,之后就当我们家委员的顾问好了。”

“同意。”“我也同意。”人群里传来附议声。

苗素莲只好不咋乐意地向那个说话的二团家属瞥了瞥,示意打住。

……呵,怎么说都有挂个“顾问”的名义。人家贺总政委的儿媳妇嘛,说什么都是对的。

一群爱拍马屁。

乔秀芬扫了扫周围,发现李娜果然没来,心里略感失望,又大声地问道:“谁有才艺的也可以自荐和推荐,比如会交谊舞、会唱歌这样儿的。我们现在紧急缺的就是会跳交谊舞的家属。”

“会唱二人转算不算,算的话我上去了!”有个东北嫂子发问,逗得会堂里一阵大笑。

旁的就调侃她:“广播里都说了,是让跟上时代的步伐,你这都多老掉牙的了,我可没兴趣学,我就爱学那新鲜的,时髦气儿的!”

人群里的姚红霞纠结地抿了抿嘴唇,犹豫要不要站起来,她们学幼师的基本都学过跳健美操和交谊舞。

但姚红霞不是特别想教别人跳。

自从知道贺副团和苏麦麦两人拆不散之后,姚红霞为此伤心了好几天。尤其在澡堂洗澡的时候,她悄悄瞥见麦麦姐的雪颈和锁骨都被男人吻出羞涩-草莓,臀位还有被揉捻过的微微痕迹,可见感情是有多么好啊。她就更伤心了,伤心之余还有求而不得艳羡,更加坚定了她择夫的信念。

她基本已经瞄定了六个目标。

有两个是士官,长得挺帅,还有个样貌不咋样的排长,但嘴甜能哄人,哄得耳朵都麻呼麻呼的,就先不说了。

主要是这三个:

一个是副营级的参谋,个不太高,人长得还行,侧面打听过好像没结婚;

一个是刚提干上来的连长,虽然暂只是连长,但看他戴的手表和气质,感觉像南方那边家庭宽裕的类型;

还有一个……就是正在闹离婚的郭团长了,别说姚红霞老惦记别人老公,是那李娜自己不知足,先提出要离婚的。

那郭团长才三十二三岁,又没孩子,男人年龄大一点懂疼人。如果离婚离成了,姚红霞就能享用李娜留下的满屋子好东西,还能一跃升为团长夫人,看她小姨苗素莲还敢再叨叨自己?

姚红霞也是在某个灵光一闪的刹那,才注意上这个正准备离婚的郭团长。

最近她正互相瞒着每个目标,酌情挑选呢。

如果她站起来说自己会跳交谊舞,那之后的周末活动上,她就只能去教一群已婚妇女跳,不能把精力匀出来,去给男同志展现自己曼妙的舞姿了,还怎么能吸引未婚的军官呢?

总之,她就装作不会,她非得找个有职级有魅力的男人结婚不可!

之后别人如果问她明明会跳,为什么之前不说,她大可以撒谎说刚练出来的。

“二人转也行啊,你想上就先上来,大伙儿投票选举。”见没有会跳交谊舞的站起来,吕娟嫂子就边笑边鼓励道。

其实她也会一点,但她是旅部政委的爱人,哪能去干教别人跳舞的卖力差事。

接着又有几个家属被推荐了,刘班长的媳妇儿周枣花也自己走上去自荐。

周枣花是有私心的,为人民服务顺便再帮着安排自个二妹的一点点私心。

上两周,她和老刘、李峰带着派出所的民警,还有街道办的妇女工作人员,去车站后边的出租房里堵住了曹远和那个怀孕的三姐儿。

大清早的,跑车出差半夜回来的曹远还在睡觉,光着上半身穿着条裤-衩趴在简陋的床上。三姐儿先起床了,打开门倒洗脸水,他们几个人就冲进去,当场抓了个正着。

周枣花和丈夫刘班长先二话不说,一人提起一个,先照着脸上哐哐煽几巴掌解气。

彼时曹远懵逼没全睡醒,被煽得两眼冒金光。地板上搁着他的拖鞋,民警质问他为什么有媳妇了还在外面跟人怀孕同居?

曹远到底是个跑运输久了的,打交道也比较圆滑,就解释说三姐儿是他在跑车路上救下来的女人,因为觉得可怜就帮着租了个房子,当做干姐姐看待。

他妈麻季红也是为了照顾干女儿,才过来给她送老母鸡的,坚决咬定不是重婚。

街道办事员是个女的,找周杏花做过衣服,委实看不下去,放着那么标致能干的妻子不要,跑外头偷腥!

听曹远这泼皮无赖的话,气得当场大骂:“还说不是重婚?你睁开狗眼看看,一个出租屋里就一张床,你们枕头都摆在一块,穿着裤-衩睡了,这还能撇的和你没关系?”

周枣花:“呸,不要脸!该把我那不辨是非的妈叫来现场看看!叫我妹来我还怕污了她眼。”

好在民警也有办法,把两人都拘了回去,分开盘问。果然曹远和那三姐儿的口供对不上一致,一个说是在这里认识的,一个说是在那里认识的,一个说肚子里的孩子是和这人怀的,一个说是和那人怀的。

民警再唬唬三姐儿套几句话,说:“你最好说是和别人怀的,他就彻底把你撇清关系了,到时候人生地不熟,谁来给你的生活负责?”

三姐儿担心曹家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当场一着急,就把什么话都说穿了。

街道办很利落地给周杏花办理了离婚手续。

曹远和三姐儿都被拘了起来,具体怎么判定要看半个月后的法官怎么说了。

三姐儿可能得拘半把月,而曹远既要罚款,还可能要拘半年左右。他得庆幸他和三姐儿认识的时间短,没重复办理结婚证,不然就得判两年。

但这样一来,运输车队的工作就算丢了。

麻季红和曹琴俩母女捶胸顿足哇。眼看着儿子的工作打了水漂,闺女攀高枝的相亲泡汤了,能赚钱的儿媳妇也果断离婚了,麻季红气得呀,三天两头就跑到周杏花的裁衣店里,母女两个轮流拍着大腿坐在地上撒泼大哭。

骂周杏花心眼歹毒,置她儿子/哥于死地,白吃白喝他们曹家六年,转头二话不说就绝情离婚了;还说周杏花故意不生孩子,想害曹家绝后,这才逼得曹远没办法在外面拣回来个怀孕的女人照顾,结果还被周杏花诬赖说重婚!不下蛋的母鸡心比煤炭黑啊!

麻季红还跑到周杏花的娘家,一口一个“亲家母

可怜可怜我,还有你那孝顺女婿吧“的央求周家妈劝劝杏花,去帮曹远说几句让步的好话,让曹远少拘个把月就能放出来。

周杏花干脆连自家妈都不见了,每天吃住都在裁衣店里。

麻季红和曹琴一看骂不管用,就在店里拿着剪刀到处乱剪,谁来做衣裳就朝谁的布料乱戳,搞得周杏花店也开不下去了。

其实到底怎么回事,左邻右舍的心里都清楚,但谁都不想招惹这对奇葩母女俩。谁胆敢帮杏花说上一句公道话,麻季红就能一屁股坐在谁大门口骂半天,生意都没法做。

恼得周枣花带着老公刘班长和战友进城,报派出所把乱戳剪刀、危害居民治安的母女俩抓走。又让周杏花把已经做好的衣服账结了,店也先别开了,直接把缝纫机抬上车,暂时住进了自己的部队里,先躲过那群奇葩之后再做别的打算。

周枣花心里想着,自己把一个离婚的妹妹弄进大院里来,万一别人问起了总是不方便。不如她也竞选一下负责人,帮大伙儿多做点事,也好有底气一些。

周枣花和刘班长夫妻俩在家属院的人缘不错,选她的人倒是不少。

周枣花都上去了,马妹花也该有动静了。苏麦麦坐在旁边,鼓励地说道:“马嫂子真不试试?错过机会下次可不知道啥时候能有了,你连廖政委都能镇得住,还怕站上去几分钟嘛?”

小苏说话音调温柔,像果汁儿甜甜润润的。马妹花听小苏一鼓动,那种想要学着变积极变进步的心情生起,原本就酝酿着的勇气顿时大幅增长。

马妹花两手攥了攥拳头,又揩揩衣服领子,做一脸底气十足的模样站去了讲台前:“我也来自荐一个。”

她一亮开嗓门,整个会场顿时安静下来,就连几个吵闹的熊孩子都忽地卯住了嘴。

有魄力。苏麦麦暗赞:唔,自己眼光不错。

马妹花站在那一扫对面乌压压的脑袋,竟忽然有一种周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空旷感。

她心里想,反正站都站上来了,还怕个毛球啊。就算出了糗,外面那群爷儿们顶多事后去老廖面前掰扯几句,她又不是没被人编排过,她无所谓,只要别是廖满仓站在外面当场听就好了。

结果她往窗外一瞥,麻了个蛋的,以为廖满仓没来,他却竟已经赫赫然坐在了外面的石头上,两眼看着里面呢!

这个廖满仓,最近体谅他不必办那事儿,他是闲得慌了吧还跑来看热闹,回去看不拧碎他胳膊!

马妹花再打退堂鼓是不可能了,她就干脆整了整嗓门粗嘎道:“我知道我上来了,大家也未必会选我,回去还得被那陈世美未遂的廖满仓好一顿笑。但是我既然敢站出来,老娘我就直说两句,在整个家属大院里,谁和谁家关系好,谁和谁家有过节,那都没我马妹花的份,我既不和谁关系好、也不和谁瞎几把嚼舌根,谁的边都不站,选不选我大家看着办。”

说完然后闭嘴,接过了乔秀芬递来的号码牌,挺胸扩肩地站直了给大家投票。

本以为没人会选的马妹花,但投票统计出来,马妹花的票数竟然排在第四名,看来很多人都是看中了她一句“谁的边都不站”这话的。

于是家属委员会的五个负责人就选出来了,乔秀芬是主要负责人,还有小学老师孙庆红,周枣花,马妹花,以及一个会唱歌和扭秧歌的家属叫丁琳。

苏麦麦往会场门口望去,李娜的身影始终未出现,看来离婚心意已决,不用再等她了。只好找姚红霞和丁琳一块儿商量看,怎么编排出一支广场舞先给大伙儿跳起来。

投票选举结束,苏麦麦便如约分享了茶叶蛋的煮法,等到散会已经快九点钟了。

吕娟织了一晚上毛衣,眼见大伙簇拥着往门口挤,正是人人都看着的时候。她就连忙笑盈盈地走过来,对苏麦麦亲热道:“哎哟,小苏小苏你等等,来来,我这几天又织了不少了,就差两节袖子就能织好,你来给我试试看,大小合不合适!”

门外的场坪上光线黄澄澄的,苏麦麦讲菜谱的时候嗓子扯得大,这会儿都有些晕乎乎的。就也没多想其他,吕娟把毛衣套上来,她就帮着给试了试,还夸赞了几句:“吕姐手艺真不错,我上回就说你这件毛衣织得好看,二十年都不会过时的。”

陶向红让苏麦麦喊她“陶大姐”,吕娟便也改口让她喊“吕姐”。苏麦麦答应了前者,后者自然也要改口了,但听在别人耳朵里却觉得关系热络。

苏麦麦没留意到吕娟话里的技巧,吕娟之前说的都是“帮我闺女试试”,今晚大庭广众下说的却改成“你来试试大小合不合适”。

家属们不明就里,都以为是给小苏织的呢。

有知道贺副团身份情况的,就觉得这首长家的小儿媳就是好啊,刚到家属院随军,连旅部的政委爱人都主动笼络起来了,好会做人;

有不知道的呢,就纳闷了,吕嫂子平时都不给自家政委织件毛衣,怎么好端端热情地给小苏织起来了。

吕娟察觉洞悉,偏却不解释,笑眯眯地和苏麦麦打着招呼回家去了。

夜晚入睡前,陶向红就和秦旅长说起了吕娟套近乎的举动。陶向红私下觉得吕娟不必这样,贺总政委一家子就不是那种喜欢拉关系的做派,小苏刚到部队随军还不熟悉门门道道,这样容易给小苏惹非议。

秦旅长更加觉得吕娟是多此一举了,他和庄政委共事多年,老庄的努力和能力上级都看在眼里,职级上的升调自有安排。这次的战术演练,所以秦旅长也特意让庄政委去主管,也是想给他多一个展现,吕娟这样咋咋呼呼反而不好了。

贺总政委就算看重庄政委的业绩,也不愿意让人误会是通过与自己小儿媳拉关系,才升调的。

更何况,听人说贺衍和贺总政委父子俩关系不太和睦,这样反而给贺衍招上说不清的麻烦。

“妇人之见。”秦旅长就叹口气没说什么,关上灯休息了。

“诶,你说什么话呢?什么叫妇人之见?有你这么偏见的吗……明早上别想给你做蛋茶汤喝了!”陶向红躺下去又爬起来,不乐意地数落。

*

隔天正好是周末,苏麦麦就找来姚红霞和丁琳,一块儿讨论怎么编排广场舞了。哦,是健美舞。入乡随俗,之后就都叫健美舞吧。

按乔秀芬的计划,最好是在这几天尽快地把舞蹈动作编出来,下周六晚上家属们就可以直接跳上了。

苏麦麦说健美舞适合在室外跳,正好她们家属委员会的活动厅外面就是一块空坪地。要用到的电路设备和收音机,后勤部已经让人去安排了,之后还会从后勤补给中每个月给家属委员会拨一笔活动款项,具体多少还要等月中他们的例会开完后决定。

姚红霞是能唱会跳的幼师,丁琳在老家则是秧歌队的队长,正好后世的广场舞步其实与秧歌的步伐有相似之处。再让姚红霞加入健美操的一些动作,改良之后就能出来一套既简单好跳又有新鲜活力的“健美舞”了。

苏麦麦用《请你到天涯海角来》做为音乐背景,让姚红霞和丁琳现场跳了一段给陶向红和乔秀芬看,两位嫂子看了直说好。

乔秀芬又把苏麦麦好一顿夸:“你说说咱们小苏啊,这是什么好用的脑子,看得我现在就想跳起来了。”

的确很欢快,有一种莫名吸引人融入进去手舞足蹈的冲动,奇妙的动感美。

陶向红也很高兴,唏嘘道:“这要不是摊上个后妈,没准小苏都上大学了……不过没上也不打紧,要去上了大学怎么还能遇上我们贺衍副团长啊,当军嫂也是件光荣的事。”

那当然了,苏麦麦听得心里得意呀。广场舞的魅力可不容小觑,你别看简单,那是连刚学会走路的小baby都忍不住跟着跳的动作呢!

只被陶向红这句话说得,又想起了大学……她还没去考虑过大学文凭的事儿呢,穿书前就是被论文卷死的,她现在暂时不想上学了,等和大佬离婚后再说吧。

苏麦麦这几天一想起那日凌晨,与贺衍压在枕头上气息灼热的一幕幕,她心里就砰砰砰地直跳。如果下次贺衍再那么吻她,她怕是撑不住防线了,她两手挂住他就想直接索要。

然而原文里大佬结婚期间始终保持禁欲,这要破了禁之后离婚还能按剧情走么?

打住打住,清心寡欲,嗯咳。收回心绪,苏麦麦就谦虚道:“两位嫂子别夸太多,免得我飘起来了。还要感谢红霞和丁琳嫂子领悟快,基础扎实,这么两下就磨合成一整套动作。”

陶向红和乔秀芬深以为然,又把姚红霞和丁琳一顿表扬。

接下来就是挑选适合健美舞配乐的磁带了,得买活泼明快、旋律感强的配乐,这个好办,眼下的很多民乐歌曲和流行歌曲都是这种明快的。

周三的下午姚红霞不用排课,就叫来一辆吉普车,约上苏麦麦和丁琳一块儿去市里挑磁带。

开吉普车的是个司机班的小伙子,叫张垒,中等个子,长相挺不错,根根竖起的头发,阳光开朗的性格。

苏麦麦认得他,之前结婚时跟陈建勇一块来搬过东西,就跟他打招呼道:“小张班长,怎么是你开车啊?你和红霞认识呀?”

丁琳也挺好奇的,按说不应该认识,姚红霞的姨夫陈团长是二团的,和张垒不怎么打交道。

红霞是陈团长的妻外甥女,又正值说亲的时候,平时经常在驻地晃悠,很多小伙都盯着呢。话听得张垒脸一红,扶着车门边说边上车:“小霞要去市里,我就开会儿车的功夫,那能不答应吗?”

低沉的嗓音,配着那被日光经常曝晒的麦色皮肤,很有性张力的样子。

普通士兵转士官后,也是能在部队继续干挺多年的。尤其司机班这种有技术的,立了功还容易提干,职级再往上升。

姚红霞广撒网,因此不介意谁都沾一丝蜻蜓点水的关系,谁又都不深。

姚红霞夹了嗓子含羞道:“谢谢张垒哥了,我们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丁琳:哟,苗素莲这外甥女行,还叫上哥了呢。

嘴上道:“那我们还真是沾红霞的光了哈,走吧,去买磁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