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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喜欢你 喜,欢,你。

黑暗中的一切都会被无限放大。少年因疼痛而微微发颤的胸膛, 纤细而又冰凉的一双臂膀,柔软如樱花般落下的唇瓣。

这是个又轻又慢的吻。在这样暴雨初歇的凌晨里,仿佛另一种暴雨倾盆。

喻逐云整个人都被这一下淋透了, 维持住弯腰的动作, 手指缠着T恤的下摆, 连动都没敢动。他甚至以为南晴在梦游,因为少年上次被他亲的时候差点被气哭。那天他很后悔, 趁着南晴洗澡的时候偷偷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然而梦游的人不会有一双清明而澄澈的双眼。

南晴上半身微微后仰, 十指交缠仍放在喻逐云的后颈,乖乖巧巧地眨着眼。

他有点羞耻, 又有点紧张,更多的还是全身心的信赖和期待。

喻逐云在他的生命里,早就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虽然他总是后知后觉。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举动,只是觉得,喻逐云应该会开心。

雷鸣般的心跳从两人相贴的地方渐渐传遍全身。

喻逐云果然浑身都在颤,过了好半晌才抬起头来,那双染着红色的眼里溢满了许多南晴看不懂的情绪。那股疯狂到极点几乎快爆炸的爱恋被压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克制和忍耐。

睡在行军床上的南涛成不知梦见了什么, 呓语着翻了个身。

喻逐云下定了决心,将满是泥泞的手蹭干净了,才去擦南晴微潮的侧脸:“乖, 不害怕好不好?我找了最好的医生, 他们经常做这类手术,你肯定不会有事。”

南晴愣住了,他以为喻逐云至少会先笑一下。

“这两天吓坏了是不是?心脏还痛不痛,哪里痛?我……”

“喻逐云, ”南晴打断他,语气有点委屈,“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他压着心口痛,苍白的小脸失了光彩,说到最后都成了气音。喻逐云整个人霎时慌了,他手指骨节绷紧,恨不得直接给南晴跪下来,手忙脚乱地俯身:“不是。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

喻逐云明明连爱都来不及。他只是害怕南晴给他的这个吻,只是因为太紧张,想找个人发泄。

他不敢自作多情,不敢奢求些什么,更不敢幻想南晴是真的喜欢他。

能得到一个吻,他已经很满足。能当南晴世界里最出色的那个备选,他就觉得很幸福。

“我只是知道这种感觉,你现在肯定很害怕很紧张,做什么都很正常,”喻逐云短促地笑了一下,脸色紧绷,同手同脚,“你刚刚亲我了……是吓着了吧?”

“不是的。”南晴在原地坐不住了,躺回病床,被子将他整个人都窝了进去,只露出那双水光粼粼的眸,“喻逐云,我才不会因为害怕随便亲人。”

“你上次…我,也只是因为不开心吗?”

南晴想瞪他,然而脸蛋一片红,很快就极不舒服地咳嗽,身体蜷缩成一团发抖。

喻逐云后悔极了,心也随着他的疼而颤:“不。不是!”

当然是因为喜欢啊。

喜欢得要疯,喜欢得要死。

可是南晴和他不一样。

南晴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什么离经叛道的事儿,被所有人认为是榜样和楷模,他怎么可以被自己引诱到一条满是荆棘的独木桥上?

他既希望南晴能施舍一点垂怜和爱,却又不敢相信这份爱是真的。好像从小被人打到大的流浪狗,人手一伸就会下意识地缩起身体准备挨打,从来没想过落到身上的不是巴掌,而是爱抚。

而这种流浪狗不像那种名贵可爱又柔顺的品种狗,因没人关心照顾,身上全是溃烂的伤口,说不定还会传染疾病给人。

他希望人能找到一条更漂亮更健康的好宠物,却又恨不得咬死那一切靠近主人的外来物。

因降雨而微凉的晨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吹进了病房内,冲走喻逐云身上的泥土腥气。

他承认自己卑劣无耻,即使心底里知道什么对南晴来说才算是好的,却依然抱有私心。心脏鼓噪的几乎快要撞断肋骨冲出来,越过那一步之遥。

“……宝贝,你是认真的吗。”

喻逐云明明笑着,眼底那股灼热的温度却要将眼泪都燃烧:“我只是怕你一时没想清楚。怕你以后会因为今天的举动后悔……”

南晴咳得没力气了,他扯了扯喻逐云的袖口,就像扯住了喻逐云的项圈。青年便立刻俯身,当真没了半点尊严。

等喻逐云凑到他面前,南晴才微微支起身,在他的脸颊上又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不后悔。”南晴细声细气地说,“喻逐云,我两辈子都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相信,才会让你开心。”

南晴湿漉漉的瞳孔晕着点柔软:“但我只想告诉你,我是认真的。”

喻逐云已经要疯了。

南晴垂怜,爱里的占有便占了上风。

他终于笑起来,压抑了这么久的喜悦终于冲破了牢笼,长腿半跪在地上。他发誓。范进中举也不过如此。范进可能只高兴那么一会儿,他却会因为少年的这一句话高兴一辈子。

他摸上自己的脸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少年唇瓣的温度,刚刚那会儿他太恐惧又太害怕,几乎感觉不到,现在才回想起落在唇上的那个吻。

轻盈,甜蜜。爱欲深入骨髓。

“真的吗?”喻逐云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真的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爬山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就算是他也在泥地里摔了好几下,腿上都是淤青和瘢痕。然而这点痛在此刻不值一提,他只觉得飘飘然,愿望成真。

喻逐云的眸光骤然锐利滚烫,再也没了刚刚那副落水的狗崽样,反而好像一匹饿了许久的狼,恨不得用眼神把南晴生吞活剥了。

南晴耳根红了,羞耻得要命。南涛成还睡在不远处的行军床上呢,他们两个人竟然就在这里说这些话……

“是真的,当、当然,我也是有条件的。”

喻逐云毫不犹豫地点头。条件?管它是什么条件!哪怕此刻南晴跟他要星星要月亮,他也得去考宇航员。

“我听人家说,谈恋爱会很耽误学习,因为容易分心,”南晴的眉心微蹙,轻声说,“你不能像他们说的这样,必须进步,考上好大学。”

“而且以后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去山上飙车,跟别人打架,一切伤害身体的事情都不可以做。”

喻逐云用力点头,心里酸软。

他半跪在病床旁目光灼灼地盯着南晴:“好,我向你保证。”他一定会变好。

“还有,”南晴捂了捂胸口,微微有点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慢,“不要被别人影响心情,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最棒的……”

喻逐云心头一跳,摸摸南晴的小脸,欲言又止。

“咳、咳咳……”南晴有点难受地闭了闭眼,“等、等我从手术室出来……我们就谈恋爱呀……”

喻逐云脸色骤变。他沉了沉脸,捂住了南晴的小嘴:“别说了!”

南晴呆呆地眨了眨眼,表示疑惑不解。

喻逐云咬着牙:“你知道在电影电视剧里说这种话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吗?但凡是上战场之前看看老婆孩子照片的、临走前跟老婆说回来就跟她结婚的……最后全特么……赶快把你上面那句收回去!”

“……”

南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他的眼睫弯弯,柔软的唇瓣提起,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喻逐云的手心。

喻逐云又痒又软,克制地收回了手。把放在床边的那条新的红绳玉佩拿了出来,一点点塞给南晴。

“我不管,我只要你好好地出来,”喻逐云咬住腮软肉,哪怕南晴从手术室里出来以后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梦也好,“你说什么我都听。”

他眼神认真,不似玩笑。把南晴给他求的、自己给南晴求的红绳,全都放到南晴手边。

他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命硬,命贱,打不死。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被养父母虐待殴打苛刻饮食,聋了一只耳朵,也能在寒天腊月里逃亡三天三夜。

他可以把命分给南晴。

这样他们活,一块死。

南晴笑了笑,很快就没了力气。

他抽完血、做了心电图等等检查就开始禁食禁水。周一上午就进了手术室。

他的情况比较复杂,最终还是需要开胸手术。从外地赶来的专家到医院会诊,谨慎判断,保守估计需要持续四到五个小时。

开胸手术并不是锯开肋骨,而是两边肋骨在中间汇合的骨板,胸骨,切一道十几公分的口子。

过程中会用到手术刀,电刀,甚至电锯。像木匠锯木材那样。血液无可避免地流,需要用骨蜡止住,方便进一步切开心包。

这不是像割阑尾那样简单的小手术,很伤元气。做完的三个月,甚至一两年里,都会处于虚弱的状态。

手术最终持续了六个小时。

医生宣布手术成功。

南涛成和顾梅芳难掩激动,顾嘉禾更是泣不成声。一直安安静静的喻逐云像个雕塑一样站在原地,终于闭了闭眼。

他一夜未睡,等到周二上午,南晴才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由家属准备的胸带固定胸骨。

喻逐云直到南涛成他们所有人都进去探视完,才有资格进去,默默地蹲在病床旁。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睡的南晴才动了动眼睫,醒了。

苍白病弱的少年睁开眼,浑身还不能动。

喻逐云的眼眶通红,低头用唇吻了吻南晴的指尖。下一刻那指尖便动了动,似乎想表达什么内容。

喻逐云止住他:“乖,现在最好不要说太多话,闭眼再睡一会儿。”

南晴张了张唇,蹙着眉。

他的指尖在空中划了划,渐渐拼成了一个字。

“喜”。

晴天白云,碧空如洗。

喻逐云怔住,用自己的掌心托住他。南晴拼尽全力,一鼓作气地将剩下的写了出来。

“喜,欢,你”。

第62章 家属 我的哥哥,我的男朋友。

一整夜没睡, 坐在病房门口等到现在,喻逐云的眼睛多了许多红血丝,像是一头围在牢笼外团团打转的野兽, 紧张担忧的烈火灼烧内脏。

他害怕南晴会出事, 害怕南晴会反悔, 害怕自己只是在做一场异常美好的梦,天亮之后就会醒来。

然而南晴没有食言。

他说了, 等他从手术室出来之后, 他们就谈恋爱。

他也确实做到了。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喻逐云, 自己没有后悔,不会后退。

喻逐云低下头,喉结止不住地滚。

他吻了吻南晴的指尖, 声音很哑:“……乖。”

南晴疲倦地眨了眨眼,他没什么力气张口,只能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喻逐云,仿佛在撒娇地问他:你怎么不说喜欢我?

喻逐云读懂了他可怜兮兮的眼神,失笑。

因为我爱你啊宝贝。

“我也喜欢你, 特别喜欢你, 最喜欢你,想听多少遍喜欢都没关系。”

喻逐云俯身,双眸定定地凝视着南晴, 忽然笑起来:“撩我说这么多喜欢, 是不是想让我把全部的命都给你?”

南晴根本说不出话,只能眨眨眼,湿软的眸里带了点羞怯和气恼。

仗着他现在开不了口,喻逐云就在这胡说八道。

谁要你的命了?乱说话!又不是演狗血肥皂剧呀。

然而他并不知道喻逐云在南河庙求的就是这个。

喻逐云也不会为自己辩驳, 他只是贴了贴南晴的手心,骨节青白,语气似喜似叹:

“赶快好起来,求你了。”

南晴扇动的睫羽顿住,半晌重重眨了一下。

知道啦笨蛋喻逐云。

南晴醒来就是强撑着一口气,写完自己的心情。知道喻逐云在身边,很快就安心地睡了过去。

全麻手术的那段时间其实并没有记忆,可是身体却还残留着恐怖的余韵。

虽然已经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但前两天南晴都不能像正常人那样饮食,为了避免给心脏造成太大负担,不能喝太多水,而且只能吃一点点小米粥。除了进食之外,一直都躺在床上做雾化。

他嗓子难受,舌头发麻,口齿不清,甚至还出现了发热症状。

众人担忧却也无计可施。这里的护工比他们淡定多了,毕竟他们见过形形色色的手术,对病人有非常多的护理经验。

“别害怕,你们家孩子恢复的算是挺好的了,你是没看见之前有一个跟你们孩子病情差不多的,刚从ICU里推出来又进去做手术了,啧啧,”一个护工大姐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多人都在这儿杵着,回家呆着吧。”

闻言,众人松了口气。

顾梅芳的腿其实还没完全好,自己都是个病患,这两天来回奔波实在是太辛苦,权衡之下,由南涛成带她回家休息。

偏巧这会儿也是宜中学生拿暑假作业的时间,顾嘉禾也回了趟学校。

六月底的炎夏里,病房内空调阴凉。簌簌的光斑树影透过窗外照进屋内。

护工大姐喂南晴吃了一小碗小米粥,另外一个病房的病人便按了铃要出去上厕所,她告诉南晴她等会回来替他清洗,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病房里霎时安静下来,只剩空调冷风轻轻吹。

南晴有点不太舒服。

胸骨被硬生生割开,肯定是有痛感的。被胸带整个包裹住,痛感虽减,束缚感严重,有种无法言说的滚烫。偏偏这时身上是冷的,颇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他想把窗户开一点下来,可现在不能独立一个人下床。

空调继续吹。

南晴又忍了一会儿,苍白的小脸上全是冷汗。护工大姐还没回来,他正想摸索手机打电话时,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穿着白色T恤、戴着蓝色口罩的高挑青年走了进来,带来了一阵热烫的风。

“你好,我是你新来的护工,”低沉的音色动听熟悉,被口罩滤的有些微的模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南晴一怔,下意识地弯起眼。

他没说话,只是侧头看了眼窗户。

“把窗户给您开一点对吗?”

那位“护工”立刻善解人意地走到窗边,一阵暖风涌入病房,夹带着声声蝉鸣。他开完窗户走到南晴床边,下半张脸埋在口罩里,那俊美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深邃凌厉。

“您还有什么别的需求呢?”

南晴有点想笑。

喻逐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呀?还一本正经,真的摆出了一幅护工的样子。

他微微摇了摇头,眼睛里带了几分期待。很好奇喻逐云会怎么处理。

“这么快就没别的需求吗,”喻逐云顿了顿,“我这边收费很贵,而且不退的。”

还要收费?

南晴有点讶异地睁大眼,唇角止不住地勾起,终于清了清嗓子,咬字有些模糊软糯:“……对不起呀,我没钱。”

“没钱吗?那没办法了。”

喻逐云在南晴身侧坐下,瞳孔黑沉。青年照常冷淡而漠然,掀开了南晴身侧的被子,“我只能用别的方式来讨债……”

南晴怔了怔,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自己的手臂一暖。

喻逐云不知从哪弄来了一盆热水,拧了两条热气腾腾的毛巾,一点点地顺着他的指尖往上擦,除去了身上的黏腻的细汗。

护工大姐还没来得及给他做的事,喻逐云一点点地替他弄。

他的动作又快又麻利,跟他给别人的印象完全不同,不多时就避开胸带,微微擦完了上半身。

这其实挺让人意外的,哪怕是南晴,在看见他熟练包饺子之前,也想不到他会格外擅长这类家务。

心脏病开胸手术结束后的这两天身上还要插很多管子,甚至包括尿管……南晴知道这是必须的,没什么可羞耻。可在喻逐云的跟前,他还是忍不住抓紧了被单,声如蚊蚋:

“别……等…等护工阿姨来……”

喻逐云的动作果然顿了顿。

但也只顿了那么一秒。

“我也是你的护工啊,”他说,“我不能帮你吗?”

为了避免南晴着凉,喻逐云只掀开了他一侧腿的被子,一手握住他的脚踝,一手拿着热毛巾。

南晴下意识想跑,但他现在是个连身都不能翻的病患,动了动脚就被喻逐云捏住警告了。

“不许动,不要牵扯到伤口,”喻逐云一脸严肃正经,“乖一点,宝贝。”

南晴登时像是只被打了麻醉的小兔,不说话了。

他的身体很白,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和不剧烈运动,身上透着一股羸弱的苍白。腿纤细修长笔直,脚背上的青紫色脉络顺着脚趾往上蔓延,透在瓷白的皮肤下,揉杂着浅浅的粉,像是某种雕塑艺术品。

喻逐云的喉结滚了滚,低下头一点点地给他擦。擦完一只换了另一只。

操。

南晴的小腿还没他胳膊粗,脚还没他一个巴掌大。

“好了。”喻逐云哑声说。

看着喻逐云弯下腰收拾盆,南晴终于松了口气,他刚刚都快哭了。身体是舒服了,心头那股羞耻却始终挥之不去,恨不得把头埋进被子里。

刚刚那可是擦身体擦身体擦身体……

人家刚刚谈恋爱的小情侣连手都没牵过没牵过……

“宝贝,”喻逐云收拾完,在南晴身侧坐下,“护工就在这儿,您还有什么需求吗?”

南晴脸腾地红了。

他刚想说自己已经好了,就看见喻逐云那双黑沉温柔的瞳孔。青年拉下了口罩,露出俊美而张扬的面容。

“你别…”他有点别扭地转过脸,小声说,“你不许这样了……”

南晴其实并不是一个这么容易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感到害羞的人,毕竟这是场大手术,需要护工照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他也是一个刚刚谈了恋爱的男生,他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展现出这么狼狈的一面。

“哪样?”

“就、就是这样……”

喻逐云弯唇笑了,他知道南晴现在说话很困难,不想让他情绪有太大的波动:“行。听你的。”

他只是太喜欢,太紧张,又太想跟南晴见面。南晴的家人在这里的时候,他永远只能是第四顺位。作为朋友,他没法长时间呆在这里,也没有任何名分和资格站到南晴的身边。

他们甚至不属于传统的男女朋友关系。家人肯定不会同意。

喻逐云甚至想过,如果他是个女生,是不是就能有理有据地出现了?一个女生和南晴早恋,总比他这个十九岁的大龄少年要让人容易接受些。

所以他没有办法。

就只能以“护工”这个身份。

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护工大姐匆匆从洗漱室出来,正跟另外一个护工聊着天。

“最好让你爸或者你妹有空的时候过来,免得护工临时有事出去照顾不到你,”喻逐云站起身,语气轻柔,“我这两天有认真写卷子,你不用担心我。等你能吃更多东西的时候,我给你带饭来……”

南晴忽然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病房的门被打开,护工大姐换了套衣服匆匆赶来,脸上满是歉意: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衣服刚刚被弄得一塌糊涂,必须得换一身。我现在赶快帮你清理……”

她愣了愣,看着这张新面孔:“……这位是?”

“不,不用了,已经弄好了。”

南晴有点吃力地仰起头,看向喻逐云:“他是,我的家属。”

我的哥哥,我的男朋友。

第63章 男朋友 喻逐云和南晴在一起了?

“哦哟, 你家里人帮你弄的呀!”

这个护工大姐相当热情话多,她在医院里干活这么长时间,见过世界上最多的人情冷暖的, 凡是这种级别的大手术, 最能考验人心。

“这小伙子不错, 一看就是会做事的人,这手脚真麻利!”

她把喻逐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眼神里是止不住的赞叹:“这年头像你这种有责任心, 还会照顾人的好男生不多了,你以后要是跟谁在一起啊, 那人真有福气!”

那些平常嘴上爱来爱去的男人,不遇到事时油嘴滑舌,真遇到了什么事就只会推诿责任。能够像喻逐云这样踏实干活的, 少之又少。

喻逐云鲜少应对长辈的夸奖,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闻所未闻。他僵了僵,下意识地站直身体。

南晴的脸也腾地红了,他明明比喻逐云还羞怯, 却还在此刻眼睛亮晶晶地“嗯”了一声。

南晴勇敢道:“是, 是呀!”

护工大姐笑道:“是吧!”

“你们两个小伙子都很好,长得又帅又有礼貌,阿姨在这儿干了这么多年了, 一眼就能看出来。我跟你们说啊……”

护工大姐滔滔不绝地分享起了看人的经验, 手上动作不停,利落地收拾她刚刚还没洗完的小米粥碗。

一直到她端着水盆去外面的洗漱台清洗,房间里才终于安静下来。

后知后觉般,喻逐云的喉结滚了滚, 反应过来的刹那,黑沉的瞳孔忽地亮了。

他俯身靠近南晴,慢慢地说:“护工阿姨回来了,那……我等会就先走了?”

南晴耳朵通红,眼睛湿软,眼下的那枚浅粉色的泪痣鲜艳欲滴。

他看了喻逐云一眼,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最终还是有点害羞地别过脸:

“……回去的时候慢一点骑车,路上小心。”

喻逐云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嗯,好。”

然而下一刻,过于快速和强烈的心跳就暴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他借着起身的动作,迅速地在南晴的耳垂上重重一吻,落下一串湿热滚烫。

南晴猝不及防,受惊的小兔子般睁大了眼。

“能跟你在一块,是我有福气。”喻逐云垂下眸,能跟南晴在一起,是他十九年的人生里最有福气的事。

不是没名没份的护工,而是正大光明的家属。

南晴也反应过来了。两辈子第一次谈恋爱的少年又羞又乖,可爱得不行。

他倔倔地反驳:“我才是啊,男朋友。”

喻逐云笑了,等护工阿姨端着盆回来,他也该离开。只是人虽然走了。心却仿佛始终留在这个十几平方的病房里。直到下了住院楼,还在反复抬头往上看。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男朋友住的普通病房都和别处不一样,好像格外明亮。

站了半晌,他实在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情绪了。

从南晴答应和他谈恋爱那天开始,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就是怕自己一觉睡过去,就没法继续做这么美好的白日梦。

然而南晴反复的肯定给了他自信心,他慢慢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真的在和南晴谈恋爱。

可惜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没人知道。

喻逐云想了想,从口袋掏出手机,给许久未见的陈明瑞打了个电话。

那头很快就接通了。今天刚好是周末,陈明瑞正跟堂弟一帮人在南忆湾玩,那头游戏机、音响,各种各样的声音吵嚷嘈杂,灯光晃眼。

陈明瑞没看清来电人是谁,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喂,谁啊?”

“我。”

喻逐云脸色平静:“陈明瑞,我有件事跟你说。”

陈明瑞立刻就清醒了。

他越过一群玩得正high的同伴,找了个空荡无人的角落站定,心中惴惴不安。

他可没忘之前所有人都在讨论喻逐云理想型的时候,喻逐云本人那幅冷淡而又落寞的神色。早就说了,把万年第一的南晴拉下神坛搞同性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追到南晴了。我跟他在一起了。”

陈明瑞安慰的话卡在喉咙里,呆若木鸡。

啊?谁跟谁在一起了?大白天的,喻逐云是没睡,还是没醒?

“这件事是秘密,你别告诉别人,免得他们出去乱说,影响南晴的名声,”喻逐云冷静严肃,“而且在他本人面前也别乱喊乱叫,他脸皮薄。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明白么?”

陈明瑞:“……”

完了完了,这听起来不像是没睡醒,像是已经疯了。

喻逐云竟然还让他别告诉别人。这说出去有人会信吗?说出去会被人认为是犯了臆想症吧!

“哈、哈哈,”陈明瑞有点艰难地开口,不打算打破他最后的幻想,“那真是恭喜喻哥你了……”

“嗯,谢谢。”喻逐云颔首,“下次请你吃饭。”

说罢就挂了电话。

陈明瑞抱着手机一个人呆呆地坐了半晌,看起来就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疯了。

陈蒋辉那边打牌三缺一,到处找人,终于在角落里逮到了他。

“哥,你躲在这儿干啥呢?谁给你打电话啊?接完了吗?”

陈明瑞这才回神,他麻木地将手机装进口袋,哈哈笑了一下:“接完了,应该是诈骗电话吧。”

他向来都很相信喻逐云的话,但这次是真的打从心底里怀疑,根本没法把这事儿当真。

爱而不得的下场就是这样。他奶奶以前看的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可云找孩子。

这么一看,喻逐云已经有可云的潜质了-

手术后第五天,南晴的状态好了很多,不再有发热症状,可以在护理员的陪同下去医院各处做术后检查,但依然要坐轮椅。

进食的内容也不必是小米粥,可以适当恢复正常饮食,摄入营养。喻逐云知道后,立刻带了一份自己炖煮的、热气腾腾的鸡汤。

南涛成他们带着饭来的时候都懵了,南晴竟然已经吃过了。

这年头,能这么贴心照顾的朋友真是少之又少,更何况喻逐云本来对他们就有恩。于是,由顾嘉禾作为代表,对他表示感谢。

喻逐云没应,说到底他跟南晴的关系并不需要这些虚礼。

顾嘉禾需要操心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南晴做心脏病开胸手术的这件事,前几天已经在学校里传开了。

他才刚刚拿到化学奥林匹克竞赛的金牌,代表着宜中的门面和实力,正是饱受媒体社会关注的时候。突然出了这么一档事,学校的老师领导是最先过来探望他的。

鲜花、水果、牛奶,礼物,各式各样的探望用品沿着墙边排排站。顾嘉禾道谢道得嘴都要干裂了。

走了一波老师,紧随其后的便是学生,除了一班的周岸康、章妤、乔思娴等人之外,前来探望南晴的,还有四班的江逸婷,已经毕业的钱朵音……

病房里人来人往,可算是热闹万分。

陈明瑞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算很迟的了。

他跟南晴算不上太熟悉,但也算有几分交情,更何况有喻逐云的这层关系在这里。到医院这儿,还忐忑地给喻逐云打了个电话:

“哥,你听说南晴住院这事儿了吗?”

彼时喻逐云正在给南晴洗水果。

他把手机夹在脸侧,手上动作不停:“嗯。你也过来了?”

陈明瑞呆了呆:“啊,对,我已经到了。”

“行,那你上来吧,3号楼506,直走上电梯第一间就是。”

电话挂断。

陈明瑞忍不住挠挠头,将信将疑地走到506,这间单人病房的门半掩着。南晴半倚半躺在病床上休息,他妹妹顾嘉禾好像出去了,这会只有喻逐云站在床头柜旁边,削苹果。

他专注地低着头,拿小刀顺着果蒂一路转,鲜红的果皮蜷曲变长,顺着他的食指往外滚,露出里面清甜雪白的果肉。

等皮都削完了,他又拿来一个小盘子,一点一点的把果肉削成大小适中、适合入口的小块,跟旁边已经去除了橙皮的橙肉放在一块,用小叉子插好,放到南晴手边。

陈明瑞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这动静吸引了病房内的人,喻逐云挑挑眉:“来了?”

“……是的哥,”陈明瑞擦了擦额头的汗,放下自己带来的果篮,尬笑着跟南晴打了个招呼,“南晴,你身体还好吧?”

南晴笑着回答了。

陈明瑞却有点心不在焉,他的视线在两人的身上来回徘徊,胸中千言万语,欲言又止。

不是,喻逐云没开玩笑啊?说的都是真的?

他们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

他满脸不可置信,南晴不明所以,见他死死地盯着那盘去了皮的水果,还以为他渴了。

想了想,南晴向他示意:“谢谢你的水果呀,不用送这么多的,你也吃一点吧?”

喻逐云削的水果,谁特么敢吃。

陈明瑞赶快拒绝:“不不不,我不吃,谢谢谢谢。我就是随便看看!”

南晴以为他不好意思:“吃一点吧,谢谢你大老远过来呀。”

陈明瑞疯狂摇头:“不不不我真的不用……”

“没事,你自己吃,我给他重新弄一份。”

喻逐云垂下眸,语气轻柔地对南晴说完,就随手把刀拍在了水果篮里。

他拿了个新的苹果,横着掰了两半,又竖着掰成了四份。咔嚓咔嚓接连两声脆响,如同人骨碎裂的声音。

喻逐云伸手,神色冷淡:

“吃吧。”

陈明瑞接过四瓣苹果,噤声,眼眶发热。

不是,哥。

不带这么双标的。

第64章 谈恋爱 很早以前,我好像就已经开始喜……

陈明瑞如坐针毡, 抱着那个不知道洗没洗过的苹果苦哈哈地啃了一阵子,感觉自己要被这魔幻的现实逼疯成可云了。

然而他表面这么想,心里倒有些隐隐约约的欣慰和喜悦。

去年高一的时候, 喻逐云别说给人削苹果了, 不削人就不错了。尤其是被人拽掉助听器的那次, 那天的景象陈明瑞至今都历历在目。

当时,喻逐云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 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很快就又被极度的愤怒取代。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煞神,眼眶通红地抓住那个笑嘻嘻的闹事者, 一拳砸了下去。

如果当时不是陈明瑞吆喝着一帮男生拦了拦,恐怕那人真的要去掉半条命。

虽然这件事说到底是那个闹事者先撩者贱,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喻逐云也并没占到什么便宜, 被学校处分不说,凶神恶煞的名声也传开了。

最关键的是喻逐云好像也因此完全放弃了自己,原本还算可以的成绩一降再降,神色愈发阴郁冷漠,彻底成了所有人都恐惧胆寒却又厌恶的家伙。

没人喜欢他, 也没人会替他说话。

即使是陈明瑞自己, 也不敢靠他太近。谁也不知道他的雷点到底有多少,会不会突然发疯。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女孩们都很感激喻逐云为她们出头,老师们也发现他的成绩在慢慢变好。众人讨论他的时候, 语气也不再是厌恶。

而这都多亏了南晴的出现。

陈明瑞心中有些复杂。

他还记得喻逐云那天嘱咐他的事情, 没敢当着南晴的面乱说些什么,只是眼神实在是太过好奇和灼热。就算南晴是个瞎子,也能感觉到陈明瑞心里藏着什么事,欲言又止。

南晴犹豫了一下, 没好意思直接问:“陈明瑞同学,你要不再吃一个橙子?”

陈明瑞咔吧一声嚼完最后一块苹果,火烧屁股一样站起身,连忙摆手。

笑话,万一等会喻逐云给他塞一个撕成四瓣的橙子怎么办?橙子又不能连皮吃。

“不了真的,我不打扰了。南晴,祝你早日康复,身体健康。”

他看了眼喻逐云,尬笑片刻,不知道自己之前的怀疑和嘲笑有没有被发现:“哥,那什么,我就先走了啊。”

喻逐云正在收拾削完苹果之后的水果刀和碗盘,闻言暂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不咸不淡地开口:“行。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陈明瑞冲他展示了一下碎成四个的果核,诚恳道:“不了哥,饱了。”

临走之前,陈明瑞的视线还是没忍住,在南晴和喻逐云的身上停留了半晌。

他一边拧开病房门,一边侧身靠向喻逐云,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哥,真没想到,你真的追上了。”

“恭喜你啊,得偿所愿。”

喻逐云顿了两秒,一贯冷淡的神色有些许融化。

他从果篮里掏了个橙子出来,往陈明瑞怀里一抛。

“谢了。”

……真给橙子啊!

陈明瑞这下一秒都不敢多留,再次扬声与南晴道别完,连滚带爬地跑了,背影仓促而慌忙。

目送着他离开,南晴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陈明瑞是不是,”他不太确定,“知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呀?”

“咔嚓”一声,喻逐云关上门,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温声道:“嗯。他之前就知道我喜欢你。”

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吗?

喻逐云的心沉了一瞬,很快就又平复下来。还好他没有告诉太多人。

他已经警告过了,陈明瑞肯定不会到处乱说的。但如果南晴还觉得不放心的话,他就……

喻逐云重新扶上门把手,下意识地想追出去。

南晴红着耳朵,有点害羞地说:“那、那我下次,也会把你介绍给我朋友的。”

“……”

喻逐云手一松。

他的喉结滚了滚,拧过头时,眼里有些许茫然。紧随其后的是小心翼翼的喜悦。

“前几天他们来看我了,但那个时候我还没想到这件事,”南晴的神色有些苦恼,“现、现在也不好再打电话专门通知他们吧?”

周岸康和章妤他们当然是可以说的,钱朵音本人也没什么,只是她跟方骏然是朋友。那最好还是……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喻逐云就向他走来,克制着将他抱进怀里。

少年身上还穿着病服,裹了一圈防止骨头受伤的胸带;因为开刀位置只能平躺,不能随意翻身。

也因此,两人之间仍然隔着几公分的距离。

七月刚刚开始,未到小暑,天已大热。

橘黄色的暖光透过窗棂,落了一地浮动的光斑。

恋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仅仅听见一句话,就会变得如此幸福。

“宝贝。”

这是一个没有触碰到身体的拥抱,然而喻逐云已经觉得很满足。他垂下眼,小臂肌肉绷紧,青筋明显,语气却珍重而温柔:“我会变得很好的。真的。”

好到足够站到你的身边。好到别人觉得我们是天造地设,天作之合。

南晴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还是伸手回抱,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已经够好了呀。”

不够啊宝贝。为你,还远远不够。

喻逐云闭了闭眼,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也许那根喻逐云求来的红绳真的有用,也许开胸手术这一次是南晴生命中的生死大劫,总之,走过这一次鬼门关之后,他的身体反而恢复的很快,几乎不像是一个从小就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病弱患者。

小暑当天,南晴拆完线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医生建议他回家后也多下床活动活动,有助于身体恢复。然而医生却并不建议他在术后第一个月里来回爬四层楼梯。

故而若他想跟喻逐云见面,只能是喻逐云来他家里。

所幸因为之前顾梅芳的那件事,南晴的家人对喻逐云都相当有好感,丝毫不介意他上门拜访。甚至在他来的第二天,南家就多了一双符合他尺码的拖鞋。

喻逐云鲜少应对家长,也不太会说话,就弯下腰,认真地跟顾梅芳道了谢。

“哎呦,这有什么的。你今天想吃什么,直接跟阿姨说!”

抛弃那些人加在他身上的滤镜,喻逐云其实也才是个十九岁的男生而已。高大俊朗,语气礼貌,到哪里都能引起人的好感。顾梅芳怎么看他怎么喜欢,笑呵呵地让他赶快去南晴的房间里一起学习。

“学习累了的话就出来看会儿电视,想玩点别的什么游戏机也可以。”

“我们小晴难得能遇到你这么好的朋友,你们年轻人啊就是要……”

夏天天气炎热,房里开了冷气空调,为了通风透气,略微开了一条小缝。

外面的声音传进了房间里,南晴忽然觉得很热,忍不住拍了拍脸蛋,羞耻得要命。

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从小到大连一件“坏事”都没做过的人,第一次在家长的眼皮子底下玩暗度陈仓——把早恋对象带到家里来。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喻逐云带着满身热气走了进来。

他一肩背着书包,一手还端着一盘顾梅芳非要塞给他的水果。

门还被南涛成亲手关闭。

两个早恋的小年轻共处一室,偏偏所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南晴这次金牌拿到手,保送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由他来给喻逐云辅导功课再正常不过。

南晴的脸泛着绯色,喻逐云也忍不住笑了,放下果盘,侧身靠过去。

“如果以后被阿姨和叔叔知道,会不会打死我?”

南晴耳根通红,他也不知道,毕竟从小到大都没犯过错。

然而他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也不敢确定。鼓起勇气,眼睛亮晶晶地说:“……没关系,打你之前,让他们先打我。”

喻逐云笑了,心软得不可思议,简直要被他萌死了。

谁舍得碰南晴一根手指头啊,就算是南晴亲爸,他都得去拼命。

两人的功课辅导很快就开始了。

虽然脸蛋很红,还在害羞。可书本一摊开,南晴就立刻正色,决定自己要认认真真地,竭尽全力地,带喻逐云复习。

首都大学不是仅仅靠一年的突击补习就能轻松考上的,可首都的其他大学也值得考虑,多考一分就有可能多一份选择。

而且他们上大学的那四年,也能靠的更近。

喻逐云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安安静静地低着头,在草稿纸上演算着题目。

从一开始连题目都看不懂,到慢慢能有一些正确率,再到如今已经能独立完成一整张试卷上面的大部分内容。

他走的每一步,南晴都看在眼里。

空调冷风呜呜地吹,笔尖摩擦纸张沙沙作响。

等南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盯着喻逐云走神好一会了。

他情不自禁地抿住唇,后知后觉地收回了视线。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难得控制不住地,在该学习的时候分心。

而上一次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似乎还是在喻逐云被方骏然拉到一边教学。

喻逐云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转过头,还以为自己有什么题目做错了,温声问:“怎么了?”

南晴摇摇头:“没怎么。”

只是突然发现,那么早以前,我好像就已经开始喜欢你了。

第65章 不后悔 我喜欢的人就陪在我身边

在短暂的分神过后, 南晴很快就正色,重新全身心地投入到辅导功课之中。喻逐云也一直都默不作声地低头学。一不留神,两人就错过了午饭时间。

顾梅芳想喊他们出来又怕自己会影响到他们学习, 忍了又忍, 最终还是顾嘉禾替她做出了决定, 端着两盘分好的餐敲了敲南晴的房门。

里面的人一开始并没有听见,直到顾嘉禾又敲了第二次才反应过来, 朗声喊了“请进”。

顾嘉禾推开房门, 放下托盘。两人依然靠在桌边奋笔疾书,只是身体挨得很近, 几乎形成了一道令别人难以融入的屏障。她看了两秒,没有出言打扰,轻手轻脚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顾梅芳问:“他们吃了吗?味道怎么样?”

顾嘉禾摇摇头, 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哎,小晴的身体才刚刚恢复一点,不能一直坐着这么学啊。要么出来活动一下,要么躺上床休息……”

顾梅芳忍不住叹了口气,带了点老母亲的担忧看向女儿, “要不还是我进去跟他们说一声吧?”

顾嘉禾顿了顿, 还是拒绝了:“妈,你的腿也没完全恢复呢,用不着你跑来跑去。我来就行。”

“可你是个女孩子, 会不会不好意思?”

“哥哥就在里面, 跟他说两句话而已,没事儿。”

顾梅芳还有点犹豫,然而顾嘉禾的语气笃定且温和,她被说服了, 不一会就回到房间休息。

等她彻底睡熟了,顾嘉禾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有点心不在焉地反复换着台。

其实她刚刚阻拦顾梅芳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觉得南晴和喻逐云的相处氛围怪怪的……总感觉,不太适合让顾梅芳亲眼看见。

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有毛病。两个男生共处一室关系好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能有什么事儿?

又过了约莫一个小时,她猜两人应该已经吃完了,打算去收托盘,顺便提醒南晴适当上床躺下。

走到房门前,她的指尖在门上敲了敲,没有得到那头的回应。

心中某种奇怪的预感极盛,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南晴拨出去的电话。

鬼使神差地,她没有敲第二次,犹豫着拉下了门把手。

室内空调适宜的冷风呼呼地吹了出来,米色的窗帘摇摆,房间里涌着暖色的海浪。南晴躺在床上,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而在他的身侧,喻逐云半俯身,轻轻地为他掖好被角。

托盘已经空了,碗碟收拾好放在一旁。南晴的胃口本就小,生病以后更是吃不下什么东西。那些剩余的饭菜是被谁解决的,显而易见。

顾嘉禾咬唇,打算推开门走进去。

喻逐云替南晴调整好胸带,黑沉的目光凝在空中,冷峻的眉宇微微皱起,仿佛氲着些许难言的痛。

他弯下腰,隔着几厘米的距离,吻了吻南晴胸口那道十五厘米的切口。

“……”

顾嘉禾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了,也许关了门,也许没想起来关。

一整个下午,她的脑袋都是乱的,直到喻逐云晚饭前跟顾梅芳打了招呼、离开了他们家,她都没有从这种状态中走出来。

整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好像被抽走了魂魄。

最终还是南晴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和晚上喻逐云离开前那幅欲言又止的神情结合在了一起,他只想了一会儿就明白了其中原委。

夏夜暖风习习,宜城的树上总是有许多日夜不息的蝉。这会的空调已经关了,吵嚷的蝉鸣透过纱窗飘进来。

南晴走到顾嘉禾身侧坐下。少年白皙剔透的面容被月色笼罩,朦胧而美丽。

他上次答应了喻逐云,不会把他们的关系藏着掖着。然而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没有见到什么朋友。

险些忘了,顾嘉禾就在他身边。

“嘉禾,我有件事想告诉你。”南晴语气认真,眼睛里带了星星点点的笑意,“我跟喻逐云谈恋爱了。”

“我不会让爸妈担心的,我知道每个年龄有每个年龄要做的事情,不会因为谈恋爱而耽误什么。”他会好好辅导喻逐云学习,一起考上首都的好大学,一起追逐自己没能完成的梦想。

顾嘉禾慢慢转过头,在夜色里与南晴对视。

从十岁那年她认识南晴以来,他就被整个学校的家长称为“别人家孩子”。尽管她从未说过,但他也是她心里的楷模和榜样。

而这样一个永远端坐在神坛上,仿若无情无爱的高岭之花,竟然也会有被攀折的那一天。

哪怕放在半年前,她都无法想象。

她的哥哥南晴,会和那个骑在机车上,面容冷峻而锋利的少年在一起。

而那个少年会弯腰,虔诚地亲吻他胸口的伤口。

“我会替你保密。”

过了好半晌,顾嘉禾不知到底下了什么决心,有点艰难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爸爸妈……”

南晴伸手,很难得地轻轻摸了摸顾嘉禾的头顶,动作温柔:“谢谢你。”

然而他早就想好了,等上大学了就会告诉南涛成他们这件事。他既然选择了要与喻逐云在一起,就会走到底。

无论如何,也不会后悔-

术后的第二个月,南晴拆掉了胸口的纱布。玉佩对他伤口的影响不大,反而是长时间粘贴胶带的地方严重发红,他用了点炉甘石洗剂止过敏。除此之外的后遗症还有食欲不振、控水,他比手术前瘦了十来斤。

所幸比起第一个月,现在的疼痛感已经少了很多。他能慢慢上下楼,只是需要很多时间。

故而这段时间依旧是喻逐云到他家来找他学习。

顾嘉禾一开始还有点不太适应,每次看见他们两人在一块,都会相当别扭地移开视线。

后来大概是麻木了,接受了,她甚至还特意嘱咐南晴,要他一定把房间门关好,免得顾梅芳哪天不小心直楞楞地闯了进去。

南晴不明所以,他每次辅导喻逐云学习都很正经的,从来不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每每这个时候,南晴就会呆呆地看向喻逐云,一脸纯情且不解。

喻逐云则会轻咳一声,露出同他如出一辙的神情。

一对一辅导持续到八月上旬,准高三生们提前开学。

毕竟已经进入高三,人生当中一段十分重要而难忘的时光。学校领导十分重视,害怕他们因一个月的暑假而玩野了心,第一时间安排了一场摸底分班检测。

南晴因为还没完全恢复,并没有参加这场考试。然而他却对这次的成绩十分关注,迫不及待想知道喻逐云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如何。

出成绩那天刚好是立秋,成绩单刚张贴出来,学生们就一哄而上。

喻逐云也去凑了热闹。他个高腿长,在人群里有天生优势。视线从后往前寻觅,一个一个往上挪。

最终在第十三名这个位置看见了自己。

当然,这只是十四班的十三名,他只能在年级里排到中游的位置,可这也是极大的进步。

还有一年的时间,还来得及,还可以拼一拼。

喻逐云唇角翘起,脸上浮现了些许笑意。

他刚想掏出手机给南晴打个电话,就见高教导主任大步流星地从走廊过来。

学校不允许带手机,怕被老高逮住臭骂。喻逐云动作顿住,礼貌地喊了声老师好。

高教导主任在他跟前停下,眼里有点恍然和欣慰。

“我看到你这次的成绩了,考得不错。这段时间的进步很大。”

喻逐云顿了顿:“嗯。”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想走美术专业,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学生都去准备集训了,你在学文化课的同时不要忘掉自己的专业技能,”教导主任嘱咐他,“这段时间有没有跟家里人联系过?”

喻逐云安静了两秒,摇了摇头。

高教导主任叹了口气,从上次喻老爷子来过学校之后,他也对喻逐云家的状况有些许了解。

“有空的时候也联系一下家人,你爷爷一直都很关心你的学习。就算你上次……最后不转学了,他老人家也没多说什么。”

喻逐云沉默了片刻。

他的视线落在连廊外,不远处那一块拔地而起的体育馆已经建设了大半,有模有样。

“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高教导主任被这一声谢谢惊得愣了两秒,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拍了拍喻逐云的肩膀:“加油。”

肩膀上的温度滚烫。

喻逐云垂下眼,趁着下课,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喻爷爷打了个电话。

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逐云啊!”那边的老人说。

老爷子全名喻惕守,在那个年代接受过最好的教育,是真真切切靠着头脑避开灾祸,带着家族延续至今的。

这样的老一辈看人自然也很独到。从喻逐云回家那会,喻惕守便对他另眼相看,反而对从小养在喻家的喻思运没那么欣赏。

喻逐云低低地喊了一声爷爷。

“哎!”喻惕守莫名有些感动,他这段时间也从老师那听说了,喻逐云的成绩、面貌,都有了很大的改变,“你一个人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喻逐云言简意赅,“而且我也不算是一个人,我喜欢的人就陪在我身边。”

第66章 变很好(二更) 好像,是跟以前有些不……

喻惕守哑然, 有人陪在喻逐云身边?

还是喻逐云喜欢的人?

“你怕不是在跟爷爷开玩笑吧?”

喻逐云顿了顿:“没有。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把他介绍给您。”

喻惕守怔了怔,一听了之, 将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曾经被拐卖, 之后又和家人离心的孩子, 不会轻易向人交心。喻惕守心中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他独自在外。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撑不住,需要常年在首都的私人医院疗养, 一定会跟喻逐云一块待在宜城。

“好吧好吧。乖孩子, 爷爷知道你还在生气。你生气也是正常的,这些年来我跟他们也都是说尽了好坏话, 可不管是你爸妈,还是你弟,没有一个人做到位。”

“这些事是他们不好, 但你不要因为他们而惩罚你自己……”

喻逐云揉了揉眉心,喻老爷子已然耄耋之年,就算年轻时再聪慧毒辣,如今这个年纪,也难免有放不下的东西, 期盼一家人能重归于好。

可这件事在喻逐云看来, 显然是不可能的。

痛恨他出现的弟弟和偏心且不作为的父母,他早在几年前就放弃了。

“爷爷,我没有在骗你, 我真的在宜城过得很好, 我不想回去,”喻逐云的语气很平静,“我今天打电话过去,只是为了问您身体还好不好。”

空气安静了好几秒, 只剩电流沙沙作响。

喻惕守叹了口气:“……我也挺好的。”

喊喻逐云回首都大概是不可能的了,他怕自己再纠缠下去,喻逐云会直接挂电话。最终还是岔开了话题:“那,那你在那边是不是想学美术?需不需要爷爷帮你找几个专业的人过去辅导你?”

喻逐云眉心松了些:“不用,学校这里的集训画室挺多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谢谢爷爷。”

喻惕守心里一酸,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一直觉得喻逐云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是被从前遭遇的一切牢牢地封闭了。就连他自己也动摇过、怀疑过,这样好的喻逐云,到底没被人真真切切地相信过。

“好,那爷爷支持你。想留在宜城就留在那边,爷爷给你多打点钱过去。你那张副卡的额度提……”

“不用了,我还有。”喻逐云打断道。

他现在跟南晴在一起,花销也不知不觉中回归到了正常轨道。

买生活用品,买些辅导书,偶尔买点水果礼物。从前那些为了麻痹自己而恣意挥霍的时光已一去不复返。

喻惕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重复道:“好、好,好孩子……”

宜中的上课铃响了,喻逐云垂下眼,说完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喻惕守应了声,“嘟嘟嘟”声在偌大的书房里回响,他放下手机,还是决定给喻逐云多打点钱过去。操作完之后,他才捂了捂胸口,喊站在门外的佣人给他倒一杯热茶。

“……很抱歉小少爷,我先进去了。”

满脸为难的佣人终于松了口气,立刻闪身进了书房,满怀歉意地向喻思运弯了弯腰。

喻思运端着一盘鲜切的水果站在门外,脸色极度难看。

他刚刚已经在这儿站了很久了,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喻惕守和喻逐云打电话说的内容,心底一股无名火熊熊燃烧。

又是这样,一直这样。喻惕守凭什么这样对喻逐云,又那样对自己?

自己只不过是想在小提琴比赛上拿到一个名次,方便之后能在自主招生中获得一点优势,喻惕守却一副失望至极的样子,不仅打电话取消他在这方面的所有特权,还把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父母都痛骂了一遍。

可喻逐云呢?他在宜城打了人,差点进警.察.局,喻惕守不还是帮他摆平了?

自己不过是跟朱斌他们去了趟酒吧,回来之后零花钱就被削了一半。喻逐云在宜城那种破地方,喻惕守竟然还担心他钱不够花,要给他的副卡提升额度。

难怪喻逐云在玉景的时候会那么嚣张,原来是早就知道喻惕守偏心他。

喻惕守的遗产继承人,也许早就确定好了。

喻思运气得眼睛都红了,捏着盘子的手咯吱作响,跑下书房,立刻把那盘水果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操!凭什么,喻逐云他也配?

如果喻逐云死在十二岁之前就好了,现在也不会出来到处碍自己的眼,分走自己一半的家产。

当时买他的那对养父母怎么就只打聋了他一只左耳,没把他打死呢……

想到这儿,喻思运原本暴躁疯狂的心绪忽然安静了下来。好像有个原本一直想不清楚的关窍被打通了。

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绕过一地狼藉,匆匆回到了自己房间,翻出手机给朱斌打了个电话。

“喂?朱斌,我记得你叔叔在户籍管理部门工作吧?”

“嗯,思运,怎么了吗?”

心跳不断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喻思运渐渐笑起来,眼里闪烁着隐隐的畅快和疯狂:“哦,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喻逐云这段时间的复习卓有成效,南晴知道他考了班级十三名的时候,简直比自己拿到金牌那天还高兴。

少年眉眼弯弯,琉璃色的眼里染上些许璀璨色彩,催促他趁热打铁,赶快来家里补习。

喻逐云唇角的笑意微微散了一点。

他当然也想继续接受南晴的一对一辅导,然而他如果要想考上更好的大学,报到理想的专业,现在就必须得考虑美术集训的事情。

这种集训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各大高校的联考在十二月份,就算他从前有素描和色彩基础,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也要不停追进度。

这也意味着,他们见面的机会少了很多。

犹豫了很久,喻逐云还是跟南晴说了这件事情。

“其实我也可以不报那么远的画室,在哪儿学都差不多……”

南晴却一脸严肃地反驳了他。师资力量是有差别的,喻逐云在画画这方面很有天赋,本身就已经画得很好了,也许潜心修炼这四个月,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喻逐云笑了下,最终还是依言选择了那间虽更远一些,却在宜城颇具盛名的画室。

偌大的教室里挤满了一个个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学生,满是铅灰颜料的画架分割开一个个窄小的个人空间。

他个高腿长,蜷在位置上一画画一天,晚上回家的时候通常都是腰酸背痛的。

大部分人在这段时间都不会选择再继续学文化课,但他每天都会给南晴打个电话,在书桌前摊开自己的辅导书,哪怕只听一点知识点,哪怕只是听听男朋友的声音。

虽然很忙碌,但也很幸福。

喻惕守偶尔也会联系喻逐云。

老爷子最近很矛盾,一方面因喻逐云的成绩进步和专心学习高兴得不得了,另一方面又因为喻思运的大手大脚、三番五次彻夜不归而愤怒不已。

有一次他忍不住把喻思运喊到跟前来教训,谈话时不经意提起了喻逐云的名字。一直左耳进右耳出的喻思运则猛地抬起头,那双本该清澈纯净的眼里溢满了如有实质的扭曲和阴暗,过了好半晌才笑了一下。

“是吗?他真有您说的那么优秀吗?”

“我觉得他没您想象的那么好。”

而您很快就会看到了。

喻惕守到底还是老了,身体不好,被这两句话气得不轻,为此与儿子儿媳吵了好几架。

八月下旬,宜城已然入秋,燥热的天气渐渐变得适宜温暖。

提前补课的高三学生们终于不再是孤单一人,高一高二的同学也踏入了校门。

九月一号当天,学校照例要举办开学典礼。这次的典礼也是高三的升学仪式,若无像南晴术后不能剧烈运动的特殊原因,所有学生都必须参加。

喻逐云向画室请了自己的第一天假,来到了久违的学校。

彼时陈明瑞正跟身旁的同伴聊天,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你们也看见了吧,我今天上学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我也是!这两个疯子在学校门口蹲了好几天了,一直在那边用方言喊着什么名字,听不懂。”

“噫,学校保安能不能管管……”

保安能管什么?都说了是疯子,赶走了又会回来的。

陈明瑞权当个八卦听,无聊地转过头,下一刻便看见了从远处走来的喻逐云。

他刹那呆住了,立刻来了精神:“喻哥!好久不见,你怎么变样子了?”

这段时间,喻逐云的头发又长了些。因一直都没时间修剪,被他随手抓了抓,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前。衬得他不再像从前欧美黑.帮电影里那么凶残,反而多了几分柔和。

左耳刺目而闪耀的耳钉也没了,只剩下那未完全痊愈的伤口。

整个人看起来俊逸而青春,带了点难以言说的耀眼光芒。

喻逐云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沾了点颜料的黑T,没觉出什么不同来:“变什么了?”

陈明瑞砸吧两下嘴,他这种文盲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了半天才想出来一句确切的形容:“就是……看起来像个好人?”

如果站在南晴的身边,不会被大家认为是恶意接近他的那种小混混了。

喻逐云笑骂了一句,陈明瑞赶快滚了。

然而他经过操场旁的布告栏时,看见了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动作凝滞了几秒。

好像,是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