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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理想型 喻逐云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春夏夜的潮热暖风里, 南晴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他像是只受惊的小兔子,那不存在的耳朵猛地竖了起来,讷讷应完, 就抱着东西哒哒哒地跑掉。

喻逐云半靠在机车上没去追, 只是不由自主地笑了。

其实还是不一样的。

无论如何, 南晴都不会脏。

会脏的人只有他而已。

他就这样站在楼底下,看见南晴房间的灯亮起来, 才慢悠悠地发动车, 离开了小区。

生日这天的相见仿佛只是个插曲。

之后的一段时间,南晴依旧在家和医院之间来回奔波。顾嘉禾倒是去了几趟学校, 她家里的事情许多人都已经听说了。知道七班那个这么长时间没来上学的顾宇彬——她的亲哥哥,因为伤害了母亲而被警察调查抓走。

毕竟都是高中生了,大部分有情商的人都不会当着她的面八卦这些事, 但背后的议论是少不了的。原先已然因为即将考试而平息的论坛如同一锅重新烧沸的热水,又热闹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从什么渠道得来的消息,传的八卦竟然都没有太偏离实际。

甚至有人跑到十四班来看喻逐云,试图从他身上发现一些端倪。

他们现在都知道,他跟一班的南晴关系很铁。好兄弟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一定会有所反应。

不出所料, 喻逐云果然有反应。他冷冷地扫了眼窗台外,那些男生有些是跟顾宇彬相熟的,有些则是辗转于顾嘉禾班里看热闹的。

喻逐云什么也没说, 打开窗户往外面扔了把椅子。

椅子撞歪了头, 斜斜地倚在那里。

那次之后,在顾嘉禾背后的议论也少了很多了。

五月底,天气渐渐炎热了起来,离高考也越来越近。宜中的领导害怕学生们因为贪凉而感冒, 不允许他们提前开空调。

学生们怨声载道,受不了这样炎热的天气,自然也想了别的办法。不知是谁带头,等老师们的反应过来时,班上的大部分学生都大胆地脱下了厚实闷热的校服裤子,换上了轻便的短裤和凉鞋。

法不责众,领导们最后也管不了,只能要求他们穿着夏季校服的上装。

众人欢欣雀跃。然而规定这种东西是有其存在的意义的,一旦学生们不统一穿校服了,问题就会接踵而至。

十四班的女生首当其冲。

自从宋杰和唐子健这两个刺头受到处分之后,闹腾的十四班明显收敛消停了许多,这其中当然也有喻逐云“压制”的效果。然而当喻逐云不在班里、去办公室找老师问问题的时候,他们便会故态复萌。

他们的心思根本就不放在学习上,见班里的女生都换上了轻便的服装,就不由自主地对她们评头论足。

学习委员冯芝芝兼任了语文课代表的职务,从班级后排走到前排收作业,就听见了阵阵窸窸窣窣的嗤笑和若有似无的打量目光。

她的身体僵了僵,若无其事地接着整理作业。但当她走到宋杰跟前时,终于还是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你们说什么呢!”

被当场拆穿,宋杰和唐子健两个人却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们俩用黏着阴暗的目光上下将少女打量了个遍,目光在她穿着短裤的大腿上停留片刻,倒打一耙:“我们说什么了?”

“就是啊,我们俩聊聊天都不能聊,这是你家啊?”

冯芝芝瞪大了眼,注意到他们的视线,猛地往后退了两步,用桌子遮住自己的腿:“你们……你们!”

她本就不是个泼辣勇敢的性格,刚刚大喊的那一声已经花光了全部的力气,此刻浑身都被气得发抖:“你们明明就在看我,还……”

“谁看你了?”两人见少女说不出话,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你别自作多情行吗?我们可看不上你啊。”

“就是啊!好歹也得是四班江逸婷那个级别的吧?”

“你小子想的挺美啊,不过……江逸婷身材确实好哈哈哈哈!”

几个男生爆发出一阵哄笑,班上其余的女生都气炸了,冲到冯芝芝的旁边替她说话。

这会儿正是下课,外面的走廊人来人往,不少别班学生也看见了这里的动静,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办公室告老师,就见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道高挑的人影。

而在那人影之后的陈明瑞骂了句脏话:“又是这俩傻.逼!”

喻逐云的脸色冰冷,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在一阵嬉笑、尖叫、怒骂之中,猛地抬起腿,踹翻了那两人紧挨着讲台的课桌。

轰——

刺耳的巨响过后,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众人毫不怀疑他收着力气,否则一定会把这整张讲台都踹翻。

刚刚还摆着一副得意洋洋嘴脸的宋杰和唐子健脸色煞白,似乎想起了那天晚上被摁在地上打的爬也爬不起来的经历。他们不说话了,女生们也吓得没回过神。

“再给我听到这些话,我就让你从学校里滚出去。”

喻逐云淡淡地扫了一眼两人,揣着口袋走回自己的位置。

班里持续了几秒安静,渐渐有女生松了一口气,小声地说起话。双眼含泪的冯芝芝更是上前了两步,喊住了喻逐云:“谢,谢谢!”

喻逐云没抬眼,随意地点了点头。

过了两秒,他不知瞥到了什么,突然开口:“冯芝芝。”

女孩悚然一惊,讷讷地“哎”了一声。

“我的作业在这儿,刚刚没交,”喻逐云站起身,把作业本递到冯芝芝手里,语气四平八稳,“谢了。”

女孩们都愣住了,陈明瑞挑了挑眉,却对这个场景并不意外。冯芝芝匆匆抹了把眼泪接过作业,赶快跟姐妹们出了班级门。而教室外讨论的内容也不知何时渐渐变了味-

儿童节那天,高中生自然是不放假的,但被骨折反复折腾了一段时间的顾梅芳出院了。

警察那边的调查也出了结果,不出意外的话,顾宇彬要进一段时间的少管所,而他的同谋吴德兴和王建也逃不了责罚。

吴德兴在外面欠了很多赌债,王健则是因为渎职,他们的面具再也遮不住,各有各的归宿。

另外,警方还在顾梅芳单独给顾宇彬租的那个房子里找到了一部智能手机,不是顾梅芳特意给他准备的按键电话,而是一部市面上最新的苹果。

而在这部手机里,有顾宇彬和他亲爸的聊天记录,那里面的内容几乎全都是对南晴他们的诅咒和谩骂。

顾梅芳真的死了心。

她的爸妈也不明事理,甚至还说她亲手把孩子的前程断了,在她出院前一天到医院里来大闹了一场,最终被顾梅芳厉声呵斥。

这场闹剧也算是走到了结尾,南涛成不用管那边的事情,自然不会分身乏术,便赶快让南晴回去上学。

南晴乖乖应了,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旁人无论说多少都没用,只能靠顾梅芳自己走出来。

他是不会对顾宇彬有任何怜惜的,顾宇彬上辈子欠了两条人命,就算死也不足惜。

连锁反应似的,暂时卸下了压在心口的这一块巨石,另一块也松动了。

再过几天,省联考的成绩也会出来,到时候便可看究竟是几等奖。

南晴心里有谱,平静地等待。

他回到班里时,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

章妤和乔思娴她们与他许久未见,惊喜地跑了过来,热情地跟他聊了好一会,甚至还贴心地给他准备了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女孩们自己编织的,很精美的小玩意儿。

南晴很感激地收下了,他也注意到了章妤她们都穿着短裤凉鞋:“会不会被高主任他们说呀?”

章妤却摆摆手,同南晴讲了事情的始末:“天热嘛,老师现在不会管的。只不过我们更要小心的是有些人管不住眼珠子和嘴巴,到处对女生指指点点。”

乔思娴气咻咻地“哼”了一声表示赞同,转过头来又有点兴奋地补充:“ 十四班就有女生遇到了,不过他们班上有喻逐云。他一下子让那些神经病都闭嘴了!”

南晴眨眨眼,与有荣焉地笑起来。

不仅仅是她们,不知不觉中,很多人都已经对喻逐云改观了。

曾经那个明明被摘掉欺辱还要背上骂名的“校霸”,竟然带给了众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不得不说,这么看喻逐云人真不错了,”不知是谁笑嘻嘻地说,“长得又帅,家里又有钱,还挺有责任心。”

“喔唷!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今时不同往日嘛,你们没看见吗?贴吧上面好多人都在暗戳戳要他联系方式呢。我看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哦~”

女孩们围成一团,打趣地笑了起来。南晴原本也是乐呵呵的,渐渐地却不知道为什么发起了呆,手指无意识地扣起了那个精致的小挂件。

“……这个ID就是她的呀!咱们年级那个贼美的女生,跟南晴妹妹顾嘉禾一样漂亮的。之前她用这个账号回过帖子。”

“哇塞!她顶的什么帖啊!”

“还能是什么呀,就飘在首页那个讨论喻逐云的。好多人都问喻逐云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说到这儿,章妤好奇地回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南晴:“对了,南晴,你跟喻逐云是好朋友,你肯定知道吧?”

第52章 奖励 你跟我一起去吧

众女生们带着好奇的灼灼目光霎时如同利刃一般直射了过来, 南晴被围在人群中央,有点手足无措。

“我……我不知道的。”他脸都涨红了,吞吞吐吐地否认。

女孩们遗憾的长吁短叹, 南晴确实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和别人讨论这些的样子。乔思娴还有点不死心:“那你平常跟他在一块的时候, 他有没有表现出对哪种类型的女生特别关注呀?”

南晴红着脸, 心虚到手心出汗,小小声地说:“也没有吧……”

何止不关注, 喻逐云根本不喜欢女生。可这些话是他的隐私, 南晴也不好直接告诉她们。

索性女孩子们看他脸皮薄,也不再追问, 自己兴高采烈的讨论了起来。把年级网络上面的性格种类全都猜了个遍,就是没人猜中那个离经叛道的答案。

南晴蹭了蹭手心的汗,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心底却浮现出了一股连自己都没明白的情绪。

好像在人声鼎沸中被喻逐云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外面有许多人都在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他却被喻逐云死死摁在原地不让走。

他想跑进人群里,可又不愿意松开喻逐云的手。

热烈的讨论渐渐迎来了尾声,儿童节过后, 高二众人参加了三个四星级高中准备的联考。这次的考试题目出的很难, 主要目的是为了打击学生的自信心,警醒他们即将进入高三。

试卷有三个学校的精英老师连夜加班批改,分数出的也很快。学生们刚考完心都死了大半, 生无可恋地等着出红榜。

陈明瑞这段时间也认真地学了点东西, 但在这种地狱级别的考试难度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不得不找些别的东西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他发现班里不少女生都抱着手机偷偷地看贴吧,有点好奇地凑了过去。

她们现在对陈明瑞的印象也好了不少,不仅没躲开, 反而大大方方的把屏幕给他看。匆匆扫了一眼,那上面聊喻逐云聊得热火朝天。

“喻逐云的理想型……”陈明瑞喃喃道,“他可能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咳咳!噗、咳咳咳!”

冯芝芝等人给他抽了两张餐巾纸,偷笑着说:“怎么了?你别多想,我们就是看看。毕竟现在压力大嘛,大家都八卦。”

陈明瑞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想了想,又觉得可以理解,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继续看贴。

现在众人的观点主要分为两派,一派说他肯定喜欢御姐类型的,像大明星那种红唇大波浪,另一派则说他喜欢清纯类型的,像古早言情小说里描述的倔强小白花。前一派竟然稳居上风。

“瞎说!简直胡说八道,”陈明瑞被这些无聊的人雷得外焦里嫩,“他才不喜欢什么御姐大美女,人家过来请他吃饭,他连个眼神都不给的。”

众人表示不信,他没忍住睁大眼:“是你们平常跟他见得多还是我见得多?非要说的话,他的理想型肯定是倾向于第二种。”

说这话的人是陈明瑞,可信度很高。

“那他是喜欢江逸婷那种的喽?”

“是吧,我也觉得像。就前几天芝芝那事,他顺便也替江逸婷出头了嘛。江女神还回帖了呢!”

废话!屁!陈明瑞心急如焚:“不是,你们别瞎猜了,喻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根本就不是她!”

众人都被这个深水炸弹砸懵了,过了两秒钟掀起了一阵雷鸣般的讨论声。

“有喜欢的人了,他喜欢的是谁?是我们学校的吗?”

“几班的?我们认识吗?”

陈明瑞头都要炸了,他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嘴快。认识,当然认识。宜中有谁不认识南晴的?

叽叽喳喳的八卦声排山倒海,陈明瑞刚想找个借口开溜,就见班级的前门被人打开,喻逐云把办公室拿的班级成绩单贴上了黑板,往自己的位置走。

“出成绩了,大家各自分析排名。”

部分人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还有小部分人却依旧炯炯有神的盯着喻逐云,因为知道了巨大的八卦而兴奋不已。喻逐云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下意识的回望,挑了挑眉。

陈明瑞则在心中叫苦不迭,唰地一下站起身,面有菜色。

“回位置订正卷子,围在这干嘛,”喻逐云懒懒地扫了眼他。

“没、没啥啊哈哈哈,”陈明瑞匆匆忙忙走到喻逐云身旁,有点尴尬地笑道,“就是,哥,我们刚刚聊天的时候说到你的理想型,我看不惯他们要把你和一个女生配一块,就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喻逐云皱起眉,眸光中微有厉色。

“我没说是谁,真的,”陈明瑞赶快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心虚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是一时嘴快不小心……”

众人见状也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觑着喻逐云,好奇心害死猫啊。

“算了。”喻逐云说。

他从桌子里把订正好的联考卷拿了出来。黑笔写对的,蓝笔改错的,红笔圈不会的,自己根据答案改一遍,最后再用荧光笔画不懂的知识点。这是他根据南晴教的方法自己总结的经验。

“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了。”

“!!!”

“陈明瑞说的没错,我喜欢的不是你们聊到的那些女生。人家跟我也没关系,可能只是随便回个贴,没想过会跟我扯在一起,所以以后都不要提了。”

喻逐云站起身,捏着试卷准备出门,语气平静,“我喜欢的人……不在我们学校,不用乱猜。”

“而且,他不喜欢我。”

十四班的空气凝滞了,众人呆呆地看着喻逐云出了门,好半晌才回过神,再度沸腾。只有陈明瑞坐在原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喻逐云拿着卷子走到一班门口,在墙根站了一会,垂下眸。

走廊里人来人往,看成绩的人络绎不绝,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他。正在写题的南晴听见熟悉的名字,愣了愣,立刻丢下笔跑了出来。

“喻逐云,”南晴问,“你考得怎么样呀?”

喻逐云站直了身,明明个子高到居高临下,却偏偏给人一种仰视的卑微:“就那样吧……”

南晴抽走卷子仔细翻阅,喻逐云的喉结滚了滚,忍不住低下头。

入了夏,少年穿的也少了许多。薄薄的一件白色的夏季校服罩在身上,露出领口一大片雪粉的肌肤。他头顶的黑发柔软光泽,带着些许洗发露的清香。

“考得已经很好了,这次的卷子难度是高一点,所以不能光看分数,还要看排名,”南晴一脸认真地说完,微微弯起眼,“你这次的进步很大,想要什么奖励?”

喻逐云嘴角噙着一抹很淡的笑,良久才开口。

“我从班里出来的时候,听到陈明瑞他们聊天,”他轻声说,“他们问我有没有理想型和喜欢的人。”

南晴睁大了眼睛,班里的女孩也问过他类似的问题。

“……那你怎么说的?”他顿了顿。

“我说有啊。”

喻逐云挑挑眉,语气含笑,“我喜欢的人很好,性格好,成绩好,长得漂亮,还会拉小提琴。”

“人特别温柔,又特别可爱,全天下的人在我心里都比不过他——”

南晴的脑袋嗡嗡响,耳根轰一下红了。喻逐云这个坏蛋,真的是这么说的?

“不过吧,他什么都好,只是不喜欢我,”喻逐云的眼睫有意无意地动了动,脸上仍带着笑,“那也没办法,我就认定他了,不会再喜欢别的人。”

南晴眸中水光淋漓,有点别扭地转过脸,却还是很小声地问:“你还要不要奖励了?”

喻逐云笑了,有点珍重地低下头,替南晴将领口整理好,答非所问:“别怕啊宝贝,刚刚说的那些都是骗你的。”

“我没跟别人说你,没有人会在背后嚼你舌根。谁敢乱说我就让他滚。”

一阵暖风吹过,南晴眨了眨眼,忽然有些怔忡。

他又想到上辈子,直到从高中毕业,喻逐云的风评都差到极点。没人了解他也没人敢接近他,他却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活。

这样恣意张扬的少年,好像浑不在意别人的评价。但如果他真的不在意,为什么每次来找自己的时候,都会特意挑一个没什么人的时间?

而自己上辈子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甚至并没有主动向喻逐云的方向走过几步,到最后也不了解他,还因为流言蜚语、弟弟的挑拨,而与这个普通的朋友断交。

南晴忽然有点愧疚,这股沉甸甸的心情攥得他的心一阵阵的疼。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拉住喻逐云的袖子。

喻逐云显而易见地怔了下,笑道:“不生气了吧?那我说我想要的奖励了啊。你这次去参加竞赛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在门口接你?”

“放心,不会跟上上次一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会逼你。”

喻逐云其实知道自己的名声一直以来都不好,也知道这一年的同性恋会被多少人指指点点。

这些流言蜚语对他自己来说无所谓,可他不想让南晴因为这些事流眼泪。

“下一场比赛在首都,每个参赛者有一个家长陪同的名额,”一股热血涌上脑袋,南晴牵了牵喻逐云的手腕,小声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跟我一起去吧。”

第53章 大床房 我不想让你讨厌

喻逐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砸懵了。他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南晴这是不仅同意他去现场,更是给了他正大光明可以跟着去的理由。

更何况陪同家长的名额只有一个,十分宝贵。喻逐云忍不住笑了, 下意识地回握住南晴的小手, 此刻就像是个青涩到极点的毛头小子:“我怎么可能介意, 我想去。”他可太想去了!

这份喜悦溢于言表,喻逐云简直要控制不住摇尾巴。哪里还有半点在旁人面前的冷淡和漠然。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覆下来, 属于青年的坚实身体极具压迫感和侵略性, 一阵滚烫的触感从二人靠近的地方开始往上蔓延。

南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烫熟了,突然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坑, 有点可怜地扭过头:“这次考试十五号开始,一直持续四天。因为在首都,所以我们要提前一天过去准备……”

“嗯。”喻逐云目光灼灼,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完全没问题,马上就去跟老师请假。只是,你家里人知道么?愿意我跟你一起去吗?”

南晴声如蚊蚋:“我回去就跟他们说。他们现在很忙,而且很感激你, 肯定愿意的。只是担心我会耽误你的时间……”

“不耽误, 我很乐意,”喻逐云唇角翘起,“主办方安排的是哪个酒店?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一……”

南晴后知后觉, 有点赧然地抽回自己的手:“喻逐云!”

这一声分贝有些高, 四周来来往往的一班的同学有点好奇地探头望了过来。

喻逐云的唇角噙着笑,对这些视线恍若未觉。南晴却缓缓地低下了头,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成绩还没出来呢,等、等出来以后再说吧。”他口不择言地撂下这句话, 逃跑似的溜回了自己班。

喻逐云则站在连廊上目送着他,过了好半刻才准备离开。

下一秒,窗户却忽然被人打开,他的身侧忽然飞来了一叠厚厚的联考卷结合知识点的汇总。

喻逐云接住那些资料,闷笑出声。

两天后,省里的竞赛结果出来了。

以往在省内比赛里从未占过什么优势的宜城宜中直接大放光彩,出了个据说成绩高的吓人的一等奖。

哪怕南晴之后不能在决赛里拿到金银铜牌,都能够在高校自主招生之中有极大的优势。这自然成为了宜中的活招牌,恰好卡在中考生即将报考志愿的时候,学校领导都高兴疯了,给他把之前额外批的奖学金发了下来,拿到手足足有三万块。

这一年的三万块并不是一个小数字。

家里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早餐店关门,南涛成也请了许多天的假,两个经济来源都断了。南晴便把这笔钱交给了顾梅芳,任她支配家用。

已经颓废了许多天的顾梅芳在看见少年真切而清澈的眼神时,难以自抑地哭出了声。

十四号,南晴起床赶飞机时,便见桌上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青椒肉丝面。

而他给顾梅芳的钱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甚至又加了一万块,全当成他的小金库和出门竞赛的路费。

接风的饺子,送行的面。

南晴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将这小碗面吃完了才与喻逐云汇合出发。

两辈子以来,南晴是第一次坐飞机,也是第一次去首都。

临行前他还问了医生,自己的情况到底能不能以这种交通方式出行。但也许是今年没有经历过顾嘉禾摔成植物人的这件事,他的心脏状态意外的好。

拿到登机牌,过安检,候机,登机,下飞机,乘出租车到目的地……一路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首都的天没有宜城的蓝,路边也没有那么多的绿色。反而遍地高楼大厦,仿佛钢筋水泥浇筑而成的钢铁森林。

本次竞赛的酒店更是奢华至极,三栋错落的高楼呈品字型站立,维护价格高昂至极的音乐喷泉和花园生机盎然,几乎堪比一个小型公园。地理位置也极优越,后面紧挨着的就是首都艺术馆。

但这些其实并不是它收费极贵的原因。它贵,主要是因为叫首都玉景国际酒店。

而玉景地产,是喻家的产业之一。

同行的几个来参赛的选手都被眼前的大楼惊呆了,纷纷发出不由自主的惊叹。南晴也没见过这场面,站在酒店前,抬起眼认认真真地端详了好一刻,却被身侧的人轻轻地揉了下发旋。

他不由自主地扭过头,喻逐云的情绪有些意味不明,轻声问他:“在想什么?”

讨厌吗,还是喜欢?

南晴怔了怔:“我在想,主办方有没有说过会帮学生报销住宿的费用。”

他坦诚而朴实:“如果住这里要自己花钱的话,我们还是去便宜一点的酒店吧……”

喻逐云眼底的情绪忽然被这简单的几句话一扫而空。

他闭了闭眼,失笑,拿着南晴的行李箱去前台办理入住。

排队的人不少,似乎还有什么其他活动的学生也统一住在这里。多数人手里都拿着乐器,一个个神态优雅,仿佛白天鹅。

这群列队的白天鹅里还有一个长相清纯,穿着荷叶边连衣裙的少女,略有些面熟,正在频频打量着他们。

过了几秒,她才谨慎地开口:“你们好,请问是……南晴和喻逐云吗?”

南晴一怔,女孩认识他们,是宜中的学生吗?

“是。你好,请问你是……”

女孩笑了起来:“啊,我是四班的江逸婷。好巧,竟然能在这儿碰到你们。”

“南晴,你是来参加化学竞赛的吧?我们老师都在班里说了,要我们向你学习。祝你比赛一切顺利。”

江逸婷,好熟悉的名字,似乎最近在哪里听过。

南晴没太想起来,冲她友好地笑了笑:“是的,谢谢你。你也是。你是来参加什么活动的呀?”

“我参加的是全青杯艺术大赛,就在那边的艺术馆里举办。我报的是舞蹈,明天就要比赛了。我也有朋友报的是钢琴、小提琴,她们要再过三四天,”江逸婷说,“这个比赛有很多类别的。含金量还行吧,有的艺术院校会看这个。不过跟你那个正经的联赛比不了啦。”

她还从包里翻了两张邀请函给南晴,告诉他如果竞赛结束了还有时间可以过来看看。这票她作为比赛的选手有许多,如果送不出去就都浪费了。

南晴知道她在自谦,很认真地祝福她比赛顺利,又郑重地向她道谢。

江逸婷有点被萌到,莞尔:“不用这么客气!说起来,是我该谢谢喻逐云同学。”她扭头,到底还是有点害怕这位传闻中的“大佬”,连同学两个字都带上了,“十分感谢你愿意为我们制止那些男生……很、很抱歉我在贴吧里八卦你,我已经把那些留言都删除了!”

喻逐云单手提着两个行李箱,挑了挑眉。他还是不太适应被人当面道谢,顿了两秒才缓缓道:“……没什么。”

江逸婷这才松了口气:“你是来陪南晴一块考试的吗,你们关系果然很好诶。”

这句话落,神色漫倦的喻逐云心情忽然好了些:“是啊。”

“我听说这次活动的人挺多的,酒店的普通双人床的房间不够用,”江逸婷毫无所觉,诚恳地嘱咐他们,“你们最好尽快排到,不然就有可能会被分到大床房了……”

喻逐云忽然笑了起来:“行,谢谢啊。”

江逸婷摆摆手,赶快回到自己的队伍里。

南晴睁圆了眼,呆呆地看向喻逐云。他们两人排在长龙之中,前面有一大批先来的艺术赛选手。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前面问到了前台的经理,众人口口相传,双床房只剩下了十八间。

而他们前面有,一、二、三……十九。

“怎么?”喻逐云噙着抹笑意,心情格外的好,“刚刚不是看过了吗,主办方报销,不过只报销这家酒店。”

“那没办法了。双人床都没了,我们好像只能住大、床、房了啊。”

南晴的耳根腾地红了,咬住唇盯着喻逐云。以前怎么没觉得喻逐云这么坏呢!

“你、你不许这样说了。”

喻逐云仿佛能看透他的小心思,忍俊不禁:“第一次知道我这么坏啊?引狼入室这四个字知道怎么写吗?”

队伍不断地往前,为了提高办事效率,前台的经理和主管都来了下面,笑容满满地为众人提供服务。

南晴还没来得及想出什么有力地谴责喻逐云的话,便已经跟他走到了前台。

“很抱歉两位先生,我们现在只剩下大床房了,您看一下……”

南晴整张脸都红了,刚打算忍着羞耻接受,便见喻逐云忽地抽出了一张卡,打断道:“开秋景的总统房。”

“……”

空气安静了一瞬,众人都愣住了。

前台是新来的,完全没搞懂情况,呆呆地说:“您如果是来参加竞赛的话,我们是没办法给您提供总统套房的。这套房型必须要提前预约……”

下一瞬,他就被瞄到白金卡的经理推开了:“没问题,这就为您准备。您稍等片刻。”

南晴眨了眨眼,也怔在了原地。

“你这次考试很重要,不要被任何别的东西影响。”

喻逐云垂下眼,温声说,“而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想做让你讨厌的事。”

第54章 同住 他要去接南晴吃午饭

天地仿佛在此刻安静下来, 南晴抿住唇,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原以为喻逐云真的要得寸进尺。然而喻逐云不仅没有,还主动放弃了这个‘机会’, 替他换了一间房。

南晴忍不住仰头看向喻逐云。

青年那俊美的半边侧脸总是冷厉倦懒, 却在此刻带着点温和的笑意。

经理动作飞快地取了房卡, 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喻逐云手上,并且走到他们一侧引路。

秋景楼是这“品”字里最上面的那个口, 顺着电梯到最顶楼, 视野最好的位置就是喻逐云定的那间房。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要推门进去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换气声。大汗淋漓的主管满脸通红地跑到了经理身旁, 与他小声耳语了几句。

经理立刻面露难色,连声音都没压住:“…可这位客人拿的是白金卡!”他们可得罪不起啊!

主管欲哭无泪,一脸无奈的用手指指了天:“对不起, 我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您也知道是那位的要求,我们实在没办法……”

经理脸色扭曲,似乎在心里把那人诅咒了十万八千遍,过了几秒才忽然想起来身后跟着那两位原本定了秋景总统房的客人,立刻挤出了一个满是歉意的笑容:

“很抱歉二位贵宾, 我们这边临时出了些状况, 秋景楼的这间总统套房临时需要维修,我们这边帮您调到春景楼或者是夏季楼,并且减免百分之二十的房费, 您看可以吗?”

喻逐云不轻不重地嗤笑了一声, 带着几分讥诮。

“走到这儿了,房间突然要维修?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们先订的吧。”

拙劣的谎言立刻被拆穿,经理心里哆嗦得直打颤, 脸上却还挂着模式化的笑容:“这是我们的过失,真的很抱歉。我们这边为您减免百分之三十的房费,您看……”

喻逐云冷着脸。

玉景的酒店向来注重客人体验和服务,要么预约,要么凭白金卡先到先得。都是体面人,基本不会出现这种仗着财力后来居上的行为。

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做这件事的人到底是谁,心底一阵恶心。

“我不缺钱,让‘那位’滚远点,不然我……”

话音未落,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扯了扯。下意识地低头望去,只见南晴抬起水灵灵的琉璃色双瞳,仿佛带了点哀求地小声说:“ 打七折呀…!”

“……”

喻逐云的喉结滚了滚,刹那间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些什么:“……算了。春或冬都行。”

经理如释重负,几乎要对南晴感恩戴德,赶快将两人领到了春景楼,贴心的为他们介绍了总统房的各种布局,这才恭恭敬敬地走了。

南晴这才明白喻逐云为什么之前那么执着,这春景楼的总统房这么大,足足三百平,配备了厨房会客厅游戏室等等一系列没必要的设施,却偏偏只有一间主卧!

这跟普通的大床房有什么区别吗?

喻逐云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皱了皱眉,放下行李就想出门找经理,最终还是被南晴拉住了。

“工作安排,人家也没办法,”南晴低着头,漆黑如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雪白的脸蛋渐渐粉了,他的下一句话变得很小声,“我们今天晚上就睡……睡一块吧。”

喻逐云的脚步僵在半空中,他的喉结用力地滚了滚,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低低骂了声脏话:“你不怕我?”

南晴小脸粉红,乖巧道:“不怕呀。”

“……靠。”

喻逐云用力咬了下下唇,有点泄气似的揉了揉南晴的发旋,压下心头燥热到极点的火焰,哑声嘱咐他快去洗澡。

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首都的夜晚也已经降临了。明天还有一场大赛,南晴困倦得忍不住打哈欠,不疑有他地去了浴室。

只留喻逐云一个人忍耐地坐在床边,慢慢地收拾着行李箱。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啦,他的目光在南晴的衣服上停留了半晌,手上不由自主地用力,差点把自己的T恤攥破。

喻逐云闭了闭眼,强迫自己看向别的地方。然而下一刻,浴室的门就开了,只穿着短袖短裤的少年带着一身清甜的水汽走了出来。

粉白的脚趾踩着黑色的拖鞋,纤细笔直的小腿挂着一两滴水珠,一掌宽的腰肢因为抬手的动作露了出来,漂亮的腰窝白得晃眼。

南晴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宛如一只掉进狼窝的可口小兔羔,毫无所觉地仰起小脸,笑盈盈道:“我洗好啦,它这里的‘花洒’是直接从头顶浇下来的耶,好像在热带雨林里……”

“啪嗒”一声,T恤掉到了地上。

喻逐云同手同脚地捡了起来,压着心头的火气,咬牙道:“空调冷,赶快把头发吹干。最好再……再穿件外套。”

“好呀,”南晴已经坦然接受了,反正都是男生,喻逐云又不会对他做什么,“你也快去洗吧。洗完我们一起早点睡觉。”

喻逐云不说话了,大跨步跑进了浴室。

他这趟澡似乎洗了挺久,南晴吹完头发,又在床上看了好一会习题,几乎快要睡过去时,才忽然感觉头顶的灯光一暗。

一串轻到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后,床侧一重,袭来一阵寒气。

南晴不自觉地陷入了深眠。

喻逐云垂下眼,静静地望了他好一会,像围着宝藏打转的恶龙。有一瞬他很想俯身,用力地亲亲南晴柔软浅粉的唇瓣。然而最终只是珍惜地看了又看,不敢碰,生怕划伤了脆弱而娇贵的宝物。

他替南晴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地出了主卧,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了。

这次决赛一共要持续四天。

十五号的上午九点到十点半是实验考试,下午两点到六点是理论考试一,这一天的流程跟省联赛一样;不一样的在十六号下午一点到五点,为了排除运气因素,综合学生实力,主办方又安排了一场四个小时的理论考试二。

十七号,参观完首都大学后,傍晚五点就会发布实验和理论考试一的成绩。

十八号,也就是最后一天的下午,将公布最终成绩,颁发奖牌,并举办闭幕式。

南晴跟大多数学生一样,一早就去了考场。

负责领队的老师带他们去了候考室准备,又顺手给家长们分了酒店楼上自助餐的餐券,嘱咐他们中午可以带孩子回房间休息一会,但一定要记得提前到现场,千万不要因为睡过头而错过考试时间。

众人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候考室的大门即将关闭,在外等候的家长每个人都一脸严肃,又开始殷殷切切地嘱咐孩子考试细心、认真。

一身冷戾的喻逐云混在这一群平均年龄四十岁的家长堆里,十分突兀。

他却毫不在意众人打量的目光,弯腰与南晴平视:“如果身体不舒服了就举手跟老师打报告,不要硬撑。中午我来接你,楼上餐吧人多,我们直接回房间吃。”

南晴微微抿起唇角,他早上醒的时候,喻逐云就已经起了,甚至还准备好了早餐。

而他身侧的被窝冰冰凉凉。

南晴有点心软,轻声道:“我知道啦。”

喻逐云这才放心,目送着他进了候考室。

为了防止影响考生,家长们不允许在门口逗留。回房间的电梯口处登时人来人往,喻逐云没去凑这个热闹,在秋景楼一楼大厅找了个沙发坐下。

人潮渐散之后,一个穿着奢华精致的少年才走了出来。他微微扬着下巴,身后跟着两三个同龄人,语气里带了点微微的嫌恶:“真是挤死了。”

经理赶快跑出来,点头哈腰地笑道:“是,很抱歉喻少爷,今天是特殊情况……”

喻逐云的眼底浮现一抹嘲讽。

喻思运,他的亲生弟弟,只比他小两岁。在他被人贩子拐走、卖到南河市的第一年,喻思运在金碧辉煌的别墅里呱呱坠地。从此以后,他的亲父母忘了自己还有个生死未卜的大儿子,将所有的爱都“补偿”给了小儿子。

喻思运从小被追捧着,渐渐就养出了这么个唯我独尊的性格。

“秋景楼的套房我要住,春冬的给他们开下来,”喻思运习惯性地发号施令。

经理卡了卡,有点为难:“很抱歉喻少爷,春景套房已经有人在住了……”

喻思运皱起眉,直接打断道:“这家酒店都是我的,我现在要那个人出去,把房间给我。不行吗?”

“这……”

喻逐云忽地冷笑了一声。

周遭寂静,这声笑格外引人注意。喻思运正在气头上,立刻皱起眉,厉喝道:“大不了再多给他点钱打发了,有什么为难的!”

他也不管经理怎么说了,自顾自地往前走了两步,一扭过头,就对上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刹那间,喻思运的脸色就变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

喻逐云掀起眼,神色凉薄且漠然,没半点搭腔的意思。

反而是喻思运的几个跟班匆匆跑了上来,一女生见到他的模样怔了怔,小心翼翼地说:“思运,这是……?”

“啊,这是你那个哥哥吗,”一个男生说,“叫什么来着,喻逐云是吧——”

“闭嘴!”

喻思运毫不留情地呵斥完,脸色有些扭曲地向喻逐云走了一步,“你到京城来干嘛?爷爷让你回来的?在那边捐了一栋楼还不够,打算在这儿捐?”

喻逐云颇为讥诮地看着他。

明明拥有的够多了,却不能容忍在外受苦了十几年的亲哥回家。用衣着、小提琴嘲讽完还不够,又因为自己名字里有一个思运——“思云”而大发雷霆。

左右为难的父母向来宠溺这个小儿子,权衡之下,竟然真的准备将刚刚才找到“家”的喻逐云送到一处寂静清冷的空房里。

乘车出发时,彼时十二岁的喻逐云有些难堪地咬着牙,绷着眼泪,远远地望着不远处的家人。

而喻思运则窝在满脸无奈宠溺的父母的怀里,仿佛打了胜仗一般冲他做了个鬼脸。

“是啊。”

喻逐云嗤笑,抬眼看了下时间,起身往电梯口走。

经过满脸不可置信的喻思运时,他刻意懒洋洋地添了一句:“这酒店是你的?爷爷同意了么?”

“……”喻思运浑身发抖,怒不可遏地转身:“你!”

喻逐云脸色漠然地走了。

然而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插在口袋里的手已经攥得发痛,指尖也掐出了一个个泛青的月牙。

他不能,也不会在这儿跟喻思运闹开。

因为已经快十点半了。

他的南晴马上就要考完试。

他要去接南晴吃午饭。

第55章 救赎(二更) 一句话没说完,喻逐云已……

实验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学生们鱼贯而出, 南晴也混在人群里往外走。刚踏出考试室的大门,就撞进了一个滚烫宽阔的拥抱。

喻逐云半低着头,神情晦涩不明, 过了好几秒才克制地放开手, 轻轻地替南晴理了理头顶的发丝:“累不累?走吧, 回房间。”

南晴摇摇头。周遭人潮汹涌,他拉住喻逐云的手防止走散。

两人避开了去自助餐吧的高峰期, 顺畅无阻地回到了春景楼的房间。酒店的服务人员已经按照要求准备好了餐点, 一桌都是清淡适口的饭菜,且避开了南晴的过敏原鸡蛋。

“你先吃, 剩下的我来解决。吃完就赶快睡一会,”喻逐云替南晴摆放好餐具,又给他倒了杯温水, “不用担心睡过头,我在旁边看着。到时间了我叫你……”

“喻逐云,”南晴打断他,目光中满是担忧,“你昨天是不是只睡了一会儿?”

眼前的青年语气如常, 然而脸色有些无法掩饰的疲倦, 状态很差。

“……是没睡好,可能是有点水土不服吧,没事。”喻逐云扯了扯唇角。

果然是这样。

“我下午要考四个小时, 你记得在房间好好睡一会儿呀, ”南晴叹了口气,“我们一起吃饭吧?”

见喻逐云还不动,他站起身把人拉着坐了下来。

喻逐云原本晦暗的神色渐渐融化模糊,心底的阴暗情绪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法言说的热意。

“好。”

南晴闻言才卸下了心中的重担,简单地吃了两口食物补充能量,闭目养神。

下午时他提前半个小时到了现场,来参加决赛的学生们已经几乎把候考室坐满了。他们都是各省各市学校中的精英,不仅脑袋聪明,还格外有毅力,这才能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筛选,来到首都参加最后的国家决赛。

然而精英和精英之间也是有很大差别的。

从早上的实验考试开始,首大附中选拔出来的几人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了,这次实验的细节繁琐且需要极大的耐心,一不留神就会满盘皆输,哪里有半点原先省赛的简单和轻松?就连他们指导老师的脸色都变了,猜测今年决赛的题目恐怕会难得离谱。

朱斌从小到大靠着聪慧的头脑、坚实的家境,一路顺遂无虞地走到决赛,听见这话都有点懵了,不免有些心慌。

于是准备入场时,他有意地瞟了一眼云省的那支竞赛队伍,给自己找信心:“没事儿,连咱们都不会的题目,你还指望有人能做出来?”

这种大型比赛,就是把教育资源的差距明晃晃地摆在台面上,也不怪首都中学的这些学生们嘚瑟,他们所获得的指导是云省宜城人这辈子也享受不到的。

有些侥幸靠着一等奖名额进入决赛的云省学生们脸都白了,也不敢反驳什么,只好神经质地攥着被翻烂了的习题册。

神情恬淡的南晴站在人群最后,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直到两点的考试开始。

四个小时的考试,困难程度可见一斑。开始的一两个小时还好,越往后,众人的脸色就越来越苍白。额头的冷汗一滴滴地淌下来,他们却连擦都来不及擦,连身子都在发抖。

算不对。

不会写!

怎么会这样?!

抬头看向四周,朱斌靠踩着从小地方来的竞赛生获得来的优越感,在觑见南晴时消失殆尽。

来自云省宜城的南晴格外轻松,笔尖跳动飞跃,答题卡已经写满了大半张纸,翻了页。

他脸上甚至还带着恬淡的笑意,仿佛要面对的不是一张充满挑战的化学卷,而是一位美丽优雅的爱人。

六点的结束铃声响起时,许多人还在疯狂的奋笔疾书,南晴已经把卷子检查了两遍。

精英与精英之间的差别很微小,可以用教育资源来弥补。

然而他们再怎么弥补也追不上南晴。

因为他不只是精英,更是天才。

理论考试一结束,南晴基本已经知道了明天考试的难度,心情轻松而愉悦。然而他走出考场时,周围的学生们哭着扑进了家长怀里。

喻逐云看了眼身旁一个鼻涕泡都要哭出来的高一男生,有点慌,赶快将南晴拉到跟前,有点生疏地安慰:“考完就完了,没事,你不会别人也不会。晚上想吃什么?我带你出去吃好不好?”

喻逐云一脸紧张。

南晴心里有点软,不想给别的同学施加压力,拉着他的手走到无人的角落,才弯起眼睫笑了:“那些题目我都会做的。你下午有没有睡一会儿?”

喻逐云这才意识到南晴的脸色很好,雪白的小脸泛着一点粉,湿漉漉的眸里缀着星光,漂亮又乖巧。

“这么厉害啊。”

他为南晴感到高兴,松了口气,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睡了。”

“好吧。”

南晴心里其实有一点怀疑,睡了觉怎么还没有缓过来呀?难道不是困,是觉得等待无聊吗?

他拉了拉喻逐云的衣袖:“那我们晚上去看江逸婷的比赛吧,人家给了我们票,我们不去不太好。”

舞蹈和小提琴比赛并不在同一天。喻逐云很快地眨了一下眼:“行,听你的。”

两人去餐吧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启程去酒店后的首都艺术馆。进馆凭邀请函,两人的位置很好,就在前排。

灯光昏暗,唯有台上亮堂。帷幕拉开,前来参加比赛的女孩们身段纤细窈窕,表演时好似一幅画。最后一舞结束,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众人这才渐渐散场。

江逸婷显然没想到南晴真的会来给她加油,连妆都没来得及卸,匆匆从后台跑到观众席,十分惊喜:“真是太感谢了,我请你们吃饭吧!不过可能稍微要晚一会,我有个拉小提琴的朋友要彩排。”

“对了,我记得你也会拉小提琴,要不要留下来看一下?”

喻逐云的脸色有一瞬的僵硬,他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后台,骨节绷紧颜色青白。

“不啦,我们已经吃过饭了,就不打扰了,”南晴笑道,“你今天跳得非常好,祝你和你朋友都能拿到满意的名次。”

喻逐云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江逸婷挽留无法,再度与南晴道谢,并祝他考试顺利。

艺术馆的大门打开,依稀的亮光从门外照射进来,夏夜暖风温柔。两人沿着楼梯往上走,渐渐走入光里。

然而下一刻,这份安宁和平静就被打破了。

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喻思运手里拿着一把小提琴,快步从楼梯追了上来,面色有点奇异的扭曲:“喻逐云!”

他身后跟着的男生恰好是朱斌,在觑见南晴时显然睁大了眼睛。

南晴能感觉到身侧的青年明显僵硬了一瞬。

他忍不住回头,这个少年和喻逐云长得有四五分相似。是亲戚吗?

喻逐云却毫无所觉似的,拉着南晴自顾自地往外走。

“春景楼的套房是你定的吧,你真的打算赖在京城不走了?”喻思运的声音有些尖利,“爷爷喜欢你,你就以为家里的东西全是你的了?”

两三年前,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喻逐云逼去宜城的!

从小生活在乡下农村的乞丐怎么配当他的哥哥?怎么配分走他一半的财产?

喻思运恨都要恨死了。

所幸爸妈一开始也不习惯跟这样粗鄙而阴狠的暴躁少年住在一块,总能站在自己这边。

“爷爷是看你可怜才对你好,你以为自己有什么价值吗?成绩烂成这样,还是个聋子,爸妈都不想跟别人说你是他们生的。”

喻思运眼底满是恶意,讥讽道:“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一家人过得可开心了。爸妈明天还要过来看我比赛呢——”

“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断了。

喻逐云的咬肌慢慢绷紧了,他佯装冷静,却半点也不敢看南晴的表情。

别听了,他想对南晴说,求你了,不要听。

他一点都不想让南晴知道他不堪的过往。

喻思运某种程度上说的没错,他就是被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讨厌的可怜虫。

爹不疼娘不爱,原本的房间被弟弟侵占改成了琴房,不得不露出獠牙利齿争取自己的权益,却被用极度失望的眼神看待。

“喻思运,”喻逐云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地说着惊悚的话,“如果我把你舌头割了,你还能不能这么说得这么开心了?”

喻思运的话戛然而止。

他脸色一变,忍不住后退。朱斌的脸色也有点惶恐不安。

喻逐云则面容冷淡地上前一步,目光在四周逡巡寻找趁手的工具: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喻思运骇然,他总觉得喻逐云没在开玩笑。然而他转念一想,艺术馆里这么多人,喻逐云就算再厉害,能对他做什么?

“真可笑,还威胁上我了?”他色厉内荏地厉喝道,“你就应该死在南河,谁允许你回……”

“给我闭嘴。”

南晴气得身体发颤,猛地上前一步将喻逐云挡在身后,满眼通红地瞪着喻思运:“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算什么东西?”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我全部都录下来了,要不要我现在就放出来给大家听?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

喻思运呆住了,咬牙切齿:“你…你!”

朱斌赶快拉住了他:“思运!差不多了!”没等南晴再说什么,他赶快拉着喻思运逃也似的走了。

南晴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心脏突突地跳。

他也知道没机会抓住喻思运道歉了,跟喻逐云走回玉景酒店。

一路上喻逐云都没说话,仿佛压抑着情绪的火山。

南晴也不敢打扰他,直到回到套房内。

他摸索着打开灯,斟酌着开口:

“好啦喻逐云,你很棒,也很好。千万不要听别人瞎说八道,也别为这种人影响自己的心情,更不要做傻事……”

灯光大亮,他缓缓转过身,这才注意到喻逐云眼底猩红。

一句话没说完,喻逐云已经俯身亲了下来。

第56章 强吻 喝点水,我早就不生气了。

狭窄的玄关口空气潮热窒息。南晴的后腰被小臂搂住, 后脑扣着一只滚烫的大手。双脚不自觉地踮起,两腿绷紧了,控制不住地发颤。属于青年的气息极有侵略性, 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笼罩了下来。

紧紧闭合的双唇被急促地舔吻, 齿关被人用力撬开, 舌尖长驱直入。喻逐云几乎没了理智,只能遵从本能, 狼崽子一样急切而疯狂, 吻得极深,极用力。

南晴逃也逃不开, 躲也躲不掉。他的嘴唇好痛,舌头也被咬了一口,所有的氧气都被夺走, 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唔…喻……”

声音被吞掉。抗拒、求饶、呜咽,全部都融化在了唇齿交缠的啧啧水声里。

这个亲吻深得不能再深。南晴忍不住挣扎,伸手推了喻逐云好几下,却不得其法,摁灭了头顶的灯光。

世界霎时一片漆黑, 城市的风喧嚣热闹, 远处还亮着万家灯火,但那已经与他们无关了。

昏暗玄关里。

南晴心里最初的那股惊惧过去之后,后知后觉涌上了一股羞恼。他是生气的。他是该生气的!如果是别人他早就报警了!可他现在只能像是只恼怒的小兽一样对喻逐云又推又拍, 脊背处涌起一阵颤栗的酥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突然尝到了一串咸涩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