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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寂瞬间僵住不敢动。声音在响,嘴巴没动,陆寂睁大了眼睛。

陆寂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说的都是什么?同名同姓的人是在说他吗?

他还没给出反应,顾央已经继续往下想了。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陆寂有些惊讶,他甚至觉得顾央的手法还有点专业。

他忍不住问道:“你父母是医生吗?”

“不是。”顾央专注检查,侧颜沉静,“我小时候活泼,经常会跌到哪里,家庭医生看多了就还记着点。”

陆寂看着他那张脸,根本联系不到活泼两个字,一时之间在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讲什么冷笑话。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的氛围还算不错。

陆寂发现顾央好像也没自己以为的那么奇怪,他心下一动,想着趁着这个机会问问。

他和陆然,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但还没有思忖好措辞,陆寂就听见对方的声音再度响起。

她知道对方阴阳的是谁,但是现在,她居然连一句和稀泥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先不要狡辩,我们今天把你叫过来,也不是只是为了批评你,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涉及到做人的问题。”

陆振兴取下眼镜,心累地揉了揉眉:“我知道你原来的家庭没有好好教,但既然来了我们这里,我就必须跟你说明白……”

这句话让陆寂的心直接冷了下去。

“你是什么意思?”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尖锐了起来。

陆振兴好久没有被人这么打断了,他微微一皱眉头,但陆寂没有给他任何插话的机会。

“你们怎么好意思和我提原来的家庭?”陆寂荒唐地盯着他们,“这难道是我的错吗?被抱到那样的家庭里难道是我的错吗?”

旧事重提,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陆争轻咳一声:“小寂,当时的事情,谁都没有错,爸爸妈妈把你接回来,也是为了弥补遗憾。”

“弥补遗憾?你们所谓的弥补遗憾的方法,就是让这个占了我十八年人生的假货,继续共享我的身份吗?”陆寂指着陆然。

陆争也没想到他居然把话说得这么赤裸,一时之间表情也不太好看:“你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养了然然那么多年,这份感情是没有办法割舍的。”

“他又有什么错?你又想要他怎么样?”

陆争每说一句,陆寂就会往后退一步,他侧目看着陆父不满的神色,看着陆母难过的神色,看着陆然隐隐带着挑衅的神色。

他想要怎么样?

他想要陆然往后余生,都生活在和他这十八年一样的地狱里面。

只有这样,才算是报复。

第 37 章 (1000营养液二合一更新)

回到顾宅后,顾央转了圈,没有找到猫咪,问了佣人后才知道是被带出去做定期体检了。

没有猫玩,顾央恹恹地就想上楼,但被顾清许给叫住。

“一回来就往房间里钻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顾央的手都已经搭在了格栅,听到了顾清许的话,转过头去看对方。

“你有事吗?”

“也没什么。”顿了顿后,顾清许微笑着说道,“只是上次父亲说得那件事情,期限已经到了,关心下你的策划案做出来了没有。”

“那个啊,我交都交掉了。”顾央心不在焉地说道。

他早就把这个策划案外包给了余白,对方做好以后有问过需不需要改,但他懒得点开,就直接转给秘书了。

顾清许神色一敛,他没想到顾央居然没忘记这件事情,而且还真的做了一份。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顾央见他没别的话,唇角上挑了下,露出了个很冷,还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容,“我还以为你又跟顾俞辉闹得不痛快,想要我来帮忙说点好话。”

顾清许被那个笑容给刺了下,他面色不太好地望着顾央,目光缓缓落到别在对方衣服上的那枚胸针。

整体被设计成了银质鸢尾花的形状,主石是一颗日落色的帕帕拉恰。

顾清许知道顾俞辉出差的时候在拍卖会上买了枚古董胸针。

就因为上次陆然耍性子,半道截走了顾央原本要拍下来的珠宝,小辈之间的小打小闹,也真亏顾俞辉还能关注到。

价格是不贵,但还真是有心了。

他脸上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见他转身想要离去,顾清许漫不经心地开口:“顾央当年要养,家里就专门请了个保姆专门看着这只猫,开了每个月八千的工资。”

宋引星沉默,一提到那只猫,他就回想到了那天的场景。听到这里,程子时直接冷笑了出来。

陆然这个贱人。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陆家今天来的是陆争,并没有看到陆然。

这不正好了吗?

他们班里今天一共就来了眼前这四个。

贺明安不至于嚼舌根,齐乐程平时连话都不爱讲,而且齐明还是他爸……

程子时脸色更黑。

对啊,齐明还有个年纪跟他一样大的儿子,怎么能没有节操到这个地步?

他现在都不敢看齐乐程了。

齐明看着程子时又冷笑又黑脸的样子,脸色也终于沉了下来。

好啊,原来不是故意的。

让他敬个酒还发起脾气来了,是不是最近太给他脸了?

这时,原本待在门外的经纪人赶紧走了进来,他诚惶诚恐地赔着笑脸:“实在是对不住了齐导,我们家子时才通宵拍完戏,但这孩子心实,一下戏就买了机票飞回来,现在状态可能有点不好。”

说着又一把压下了程子时的头去道歉。

这一套丝滑连招下来,齐明才终于有了个可以下来的台阶,他冷哼一声,但已经没了最开始的兴致:“既然状态这么不好,那也没必要继续待这里了,赶紧回去吧。”

经纪人看着齐明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了,剩下的话也没法说了,他沧桑地叹了口气,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问道:“程子时,我就一会没看住你,你怎么又捅出篓子了?”

“你得罪了齐导知不知道?他本来都已经在筹划下一部戏了,里面已经有个角色要定给你了,这下倒好,全部都完了。”

见程子时完全没有任何危机感的表情,经纪人继续跟他掰扯,试图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别说是这一部戏了,万一齐导一直记着,以后可能都没指望了,说不定彻底把你拉进了黑名单里,知不知道?”

“那可太好了……”程子时缓缓说道。

“你知道就好。”经纪人刚要欣慰点头,劝对方放下身段,“等等?你刚刚在说什么东西?”

“对啊,这说不定还是件好事。”顾央在一旁凉嗖嗖地接话。

经纪人震惊地转过头,刚要开骂,但他认出了这是顾家的少爷,硬生生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他们后面还有个顾家旗下公司的商务,不能开罪不能开罪。

经纪人默默念道,但还是忍不住蛐蛐。

这说的都是什么风凉话,还同班同学呢,就不能盼着点好的吗?

程子时一把推开了他操心过头的经纪人,然后将复杂的目光放在了顾央身上。

“你……”

他欲言又止,想问的话一堆,但没有一句能问得出口的,他明白问了就会露馅。

他一向是有话直讲惯了的,现在这情况差点没给他给憋死。

顾央抬眼,把程子时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

程子时眉头一压,他最讨厌别人这么打量自己,就好像他是个什么货物一样。

经纪人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最清楚自己家艺人是什么德行,就算是老板的儿子,让他看着不顺眼了也得原地开骂。

但还没等程子时发作,顾央已经再次开口:“你小心点齐明,他跟男的也可以。”

经纪人震撼地看向顾央。

程子时目光讶异。

他一直觉得顾央就是个我行我素的大少爷性格,对谁都不上心,贺明安都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了,也没见得他有多在意。

但现在居然还愿意提点他这么一句。

这甚至让他诡异地有了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嗯,我知道……”他顺嘴地就说了出来,但反应过来后,他想着这话也没暴露什么。

经纪人震撼的目光又落到程子时身上。

他一直觉得自己艺人资质虽好,但就是没什么混圈的觉悟,就连娱乐记者都照怼不误,回头又被腥风血雨地下了一堆黑稿。

没想到这是太有觉悟了。

顾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但他没什么想法,因为他对别人的钱没有那么强的掌控欲。

顾清许将旧事重翻出来也没别的意思,他并不在意给猫请了个保姆这件事,顾央想养就养了,这些都无所谓。

他脸上依然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心里回忆起父亲平时和别人说话的样子,模仿着那个腔调,想要彻底将面前这个人那颗不安分的心给压下来。

“反正只要顾央开心,我们把那只猫养到寿寝正终也没事,也没多少钱。”

“但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一笔相当大的开支吧,毕竟你们家都没个劳动力,连稳定的收入都没有。”

他缓缓地说着,落到最后一句话时,终于不再掩藏自己的用意。

“等顾央高中毕业以后,我们应该会把他送到国外学艺术,他对珠宝有兴趣,这正好是我们集团涉及的领域,他愿意的话,以后可以进入公司做个艺术总监,或者我可以投钱让他开个人工作室。”

没错,这些都无所谓。

他并不介意养着顾央,只要对方能够安分点当好他的花瓶就行。

以后。

宋引星瞬间出了神。

他想到了上辈子的事情。

当时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聂瑛都没有再来找他的茬。

他的神经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反而更加紧绷,生怕即将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在等着他。

直到某一天,他看到了新闻推送。

翡丽珠宝的总裁因为车祸意外不治身亡。

提到翡丽珠宝,这是一家创立于民国期间的珠宝品牌,经历风风雨雨始终屹立不倒,底蕴相当深厚,成立之初主营翡翠,后来随着规模的不断扩大与时代创新的需求,逐渐将经营范围囊括至其他各类珠宝。

而翡丽珠宝也只是顾氏集团面向大众露出的一角,如果特意查询就会发现其名下还有很多根植于其他领域的产品线。

因此在那条新闻下面,有很多人发帖进行讨论,围绕着这个英年早逝的顾家当任掌权人,以及背后的顾家。

顾清许死了。

宋引星花了几秒时间才消化了这个信息,毕竟于他而言,这并不是只存在于新闻之中的人。

他们就读于同一个中学,因为聂瑛的缘故,时不时还能见到几面。

和喜怒无常的聂瑛不同,顾清许看起来修养和谈吐明显优良很多,每次遇到他时,也会微笑着和他打个招呼,从来没有对他说出过任何羞辱的话语。

但宋引星知道。

那只不过是因为瞧不上眼,所以连多说一句都嫌浪费口舌。

他翻帖看了几眼。

有人猜测这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翻译一下就是,他闻到了豪门争权的气息。

这种说法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像顾家这种级别的豪门,想要完全不被外界得知任何信息是不可能的。

顾家除去现任掌权人,还有一位长子。

那个长子从来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面,网上对于他的消息也是寥寥无几,只知道他高中就读于一所在国内非常有名气的贵族高中,毕业后就直接出了国,回来后也没有在集团中担任什么要职。

外界围绕在那个长子身上最大的话题,就是他充满疑云的身世,毕竟狗血八卦才是大众的最爱。

还有人猜测,下一个上位的会不会就是这个争议极大的长子,毕竟顾家主支就剩他了。

但事情的走向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没过多少时间,翡丽珠宝在经历了股权大量变更后被聂氏集团收购。

变卖这么一个在集团之中营收占比超过百分之三十并且在国内外都具有相当影响力的老品牌是一个相当令人费解的举动,聂家毫无预兆的强势干预更是让人不免多想。

但此时的顾氏已经没有了可以压住场面的人,旁系皆是心怀鬼胎,只想着从这场动荡中为自家谋求利益。

聂瑛重新有时间见他了,这自然不是一件好事,但当时的宋引星只顾自保,根本没有闲情询问和顾家有关的事情。

他本来就对顾清许没有任何的好感,所以也不会因为好奇而把自己陷入更加不利的处境之中。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聂瑛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顾央死了。

生怕他不知道顾央是谁,聂瑛还贴心地跟他解释了,就是他们最开始重逢的那几天,在会所里说什么SM俱乐部的那个青年。

也不知道谁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顾央已经上楼走了,底下的佣人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身为一家之主的顾总不经常在家,因此他们打交道的大多是这对兄弟。

二少爷看着和气,但实际说话做事都很强势,大少爷看着阴阴郁郁的,但反而在很多事情上都无所谓。

大多数情况下,永远都是二少爷在强硬地发号施令,大少爷不会做出什么反抗。但大少爷一旦不满意起来,二少爷也是永远都落不到好的。

继续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顾清许选择回自己的房间,在经过长廊时,他看到一个佣人站在父亲的书房前。

“你在那里干什么?”

“二少爷。”佣人满脸为难,“顾总书房里的电话一直在响,这已经是第三个了,会不会有什么要紧事?”

里面确实是有电话在响,顾清许摆了摆手,示意佣人退下。他站那里听了会电话铃声,在断掉后又一次响起时,推门走了进去。

他漫不经心地环视了圈,杂乱的文件就这么摊在书桌上,估计都是些不重要的。

电话仍然在响着,这年头已经很少会有人拨打座机,顾清许还以为是家里的那几个老古董,接起来去听。

那边的声音如蒙大赦,慌慌张张地响起来:“顾总,我是沈山,真是非常冒昧地打扰到您,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时间,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是沈家啊。谢坞和余白吓了一跳。

余白赶紧问道:“你们没事吧?”

只是这么看,陆寂除了脸上的擦伤以外并没有什么问题,顾央更是可以用毫发无损来形容。

他们松了口气。

叶郴和陆然的关注点落在陆寂跟在了顾央后面这句上。

心思还挺多的。

刚刚独处的那段时间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从顾央那里听到什么消息。

陆然明显有点紧张。

他深怕陆寂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会让情形倒向对方那边。

叶彬神色晦暗。

只要顾央在一天,他心上就永远悬着把剑不得安宁。

不过这次的事情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他想到了个可以一劳永逸的方法。

贺明安走上前去,他双手按在顾央的手臂上,把对方从头到脚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确认完后,他才和缓了脸色:“阿央,你没事就好。”

“我没什么事,就是他挨了一棍子。”顾央抬了下下巴点向陆寂。

贺明安看向陆寂:“陆同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的话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不要勉强自己。”

陆寂只是很人机地说了不用。

他还在低头思考。

“我给他检查过了,没伤到骨头。”顾央懒洋洋地说道。

听到这话后,贺明安也就不再勉强陆寂。

他轻声问道:“阿央,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小混混?”

“不知道,突然就围了上来。”顾央的语气轻飘飘的,根本就没有把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他连搞清楚是谁做的都没有兴趣,“要不是陆寂在,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他的尾音甚至染上了点笑意。

“陆同学,多亏你了。”贺明安温和地对着陆寂笑了笑,“我刚刚有事情不在,要不是你,阿央现在也没法平安回来。”

“没事。”陆寂缓缓抬起头来,他的表情甚至还有些古怪,“是我该谢谢他。”

说完这句话,他走向座位,没想到又被同手同脚地绊了下,踉跄着一把扶住自己的那张桌子。

这句话听得陆然心里一凉,他又急又怨的目光盯着陆寂,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去看向顾央,却猝不及防撞上了贺明安笑眯眯的眼睛。

他吓得赶紧低下头去。

“我会让学校好好查查的。”贺明安说道,“这种事情太恶劣了,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以后也许还会有其他人遭殃。”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的心里已经大致有了答案。

班里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猜测。

“说起来聂瑛今天怎么又不来上课?”谢坞凉凉地说道,“他真就是来这里挂个名是吧?”

“他应该还没调理过来吧。”徐清风说道,“毕竟才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现在估计还待在哪个角落舔舐伤口吧。”

才说完这句话,他看到顾央往他这边过来了。

他吓了一大跳,差点就连人带椅子翻了过去。

作为一个新时代思想正直的少年,他大体上还是相信科学的。

就是他的妈妈和外婆都信佛,他逢年过节临近考试的时候也会拜拜,所以在这上面持有较为灵活的态度。

凡事吉利的就是菩萨保佑,凡事不吉利的都是封建迷信。

到目前为止,聂瑛陆然谢坞沈铭君四票,应佳仪一票,从比例上来说还是别粘比较好。

所以他一直对顾央抱着一种敬畏的态度。

顾央原本只是想要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但徐清风跟只仓鼠一样往后缩,再怎么不想注意都很困难。

他扫了眼门口,又看向徐清风。

好像也没什么东西。

在顾央自带冷气的目光之下,徐清风已经恨不得原地挖个洞赶紧遁了。

他在心里已经求天求地了,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求他的妈妈是亲妈他的爸爸是亲爸,什么医院抱错梗之类的脏东西千万不要缠上他啊!

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真够旺盛的,一不留神又给他蹦跶到眼前了。

顾清许轻声啧了下,直接坐在了那张扶椅上。

“怎么样?”余白的眼睛还在注视着对方远去的背影,“那是我的女神,是不是很漂亮?”

他也没管顾央有什么反应,少男心萌动地拉着人就是一顿输出:“经过我这些天下来不懈的努力,我终于加上了她的v信。”

“加的时候还是她扫的我,跟我发的验证消息,你说她是不是对我也有点意思啊……哈哈哈开玩笑的。”

余白那张嘴,自己就可以和自己演上一段,叭叭叭一顿讲了那么多以后,他才想起来这里都快到他们班门口了。

鉴于贺明安有时候会很恶趣味地突然闪现在他身后,然后悄无声息地搭上他的肩膀,余白警觉地回过头去扫了几眼周围的情况,还不忘拉过顾央告诫。

“对了,我刚刚跟你说的这些,你可千万不要和贺明安说,我不是要早恋,只是想认识一下,对,认识一下而已。”

顾央敷衍地嗯嗯了几声:“刚刚那个女的是谁啊?””你不知道吗?哦对你不知道也正常,反正你谁都不care。”余白非常热情地和他科普,“她叫夏椿,我们一个年级的,在外面兼职模特,还是个百万粉丝的博主,我们学校也有挺多人喜欢她的。”

算起来这些都是他潜在的竞争对象,余白觉得他的担子有点重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就想到,他是不是可以诱导下顾央,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抖出点和夏椿有关的事情,从而在这个赛道上领先一步。

女神!我来了——

但也许真的是心想事成,他都还不用问出口,顾央已经在心里想道。

【真是神奇,陆寂怎么会转到我们班里来,明明没有这个环节啊?】

凭空而起的声音让陆寂一愣,他站在讲台上,视野非常之好,可以看到下面所有人,但他一时之间也没有看到是谁在讲话。

他匪夷所思地看了眼旁边的老师,但老师只是用一种同病相怜的怜悯眼神看着他。

他又看了眼下面的人,没有一个人转头,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莫名其妙的,陆寂身后一凉。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是不想跟陆然谈异班恋吗?不会以后我们就要成为他们小情侣做恨play中的一环了吧……】

【本来上学就烦,就他们能不能单开一个班去谈吗?】

陆寂:???

卧槽,什么逼动静?

还有这是什么话?这说的是中文吗?

第 38 章 第 38 章

数学老师打破了僵持的氛围。

“陆同学,你坐到第二排中间那个位置去吧。”

他有意解围,但没想到这位新来的同学居然跟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试探着往新同学眼睛放的地方看过去。

看到了周身低气压,日常性半死不活的顾央-

“顾央,我听班长说上次给你写的那份企划书,你昨天的时候用了。”余白凑近到顾央跟前,带着三分紧张三分期待四分羞涩,“结果如何呀~”

听到这话,顾央稍微回忆了下昨天的情景,随即他认真地说道:“挺好的。”

“震惊四座。”

余白眼睛睁大,他没想到居然会有那么高的评价,自己这么个小公司弄出来的东西,居然还能入了那群大佬的眼,他不太确定地试探了下:“真的假的?”

想着昨天的场景,顾央勾了下嘴角,懒洋洋地说道:“嗯,是真的,有个平时看我不顺眼的老登都夸了。”

我去,这么高的评价。

余白都没有回味过来,对方似乎不留神间就骂了个人,他嘴角咧得相当放肆:“那就好那就好,不枉我们精心准备了那么久。”

负责写这个企划书的员工,回去之后他得让他爸安排上好好加鸡腿。

虽然自从大家都能听到顾央的心声,并且对方还知道自己各种八卦之后,有不少人对于顾央都采取了敬而远之的态度。

当然余白并没有这么做。……然后一步步走向待在房间中正在试穿着洁白婚纱,一无所知的新娘-

顾清许对于他母亲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

就记得是一个很不着家,天天喜欢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外面鬼混到半夜才回来的女人。

稍微长大了点懂事以后,他会问母亲为什么不去上班还有钱花。

母亲会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说是因为他的父亲很大方,不管是谈恋爱还是分手的时候,都给了很多很多的钱。

他一直觉得这是母亲用来搪塞他的话,因为他的生活中,从来就没有其他人存在过的痕迹。

直到有一天,一个西装革履,面容肃穆的男人来到他的家里拜访。

那个男人跟母亲在谈着什么,他悄悄地躲在房门后面观察,看着对方漆黑厚重的西装,以及别在胸前的一朵小小的白色雏菊。

母亲一如既往地烟不离手,只是没有点上,男人说了什么,惹得她嫣然一笑。

「不许笑,你笑起来的样子和她一点都不像!」

男人的声音骤然拔高,响得让他都听到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男人深吸一口气,别过了脸去。

这时他正好看见母亲翻了个白眼。在发现他在偷看时,朝男人那里努了努嘴,接着又嫌弃地撇了下。

在男人走后,母亲飞快地跑了过来,一把抱起他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她笑得很开心,说从此以后,他们两个的好日子都来了。

他马上会过上豪门少爷的生活,而她也会得到巨额的安抚费用,这简直就是双赢。

将他送走的那一天,女人抱着他和他道别,然后转身离去。

脚步轻快,头也不回地奔赴向她新的生活。

他并没有哭,只是转头,看向接下来即将要生活的地方。

不知道是因为母子情份确实太浅,还是他生性凉薄。

他只在电视剧中看到过这样的豪宅,豪宅中有很多很多的佣人,他们看到自己的时候都有些惊讶。

直到引他进去的管家介绍道,这是顾总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

他听到所有人都低下头,齐声喊道少爷好。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他常年形单影只,在家里的时候只能独自面对着一堆根本无法给予他反馈的玩具,去学校的时候,周围同学最多的话题就是围绕着自己的爸爸妈妈,他像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但看着眼前所有人整齐划一的问候,看着他们俯首时的样子,他突然觉得,其实那些好像都无所谓了。

他向一旁的管家提问,自己的父亲还有几个孩子。

管家也恭敬地低下头,回答说是只有您一个。

他在内心里缓缓松了口气,但并没有注意到,管家说这句话时语气中的僵硬。

他从花园铺着大理石的长长过道上一步步走向里面。

这里的一切,以后都是他的。 把刘家母子也送走之后,副校长就这件事情,打算先和贺明安交底一下他的处理方案。

“十班的丁子雨,这次情节实在是太过于恶劣,不仅搞敲诈霸凌,还逼得两位同学都有了轻生的念头,简直就是岂有此理。”说到这里时,副校长忍不住去看了眼顾央。

“我的想法是做退学处理。”

贺明安点了点头:“丁子雨肯定不止针对过刘桦一……他们两个人,校方不去处理的话,只会助长这种霸凌的风气,特别是我们学校的情况还更特殊,到时候让校方公示一下,晨会上也提提这件事情。”

“另外还有一点……”副校长面露为难之色,“刘桦同学无可否认是这件事情中的受害者,我看他的精神状况也不太好,况且这么多同学都看到了,到时候他就算回来了,也少不了被人议论。”

“我们和特招生签的协议里,是要根据每学期的成绩来延续免学费资格,如果不能免的话,那笔钱对他们肯定是够呛的。”

“所以我觉得他可能没法继续适应我们学校的教学进度,留下来也不见得是件好事,不如转到环境轻松点的学校,我这个提议也是为了他好。”

听到这里,宋引星忍不住微微颦眉。

这个副校长的意思,要劝退的不仅仅是丁子雨,还有刘桦。

他大概能够猜到对方的想法,无非是觉得一个要闹到自杀的学生,留在学校里也是个不安定因素,与其提心吊胆,还不如早点踢掉。

但无法否认,副校长的话说得确实面面俱到,并且也有道理。

贺明安显然也想到了这些,他轻叹口气:“这件事的选择权还是交给刘同学自己吧。”

“如果他想留下来,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这件事里他才是受害者。”

副校长苦笑,他知道对方是在点他,他也不是什么恶人,只不过在这个位置上就得多想得多一点,既然贺明安发了话,那反正真又出了什么事,也不用他在贺总那里顶包。

这事后续还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商量完方案后他就先行离开了。

会客室内,贺明安对宋引星笑了下:“今天的事也多亏你了,还留下了证据,这样处理起来也就轻松多了。”

宋引星摇摇头,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而且他清楚,他在今天的事情中发挥的作用并不大。

要不是顾央提前在天台上面发现了刘桦,要不是贺明安愿意管,今天的事情恐怕最后还是会不了了之。

他又想到刚刚丁子雨那副连话都说不出来,差一点就要跪在地上求顾央高抬贵手的怂样,眼里闪过嘲讽的神色。

就在这时,顾央朝他伸出了手。

宋引星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击掌。”顾央说道,“刚刚打的配合很好。”

宋引星:“……”

他差点忘记了,还有顾央中间如同神来之笔的突然发挥。

那套说辞虽然听着有些离谱,但那个多日以前的转账记录却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要不是没什么必要,他几乎都要怀疑,这件事情是顾央从很早开始就给丁子雨埋下的一个套。

他试探着伸手,慢慢地合上顾央的手掌。

好冰,他被顾央手掌心的温度刺了一下。

房间里不是开了暖气吗?

击掌完毕,顾央刚要收回了手,宋引星握住了他,有停顿了会后才有些艰涩地说道:“你刚刚在天台上……”

他想问的是,你刚刚在天台上是想干什么?

顾央的目光落到自己被抓住的手上面,眼睛一弯,又笑了起来。

宋引星已经好几次看到顾央的笑了。

“当然是在逗他玩呀。”顾央笑完了以后才说道,“你不会当真了吧。”

“抱得那么紧,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这句话轻浮又随意,弄得宋引星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宋引星突然发现了盲点:“那你为什么那时候刚好在天台上?”

“补觉啊,昨晚没睡好,晨会又不许待在教室。”

“这么冷的天,你在天台上面吹风睡觉。”

“是的,我在模拟露宿街头的场景。”

“……”

因为临近晚上,也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厨房已经准备了饭菜。

管家为他拉开椅子让他坐上去。「刘桦,今天进考场前我不是说了,让你帮帮我吗?怎么,拿我的话当耳边风?」

「考、考试作弊的话,被抓到就完蛋了,不仅要通报批评,我这学期的免学费资格就要被取消了。」

「大家都是同班同学,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就想着自己一个人呀?」

「这下好了,都是你不配合,子雨还跟别人隔那么远传纸条,被抓住了,子雨这个月的零花钱也没有了,说不定还回被他爸给抽一顿~」

又是他的声音:「别提这事了,说了就晦气,还有那个宋引星,装什么清高,深怕被监考误会了一样,还不帮我打个配合。」

「那姓宋的我也早就看不爽很久了,仗着自己成绩好,谁都看不起,早晚也得弄他。」

「不过最让我们寒心的还是刘桦啊,我记得他妈妈还是在子雨厂里干活的,平时真是白关照了。」

他的声音继续响起:「这不还巧了,我们厂里刚好又有了裁员指标,倒是第一个先把他妈给裁了,省的给我添堵。」

「不要!我求求你丁哥,我妈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她被裁了找不到下一份工作的,她还要养我们全家——」

「谁管你啊,看着就晦气。」

很重的哐的一声,跟随门被关上的声音,哗啦啦的水从上面直接泼了下去。

「你就在厕所里面好好冷静冷静吧。」

肆无忌惮的笑声从手机里传来,那几个男声已经讨论这周该去哪里玩了,但极低极压抑的抽吸声还是一直可以隐约听到。

视频到这里为止,宋引星退出界面。

丁子雨脸色骤变,他恼羞成怒的目光狠狠地剜向宋引星。

宋引星平静地看着对方,他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因为丁子雨带着恐吓意味的眼神而偏移:“刚好在隔壁而已。”

“宋引星,你是不是找死——”丁子雨怒极反笑,他直接就要去夺宋引星手里的手机,但一声怒喝吼住了他。

“你闹够了没有!”

端上来的饭是煎得刚刚好的牛排和热气腾腾的奶油汤。

管家悄声询问保姆怎么突然做了西餐,保姆一边擦手一边向他告知。

「这不是少爷这几天下来一直没胃口吃饭,我就想着换个口味试试。」

主要是他扪心自问也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家庭成员关系简单明了非常和谐,而且他本人的长相基本就是从父母那里各自一半的程度。

到现在为止,但凡是要顾央屈尊亲自来吃瓜的人,基本上都是惊天大狗血,他自认这盆狗血应该是砸不到他的身上。

他们刚刚从教师办公室回来,走过拐角时,顾央没有怎么注意,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他往后踉跄了下,身形不稳时,双臂被对面的人伸手扶了下。

“你没事吧?”低而冷淡的声音响起。

顾央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摇摇头就要继续往前走。

但身边的余白不动了。

“好、好久不见了呀~”声音微微颤抖,都抖成了波浪状。

对面的是一个身形高挑的女生,穿着件灰色的长款大衣,内搭是同色系高领毛衣,她的长相是有段时间非常流行的浓颜厌世脸,在配上她冷漠的气质,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顾央意识到对方居然比自己还要高点,他下意识移动视线,去看对方的鞋底有多高。

“嗯,上次见面还是三天前在临江商场的活动,余同学。”女生对着他点了下头权当示意。

“都说了叫我小白就行了,也见过那么多次了,没必要这么见外吧。”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余白耳根都红了点。”

但女生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她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了,快要上课了,我先走一步,你们自便。”

说完她就大步离开了这里。

【明明武力值也挺高的,怎么就落到了这么一个下场?】

声音在响,嘴巴没动,陆寂睁大了眼睛。

【不过这种剧情也怪不了陆寂了,陆然亲妈为了自己的儿子,直接开车去撞陆寂,没想到车里还坐着自己的亲儿子。】

【陆寂倒是没出什么大事,陆然损失了一颗肾,陆然亲妈发现后,在临死前倒打一耙说是陆寂指使她杀害陆然。】

【中间还虐了一百多章,最后在各方面的压力下,陆寂只能将自己的肾移植给了陆然,并且承诺照顾陆然一辈子,这对算是半开放式的结局了。】

陆寂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说的都是什么?同名同姓的人是在说他吗?

他还没给出反应,顾央已经继续往下想了。

【要我说陆寂就是太给那些傻逼脸了。】

【反正按照这里面的情节来看,陆家人最看重的还是自己的脸面和利益,他就不该帮忙瞒着真假少爷的事情。】

【他也去打印亲子鉴定报告,然后挑个大点的宴会全场撒,给大家点实质性的证据。】

【陆然拿哮喘作,他就去当着所有人的面跳楼,让别人看看陆家是怎么为了假儿子逼死亲儿子的。】

【陆然的亲妈家里缺钱,后期被陆然收买用来对付他。

【陆寂可以先下手为强,趁着陆然那个赌狗爸欠债的时候拿钱来要挟他给当年的事情佐证承认是陆然亲妈想要报复换的孩子,反正他又不管自己老婆死活。】

【陆家知道了这些年是被商场上的手下败将给算计的替别人养孩子,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对待陆然的态度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钱打过去了以后顺便再用勒索罪把找个律师把这个赌狗给送进监狱。】

【反正所有人都不许好过。】

顾央每多想一句话,陆寂原本冷漠的眼神就会变得清澈一分。

到了最后,他甚至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原来……还可以这样吗?

第 39 章 第 39 章

在回去的路上,陆寂脑子里面还一直在回放着刚刚的话,连脚已经跨进了教室都不知道。

谢坞刚好抬头看到,发现陆寂脸上居然挂了彩,整个人看起来浑浑噩噩的。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他问道。

他们学校什么时候这么凶险了?

陆寂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就交代了出来:“我刚刚跟在顾央后面,看到他在校门口被群小混混找麻烦,就上去帮了下忙。”

他这话一出,原本各干各的其他同学纷纷抬起了头。

新公司的建立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投入过程,在开始产生利润之前,必将不断投入成本。

投进去多了,进入自己口袋就少了,对于其中一部分人而言,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但也不知道怎么的,顾总居然说服了里面资历最老的,从辈分上来说还算是他叔叔辈的三位董事。

以至于计划最终还是干脆利落地推行了下去。

顾俞辉坐在主位上,看着正前方播放着的演示文档,和正在进行讲解的顾清许。

演讲完毕后,相当给面子的鼓掌声在两侧响起。

平心而论,这位二少爷给出的方案确实相当成熟完善,其中有不少地方的眼界明显不是一个高中生能够想到的,应该是得到了场外指点。

但毕竟人脉本就是成功的一大因素,也没有对此有什么看法。

和他们相比,顾俞辉倒是显得喜怒不形于色,他喝了口茶水,示意助理继续下一个。

为保公平起见,他事先两个都没看。一想到这个词,顾央有一瞬间的茫然,他低头喝汤,试图将所有异样的情绪全部压下去-

宋引星还记得那场葬礼时发生过的情节。

他前世一共参加过两场葬礼。

第一次是他的母亲。

因为他没能赶上高考,自此以后人生就陷入了连环,旷日持久的雪崩之中。

第二次是一个他只有一面之缘的青年,这是他主动要求去的。

葬礼的现场肃穆,冷清,没有多少人。

毕竟顾家现在内部还是乱得要命。顾央在内心蛐蛐,程子时听得一清二楚,脸色又黑了下来。

这茬是过不去了。宋引星觉得他完全就是表演怎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他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贺明安,对方冲他无奈一笑,岔开了这个话题:“现在事情处理的也差不多了,等下还得上课,我们也该回去了。”

几人起身离开会客室,在走到岔口的时候,贺明安想起来什么:“对了,宋同学,这件事到时候可能还会有需要你作证,打扰到你的地方。”

宋引星没什么意见,但表情欲言又止,贺明安观察他的反应,笑着问道:“宋同学,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之前我被丁子雨他们找事情,你当时说要公平处理,给我一个交代的。”宋引星自嘲地笑了下,“我本来还以为你只是随便说说,给我开一张口头支票。还有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你们,刘桦的事无法善了。”

“那还真是误会大了,我可不是那种随口保证不负责任的男人。”贺明安笑眯眯地说道,“我一向立志于给每个人一个温暖的家。”

“那件事我会记在心里,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宋引星清楚,不管什么身份,对方都还只是个学生,并没有要管这件事情的义务。

他不喜欢亏欠别人。

“你今天在天台上拉了阿央一把,我还没来得及谢你,两边相抵怎么样?”

“不用,那是我和顾央两个人的事情,跟这个没关系。”宋引星拒绝得干脆,他欠顾央的东西只多不少。

“这样啊。”贺明安看着他,脸上依然挂着笑意,思忖了下后,他说道,“我记得你是十班班长吧,刚好,过两天你们班会进来一个转校生,我想拜托你照顾照顾他可以吗?”

“不用多费心,就是他刚刚来到一个新环境里肯定不太适应,度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转校生?

宋引星怔了下,他没想到这个时节居然还会有转校生进来。

但他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应下这件事情。

他们分开后,走上楼梯时,贺明安笑着对顾央说道:“这位宋同学还挺有趣的,怪不得你对他这么感兴趣,阿央。”

但顾央却是突然问道:“刚刚不是说,特招生签的协议是要根据每学期的成绩来延续免学费资格?”

贺明安已经习惯了顾央时不时跳跃或者延迟的思维,他想了想:“应该是这样。”

“那为什么宋引星签的协议不一样?”顾央记得很清楚,在小说中期,导致他背上巨额债务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被锁住没能参加高考,学校根据入校前签下的合约,要求他赔偿在校期间所有的学费和补贴。

贺明安一怔,就算他日常再好心泛滥,他也不可能知道宋引星具体签的合约内容是什么。

为什么顾央会知道这件事情?宋引星跟他说的?宋引星又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件事情?

贺明安下意识地去多想。

“哦,没事了。”顾央不再纠结,已经自己想通了这一点。

退一万步来说,他就不能是直男吗?

不远处,齐明面含愠色地看向这边。

都已经下了逐客令了还不走,这小鬼是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他也没忘记自己身边还站了人,于是调整好表情回头看向顾俞辉。

“底下的小演员不懂事,让你看笑话了。”

齐明把话语转移到顾央身上:“这孩子我也有好几年没见过了,上次见的时候他还在读初中吧。”

“我用专业的眼光向你保证,这张脸肯定很上镜。我之前提的事情你有没有问过他,来我这里拍电影试试看,喜不喜欢另论,就当人生体验了。”

顾俞辉但笑不语。

这件事情齐明跟他提过了好几次,想来也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特意客气,而是真心觉得可以。

但他内心里就不赞成这个提案。

齐明这个人,而且明明干的是艺术家的事情,商人味却比他们还重,平时私生活还混乱,动不动就把手伸进剧组的演员里。

他自己平时不交心地处处也就算了,

但顾央不行,那孩子从小被他保护得太好,在这方面就跟张白纸一样,保不准要被染坏成什么样子。

他认为这件事不妥,干脆连提都没有提过。

齐明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

他夸顾央的美貌,夸那双灰色的眼睛,夸对方身上乖张又阴郁的气质。

他甚至连剧本都已经想好了。

一个在不健康家庭环境中长大,压抑着自己的人格,在逃离出去之后遇到了各色各样的人,人格被不断冲击重塑,最终走向了自我毁灭的少年。

顾俞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幽暗的目光看向正在和那个小演员说话的顾央。

很像,真的很像。

从眉眼到嘴巴,特别是抬眼去笑的时候,端正而秀丽,让当下的那个人逐渐与记忆之中的印象重叠起来。

但顾央的鼻梁高挺,不管是侧面还是正面,都可以看出明显的骨性线条,一下子冲弱了他脸上的女气,不至于模糊掉性别。

这点很明显遗传自父亲那边。

身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模糊,顾俞辉的思绪已经飞得很远很远。

他又回想起来那天的初见。

从外国留学半年不到的大哥,有次回来时毫无预兆地带回了一个女人,并且声称这是自己的未婚妻。他们即将举行婚礼。

他当时只是不以为意,甚至心中还有些欣慰。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婚姻的本质就是为了进行利益捆绑,增加筹码,特别是当拥有继承权的人不止一个时。

与那个从小不着调喜欢艺术的大哥不同,他性子更加稳重,毕业后也马上进入集团,长辈们对于他的期待自然也就更高。

继承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大哥到底是长子,所以这件事在明上也没个定论。

这下倒是好了。

所以他基本是整个兵荒马乱的顾家中,唯一一个举双手表示赞同的人。

对此顾家大哥只是潇洒地表示,他只是过来通知一声,不是来征求意见的,

单纯是怕结完婚抱着孩子再回门,那群心脏不好的老古董会当场被送进医院。

也就是在过去试探时,他看到了那个把他大哥迷得颠三倒四,把整个顾家弄得焦头烂额的女人。

他一直是个冷静稳重的人,为了野心压抑了自己所有的欲望,只是想要向所有人证明,和那个不成器的大哥相比,只有他才能担得起顾氏。

但有时候,人的感情就是会来得莫名其妙而且毫不讲理。

他不可能也没有这个资格去横插一脚,让自己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只是在私人会所买醉时,遇到了一个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的女人,难得任性了把,主动上前交换了联系方式。

「不是挺不错的吗,反正他又不喜欢人多的场合。」聂瑛随意的态度跟这里格格不入。

现在正在进行告别仪式,躺在棺椁中的青年闭着眼睛,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毫无血色和生气的苍白,浓密纤长的眼睫垂落着,左侧手腕内还可以看到触目惊心的伤痕。

就算是宋引星,也想象不到究竟是要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才能下手这么狠。

「真是可惜了。」聂瑛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样一张脸,马上就要彻底消失了。」

美丽的事物消散总是令人感到遗憾,作为最大赢家的聂瑛,自然也不会吝啬于发表一点自己的惋惜。

以前那个人的表情总是带着散不去的阴郁,看向外界的眼神永远是抗拒而厌倦,而现在与世界告别,他看起来却是格外平静,仅仅像是陷入了一场长久的睡梦。

「告别仪式之后就要送去火葬了吗?」

「不……」染着头金发的男人表情微微凝滞,「再等一天,班长还在国外,他已经买了飞机连夜赶了回来,让他再见最后一面吧。」

「哈,我就说怎么没看到人……」

他们交谈的声音在宋引星的耳朵里越来越模糊。

他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来这里干什么。

只是苍白而又无力地见证了最后一程。

从回忆里走出来时,宋引星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佣人引进了住宅内。

今晚是约定好补习的日子,但上次他们交流仍然历历在目,宋引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央。

此刻顾央正在房间的书桌边上,他把猫咪放在膝盖上,双手搂着上肢,让它的后腿站立着。

“听说人在死亡以后,会被猫咪一点点地吃掉。”顾央亲昵而缱绻蹭着面前的猫猫头,“布林,你会这么对我吗?”

“不过这样倒也不错,听起来比火葬土葬还要有趣点,也不枉我们认识这么一场了,你说呢?布林?”

顾央明显没有亲自讲解的打算,他就这么坐在后面,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一堆探究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顾央偏过头去茫然地看着他们。

被注视到的大叔公和二叔公,瞬间转回了头。

他们还没有忘记此子的可怕性。

小助理走上台去,在一堆大佬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打开了文件。

入眼是相当独特而活泼的色彩搭配,有几个人脸上露出了兴致,顾清许敛着神色,坐在顾央身边看向台上。

跳过前情页面后开始进入正题,原本那几个脸上有兴致的人,越看越品出了不对劲。

“您嘱托我去办的事情,我已经都安排妥当了,那位同学明天就会来的。”

顾央记得自己是才说的这件事情,没想到转眼之间就安排好了。

年过五十的男人看着温厚又和善,说出来的话也显得轻轻松松,他也算是看着面前的孩子长大,因此有种长辈的心态。

他很少听到对方主动想要什么,因此难得提的要求自然要尽力去办。

确定目标后,他筛选了自己的人脉网,托认识的人去传递消息,并且并稍微掩盖了下自己这方的信息,减少对方拒绝的可能性。

宋引星在被住家楼下的那个婶子拉住的时候其实有些犹豫的。

对方给自己介绍了一个家庭补课的兼职,说是自己在别人家工作的远方亲戚托问一下,就想到了他的成绩那么好一定合适。

补习的对象是和他同龄的学生,比较文静,不爱说话,但性格却很好,非常有爱心,还养了小动物他们一定能够处得好。

宋引星听对方在那里跟媒婆征婚似的一个劲的夸,总觉得有哪里微妙得不对劲。

但这个工作听起来确实是轻松,补习结束后雇主家里会安排车把他送回来,开得时价也很高。

他确实需要钱,所以还是决定先去探探情况。

第 40 章 第 40 章

因为是第一次见面,黄叔怕那孩子紧张,所以一早就到了他家楼下去接,开的还是他私人那辆比较低调的车。

中途他还提前给大少爷打了个电话。

顾央还躺在床上,声音有些迷糊,只随口说了句知道,接到了以后让人自己上楼就行。

但黄叔觉得不妥,晓之以情劝他家教第一天,还是起床下来接一下比较好。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裹着被子翻了个面,许久之后才闷闷地传来一声嗯。

他在顾家工作了二十几年,见证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同时也是看着顾央长大的,虽然是雇主的儿子,但还是有那么几分真情。

他也知道这个孩子很重感情,所以才愿意听他这个老头子唠叨。

“怎么放筷子了,再多吃点呀,不然晚上会饿的。”像是哄孩子一样的温柔女声从旁边响起。

“吃不下了,我一看到某些晦气玩意,恶心都要给恶心饱了,还吃什么吃。”阴阳怪气的少年声音不怂地应道。

顾央缓缓放下手中的碗,有些恍惚地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

这里,是哪?

“顾佳辛,吃饭就吃饭,少把你那点臭脾气带到饭桌上。”

他下意识向那道威严而低沉的男声方向看去,面容端正的中年男人坐在餐桌的主位上,轻皱着眉头呵斥道。

听到这个名字,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的顾央站起来转身往后走,一头扎进旁边的卫生间里面。

他脚步还有点虚浮,踉跄了一下勉强扶住了水槽,然后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镜子。

镜面中的面容跟他并不相同,茫然又无措的眼神让他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碎裂。

虽然很荒唐,但他好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居然,穿进了才看过的一本小说里面。

起初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主角受是顾家遗落在外的二少爷,在十八岁时被顾父接回家中,开始了亲爹偏心后娘不爱,大哥爱答不理,弟弟各种欺凌的悲催豪门生活。

既然是古早虐恋,自然是有个与之气质非常匹配的主角攻,顾烨。

但顾烨只是把主角受当成替身而已,对方心中真正的白月光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顾佳辛。

这本近千章的神作几乎把所有的篇幅都放在了虐主角受和计划虐主角受的路上,而弟弟扮演的只是这场爱情中的起推动作用的炮灰而已。

奈何炮灰的存在感太强,强到顾央都要吐一口老血的程度。

主角受被弟弟欺凌,下药拍艳照,甚至被顶罪弄进了监狱,连大学都没能毕业。

作为古早虐文的主角受,当然拥有着忍辱负重,能够包容一切傻逼,外加不长嘴的美好品德。

所以,对于泼到身上的脏水,他从不解释,只是独自做一朵在寒风中飘零的小白花。

眼盲心盲的顾烨永远选择相信白月光弟弟,认为是主角受搞事情,进而对他各种言语侮辱甚至肢体暴力。

问就是,爱能止痛。

翻来覆去虐身虐心纠缠了几百章,在剧情迎向高潮之时,丧心病狂的弟弟买凶开车撞他,奈何缺了点运气,反而害得自己身受重伤,生命垂危。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顾烨以及弟弟的亲友团们都不约而同地认为是主角受心思恶毒故意为之,对他各种辱骂,压着他跪在弟弟的病床前面忏悔。

最终主角受彻底绝望,被顾烨逼着签订了器官移植协议,将自己的一个肾移植给弟弟让对方脱离危险。

也就是在这时,顾烨震惊地发现,原来让当年的自己动心的人其实是主角受而非弟弟,

就在顾央以为终于要开始火葬场之时,剧情突然直转急下。

生父继母感动于主角受的奉献付出真正接纳了他,从病房里苏醒过来的弟弟和主角受沉默对视,然后相视一笑泯恩仇。

与此同时,明白一切的顾烨,在全家人善意的起哄下,向主角受深情表白,两人达成he结局。

虽然主角受失去了一个肾,但他却得到了宝贵的爱情啊。

这大概就是作者想要表达的核心思想。

所有人都很幸福,主角受拥有了他渴望的爱情,主角攻找回了他真正的白月光,弟弟傲娇地认下了这个半路出来的哥哥,作者在结尾时发表了无比真诚泪眼汪汪的写作感言,评论区就好这一口的读者们纷纷为这苦尽甘来的爱情撒花庆祝,

只有无辜路过的顾央被创了个半死。

就在他恨不得钻进书里给斯德哥尔摩主角受和躁狂症主角攻一人一大比斗时,他突然感觉眼前越来越黑,连字都要看不清楚,整个人往前一倾栽倒下去。

然后他就这么穿了进来。

开了水龙头洗漱了把脸后,他勉强冷静了下来,用手背擦了下沾在脸上的水珠走回了房间。

“你怎么还有脸待在这里,不是都说了看到你就倒胃口吗?赶紧给我滚。”

原本已经坐下吃饭的顾佳辛看到回来以后的顾央,忍不住又挤兑道。

顾央望着他,潜藏在记忆中的片段翻然涌现。

生日宴会的投放屏幕上,不堪入目的照片视频滚动播放着,过于清晰的画质昭示着主人公正是顾家来历不明的二少爷。

在场的宾客纷纷投以或鄙夷或看笑话的目光,不断响起来的窃窃私语似乎在嘲笑他的放浪。

而身为始作俑者的弟弟笑得无比恶意,好像亲手将药物塞进他嘴里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二哥,你还挺上相的嘛。」

“佳辛,你乱说什么呢,这是你哥哥。”继母林念责怪道,她对顾央笑了笑,“别跟你弟计较,赶紧坐下一起吃饭吧。”

顾央的目光转向这个看起来格外温柔无害的女人,冷漠地回忆了一下剧情。

对方是怎么步步为营,把原配从这个家中给逼走的,又是怎么不顾他的死活,不断地为了顾佳辛开脱找补。

“行了,吃饭就吃饭,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闹的。”

顾顾城不耐烦地说道。

“行,那我不吃好了!”见没人帮腔,顾佳辛瞬间脾气就上来了,他啪得一下站起来,作势就要离开。

见状顾顾城轻皱起眉,目光反而看向了顾央,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的那个便宜弟弟摆出一副要走的架势,但也只是抱着胳膊站在那里不动。

来自顾顾城一句句的指责仿佛就回荡在耳边。

被豪门少爷欺凌时,指责他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被拍艳照当众播放时,指责他为什么这么不检点;在要求他替弟弟顶罪时,指责他为什么不能替家人多担待一点。

原身的情绪在这群加害者的面前涌到了巅峰,顾央差点没能喘上气来。

他不动声色地放平呼吸,一步步走了上来,语调很轻地朝向顾佳辛。

“不想吃的话你自己可以滚,正好我看到你也倒胃口。”

空气中原本平和的气氛因为顾央的这句话凝固了下来。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林念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印象中温顺的继子,她的声音因为拔高而显得无比尖锐。

“顾央你是反了天了吗?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这家里轮得到你发表意见!”

顾佳辛被这句话惊得瞬间暴怒,用手指着顾央大声吼道。

听到这句话,顾央的眼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连带着扶住桌角的手指都在颤抖着。

那双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顾佳辛,就好像暴风雨前夕开始泛起涟漪的深海。

被水珠打湿的头发在顶灯的照耀下泛出如同墨一样的颜色,对比出来更显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像是还没有回魂的幽灵。

“你、你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挖下来!”被这么注视着,顾佳辛没由头得感受到点心慌,但他立刻因为自己这点露怯而恼羞成怒,“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

啪!

还没等顾佳辛把话说完,顾央就抄起旁边的醋碟直接砸到他的脸上。

飞溅出来的醋汁还顺带撒在了林念熨烫整齐的白裙上,但她根本来不及心疼,表情扭曲地盯着突然发难的顾央。

这样的神色只在她脸上维持了几秒,然后马上硬换成了三分震惊三分心疼四分苦涩,苍白着张脸看向顾顾城,这个家中话语权最大的人。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顾顾城自然没有辜负她,他微微皱了下眉头,手指烦躁地敲着桌面。

这是他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从白手打拼到如今呼风唤雨的地位,这么多年来依然没有改掉。

他的心里是吃惊的,毕竟这个二儿子在被接回家后,一直表现得非常懂事。

即使小儿子一时间因为没能接受过来多了个哥哥,时不时闹点脾气,对方也只是笑笑揭过去,从不会让他为难,今天怎么就突然间……

但不管怎么样,这么对待自己弟弟实在是太过分了。

顾顾城见顾央甚至都懒得理他,不满地沉下语调:“简直是不像话,我看你今晚饭也不要吃了,先回房间好好反省反省。”

“爸!”

率先喊出声的居然是顾佳辛,他狼狈地抽着纸去擦脸上的醋汁,眼睛因为没能及时闭上被刺激得通红,睁都睁不开。

他是想要顾央从餐桌上滚下去,但不是这种滚法。他都被那个杂种骑脸了,居然这么轻拿轻放就算过去了?

顾顾城面色不渝,他本来是想让顾央道歉。

可就在昨晚,那个不省心的小儿子才把咖啡泼了二儿子满床,当时佳辛不肯认错,他又不愿意事情闹得太难看,就只好说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道歉这种话。

也不好这么快打自己脸。

“还不赶紧回你房间去!”他绷着脸又强调了一遍。

顾央听了他的话,很突兀地笑了一下:”不让我吃饭是吧?”

还没等顾顾城反应过来,顾央已经两手伸到桌底,然后猛得一掀。

桌上的汤汤水水随着骤然倾斜的角度向一边砸去,然后听听哐哐摔在地上变成了碎片。

那都别吃了。

他不好过,这群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寂静,就连在商场沉浮多年喜怒不形于色的顾顾城,都被顾央过于骇人的举动惊得呆在了原地。

“顾央!”顾佳辛脸色青青白白,他没想到那个假意惺惺的受气包居然有胆子反抗了。

他不,不就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孬种吗?

顾佳辛气得站起来就要去打人,但这时候,顾央却一步步缓缓往后退了下去。

顾佳辛先是一愣,然后那种胜券在握的鄙夷感又重新涌了回来。

果然还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杂种。

他嗤笑一声,更加没有就此善了的打算,而是抱着猫戏老鼠的心态,慢悠悠地往前走去,打算好好给这个杂种一个深刻的教训。

然而下一秒,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顾央已经抄过后面柜台上的红酒瓶,发了狠一样砸在了他的头上。

那个自杀的消息,当初只是麻木地从他耳边略过,但现在却后知后觉地掀起惊涛骇浪。

顾央的脸色,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或者动容的表情,他显得非常平静,因为这些事情他都知道。

他单手托腮,望着宋引星。

他确实知道了太多宋引星的东西,这样对他来说都并不太公平,而且他现在心情不错,所以他决定也跟对方讲点自己的事情。

“我父母当时关系也非常好,他们是一见钟情,没多久就结婚了,就是我父亲运气不太好,死得比较早。”

“但我的母亲最后还是选择了为他殉情而死。”

说到这里时,顾央对着宋引星露出了个笑容。

“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