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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围读和试妆时苏笛就没有见过对手演员,反而和徐青麦见了一面。

陈青麦饰演的是一直调查法外执行者连环杀人案的记者。两人在化妆间撞上的时候,徐青麦当场红了眼眶,倒是给苏笛打了个措手不及。

“三年了,终于回来了。”

这是她平复好情绪以后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第二句就是“对不起,当年没有勇气替你澄清。你骂我吧,是我太差劲了。”

后来在为苏笛澄清丑闻时,徐青麦是第一个带头发博的人,甚至早于剧组的长文。

“……”

徐青麦抿着嘴低下头时,苏笛静静地坐在了她隔壁的化妆镜前:“好啊,怎么骂?”。

看徐青麦诧异地抬起头,苏笛才侧过头去看着她:“和你没关系,没有什么好怪你的。我这次回来,也只是想演好这部戏。”

“徐老师,该拍试妆照了。”

徐青麦的助理催促她前去拍照,徐青麦看着苏笛犹豫了半天,最后尽量用最平实的语调对苏笛说:“……开机见,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从镜子里看着徐青麦,苏笛也坦然答道:“合作愉快。”

*

6.3日,天晴。剧组的主要拍摄地在申城沿江而下的一个城市,开机仪式也就近选在了城里的普缘寺。

主持人介绍过项目和各部门重要人员之后,就到了上香拜神的环节。

但直到路华清第一个带头拿起立香时,另一位据说会在开机仪式来救场的女主角都没有现身。这位新定下的主演据说来头不小。她不感兴趣所以没多问,路华清没有主动和她说过,所以到现在对手演员的身份依然是个谜。

凑到香炉前点香时,同剧组的工作人员小声的议论起了这位恐怕要缺席开机烧香的演员。

酥油灯点着立香,香云袅袅而上,随着走动的人影而游动。

青烟缭绕,有工作人员没看清楚,又往苏笛手上递了三炷香。来不及叫住忙得脚不沾地的工作人员,苏笛转身想要将多余的立香放到案台上。

香还没挨着案台,身后的人群里却出现了骚动的声音。

鼎沸人声中,一把用于遮挡镜头抓拍的黑伞穿过人群,径直向香炉的方向走来。

直觉告诉她,这位姗姗来迟的人就是温桥的演员。对手演员的身份终于能揭晓,但苏笛的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定不下来。

香云凝在眼前,挡住了苏笛的视线。可就在她偏头避开香云的瞬间,有人自遮挡的黑伞下走出,接过了苏笛手上的三炷香。

突出的腕骨慢慢靠近胸口,苏笛的视线也随之落到了靠近自己的这张面庞上。

锋利而漂亮的眼睛里,是自己不自觉凝滞住的神情。

香头的火星晃了晃,苏笛手中的立香险些掉落。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位临时救场和自己搭戏的演员,会是三年未见的陈文续。

第36章 “路华清说你接这部戏是为了我。”

穿着简洁修身的斜肩上衣,陈文续迎着苏笛的目光正过身子,将三炷香举过头顶,虔诚地败了三拜。

陈文续明明闭着眼,但是又像是知道苏笛在看她一样笃定。

她不像是在祈福,倒像是在还愿。

在陈文续上前将立香插入香炉时,苏笛闭眼躬身,毫不拖泥带水的三拜之后,她绕到另一侧也将三炷香插上。

“苏笛。”

隔着有些熏人的青烟,陈文续说:“好久不见。”

是很久了,很久没有听她喊自己了,乍一听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但这种恍惚并不来源于分不清过去还是现实,而是来源于她喊自己的名字时,自己的心情并不能和过去的心情重叠。

回过神来,苏笛没有搭腔,甚至也没有再对上她的视线。

就在陈文续定定地看着她,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却被出品人喊住了。

微微皱起了眉头,陈文续只是迟疑了几秒,又恢复了常色朝出品人的方向走去。

在离陈文续和出品人的不远的地方,舟舟拿着伞和包站在一旁等待,在和苏笛不经意对上视线后,舟舟的身形一僵,随后低头,不是很引人注意地朝她鞠了一躬。

舟舟当年是她派去的,她希望舟舟能全心全意地站在那边帮陈文续,舟舟最后也做到了。

只不过昨天小禾告诉自己,说陈文续在两年前就辞退了周岸。

收回了视线,苏笛拉上口罩,在小禾的陪伴下朝开机仪式后要合影的方向走去。

*

合影的时候她和陈文续分别站在路华清的左右,说不清是对路华清隔开两人的体贴更多,还是对路华清以及陈文续的居心怀疑更多,苏笛在合照的全程中都有些心不在焉。

合影结束后,大家上了各自的车,前往开机宴。路华清主动留下了苏笛,“没话要问我吗?”

“不问我为什么瞒着你吗?”她问。

答案大家心知肚明。因为告诉了自己,自己就会拒演,就不会签合同。

看着一脸明了的苏笛,路华清坦然地解释:“我要是不告诉你,我能有两个想用的演员,告诉了你,我一个都没有。”

“你签合同前,陈文续给我打了电话。”

“我之前给她递过多少次橄榄枝,她都不接,这次打来告诉我,她要争取一个出演温桥的机会。”

脸上的笑容变得玩味而微妙,路华清问:“你觉得是为什么?”

苏笛缓缓开口,“你想说是为了我吗?”

结合两人曾经和陈文续的关系来看,这场对话实在是有些荒谬。苏笛不清楚路华清的态度,更不清楚她是否真的事业脑到完全不在乎三个人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微妙关系。

她只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三个月绝对会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好过。

没有正面回答,路华清反问:“如果是的话,你能以那天试镜的状态面对她吗?”

这并不是当年的女主和女配的二搭,而是两个曾经不相上下的女主的二搭。

如果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很差,会直接影响到作品的质量。但路华清之所以愿意冒这个险,是因为她清楚无论是出于对角色的演绎还是后续的宣发,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反而更切题。

思索片刻后,苏笛神色未变地告诉她:“路导,我应该是这里最不想丢人现眼的一名演员了。”

她可以不在意外界的评价,但她在意自己的完成水平。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想知道自己现在演戏会是什么样。

良久后,路华清收起了笑容,正色对苏笛说:“我希望她是为了我这部戏,希望你们表现可以超出我的预期。”

摄影指导从回廊尽头冲着她们走过来,一看就是有事要和路华清商量。

“中午开机宴再见。”

说完这句话,路华清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迎上去。

*

开机宴定在拍摄主场地旁边的一家餐厅,演职人员坐满了一整层楼。点的菜陆陆续续上了桌,路华清敲敲透明的茶水杯,站起来准备致开机宴的词。

没有打冗长的腹稿,她随意得就像是在聊天,“大家今天忙了一天也饿了,我只说几句,说完我们就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

“我接下这部戏,一个是因为这是个好本子,另一个是我想,该给这些故事千篇一律,色调发青发黄的暗调悬疑剧市场来点我们自己的审美了。”

座中坐的大多是青年女演员和女性职员,路华清点了几瓶酒,但她的意思是,开拍前最后一次在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兴喝一次,开拍后,大家就集中精神,合理饮食了。

“我们是一个女性演职人员占90%的剧组,在我这里,有严格的要求,但没有那些老土的规矩。休息的时候想坐什么箱就坐什么箱,到位的镜头我也不用一遍一遍地死抠,我们不内卷,但争取以一个紧凑而舒适的状态在四个月内拍完。”

在大家发自内心的掌声和呼声中,路华清举起自己的酒杯,“最后,我以茶代酒,祝我们大家合作愉快。”

苏笛坐在隔壁桌,她也在看路华清,只不过她看向路华清的眼神里有些许思索。

陈文续和她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人员怕场面尴尬,所以提前安排了几个演员隔开了两人。

酒足饭饱后,就到了大家的社交时间。没有目的性很强的敬酒环节,大家自发地来到想要熟悉的人身边,礼貌而热络地问候着。

陈文续那边人气很高,很快就有人喊着“陈老师”过来了,苏笛原以为有三年前的负面新闻在,自己能清净些,结果自己这边也不例外。

几个眼熟的演员走过来和她打了招呼,她们默契地没有问苏笛这三年的动向,没有问起韩龄,只是和她聊起了剧本和养猫的心得。

毕竟苏笛来的那天,大家都看到了被小禾抢着抱着的连连。

有一个刚出道不久的新演员站起来又坐下了好几次,她在等一个和苏笛聊天的空隙。

终于,在徐青麦来这桌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又离开后,她插空挪了过去。

苏笛在席间喝了一杯酒,她的酒量其实很差,但也没人发现她有点醉了。刚想拄着腮休息会儿,但很快耳后就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苏老师,我很喜欢您的戏。”

一个年轻的短发演员有些局促地站在自己斜后方,她的声音苏笛不熟悉,但她的五官却莫名让人会联想起另一个人。舒展的眼裂,有些下垂的下眼睑,稍稍厚一些的下唇。

酒短暂地醒了一下,苏笛没有移开眼,但苏笛意识到她像谁了。

好像是年纪更小一点的自己。

在她的自我介绍中,苏笛知道了这个演员叫做方棠,饰演的是和叶清有关的连环杀人案的关键目击证人——一名青年记者。

“我的表演都是从模仿开始,我期末作业模仿的第一个角色就是您饰演的余然。”

她的神情里虽然有羞赧,但用词却很大胆。“其实不只是喜欢您的戏,是很喜欢您这个人。”

此话一出,立刻吸引了周围一圈人的注意,尤其是陈文续。如果说吃饭的时候她是装作不经意地把目光投向对面的苏笛,那她现在就是直接把焦点放在了苏笛和方棠之间。

“不用一口一个您。”这些称呼听得苏笛有些头疼。

方棠的一大优点就是从善如流,她立刻改口继续说道:“是真的,苏老师,我在你超话里等级蛮高的。”

“我说这些也不是希望可以得到指导,只是不想错过这个和一直很喜欢的演员说上话的机会。”

她的热情让苏笛有些不知所措,但苏笛也不想让这个真诚的小孩觉得失落。

刚听她说到期末作业,于是苏笛问起:“你还没有毕业么?”

听苏笛问起自己的事情,方棠开心地点了点头:“是的,我去年九月份刚考进电影学院。”

同桌上的人想起什么,转头笑着问:“诶陈老师当年是不是也是没毕业就出演了路导的戏。”

不仅演了戏,还拿了奖。

有人看着方棠认真感叹:“年轻,好资源,好平台,真好啊,希望我们小棠也能像当年文续一样在新生代里闯出个名头来。”

方棠哪敢接这茬,赶紧摆手:“我的天资和理解能力都不能和陈老师比的。”

“我和陈老师最大的共同点可能就是,我们的表演课是一个老师。而且老师至今都还会在课上提到陈老师。”

一听这话大家来了精神,都纷纷问起说什么?

“说……”刚开了个头,方棠就有些不好意思。

“陈老师比起守规矩的学霸来说,更像是自由生长的野火,不知道从哪就会冒出点惊人的火星来。她说陈老师从来不迟到早退,但是交不出作业的时候会躲去地下乐团里打架子鼓,等有灵感了才回来录自己的作业。”

听了这些话,陈文续扶着杯子,不禁失笑:“好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也不会打了。”

苏笛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不过想了想也正常,她们当年原本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

她的兴致和社交能量差不多到头了,撑着椅子站起来,苏笛撇下一句:“你们先聊,我去趟洗手间。”就离了席。

虽说去洗手间,但其实苏笛最后推开门去了顶楼的天台。这不是电影里的宴会厅,没有花园和大露台,只有厨师偶尔会上来抽烟玩手机的空旷天台。

靠在视线盲区看底下的代拍时,耳边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停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紧接着就是一声不重不轻的敲门声。

“不用敲门。”不需要看,苏笛从来人的脚步声里也能辨认出她的身份。

反正该来的总会来。

迟疑地走到她的身边,陈文续不错眼地看了一会儿,温声问她:“是不是有些醉了?”

“我出去给你要一杯蜂蜜水。”

陈文续的语气自然得就像是两个人都没有分别三年一样,就是开口的时候有些生疏。也正常,毕竟以前见过自己喝醉的样子的也只有陈文续。

“不用。”

苏笛的背离开了墙。就在陈文续以为她要忽视自己直接下楼的时候,苏笛却转过头来看着自己。

苏笛的眼神很平淡,看着自己的时候,瞳仁里有自己的身影还有四周的环境,但就是没有明显的怨恨和探究,这让让陈文续很不习惯。

“路华清说你*接这部戏是为了我。”

陈文续的瞳孔骤然紧缩,苏笛没有遮掩,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所以你接这部戏,是为了我吗?”

苏笛的反应不在自己的设想范围之内,在短暂的诧异之后,陈文续吞了一口气,“如果我说是的话”

“那就没有意思了,陈文续。”

打断了她的话,苏笛像是警告她一样不留情面,“所以不要说是。”

苏笛并不喜欢模棱两可的态度,从前是,现在也一样。她不喜欢落在自己身上那道不明不白的目光,诚然,那么久的感情,她不可能真正做到对陈文续的出现毫无波澜,她甚至可以承认她心理是有气,有怨的。但这些情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以后就像被稀释了一样,淡得就像是当年陈文续处理两人矛盾的态度。

她没办法像个成年人一样装瞎,所以她能做到的只有认清自己的态度:“给过你的东西我不会收回,我现在也没能力收回,那些短信我可以当做没有看见,我们就当二搭的同事。”

说完,她没有再给陈文续说话的机会,跨过了陈文续的影子,自己一个人下了楼。

苏笛的脚步声在耳边逐渐走远,陈文续的眼神却还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出神,良久她才抬起头来。

看起来像是个有些苦恼,但又不想被人发现的半大小孩。

第37章 “如果我说不是因为愧疚呢?”

开机宴后,有关苏笛的消息再次冲上热搜。

苏笛突然回归已经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回归以后咖位不降,反而还能出演路华清的电影又让路人十分诧异,最后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还属她和陈文续撕破脸后的二搭。

对于她们的二搭,说什么的都有,有的人表示“虐成这样还要复合,们女通讯录注意精神健康吧。”有的表示“有毒,谁嗑我看不起谁。”,更多的是对她们两人目前关系的猜测,大家都觉得两人目前是具象化的的畸形的同事关系。

开拍的时候,小城已经彻底进入夏天了。33°的气温下,眼前的景物在晃动,苏笛也感觉被热浪烘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额头出了细密的汗,补妆师帮她擦过两次了,还是在出汗。灌下了一瓶小禾递过来的冰水,口渴的感觉稍微缓解了些,于是苏笛上场了。

这是开拍以后的第二场戏,演的是两人重逢后的日常互动。考虑到演员的状态需要调动,路华清并没有一上来就给她们上爆发力很足的戏。

叶清作为一名入殓师,这场戏里,她刚忙完一个修复妆正在做躺椅上边看书边休息,而温桥在调查一桩代号为“枯叶蝶”的连环杀人案时路过附近,刚好就来看看叶清。

苏笛的脸色稍微有些酡红,但刚好切合叶清这一场刚睡醒的戏的状态。

在苏笛的余光里,刚好看到陈文续站在要入镜的地方,她似乎是在调整状态,也似乎是在看自己。皱了皱眉,苏笛把书完全盖在自己脸上,挡住了开拍前外界的视线。

一切就绪,路华清喊了“Action”,两人也就进入了自己的角色。

叶清躺在摊开的折叠椅上,书盖着脸。温桥看到她的手悄悄动了,也明白她其实在装睡。但当温桥把书拿开的时候,她却直接了当地半睁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温桥。

垂眼看着面前的人,温桥问:“要和我出去吃个便饭吗?吃什么你定。”

叶清轻笑一声:“温警官约人不会发微信的吗?”

“顺路过来这边,就想着来看你一眼。”

温桥在意地又问了一遍:“所以可以吗?”

这是殡仪馆的休息室,但温桥却一脸正经地问自己吃什么:“你确定要在我这里聊吃什么?”

“鱼粥火锅、泰餐、塔可、酸汤鱼”

温桥无所谓地说着,叶清也干脆地做了选择:“泰餐。”

既然做了决定,也差不多到了下班时候,温桥就把手伸向还在躺着的叶清:“我拉你。”

“好啊。”

嘴上乖顺地答应着,但下一秒叶清就借力把她拽倒在椅子上。

堂堂警官被摔在躺椅上,叶清却伏在她身前笑了,笑得像是她们小时候玩闹的样子。但两人都明白,这样的姿势对于已经长大的她们来说,有些暧昧了。

叶清随手扎起的长发落在两人胸前,有些痒,让温桥忍不住伸手去拂。与其说是拂,不如说是无意识地放在指腹中揉捻。

叶清想抬头,却又不得不顾及自己在人手里的头发,只能这么僵持着。原本到这里时叶清应该翻身干脆地下去了,但是苏笛在翻身时因为头晕小幅度地朝后晃了晃,结果被反应过来的陈文续一把抓住。

“在这个地方睡午觉还能睡得那么热么?”

剧本里没有这句台词,苏笛看着陈文续打算伸手的动作,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自己擦了汗,自然地接道:“温警官眼睛那么尖,但就看不见我那空调坏了,只能固定在27°不能调吗?”

两人的反应刚好契合这个阶段温叶二人的试探与拉扯,终于在苏笛说完台词后,路华清才喊了一声:“卡”

朝两人投过来了一眼,路华清点评着这难得的温馨片段:“还可以,临场发挥挺不错的,这条的质感也挺糖水的。”

路华清喊完“卡”之后,苏笛就翻身和陈文续拉开了距离,属于叶清的表情立马从她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面对无关紧要人员时的疏离。

在躺椅上愣了一会儿,直到苏笛弯着腰看完了刚才那一条片子,陈文续才起身离开了躺椅。

她以前看过苏笛的片场的状态,苏笛习惯感受和体验角色,从前她从角色里抽身的速度,明明没有那么快的。

*

中场休息时,苏笛坐在阴凉处,把两个手持风扇一起拿着吹。翻腾的肠胃安分了些,她终于能向后靠着放松下身体。

这种天气喝太多冰水对肠胃不好,所以小禾只给她拿保温杯装了常温的水。

这个时候要是有冰水就好了,她这么想。

一道不算宽阔的影子遮住了漏到面前的太阳,苏笛的眼前蓦然出现了一瓶电解质饮料。

看清楚是谁送来的以后,苏笛下意识偏头避开她的视线:“不需要,谢谢。”

可陈文续却坚持道:“中暑了会需要补充电解质。”怕苏笛继续拒绝,她补充道:“你应该不是很想喝藿香正气水吧。”

刚才拍对手戏的时候,苏笛一直在流汗,再加上翻身那踉跄的一下让陈文续猜测她可能是因为有些中暑而感到头晕,所以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了一瓶电解质水。

她记得苏笛很讨厌喝又苦又甜的口服液,比如双黄连,比如蒲地蓝,那比起又冲又辣的藿香正气水,苏笛应该更愿意喝这一瓶吧。

还是没有接过来的意思,苏笛抬头看着陈文续:“我的意思是,不需要你做这样的事。”

陈文续停在半空中的手因为这句话一顿,“我们就当二搭的同事。”,她想起了苏笛对她说的话。

苏笛不加掩饰的排斥让她一怔,过了一会,不知道给自己做了什么心理建设,她又自然地说:“同事之间请喝东西也很正常吧。”

说完,她没有再等苏笛给反应,把电解质水放在了苏笛身边,“我先去换衣服了,一会见。”

*

第二天下午开拍的时候,气温还在攀升,好在苏笛难受的症状缓解了些,喷过降温喷雾以后也没那么难熬了。

苏笛最后还是没喝那瓶电解质水,而是乖巧地接过小禾送来的据说比藿香正气水还厉害的十滴水一口气灌了下去。

确实见效,苏笛喝完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等缓过来以后感觉中暑也不算什么了。

补拍完几个镜头回到座位旁边时,苏笛看到她的包旁边摆着一包上面画着卡通人物的清凉贴,可能着是小禾今天买降温喷雾时顺手拿的。

打开手持风扇,又补过降温喷雾后,饰演记者的方棠来了。片场人来人往的,方棠没处坐,于是就搬了个小板凳蔫蔫地坐在自己旁边举着手吹风扇。

她看起来好像想和自己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又没好意思开口。

马上方棠就要和她搭这场戏,但很显然方棠的状况没比她昨天好多少。

看起来是身心都不太舒服的样子。

小孩今天早上拍戏时被路华清说了,说她演的还是有点浮了,与其琢磨微表情不如多琢磨作为记者的细节行为习惯。

路华清说的很客观也很到位,只是小孩第一次演大导的戏,当然是拼劲全力做了前期工作的,现在被说用力没用对那肯定会挫败。

而且在学校里没做好可能还有朋友安慰,但这是在片场,每个人都忙着背台词对戏,没人有功夫关注一个小演员的失落。

出于担心方棠状态的原因,苏笛没多想什么,伸手给她拿了两块清凉贴。

35°的天气,她为了拍戏还穿着长袖,这场戏还是追逐戏,拍完一场戏下来方棠绝对要喘不上气。

“你贴上吧。”

受宠若惊地接过苏笛递过来清凉贴,方棠用一双眼睛看了她半天,然后低头飞快眨了眨眼睛,闷闷地说:“谢谢苏笛姐。”

这场戏结束后紧接着就是陈文续和方棠的对手戏。方棠把清凉贴贴在了颈后,有人开玩笑道:“这是要遮纹身啊?”

陈文续一眼就看出这是清凉贴,可是看了两眼以后她却觉得这块清凉贴越看越眼熟。

恰巧这时方棠笑了笑,“是苏老师给我的清凉贴。”

原本也拿着一个手持风扇,听了这一句,陈文续神色一僵。

好像也用不着手上的风扇了,陈文续想。

*

晚饭过后,大家有两场夜戏。

苏笛走进化妆间,正准备伸手开灯时,就看到陈文续一个人坐着里面。

门虚掩着,陈文续换好了衣服,但还没有化妆。不知道是不是苏笛的错觉,陈文续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苏笛不想和她独处,所以准备转身出去。但就在她往后退步的时候,陈文续突然站起来,扶着椅背看着她。

“我今天和方棠搭了戏。”

不明白这件事和自己之间有什么关系,苏笛皱眉看向陈文续,可陈文续却径直走过来。

只是对着门把手轻轻一推,门就在苏笛背后阖上。

“方棠贴着的清凉贴是你给她的么?”

陈文续这样一问,苏笛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事情的由来。

她忙得忘了问,但看来那袋清凉贴不是小禾买的。

“我不知道那是你送的清凉贴,刚好方棠看起来不太舒服,我就让她拿着先用了。”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陈文续就垂下了眼,语气似乎有些委屈:“那是我给你的清凉贴。”

陈文续这幅陌生的样子让苏笛有些无措,可很快这种无措又变成了烦闷。她没有让陈文续做这些事情,也不明白陈文续现在来问责的目的是什么,她只是皱着眉说:“抱歉,我以为是小禾买的,但下次也不需要了。”

不知道自己现在有没有挂脸,总之苏笛很不自在,恨不得马上从陈文续面前离开。

她也这么做了。

在经过陈文续身边时,陈文续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可拉住了,又不说话。

终于,在苏笛失去耐心之前,陈文续闷声开了口:“苏笛,路华清说的是对的。”

“我之所以接这部戏,就是因为想再见到你。”

“我在那些短信里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三年了,苏笛……”

苏笛没有挣开她的手,但陈文续也不敢妄自揣度她愿不愿意接受自己的靠近,所以只是将握住她小臂的手滑到苏笛的手腕。

“我是真的很想你,也不想和你只做二搭的同事。”

原本没什么反应,最后一句话一出,苏笛开始使劲将手往外抽,“松开我。”

“我做不到。”

就是因为三年前她松开了苏笛,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陈文续不敢太使劲,害怕会弄伤苏笛。可不管苏笛怎么晃,她都不松手。

不知道是挣累了还是觉得这样的僵持没有意思,苏笛偏过头去停下了动作。

陈文续试探着去追她的目光,却听她突兀地问:“……因为我三年前把你关起来,所以你现在才像这样把我拦在随时有人会进来的房间吗?”

心里像是掉下了一颗发涩的果子一样,酸得陈文续说不出话,只能说着无意义的:“不是的,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苏笛问。

“你离开我,是因为我没向你坦白,还把你关了起来。你和我撇清关系,是因为那时我们确实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无论是出于自保还是出于生气,你都有权利做那样的事情。”

“你没必要愧疚。”言下之意是,她也不需要陈文续站在她面前表达自己的愧疚。

“如果我说不是因为愧疚呢?”

声音发涩,陈文续说:“我常常会做这样的假设,如果我选择了相信你,如果我选择了为你澄清,那也许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更稳定的阶段,也许这个东西”

说着,她将领口里的项链拽了出来,上面串着的是两枚对戒。

“会在颁奖典礼前就送到你手上,你也不会一个人面对韩龄的事情。”

声音里的疲惫像是加湿器里的水汽一样在周身弥漫开。她真的太想抱住苏笛了,想用和梦里不同的触感填满自己饥肠辘辘的感官。

陈文续深吸了一口气,才做到只是挨近了苏笛的脚尖。

“是我太糟糕了。但我明白这样的懊悔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我一直都”

“喜欢你。”

苏笛现在突然很想来一瓶藿香正气水或者十滴水。因为听着这三个字,她觉得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了。

第38章 “因为先喜欢上的你,所以我是很贱,也可以很轻易就被放弃的人吗?”

“是我一直都没有意识到,喜欢你的心情已经超过了我自己的控制。”

陈文续的话音落下后,苏笛胃里的不适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抬手抵住陈文续的手臂,苏笛问:“……所以你喜欢我什么?”

没等陈文续回答,她笃定地自己回答:“你喜欢我喜欢你时候的样子。”

所以现在被自己忽视和抵触时反应才那么大。

可是陈文续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我知道我做的不好,我没办法以你当时想要的方式来对待你。”

“但如果你喜欢我,为什么当时要告诉我喜欢你这件事本身就是个误解和笑话,为什么可以那么容易地就放弃我。”

她宁愿没听见这三个字。她宁愿相信陈文续当时在车里说的那句“我心里的人早就不是她了”是谎话,也不愿相信陈文续竟然真的可以在喜欢自己的情况下干脆地放弃自己,和自己撇清关系。

眼眶泛里着红,不知是因为生理性反胃还是情绪激动,苏笛无意识地用指甲紧扣住陈文续的皮肤,终于问出了一直横亘在胸口的话:“因为先喜欢上的你,所以我是很贱,也可以很轻易就被放弃的人吗?”

陈文续的神情称得上慌乱:“你不是,做错的人是我,是我让你对你付出的感情产生了反感,是我当时放弃了你”

“所以呢,所以你现在这样做到底要什么?”

使力挣开了陈文续,苏笛微微弓起背:“如果你想说对不起,那我不接受。我没有立场去指责一个当时不够爱我的人放弃我,但我也不接受道歉。”

可陈文续却还在向她靠近,向她祈求着原谅:“你可以怪我,可以像现在这样对我发泄,但你不要不理我,躲我。”

背后的墙上,陈文续的影子重新又叠在了自己的影子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进得让人喘不过气,但听了这一句,苏笛突然在一刻冷静了下来,甚至冷静得想笑出声来,“……发泄?是我在发泄情绪吗?”

像是听到了荒谬至极的话,又像是突然醒悟了一样,“你总是这样的,陈文续。”

“你总是可以把我逼到这一步,然后冷静又理智地看着我为你变得情绪化。”

“这会让你觉得安心吗?当我不再揣摩你的心思,不再因为你而焦虑崩溃的时候你又觉得不安吗?”

惊诧和心疼让陈文续几乎想要立刻保住苏笛,可她不敢,只能苍白地解释:“我……不知道我自己的行为会让你产生这样的感觉。”

不知道,但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不是吗

捂住嘴慢慢做了几次深呼吸,感觉顺气了后,苏笛不再往后退,只是话音里不再有任何起伏:“那你现在知道了可以让我走了吗?”

“你的话,还有和你待在一起的空气都让我觉得不太舒服,我想出去。”

她说不舒服,是自己让她觉得恶心吗?

神色晃了晃,陈文续无措地用手指抵住掌心:“抱歉”

“你不喜欢我给你送东西,我就不送了。”

后退的时候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一样,陈文续微垂着眼睛,闷声说:“这样让你很困扰,我就会注意距离。”

空荡的房间里回荡着低落的语调,“你不要因为我而讨厌你自己。”

“要讨厌就像这样讨厌我吧。”

回声很快就消散在耳边,没有人再说一句话。四下静得出奇,片刻后,连苏笛沉着脸跑出化妆间的声音都消失在了走廊。

*

两人在相处不顺利,远在螺石村的万溪也似乎遇到了麻烦。

苏笛离开了,小院里只剩下她和向安流两人过着提前养老一样的生活。

这天她刚醒来的时候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万小姐,您有一个送货上门的包裹,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以为是自己之前买的颈椎按摩仪,万溪顺口答道:“在”

可对方却没有像之前负责的快递员一样说一会儿给您送过来,而是问起:“那您方便和我确认下地址吗?”

万溪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了。

意识到自己没有实名过快递信息,对方开口却叫自己“万小姐”,万溪突然清醒过来。手心一下子出了冷汗,她沉声问:“你是快递员,却不清楚我的住址吗?”

说完万溪立马挂断了电话,翻身下床。

她快步走到窗边将所有窗帘拉上,然后灌下了几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的,万溪告诉着自己。

她没办法找到自己。

*

那天两人彻底撕破脸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就比较微妙。

小禾是第一个察觉到的人,意识到陈文续肯定又趁自己不在苏笛身边时来说了什么有的没的,她这几天都寸步不离地守在苏笛旁边,一边关注着苏笛的心情,一边盯着陈文续的动静。

不过陈文续这几天看起来倒是很老实,除了拍戏以外和苏笛几乎没什么互动,连对台词时都规规矩矩地坐在另一边椅子上。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小禾的错觉,陈文续有时看起来会有些……委屈?

她委屈什么?

一想到三年前陈文续做的事小禾就气不打一处来,先抛下别人的人只是跑过来若无其事地摇几下尾巴,再示示弱,就以为苏笛还会像以前一样对她吗?

只是主动示好被拒而已,这和苏笛三年前被围攻时的心情比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这天,小禾一如既往地等在人群中,看着两人出色地完成了对手戏。她正要迎上去的时候,导演这边的动静却让她停住了脚步。

“你想怎么改?”路华清站起来,把剧本握成了一个圆筒。

在路华清对面站着的是出品方来的人,他今天的来意就是要改剧本,所以在刚刚路华清喊卡的时候,他立刻皱起了眉头表示了不满。

“我想要在第二个单元里面加一个女性互助的桥段,可以迎合现在的女性观众市场。”

仔细看了看他带过来的新剧情桥段,路华清牵起嘴角问:“所以你想要的桥段是女警救赎性工作者?”

她刚才大致扫了一遍剧情,看到最后编剧那里落款的是一名说教味很浓的男编剧,她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来意。想塞个编剧来分一杯羹,又想塞人,自己要是答应了,说不定到时候剧本就是万溪和这个男编剧共同创作的心血了。

没兴趣让他坏了自己这一锅粥,路华清直言不讳道:“这种贫乏又单一的女性互助我看的够多了。你指的女性观众市场是现在的观众吗?观众要看的是女性之间有共鸣的困境,精彩的相处和对弈,而不是你这样的单薄悬浮俗套的救风尘。”

路华清虽然算得上新生代导演里的佼佼者了,但她的不留情面让出品方的人有些恼怒,“你一人就说了算吗?剧组还有其他那么多演员,她们看过这一段了吗?”

和出品方起冲突不是什么好事,就在大家犹豫的时候,苏笛出了声:“我看过了,我没有没兴趣。”

路华清没有指令,苏笛也就没有完全退出镜头。

看见出头的人是苏笛,出品方的心底立马涌起一股讥讽之意,这要是换了别人就算了,但苏笛一个当年被推到风口浪尖,现在口碑还不稳定的人……

不过考虑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笛怎么样背会还是有苏家,既然苏家这几年没有完全表示和苏笛撇清关系,只是说苏笛出去疗养身体了,就说明应该还没有完全放弃苏笛吧,于是他克制着话语里的恶意,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苏小姐,您恐怕”

看他那样子不像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小禾正要想办法,却有人先她一步做出了反应:“我也仔细看过了,我同意路导的意见,加这个角色和剧情对于主线的意义不大,而且说实话对于你想要讨论的东西也没有实质性的帮助。”

陈文续从容地开了口,她的态度也带动了候场的徐青麦。没有看助理焦急的脸色,徐青麦附和道:“我也赞同她们的观点。”

认真地看了一眼出声的几人,路华清转头对出平方的人说:“我不同意加这个角色和情节,大不了咱们就中途换个出品方,反正这种事情我又不是没干过。”

路华清的态度很明显了,你不做出品人,有的是为了我的名头和质量来做。十分咽不下这口气,但自己现在也不占上风,于是来人只能咬牙说:“好啊路导,我会把今天您的意见如实汇报给上级的。”

这话听起来就像“你等我回家告状去。”

无所谓将打印的几张纸丢回他怀里,路华清说:“行,我等你们联系我。”

*

出品人风波结束后,剧组都在传可能真的要换个出品公司了。不过这也影响不到演员的军心,毕竟谁会不支持一个严控作品质量的导演呢?

所以当天下戏后,几个玩得好的演员替徐青麦组了一个生日宴的局。几人就在剧组附近的一家bistro店里包场为徐青麦庆生。

苏笛也同意去了,是因为徐青麦自己走过来请她去一起吃个饭,说吃完大家玩一会就散场。

思索片刻后,她还是答应了徐青麦。

只是在回酒店换衣服时,她却在楼下看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还是长久不见光带来的苍白脸色,还是一身宽松的衣服,不同的是,这次一次她的刘海上还压了一顶遮住半张脸的帽子。

看到苏笛后,万溪站在原地朝她小幅度地挥了挥手。

万溪怎么会在这?

还没想出其中缘由来,万溪就走到了自己面前,对苏笛笑了笑,她问:“最近在剧组还顺利吗?心情如何呢?”

万溪应该知道了陈文续和她搭戏的消息。不太想提那些让自己不快的事情,苏笛避重就轻地答道:“还好,演起来没有很吃力。”

“你来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按照她对万溪的了解,万溪连门都不会轻易出,那现在来到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点了点头,万溪有些迟疑地开口:“我能来你这里待几天吗?”

那天接到那个“快递”电话后,打烊回到小院的向安流又告诉她,那天她也接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先是问她要不要去镇上接转租的铺子,又问她租住的小院有没有空出来人,能不能给个房东电话联系一下。

向安流也不是傻的,苏笛已经离开了,她立马意识到是有人在找面前的人。

于是万溪拖着简单的行李搬出了小院。她一时想不到去哪里会安全,兜兜转转间,就来到了苏笛面前。

她其实有出国的打算,所以这一次也算是来和苏笛告别的。

看了看万溪简单的行李,苏笛没有多问,只是走到前台用自己的身份证替万溪开了一间房,房间号就在自己那间旁边。

感激地看了一眼苏笛,在苏笛离开前,万溪握着房卡和苏笛说:“谢谢你。”

“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

第39章 苏笛走进餐厅的时候,才发现陈文续也在。她和徐青麦之间还隔了两个人,……

苏笛走进餐厅的时候,才发现陈文续也在。她和徐青麦之间还隔了两个人,苏笛进来的时候她刚放好包,显然也刚到没多久。

以前徐青麦不是很喜欢黏着陈文续吗,可自从进组以来,苏笛几乎没看过两个人说什么话。

这么想着,苏笛就看了陈文续一眼,这一眼很快被陈文续察觉到,只是等她看过去的时候,苏笛已经挪开了眼睛看向了空位。

眼前有两个空位,一个在陈文续旁边,一个在方棠旁边,苏笛没有犹豫,迈步直接在受宠若惊的方棠旁边坐下。

苏笛自然地坐下,接过方棠递过来的碗碟,坐在对面的陈文续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开口说什么话。

吃过饭后切完蛋糕以后,就是有人提议的游戏时间了。苏笛本来想走了,但游戏的卡片已经被递到了她的手里,再加上约定的让小禾来接自己的时间还没到,于是她干脆就同意玩一局再走。

她们要玩的是“不要做挑战”,每个人头上都有一张牌,牌上写着自己不能做的事情,如果在她人的引导下做出了这件事,那就算输了。

苏笛不知道自己头上的是什么,但一眼就看到了方棠头上的字。苏笛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状似不经意地说:“开始吧,早一点开始我们可以早一点结束,明早大家还有早六。”

闻言包括方棠在内的人都点头附和,苏笛轻轻弯起了嘴角,伸手把方棠头上的卡片摘了下来。方棠还没反应过来,懵懵地朝卡面看去,上面写着“表示同意”。

没想到苏笛会是最先发力的人,大家一时都乐出了声,“苏笛你欺负小孩呢。”

苏笛只是将手机默默地放到口袋里,没有说话。

徐青麦暗暗笑了笑,帮身旁的人撤掉了还摆着桌上的盘子,对方自然地接了一句:“谢谢。”,没想到这就又下场了一个。

至此大家都动了真格,一时间场上战况激烈,瞬间就只剩下了苏笛,徐青麦和陈文续还有摄影师四人。

苏笛刚才轻轻地瞥了一眼陈文续头上的牌,她没有立刻动作,而是一直在等一个时机,等摄影师被徐青麦挑下场后,她一边旁观着战况,一边伸手准备去拿水壶。

苏笛头上的卡面是“回答问题”,刚才她已经通过徐青麦的话猜出来了。徐青麦刚刚问她“一会儿怎么走”的时候,苏笛反应了过来,她笑了笑没有回答。

而由于徐青麦是今天的寿星,所以得了一个把卡面翻过去的特权,大家都不知道徐青麦头上的是什么,只是会得到三个提示,一是两个字,二是这通常会是个动作,三是和搭把手有关。

徐青麦的没有那么容易下手,那苏笛现在出手,最大的可能就是冲着陈文续去的,在场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包括陈文续也是。

苏笛瞥向自己的时候,陈文续的心中不免有些许的雀跃。那天的聊天结束后,苏笛对自己的态度就非常冷漠,所以现在就连游戏里对自己偶尔的关注也可以让她开心。

如果是目标是自己的话,那即使输了她也欣然接受。

水壶在自己和徐青麦的中间,苏笛伸手有些难以够到,于是陈文续和徐青麦同时伸出手去,不过不同的是,徐青麦还顺嘴说了一句“我来”。

徐青麦搭到水壶把手的瞬间,苏笛出声提醒她:“把卡片拿下来看看吧。”徐青麦这才意识到接水只是苏笛计谋里的一环,她伸手拿下卡片,果然,卡片上写着说“我来”这一行字。

没想到苏笛是冲寿星来的,大家既诧异又激动地鼓起掌来,气氛一时很是热烈。

最后赢了的人只有陈文续,但她却没有丝毫赢了游戏的喜悦。她把额头上的卡片拿下来,上面写着的是“对视三秒”。

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

*

从生日宴的餐厅出来的时候,苏笛顺路带上了没车坐的方棠,等把她送到离自己住处不远的酒店后,才带着给万溪点的晚餐下了车。

她刚给万溪发了消息,问她吃晚饭没,看到万溪回复了一个肚子饿扁的比格犬表情,苏笛赶紧在离开前给她打包了一份意面。

她也注意到游戏结束时陈文续的眼神了。那样的眼神让自己心里很烦。苏笛并不想报复或者伤害陈文续,她觉得那没有任何意义。

伤害只能转嫁而没办法弥补,可她也想不清楚到底该和陈文续如何相处了。

忽视她,她会露出受伤的神情,直面她,自己心里却又不能平静。

简直是一笔翻不出谁对谁错,只能持续量子纠缠的烂账。

小禾先去停车了,苏笛自己一个人先提着打包盒迈上了楼梯。

没走几步,她就看到了收到消息以后下来大堂等她的万溪。原来是下午她给房卡的时候给错了,给成了自己的房卡,万溪担心她刷不上电梯也*回不了房间,就干脆提前下楼等她,就像两人还在螺石村时那样。苏笛偶尔会去镇上买东西,她等在院门口接东西。

两人刷卡上了电梯,没有注意到大堂外一道紧盯在后背的视线。

万溪拿了自己的房卡回去后,才想起来要给苏笛转住宿和晚餐的钱,怕在线上问苏笛不会同意,她特地又跑去敲门。

“住宿和这份意面是多少钱?”万溪认真地问。

苏笛收拾着东西,随口答:“没必要转。”

“这算是对当时那份泡虾还有写出《枯叶蝶》的回礼吗。”

苏笛想了想,同意了万溪的说法,“算是吧。”

但万溪却不愿意,“一码归一码。”

万溪正要给苏笛转账,房间又响起了敲门声。以为是小禾,苏笛自然而然地开了门,结果门外站着的却是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陈文续。

苏笛一楞,她只是打开了一半的门,陈文续也没有往里张望,只是白着一张脸问:“有人和你一起住,对吗?”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让陈文续太过在意,在意到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横冲直撞,仿佛迫不及待地要找到个出口喷薄而出。

苏笛不爱吃意面,离开前却特地去打包了一份,那这份意面是要带给谁?

看到苏笛把意面交给万溪,再和她一起走进电梯时陈文续终于知道快要从胸口钻出的东西是什么了,是嫉妒。

她嫉妒苏笛今晚玩游戏时对其他人的关注,嫉妒苏笛一个不爱管闲事的人却特地送了方棠,而让她的嫉妒到达顶峰的,是这间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邀请了另一个人住进来的房间。

晚上自己出发前就在车窗里看到了万溪,当时万溪正在背风处接电话,神情似乎有些不安。陈文续还在思考为什么她会突然来到剧组附近,是因为路华清的邀请,还是别的原因,没想到晚上就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了答案。

小禾和自己说过,陈文续的酒店就在马路对面,意识到陈文续可能刚才在楼下看到万溪了,苏笛不悦地拧起眉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不觉得陈文续有资格跑来自己房间外质问自己。

苏笛顶她的这一句,陈文续一时无法反驳。刚才她上来的时候,她嫉妒得快要疯掉了,可是现在她又因为苏笛这一句泄了气。

对,她现在没资格质问苏笛。

可她难道就要这样看苏笛关上在界面可以看到的灯,然后陷入另一个人的怀抱里吗?

陈文续的唇紧抿着,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直到连眼眶都憋出了一层红意,才哑声问:“是因为她,所以你才觉得和我的相处让你很抵触吗?”

陈文续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厘清了苏笛和万溪之间的关系,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再平稳,“你们……在一起了吗?所以在螺石村的时候她才说了假话骗我,就是因为不想让我见到你。”

“……”

螺石村的事情万溪后来提醒过自己。但没想到陈文续竟然误以为自己和万溪是情侣关系,苏笛皱眉,有些无奈地说:“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只要陈文续的理智还在线,那她应该不难听出这其实是一句约等于否认关系的话了,可惜陈文续的关注点是,这句话和万溪当时在螺石村与自己说的话一模一样。

陈文续一下像是被钉在原地一样,她费劲地吞下一口气,试图将眼眶里的酸意一并盖下去,可那滚烫的液体还是不听话地涌出,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

“你别说这个话……”

她看着苏笛,顾不得自己现在的情态,只是低头近乎祈求地说。

陈文续……哭了?

这是一件完全超出苏笛认知的事情。

就在苏笛因为陈文续的眼泪而愣住的时候,一道略显刻意的脚步声却出现在了两人身后,“怎么了,苏笛?是谁在外面?”

万溪从衣帽间走廊一路走来,甚至脚上还穿着酒店的拖鞋,她就这样走到了陈文续的眼皮底下,一看就是验证了陈文续猜想的样子。

仅仅只是一眼,陈文续的面色陡然间变得煞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一般,没有一丝暖意,连眼神也跟着失去了往日的色泽。

……万溪一定是故意的,苏笛想。

第40章 “我以前喜欢你的时候,有作践过你吗?”

陈文续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定在苏笛的背后,万溪只露出半张脸,可那姿态却好似故意来宣誓主权一般。陈文续的声音里带上了不容忽视的鼻音,她问:“你……你真的喜欢她吗?”

“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当着万溪的面苏笛难以解释,于是她回头关上门,抓着陈文续的手闷头往走廊尽头走。

苏笛的避而不答让陈文续的神情看起来更加凄惨了,可能是觉得擦眼泪的动作太刻意了,陈文续也就这样破罐子破摔地任由眼泪往下砸,“如果你们还没有在一起……那为什么不可以让我再试试。”

骤然停下了脚步,苏笛没有转头,只是顺着她的话问:“如果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呢?”

苏笛是想听听自己能为她做到哪一步吗?

陈文续的神色看起来更骇人了,吸进去的气卡在了半途,她尽量以最听起来最平缓的音调说:“……那她不可能一直在剧组陪着你不是吗?”

总归是自己相处的机会更多不是吗?

闻言,苏笛回过头:“你不清醒,陈文续。”

陈文续反驳道:“我根本就没喝东西。”

刚才她们一起吃的饭,她们只喝了茶和饮料,苏笛应该清楚现在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清醒状态下说出口的。

“不要和她在一起”

苏笛不喜欢来自于她的肢体接触,陈文续就只是站在她对面,“就算你现在选了她,可是未来的时间那么长,你可以保证你永远不会改变心意么?”

“你为什么不可以给你自己一个退路,也给我一个机会,哪怕一丁点动摇也好,让我可以不声张地重新追求你。”

苏笛的思绪因为她的话而结成一团乱麻,她半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半天后,她才问陈文续:“我以前喜欢你的时候,有作践过你吗?”

陈文续一愣,但她的回答很笃定,“……没有,你没有过。”

看着陈文续的眼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苏笛缓缓开口:“那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来作践自己?”

一时间,陈文续的脸色又白了一个度。

她这样子,苏笛倒是说不出任何一句干脆的话了。

像是要叹气,也像是换了一口气,苏笛解释道:“我们不住一个房间。”

“也从没住过一个房间。”

“她是来找我的,却被你误会了和我的关系。”

苏笛不想被误解,所以她解释了,但这并不代表她想回应陈文续的心情。

“至于你说的重新给你一个机会”

撇过了头,苏笛说:“你当时没给过我机会,所以我也不想给你。”

是意料之中的毫无希望的回答,陈文续的肩头先是不算明显地垮下来些,可很快她又抬起还有些泛红的眼睛,轻声向苏笛确认着,“所以你们没有在一起。”

这是陈文续想得到的答案,是已经超出她按电梯前的预期的答案。

苏笛没有再回答,但陈文续刚才被屏蔽的理智显然慢慢回笼了。

脸上露出了甚至称得上惊喜的神色,陈文续僵硬了许久的嘴角缓缓上扬,带出一个迟缓的笑来。

不给她机会也没关系,只要她们的关系还有余地就够了。斟酌着用词,陈文续小心地说:“没关系,我会一直问你,如果你不愿意给我机会,就一直拒绝我就好了。”

到哪一天苏笛不忍心拒绝了,事情的转机就来了。

*

回到房间以后,苏笛看着坐在沙发上玩猫的万溪问:“刚才为什么要那样。”

万溪揉着连连的原始袋回答道:“因为她看起来气势汹汹的,像是已经断定了我们的关系了一样,我不过是按照她的想法往下演了而已。”

虽然其中也有些报复的心理就是了。

好奇地瞥了一眼苏笛的表情,万溪有些诧异地问:“你心疼她吗?”

这一问得到了一句干脆的:“我没有。”

那这就有意思了,“不心疼,但也不忍心伤害她,也不让她追你。”

万溪下了定论:“你是想和她彻底撇清关系。”

思索片刻后,万溪定定地看着苏笛,“可你能做到吗?”

她的口吻像是再问苏笛,也像是再问另一个人。

“你不会想知道,如果她能以你当时最想要的姿态来爱你,你会如何吗?”

苏笛脸部的肌肉因为万溪的灵魂拷问而有些紧绷,没有管她的反应,万溪若有所思地说:“有的时候好像论不出那么多对错,但自己又确实受到了伤害,所以恨也恨不到底,但是想回头又不解气。”

“可如果她不想放手,那你真的能干脆地撇清关系吗?”

万溪的话,就好像在暗示苏笛迟早会妥协,现在只不过是在故作姿态,负隅顽抗而已。

看苏笛不甚明显地瞪了过来,万溪赶忙摆手,“我只是把事实拆开来给你看,没有打算劝你。”

“再说了,我现在是陈文续的假想敌。”

只怕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会是陈文续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万溪”

苏笛的声音不算友好,看来再说真的要生气了。

“好了,走了。”收回观察苏笛的眼神,万溪将连连原模原样地放下来,绕着苏笛的目光走到门口。

“砰”的一声,万溪的脚步声连同刚才混乱的回忆一同被淹没在了关门声里。

第二天拍戏的时候,陈文续看起来又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她的眼角还有些微红,但用遮瑕盖住以后在社交距离以内也并不明显。

今天苏笛先结束早上的戏,陈文续还有一场内景。原本还算是一个平静的早晨,但就在苏笛听路华清讲完戏准备回房车上的时候,变故却突然发生了。

苏笛低头拿手机的时候,有人突然径直朝她走过来,虽然片场走动的工作人员很多,但那人走路的时候明显是朝向自她的。

那人的鸭舌帽压得很低,只能从露出的小半张轮廓看出来是一个女生。苏笛抬眼时已有所察觉,但是却来不及了。余光里看到那人抬手朝自己泼出了什么红色的东西,苏笛听到了四周的惊呼声和脚步声,她一边闪身后退一边下意识抬手去挡,可是在听到液体泼溅到衣服上的声音时她才发现,那不明的红色的液体只有几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和脖子上。

“你去死!苏笛,你怎么还不去死!”

“你休想毁了别人的事业还能心安理得地在这里拍戏!你休想——!”

尖利的喊声里,陈文续不知道什么时候侧身站在自己面前,抬起的手袖上有水滴淅淅沥沥地往下掉,仔细看去甚至连侧脸露出的下巴上都有血线一样的液体往下流。

心中一惊,苏笛下意识抬手把陈文续的脸拨向自己,这才发现陈文续从眉毛到下巴,大半长脸上都沾上了星星点点的红痕。

“陈文续!”

路华清赶过来,用手指沾了一点闻了闻,路华清皱眉说:“应该是猪血,但是不是泼到眼睛里了,还是要去医院看看。”

陈文续擦掉眼角的血迹,半眯着眼坚持道:“没事,我去洗一下就可以的,不需要耽误拍摄。”

方才行凶的人被安保人员扣在原地,几个工作人员再检查她水瓶里的东西后报了警,等待进一步确认她的身份。苏笛在一旁的包里翻出了湿巾,但想要递过来的时候却被其他人领先了一步,于是就愣着神被堵在了包围圈外,被赶来的小禾仔细检查。

见陈文续这样逞强,路华清凑近了她的耳边:“你是故意想让她对此感到愧疚吗?”

这一句话成功让陈文续身体僵住。

路华清撤开些距离,看着刚好把目光投向这边的苏笛,她将陈文续拉了起来:“没什么耽不耽误的,赶紧去医院,没事的话就快些回来。”

在导演的坚持下,陈文续最终还是被送上了去医院检查的车。不知该不该说因祸得福,在坐稳后,苏笛半低着头拦住了即将关上的车门。

“我和她一起去。”

不论陈文续的目的是什么,陈文续都是因为她遭的这个罪。

“是我自己扑上来的,你不需要陪我一起去。”

苏笛已经坐上来了,陈文续才说这一句话。

陈文续的侧脸上还是染上了些擦不掉的红,苏笛看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那现在需要我下车吗?”

她不是真的要下车,但陈文续下意识伸出了想要留住她的手指。

“……”

两人的视线都停在了陈文续的手上,陈文续有些不自在地靠回座椅上,说:“我只是不想你觉得我目的性很强,用这样的方式来让你欠我人情。”

“我要是已经觉得欠你人情了呢?”苏笛问。

思索片刻,陈文续回:“那我会觉得很难堪,但可能也会有些庆幸。”

“……”

听了她的坦白,苏笛先是一愣,然后微微垂下了头颅。像是因为憋在心里的话而感到疲惫,她说:“陈文续”

“我不得不承认我总是因为你的态度而控制不住地生气。”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可以用现在一半的态度对待我们的关系,那”那后面的话她不想再说了,但两个人都明白。

说实话,这种想法让人觉得自己很没意思,可陈文续前后态度差别越大,她越忍不住去想那当年两人之间那些蹉跎有什么意义。

可是发生的事情已经没办法改变了,她要么就恨着陈文续,要么就彻底放开两人之间的关系,这样质问陈文续反而显得自己又幼稚又优柔寡断。

可她就是做不到轻飘飘地揭过当年的事,然后满不在乎地和陈文续做同事,那就是在假装慷慨,她做不出来。

所以她只能像这样和自己赌气。

陈文续看起来像要再说些什么,但苏笛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先去医院吧。”

*

检查完后,陈文续被泼的确实是猪血,万幸眼部也没有感染,所以检查结束后就回了片场。行凶者的身份也查出来了,她是沈易达的大粉,冒充工作人员的身份混进剧组就是为了报复苏笛。根据她的交代,这虽然是其他粉丝的心声,但的确只是她一个人的主意,不关其他人的事。

可她越是这么说,大家越是在思考一个可能性。

她背后是否真的无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