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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才刚结婚呢,贺副团就明……

今天炊事班刘班长和后勤部的干事李峰开车出来采购,周枣花惦记二妹,就也一块儿跟车出来了。

路过柳树镇时,在柳树镇顺便捎带了一篮子白马奶提。这种白品种的北疆马奶提,个儿小颗粒圆,口感香甜,但不易保存,也就是在当地才能买得到最新鲜的,她二妹周杏花爱吃这个。

没想到吉普车才停在门口,就见二妹店里乱糟成一团。尤其那刁钻的亲家小姑曹琴,竟然抓了钥匙扑向二妹的木箱子取钱。

那可是她二妹成天坐在裁衣店里,缝缝剪剪,一针一线赚出的辛苦钱啊!结婚这六年,它曹家榨去的还不够多?这都过火得欺负到杏花头上来了!

埋了巴汰的,一家子不消停。周枣花可不像二妹那么能忍,气得几步猛冲上来,抓起曹琴的胳膊就甩一边去:“干嘛呢,干嘛呢,这钱也是你配拿的,你脸皮厚得铜墙铁壁啊?”

刘班长也搁下葡萄篮子,怒吼一声:“捣乱呢这是!!”

刘班长是炊事班的,身高虽然中等,可两只眼睛圆溜,胳膊粗壮,中气十足,一声怒吼震得墙壁都似颤了三颤。

后勤干事李峰趁势大步踅来,扳开麻季红准备掐向周杏花的大爪,把婆子两胳膊扳得像断了似的嗷嗷叫:“打人啦,部队官兵欺负老弱妇女啦!”

李峰乜斜了眼周杏花苍白秀净的脸庞,这才隐咬牙,轻蔑地撇开力道。

军人一身正气的作派,唬得曹琴母女两个慌忙抱成团。

周枣花攥紧钱箱钥匙,询问二妹怎么回事,咋转个头的功夫,这俩母女连做人都不做了?

周杏花愤慨地扫了眼满地的狼藉,这间裁衣店是她用心经营的全部心血,不管婚后那曹家多无理不堪,周杏花只要打开自己店铺的门,就觉得可以把旁它的都置之在外。

她晃了晃身子,差点就歪倒在旁边李峰孔武的胸前,李峰伸手托,但她迅速地站稳住了。感觉厌恶到底了,竟然连眼泪都不稀得流出来。

她就把曹远在外面偷藏女人怀孕,被人发现后曹琴的相亲取消了,麻季红怀疑是她搅扰的局,到店铺来闹事的经过都大略说了一下。

这是她还不知道麻季红偷着买老母鸡呢,要不

昨天送来的那碗杂料鸡汤,周杏花都得呕出来。

周枣花听得“啧啧啧啧”,简直都没耳听。她们妈也真是个糊涂的,偏就看重了那曹远跑运输有面子,却没管二妹过的是什么日子。

周枣花嫌恶地转头:“看看你们做的这猪狗不如的邋遢事,还有脸来寻我二妹不是。”

麻季红这会儿也知道是误会周杏花了,心里也悔得不行。早知道不该让女儿曹琴冲动,结果本来瞒得好好的事,全给捅漏个干净。

麻季红底气不足地嘶吼道:“亲家大姐你还有脸说我?你看看她,她结婚这么久不仅不下蛋,还把床都搭到店里来,有这样做媳妇的吗?杏花她刚才甩我巴掌了,天底下哪个敢这么恶待婆婆的?我今天非让她当着大伙的面给我三叩九跪道歉!”

“呸,恬不知耻。”周杏花低啐一口。

李峰在旁冷笑道:“新中国成立多少年,都改革开放了,你还来封建社会那一套糟粕。再说了,杏花同志不会无缘无故煽你,你先想想自己够不够资格。”

周枣花问二妹今后怎么办?

周杏花直接咬牙道:“离婚。”

之前周杏花早就已想过很多次,可每次回去和她们妈说,她们妈就一个劲怪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说跑运输的女婿多有面子,磨合磨合几年攒够钱买房子搬出去另住就好了。

要不然就是哎哟这里疼那里痛的,多听周杏花数落几句,她就呼吸上不来了要掐人中,要用曹远从长白山送来的药酒擦骨头。

这次周杏花可不管谁谁怎样,原则问题她是铁定不让步的,那个曹家她从此不想再踏进去。

麻季红醒过神来,心里可舍不得离婚,周杏花的裁衣店一年能赚不少钱呢。每个月周杏花还得上交十八块生活费,平时麻季红母女俩还能到店里蹭上不少衣服等好处,贵一点的一套就得十来块,离婚了去哪里捞便宜。

麻季红便放缓了口气说:“就算刚才是我冲动了些,可你也别提离婚呐。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结婚六年你不下蛋你也有错,现在你和曹远各退一步,你俩就扯平了。等那女人把孩子生下来,你拿出一笔钱来打发走她,你就还是我们老曹家名正言顺上族谱的正经儿媳,那孩子放在你名下养,长大认你做亲妈给你养老,你也没吃亏……哎哟,怎么泼人呢!”

“放你的屁,滚出去。”周杏花端着半盆熨衣服用的水赶人。

麻季红扫了眼边上两名人高马大的部队军人,晓得今天撒泼也没用,只好携着哭啼撕骂的闺女曹琴先走了。

边走边扬着嗓门叫嚣:“你再想想,白送你个孩喊你当妈!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耽误我儿子六年没生娃,你得付我们精神损失费!”

……

母女俩一走,感觉空气都清澈多了。

裁衣店里立时安静,周杏花一屁股坐在椅凳上,眼眶红了整圈。甫一抬头,这才发现苏麦麦一直还站在角落里。

周杏花连忙擦了擦眼角,抱歉道:“是小苏来了,刚才幸亏你抢快了一步,要不然你这么好的材料就都浪费了。十条我已经做好了,你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样子?”

多年练就的心理素质,只要提到工作,周杏花都不会被那家人影响情绪。

苏麦麦刚才已经检查过了,自己当时只是画了图纸,解说一遍,周杏花就完全做出了她想要的样子。

苏麦麦关切道:“我看过了,做得很好。辛苦你了周老板,你没事吧?”

周杏花泯然一弯唇角:“我能有什么事,这件事戳出来也好,省得再被蒙在鼓里。你既是大姐部队的家属,以后就叫我杏花吧,不必客气。”

她既然这样说,那苏麦麦就改口称呼杏花了。

此刻姐妹俩有私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掺和,苏麦麦便把做卫生巾的工钱付过,从店里出来拐去了国营商店。

在商店里买了几张棉麻的桌布,又剪了四块混纺布料,两块浅蓝色的,两块浅粉色的,准备找镇上的裁缝店车两个抱枕。

周杏花必然要解决生活琐碎,不好再麻烦她做抱枕,还是换别家做吧。

商店里还有卖收音机的,八零年代的人们最讲究“三转一响”,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一台收音机普通点的也要将近两百块钱,还得凭工业票券才能买到。

抚着四方的机身,让苏麦麦很心动,等她赚到稿费了她就去给自己买上一台。平时用来听听广播和音乐,生活也能够丰富多彩些。

从信息大爆炸的二十一世纪穿书过来,相比之下,这个年代的精神生活委实贫瘠了。既然环境如此,苏麦麦就只好自己来改善吧。

逛完商店慢悠悠的出来,她在一家牛肉面馆慢悠悠地吃了午饭,又去书店猫了一会儿,一看时间才到下午三点,离班车回驻地的时间还早。

苏麦麦正准备再去哪儿打发一下,忽看到路边停着军绿色的吉普车,是正打算回部队去的周枣花和刘班长他们。

周枣花打开车门,唤道:“小苏,我们准备回去了,你要不上来一块儿走,等班车还得一个多小时呢!”

苏麦麦便上了他们的吉普车。

前排坐着刘班长和李峰,李峰挺直端坐的望向前方,有着军人的浩然严肃。

中午撞见了那尴尬的一幕,一般人家都不愿意私事被别人知道,尤其是家属院人多嘴杂的地方,话传来传去容易变味。

苏麦麦便主动问道:“杏花姐的事儿怎样了?今天无意撞见,我不会把这事对外说的。”

周枣花倒不介意,在家属院待久了,久而久之就无所谓谁说什么了。

她笑了一笑道:“瞧把小苏担心的,一看就是才随军的小姑娘。你说不说都无所谓,咱们大院里的嫂子经常找杏花做衣裳,都撞见过多少回了,拿我二妹当取账本,动不动就来店里讹这要那,嫂子们自己都看不过去,到我跟前咕叨呢。”

“还能怎么的,我二妹是坚决离定了。离了也好,早早离了那吸血的一家,后面几十年再找个靠谱的过好日子。你是不知道那曹远多不做人,中午我让老刘开车去车站转了一趟,曹远那家伙刚好出去跑车了,要到明晚才回来。我听邻居说,麻季红老虔婆主动往他们租的房子送过几回老母鸡了!这是没撞见曹远,不然我非让老刘当场揍他一顿。”

“刘班长如果不方便揍,我都能替嫂子姐妹俩揍他!”前座的李峰头也不回地冷声说道。

周枣花叹气:“怕就怕这曹家几口人,吸惯了我二妹的血,轻易不肯离婚。这事儿想来还挺麻烦。”

苏麦麦默了一下,说道:“婚姻法里有个重婚罪,指的是行为人违反刑法的有关规定,在已有合法配偶的情况下,又与他人有事实婚姻、以夫妻名义共同生活的行为,这种不仅法律判离,而且还可能判刑或者拘役。枣花嫂如果能取得那曹远和别人同居怀孕的证据,这婚就离定了,不过得尽早去取证,免得他们把人藏起来,那就耽误时机了。”

哟!说得周枣花立时都醒了一神。

虽然说国家提倡婚姻自由,可在大多数人眼里,遇到了这类穿破鞋的破烂事儿,只会想着这是两个家庭要解决的私事,想不到利用法律来保护权益。

周枣花一想,连忙问刘班长说:“老刘,你是不是有个退伍的战友在车站派出所里,赶明儿叫他来和我们一块去蹲点,当场抓他曹远个人赃俱获,看他还怎么耍赖。”

苏麦麦又提醒道:“如果可以,把街道办、妇联或者居委会的干事也叫上一两个,证人越多越抵赖不掉。”

正好今天曹远出去跑车了,到明晚才回来,还来不及知道消息。周枣花让刘班长明天下午请个假,他们晚上住在市里,天擦亮就去当场逮人。

一件事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周枣花顿时放松了许多,这就又想到问苏麦麦:怎么自己买了鸡翅回去,让老刘照着她的方法煎了,却没她的香酥入骨呢?

苏麦麦猜着估计和马妹花一样,没有提前用老酒和香料腌制,一问果然就是。

老刘啧道:“我就说要腌了好吃,这婆娘非不听,还得是我们会做饭的才知道门道。对了,小苏你瞧着白白净净的,咋这么会做饭呐?就去你院里吃了一次,我媳妇就总跟我念叨你手艺精良,还说我不如你。”

老刘的语气颇有些冤枉,他可是部队有资历的炊事班长了,竟然能被老婆嫌弃。

苏麦麦听得忍不住抿嘴笑,忽然想起那糖衣炮弹的荒谬议论,正好借这个机会解释一下,方便以后自己继续做好吃的。

她就说道:“大概是我妈教的吧,我个儿还没灶头高的时候,她就让我搬着板凳看她做菜,时间一久我就无师自通了。我们镇上之前有几个下放的教授,有大学英语的,还有留过苏的工程师,那会儿我爷是生产队干部,负责安排他们伙食,也听他们说过许多不一样的吃法,我给记在了心里。”

在原身的记忆里的确是这样,原身苏麦的妈是个老实传统的女人,虽然疼苏麦,但总想从小培养苏麦以后也成为贤妻良母,才五岁就和她念叨“锁住男人的胃就是锁住男人的心”。

正好苏麦麦就拿这个来当借口。

啧,小小年纪就这么能干,难怪了。

恐怕是柳淑芳猜错了,柳淑芳那八卦精啊,多么好的一个新军嫂,硬把人分析成潜伏的帝国主义。

想到自己还在房顶上监视过小苏,结果人小苏却给自己教这许多好办法。周枣花暗自惭愧,忽而又说道:“对了,那天吃了马妹花一个茶叶蛋,香得不得了,她说也是用你的方法煮的。不如你把方法告诉一下我们老刘,改天我让老刘也煮一锅尝尝。”

话说完,周枣花又有点糗。马妹花的鸡蛋在家属院是用来群嘲和调侃的,自己吃了她一个鸡蛋,被柳淑芳她们好生奚落。

苏麦麦便又大方地把茶叶蛋的方法一说,正好回部队的车里多了话题,气氛挺放松的。

刘班长是个内行,一听就懂。听完觉得这煮法好,之前怎么没想到哇?

刘班长说:“那我不得在炊事班先煮上两锅,给战士们都尝一尝鲜,改善改善一下伙食了!”

李峰听了一路这鸡翅香,那茶叶蛋香的,早就嘴馋了,便在旁边道:“这都还没开始煮,已经说的我冒哈喇子,煮了可得给我留几个!”

逗得周枣花和苏麦麦都笑了起来。

回到家属院,苏麦麦把东西一放。隔天早上,她就去后勤处开了出入条子,周二镇子上的匠工过来,让他们把厕所的瓷砖都贴上了。

匠工贴瓷砖的时候,对门马妹花问贴了做什么,一个上大小号的地方何必弄多漂亮,那不糟蹋精力嘛?

苏麦麦解释说:“这样想洗澡的时候,就方便多了,亮亮堂堂的,洗起来也清爽。”

晓得他俩小夫妻感情好,才刚结婚呢,贺副团就明晃晃地宠起媳妇儿,洗衣物都包揽了过去。出门出差拉开车门,两口子老远还含情脉脉眼神拉着丝。

马妹花深以为然,能理解能理解。

然而等到贴完瓷砖,马妹花过来一瞧,看着从屋顶到墙到地板都那么的白,顿时心里也挺痒痒起来。

马妹花骨子里是个好强的人,之前和宋参谋爱人住一院的时候,宋参谋爱人洁癖,马妹花也不想让人小瞧了,就也把卫生做得干净利落。但她再怎么做,都达不到宋参谋爱人那个程度,也不想达到那种不食烟火的程度,所以就主动提出了划分院子一分为二,各住各的。

她现在看苏麦麦年轻姑娘过日子,觉得很新鲜,就也想学着点儿别人都是怎么生活的,免得廖满仓那个陈世美未遂总埋怨她顽固不化、不思改变。

她倒是也想改变啊,可也得先知道从哪改变吧。

廖政委夫妻俩没生娃,老家也没负担,平时钱都存着,过得挺宽裕的。看苏麦麦把厕所贴成了“卫生间”,马妹花不由得也心动了,暗想过阵子就和廖政委提提,把自己这边也贴上。

贴完瓷砖,苏麦麦对小家庭的改装就暂时歇一歇了。她还得做正事呢,无论两年后她是否与大佬和离,现在就得为之后的事业打基础。

晚上灵感来的时候,苏麦麦先写了一篇散文。写的内容就是那天洗完澡之后,走在部队家属院大道上的情怀和感慨。

当然,为了更加迎合杂志的风格和时下的口味,她把散文的立意写成了一个热爱新婚随军生活的家属,“英俊魁梧的丈夫走在身边,像是北疆挺拔的白杨,无论风沙雨雪,他都坚守在这片富饶的土地,她忍不住欢喜自己的选择,也想在这片土地里扎下根来。”

苏麦麦准备投去给一家大众文学杂志。

部队里就有邮箱筒,每天邮差都会定时来收,十分方便。不过得等贺衍回来后,解决好了她的身份猜疑再投递,免得引来不必要的猜想。

苏麦麦就先把稿件放在了抽屉里,上面压着一张装结婚照底片的牛皮信封。

等到周四下午,陈建勇开着那辆熟悉的212吉普车出现在院门口,贺衍果然按时出差回来了。

苏麦麦正在屋檐下看书,听见陈建勇嗓门乐呵地喊道:“嫂子,咱们贺副团回来了!”

她抬头一看,贺衍一手提军绿色拉链旅行袋,一手提装公务文件的黑皮包,身穿挺拔的四兜军装走进院里来。

想到电话里聊的内容,苏麦麦望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俊脸,不由得暗自脸红。怎么出差的时间这么快呢,一个星期过得也太飞速了,说回来就回来。

她都还没想好怎么应答他。

第32章 第32章既然你满意我,对我躯体……

陈建勇从吉普车后备箱里拎出两根羊排,还有一小菜篮的鲜蘑菇,双手满满当当地往院内走。

说是开车途径牧区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卖,贺副团想起结婚前说要带苏麦麦去牧区吃羊肉,就给她买了两根回来先解解馋。

小院里衣物洗晒,隔着轻拂的微风,好似闻见女人身上特有的幽淡清香。

贺衍墨眉浓郁,看向她补充道:“就半只羊,庄政委、季团长他们也分别都买了,不然还能再多买点儿。等休假后我再带你去牧区吃现成的。”

“好呀。”苏麦麦声儿低低的。

——这人怎么看起来正气凛肃,和电话里不太一样。

啧,贺副团一回家说话都温柔了,当兵的真是不能结婚啊,结婚就成了两面派。

陈建勇咧着嘴角意味深长笑。

笑得苏麦麦都不好意思了。她搁下书,掩饰着脸颊的红晕,对陈建勇说道:“那正好,今晚你就留下吃晚饭吧。上回做红烧肉,想留你一块吃,结果走到院里一看,你人已经跑没影儿了。”

……暗自思忖,留下陈建勇,也好给自己和大佬一个独处的缓冲过渡。

听得陈建勇直嚷嚷后悔,那天分明是贺副团催他走的,说什么团部食堂加餐,去晚就没得吃了。

但看小苏嫂子温润白皙的模样,竟然还会做红烧肉?很是让陈建勇好奇起来。

勤务员便厚着脸皮敬礼:“请示领导,这可是小苏嫂子亲自留我的,我不能不给面子。”

算了,一趟出差这小子也辛苦。贺衍没赶他,不给他吃上一顿,怕是不甘心走的。

他哂唇:“想留就留,仅此一顿。”

自个媳妇儿做的饭菜,他都还没吃够呢,舍不得分食。

男人魁梧身躯走去卧房,解开军纪扣换下军装。

床上摊着苏麦麦洗过未收的内衣,白色纯棉的背带式,还有一叠奇怪的棉条带,他把它们收进柜子里,又

把行李袋和公文包里的物品拿出来收拾。

忽然瞅见结婚照底片下有几张信笺,像是刚写好的,钢笔的墨汁透出了纸页。他不由得仰起眼眸望向苏麦麦,女人自从他一回家,就没正眼看过他,躲躲闪闪的。

她该不会是想不告而别,离开这里吧?

莫非把想说的话,都写在了纸张上。贺衍想起挂完电话那天晚上做的梦,梦见苏麦麦被电话算账吓得不见了,他一直站在军区大门口等,都等不到她。

虽然不排除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天打过几个电话她都不在,夜里潜意识地便担心她不见了。

所以今天回来,贺衍就没准备再提被她咬胸膛那件事,但苏麦麦这小半天的功夫,却是分明故意不直视自己。

男人拧起眉宇,下意识掀起纸页的一角……想了想又按捺下去未动,走出去给水缸提水去了。

晚饭苏麦麦做了一盘红烧羊排,椒盐蘑菇,一盅海米豆腐汤,她特地用地瓜粉勾芡了汤汁,撒上切成碎断的小葱花点缀。再有蒜蓉拍黄瓜,还有爆炒花生米粒两个小菜盘子。

心想着吃人家嘴短,先把贺衍的口腹敷衍住了,夜里算账时他也不方便咄咄逼人。

那盘红烧羊排,她用香叶、草果、八角、桂皮等香料,加上冰糖和食醋一块儿烹饪。烹得羊排味道鲜咸,肉质软嫩,刚出锅还在盘子里滋滋地冒油响。

贺衍咬一口,心里便直叫绝了,但勤务员就在旁边,他便克制着含蓄,悠然地享用着。

不能叫人看出自己的反应,免得回头开车这小子更加地嘴碎让人想削。

“太香了!太香了!”陈建勇埋着头狂吃,虽然食堂的红烧肉也不错,但大锅做出的菜,哪有嫂子这种精细烹饪出来的美味啊。

吃着吃着,陈建勇冷不丁还蹦出了个成语:“小苏嫂子这厨艺,估计在咱们整个十一旅都能独领风骚。”

“有这么夸张嘛,好吃你们就多吃几碗饭。”苏麦麦被夸得美滋滋,舀着汤勺好笑。

她把舀到八成满的海米豆腐汤先端给贺衍,又盛了一碗另给陈建勇。

看这两人出差在外,被饿了一个星期似的。贺衍虽然吃饭用度有条不紊,有着他出身军干世家的讲究,但明显速度也比出差前快了许多。

一顿饭吃完,除了花生米的盘子里还零星剩下几颗,其他盘子全都清空了。

贺衍当仁不让,挽起袖子负责洗碗。

陈建勇看到分外讶异,心想,等下次彭老师打电话来,他又有的内容汇报了!

政委老首长的第四子可不像他们以为的冷漠,分明很懂得顾家顾媳妇儿的。陈建勇把地扫了,又推着自行车再提来两大桶水,心满意足地回单位去了。

今天刚好周四,洗完碗收拾后,两人便拿上脸盆、香皂和毛巾衣物去了澡堂子。

走在路上遇见张营长和兰青嫂子,后面跟着一排张大二三四五仔,差不多的模样儿,身高从高排到矮,俊溜溜的一个个。

这几天也不晓得怎回事,苏麦麦时常在院外水泥道上瞧见张四仔儿,赫然一瞅,怎的感觉小家伙脸蛋圆圆,像长了些肉。

看得苏麦麦也想起贺昀了,超能给情绪价值的小饭搭子。等贺衍休假回家时,问问他想不想来伊坤生活,多个人生活更热闹一些。

兰青嫂像个过来人透过时光看的模样,笑盈盈地说道:“副团长回来啦,两口子真美满。”

苏麦麦估计又该被多想了——部队里都直球,新婚燕尔的,出差回来大家默认都会整几出那事儿。

但苏麦麦和兰青嫂不同,苏麦麦绝没打算生崽儿,她意志坚定忍得住的。

入夜把窗帘子一拉紧,她在床上整理被褥,就寻思该怎样开口和贺衍说分床睡呢。

结果一抬头,对上了男人深邃的眸光。贺衍五官英俊,鼻梁高挺,眼神冷锐,不说话的时候自有一种巍然严肃。

苏麦麦气息收紧,启口道:“要不……我们今后还是分房睡吧,你北卧我南卧,反正你知我知,别人不会议论什么。”

她一边说话一边摊平被角,贺衍看到她的纯棉睡衣跟着手臂动作一晃一晃的,屁股撅得老高。

没原由地睇了她锁骨一眼,发现她今晚上没脱掉内衣。便知是有备而来,为了防备自己。

分明之前大大咧咧说为了促进夜间血液循环,并不顾及他的视觉影响。

他只觉无奈又好笑,那天不过逗她一逗,竟然记这许多天。

他偏存心问道:“要分房睡的理由在哪,抱你也抱过,咬你也咬过了,那天说的账,你准备怎么还?”

苏麦麦其实事后梳理分析,大佬对自己的举止表现大抵是有察觉的。毕竟在原文里他谋略深沉,精锐冷酷,她那点儿颜色黄黄的小心思,成年人哪能一直感觉不到?

他如果当真未察觉,或者不关注,那他大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忽略不计。

……还是说他为了杜绝她之后再色心起意,所以才和她明算账,告诫她适可而止。

苏麦麦觉得后一种更符合贺衍的作风。

苏麦麦咬了咬唇,干脆拿起不怕不羞的勇气,试探一下他的心思。她实际年龄可没比他小多少,更而且有过经验,成年人不必绕来绕去的麻烦。

女人两颊酡红地问道:“要是不分房睡,我怕再对你动色心,到时该怎么办?我承认我对你的躯体存在肖想,但我们暂时不能发生关系。”

好像要到明年,国家卫生部门才开始通过公共卫生项目,推广计划生育以及TT的使用。还得忍。

咳!

贺衍全然没料到苏麦麦会是这样反应,就算想过一百种可能也想不到这种回答。但她一向出离自己的判断。

他颔首一默,魁梧身躯逼近,略显窘迫:“你说对我动过色心?”

苏麦麦临危不惧,点头:“是。每晚都不止一次。”

“……”

贺衍忽想起抽屉里她的那几张信笺,俯下宽肩问道:“既然你满意我,对我躯体有肖想,又且不介意我风沙雨雪都守卫边疆,为什么却偏不愿像每对夫妻那样,做自然而然的事?”

苏麦麦听着这话怎的略显耳熟呢,下意识便往书桌的抽屉瞄了过去,发现似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一时从床上蹦跶起来,险些撞上了贺衍的额角,被男人适时地偏开去。

苏麦麦着急道:“好啊贺衍副团长,你偷看过我的稿子了?”

贺衍稍噙嘴角,正色抱歉道:“傍晚想整理账本给你,发现有几张纸,误会你想对我用纸写字说话的方式,就掀了一角。真的就只掀一角,刚好看到了那两句,其余的都未看。”

难怪他后来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苏麦麦倒也不介意看,反正发表了是全国各地谁都能看。

她便解释:“那是我为了过稿能发表才特意渲染的,为了过稿故意凝造的爱情美满气息。算了,你不想分房就继续一块睡吧,但我得确定一下你不难受?”

贺衍沉声低语:“能忍。忍到你愿意。”

苏麦麦下意识往他硬悍的腰腹那里一瞥,贺衍本来没反应,瞬时觉得枭雄灼燥。他哑声道:“前提是,你管好自己别乱瞟!”

好吧……

苏麦麦转开去不看,安分守己地仰躺在枕头上。有个人伴着睡也好,心里踏实。

贺衍扯下电灯拉线,两人掀被子睡下了。

苏麦麦直挺挺地躺了一会儿,告诫自己清心寡欲,忽然地翻身面向墙角:“我要睡了。”

贺衍看着她背影,前凸后翘的,腰肢蛮蛮一小握。因为梦见她要离开自己,莫名担忧了几天,今晚却忽然知道她这些小心思。

不论现在行不行,她至少还惦记自己。

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但能这么躺着也已知足。在外面出差几天,还怪想她的,以往结婚之前从未有过这种思念感受。

第33章 第33章有空常过来玩啊,正好还……

隔天早上苏麦麦忽然来了大姨妈,庆幸前几天就把卫生巾拿回来,洗晒干净放着了。

院子一分为二有个好处,她自己的半边小院靠着里侧,架两根晾衣绳。苏麦麦在外面一根绳上晾普通衣物,遮挡里面一根晾着卫生巾的,并不会被谁看到,还是挺方便。

她来大姨妈从来不痛,不知是否要与这具身

体磨合,这次竟然痛得厉害。

从卫生间里出来,她脸色苍白地往藤椅上一窝,咬着嘴唇就说不出来话了。

女人那一贯红润绝美的脸颊上,顿时现出梨花般的柔弱,看得贺衍心弦一紧。贺衍在厨房柜子里翻翻,翻出了红糖块,就切上两片生姜,在锅里加水煮了起来。

他烧煤炉还挺熟练的,衬衣袖子挽起,露出青筋鼓起的手臂,引火点燃蜂窝煤,控制火门,一会儿就闻到了红糖生姜水的味道。

男人高大身影走近苏麦麦,体恤道:“用不用我给你暖暖?”

既然昨天说过还在一起睡,随便她抱不抱,他能忍住,苏麦麦也就不想拒绝了。

这种肚子痛麻的感觉真的好难忍啊。

苏麦麦贪婪地看了眼他魁梧的体格,点点头说:“用。”

贺衍便把她架到膝上,伸出手掌在她腰际放妥。苏麦麦的腰是真软,腰谷处还有凹进去的涡涡,往下翘弹起来是屁股,像两座漂亮雪山。她牛皮筋的睡裤因着蜷姿而弯出了弧度,被贺衍无意间瞅见了,贺衍的手指尖顿了一顿,又豁然摊平下去。

从军多年的男人元气强劲,隔着衣物感受到他掌心的粗粝和热力。

很快苏麦麦就舒服许多,无力又舒服的感觉让她说话都软绵绵的,问道:“贺衍,你怎么知道我来例假了?”

贺衍绷紧弦,心无旁骛应道:“部队里有女兵,有时来请假就类似你这副样子。”

哦,原来如此……苏麦麦心底那一丢丢陌生的酸意便退了潮。她霸占欲乃是很强的,尤其是自己预谋要睡掉的未来大佬。

凝着男人冷俊的面孔,忽然还想问他一句:那你从前可有帮别的女人暖过腰?

她才稍这么一想,嘴上已经问出来了。

贺衍稍顿,磨着唇角淡漠笑弧,一腔正气地说:“澡堂出来的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碰女同志嘴唇。更从未碰过别的谁这里。”

话罢,摁住她腰涡的掌力更灼烫起来。

“这里”指的是苏麦麦媚惑的纤腰。

她一激动:“那是你初吻嘛?”

贺衍:“唔。如果算吻的话,是非正式意义上的初次。还想考察我什么历史,只管问?”

她脸颊泛红晕,赶忙答:“没有了,没有了。就想确定下你有没别的旧情,我好权衡调整距离。”

大佬哼哼浅笑,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目标达到的苏麦麦满意地缄口了。

吃过贺衍从食堂打回来的早饭,又把红糖生姜水喝完,休息一会儿便缓和过来。

他刚出差回十一旅,单位放了半天假,两人便去了一趟秦旅长的家。

前几天陶大姐给苏麦麦送了几根黄瓜,苏麦麦便从贺衍拿回家的海货里,挑一罐子的银鱼干,带上一网兜橘子送过去。都是家常的食物,别人见了也不会多想。

秦旅长像是提前知道他们要来一样,已经和爱人陶向红坐在沙发上等待了。陶向红高兴地收下苏麦麦的礼物,拿去放到柜子里,又切一盘新鲜的西瓜,洗了自家种的紫葡萄端过来招待。

那天苏麦麦跟贺衍提过糖衣炮弹一事后,贺衍就立即给秦旅长挂去电话,把两人从相识到结婚的经过都如实汇报完毕。

贺衍没有明确说明与贺老政委之间的关系,但也没刻意隐瞒。当年他十七岁参军上部队,骨子里傲气,不想借助家庭的关系,所以对外从不提这些。但现在的他靠自己能力从一名普通战士走到了副团的位置,已经无需计较什么身份出身了。

贺衍只说道母亲突发心梗,为了能让她醒来,他听从大夫建议随口说了句准备结婚。后来家里派大哥和二姐过来监督结婚,又恰逢苏麦麦被后妈暗算,到北疆来退婚的一系列经过。

在相处过程中,他们两人初步了解,决定边结婚边互相增进感情。

没想到竟引发了一些不必要的猜测,现申请组织上予以背景审查程序。

但他提了一下,苏麦麦不想再与原生家庭牵扯,希望组织在审查时能给予相关保护。

秦旅长听得是既意外又不意外。在贺军打电话来关照贺衍结婚一事时,他就已经隐约笃定贺衍是老政委的第四个儿子了。

但秦旅长万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个相貌清隽,能力卓越的年轻干部,在自己十一旅待了这么久,竟然到现在才意识到他的出身。

也没料到,贺衍并不从总军区选择大院领导的女儿,而是和一个萍水相逢的地方女同志结合。

当年贺军也是如此,在部队基层很久了人们才知道他和老政委的父子关系。贺家的廉俭作风,让秦旅长发自内心敬佩啊。

秦旅长鉴于苏麦麦的退亲遭遇,便给转业到湖北的老战友打去电话。老战友工作单位正好对口,让他以调查户籍人口的名义去到苏麦麦的老家宜镇上了解情况,但别走漏消息。

结果老战友这一去了解,竟然还打听到一出笑掉大牙的糗事来!

原来苏麦根正苗红的出身,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她那个家里却有些一言难尽了,她后妈在没把苏麦“嫁”出去之前,就已经背着她爸,私下先收了糖厂厂长的一千二百块礼金。转而又把这些钱,给自己头婚生的亲儿子说了门媳妇,还交了彩礼。

听说在苏麦出发北疆的那天早上,她后妈本来在桌上放了半瓶药酒,邀请了县里糖厂厂长的侄子到家来玩。准备以治痛经为理由骗苏麦麦喝下药酒后,把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就算不嫁也得嫁了。

结果苏麦在那天早上刚好跑了,而后妈的娘家老母亲又刚好来家里串门。

老母亲六十多岁老来俏,还涂着口红爱打扮,平时最喜欢咩一口酒,和村里的老光棍们撩几把荤话。

老母亲闻着黑心闺女桌上的酒香,暗骂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平时让她给两个喝酒钱舍不得,自己却私下在家享这么好的福。气得老母亲一口气就把酒喝光了,头晕得躺在床上睡,越睡越热还把衣服都脱个干净。

等到后妈领着糖厂厂长侄子来家,进门看见床上已经躺着人,还高兴万分,觉得不用骗苏麦都已经把酒喝了,这下自己都省了借口。

后妈就赶紧把门从外面闩上了,糖厂侄子早就得过授意,心神领会地去掀开被子。他身心猴急,看都没仔细看就趴下去乱啃一通。

结果亲着亲着越发感觉不对劲,抬头一看,被窝里竟然露出那黑心后妈的亲娘的老脸,糖厂侄子瞬间就萎在了裤子里。

羞愧得亲老娘啊,醒来直呼没脸见人哩,不活啦,糟践我老太婆一世的清白!赔钱,必须给老娘赔礼加赔钱!!

亲老娘在门上拍了半天喊“开门,流氓强煎人了,救命!”

黑心后妈躲去买东西了没听见,外面邻居还以为屋里出啥事儿了呢。平时就知道黑心后妈对继女不好,没准把苏麦锁屋里了。邻居就上来把门栓打开了,亲老娘一栽跟头跌出来,衣衫不整,满脸红红紫紫的。邻居再往里探头一看,好嚒,赫然看见糖厂侄子正好用毛巾擦着裤-裆布……

然后屋里尴尬的一幕,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亲老娘哭爹喊娘的维护着名声,还和闻讯而来的自家老头子打了一架。老头子骂她早就不安分了,撩-骚-老光棍不是一天两天,这次还有脸跑来隔壁镇偷情!

吵着吵着,终于怀疑那酒被下了药,老两口子又齐齐找苏麦那黑心后妈闹了一架,闹得隔壁两个镇都当做笑料调侃。

糖厂厂长侄子自觉吃了亏,发铁誓没碰成老太婆,要黑心后妈退还礼金钱。黑心后妈的钱都给儿子当彩礼送出去了,哪来的钱退?她自己亲老娘还差点被睡了呢!

几番算计之下,黑心后妈就只好牺牲她亲老娘的名声,上县里状告糖厂厂长侄子玷污了老太太的清白……于是,这事儿又闹去了县里。

她儿子定下亲的那家听闻,不仅不打算退彩礼了,更是觉得

丢脸,果断地退了婚,然后全家趁着黑心后妈没注意,迁居下南方去了。黑心后妈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才意识到苏麦好多天不见了人影。

那后妈又气急败坏地跑去支书家里闹,支书的女儿燕红是苏麦的好友,愣是半字不吐漏,只说不知情。

在这样没有身份证的年代,自然是难查到人消息的,何况苏麦麦现在住进了部队里呢。

秦旅长听说这些后都忍不住感叹,如果她那个黑心后妈知道她嫁给了部队的军干家庭,指不定还会跑来吸多少血。

还好苏麦麦有反抗的勇气,挣脱出了命运的桎梏,也因了这份勇气,她能碰到心意相通的小贺同志。

看着坐在沙发上登对的新婚夫妻,秦旅长暗暗庆幸,幸亏这事儿处理得早,没有产生什么影响,不然怎么对总军区的老政委交代。

贺衍脸色阴沉,他自幼出生生长在军旅,很少接触到地方愚蛮的另一面。若非苏麦麦已经和自己结婚,并排坐在部队家属院安稳的沙发上。

如果现在只是素昧平生,并不相识,那他真无法想象她会遇到怎样的遭遇。

贺衍从前没有正式思考过婚姻,因为无法确认是否能遇到合意的姑娘。但既是结了婚,苏麦麦就是他的另一半,他是决意不会让她受到半分伤害的!

贺衍眉宇凌厉,沉冷道:“这件事麻烦秦旅长和项所长了,如果没去审查,我们也不会知道背地里竟然这样奇葩。之后小麦就算彻底和他们斩断牵扯了。”

“是的!”苏麦麦跟着点头。她是穿书者的身份,自然毫无失落,唯有坚决。

秦旅长温和地宽慰道:“那些私下的议论真是莫须有,险些让你们两个中伤了,几个家属我会让向红找时间和她们谈。小苏审查已经通过,今后不会再出现这种问题。我和贺军是一块扛过枪的战友,不介意的话你们就把我当老大哥,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只管过来说。”

贺衍和苏麦麦起身道过谢,便从秦旅长的家告辞了出来。

庄政委的爱人吕娟早就猫在自个院门口等着了,瞅见他们俩人身影,连忙招手唤道:“小贺,小苏,来来来,你们也过来坐会儿。”

“正好想找你呢,帮我试试毛衣的宽度,我闺女身材和你差不多,她去吉省当兵,我也指望不上她来试,恰好看见你了。”吕娟亲热地拉着苏麦麦的手走进客厅。

贺衍迈着修长的双腿随后走进,好笑地蹙眉头。苏麦麦平时又能吃又能蜷的,没见她多么走动,人缘却是很好。

但也不排除吕娟也觉察出了风声。

只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墙已经透风了,估计之后知道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不过他表面上没显露心思。

吕娟自从苏麦麦和贺衍新婚上门拜访后,就在家里紧赶慢赶的织毛衣了。北疆这块地儿,夏天和秋冬的过渡只是一刹那,差不多转头九月就能穿上毛衣了,她当然要织得及时些。

才不到半个月她就已经织到了胳膊下的那一大截,让苏麦麦给自己试试合不合身。

她用得是上好的那种带细绒的羊毛线,特地选了芋紫的时髦颜色,照着上沪出版社专门出的百种织毛衣手册上的针法,织成宽松外穿的款式。

不得不说,吕娟的手艺是真的好,就连见惯了另一个世界二十一世纪机械针织的苏麦麦,都忍不住赞叹道:“吕嫂子真厉害,不仅织得快,这种织法估计二十年后还是时髦的呢。只是您女儿在部队,这毛衣平时要怎么穿呢。”

她只是下意识地发问。

吕娟早就想好答词了,吕娟当然要想好了,那边院子的陶向红真会做人,要么派警卫员给小苏姑娘送黄瓜,要么又把人叫到家里来热络关系。瞧小夫妻两个进进出出的,这样传到乌市总军区去,老政委都该夸秦旅长夫妻会做人了。

自家庄政委就一榆木疙瘩,只会闷头做事,吕娟指靠不上他,只能自己想主意了。

她这件毛衣就是照着小苏身板和穿衣风格织的。

吕娟说笑道:“哎呀,叫吕嫂子多生分,你既叫向红陶大姐,今后就也叫我吕姐好了。我闺女比你稍小两岁,她不在我这心也怪空的,有空常过来玩啊,正好还能帮我试试毛衣。”

“这毛衣平常是穿不上,但我是想着她一个人去吉市当兵,平时周末放假出去,也能换件好看的,毕竟正是爱美的时候嘛。就她去到那么远,我也没办法叫她当场试,还得麻烦下小苏你了。小贺副团不介意我麻烦小苏吧?”吕娟笑眯眯地问。

第34章 第34章小苏思想活跃,让她想想……

贺衍微笑道:“这你得问小麦自己,家里的事儿多归她做主。”

什么时候就把家里大权都交她了?

苏麦麦嗔他一眼,大方地说:“就是试试衣服,不算麻烦的,吕姐您太客气了。”

吕娟看他俩这样,暗自琢磨着,看来小贺很宠媳妇儿呢!

自己和小苏姑娘笼络好关系准没错。

你瞧瞧小苏温柔又亲和,应该很容易热络的。等关系熟了,到时候吕娟再和人小苏提一嘴,让帮忙在老政委面前关照几句,对自家那闷头干活的庄建民也能有帮助。

苏麦麦试完毛衣出来,吕嫂子给她摘了几颗番茄放在自行车的篮子里。说是自个院子种的,帮着吃吃。

那番茄个个又红又大颗,带着新鲜原生态番茄所特有的气味,微微有些辛辣,却又不是辛辣。

苏麦麦好多年没吃到过这种番茄了,闻一闻就知道是那种沙瓢饱满的,咬一口下去必定滋味丰盛,都能曝出汁儿来。

她一路攥着最大的两颗,心想拿回去做成番茄鸡蛋面,口感超美味。

但她今天来大姨妈,贺衍不让她沾冷水下厨,两人便去食堂里吃了顿饭。中午伙食不错,有姜片炒鸭肉,干煸四季豆,红烧茄子,来食堂打饭的人也比平时多。

回到家后,苏麦麦就把挑出的那两颗番茄,切成片摆在盘子里,撒上一层绵白糖,当做水果零食吃下了。

*

关于个别家属私下议论糖衣炮弹的事儿,解决宜早不宜迟。下午陶向红就让警卫员叫了乔秀芬、柳淑芳、孟嫂子和周杏花过来,在客厅里选择性地把审查结果复述了一遍。

大概是苏麦麦后妈收了钱逼她嫁混子,她逃婚到边疆,机缘巧合之下与贺衍相遇,共同解决了一些难题。又恰逢贺衍被家里紧急催婚,两人商量一下觉得互相都有意愿,就先结婚再增进了解了。

因为觉得解释起来太长,对外就说是战友妻子介绍认识的。没想到竟然闹出了这桩误会。

秦旅长派人去做审查,人家小苏可是根正苗红出身,爷爷当过生产队干部,负责镇上下放的教授和留苏工程师们伙食。

还好议论的范围较小,没弄出什么乌龙来,今后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谁也不许再乱嚼是非。

听得几位嫂子们唏嘘不已,没想到热情开朗的小苏姑娘,竟有这种遭遇,简直都要怜爱了!

而且小苏不仅没被压倒,反而还勇敢坚强,更让人感叹不已。现在她遇到和她这么般配的贺副团长,才是真真的有缘人终成眷属啊。

乔秀芬攥了攥手心,首先检讨道:“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太可能,只是听淑芳既然提了,这种事儿我也不好忽视,一个人没个主心骨,还是认为得找陶嫂子和秦旅长汇报一下才放心。既然没什么,那可就太好了。”

陶向红对此也理解,现在这样特殊的时候,一个敏感的名头,谁都不敢轻易忽略。

陶向红就看向柳淑芳说道:“有些家属思想敏锐,神经敏感,这本不是什么错,但要注意分清猜测和事实之间的区别。不仅这件事,还有别的,说的就是淑芳你们几个,你有觉悟是好事,但要注意掌握尺度。之后要是哪里有疑惑,可以找小乔或者直接找我,先商量个主意,别把消息私自就往外放,免得造成不必要的影响和误会。”

柳淑芳听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难为情极了。

其实前几天周枣花从市里回来,告诉她小苏姑娘五岁就搬着凳子趴灶台旁边看做饭,还热心地给她二妹周杏花出主意,抓奸夫三姐儿逮证据,人家可勤劳能干、大公无私着呢!

就算用橡胶手套洗洗衣服咋了,不兴年轻人爱美爱惜自个吗?都改革开放,时代已经不一样了。

柳淑芳听完就觉得可能真是误会小苏了,心里暗怪苗素莲。如果没苗素莲提那几嘴子,自己也不会往下想那么多,必然就是苗素莲自个外甥女没嫁成贺副团,酸溜溜的存心乱扣帽。

但这事也不能对陶向红说出来啊,柳淑芳只好抱歉唏嘘道:“是我欠考虑了,陶大姐教育得是,今后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陶向红和秦旅长结婚多年,早已深谙了打一棒槌给个枣子的方略,这就转而和她们亲切地拉起了家常,暖暖气氛,家属们就告辞出去了。

乔秀芬走到院门口,又被陶向红喊了回来。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客厅里,陶向红有正事找她商议。

秦旅长开会回来和她说,这阵子总军区号召扎根军营,努力建设美好边疆。既要关心部队战士们的个人婚姻问题,尤其是正连级以上的大龄干部;同时也要提高随军家属们的生活质量,丰富随军大院生活的内容,让已婚官兵们踏实安家北疆,军民共同建设祖国繁荣。

陶向红做为全旅首长的爱人,这个担子自然落到了她身上。

她私下也听过一些消息,这项任务据说是由于近二年改革开放春风刮起,有些军属回家探亲后,看到了商店里、报纸上各种时鲜的东西兴起,不愿意再带孩子回部队来了,觉得部队太寡淡无趣,有的探亲回来甚至闹起了离婚,所以部队也要与时俱进,跟上步伐,抓紧精神文明建设。

远的不说,比如他们十一旅郭团长的爱人李娜,据说最近就跑组织部要求提离婚呢。郭团长每次堵着她求着她不让进去,逼急了都三十多岁人了,还能当场把老婆扛起来走回家,这才生生把事情压下来的。

李娜当初崇拜绿军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非郭团长嫁了不可。谁料结婚后又觉得男人粗糙,和郭团长的日子一直过得不对付,也不愿生娃子。本来还没什么大事儿的,最近不知道怎的回去探亲一次,突然又闹起了离婚要走。

在部队里离婚可是一件大事,何况还是并无什么过错的团级干部。从侧面可见提高随军生活质量,抓紧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性。

陶向红了解到,有些分军区已经开始成立家属委员会等自体组织了。四团团长的爱人乔秀芬,做为家属里觉悟比较高的,又是市里的妇女代表,就把她留下来想问问有什么主意。

其实乔秀芬一早也有这个想法,她去市里开会看到别的工厂、社区都有妇女工会什么的,觉得家属院应该也成立一个类似的。就好比这次遇到柳淑芳这样的事,至少能有个商讨的地方,而不会在私底下悄悄扩散。

乔秀芬一向稳重,思考了稍瞬便说道:“还要多谢秦旅长和陶嫂子信任我,这事儿我心里最近也想过,成立一个家属委员会,把家属们零零散散地聚起来,一则促进各家邻居团结,二来还能组织一些学习和文体活动,促进思想觉悟的提高,丰富生活乐趣。比如节日里聚个餐、周末教会儿舞蹈什么的,免得外头都觉得咱们在部队与时代脱节了……就是这场地,还有委员会的负责人选,就比较麻烦点呢。”

陶向红听得深以为然,连连夸赞好主意。就单说周末学舞蹈这个,她自己就很感兴趣了,让家属们不仅跳舞娱乐,还能疏通筋骨锻炼身体。

陶向红就笑叹道:“你还别说,等真办上周末跳舞活动了,还可以在部队礼堂也教教战士们跳。每次和地方上的单位搞联谊啊,那些单位的年轻姑娘一个个蝴蝶似的翩翩起舞,咱们部队的官兵却连站出去邀请的都没几个。不会跳啊,能有啥办法?跳得不是踩人家脚跟就是僵硬如木头,很影响效果,能有这些活动丰富一下业余生活是好的!”

陶向红想了想,存心暗示道:“这方面问题,你可以找几个年轻思想灵活的家属们探讨探讨。至于场地,你们先把家属委员会的成立方案拟出来,我让老秦去批,部队一间空的活动厅还是能匀出来的。”

乔秀芬踌躇张口:“那还得有收音机、灯光之类的配合。还有这教跳舞的人,如果从外面请,来去麻烦还得付费花钱,咱们院里倒是有一个李娜适合,就是不知道人愿意不愿意来。”

说起李娜,平时高傲,不理睬人,也不和谁说话打交道,就连她自己的丈夫郭团长让她教跳舞她都不愿意,宁愿自己在家抱空气跳。但李娜随军之前是一个单位的文艺骨干,人在这方面肯定是专业的。

陶向红琢磨着就说:“这事你找上小苏一块去试试,小苏思想活跃,热爱北疆,年轻姑娘主动随军生活,性格也讨人喜欢,让她想想办法怎么说服李娜。她和贺衍结婚,总军区的贺军师长都亲自打来电话给老秦督促呢,这事不找她找谁合适你说?”

乔秀芬初听这话还纳闷,找小苏去挺好的,但和贺师长什么关系?

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陶嫂子这是在给自己抛彩蛋呐!贺副团长姓贺,跟贺军师长一个姓,贺师长是疆省总军区老政委的大儿子,那么贺副团就是……

乔秀芬顿时来精神了,觉得事情有把握,满口应下。

陶向红笑了笑,她就是存心这样说的。一则小苏年轻有能力,二则既然她和贺衍结婚了,之后跟贺老政委一家的关系肯定瞒不住,早说晚说都是说。那么叫她来负责家属委员会,之后有啥子需要的地方,就能更便利一些。

只是又特地叮嘱了乔秀芬一句:“晚两天再去找她吧,人家小贺刚出差回来,夫妻团聚,先让两口子相处够再说。”

乔秀芬一脸过来人明白的样子,笑着告辞了。

……

隔天柳淑芳去找苗素莲,就把这糖衣炮弹的误会说清了。说完又埋怨苗素莲因为自个那点子芥蒂,就利用她给小苏找不快。还弄到了秦旅长那里,本来都想立个什么大功,给自家臭男人瞧瞧本事,结果糗得呀,难为情死了。

苗素莲暗地庆幸自己隔岸观火,没跟去掺和,不然丢人的也算上自己。

只嘴上推诿道:“我就不过随便提了一句,后面不都是你自己扒拉出来的,你越分析越真,我还哪敢说其他话?好了好了,人陶嫂子不也夸了你有思想觉悟嘛,又没严厉批评,反正都过去了,今后就别提呗。”

嘴上这么说,苗素莲心里却觉得希望落空了。贺副团长不仅人长得英俊,能力手段都优越,原还指望这一波把他和小苏有机会分开,促成自个外甥女,看来是痴人说梦。

苗素莲看着正在对镜梳头发的姚红霞,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不去教表妹陈蔷写作业,也不帮自己抱老三,成天不上课就知道化了妆在驻地晃悠。

可别把陈团长的名声都带撇了,说他妻外甥女怎么怎么的。

苗素莲就数落道:“人家苏麦麦品格优秀,贺副团看重的是灵魂,你就是再描眉画眼也没机会了,消停点死了心吧!”

姚红霞的手一顿,本来寻思贺副团出差回来,想去找麦麦姐聊天的,顿时觉得一颗石头扑通落进了谷底,再浮不起来了。

姚红霞把口红搁下,扑倒在床上嘤呜起来:“亏你还是我小姨呢,我妈以前多么照顾你,你却瞧不上我。我就不信了,我就非得嫁一个既长得好又有潜力的军官给你们看看!”

苗素莲没理睬她,部队里就这么些人,她要能找到也好,能找到都省得她亲妈每次在电话里催了。

打个电话还得多花闲钱。

姚红霞一不做二不休,嘤呜了一阵子,就翻身一坐,拿起纸笔把十一旅可能单身的、连职以上干部全都列了出来。包括那些三四十离了婚的,通通都列上筛选!

第35章 第35

章明天就出发演练了,得多……

贺衍这趟出差回来,待不了几天,下周一马上就要奔赴战术演练区域了。

部队里每周休息一天半,这周的周六全天和周日上午,他们都要进行战术安排巩固复习。等到周日下午,全旅才可以放假休息半天,用来调整准备周一出发。

苏麦麦两天前把散文投稿寄出去后,又马不停蹄地写了三千字的短篇军旅爱情。写的是一个城市姑娘奔赴远方,与军中笔友结成伉俪的故事,打算投给一本知名的《故事汇》杂志。

这个时期的杂志风格都比较朴实接地气,稿费收入也相对于其他收入来得要高。

其实若按她的兴趣,她更喜欢信息时代五花八门的风格。但怎么说呢,活在当下,她最近研究了好几本刊物之后,结合经验调整文风,再不着痕迹地掺入一些苏文概念,写起爱情故事来得心应手。

她给自己起了“麦钱钱”的笔名,就是希望能够尽快过稿,这样就能买收音机、电视机了。不仅要躺平,还要快乐地咸鱼躺啊!

当然,得等贺衍有空时,让他给弄票券来。

之后她再继续琢磨怎么写稿赚钱,顶好就是在与大佬离婚的时候,加上那笔离婚费,能够在北上广深挑个城市买一套房子,将来坐等房子起价了。

午睡醒来后,贺衍在屋檐下整理柴垛和蜂窝煤。柴火是上回从木器厂买回来的,还剩很多,蜂窝煤也垒起来高高的。

这次演练将持续一个月,等结束都到国庆了。演练场地在不远处的一个戈壁,开车大约不到两小时,然而无事也不能经常回家,他得提前把这些给苏麦麦都准备周全。

傍晚阳光晴好,树底下影影绰绰的,一辆车牌号像六旅的吉普车开进了大院,贺辞琅领着对象徐丽来做客了。

贺辞琅在炮兵营,虽都隶属于伊坤分军区,但不在一个旅里。他明天也要去参加演练,寻思从四叔结婚到现在,他还没正式拜访过呢,趁下午休息就带徐丽过来了。

贺衍结婚时,贺辞琅正在应付连队突击检查,等忙完检查贺衍又出差九旅一周。

鉴于上次开车载苏麦麦一事的误会,贺辞琅这回可长了记性,没敢趁着四叔不在时单独过来。

以四叔那副冷肃寒铁般的作派,估计误会的后果比徐丽都要严重。

徐丽和卫生所的一干女护士们,向来仰慕赫赫有名的贺副团长,前来做客她很激动,特意带了两瓶白葡萄酒。

贺辞琅则送的礼物是一个挂钟,红木的外壳,上面是刻度表,下面是银色的金属垂摆,看着挺别致的。

徐丽一路埋汰他怎么四叔结婚能送这个,寓意不对啊。贺辞琅则胸有成竹道:“你还别说,我这挂钟保准比你的葡萄酒实用,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小叔平时专注部队工作,那么匆忙结婚,肯定屋里布置简陋,啥家什都来不及买。单他那副冷寒的脾气,没准漂亮的小四婶儿已经想跟他离婚了。

你别瞅他人长得帅,他就不是个有烟火气息的凡人,不然能拖到这年纪才成家?

自从知道那回坐贺辞琅车的大美人,是他的未来四婶,徐丽就一点儿也不介意贺辞琅用什么词形容苏麦麦了,反而觉得越美的才与贺副团长相配。

是个姑娘应该都会很欣赏贺副团那种精锐威严的军人,哪会离婚呢?徐丽要眼见为实,才不相信男朋友的话。

结果两人肩并肩走到苏麦麦的院子外,却看到贺衍正俯身拾掇着煤球堆,而苏麦麦手攥毛巾在给他擦汗呢。

四叔生得浓眉凤眼,高大英气,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一缕浅笑,显然夫妻两个日子过得有情有爱。

贺辞琅惊讶得险些磕一跤,他那不苟言笑、无意私情的四叔去哪了!平时不沾烟火气,岂料结了婚像变个人,还会主动做家务!

“咳咳,大白天秀啥恩爱在这,给别人留条活路吧。”贺辞琅清嗓子。

苏麦麦扭头看见他俩来,便搁下手帕把人热情地迎进了家里。

“是辞琅和徐丽,快进来坐。”

“你小子怎的来了?”贺衍则看见年龄相差没几岁的大侄儿就头疼,觉得被他扫了兴致。

就半天跟媳妇相处,明早上天擦亮就出发,一个月不能见到。

男人凛眉瞪去一眼,唬得贺辞琅不敢造次,连忙敬个礼:“报告贺副团,六旅炮兵连长贺辞琅带女朋友前来拜访!”

暗暗地嘀咕,婚前去找小四叔时,那会儿四叔住干部单身宿舍,也没见这么不欢迎自己。难道真如二姑所形容的,四叔可护媳妇了,连坐车都要挨着小苏婶边上,不让人打搅……

被正式地介绍为“女朋友”,把个徐丽害臊得呀,满脸通红地暗拽他袖子,嘴上又崇敬道:“贺副团长好,小苏婶子好。”

——原书的男女主,甜饼叠满的一对情侣,果然出场就冒粉红泡泡。

贺辞琅军装笔挺地转了一圈,发现厨房里锅碗瓢盆整齐利落,卧室有炕有桌有柜子和椅,还挂着令人眼红的大相框结婚照,铺着漂亮的桌布。虽然说简单是简单了些,但布置得已经很有生活氛围了。

贺辞琅做梦都想有个自己的小家,上次他父亲贺军和二姑贺涵来伊坤,见过徐丽之后很满意。他妈陈雪就催着他俩打结婚报告,但徐丽觉得还不踏实,一则她在轮岗期,证也还在考;二则她想休假的时候,让贺辞琅也去趟自己老家看看,如果到那时都还觉得合适,再结婚来得及。

贺军他们听说后,不仅没责怪,且一致体谅徐丽做事周全,懂得尊重自个父母,是个好女孩子。

贺辞琅的结婚欲望就暂时还不能达成,看着四叔这个三间的套房,那心里委实老羡慕了。他知道他四叔就是这般性情,负责任讲原则,既符合部队副团级干部的廉俭作风,又必定要给身边爱人尽力呵护安排。

贺辞琅嘴上偏还数落两句:“奶奶一直念叨让你对四婶好一些,你就让我四婶住这样的地方,连个沙发、连台收音机都没有,平时你不在该多无聊啊。就这条件,我小苏四婶她也乐意和你过?”

贺衍可太知道这小子尿性了,之前被徐丽黑脸那几天哭丧个脸,整天忙完连队的事儿就往人卫生所装病装伤。

最近苏麦麦帮他化解了误会,感情一好他小子就飘了。

三转一响他本来就打算买的,贺衍薄声应道:“忙战术演练的事,的确疏忽了这些,等休假我会尽快把家里布置妥当。你别去我妈跟前说,劳她担忧。”

苏麦麦跟贺衍结婚,一则是喜欢北疆风情,二是需要找个地方落脚。

大佬颜值令人赏心悦目,生活习惯讲究,会干家务,夜里还能当抱枕,涤荡一下荷尔蒙,她就觉得挺好的。

苏麦麦笑着附和:“日子是越过越热火的,东西可以慢慢凑,心贴着才要紧。我没觉得和你四叔生活无聊,你就别担心了。”

这话是帮着贺衍解围的,本来父子就不和,免得他父亲母亲真误会他了。

贺辞琅听罢,心想难怪彭老师电话里说喜欢小苏呢,果然是个好媳妇儿。听二妹说,三叔三婶都可嫉妒了,又在暗暗较劲儿等四叔休假带媳妇回去,到时候就不知温柔的四婶能否招架得住。

还没到吃晚饭时间,贺辞琅也待不到那么久,正好苏麦麦蒸了南瓜和红豆,准备搓成南瓜米粉团。她就给他们煎上南瓜饼,又烧煤炉煮了红茶,用贺衍在食堂买来的牛奶和上回用剩的黑焦糖,做了个红豆坚果仁黑糖奶茶。

贺衍说她例假期间要多补充营养,中午都从食堂买一瓶牛奶回来,也

不允苏麦麦沾冷水动厨,她都嘴馋好几天了。

她做奶茶喜欢放高甜,贺辞琅和徐丽都爱喝,就着奶茶吃南瓜饼,一边喝一边不停夸赞,觉得四叔找到个宝了。

贺衍不喜吃甜,上次配合苏麦麦吃过一次酸奶碗就够了。他就用简单的红茶配南瓜饼,红茶的浓郁醇香,配着软糯酥弹的南瓜饼,味道也是相当不错。明天就出发演练了,得多尝几块。

“哎哟!瞅瞅这孩子怎么了?……怎的说不出话来了?卡住了这是,我给瞧瞧。”安静的院子外面忽然传来马妹花惊吼的嗓门,像是在猴急地跟谁对话。

“呜呜呜。”一阵低低的闷音。

“你从哪到这来的?这是吃了啥,干啥吞得猛急?这么大块就给干进去了!”马妹花又吼起。

“咳咳咳咳!”紧接着是一阵孩子痛苦憋闷的呛咳声,隔着窗户都仿佛看见憋红的脸蛋和脖子。

“你稍等,马婶这就给你去拿筷子夹着试试!别跑啊,你别乱动。”马妹花着急地转身回屋开门。

“呜呜……咳咳咳!咳咳咳!”孩子的咳嗽声继续痛苦着。

……

“哎哟,怎么不行啊?谁给你吃的蛋了?”马妹花蹲在地上,将筷子往张四仔儿的嘴里探去。

但那颗鸡蛋黄却卡得太深,筷子根本不管用。眼瞅着孩子的小脸都快憋变色了,她一着急,干脆伸出两指头想掏进去弄出来。

“马妹花!马大巫!光天化日之下你施展啥妖术呐?这可是兰青嫂的儿子,她家就算仔多,可也个个都当宝儿,哪能由你这么糟践?”

隔着院门口,恰巧路过的柳淑芳两眼瞪直,背过手藏起几根新鲜茄子,大声指责起来。

周五柳淑芳被陶向红委婉批评之后,一直心感惭愧,熬了两天等把自己种的茄子熬熟了,这才摘了几根过来,准备送给贺副团和小苏姑娘尝尝,变相当做误会过后的道歉。

毕竟人小苏热情,之前又是请自己吃好吃的,又是教她方法做好吃的,日后还得继续打交道呢。

么想到啊,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马大巫在作妖了!!

柳淑芳的八卦体质瞬间被激活,嘴上不过脑子的就大喊出声,生怕别人听不见。

这会儿是傍晚,刚好家属院里比较安静,各家孩子都在奋力追赶暑假作业,家属们无聊得大河里洗煤——闲着没事干。听见她豁地一喊,往常这种力度的喊声必定有大事,个个全都从院子里冲出来看热闹了!

竟然是马妹花和张四仔儿……

苏麦麦微蹙起眉头,听着不对劲,也把筷子一搁,和贺衍起身走了出去。

第36章 第36章准备挑一只肥母鸡送给小……

院子里,张四仔儿张大着嘴巴,吃力的咳嗽伴随着憋闷的呼吸声,把一向圆乎乎的小脸蛋憋到发红。

而马妹花屈膝半蹲在四仔儿面前,动作正被人们盯得僵硬,两只指头便停在了四仔儿的门牙边。

嘴快的周晓群大声说道:“马妹花,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自个没孩子,干嘛掐别人家孩子的喉管子?你看看啊他才是个四岁的小萌娃,你忍心下得去手?”

因为有马妹花生火煮李教导员儿子的传闻在先,这回看到她伸手掐四仔儿的喉管子,大伙们也深信不疑。一个个满脸愤慨,都把屁股后头随出来的自家孩子护在怀里。

马妹花被围观得都结巴了,楞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她平时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视娃如仇的模样,孩子们见了她就跑,她也不屑搭理一群小屁娃。

偏偏那天在家煎鸡翅膀的时候,煎得滋滋冒油星子,张营长家的小四仔就嗅着味儿趴在了栅栏外。

要说别的娃就算了,张四仔儿是马妹花绝对不想招惹的,之前帮他捏过毒蚊子,回去后就被说成是吸他后脖颈血了。

呸,马妹花闲得发慌了才稀罕吸他那芝麻点子血。

马妹花看他懵哒哒地站在院外,就凶他说:“好了伤疤忘了疼,忘记我掐你脖子了,嗅到好吃的就不怕我了?”

“看啥看,再看毒死你!我这鸡翅膀有毒,吃了翘辫子见不着妈了该!”

“你要有你二哥张二仔精明,都不敢再来我这院里!……再好吃也不稀得给你尝,走走走,赶紧走一边去。”

结果话还没说完,小四仔儿的嘴里“吧嗒”掉出了一滴口水,晶灿灿的,然后他伸出舌头舔起了嘴巴,把再掉出的口水都吸回去。

“我能光嗅嗅味儿吗,嗅味儿不会被毒死。”

小漂亮的娃儿,伸出手指头往隐约冒油烟的灶台正正地指了指,看得马妹花不忍心,就用筷子搛了一块鸡翅给他。还怕被邻居瞧见,直盯着他走远了才放心。

也不知道吃没吃鸡翅膀,反正后面这孩子就馋上了,隔三差五又跑来院子栅栏外晃悠。马妹花一面嫌烦,一边瞅着他嫩嘟嘟的脸蛋却又管不住手,上午塞两块冰糖糕啊、傍晚夹一块炖肉、饼干什么的。

但今天这鸡蛋黄当真不是她给的唉!

马妹花窘迫地站起来,叱道:“周晓群你那张破嘴也就说说簧段子得了,管得了老娘什么事?你们自己看看,这孩子吃蛋黄吃得噎住了,找上我这儿来,我能不帮着给解决吗?”

有人诧异:“这院子里哪个孩子不是看到你就躲,怎么偏还找上你了?”

另一个邻居凑近闻了闻四仔儿的嘴,仗义地说:“他吃的是茶叶蛋吧。我给大伙说句实话啊,这茶叶蛋就是马妹花煮的,你最近院子里飘出的香味还少吗?周枣花都说吃过你煮的茶叶蛋了,我在隔壁就能闻见这味儿,不是你给他吃的还能是谁?大家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心里几斤几两都清楚,别装蒜了。”

还有的说:“就是,我说最近怎么总见张营长的四仔往这边道上拐呢,这是存心给孩子喂小食吃惯了。心可真黑,还想抵赖!”

“她自己没孩子,嘴上无所谓,心里却可想生个一儿半女呢。要不然整天逼廖政委吃这喝那的,都三十多岁人了,一点也不知收敛。这是看着四仔儿眼红吧,上次还把四仔儿后脖子掐出血,人兰青嫂心地善良不和她吵架,她倒还欺负上瘾了。”

话听得马妹花顿时心如刀绞怒火腾升,就跟被戳到了肺管子似的,袖子一捋胳膊一挥,扑上去就照那说话的家属一巴掌。

啪——

“敢打我?我可不白打!和你拼了!”那家属也不是个好拿捏的,白挨一巴掌哪能忍得下气,立刻也揪起马妹花的肩膀,眨眼扑成一团撕扯起来。

“咳咳咳……呜……咳咳……”四仔儿咳嗽咳不出,憋得脸色越不对劲,眼泪盈了满满一眶,偏还掉不下来。

“哎呀这孩子,是不是快不行了?都发紫了你看!”有人提醒道。

马妹花才撕扯那家属的袖子,听得动作一顿,抱起四仔儿不顾一切要送卫生所。

刚看明白情况的徐丽连忙冲出来拦住,说道:“等一下,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再晃荡孩子,再晃荡得窒息了,得想个法子让他把东西呕出来,保持住呼吸。你们派个人去卫生所那边紧急叫军医过来,我先试试。”

“你是谁呀,凭什么听你的?耽误了孩子咋整啊?”

“人家那可是双胞胎,还有个五仔儿,少一个都凑不成双胎。”人们质疑道。

徐丽抿着唇虽也很着急,可她凭着经验知道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能再冲动,她就从口袋里掏出用塑料壳包裹的工作证说:“我是炮兵营那边过来的,军区派下来轮岗的护士,请大家相信我,与其把孩子颠簸去卫生所,不如赶快让军医过来。”

徐丽边说边按经验拍打四仔儿的后背,四仔儿咳嗽的气稍微顺了些,至少眼泪能

掉下来了。

有人见她这样淡定,觉得她的话也有道理,把孩子颠簸过去万一半路颠没气了怎么办?谁也负不起责任。

都是一个院里瞧着长大的娃,多可惜啊,就有两个腿快的军人拉着儿子赶去卫生所了。

人群中的气氛伴随着孩子稍微舒缓的咳嗽松弛了些,马妹花本就灰黑的肤色更黑了,俨然一个蓄势待发的炮仗,却到底忍下来没和刚才那家属继续打。

平时吃东西噎着很寻常,当真谁也料不到四仔儿会呛得这么严重,还是很少见的。

苏麦麦忽然记起了海姆立克急救法,有段时间微博的热搜上好几个海姆立克急救法的关键词,苏麦麦点进去看过。后来宿舍里一个姐妹早餐空腹吃红薯卡喉咙上不来气了,她们还用过这个法子。

但这方法七十年代中期才在国外正式命名,现在恐怕还没传到国内,叫出名字来解释不清。

她就说道:“我们老家有一种方法很管用,让我来试试吧。”

苏麦麦前腿弓起,后腿蹬着,把张四仔儿抱坐在前腿上。还别说,兰青嫂虽然整天吼来吼去的,却把孩子养得结结实实的,抱着还挺沉。

苏麦麦让贺衍扶稳自己,而后环抱住四仔儿的腹部,一手握拳,放在肚脐上面两厘米的位置,另一只手快速地按压起腹部。

旁边大伙儿都不太敢相信,本来就上不来气了,这么压着肚子岂不是更憋得慌?

徐丽自己也有点将信将疑,她知道有心脏起搏法,然而这种压肚子的她真没见过。但望着苏麦麦自信从容的态度,她便选择了继续观望。

倒是贺衍在旁边看懂了,他参军时分配的是陆军特战队,在部队的业余培训学习中,对人体组织构造也很有了解。

虽然苏麦麦说是老家土法子,但这种方式利用的是按压腹部,增加腹腔内压力,形成一股气流从而将气管咽喉部的堵塞食物冲击排出。

果然刚开始四仔儿难受掉泪,很快就咔地一声,从喉咙里蹦出那团鸡蛋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