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其实儿媳是男的也不错
邵执看向他, 投影的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优越的轮廓线,那双眼睛亮得可怕, 仿佛下一秒眼泪就将溢出。
“我觉得现在和小时候不太一样, 变了好多……我想回到以前了, 你呢?”
不像是询问而像是请求,请求一切恢复原样。
仿佛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屋内静得只有电影声, 良久后男人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低哑,有些哽咽, 轻声道——
“好。”
回到以前,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沈则安盯着投影不敢去看邵执的眼睛,他不是傻子, 听得出男人声音不对劲却只能装作不知。
邵执能听得懂自己的隐晦,他知道自己有些残忍,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趁那层易透的糯米纸还未破就先将它彻底包裹住,不让任何外界因素破坏他想要维持的局面。
但听着男人的那一声答应,自己的心却莫名地慌了起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随之消失让他感到迷茫。
很快, 许多奇怪的举动开始渐渐退出他的生活,手机上不再收到让他已经有些习惯的早午晚安,某人也不会再顶着那张脸向自己意味深长地笑。
起初沈则安还担心过某人会转变不过来, 但邵执表现得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显得自己的顾虑看起来格外多余。
相反,起初自己还有些尴尬不自然。
“对了,你明天有没有空?”早饭的时候邵执突然问他。
沈则安下意识地问有什么事。
“我妈叫我带你回家吃饭,给我俩煮了补汤。”他喝了口豆浆, 补充道:“没别的事,就是吃个饭,和以前一样。”
沈则安微张开的唇瓣硬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他不补充那句自己也会去的,就跟以前一样。
“好,要不给叶姨邵叔买点补品?”沈则安看向邵执,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邵执轻笑,“想什么呢,就去吃顿饭带什么补品,等下我妈又以为我虐待你害得你这么生疏。”
沈则安心想也是,“行,那跟叶姨说多烧点香辣鸡翅,馋死我了。”
男人起身,走向厨房的时候路过某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他的头,“还能少得了你爱吃的鸡翅!”
沈则安搓搓头,笑着看向厨房里的邵执,心想也是,哪次去没有备上。
叶兮姚烧的香辣鸡翅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还特地让赵女士去学习一下,不过烧出来的味道还是没有叶姨的好吃。
叶兮姚收到儿子发来的消息后次日一大早就带着邵行琛出门买菜,今日两人都休息,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中午她就先把鸡汤炖好,让邵行琛洗好菜备好。
自从上次吵过一架后邵行琛和邵执就再也没见过一面,此番人家还带着沈则安,让他不免紧张得手抖,洗菜的同时止不住地叹气。
“叹什么气呢,真晦气!”叶兮姚嫌弃地看向自家老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连忙叮嘱,“人还没追上呢,餐桌上注意点,别给你儿子添乱。”
“知道了。”邵行琛不知道听她唠叨了多少次。
叶兮姚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安慰他放宽心,“你儿子可不像你那么记仇,肯定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你最近不是在准备那事要给他个惊喜吗?准备怎么样了?”
“快了,马上年假就能批下来了。”前些年一直忙着评职称,邵行琛的年假攒了很多,打算趁这个机会回趟南城。
她走到男人的身后,轻揉着他的肩膀缓解酸痛。
夫妻俩一直盼到晚饭的时间终于盼到了两人,秉承着不给儿子添乱的原则,两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态度照顾沈则安。
“尝尝还有没有以前的味道,好久没做了。”叶兮姚挑出最大的一块鸡翅夹给沈则安,直接跳过了自家儿子。
沈则安尝了一口,特别捧场,“一样!太好吃了叶姨,我妈老是做不出这种味道,还是您手艺好!”
叶兮姚被沈则安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连忙摆手:“哪有哪有。”
一旁的邵行琛也不冷场,笑着说好吃就多吃点,他看了眼不说话的儿子,伸筷给他夹了一块,“你也吃。”
邵执看向碗里多出来的那一块鸡翅,“谢谢爸。”
男人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紧张的心情得到了平复,便安心地吃起饭来。
邵执看向与父母相处融洽的沈则安,与以往并无二样,他忍不住在心里自嘲,看来某人的恢复力极佳,仿佛真的能觉得这段关系能恢复到从前。
暮色渐浓,饱足肚子没有腾出一点位置给炖好的鸡汤,于是叶兮姚直接让邵执把整个砂锅带回家,晚上当夜宵。
“千万别撒了,都是有营养的东西。”两人坐在车内,女人还是不够放心,脑袋探进车内再次叮嘱。
邵执听得耳朵起茧,“那这不应该和他说么,他抱着。”
一旁副驾老老实实抱着砂锅的沈则安眨了下眼,让叶兮姚莫名得看出一丝无辜,她伸手拍了下邵执:“叫你开车稳一点,这样小安不就能省点力!”
沈则安频频点头,小人得志般:“听到没!撒我一身我就和叶姨告状。”
叶兮姚:“听到没!”
二人齐心协力将邵执怼到了无话可说。
拗不过,他带着沈则安迅速离开。
叶兮姚望着两人离去的车子,嘴角挂着的笑意久久未消散,她轻轻碰了下邵行琛,“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邵行琛没反应过来。
“哎呀,你不觉得这特别像夫妻俩来完婆家回家吗?”其实儿媳是男的也没那么难接受,叶兮姚想。
邵行琛想到餐桌上的沈则安,招人喜欢,不知道比他那个闷葫芦儿子好多少倍,如果两人真在一起了那不就相当于他多了一个儿子?这么想还挺不错的.
车内,鸦雀无声。
邵执开得很稳,沈则安抱着不怎么烫的砂锅,一路无话。
停靠的那一刻,车灯被熄灭,沈则安突然开口打断了他解安全带,“什么时候把这贴纸补上去?”
邵执抬眼看向他指着的地方,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那天自己笑着逗某人这是为以后对象留的位置,不给他贴了。
他不理解沈则安突然这么问的用意,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某人绝对不会是想借此表达要和自己在一起,说不准这件小插曲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沈则安看着邵执失神的模样,哑然默言,而后又突然开口解释:“我是觉得你这里太空旷了,还是得多点色彩,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
邵执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内心嗤笑了下,明明猜对了却没有任何开心的情绪,他早该知道的。
面上的情绪恢复得差不多,落在沈则安的眼里就像是在思考,良久后比话来得更快的是安全带解开的声音。
男人按住车门把手,语气平淡:“过几天吧。”
是同意还是敷衍?
沈则安猜不到,但他可耻地发现听到这一声的他莫名地松了口气,是在庆幸他犹豫不决还是庆幸他没有误会?
像是心有灵犀,此后再没有人提起贴纸的事,没有人知道邵执口中的过几天是多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是等他彻底放弃沈则安吧,也可能是等到沈则安真正结婚的那一天。
那日撕掉贴纸的他心里想的都是结束,但撕掉后才发现,仅仅是充满幼稚的来自行为上的撇清关系,根本无法根除他心底的情愫。
但他做不到在这种情况下恢复原样,因为每一次不经意的目光触及,都将提醒自己的一败涂地。
这几日医院里忙得厉害,邵执为了拼绩效,接了很多病人参加了不少大型手术,总之忙起来的话就不容易想太多。
沈则安还是跟以前一样,偶尔来一趟医院看他,但因为事情太多邵执拒绝了很多次,怕麻烦他。
“这有什么的,就是因为忙才需要我来接帮你开车,我可不想在新闻上看见北城医生疲劳驾车发生车祸。”沈则安不赞成,和以前一样每次都能找到反驳的话。
邵执说不过他,任由他来接自己,但与以前不同的也有,他很少再和那群爱八卦的护士聊天透露起两人的关系,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签证办好了吗?”赵玉文问道。
邵执回过神来,“办好了。”
赵玉文点了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最近很缺钱?”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紧接着他又继续解释:“听说你最近很拼呀,搞得和你同期进医院的小王叫苦连天跑我这告状,说你拼命卷绩效他都休息不好。”
邵执没怎么注意,“有吗?”
医生的薪酬还与绩效有关的,小王不是那种很爱努力的人,所以根本不在意这点钱,可没想到同科室出了个对照组,搞得他每次休息看他在干活都不怎么好意思休息。
赵玉文笑了几声,继续调侃他:“怎么没有,是家里缺钱,还是在攒老婆本?”
邵执没想到居然会引出这么些事,他满脸苦笑:“都不是,老师您别猜了。”
要说最近真需要用钱的事确实有一件,他在准备买房,但他并不是为了这件事开始拼,算是歪打正着。
邵执高中毕业的那段时间接触了下炒股,虽然邵执父母平常很少管他,但给钱却毫不吝啬,凭借当年的南城状元的实力,那必然是稳赚不赔的。
他没有和沈则安说过,当年工作室初期有段时间资金周转困难,沈则安的那点钱也不够,李淮西拉到的第一笔投资就是他出的,所以淮则的股份他也有一部分。
要因此买房需要的钱并不需要他靠绩效去攒。
第32章 32 我喜欢你 谁tm想和你当朋友
去交换学习的日子越来越近, 病人的后续对接工作也需要这时候去办,难免处理的事情更多了起来。
临走的前两天他通知了李淮西他们这件事,事发突然, 高竞泽有些意外, 连忙撺掇他办个欢送会或者是请他们吃最后一顿饭。
邵执说不过他, 只能答应下来,顺便把梁闵给叫上了。
“你还没通知沈则安?”李淮西的音调突然拔高, 他听见对面男人嗯了一声, “为什么?”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迟疑道:“你不会是想临阵脱逃吧?”
邵执说不出原因, 不过……对于他的离开某人应该会庆幸地松一口气吧。
他回避了这个问题,“你们别说漏嘴了就行。”
那晚沈则安又问了他为什么突然要请客,邵执看着他那张满是好奇的脸, 下意识地移开了眼,迟来的心虚创痛感通过手腕处传来的阵阵酥麻感显露出来。
邵执思来想去,如果现在告诉沈则安的话可能还不会死的太惨,但可能是迟来的幼稚,让他想借此报复一下这个“好朋友”, 让他体会一下被瞒到最后的感觉。
男人的喉结滚动, 他轻声道:“没事。”
说下这两个字的邵执似乎能预料到公开的那一刻会发生怎样的争吵,男人闭上了眼,内心阴暗的因子繁盛起来, 莫名地, 他开始有些期待那天的到来。
邵执找了一家粤菜馆子,比较有名,他特地叫老板留了一个包厢安静点。
和往常一样沈则安坐在了邵执的身边,他身边的另一个位子坐着梁闵, 考虑到梁闵和高竞泽不太熟,李淮西坐在了他的身边避免尴尬。
沈则安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邵执任由着他先选,像往常一样用端上来的茶水烫碗筷杯子,烫完后他刚想将烫过的餐具换给沈则安就被他按住了手。
沈则安突然有点不适应他这样,阻止道:“没事,你放着我自己来。”
刚从外头进来,沈则安的指尖还有些冰凉,落在他的手背上,凉到一瞬间仿佛有提神的功效。
他藏下眼底的暗淡,自然地放下手中的餐具,“好。”
沈则安问他们有没有想吃的菜,商讨后点了五六道便将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喝酒吗?”沈则安问。
邵执的声音比其他人出来的快,“喝。”他看向沈则安,“今天都请代驾。”
似乎是觉得气氛有些不对,高竞泽突然笑了几声热场,“确实,今天这个日子应该畅快地喝。”
高竞泽嘴笨,没有发现他这句话的漏洞很大,沈则安突然看向他,“什么日子?”
男人哑然,错愕地看向邵执。
“没什么日子,他夸张的。”邵执道。
沈则安压下心底的不安,笑着捶了下高竞泽,“滚吧你,尽瞎说话。”
他连忙点头,“是是是。”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不会消失,或许是有了一个开端,沈则安会发现这件事轻而易举。
等代驾的时候沈则安去上了趟厕所,有人说厕所是秘密透风的高发地,他想这句话确实不假。
“你说为啥他不告诉沈则安明天下午他就去A国交换学习了?”
“我怎么知道。”
“吵架了?”
“可能吧。”
似乎是觉得谈论的主角们都在等代驾,高竞泽也没再隐瞒,好奇地问着身边的李淮西。
沈则安顿住了脚步,颤抖着的手按在了厕所外的墙壁上。
谈论的声音愈来愈大,他回过神来慌乱地躲进离厕所最近的一个包厢,幸运地是这个包厢内空无一人。
他进的匆忙,连灯都没有开,昏暗的室内密不透风,沈则安的额间冒出薄汗,心跳声震耳欲聋,每一下都富有沉重感,仿佛要把他最脆弱的地方振出裂痕。
他现在的脑子乱得厉害,不知道是应该先在意邵执明天就要离开了还是要先在意他竟然对自己隐瞒到了最后。
他现在突然能理解邵执当时的心情了,一种背叛感油然而生,比这更严重的是他突然意识到他们的关系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可是他不承认,就像是一个固执的小孩总渴望自己的答案是正确不可逆的。
夏夜的晚风带着凉意,吹散燥热的情绪。
邵执站在路边等待着代驾的到来,上一个代驾在路上出了小型车祸,好在人没多大的事还有空打电话叫他取消订单,等到新的接单到后沈则安刚好从饭店出来。
两人坐在后座,默契的两人各占一角,不说话。
沈则安打开了车窗,凉风灌进车内,散却身上的酒味,似乎酒也醒了不少。
除了车外的鸣笛声,车内听不见一点其他的声音,这样的氛围连代驾都感受到了一丝凝重,忍不住加重了踩油门的力度。
到家后,沈则安忍不住先开口,“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邵执打开客厅的灯,回头看了眼玄关处的沈则安,似乎是觉得瞒不住了他也不再遮掩,“知道了?”
男人的语气平淡,似乎是没有觉得他最后知道这件事有何不好,沈则安大步走向前,“所以我是最后一个?”
“嗯。”
沈则安突然笑了一声,明明已经设想过这种答案的他还是有些无法理解,“邵执,你报复心真重啊,明天就要走了到现在也不和我说一声,瞒着我让你很爽是吗?”
与设想的质问画面几乎无差,邵执有一瞬间的恍神,就像是沈则安所说的报复一样,他嘴硬道:“确实很爽。”
沈则安没想过他会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你什么意思?”
邵执嗤笑了声,他步步向男人走近,一步带着一字,“没什么意思。”
“沈则安,你不是猜到了吗?”男人低眉望向他,那双眼里的情绪复杂让人琢磨不透,他的语气笃定不容一丝质疑。
沈则安哑然,他攥紧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深插进手心的肉里。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像是预料到邵执接下来要说什么,沈则安慌乱地抬头大喊不要试图堵住那张嘴。
然而他所有的慌乱就像是男人此刻的兴奋剂,像是在提醒他自己是该做个了断了,“沈则安,我喜欢你。”
喜欢了很久很久。
他的语气平淡,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四个字出口的瞬间,沈则安内心绷紧的弦彻底断了,双腿像瘫痪了一样无力倒坐在了地上。
他低声重复道:“不,你不喜欢我……不喜欢我,这是幻觉……”
男人顺势单膝蹲下,一只手稳稳地撑在膝盖上,弯曲着指尖背却挺得很直,比坐着的沈则安高出来整个头,蹲下刚好能挡住他头顶的光线。
“这不是幻觉……”邵执话还没说完就被反应激动的沈则安一口打断,“不是的——我都说了要和以前一样,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他的眼里藏着一丝痛苦,夹杂着似有若无的恨意,仿佛绝望到了极点眼泪瞬间从眼角流下,“都说好了你为什么又要破坏掉!”
他曾小心翼翼地试图通过拙劣的暗示修复包裹好那层即将被戳破糯米纸的秘密,而现在,男人一句话轻飘飘地击溃了所有防线阻挠,直接、赤裸地把血淋淋的真相掏了出来。
那层藏着秘密的糯米纸终究是被戳破。
而他所有的希望在糯米纸碎掉的那一刻破灭。
蹲着的男人像是觉得有些可笑,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低头睨视着沈则安,“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可笑吗?”
他等不到回应,起身站立在他面前,高大的身形挡着最亮的光源,影子投在男人的身前,男人终于舍得抬起头仰视着站着的人,“你明明都做到了……”
“沈则安,你知道我们认识多久了吗?”
沈则安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愣住了,没等他回应男人继续问道:“你是不是想说十几年了?”
就像是无数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一样,沈则安总会以笼统的十几年回应,因为相处的日子太久了,久到他没有仔细数过,日复一日地用这个答案。
“二十三年四个月零六天。”男人精准地说出了他们相识的天数。
沈则安此刻才真正认识到邵执已经成为了自己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比自己想的时间还要久得多得多。
“你知道我喜欢你多久了吗?”邵执再次发问,他换了另一个说法,但也没指望某人能回答出来,“或者说这二十三年你知道我演了多少年了吗?”
“谁tm想和你当朋友!”少见的男人第一次在他面前爆.口粗,像是积存在心底很久的呐喊宣泄。
房内寂静了许久,不知秒针旋转了多少圈,良久后男人的声线微哑,哽咽地诉说自己多年来的隐忍:
“沈则安,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邵执始终知道,沈则安不喜欢自己这件事错不在他,是自己让友谊变质是自己在痴心妄想,但他就想让他可怜可怜自己,对他不要那么残忍。
“你能接受一个暗恋自己的朋友陪在你的身边,可是我接受不了……”
“我尝试过最有勇气的一件事就是说服自己穿着伴郎服去参加你的婚礼,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这不再是暗恋,我无法再说服自己一次。”
他做不到像沈则安那样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我们回不到以前了。”
沈则安哑然失神,像是被所有的悲伤堵住了嘴,邵执终究是有些不忍,不想让场面太过难堪,他伸手将男人拉起。
“交换学习是三个月前决定的,和你无关。”邵执平淡地阐述事实,将之后的事都先交代了一遍,“我走后你再找个室友吧,或者再找一套离你工作室近的房子。”
望着某人茫然的双眼,邵执移开了目光,转过身闭上了眼,心跳声响亮,刺痛感蔓延全身,但习惯后的他只有麻木。
果断一点,断干净一点。
“我的东西会在房租续租前拿走,接下来的时间我也不会再住,房租也不要你补,就当作是我毁约的补偿。”
老人常说谈钱伤感情,沈则安确切地感受到了这句话的真实性,他仿佛看到了无尽空荡的房间里只站着他们两人,而邵执正在慢慢后退消失在边界。
“一定要这样吗?”沈则安的声音都变得虚弱了许多,带着情绪爆发之后的迷茫。
男人咽了下干涩的喉咙,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来,“做不成最好的朋友就当普通朋友吧。”
“邵执……你一定要在离开前说这个吗?”
男人抬步的动作一顿,他咬了下干涩的下唇,刺痛感让他稳住了情绪,他尽力让声音看来正常些好显得自己不那么难堪,“是的。”
只有今天说,他才能果断地离开。怕说早了就舍不得走;又怕说晚了又想选择装傻维持他想看到的局面。
第33章 33 以后结婚别让我当伴郎了
因为订的是下午的飞机, 所以邵执今天没有去医院,待在租房收拾行李,防止以后搬东西麻烦就先整理到箱子里。
沈则安待在卧室里没有去工作室,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耳朵有这么灵敏过, 可以清晰地听到隔壁的动静。
邵执昨晚的那番话将他逼得哑口无言, 确实是他太过自私了,自私得以为邵执会像小时候一样纵容他。
他想要的很简单却又很难, 想要邵执和他做永远的好朋友, 简单到只需要他们装傻,难在他们不是天赋异禀的演员。
他推开门朝隔壁走去, 卧室内男人把一件件衣服叠好,一部分放进行李箱里一部分放在布织箱里。
沈则安从没见过邵执用过这种东西,像是新买的, 他意识到邵执可能很早就在准备这件事了,“真的不能这样吗?”他下意识地问。
男人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沈则安,“嗯。”
“沈则安,你自己也做不到不是吗?”邵执反问道, 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穿。
他微微张开嘴,却像是有一团棉花卡在喉咙上让他发不出声,发涩的眼眨了眨, 泛出一些生理性眼泪, 很少,只停留在眼眶内让人未曾察觉到。
“其实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接受不了,你只是觉得我占据了快有你的整个人生,如今要将我从你的人生中分割出来, 有些恍惚茫然罢了。”邵执试图让沈则安不要再那么执着,也像是在压制自己的情感。
“你只是接受不了我的离开,时间久了就会习惯的。”
男人的语气平淡,平淡到沈则安以为这不过是一次很寻常的聊天,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又在张开嘴的那一刻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不是这样的。
沈则安试图找出他话语中的误区,却又想破脑子也想不出自己内心真正的答案,究竟是什么让他舍不得邵执的离开?
男人愣在原地迈不开腿,邵执轻叹了声,上前扶着沈则安的肩膀稍稍弯腰与他视线齐平,两人的眼神对视,他故作轻松的语气:
“站在门口不动做什么?实在那么闲进来帮我收拾行李,毕竟我以前帮你收过那么多次。”
沈则安失神地眨了下眼,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脏骤停了一下,他的手脚发软,轻颤着后退,他别扭地说出今日最任性的一句话:“才不帮你!”
邵执突然笑出声来,心里有一丝怅然,似乎这样慢慢适应就好,让他逐渐接受这个事实。
航班是下午五点多的,邵执收拾完行李已经快三点了,临走的时候沈则安也穿好了衣服跟他在门前换鞋。
邵执看了眼和自己挤在一块的沈则安,后者理直气壮地瞪了他一眼,“就算是普通朋友也可以送行吧。”
他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似乎是默认了他的行为。
沈则安用手带了下鞋跟,立马整顿好跟在他的身后。
本身是打算叫车的邵执因为有沈则安的存在免去了这项开支,两人坐着沈则安的车前往机场。
机场内沈则安拖着邵执的行李不让他插手,“检票了。”男人伸出手想让他把行李箱递给他。
不知道是装傻充愣还是真不知道:“哦,那进去呀。”
他继续摆摆手示意他,沈则安眼神避开他的动作朝着托运处走去,他转头挥了挥手里的身份证,“谁说只有你一个人要检票的。”
那一刻,邵执仿佛感受到时光的暂停或者说是时间慢千倍速播放着,四周的人就像是背景般变得模糊不清。
“愣着干嘛,托运啊!”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中午拒绝帮忙的他回房后鬼使神差地点开了12306查询邵执那班是否还有剩余的票,好巧不巧就剩最后一张,他嘴里说着至于花这冤枉钱吗手还是忍不住点了支付。
沈则安想送邵执到登机口,奈何只能借助这种办法,真到了等候区两人又恢复到了那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状态。
很快,广播播报登机,邵执拉起随行的小行李箱,下一秒沈则安突然喊住了他,他循声回头。
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画面,就被怀里突然撞进的人撞得后退了一步,沈则安低头压在邵执的肩上,他的手收得很紧,埋藏着浓烈的不舍。
邵执僵硬地眨了下干涩的眼,泪腺似乎正在迫不及待地分泌出泪水,他举起放在两侧无措的手抱住了他。
如果人的一生是一场电影,他希望此刻屏幕外的观众能按下截屏键帮他记录下眼前的这一幕。
他低下头看向他头顶的旋,发丝蹭在他的脸颊,嗅着熟悉的洗发水香味,抱紧投怀送抱的男人,就像是一对爱慕的恋人就此分离。
他自嘲地在心里想,要是早知道表白被拒能得到沈则安不同以往的投怀送抱,他早告白还能早享受到,也不至于拖到现在将事情闹得这么难看。
一分钟仿佛很漫长又似乎很快,耳后再次响起催促的广播,他闭上了眼推开了怀里的人。
沈则安的眼眶微红,仰着头,似乎是对于自己突如其来的行为感到手足无措。
邵执无奈地在心里长叹,没有人能拒绝沈则安,包括他自己,他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来。
男人伸手捧着他的脸,大拇指一点点抹去他脸颊上残留的泪,笑着逗他:“我只不过是去交换学习了,又不是回不来了至于这么哭吗?”
“还是朋友又不是绝交了,”他的喉结滚动,托着他脸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下,“你以后结婚了我也会去的,只不过伴郎这种需要挡酒的活就别交给我了。”
他深吸了口气,一指弹在了他的脑门上将他走丢的心绪拉回来,他咳了下清嗓想让自己开口的声音显得自然些,“我走了。”
沈则安愣愣地嗯了声,“再见。”
他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场内反复播放着提醒他登机的广播,直至禁止登机的那一刻。
那张带着笑意的脸终于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倏然间眼泪无征兆地流满整张脸,脑海中反复回荡着邵执临走前的那番话,而后捂住自己的心脏缓缓蹲下。
他猜不到邵执是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设才能云淡风轻地说出那番话,可为什么他听到的时候会那么难受,仿佛无数把利剑穿透他的心脏反复折磨。
没人告诉他离别的痛苦这么难熬。
更何况是仿佛融入他生命里头的人。
那张只有一面之缘的屏幕照片此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格外清晰,仿佛画面中人物的一瞥一笑都能现场勾画出来,似乎还带着某种魔力,能看到镜头之外男人落寞的神情。
沈则安一想到那个画面就难受得揪心,仿佛感同身受般,他想昨晚某人的爆发也情有可原,是他他可能都做不到这份上。
邵执想要的他给不了,却又逼着他接受自己的安排,如果……自己喜欢他就好了。
落地窗外一架飞机缓缓起飞,沈则安望着飞机越飞越小,直至最后变为一个点。
邵执走后,日子没有什么变化,但总是虚空的,如今的生活更像是学生时代的三点一线,枯燥乏味。
刚开始的那一周沈则安还有点不习惯邵执不在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直到十二点才会缓过神来某人不会回来了。
有时候他偷偷打开和某人的聊天框,盯着许久没有聊过天的聊天框总是能发呆许久,邵执没有主动联系过,没有像以前一样汇报自己的行程,他对他的生活一无所知。
他好想问问他吃不吃得惯A国的菜,想问他医院安排的住宿条件好不好,仿佛十万个为什么附体,但他始终开不了这个口。
都答应他了,再这么联系下去就显得他有些不识好歹听不懂人话,他对不起邵执,似乎只有照着他所说的去做才能弥补他。
像他一样彻底扮好普通朋友这一身份。
沈则安闭上了眼感受着四围的空气,他从来没有觉得以前吐槽不够大的客厅居然大得仿佛能听到回声。
沈则安的不寻常,亲近的人自然能看出端倪,某日汪冬突然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偷偷谈恋爱失恋了。
他愣了一下诧异地问他为什么这么想。
“你最近的状态很奇怪啊,还记得去年Mary失恋吗?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失恋?
沈则安反复琢磨这个词,他和邵执认识的时间可比普通小情侣要久得多,这下分开用分手后的状态来形容也不夸张。
久得多……
他突然想到一个月前邵执离开前一晚问他的问题——
你知道我喜欢你多久了吗?
占据了这二十三年当中的几分之几?
沈则安想不到,或者是不敢想,害怕时间长得吓人让他愧疚到不知如何偿还。
他想起高竞泽上周分享的乌龙,他以为的炮友关系在对方眼里是一场双向奔赴的恋爱,这件事还是高竞泽在许尘突然给他过恋爱52天纪念日时发现的。
当时的高竞泽慌的一批,蒙得当场说不出话,而对方也在听到他只是把自己当炮友后偏执地断掉了他一切与外界联系的手段将他关在家里整整一周。
他听到这儿的时候还好奇地问高竞泽不觉得害怕吗?
高竞泽笑着打趣他这是情趣他不懂,“他当时说以为我们俩在谈恋爱的时候我心里还挺高兴的,后来我仔细一想说不定我早就喜欢上他了。”
“你知道吗?他高中的时候就认识我了。这么想他还是先暗恋了我好几年,爽死我了……”许尘比高竞泽要小上四五岁,具体怎么认识的他也没有细说。
总之一句话就是他们俩在一起了。
暗恋。
这话题又会让他思考起邵执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高中……
——‘你知道……邵执高中的时候喜欢谁吗?’
——‘那你知道……他喜欢的人其实是个男孩子吗?
那一刻,心脏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掐住,心跳骤然停止。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让他喘不上气,握着手机的手一抖,手机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腿上。
耳鸣声充斥大脑,视线模糊。
第34章 34 小执最近是不是有情况了
“怎么一个个都来找我?”唐时一在MC看到沈则安的那一瞬间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个想法……
唐时一整理了一下表情, “还是去楼下咖啡厅吧。”
沈则安见他毫不废话,干净利落,似乎对于自己此番到来的目的了如指掌, “你知道我想来问什么?”
男人点了点头, 接过服务员端来的卡布基诺, 他直言,“肯定是跟邵执有关的事。”
他抿了下唇, “你上次说的是什么意思?”
唐时一觉得有些好笑, 比起邵执的开门见山沈则安更像是不愿接受的犹豫,“当你这么问的时候,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沈则安不语,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接受, 企图从别人口中得到反驳的话好让自己心安。
“所以……是真的?”
“你在问哪个?是在问他喜欢男的还是在问他高中就喜欢你了?”唐时一一脸平淡地将这个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没有一点铺垫。
见沈则安不说话,他突然笑出声来,“你们俩也真是好笑,各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还要来我这儿刺激我……”
“他也来找过你?”
“对啊, 问我是不是告诉你他的事了。”
沈则安望着唐时一, 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觉得当初想要通过拙劣的表演瞒天过海的自己就像个小丑。
他早该想到,邵执那晚喝断片了, 自然是猜不到自己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来问唐时一也是必然的。
“所以你们没有在一起?”唐时一上下打量着沈则安,看他现在的模样两人应该没有在一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八成是邵执被拒绝了。
想到这儿,他心底无端生起一丝快意, 也算是有人替他报了仇。
他们没有再继续谈下去,沈则安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唐时一也不愿再听两人之间的故事。
他目送着沈则安离开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夏天十七岁的自己走在枫叶树林下,远远地望着并肩离开的少年们的背影。
他笑了笑,转身离开,他终于放下了青春的遗憾。
沈则安离开后突然有一瞬间不愿意回家,今日工作室无事也不需要他去,于是就这么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江边大桥上吹风。
他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心理想要刨根问底,问到答案了又有什么用,只会一遍又一遍地加深他对邵执的愧疚感,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干的事究竟有多么的可笑。
屏幕上一直亮着两人的对话框,他想给他发个消息亦或是开口打个电话道歉,但他知道这些都没有一点用。
心疼,是邵执走后给他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
次日早晨沈则安去了趟淮则,“请假?”李淮西看着沈则安,他就知道这人来找自己的时候准没好事。
“嗯。”他点了点头,“想回家待几天,之后直接去西北拍摄。”今年十一月份有一个社会人文摄影奖的报名,他打算去西北取景。
见李淮西不说话,他也知道自己任性,但最近的状况实在拍不出令自己满意的照片,更别提说让甲方满意。
“你婚礼什么时候?”沈则安问。
李淮西:“明年二月。”
他知道某人最近和初恋终于得到了老丈人的许可,婚期也在安排当中,这两人也算是大跨步,其他环节也步入了正规。
“明年我来主管工作室,你就安心准备结婚和度蜜月,给你放个大长假。”
李淮西一听大长假,“行。”一秒都没有犹豫,能让这个懒得要死的人来管工作室,那可真是不容易。
沈则安顺利批完短假便马不停蹄地回家收拾东西,顺道给爸妈打电话通知一声明天回家。
他的东西说少也不少,毕竟还要加上去西北需要准备的东西,到时候直接和汪冬在希杉的飞机场汇合。
沈维桢和赵婉对于儿子突然回家表示很意外,但好在他房间里头的床被经常有拿出来晒晒,房间也会偶尔扫扫。
“小执没和你一起回来?”赵婉问。
沈则安脱鞋的手突然一顿,“他,大忙人怎么可能和我一起回来。”他话锋骤转,不想回答,“爸人呢?”
“哦,和你邵叔钓鱼去了。”
沈则安满脸疑惑,“邵叔怎么会在?”
赵婉:“他呀,前些日子回来的,放大长假回来放松放松,你爸可开心了有人陪他钓鱼。”
沈则安没再多问,点了点头回房收拾行李,房内曾经墙面上贴着的贴纸已经泛黄,房内的布局和少时一般无二,里面的一些小摆件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讲就幼稚了许多,但念旧的他始终没让赵婉收拾起来。
他推开屋内唯一的一扇窗,窗棂上的铁锈随着推动发出的吱吱喳喳声是岁月在窗户上施加的魔法,一抬眼就能看见隔壁的房间,窗帘紧紧拉着。
两人的窗台靠得很近,好像一米不到,他突仿佛看到小小个的自己推开上头摆放的花盆爬到对面去敲窗,像求长发公主一样让他开窗带自己进去。
如果窗户刚好没被锁上,自己则会爬进他房里躲在他被子里,趁他不注意突然跳起来把他吓一跳。
少时美好的回忆在此刻也变成了一把把钝刀,不见血却有不可忽视的疼。
他关上窗离开卧室,到家的时候是下午三四点,收拾完东西的他就被安排去菜场买菜再回来当帮厨做饭。
“要做这么多?”沈则安听赵婉念菜名。
她点了点头,“今晚你爸要请你邵叔和邵爷爷吃饭。”
“那确实……再多加个菜吧。”沈则安提议,赵婉见他态度一转,笑他一听见人邵执家人来就要多做几个菜。
沈则安眼神微变但又很快恢复如常,他笑着给他妈揉肩,“哎呀我上次去他家叶姨给我做了好多吃的呢~我来帮你嘛。”
赵婉弹了下他的脑门,“行了,好好干活。”
直到饭点沈则安才看到回来的两人,邵爷爷看见邵行琛就是说教,“钓鱼钓上头了是吧,缠着人家小沈到饭点了都不舍得回来?”
五十好几的人当场被这么数落,邵行琛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喊爸,沈维桢笑着帮忙说话,“哪有哪有,是我钓入迷了。”
一群人笑着入座,邵行琛和沈维桢一块钓鱼,自然是有聊到沈则安回来的事,所以在餐桌上看见沈则安并不惊讶。
和往常差不多,只不过餐桌上少了个邵执,饭后沈则安在厨房帮他爸洗碗,他妈美美地回房洗漱护肤。
“那个……”沈维桢突然想起这段时间钓鱼时邵行琛的异常,犹豫地开口。
正在走神的沈则安疑惑地嗯了一声,“什么?”
“小执最近是不是有情况?”他小声说道,身旁冲碗的男人垂着头,放在水龙头下的手倏然停住,任由着冰冷的水冲刷手背。
沈维桢自然是注意到他儿子短暂的停顿,“他没告诉你?”
沈则安回过神来,眼神逐渐聚焦,他转过头看向他爸,“他……谈恋爱了?”
沈维桢连忙摇头,看到这幕的他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似乎是觉得说别家的事不好,沈维桢向他靠近,声音又小了些,“不是……”
“你沈叔最近老是和我说一下新世纪的东西,啥同性恋之类的,还说现在孩子们怎么怎么之类的,父母们的不干预顺其自然就好……你说会不会是小执喜欢男的?”
沈则安通过他爸这么一说大抵是确认邵叔知道邵执的事了,他下意识地选择了隐瞒,“我不知道……”
“要不你去问问小执?”沈维桢怂恿道,毕竟邵执也算是他半个儿子,好奇也实属正常。
“嗯。”他点头应下,但自然不会傻到去问邵执喜不喜欢男的这件事。
“行了,回房去休息吧,剩下这点你爸能收拾得完。”沈维桢催着他去休息,心里有事的沈则安也没有假客气放下了手中的碗。
沈则安的卧室向阳,晒了一下午的太阳房间里盈满了阳光的味道,闷热潮湿的环境让他连忙打开了空调。
点开的那一刻数字显示着25度,他似乎又听到耳畔处传来邵执的唠叨——
‘开空调睡觉不准开22,你又爱踢被子小心着凉!24最舒服了,又凉快又不会太冷。’
像是在较劲,他按下按钮,将温度调到了23。
凉意很快席卷了整个房间,他站在窗台前,沈维桢说的话未尝不可以成为一个打电话的理由。
冷风对着他吹,下意识地打了下喷嚏,放在屏幕上方的大拇指顺势按下了拨打键。
手机嘟了几下被接通,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喂。”
隔着大洋,再一次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有些恍惚,距离邵执离开那天已经过去了整整40天,他们也有40天没联系过了。
没听见应答的邵执耐心地喊了声他的名字,“有事么?”
他回过神,有些支吾,“没……没什么事。”似乎是怕对方听见自己无事挂断电话,他连忙问道:“有打扰你睡觉吗?”
“不打扰,已经起床了。”
沈则安放在身侧的手偷偷攥紧,冰凉的手指微微冒出些冷汗,“我今天回南城了,你爸也在。”怕没话说的他将沈维桢告诉自己的挑着说给他听。
说完,他满心担忧害怕听到忙音,对面的男人沉默良久,倏然出声道歉让他摸不着头脑,“我不知道我爸会过去。”
沈则安见邵执的态度变得有些生疏,心中不免嘀咕了几下,下意识地想两家人关系这么好干嘛要弄得这么生分,“没事没事,道歉干嘛。”
邵执:“沈叔有误会什么吗?”
沈则安:“那倒没什么的,就是猜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邵执:“嗯。”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他有些好奇:“邵叔什么时候知道的?”
邵执攥紧手心的电话,“沈则安。”
突然被喊了下名字,沈则安下意识地嗯了声,男人的声音低哑,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出一声低吟,“别问这个问题。”
“你不会想要知道答案的。”
第35章 35 没有我,你相亲应该会顺利些
电话的最后, 是沈则安的默言,邵执轻而易举打消了他的好奇心,他知趣没有再继续聊下去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邵执给邵行琛打了一通电话, 对于儿子主动打来的电话他显得格外惊喜, “在A国待得习惯吗?”
“还行, ”邵执不愿多讲自己的事,“爸, 你不要再和沈叔说了。”
“啊……你知道了?”对面的男人声音变得有些弱, “爸就是想帮你个忙,我怕到时候你沈叔那接受不了又要卡好几年……”
他想起前段时间叶兮姚和他说的惊喜, 干涩的眼睛眨了几下,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握着手机,“谢谢爸。”
被这么郑重地道谢, 邵行琛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哪有哪有……”
“不用再白忙活了,他拒绝我了。”邵执直接砸下一个地雷,对面挂在嘴角的笑意僵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不想把事情说的那么绝, “没事的, 万一呢。”他的儿子和他年轻的时候很像,凡事固执得要死,可能也有他名字取的原因, 远比自己还爱钻牛角尖.
两人再次回到了不联系的状态, 但一旦开了头,有些东西就抑制不住了,沈则安突发奇想给李淮西打电话,“你最近有和邵执联系吗?”
李淮西一脸疑惑, “有过几次,怎么了?”
然后电话被迅速挂断,留下一头雾水的他。
沈则安心想那他这个“普通朋友”应该也能打吧,他不可能连李淮西都比不上。
沈则安打电话的时候正是国内八点A国的晚上六七点,照他对邵执的理解这个点他肯定没休息,说不定连晚饭都没吃。
“有事吗?”
他在心里嘀咕没事不能找你是吧,但他可不敢这么说,“想问你在A国适应得怎么样,吃饭了吗现在?”
“还没,挺好的。”邵执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波澜,平淡而又冷静。
电话没打的时候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真正打通后却说不出几句,再加上某人的回应和泼冷水没什么两样。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让场面尴尬,邵执生硬地开口:“你呢?”
“我?挺正常的,这几天放假回来陪我爸妈,过两天要去希杉拍摄……”沈则安抓破脑袋想,这段时间好像确实没有可分享的趣事,他刚想接着说下去就被门外大喊的沈维桢打断——
“小安,快来看照片,看看有没有看上的。”
等他脑子反应过来他爸说什么的时候再捂住听筒已经来不及了,他不知道邵执听见了多少,下意识地不想让他误会自己准备去相亲,明明都已经拒绝过他爸了。
“挺好的。”一句话将他所有的解释堵在了喉咙里,对方仿佛已经盖棺定论了,“好好挑,没有我,你相亲应该会顺利些。”
这句话像是承认了当初他破坏相亲的事实,但无端地让沈则安不悦,心头痒痒的,“没有相亲,我爸瞎安排的,我早就拒绝了。”
“你为什么要拒绝?”邵执反问。
“我……”沈则安想开口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拒绝,思来想去就是他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相亲,“反正就是不想去,你别误会就行。”
“沈则安,你不用向我解释的。”
沈则安许久未见的逆反心理上来,犟嘴:“我又没解释,我说说而已,普通朋友又不是不可以聊天……”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传来的陌生声音打断,“Zhi,still on the phone? Time to eat!”
邵执说英语的时候带着伦敦腔特有的韵味,如醇厚的陈酿,但此刻却不是对着他说的。
他向那道声音的主人解释,介绍着自己——朋友。
男声笑了笑,催促他别又忘记吃饭,他会好好盯着,语气熟络得不像是只认识了一个多月,他仿佛一个局外人通过听筒探知大洋彼岸邵执的生活碎片。
“你……”有谈恋爱吗?
他想这么问,却又觉得方才邵执说的那句话特别对,‘你不用向我解释的’,是普通朋友所以不必事无巨细。
况且这个问题由他问出也太奇怪了,可能以后只能通过父母之间闲聊中得知。
他转念又想可能是自己浮想联翩了,随便几句话就开始瞎想,只不过因着不愿打扰邵执用餐,匆忙地潦草道别几句便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后,打扰这一切的男人明知故问:“终于结束了?”
仍然是在医院,只不过此刻的邵执坐在病床上,他揉了揉眉心用英语与他交谈,“Jin,我说过多少遍了我打电话的时候不要插嘴。”
这次的交流学习是A国克利医院和东亚三个国家之间的合作,被叫作Jin的男人全名金在石,就来自其中一个国家,医院对他们的待遇还算不错,两人寝,而他就是邵执的室友。
金在石毫不在意,笑着同他打诨,“哎呀,我这不是担心你吃不上饭么。”
邵执刚来的那几周,高强度学习做报告看手术现场,上周终于把自己的身体养垮了,在病床上躺了不过三天又继续上岗,因为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昨天又突发胃出血,直接医院都没出就进手术室了。
话说医生那么忙有个胃病也挺正常的,但他从来没有见过像邵执这么不要命的,要不是看在室友的关系上他都懒得管他。
“吃吧吃吧。”金在石把小桌板架好让他趁热吃,“这回打电话的就是你和你朋友Wei聊起的那个?”
邵执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眼神好似带着冷意,金在石新咯噔一下,连忙道歉,“是我记性用错了地方,实在是八卦心理太重了。”
来的第一天他就发现自己这个不爱说话的室友有一个小秘密,成天盯着手机看照片,某天他一不小心在他身后看到了其中一张照片,是两个男人穿着西服在婚纱店拍照,他当即调侃:“你男朋友?”
男人眉头蹙起,眼神中透着不满,犹如一把刀刃,吓得他后退了一步,“那个……纯属意外。”
男人将手机按下,起身离开去洗漱间,他回复着某人的问题,“不是。”
“都穿西服一起拍照了还不是?你们gay的隐藏技术真差。”后来邵执也解释过,于是金在石就改变说法认定邵执喜欢人家,这次他没有否认。
“不把你生病的事告诉人家博同情?”金在石忍不住调侃他。
邵执微微抬了下眼皮瞥了眼他,为了养胃金在石给他买了一碗很清淡的粥,他有些没胃口只能强撑着吃完,“没必要。”
邵执不是很喜欢和别人谈论关于沈则安的事,但实在是金在石太聒噪了,吵得他脑瓜疼,“我不是说过吗?他不喜欢男人。”
男人满不在意,“你把他变成……”话还没说完就被邵执一口打断,“你以为性向有这么好改变?”
金在石没他那么悲观,所以最讨厌听他说这些话,但这人固执得厉害,他便懒得再与他争辩。
邵执住的是双人间,恰巧另一张没人住,在金在石走后病房里就只剩他一人。
九点多的时候邵执就已经躺下准备休息了,今晚真的很静,但心中杂念太多他始终睡不着。
他细数着这段时间内发生的变化,偷偷换上的那张壁纸早已被他换下,替代它的是一张纯白色背景;微信独属一人的置顶被取消,许久未聊天的对话框被群消息挤到了下面……
邵执想慢慢来,一点点忘掉,以前因为总是生活在一起难割舍,如今因为交换学习换来几个月的独处生活,应该会让这件事变得简单点。
他闭上眼,脑海中杂乱地闪过无数画面,他想起那日李淮西的一通电话,电话里男人好奇地问他们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多大的决裂,听他说起沈则安最近的状态很不好。
“所以你打算一刀两断了?”
“没有,”他顿了顿,“断不掉的。”
他们之间不可能变成陌生人,多年的感情不允许,两家的关系更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总得让他有一段过渡的时间。”让某人逐渐意识到其实生活少他这么一个朋友没什么的。
连续两周都有收到沈则安的电话,就像是每周破戒吸一次禁品,拒绝不了还容易上瘾。
不过时间久了应该能好起来,等到沈则安彻底适应,等他慢慢习惯如今的生活……
时间将会改变我们一成不变的想法,帮人平淡伤痛回归平常.
邵执康复后不再应付饮食,主动的因素占40%,最重要的原因是胃出血的事在某次打电话被大嘴巴金在石透露给了他妈,以至于现在每顿饭必须拍视频吃完给叶兮姚检查。
叶兮姚自然是从邵行琛那里了解到了全貌,严重怀疑邵执是因为失恋才这么糟蹋自己身体的,虽然邵执强调过无数次和沈则安没关系但还是没人信。
于是金在石连着调侃了好几天邵执是不是在和喜欢的人报备,这人和他妈一样只信自己主观臆断的。
这一周,邵执没有收到沈则安的电话。
这样。
挺好的。
第36章 36 邵执,我有点想你了
沈则安和汪冬在机场会面后便一起去了希杉的一所民族小学, 沈则安事先与他们的校长联系过,学校提供住处而他有空的时候带孩子们学学美术涨涨见识,来的时候他还特地嘱托汪冬买了许多绘画材料以及绘本故事书。
民族小学建在这儿唯一的一片大平地, 附近不是没有房子, 只是比大村要少得多, 有些小孩还需要跋山涉水来上学。
沈则安刚到的那几天还有些水土不服,汪冬比他要好一些。住宿条件不是很好但看得出来是校长能提供的最好的环境了, 最让他煎熬的一点是村里信号很差, 时不时变成2G,搞得他不好打电话。
村里的小孩皮肤是面朝黄土的黑黄色, 是大地的颜色,被风吹得脸上总是糙糙的,偶尔还带着高原红, 他们的眼底总是带着没有被网络污染的清澈天真感,看得属实让两人喜欢。
沈则安做事总是随心所欲的,决定将希杉的这所民族小学作为自己的拍摄地完全是因为偶然间看到了一位爱心人士给这所学校捐钱的新闻。
新闻里描述里这片土地人民的淳朴,孩子们的天真,自然的美好……
他想, 社会人文的主角, 是他们,再合适不过了。
今天的美术课沈则安打算带他们去室外找找身边的美景,用水彩等工具将其描绘在画本上。
齐齐是这群孩子里最闹腾的, 一出教室就停不下来的乱跑, 汪冬跟在他的后面急急地催:“齐齐,别跑了跟紧大部队!”
齐齐回头,“出来不就是玩的吗?”
汪冬:“刚刚小沈老师不是说了吗,是让你们出来采风画画。”
齐齐不解:“这些东西我从小看到大的, 有什么好画的。”
他的父母在南方的大城市工作,齐齐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有一年和父母在南方过年,见识过那里的美景,从那之后就产生了浓浓的滤镜,总盼着父母把自己接过去生活。
汪冬语穷,回头看了眼带其他孩子的沈则安,沈则安笑了笑,“确实,这些景物对你们来说或许并不稀奇,你们可能会说我和小冬老师喜欢是因为我们未曾在这里生活过。”
“但是,难道这样就可以说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就没有可欣赏的吗?”
杉杉连忙举手,“不是的!我们这里也很漂亮,阿妈经常带我去山上采果子,我每回都能玩好久。”虽然有些偏离了主题,但大体的意思沈则安能明白她读懂了自己的意思,点头赞许,“没错。”
他和汪冬将孩子们团聚在一起,“今天这一课就是要让你们发现生活中的美。”沈则安摸了摸身边杉杉的头,杉杉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
齐齐似乎理解了沈则安的意思,他点头拿起自己的工具四处寻找可画的景。
有人觉得西北的土地荒凉,那是他们没有发现这片土地下蕴藏的无限生机与力量。
沈则安看着四处奔走的孩子们,带他们体会自然赋予他们的财富。
“则安哥,我以前居然都没发现你对孩子这么有耐心。”汪冬凑到沈则安的身边,目光却紧盯这群孩子。
沈则安瞥了眼他,“有吗?”他笑了笑,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见面时那帮孩子们脸上的局促惊喜忐忑,复杂的感情藏不了却又没有恶意,“可能是因为他们本性都不坏吧。”
他们本性都不坏,和其他孩子相比只是少了好的教育环境。
看着他们纯真质朴的脸,沈则安很难不心软,想要尽可能对他们好。
“你不觉得看着他们,心情都能变好吗?”汪冬望向沈则安,他的眼始终放在孩子们的身上,眼底是藏不住的柔情。
汪冬没敢反驳,这次外出拍摄之前他就看出沈则安的状态不对,近距离相处后更是明显,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偶尔会盯着手机发呆。
心情变好?好是好了,但……
好像并没有很开心。
孩子们采风画的水彩画各有各的特色,让沈则安意外的是画得最好的居然是那个不想画的齐齐,听村长说齐齐画画天赋是这群孩子里最好的,可惜没有在大城市里生活。
沈则安则觉得不然,在这里生活齐齐能保留他独一份的绘画自由发展的天性,这是很多城里小孩所没有的,不过没有专业的训练确实也是一件事。
“齐齐爸妈前些年答应过他,等他长大了带他去城里上学给他上美术兴趣班。”村长说。
沈则安点点头,放下心来。
吃完饭后,他看见门外围了群孩子,“怎么了?”
杉杉被孩子们推了出去,她抬头看向他,眼底闪过忐忑,她又看向身后期待的朋友们,深吸了一口气,“小沈老师,你能给我们看看北城的照片吗?我们好奇……”
沈则安突然笑出声来,“就因为这件事?”他还以为是什么很严重的事呢,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件小事。
校长从他身后走来,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以前有个城里来的老师,没那么喜欢他们,很少和他们聊天分享趣事……”
他点到为止,沈则安自然读懂了他的意思,也没再多问,他笑着蹲下揉了揉杉杉的头,“当然可以,走吧。”
听见沈则安的回答,在场的孩子们一改前态的拘谨忐忑,叽叽喳喳地争着说话:
“是齐齐老和我们说大城市有多好,我们就想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