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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你更野 山代王 24591 字 11天前

第71章 第71章 【“又损我?”】

经历过一番互联网风波后, 若说是浪退海水平,还真说不过去。春招报名人数在持续增加,加之今年部分春招招生院校取消了存在后门通道的面试环节, 一度将“公平”的旗号悬梁,成为一大热题。

“现在的孩子,确实要比之前几届要现实、清醒一些,有主见也敢反抗了。”徐富吐出一口茶叶, 摇头:

“你瞧着,春招报名人数蹭蹭蹭地往上涨, 咱学校的比去年翻了一倍不说, 我费心费力经营打理的理一班,居然也有三个人铁了心地走春招!唉,虽然是我骂走的,但也不能真这么走了啊!”

“这有什么,”五班班主任上前,“我班要走十个还是十一个。挺好啊, 人少了,也消停,说不定能静下心来培养两个。”

“那不是静不静心能培养好的,”徐富瞪他一眼,“我班许桑天天被他前面那两个碎嘴子折腾也没见成绩下降;坐空调缝里那个,也没见个人去打扰,还不是把着绳子底儿、捞都捞不起。这不是静不静的问题。”

五班班主任话塞,摆摆手自顾自告退:“秀我一脸, 还不如一巴掌扇我脸上来得舒坦。”

徐富“害”一声:“君子动口不动手。”

出门前,五班班主任仰天长啸:“五班能不能出个人,让那文曲星搁脑袋上砸个大包?聪明两个吧, 争气两个吧!”

“祈雨都有仪式,这求大运,”徐富嫌弃地看了眼门外,“还硬嚎啊!”

决心参与春招的,其实多半跟期末考就无关了——只考语数外的,还来凑“物化生”的热闹,不是蓄意拖平均分就是春招也没打算好生考了。

期末两天考期完毕,休息一天后,便马不停蹄地进入补课阶段。

“一轮复习才过一大半,这进度实在太慢了,不补课不行啊!”徐富站讲台上伸张补课合理性。

“下半学期那是隔三联考岔五诊断,阅卷速度都赶不上考试速度。要照这复习进度推下去,上考场你们都是麻瓜兵。别人两轮三轮过完,你们一轮勉勉强强,前面还都忘干净了,不是被别人踩在脚下摩擦那是什么。所以,珍惜补课时间吧,你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基于此,补课安安生生进行了几天。不过,在科任老师进行集中阅卷回来之后,安生不起来了。

“练字很重要,铁律不能倒!”白晓莉说,“首先写清楚,其次写端正,字儿别爬坡,也别写着写着就栽下去了。”

“过程很重要,格式要规范。”徐富说,“哪怕题都看不懂,也要给我写满。把题干抄一遍虽然不好,但按点给分很可能摸到;或者把有关的公式从头到尾默写一遍——有些人就是这么从我手上把分骗走的,你们也学学。”

“勾画很重要,别装,老实划横线勾题干……”

补课课表并不人性化,每科两节,顺序排列。今天不知怎么了,课程顺下来,一直到晚自习,每科老师第一话就是“……很重要”,一讲就是一节课。

“这些偷分小技巧,我视频早刷到了。”吕丁打了个哈欠,找许桑问题的时候,顺便吐槽,“没想到居然上台面了,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陈慢又霸占了赵鸿途的位置,毕竟期末考完,赵鸿途就回去没再出现过。他揉揉鼻子,“他们就是照搬网上说的。”

“什么意思?”吕丁问。

“我进办公室听了两耳朵。”陈慢把板凳往前拖了些,小声,“这次咱学校的分可能不太好看,就给某些领导刺激到了。于是年级下了死命令,要短时高效提分……不然你以为老徐守自习守着守着笑颠了是怎么回事。”

“还能这么搞?”

“对。后面某个班更离谱,公放学习视频不说,还派老师去前后门看守着。”陈慢说着就笑了,“不过被学生举报挂网上了,然后老师带头写了检讨。”

吕丁险些以头抢地:“哈哈哈哈……”

“另外,”陈慢看他笑得欢,本来不想说的,现在是一点收不回去了,“今晚十点出成绩。”

吕丁笑声劈了叉:“哈哈——啊?!现在几点?”

“现在北京时间19点43分。”陈慢偏偏头,忽然伸手点了下许桑的桌面。

许桑正在做吕丁给的这道题,听动静抬了下头。

“市级前一百下午就放出来了。”陈慢笑着说,“好像咱年级有你,老徐在办公室演了一出安塞腰鼓。”

许桑笑了声:神特么的“安塞腰鼓”。

“不过好像也只有你。”陈慢想了想,“因为翻到最后时,老徐又在办公室拉了一曲二泉映月,纯嗓子拉。”

许桑笑得笔都没捏稳:“……”

“老徐简直初生代社牛级别人物!”陈慢像是消息大王,他转头又敲了敲易承的桌面:“对了,易哥,我在办公室还听到你名字了。”

易承先是不动如山,后才稀奇起来:“又损我?”

“应该算不上损。”陈慢说,“上次周考你惊艳亮相,老徐觉得你要重回巅峰,所以开启一场投票,赌你能不能保持住。”

易承觉得挺逗,追问:“赌况呢?”

“3:9。”陈慢小声补充道:“3是能保持住。”

易承皱了下眉。

陈慢见状,连忙兜网:“易哥你也别在意。一群老的少的闲了,嗑瓜子都能比起赛来看谁嗑得快,打个赌娱乐娱乐不当真的。”

“嗯。”易承转了圈笔,“我只是比较好奇,赌注是什么。”

“赌注?”陈慢突然大笑,“哈哈……赌注是字数。期末有老师评测,科目上线人数没到的都要写检讨,就整改意见、整改记录那种。好像500起押,老徐投得最多,押了4000。”

易承歪了歪头,轻轻地“哦”了一声。

“怎么了吗?”陈慢伸长脖子去问。

“没怎么。”易承低头看题,“要是赌注是钱,高低我得去投一注。”

陈慢:“……”还得是他易哥野。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易哥,你哪来的自信能赌赢?”

易承勾唇:“同桌给的。”

“……”吕丁突然出声,“那怎么没给前桌一点?”

易承看向许桑:“大概,他比较专情。”

“……”许桑面上笑了笑,但放桌下的手指轻动,拨开了易承伸过来的手。

吕丁疑惑:“这样吗?”

陈慢动了脑子:“是不是全被易哥吸走了,然后,到前桌这就负自信,成自卑了?”

吕丁:“……”

他欲言又止几次,看着陈慢那张脸,说话的欲望终究还是痿了。

成绩是等不到公布了,九点放学后,各回各家各躲各妈。

但徐富很会来事,学校技术人员成绩统计好后,他甚至没看,就直接甩进了班群。

就像甩了颗炸弹,不过就算班群大海里的鱼都被炸死了,也不敢顺从浮力规律翻到水面上飘着——因为性质变了,那得变成“社死”。

但大群不敢作祟,小群消息却是满天飞,堪比几年前的新年群里收发红包。

【2:先遵守秩序,排名前十的一个屁都不准放;倒数十名的快吱个声!】

【等风不等你:别慌,我还没点开。来个人帮我看一下,进前三十了拍拍我,没进扔个炸弹,谢谢。】

【珍珠奶茶一辈子的爱:我求你们看成绩,有惊喜!!】

【陈班:卧槽!老子进前二十了!!】

【学不好数学学物理:陈班,这是你撒欢的地方吗?要不是你是群主,直接一脚把你踢出群聊!另外,嘻嘻,老子也进前二十了!】

【别说话:我好像看到了bug,年级前三都在我们班上,二班那个霸王被挤下去了?】

【童:等等,易承?!】

【童:这是对我偷藏手机和熬夜玩手机的惩罚吗?他挺住了……】

【mac:果然,达成了受伤的只有我的世界!你们乐吧,我先洗洗睡了……已经想象到如山的寒假作业了。】

【瓜娃子:兄弟们,冷知识,l排在y前面!】

【陈班@瓜娃子:终于有人发现易哥跟那个李云平同分且同为第二了,刚想夸聪明结果发现你是个瓜娃子,唉。】

……

易承在做一套新题,计时做的那种,听到放床头的手机铃声,他看了眼刚洗漱完的许桑,轻声:“备注你认识就接,不认识挂了。”

许桑正擦着唇角的牙膏沫子,闻声轻顿:“有这工夫你都接了。”

话落,他看了眼来电人,见是吕丁,坐床边便按了接听。

“啊啊啊啊啊啊!”

许桑:“……”

他把手机扔床头,沉默地听着对方激动。

“我靠啊,易哥!我宣布,此时此刻,吕丁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没有之一,就是最。你敢想,我都不敢想,我居然班排十八,十八啊我天!比我年纪还小,这成绩是我能考出来的吗?”

许桑按了下太阳穴:“……”

突然间觉得,梁意杉也不是那么拿不出手了。

“激动完了,我说正事。”吕丁知道易承很少看群里消息,高一时甚至错过了一则提前开学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所以每次重要的他会来提个小醒,“成绩出来了,易哥,你猜你输在哪了?这辈子都想不到的答案!”

许桑沉默得满屋子是金了,听他这一句,才后知后觉地摸出手机翻着看了眼成绩单。

第一眼看到自己后,他视线下移,精准落在易承两个字上后,笑了。

“输在哪?”许桑看了眼同分但不同位的两人,笑答:“名字缩写啊?”

“不是这很好猜吗?”吕丁下意识脱口,“还有你谁啊”,但这音色,毕竟是给他线上线下都讲过题的人,他听觉恢复肌肉也跟着有记忆了,差点嚎破嗓子:“许哥!”

“嗯。”许桑应了一声,将他的成绩一一看过,轻皱了下眉:还是欠了些。

“你跟易哥在一块啊?”吕丁想着今天一不节二不什么日的,关键第二天还有课,实在想不通有什么相聚的理解,便问:“易哥不会傻到手机落你那了吧!”

许桑顺着这话口就衔上了:“嗯,傻的。”

“难怪。”吕丁没多想,迟疑后开口:“不过我刚看完成绩,慢慢矮我一名但进步了……但,鸿途,居然滑到了班上第十?我都不敢跟他发消息。”

许桑偏头,没兴趣也懒得扒着别人的成绩看,简单回了句:“正常。”

“正常吗?”吕丁拨着成绩看,平日里赵鸿途擅长的物理,这次居然只比他高了十分,还有数学,一百二的线都没蹭上去……

“啊,算了,大半夜的不能煽情。许哥,你快夸我一句!真的,看到成绩的那一刻,我感觉我已经飘成了一朵云,直接升天的那种。班排十八,年排还进前两百了,我……”

“……”许桑顿了一下,见旁边易承似乎落笔了,偏头口型说:“来夸一句。”

易承坐过来:“?”

刚不是才说他傻到手机落他那儿了!到底谁傻……

懒得等会跟吕丁解释,他直接起身,凑许桑耳边,气声:“你夸他……”

“嗯?”许桑听着这词,说不出口。

易承“啧”了一声,索性放声说了,“你许哥夸你:小丁宝贝,再学下去,十条狼都追不上。”

听到对面笑声的许桑:“……”吕丁好这口?

“哈哈。”吕丁先是听乐了,然后懵了:“不是?易哥你在呢!”

易承偏头:“嗯,我来讨我的手机。”

“哦。”吕丁不嫌烦地,又把刚才的激动上演了一遍,比戏剧京腔还咿咿呀呀阵仗大,“……你耐心点,到结论了:易哥你真牛逼!”

“谢了。”易承说完,主动挂断电话。

屋内归于平静,许桑挑了下眉,“还有爱称?”

爱称?

易承小幅度地偏了下头,才反应过来爱称是那句“小丁宝贝”,顿时笑了出来:

那是吕丁妈妈的经典话术,每次接个电话兜头就是这句,偏偏吕丁一听就呲个大牙傻乐呵……早早就成笑料陈货了。

许桑轻皱眉:“笑什么?”

“笑你。”易承抱住他,浑身的重量都压过去,压得许桑差点没坐稳,他追着许桑问了句,“刚刚为什么不重复?”

许桑没答:

大概觉得“宝贝”这个词太亲昵,说不出口。

“是不想那么喊别人?”易承勾唇轻笑,“那喊我呢?”

许桑一滞,耳垂微微发烫:“……”

易承看出些端倪,笑问:“薄面儿?”

许桑使了些力气,推开他,正色:“我看眼你卷子。”

易承只得松开手:“……好。”

将试卷给许桑后,他挑了挑眉,心道:迟早诱许桑叫出口。

第72章 第72章 【“很合适。”】

徐富下午的课, 踏进办公室就听到无数声恭喜,把四千字的预检讨数抛出去,他一身闲轻地端出热茶, 喝:“我带出来的人,自然我了解。”

“看给你能的。不过变数大啊。”二班班主任坐到他对面,“我看今年恐怕有几匹黑马。”

徐富摇了摇头:“这说不准,上届我有个学生, 考试从来在年级前三。结果呢,高考本一线都没上, 家长跑来学校哭, 分析下来,平时花样玩尽作弊呢。”

二班班主任:“那也是少数情况。”

徐富摇头:“高考成绩没出之前,谁都把不准。你班那个第一,不也翻沟底了?”

“你班要没转来个学生,这次也得砸。”二班班主任不想落下风,“总排还是不突出。”

“话别说太早, 老子杀手锏回来了。”徐富嘿嘿一笑,“你就等着看。”

二班班主任一把把文件夹拍桌上:“等你班许桑回去高考,你就老实了。”

徐富气得嘴直抽抽:“……”

他平复好心情,准备在教室蹲个进办公室的学生,帮他去理一班叫来许桑。

两分钟后,人蹲到了,但貌似他才是被蹲的那个。

“老师,我想找你谈谈学习上的问题。”李云平进来, 很礼貌地鞠了一躬。

“呃,你坐。”徐富便把许桑那张成绩单扣下去,看向他, “这次考得总体还是不错的,偶尔有点发挥失常也正常。”

李云平这次呢,名次稳稳当当的,至于分数,也算得上漂亮,但跟他上学期的比起来,下降也挺明显的。

“我想换位置,可以吗?”

“换,换位置?”徐富愣了一下,“是同桌影响到你学习了还是看不到黑板呀?”

“我想跟许桑同学做同桌。”李云平知道老师对好学生的要求基本就是“有求必应”,便直说,“想更多地跟他学习学习。”

徐富沉默了。

众所周知,班主任的副业就是行走的监控器。谁跟谁牵个手都要记上一笔,生怕哪天校领导劈头盖脸骂下来自己还嘛都不知道。

继上次跟许桑的谈话,他观察过许桑跟易承的同桌情况。

结论呢:很合适。

有天晚上男寝有同学忽然发高烧,他作为班主任去处理时,无意看到理一班教室还亮着灯。

以为值班同学长个儿不长脑,他跑上去正准备节约电费去关灯,站后门口时,就看到两个背影:一个勾着笔貌似在讲题,另一个手心侧托脑袋笑着在听题。

而仰头,时针已走过11点。

后来他渐渐发觉,许桑能管得住易承。易承学习能力不差,但这不足以成为他进步这么大的全部理由,他猜:许桑多半有帮忙。

“这恐怕不太行。”徐富从回忆里抽身。

“为什么?”李云平被拒绝得有些突然,不都说年级甚至班级前三是想坐哪里坐哪里,他来之前还有人这么说。他给出理由,“我觉得跟更优秀的同学坐一起,能激发我的学习热情,而且我们或许还能互帮互助,一起进步。”

“谁都想跟第一做同桌。”徐富脱口,“而且,许桑毕竟才来半学期,好不容易跟同桌前桌熟悉了,我怕影响到他学习。”

李云平继续:“但是……”

徐富往后一仰,“云平呐,坐哪都是学。你看陈慢,跟许桑也差两排呢,还不是下课就去找许桑问题。我知道易承同学的进步刺激到你了,但,要真只是位置的问题的话,你搬办公室来岂不是进步更快?”

李云平说不出话:“……”

“是这个理吧?”

“好的,老师。”李云平垮不下面,便把卷子抽出来,“那老师,能问你个题吗?”

“可以可以。”徐富乐呵:傻孩子终于知道情况不对该转移话题了!

下一秒,看到题,他傻了:

你妈超纲就算了,还整竞赛题!

终于把这尊大佛送走,徐富要死不活地喝了口水,背着手走出教室:他得出去透个气儿!

还得是倒计时压在头上才老实,距晚自习还差半小时,教室里就坐了十多个人:

有没去食堂吃晚饭,掐着面包棒在啃的;也有吃了晚饭嘴没擦干净就急匆匆跑回来学的。

他欣慰地点点头,踩到后门门槛上,“许桑”两个字还没叫出口,就被扯了扯胳膊。

徐富回头:“诶?”

“老师,我想向你请教点问题。”赵鸿途垂着头,“可以吗?”

徐富:“……”

这接二连三的打岔,竟无端让他想起了结婚时候的“闹洞房”,他要见的是他老婆,结果几个盖头一掀一个短毛佬。

但他面上还是春风和煦:“当然可以。”

走廊上,披戴着近晚的夜色,像着了暮霭,灰扑扑的。

徐富看了眼赵鸿途,有半月没见了,今天风风火火跑回来,估计是因为成绩下降的问题。

他引导地开口,“把你的问题说说,我听听。”

……

徐富安安静静地听他讲完,忽然一拍脑门,“要不你换去跟云平做同桌吧?”

赵鸿途取下眼镜在擦眼泪,听到这句满是疑惑:“啊?”

“没什么。”徐富恨不能一巴掌拍自己嘴上:这说的都是什么屁话。

他清嗓子,正经起来:“你的问题,我每届都遇得到。”

赵鸿途是个老实的孩子,一直勤勤恳恳,也算是全凭努力和汗水一步一步走到班级前五。

“我觉得自己怎么努力也考不上第一”、“好像除了学习有点成就,其他什么都拿不出手”、“有种越努力成绩却越来越差的感觉”、“身边的人都在进步,好像他们一旦开窍便能轻易超过我”……他口中有诸多问题,心理上肯定不止这些。

徐富拍上他肩膀:“人比人,比死人,知道吗?”

“知道。”赵鸿途抿唇,“但我控制不住。”

有些自卑,是自认为“努力大于天赋”的人身上普遍的特质。

徐富:“控制不住?这样,跟我学。”

赵鸿途戴上眼镜,看向退出几步的徐富。

“每天早上起床,第一时间跑到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喊出口诀。”徐富蓄势,大声:“老子是天下第一!无人可比!谁人来敌?全是蝼蚁!”

赵鸿途受到了一点暴击:“………………”

“来,跟我喊一遍:老子是天下第一,无人可比,谁人来敌?全是蝼蚁!”徐富双手举着扑腾,转头见赵鸿途愣在原地,“怎么不跟着来?”

赵鸿途看了眼他身后从教室冒出来的头,红了脸,手足无措:“我……我嗓子疼。”

“那也能喊啊。”徐富喊舒服了,捞了块衣服布料给自己扇风,“我当初转数学专业之后,以为就我一个天才。去了才知道除了我人人都是天才。我每次预习了才去上课,结果发现没一个人听。最终呢,我擦70的线,其余人奔满绩点闯!”

“后来自从念了这口诀,我就精神了……人的自信不能只来源于外界的成绩、名头,真正的自信就是无厘头的!”

“我给你证明证明这个命题。”

赵鸿途一愣又一愣:“……好。”

“玩过游戏吧。要打出攻击,是不是得先锁定敌人?”

赵鸿途愣着回答:“是。”

“最厉害的状态是什么?无敌,同不同意?”

赵鸿途懵着:“同意。”

“那自信的最高状态是无敌。怎么做到无敌?别人给的伤害或攻击无效。那请问,攻击自信时,得先锁定人的自信点。若无攻击点,攻击失效,是否意味着无敌?”

赵鸿途脑子一团麻:“是?”

“是。”徐富挤眉弄眼,“那证毕。你就按我说的做,准没错!”

“……”赵鸿途此时此刻甚至忘了自己来的初心,只呆头呆脑地接了一句,“好。”

“那就行了。”徐富终于说完了,拍拍他的肩,“你进去的时候把许桑叫出来,说我在一楼楼梯口等他。”

“哦。”

赵鸿途转身,几乎是顺拐着走回教室-

许桑下楼时,上课铃声已经打响。不过晚自习自习为主,又是班主任亲请,问题不大。

“终于来了。”徐富搓手,在楼梯外的空地上吐白汽,一哈一大坨。

许桑不明所以地上前,然后就被拽着胳膊腿地往外走。

人贩子?

许桑被迫跟着他走,从宽敞的教学楼外空地,走到操场外,又绕,绕到一阵黑黢黢里。

“您是徐富吗?”

“孩子怎么说话呢。”徐富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能直呼老师名讳!”

许桑:“……”这口气,是徐富没错了。

徐富搓手取热:“有些话,只能偷偷讲。我们去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那儿适合讲。”

许桑顿下步子,细看了眼他的背影,才跟上。

学校后面的小树林,真就是小树林,稀稀拉拉几颗树,横竖没有大腿粗。偷摸干个什么事,遮着脑袋就露了屁股,藏身可能极低。

徐富找到块石头,弯身摸了摸擦了擦就招呼着许桑坐下,开口:“我呢,不瞎。这次你语文成绩又高了一大截,许桑同学,之前真不是故意的?”

许桑没坐,只站在他对面,闻声点头,“是,也不是。”

“那就是了。”徐富安全意识还是很强的,压低声音说,“能跟我透透底儿,为什么故意考低气你们白老师?”

许桑轻顿,他蹲下身子,与徐富平视。

“你放心说,我一没录音二没同伙。”徐富伸出四根手指,“保证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之外,绝对机密!”

许桑指尖轻顿:他没想到徐富还有心细成这样的一面。

他稍作停顿后,说道:“她欠一次道歉。”

徐富:“白姐啊?她这辈子欠的道歉一山都装不满!”

许桑抿唇:“……”

“你跟我细细讲讲。”徐富往前凑了些,“白姐这个人,大错小错多了去了。我听学生反映过,也听老师反映过,但她毕竟我们中年纪最大的,有些东西不好说也没明文管。你把具体情况跟我说说。”

许桑不顾他口中那些旧往,直言:“我来的第二天,易承的罚站,没有成立条件。”

“易小子?”徐富愣了下,“不是为你自己啊?”

许桑轻皱眉:“我不记仇。”

徐富语塞:敢情是不记自己的仇,专记别人的仇?

“那我明白了,明天我就去处理。”徐富往后坐,深呼吸后,突然问道:“那要是我没发现,你岂不是要憋到毕业?”

许桑偏头:“不。”

徐富期待地上前:“那是要?”

“上校园广播亲自要。”许桑眼皮轻掀,眸光染上厉色,“再不济,我——”

“等等,你别说。”徐富伸手,隔了两厘米距离去捂他的嘴,“我怕我心脏受不了。”

许桑闭嘴:“……”

徐富弯身拍了拍他的肩,将人往回带,前路空无一人,来去只有月色如波。

他抬了些头去看许桑,很突兀地开口,“许桑啊。”

“嗯?”许桑垂眸看他。

“你要是能窥探到我半个小时以前的心理活动,你一定会夸我是开了天眼的,看人准得没边!”

许桑转头看向前方:“……”

他有那本事就不站这了。

徐富见状,追着人说:“真的,我不骗你。”

他此刻想着:许桑和易承做同桌,很合适。

第73章 第73章 【“这得算幽会了吧?”】……

许桑回到教室时, 陈慢在讲台上把守着,但守得名不副实,闹喳声东升西起, 若非陈慢时不时要哼唧一句“安静”,场面不敢想象。

趁乱,许桑转了圈笔,手臂外转, 笔头轻轻点落在易承闲着盲打节奏的左手手背上。

“嗯?”

易承停笔,便利他说话似的, 往许桑这边凑了凑。

许桑轻声:“放学跟我去个地方。”

“啧。”易承面露讶色, 觉得稀奇得紧,正欲上前再言语拨弄两句,上头的陈慢抽风一样大叫一声:“恭迎老徐回班!”

徐富想逮学生小动作的心一抖:“……”

教室也连带着安静了。

易承慢吞吞地移正脑袋,指骨旋着签字笔翻转腾飞,而后“啪”地一声飞至过道,砸落。

“……”许桑故作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弯身去捡笔,递回去的时候顺道一问:“抗议还是同意?”

接过笔,指尖相触,易承流连地轻蹭了一下,才收回。心情顿时又明朗了,他歪头笑道:“同意。”

许桑看向题:“嗯。”

徐富气冲冲地把陈慢赶下了讲台,坐上去,“成绩出来一天了, 看你们心如止水,是成佛还是修仙了啊?”

讨论就跟上课偷开的薯片一样,本意是自己吃, 实际呢,不可控的是:路过的都能听个响。

徐富从庞杂的言语声中捕捉到一句,忙笑,“哦,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早就大风大浪过了,是吧?”

哄笑声中,他东讲西讲,愣是要把一整节课都耗完,中途还气势千军万马地喊出了分享给赵鸿途的那个口诀,班级跟着沸腾起来。

大概气氛所致,徐富又开始聊曾经,以“我还是个学生的时候……”这个标准话头起范套近乎,套完,赶着时间,还不忘夸了夸进步极大的易承。

易承抬头跟他对视了一眼,又无可奈何地垂下头。

“……向易承同学学习。时间还来得及,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听明白没有?”

“明白!”然后下课铃打响。

徐富口渴得要死,晚饭也没吃,猪上身一样两腿拱着出了教室。

“远程呼叫陈班,我现在也是有座右铭的人了。我的座右铭是:易承都能考第二,我他妈也能考第二!”

“男人的胜负欲起来了,是吧?”

“不是,是我曾骂过易承。要是连他都考不过,我没脸说话了。”

“无脸男,握个手吧?我不嫌弃。”

“……”

易承回头看了眼身后说闲话的两人,其中一个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头描黑板报的粉笔印迹,把那一板动漫脑袋薅得糊不拉几的,偏偏自己半点没察觉到,跟个无感人士一样。

“我听说,今天李云平去找老徐说换座位,想跟许学神做同桌呢,不过感觉李云平一没战斗力,二没了碾压似的成绩领先,斗不过易哥吧?”

“哟,这么快改口喊哥了?”

“求生欲是人的本能,我只是遵循客观规律并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

“还扯哲学,你怎么不去文科班坐着。不过也是,易哥好歹也是校广播亲自批评过的人。我以为他一度要往校霸发展,没想到转行学霸了。”

“校霸?突然想起邓茂光,那傻缺现在都没回校,听说他家里人砖厂都找好了。得亏易哥没一脚踩歪,不然遇到许学神,还不是分分钟就‘人赃俱获’!”

“‘人赃俱获’?”

“就上次许学神的台上发言啊,帅死我了。”

“班级梗是吧?我记下了。还有……”

易承本来没想听别人一来二去,但听到跟许桑有关,他耳朵就往后翻了翻,摄取到几个关键字眼,咋舌:要抢他同桌?

想着,他屈指,轻扣许桑桌面。

许桑在整理错题笔记,正暴力拆卸卷子,应了一声:“有事?”

“你以前,跟谁做的同桌?”易承问。

许桑想也没想,回答:“没人。”

易承眨了下眼:“?”

许桑解释道:“小班制,单人座,没同桌。”

“哦。”易承笑了,又进一步问道,“那以后呢?”

“以后?”许桑把拦腰咔嚓掉的卷子对折,停下动作直视他,“你想问什么?”

“我听说有人想跟你做同桌,”易承托腮,“你会应吗?”

对方眼里的情绪过于炙热直接,许桑只消一眼便感受到,牵唇打趣道:“易承,你上辈子得罪谁了?”

易承轻顿:“嗯?”

“这么没安全感。”许桑解他的惑。

隔了两秒,他才说道:“你想的话,可以只有你一个,我保证。有安全感了吗?”

“嗯,”易承一笑,又没脸没皮上了:“再来点儿呢?”

“可以。”许桑把书里压着的卷子取出,正色,“这套卷子,题型题解新颖,你好好研究。”

易承讶于他转移话题的生硬度:“嗯?”

许桑看他一眼,屈指扣了下试卷名称:“你不妨离我近点,更有安全感。”

易承看了眼试题名称:“青中专题卷(禁止外流)”。上面还残留着许桑做过的勾画与笔记,规规整整的。他看了一会,笑了,“好。”

试卷做了两道题,他突然歪头思考了两秒:许桑这是刀架他脖子上,他不得不学啊!

夜里的校园总是带着一股子森然,可能怪谈的受众大多是学生,学生的归宿大多是学校……逻辑闭环形成,学校里自然多怪谈了。

“去哪?”易承看着频繁变化的环境,不禁问道。

他和许桑先是按惯例多坐了近一个半小时,才关上教室的灯往外走,沿途别说人影子,鬼影子都没遇到。

乍一走着,他发觉许桑的身影都过于晦暗了。

像是被易承问住了,许桑蓦地停下步子。

易承绕到他旁边,看着前面黑黢黢的一片:“嗯?”

“你上六百三了。”许桑垂眸,牵上他的手腕,轻捏,“应你的约会。”

时间:晚上十一点过;地点:学校后面小树林……除了人物,全是错的!

易承晃了晃他的手臂,偏头问道:“这得算幽会了吧?”

“……”许桑不语。

“也行,我喜欢。”易承反客为主地牵着他往前走,还顺带问道:“不过你之前来过这?这里可不好找。”

许桑解释道:“老徐。”

“那通了。”

易承说完,站在一众草木前,除了膨胀的一圈轮廓,实在没什么可欣赏的,他便问道:“约会有什么项目吗?”

刚问完,忽而听到有阵不算大的动静响起……易承耳朵灵,才听半截就拨了下许桑的腕骨,四顾后,将人往上带。

两分钟后,两人坐在墙头,身影被棵没秃完的树堪堪挡住。

动静的源头,是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估计是俩住校生——学生寝室十一点半熄灯,四十关寝,正好有“作案时间”。

易承只略略扫了一眼,便能猜出这“案”是什么性质,毕竟他当这种“目击者”也不是十几二十次能概括完的了。

经验当头,他甚至赶在两人有所进一步动作前,就伸手,手背内横,虚虚挡住了许桑的视野。

许桑指尖轻动,轻声:“手拿开。”

“偷窥不是好习惯。”易承往那相拥的两个人形身板上看了眼,就专心凑向许桑,“所以,别看。”

他话一落,几米之隔,就忽的传来一声娇嗔,而后是一句男声:“放心,没人。”

闻声,许桑顿时明白过来,他偏过头看向易承的脸,“嗯。”

时间也算不得煎熬,毕竟关寝时限在那两人头上压着的……易承是游刃有余知之甚明,但许桑毕竟不住校,又不爱打听跟自己无关的事。

凭着这点信息差,易承逗趣似的轻声:“你说他们要是在这腻歪一晚上,我们——”

话还没落,怀间突然多了个物件。

“?”易承手快也稳,精准把住,是手机。再翻个面儿,是一道题。

而后许桑轻飘飘的嗓音落下:“做。”

易承捏着手机,一时失言:“……”

将题干读完,他一边在心里搭思路,嘴上一边说着:“见缝插针式学习赛道,许桑,我是被你硬抗上道的。”

许桑轻笑,伸手拍掉易承的手,看着题,说:“不是你要约会项目?”

约会项目等于一道逻辑题……易承脑子反应出这道等式时,明显感觉到自己闭紧的嘴有丝毫漏气,牵强地扯出个笑意的弧度。

俗称:气笑了。

不过两秒后,他又心甘情愿了:爱屋及乌呗,能怎么。

将题滑着做,易承咂摸了一句:

许桑还挺贴心,目前做过的几道,计算量中等偏下,更多考的是颅内逻辑搭建,能顺成一条链就能出答案,顺不成,就是错。

比如现在。

易承晃了下头,“等等,我重想一遍。”

“嗯。”许桑移了下视线,几米外站着的人,刚撒丫子跑了,跑前还跳了曲情意绵绵难舍难分的探戈……他转回视线,“我等着。”

把新算好的答案输入在横线上,等系统自动给出对错之判时,手机屏幕顶上,忽然跳出一则消息。

“您有新的信待开启。”

消息提要过于熟悉,以至于易承下意识就要点进去,但理智将他叫停……他眼睫轻颤,偏头,鼻尖忽而擦过许桑脸颊。

呼吸一滞,易承听到自己满怀期冀的声音问道:“你也玩这个?”

第74章 第74章 【“黄金位置。”】

“什么?”许桑在看题, 没注意到其他的。

易承轻顿,长按着那条消息提示,还谨慎防着自己点进去侵犯到信件隐私了, 回答:“这个。”

许桑看了眼熟悉的消息,说道:“快两年了吧,怎么了?”

“巧了,我也玩。”易承抬眸看了眼, 刚站人的地方已经只余夜风撒欢。他便低眼,将消息提示解放了, 在系统提示出“Bingo”时, 滑到下一题,继续做。

许桑“嗯”了一声,侧了下身子,“所以呢?”

“所以,”

易承沉默了:他昨晚才发出去一封信,按投件时间, 估摸着也是这个点到对方手中。

这巧合……他欲言又止,索性不再多想,只是把这道题飞快过掉,却发觉此刻思路乱七八糟。系统闪了三次红灯后,他把手机给许桑,“你做。”

“脑子续航时长好短。”许桑嘟囔一句,而后在横线处输入两个数字。

看着瞬间跳出来的“Bingo”,易承默住:“……”

这样显得他跟没智商一样。

寒假补课进行了漫长的两周, 在腊月二十五这天告停。毕竟,再进行下去,初一要祭拜的祖坟说不定该冒点五颜六色的烟了。

把寒假作业打包好学生便解放了, 教室里只留了一组倒霉蛋打扫卫生。

很荣幸,“五虎上将”就是这组倒霉蛋——除了赵鸿途,一个决定高三下学期再跟班的“狠人”。

“行了吧,慢慢,现在地比我脸都干净了。”吕丁拄着扫把杆,撅着臀四处张望。

陈慢一脸板正:“等等,讲台这边还要扫一下,粉笔灰结块黏着呢。还有易哥,麻烦把黑板再擦一遍!”

“还擦?”易承把浸水的人帕子拧干,第三次走过去。

看着光洁的绿板,他叹了口气:小小班长职位,真是屈了陈慢这才。

“没办法,我们既然承担了打扫任务,就要善始善终!”陈慢把垃圾倒进黑色塑料袋里,又去拱犄角旮旯时,他蹦起来,“许哥,麻烦再端盆干净水过来!”

“……”昨天农历小年大扫除没做成,今天来过手瘾是吧?

许桑无奈笑了声,又一次走过去,洒水。

吕丁以鲶鱼姿势爬过去,把扫帚支地上乱捅了两下:“有完没完,亲爱的陈班,你是不是有强迫症?我想把你也扫走,啊啊啊!”

“耐心点,算我拜托你们了,等会请你们喝奶茶吃东西。”陈慢蹲下身子,在二次擦拭墙根,“主要是寒假期间,学校开放自习。万一我们班上有人想回来自习,却看到教室那么脏乱,学习热情被浇灭就不太好了。”

“……”蹲、站、趴在讲台边上的三人一致地扯了抹笑。

吕丁撇嘴:“圣爹啊你。”

“这叫‘为人民服务’!”陈慢抱出他的座右铭,昂起他高傲的头颅,操着口标准的普通话朗诵:“这是人类最光荣的使命与责任,也是我——”

“咚咚!”

大敞开的门被敲响,随之清丽丽的女声传出:“抱歉,打扰一下。”

看到门口女生,吕丁“嘶”了一声,突然爱上扫地似的,埋头苦干。

连串话词突然被夹断,就跟压轴大题算到最后一步,临写出正确答案前“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一样,挠心烧肺极度难受……陈慢脸色一沉,用很唧歪的口音说道:“啊,请问有什么事吗?”

要不是有声音,黎晓晓都没注意到墙角有人,她歪了下头,“请问你们班易承同学在吗?”

易承偏头看来:“有事?”

“白老师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并祝你…你们新年快乐、寒假快乐!”黎晓晓举了下手中折叠成小方片的白纸,就近放在了第一排的课桌上。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

“嗯?”陈慢抬了下头,咂摸:“这人声音好熟悉。”

吕丁扶额:“呵,拒了你表白的西施妹妹,能不熟悉?”

陈慢陡然回头,鼓眼绿皮蛙一样蹦起来:“我靠?”

“这叫什么,一报还一报。”吕丁捧腹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叫你强迫症,叫你损友为人!”

易承轻笑了声,将帕子放讲台,甩了下手上残余的水渍,两步迈过去,将白纸摊开。

“白老师?”吕丁嫌完陈慢的热闹,推着扫帚来回走,好奇:“白老母?”

易承看字速度快,浏览完便将白纸撕成条扔进塑料袋里,转身拿起帕子时回答:“嗯。”

“嚯!”吕丁把扫帚当第三条腿,三腿配合良好,在教室过道间行走自如来去如风:“她居然会送学生祝福,我以为她的嘴,除了输出骂人没别的功能了。”

“……”易承和他想法差不多。

不过刚才那张白纸上,钢笔字落了四行。三行在怼他,这并不意外;只是,最后一行的“实在抱歉,对不起”倒是意料之外。

新年除了年兽,还有什么鬼能附身?

还是,白晓莉被夺舍了?

地面连同黑板处理完,最后的环节便是窗户。和走廊处的护栏一样,这边也安了铁网,不过工程量大且复杂,工人处理得不算很好。

许桑新抽了条帕子,将窗沿擦拭着。

窗纸上黏着物多,尤其有贪玩爱乐的人胡乱粘的贴纸,水果蔬菜动物都有,五花八门的。许桑轻拧眉,擦拭时力气重了些。

却不料顺势窗户滑出一小截,而其外断裂的钢丝因弹性而撞进来……

陈慢在这头,听到些动静,往这边看了眼:“许哥,你没事吧?”

许桑侧过手背,声音平静:“没事。”

而后,他将手伸出去,冷眸看了眼手背上被刮划到的口子。不长,类似水果刀划出的伤,自中央处渗出鲜血。

停滞两秒后,他将铁丝扣在吊绳处固定好,又平静地关上窗,这才不慌不忙地抽了张卫生纸擦掉血迹。

“好,最后我检查一遍,没问题就能走了。”陈慢撸起袖子四处看,转完一圈回来,他拧着眉,面色凝重。

“求你,笑一个好吗?”吕丁差点给他跪一个,“再打扫下去,我真得把这当家了。”

不把这当家,都对不起这么久的大扫除!

陈慢闹剧演完,一秒切出笑容:“嘿嘿,非常干净,可以回家了!”

被折腾了近一个小时的几人,如释重负地开始收拾书包。

校园空荡荡的,作为最晚一批离校的,他们眼中并无丝毫留恋地转身看了眼教学楼。

这楼放在上课期间,压抑指数绝对报表——不过这要短暂逃离了,竟还别有风情。

当然,除陈慢外没谁体验到此间“风情”。

陈慢多看了两眼,回头后才发现自己落后了好几步。他飞快跟上去,“你们走那么快做什么?”

吕丁揉揉鼻子:“腿长。”

“……”陈慢上下看了眼他的腿:“好像除了易哥许哥,咱身高都是17开头,区别不大吧兄弟!”

“扎心了。”吕丁佯装心头被刺了一箭,往后倒了十五度,才立回来说:“不过你们都吃什么长大的,长这么高?我天天三碗米饭也没见身高有突破的迹象啊。”

易承看了他一眼,慰道:“说不定发育晚呢?”

吕丁笑嘻嘻地眨眼:“易哥,你终于说了句好听的话!好好听,可以再说一句吗?”

“滚。”易承被他逗笑了。

“奶茶店人好多,有种附中的人不回家全挤这的错觉。”陈慢就近看了一圈,没物色到心仪的,便问道:“要不,我们去吃别的,比如火锅?反正假期第一天晚上,先玩玩,后面再学习?”

三人齐声:“可以。”

“我记得有家老牌的火锅店,叫什么鼎盛楼,特好吃。”陈慢把手机摸出来,“趁着还有些路程,我先预约包间?”

吕丁转了个大圈:“你安排喽。”

易承低眼看了眼时间,见要到约定的七点钟,简单记了个鼎盛楼的名字,便戳了下许桑。

许桑偏了下头:“怎么了?”

“秋秋昨天感冒去医院住了一晚上,我现在去接她出院。”易承压低声音,“等会发我具体位置?”

“好。”许桑点了下头。

易承“嗯”了一声,信任许桑,所以懒得再跟另外两个扒着手机屏选套餐的人交代,他便先一步往旁边走。

只是还没走开,手突然被勾了一下。

抓他手腕的手,修长而漂亮。目光上移时,不禁撞见手背上的一道痕,不知何时添上的,乍一看还很新鲜……再向上便看到许桑的脸,易承轻顿:“怎么?”

许桑不语,只是将随身携带的一次性口罩给了他。

“谢了。”

易承微怔,拆封后,当着他面将黑色口罩勾上,才笑眼离开。

“咦?活人消失术吗?”陈慢抬了次头,刚想问问生活技能满分的易承:“五个人点四人餐还是六人餐”,结果寻了一圈没找到人,“我那么大个易哥呢?”

“他有事。”许桑收回视线,“晚点到。”

“我靠,真是个逃跑速度惊人的男人!”陈慢便连猜带蒙地点了六人餐。大概是觉得,现在的他十头牛都吃得下,遑论多一份的菜品。

鼎盛楼位于十字路口旁,偏古典装修风格,共三楼,其中二三楼是包间形式。色调以金黄为主,红飘带、木雕像,步入其间,古色古香。

“鸿途正从家中飞速赶来,”陈慢推开211包间,“店里好像提供免费小吃,你们坐,我去拿几份。”

吕丁说道:“贴心小王子啊。”

陈慢冲屋内两人挑眉毛:“那是,我好歹是被叫一声陈班的人。”

“……”辣眼睛。

包间内是大方桌,六人规格,三人对坐形式。桌面中央,嵌着一口长条形状、边角方正的锅,大概是方便一桌人都能吃到。

吕丁抽出中间的板凳:“许哥,你坐这,绝对好夹菜,黄金位置。”

“谢谢。”许桑没客气地坐下。

陈慢端了几碗巴掌冰粉,出去一趟,又抱了些糍粑条,最后还端了点炸食。

“建议每个包间配个餐车,我感觉跑三趟端的都不够我五分钟吃的。”陈慢坐下来,一口吞了小碗冰粉。

进来热锅的服务生恰巧听到这句,先是苦着脸心说“又遇到饿死鬼投胎的了”,然后才笑面相迎:“好的,您的建议我们稍后会进行反馈,感谢您对鼎盛楼的支持。”

陈慢猛咳:“……”

葡萄干差点卡喉咙里噎死他!

等开火后,服务生退出房间,吕丁这才放肆地笑出来:“哈哈哈哈……”

“这辈子第一次遇到移动意见箱。”陈慢拍拍胸脯。

许桑倒了杯热水,才抿一口,便接收到信息轰炸。他垂眸看了眼梁意杉的消息,是几张成绩表,没来得及点开,电话便跳了进来。

他走到窗边,看着街上的流动,接了电话。

梁意杉的声音蹦出来:“许哥,你听我现在说话,跟平时有没有什么不同?”

许桑说道:“挺活力的。”

平时讲题时他总是一股要死不活的劲儿。

“活力吗?我觉得我来这之后苍老了十岁不止。”梁意杉嗓门很大。

捕捉到关键词,许桑问道:“来这?”

“我现在,刚下出租车。头顶的天空,是南城灰色的天空;身上的清风,是南城冰凉的冷风;脚下的大地,是南城垃圾遍布的土地。许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许桑:“……”

“怎么不给点反应?是不是这行为太霸总太震撼没反应完全?”

“毛病。”许桑轻顿,“你在哪里?”

“不知道啊,我就记得什么朝昏区,师傅说到了我就下了。”梁意杉环顾四周,“这边挺老旧,没看到标志性建筑。所以我在哪啊?”

许桑无奈一笑:“巧了,我也不知道。”

话筒两面一片死寂,梁意杉在风中石化一会儿后,才开口:“许哥,你现在在家还是?”

“外面吃饭。”许桑指尖划了下玻璃。

“今天过年不集福,我来南城卡bug。”梁意杉叹了口气,“最离谱的是,我手机快没电了。许哥,要不,你问问,你男朋友同不同意我来蹭个桌?”

易承不在……许桑轻顿,转头看向陈慢。

“怎么了?”陈慢有那么点情绪敏感肌,“易哥有事还是?”

许桑放下手机,说道:“我有个朋友——”

陈慢像是猜得到他要说什么,“好啊,刚好点的六人餐。”

“我没问题。”吕丁也跟着说道:“顺便还能涉猎一下许哥的朋友圈,挺好。”

许桑轻笑,转头,“我发你定位。另外,你有订酒店或宾馆吗?”

他现在可没有独立房间给梁意杉住。

梁意杉忘了想这个问题,这才惊觉:“我靠,忘了!不过没关系,许哥,我可以跟你挤一挤,实在不行沙发地板厕所都可以,我不嫌弃。”

许桑轻叹气:“……”

没有惊喜全是惊吓,梁意杉该叫梁意外!-

“光头强!……”

易承左脚迈进病房时,被屋内音量满格的电锯声效震得顿了一步,他惊疑地看了眼房间号,确认后才迈另一只脚。

屋里三张床,空了两张,因为三个娃全挤在了最里的一张。

最中间的小男孩抱着平板,左边两个女孩正托腮目不转睛盯着动画片,喜感的声效、背景音乐……丝毫不与“病号”两字挂钩。

“……”易承倚靠在门框处,抬眸望向最里头的小女孩,喊道:“秋秋。”

小女孩听到了,耳朵都移出去二里地了脑袋才恋恋不舍地转过来,慢吞吞地看过来,她一惊:“哥?”

易承突然感激起许桑给的口罩:“……”

相关费用缴好,易承带着秋秋回家。

“我看你挺生龙活虎,”易承垂眼看了下活蹦乱跳的女孩,“谁说你要死不活的?”

秋秋眼睛闭了一会才睁开,她晃着脑袋:“睡一觉就没事了。”

隔了两秒,她骄傲地说:“没办法,身体太好。”

易承:“……”

戚姨说她病得很严重,简直没个人样,昨晚来看她的时候,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死也不抬头。

现在串着想起来,一时不知道该敬佩医者的能力还是秋秋的演技!

回家后,易承熬了些粥食,把冰箱里的小甜点推给她后,蹲下说:“哥出去一趟,你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秋秋抱住他,拨弄了两下口罩绳,就退后一步,握拳,高声:“哥,你放心地去吧!”

“……”

这语气,又是受了哪家动画片的荼毒?-

路程不算远,鼎盛楼易承去过几次,认路。

途经一家便利店,他都已经走出两步,又折了回来,不为别的,刚一晃而过时瞄到了柜台上的创口贴。

收银员拆下来两个:“三块钱,帅哥。”

易承接过:“谢谢。”

将创口贴放兜里,他拐出店门。从路口转弯后,走了近百米,他眉心一皱。

直觉在说话:有人跟踪你!

理智在反驳:谁他妈闲得蛋疼来堵你,噩梦连锁反应吧?别想多了。

脚步声近在耳畔,易承两个快步,那人也迅疾跟上……他轻勾唇,骂了一句“狗屁理智”后,一个急刹。

身后那人没反应过来,原地笔直僵住,却核心不稳,歪七扭八就要往前摔去。

易承伸手按住他手臂,斜着看了他一眼,“你谁?”

勉强稳住身形的男生,比他矮了四五公分,但整体还算高。偏乖的长相,但一旦跟他对视后,会觉得:这男生,有点傻。

上半身穿得花枝招展,跟从颜料市场摸爬滚打回来的一样,艳得没边;下身是件破洞裤,漏风的那种,估计冷惨了,肢体接触时,手臂温度很低。

男生笑起来很温和:“谢谢帅哥,不然我得摔成王八了。”

易承松开他的手臂,观着他神似智商有限的样子,在心里又把“直觉兄”骂了一遍,转身准备离开。

“诶,帅哥,等等!”男生一把抓住他。

易承反应快,与他指尖完美擦过,冷声:“有事?”

“你知道鼎盛楼怎么走吗?好像是鼎盛时期的那个鼎盛。”男生问。

易承看他一眼,像外地人:“知道。”

“那你能带我去吗?”男生眼巴巴望过来,“我到了可以付你钱,绝对绝对不骗你!骗你我喝牛奶噎死、吃豆腐烫死,我发誓。”

“……”学校是不是宣传过:只指路,不带路,让你带路是套路?

易承轻顿,“走。”

男生嘻嘻一笑,并排走后,时不时会看易承一眼,好奇心都快溢出眼珠子了。

易承侧眸:“眼珠子收收。”

“……”男生一噎,“不好意思。帅哥,你今年高几?多少岁?有女朋友吗?”

易承轻挑眉:“帅哥,能闭嘴吗?”

“嗯……”男生换了个话题,“那离鼎盛楼还有多久的路程啊?打车快还是走路快?要不我们打车吧,我有点冷。而且我手机没电关机了,但钱全在线上。要不你替我付,到了我让我朋友把钱给你?”

见易承始终不说话,他皱眉:“还怪高冷的。帅哥平时说话吗?一般说几个字?”

易承看他一眼:“……”

“确定了,口罩不用摘我就知道是个帅的。”男生肯定地拍胸脯,“我那个朋友,眼神和你一模一样,我都被看习惯了。”

五分钟后,转角。

男生还在喋喋不休,易承则面容无波地停了步子。

男生疑惑:“诶?怎么了?”

易承不语,只是看向街对面。男生视线也跟着过去,看清楚图徽和字样。

他一惊:对面是间派出所。

“啊?!”

易承无视他眼里的疑惑,讥笑:“帅哥,到家了。”

男生差点跪下去:“……”

这是什么美妙的误会。

“那个,帅哥,我想你误会了。”男生欲哭无泪,“我找你单纯因为你长得很神秘,很符合我朋友的审美。其次,我真的不是诈骗犯。我没现金是事实,而且到了之后我朋友绝对绝对会给你钱,三倍四倍任你选!”

易承扫他一眼:“你朋友?”

“嗯。”男生继续:“你要是不信,我有他电话,你打给他。”

“不用了。”易承转身,“前面就是鼎盛楼。”

男生:“……”

吓他一跳,有意思吗?!

跟人散开,易承看了眼许桑给的包间号,211。

离电梯口近,他索性进了电梯。

按下“2”,电梯门关闭前夕,忽的探进一只手来,也不怕被夹,而后整个人挤进来。

四目相对,相对无言。

男生招招手,往楼层按钮上看了眼,转回来:“巧啊,帅哥。”

易承笑了:“……”

直到两人分道扬镳、左顾右盼,最终却一同站在211包间门口。

男生问道:“嗯?你带错路了还是我记错包间号了?”

易承不咸不淡地退后一步,开口:“你请。”

“……”男生尚在自我怀疑阶段,伸手按住门把手,正要用力,门从里面被打开。

明黄灯彩被玻璃折散,打光一般落在这人脸上,白皙的皮肤似因此生辉,光洁不染。他微微倾身,礼貌极了;可惯常疏离的眉眼,却透着股“生人勿扰”的冷淡。

太好了,是许桑……

两人出奇一致地想着。

许桑轻顿,将两人晃了一眼:“你们一起的?”

男生说道:“我们?”

易承也愣了一秒,“认识?”

许桑:“……”

饭桌上,许桑落座后,易承坐他左边,梁意杉自然而然坐在他右边。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你们好,我是许哥的好哥们,我叫梁意杉,意思的意,杉树的杉,是个正人君子,一不骗人二不诈钱。”梁意杉微笑着,眼神飘过在座时,却刺了眼易承。

“……”易承偏过头笑。

许桑不用自我介绍,向易承靠过去:“笑什么?”

易承嗓音似奔腾的山泉,叮叮当当欢欢快快的,“路上遇到你朋友,险些给他送进了派出所。”

“……”

许桑微滞,不过联想起他手机没电的事实、不带现金的习惯、话又多又密还乱的烦人劲儿,似乎又合理了。

他笑道:“没事。”

“我是陈慢,初次见面,非常高兴!”陈慢起身跟他握手,“不过你这身不冷吗?”

“冷啊。”梁意杉说着还抖了抖,“但冷不过那位朋友的脾性,还好还好。”

说着,他绕过许桑,跟易承对了一眼。

“啧。”易承大大方方地回视,想起自己没摘口罩,又伸手把口罩勾掉,露出凌厉分明的下半张脸。

“你说易哥吗?”吕丁也起来跟他握手,偏头看了眼校服外套脱放旁边、只着一件黑色衬衫的易承,居然还解了两颗扣子!难怪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注视……他眉毛眼睛一起转,“熟了就好了。”

梁意杉起身跟他握手:“是吗?”

“嗯。”吕丁笑着,“我是吕丁,很高兴认识你。”

后面赵鸿途也起了次身,简单交握之后,几个人一齐看向易承。

“……”易承起身,眼里噙着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声色比素常沉些,眼神要比素常还要厉些,他对梁意杉说道:“我是易承。”

梁意杉起身,一手轻搭在许桑肩上,笑得灿烂:“梁意杉,幸会。”

吕丁拍了拍陈慢,小声:“怎么感觉两人有点过节?我没看错吧,那眼神。”

“没看错。”陈慢也跟着小声,“啧啧,要我是许哥坐他们中间,早被眼神刺成筛子了。”

“笑死,只有许哥能坐。”吕丁偷摸一笑,“黄金位置,我真他妈会选位置啊!”

人到齐后,服务生来帮忙下东西,需要现烫的没动外,其余都是依照时间先后顺序下锅里。

“你们慢用,有需要随时呼叫。”服务生出去前说道。

陈慢应道:“好的,谢谢。”

吕丁听着梁意杉说话,有些震惊:“你和许哥是同班同学?”

“是啊,好几年了。”梁意杉夹着牛肉片,边吹冷边说话,“要不是许哥突然转学,就同学情大满贯了!”

“……”同个班还要扯什么大满贯?

吕丁吱了一声,“那你成绩也很好喽?”

梁意杉塞了牛肉片,面露苦色:“朋友,你这一句话八个字,字字戳到我脊梁骨。”

吕丁顿住:“……”

那扯什么大满贯,他还以为这人跟许哥水平是同一挂的!

吃到中途,许桑又起身接了个电话。

他出了包间,在楼梯转角处接听。

“许桑是吗?”

许桑背向窗口而站:“是。”

“我是刘芳,刘姨!谢谢你啊,你给我那个叫什么盘的,我给女儿看过了,她好高兴好高兴的。说那个数学课的老师,在网上特别出名,跟明星一样,但报名费很贵,上万来着,她一直没机会听。她让我来谢谢你,说很感激。”

“另外,我还是听你的话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还批评我了。我听教训下次一定不会那么想了……谢谢你,孩子,还有,我女儿这次期末考试,还进步了两名呢!”

……

许桑安静听她讲着,听她从声线正常讲到声线颤抖,从情绪激动再到渐渐平复,从言辞富足讲到除了“谢谢”别无他词。

最后,他才开口:“不用谢。”

“还是要谢谢的,我听说你搬家了是不是?我本来是要送些水果吃的过来的……那我下次直接送到你学校去?”

“不用。”许桑会心一笑,“有帮助就好。”

许桑走后,中间的位置空出。梁意杉这才细细将易承看着,歪歪头又挑挑眉,似乎硬要将人看个里里外外、彻彻底底。

取了口罩居然更帅了?

一开始,他本来只想随便蹲个本地人带路,奈何忽然看到便利店门口结账的人,个头、体形相当优越,人群中一眼就能望到。

不过时机没把对,漏跟了半分钟……艰难把人追上时,还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易承怼得脑门生烟,还差点被甩进派出所晾着。

简直是他人生一大耻辱。

偏偏……许哥怎么会交这样的朋友?除了颜值,对面吕丁都要胜他一筹!

“看他做什么?”许桑回来时,见梁意杉脖子断了一样,歪着头盯着易承直勾勾地看,不禁问道。

梁意杉活动了下脖子:“看他有什么闪光点。”

许桑:“……”

怀疑他的眼光?

除去这段小插曲,许桑还算心情愉悦,他拉开板凳坐下,笑着喝了口饮料。

一直观察着黄金位置,吕丁见他笑着,不禁问道:“许哥,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许桑回道:“帮到人了。”

“啊?”吕丁刚想拍拍陈慢说:看,“为人民服务”大军又添一名兵……就听许桑讲了故事原委。

很简短,两句话就完了——“拷了一份网课资源,拿到的人提了分。”

赵鸿途终于吱声了:“什么课,这么高级?”

他这一问,彻底改变了饭桌上的格局。

五分钟后,梁意杉的平板,在餐桌桌尾被横空架起,上面正播放着课程——“第一讲:数列。”

“不是,我死活看不懂的题,他就这么水灵灵地秒了?”吕丁惊呼。

陈慢:“我靠,数列还能这么搞?”

赵鸿途都中途停了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视频看,内心波涛汹涌:我操!好牛逼的思路,好牛逼的老师。

一讲播完,一桌饭刚好吃到结尾。

赵鸿途伸手拂了拂煮锅的热气,期待地问:“许哥,这资源能发我吗?”

“原则上可以。”许桑将U盘收回,淡声,“但没有代价,放弃的成本是很低的。”

“我明白了。”吕丁站起来说道,“许哥,我攒攒过年压岁钱,争取自己买下来。不然免费的东西,好像确实说放弃就放弃了。”

“这个意思啊。”陈慢挠挠下巴,“那我也忍痛割点爱……高考成绩最好能值这个价!”

赵鸿途明白过来,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转而才道:“加一。”

许桑轻笑:“看你们。”

他倒也不是不想给。只是觉得,让有价值的东西无成本地抛掷出去,不产生增益……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

“回家注意安全!”

从路口分道后,许桑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偏偏这两人时不时视线交锋,像掺了火药味。

许桑刚问过易承,易承表示说:沙发够,厕所够,唯独床不够。

那也行……

梁意杉憋不住了:“许哥,你跟这个易承,同这么久的路啊?”

易承嗤笑一声:岂止同路,甚至同居!

许桑“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他向梁意杉靠近,小声说了句:“你吵着要见的,我男朋友。”

梁意杉:“???”

他瞪大眼眸,转过去看着易承那张精致的脸庞,又联想起去鼎盛楼那一路上零零散散听到的声音。

梁意杉一震:我操?!

第75章 第75章 【“你今晚,这是醋了?”】……

宾馆自然是有的, 易承脑中跟有内置导航一样,在路口间游走自如。

梁意杉在宾馆柜台把手机开机后,拿了房间钥匙转身笑说:“许哥, 那明天见!”

许桑朝他点头:“嗯。”

出了宾馆,等红灯时,许桑问道:“这里离家里远吗?”

“家里?”易承说完,细细品了品许桑话里的字眼:“家”, 没有你或是我这类限定词的“家”。想及此,他眸中含笑, 回答道:“远, 很远。”

许桑不解:“很远?”

“嗯。”易承伸手招了辆对面车道的出租车,趁车调头时,说道:“见一面时间成本很高的那种远。”

许桑还是有些不解。

等坐到后座,车子行驶起来,车窗倒播般地映上街景后,许桑歪头, 看了眼司机开设的导航。

“距离目的地4.1公里,预计用时10分钟……”

这叫时间成本很高的远?

将今天发生的事联想一通,尤其是吃饭时易承跟梁意杉之间莫名其妙却相当频繁的眼神对视……他忽然明白过来。

想着,他唇角勾笑,索性靠在了易承肩头,阖上了眼。

车载音乐在循环着近日的网络热曲,歌词口水,节奏跳跃, 听久了会想:耳朵、脑子,你们受苦了!而有了这层铺垫,紧闭的车窗, 劣质的车载暖气,以及没品的熏香,杂糅在一起,分分钟让人体验到晕车的痛楚。

考虑到这一点,易承垂眸问了句:“不舒服?”

“不是。”许桑手探过去,将易承的手背覆上,食指点了一下,在他耳边小声问道:“你今晚,这是醋了?”

像是被戳中了心思但又无端想护着面子,易承底气不足地回了句:“没有。”

“是吗?”许桑笑着陈述事实,“频繁眼神对视、一对话就犯冲。有宾馆选项却先推荐厕所、还撒谎地理距离。易承,解释解释?”

易承轻顿:“……”

有些点,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不愧是许桑,逻辑缜密,论据充分。

见他不说话,许桑添了一把火:“我总不能当、你是看上他了吧?”

“不是。”易承轻摇头,脑海中浮现的是梁意杉起身同他握手时、另一只手相当自然地搭在许桑肩上……诸如此类,他说道:“只是有些不习惯。”

许桑问道:“不习惯?”

“嗯。”易承说道:“不习惯有人离你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