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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第 31 章

放学后,学生们撒着欢儿地飞奔出校。

因为连着周末,很多住校生也回家了。教室里没什么人,安静得只有笔划在纸上的沙沙声。

喻安然对陌生人的事不感兴趣。

她不属于这儿。

除了同桌潘朵,喻安然对班上同学都一视同仁地保持了距离感。

体育课上发生的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喻安然坐在夕阳里,认真做题。宁县二中的教学强度明显偏低,想要保持从前的水准,只能自己多下功夫。

一直学到晚上九点,喻安然才停下笔,收拾书包出了教室。

她有点饿了。宁县的食物偏辣,她吃不惯。晚上只吃了一份素米粉,根本不顶饱。

喻安然决定买点面包之类的。吃一份留一份,当作明天的早饭。

立秋过后,夜晚温度降得快。校门口的香樟树被风吹得哗啦响,零零星星掉下几片树叶。

学校离县城中心不远,这会儿正热闹。

小马路上支着烧烤摊,煎饼摊,水果摊。再往前是网吧,面店,小卖部。路上行人不少,年轻人居多,街道亮着红红绿绿,又土不拉几的荧光灯。

喻安然背着书包,拐进左边巷子。

往前五百米左右有一家蛋糕店,她坐公交车路过这里时,经常看到学生们排队买蛋糕。

五百米不远,几分钟就走到。蛋糕店门面小,不打眼,倒是挨着一家生意火爆的大排档。

吆喝声,划拳声,大排档人满为患,桌子都挤到了人行道上。

喻安然弯腰站在橱窗前,看了半天,挑了两个肉松面包。

“多少钱?”酒吧外,七月的夜风穿过酒吧街,掀起一股又一股燥热的浪潮,霓虹灯闪烁,河水荡漾,远处躁动的鼓点隐隐回荡。

“荆献,你放开我!”

喻安然的双腿离了地,被男人抱着出了酒吧。

那可不是什么温柔的公主抱,准确的形容,那是将她像麻袋一样扛在肩上,扛出去的。

喻安然比较瘦,肋骨硌在男人肩上,硌得生疼,脑袋倒垂,血液上涌,双手使了全力拼命拍打荆献。

荆献却不痛不痒,一双大长腿,步调迈得四平八稳,扛着人的背影肩宽背直,纹丝不乱。

江溪月想追上去,被傅若瑜拦住,其他几个跟着一起来酒吧的人也集体怔在原地,连方雨柔也目瞪口呆。

还是李唯最机灵,最后一个进酒吧,一眼瞅清楚情况,又第一个跑出去,上停车场开车去了。

街道路口,荆献将人放到地上,喻安然站不稳,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荆献长臂一伸,将她兜进怀里。

喻安然酒精上头,脑壳轰隆隆地眩晕,又被粗暴地扛一路,扛得她胃里难受,肋骨小腿浑身疼。

她头重脚轻失了力气,气息袅袅地靠在男人身上,低低骂了一句。

荆献听见,搂着她的双臂在她后背又发了更狠的力道,将她收紧在怀里。

他低头,捏住她的一只手腕,将她的掌心打开,贴在自己的腰腹上,语气冷沉:

“半个月没见,想我想疯了?”

“找替代品?”

“嗯?”

总算知道男人在生什么气。

喻安然慌忙收手,却被强行摁住,腿一软,就要滑到地上去,也被男人牢牢箍住。

仿佛粘了强力胶,揭不开。

可是她的气还没生呢。

她要怎么来着?

脑子里一团浆糊,反应越来越迟钝。

喻安然完全低估了那杯起了一个茶名的鸡尾酒的烈度,也低估了荆献。

汽车来了,荆献将她抱起,像塞一团棉花似的,塞进后座。

一路疾驰,进小区,到车库。

停稳之后,李唯从后视镜里朝后瞥了一眼,很有眼色地将车钥匙留下,另外开了一辆车离开了。

劳斯莱斯的后座,两座位之间的扶手是固定的,起先喻安然上了车,脑袋昏沉沉,蜷缩在座椅上就睡过去了。

荆献看着他的姑娘蜷成虾米的样子,终于上来一点体谅。

从另一头挪过来,弯腰屈腿,将她抱进了怀里,拿自己的胸膛给她当枕头,抱着让她睡。

李唯临走前眼里的一幕,就是两人交叠在一块,姑娘长发披散,小鸟依人,男人坐姿慵懒,额头抵着额头,双手搂抱人的姿势宠溺又暧昧。

车库门“咔咔”几声落下,偌大的空间昏暗静寂,几秒后,感应灯也熄灭了,黑暗涌来。

荆献降下车窗,打开星空顶,顿时狭小的空间,仿佛时空转移进了浩瀚银河。

头顶幽幽流沙,璀璨,梦幻,波光粼粼,偶尔有流星飞过,一刹那的惊艳。

光芒落下来,投在姑娘脸颊上,绯红粉嫩的肌肤染了一层晶莹,樱花潋滟的红唇泛着水光,甜腻的酒气在呼吸间,隐隐飘散。

荆献低下头,嗅着那丝香气,覆上薄唇,轻轻舔舐,原想品一品她喝了什么酒,可这一品,芬芳,辛烈。

撬开牙关,长驱直入,只想要更多。

喻安然闭着眼,本能地抗拒,撇撇嘴,脸面往旁边一别。

下一刻,她的下巴就被男人的修长手指捏住,口中的氧气,连同她浅细的嘤咛一同被掠夺。

喻安然猛地惊醒,胡乱挣扎了下。

“荆献。”

她叫了声他的名字,想推开他,可用力过猛,自己的上半身失去平衡,人直往后仰。

在差点摔下去的时候,她又本能地揪住男人的脖颈。

“嘶——”

荆献吃痛,轻哼了一声,冷白的肌肤上,蓦然一道锋利的指甲印。

流星闪过,红的刺眼。

喻安然顿觉不妙,推开车门,直接从男人身上往下跳。

可她怎么可能是男人的对手?

荆献从后面掐住她的腰,等不及回到车上,吊带裙上的缠枝小花已经被撕裂。

“荆献,你疯了。”

“你逼的。”

扶手箱里有备用的安全套,荆献拿上,直接用牙齿咬开。

“你禽兽。”

“我要再不办你,就是禽兽不如。”

店员答:“一共二十。”

肉松面包卖相一般,但分量足,肉松也多。这两个在北城至少得五十,难怪平时那么多人排队。

喻安然扫码买了单,转身要走,突感脚边一阵异样。

她猛地低头,昏暗光线下看见一只毛茸茸的东西从脚边窜过去。

喻安然吓了一跳,提着面包袋子就往后退。背在背上的书包抵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咚”的轻微一声。

她回头一看,发现自己撞到人了。

夜色深沉,黑漆漆地笼罩着小巷。肇事的流浪猫“喵呜”一声,翘着尾巴一溜烟儿跑走了。

喻安然面前坐着一名穿背心的寸头男,同桌的还有四个男生。年纪都跟她差不多,带耳钉的,穿大裤衩的,染黄毛的,全是杀马特造型。

桌上一桌子菜和几个空酒瓶。

而寸头男面无表情盯着她,左手握着半杯白酒。手背湿了,杯里的酒晃个不停。

第 32 章 第 32 章

毋庸置疑,她把人家的酒撞洒了。

到这破地方之后,喻安然的认知被刷新好几层。她明白这是什么场合,知道这些人不能惹。

喻安然紧着手心,动了动嘴唇:“对不起。”

她道了歉,打算走。

可是事情不会这样顺利。

“诶。”

寸头一抬腿,拦住她去路,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脸,“我让你走了吗。”

少女扎着马尾,表情素淡。穿一身蓝白相间校服,脚上一双白色德训鞋。

最普通的学生打扮,却致命的清纯。

其余四人也都不动声色,眼神打量,隐隐透出兴奋。

“你想怎么样。”

喻安然绷着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心脏却咚咚咚跳个不停,几乎盖过自己的声音。

寸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视线下移,瞟到她手里的袋子上。

“大晚上的怎么吃面包啊,能有什么营养。”他收了腿,语调带着微醺的酒意,“坐下来吃点儿好的,哥哥请你。”

油腔滑调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喻安然强忍住嫌恶,转动脚尖说:“不用了,我爸还在前面路口等我。”

拙劣的谎言经不起推敲。喻安然说完转身,手腕却被人一把扯住。

“你爸在哪个路口啊。”寸头呲着一嘴大牙,“指个方向,我好请他过来喝一杯。”

“哈哈哈哈哈”喻安然大哭了一场,想走,回自己家去,可外面下雨了。

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隐匿在黑夜里的一切,似乎全都在摇摇欲坠。

荆献说什么也不肯放她走。

最后他主动提出两人分床睡,他去睡客卧,才勉强留住了喻安然。

喻安然进了主卧,就将房门反锁了。

雨下了一整夜,雨珠砸在窗户上,时而密集如鼓,时而轻叩如敲门。

喻安然睡得不安稳,开着床头灯,眼睛时不时睁开,看一眼房门。

荆献说了不会碰她,她应该相信他真的不会碰,可潜意识里这份信任,和这个黑夜一样,风雨飘摇。

她想起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荆献刚回荆家,和一群朋友去澳门玩乐,在那儿豪掷千金。

一晚上撒出去几百万。

回来和喻安然提起,说是没多少钱,就几十万。

后来还是被喻安然知道了真相,喻安然气得大哭。

喻安然不仅仅气他豪赌,还气他撒谎欺骗,后者比前者更严重。

那是喻安然第一次被气哭,也是荆献第一次跪在她面前认错。

荆献痛心疾首,发誓再也不赌了,同时发誓不会对她再有第二次欺骗。

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荆献和那些朋友全部断交了,一心扑在工作上,勤勤恳恳。

几年过去,男人确实没有再赌过,但是欺骗……还是犯了。

喻安然忽然发现自己想要的安全感,并不是结婚就能给的,核心还是两个人之间的信任问题。

一夜胡思乱想,噩梦缠身,醒来时,天才微微透白。

喻安然拍了拍发胀的脑袋,强迫自己起床,她想在荆献起床前先行离开。

可是出了房门,路过客厅,厨房一抹颀长身影,正站在燃气灶旁,捣弄着什么。

“早。”

荆献转过身,眸光温和,声音爽朗,连锋利的下颔线,都在袅袅升腾的热气中变得亲和。

喻安然怔了两秒,有点不敢相信。

“你在做什么?”

“当然是做早饭。”

男人穿着棉质宽松的家居服,身前系着帆布围裙,无端让人感觉亲切,仿佛一个温暖贴心的居家男友。

“这个高压锅这么用,对吗?”

荆献手里拿着一份说明书,指了指面前“滋滋”作响的锅。

喻安然走过去看了眼,那是德国AMC的锅,和中国传统高压锅不太一样。

她问:“里面煮的什么,还要用高压锅?”

“意面。”

好像也行,喻安然检查了温度表,提了几句要点,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锅,依照她说的,利索地摆弄锅具。

燃气灶上,另外坐着一口双耳锅,里面在煮西兰花,砧板上有圣女果,旁边还有没拆封的培根,和鸡蛋。

喻安然诧异:“这些菜都是哪来的?”

“一早叫酒店送来的。”

泰禾御附近有家五星酒店,是臻邦集团旗下的,两人有时候在家不做饭,就叫酒店送餐,没想到今天男人叫人送的是食材,他要亲自为女朋友做早餐。

荆献会做饭,小时候和外婆住,外婆有时候忙,管不上他,他就自己做饭吃。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尤其是他回到荆家,登上高位后,谁还见过他做饭?

“再给我十分钟,你去坐一会,马上就能吃了。”

荆献按住喻安然的双肩,将她送出厨房,转过身,手起刀落忙碌上了。

喻安然拉开高脚椅,坐到中岛前,看着那染了烟火气的宽阔背影,鼻子突然发酸。

亡羊补牢吗?

早干嘛去了?

后来端上来的意大利面,还配了罗喻汤,喻安然全部吃完了,不得不说,色香味俱全,男人用了心。

不过:“以后要经常这么做,知道吗?”

带着教训口吻。

“是。”

荆献吸气,配合着挂上一副惟命是从的表情。

众人爆发一阵大笑,张狂又放肆,摆明不带怕的。

喻安然自小娇贵自持,哪经历过这些。

她咬着唇,心底积郁起一股难以形容的痛恶。

“你干什么!”

喻安然身子发抖,卯足力气想要挣脱,然而寸头的手跟铁钳似的,牢牢攥着她。

“我说妹子。”光头歪着脖子开口,“请你吃饭是看得上你,别给脸不要脸。”

“就是,吃个便饭你怕什么,我们都是正经人。”

“神他妈的正经人,哈哈哈哈”

喻安然拧着眉,头皮都麻了。

“放手!”

动静不小,餐馆儿已经有人看过来。

不过是男同学调戏女同学,又不是真把她怎么样。没人管闲事儿,只拿着筷子夹花生米,闲得无趣了,又瞟回来一眼。

“我说放手!”

喻安然心跳如擂鼓,又气又怕,动作快过脑子,对着寸头男的小腿就一脚踢了去。

这一踢,把半醉的寸头踢痛了,也点着了。

“操,敢踢老子。”

他骂了声,脸上浮现怒意:“放你可以。”

寸头一边说,一边拉着她的手腕往回扯。喝了酒的人力大得出奇,喻安然重心不稳,一个踉跄摔趴在桌子上。

天空像一张巨大的黑幕,内心的恐惧被迅速激发,成倍地放大。

喻安然抬眼,看到寸头端过那半杯白酒,不轻不重地砸在桌子上。

“要么老老实实,陪哥儿几个吃顿饭”他另一只手拎起一瓶白酒,将酒杯倒满。

“要么,把这杯干了。”

第 33 章 第 33 章

电玩城音乐声嘈杂,五颜六色的灯在四周旋转闪烁。

荆献挂了电话过来,看到屏幕上分值刷刷掉——、

角色被逼到墙角,血条直降,张牙舞爪的丧尸跳上来将他啃了个精光。

才五分钟,贺涛已经玩儿死了两把,分都快给他清零了。

荆献扯着他的肩膀向后,不耐道:“你特么怎么菜成这样。”

“我好心帮你打,你就这样回报我?”

荆献懒得理他。下午离下班还有半小时的时候,喻安然提前走了。

她开车去了附近的购物中心,在那儿找了一家咖啡店,点了杯咖啡,呆到杜清柠发消息给她,说荆献来了又走了,她才回电视台,继续加班。

荆献强势惯了,喻安然猜到他不会听她的,才出此下策。

回到电视台,杜清柠傍着喻安然的胳膊,挤着八卦的眼神,悄咪咪地问:“你和荆总怎么了?闹别扭了?”

“不是。”喻安然细眉舒展,语气几分傲娇,“就是嫌他太烦了,我说要加班,叫他不要接,还来接,影响我工作多不好。”

杜清柠“嘁”了声,撇撇嘴,走开。

电视台上下几十层,层层都有人精,广告部里的人精尤其多。

喻安然深知自己和荆献的关系在台里的影响,即使和杜清柠平时走得比较近,她也不便将两人之间的矛盾宣之于口。

在剪片室熬了个通宵,早上保洁阿姨敲门问要不要打扫卫生的时候,喻安然才从座位上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洗脸,回家去了。

她现在的职位,工作时间比一般员工有弹性,不过忙起来,想偷懒也偷不着,加班比一般员工也加得多。

不过熬一个通宵,透支性地处理完工作,换来两天的休息,喻安然觉得挺好。

她想,她是一个喜欢先苦后甜的人。

不是有句话说,只有吃过苦的人,才懂得甜的滋味。

但是又有人说,这是一个谎言。

能吃苦的人,生活里便只有吃不完的苦,甜只是希望中的一个胡萝卜。

你以为吃完苦,就能吃到那个胡萝卜,事实上你永远被那个胡萝卜吊着,永远吃不上。

回家的路上,喻安然胡思乱想了一阵,忽然觉得胃有些不舒服,有种苦泛上来,灌满口腔。

她曾经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和荆献在一起之后,因为那点喜欢,她不停地妥协,不停地让步,最后生活总是围着荆献在转,开口闭口都是荆献。

荆献就是她希望中的胡萝卜,可是他吊着她,迟迟不谈结婚,不给她胡萝卜。

她提出分开,说要冷静一下,其实是退守到自己最后一点点的骄傲上,逼荆献主动求婚,给她想要的那点甜。

可是真的结婚了,又怎么样?

如果再遇到荆献欺瞒自己的事,她是不是再没有退守的余地?

那天之后,连续一周,喻安然和荆献之间都没有联系,不仅没有见面,电话微信也统统没有。

但荆献每天都会派人往她办公室送花、送甜品。

同事们羡慕得不行,都说荆献太深情了。

谁家男朋友这么多年,还像热恋似地对女朋友这么好?

喻安然笑笑,不置一词。

她心里很清楚,荆献打的什么牌。

无非是将她那句“分开冷静”的话,当成她闹脾气,那他就顺着她,消失一下,但又不彻底消失,每天给她一点甜头,让她记着他的好。

可是那么了解她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不过就是太自信了。

比起她想要的,他更相信她离不开他。

周五台风过境,风卷残云,树木狰狞扭曲,落叶被裹挟在疾风骤雨里,飞得到处都是。

喻安然趁雨势还小的时候,请假提前下班,开车去往溪口镇。

明天是她父亲喻望舒六十大寿,她提前回家,帮父母准备宴席的事。

车程将近一个小时,喻安然到家时,雨下得更大了。

母亲唐云汐身穿雨衣撑着伞,将女儿从大门外的车库接进主屋去。

喻望舒递上来干净的毛巾,让女儿将打湿的发梢和肩膀擦一擦,看到她的裤管滴水,关心地说:“裤子也湿了,要不去换一条吧。”

“没事,一会就干了。”喻安然抬抬腿,随意甩了两下,不甚在意。

“荆献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喻望舒看了眼门外,这么大的雨,他心疼女儿一个人开车回来,语气难免带了责备。

“他、出差去了。”喻安然搪塞道。

唐云汐问:“他不知道明天你爸大寿吗?”

“我没和他说。”喻安然不擅长说谎,别开脸,去看雨,在感觉父母还要继续追问的时候,她摩挲了一下自己冰凉的手臂,吸吸鼻子,“好像有点冷,我还是去换身衣服吧。”

“快去,别感冒了。”

重新扔了个币,拿枪调整角度。

“接这么久电话,陈小沁打的?”

“她说国庆过去聚聚。”

荆献偏头压枪,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黑色枪托,眯起一边眼睛,漆黑瞳孔全神贯注盯着荧幕。

“你和肖奇山去吧,我没空。”

他身形高挑,肤色冷白,一身校服宽大却不显臃肿,浑身青春恣意的少年气。

旁边路过三四个女生,停下脚观看,一边小声议论着,眼神兴奋。

“你不去我们肯定不去了。”贺涛说,“你放假要干嘛,又去跑赛道?”

“嘭”地一声响——

丧尸张牙舞爪冒出来,刚跳下阳台就被爆了头。

荆献没说话,算是默认。

“行吧。”

贺涛懒洋洋靠在机器上,扫了一圈围观的女生,觉得挺无聊。

“我说你能不能玩点别的。这机子的最高分才被你刷新了,还没人破呢,一直玩这个有意思吗?”

电玩城为了迎合年轻人的喜好,买了好几台新款游戏机。而这台设备拥有近似仿真狙击枪的手感,更受欢迎。

荆献压枪拉栓,下颌线紧绷,

“彩笔当然体会不到。”

第 34 章 第 34 章

贺涛被怼得猝不及防。

“行行行,就你是高手。”他撇了下嘴,抬下巴说,“高手等会儿带我吃鸡去。我马上升黄金三了,可以解锁新皮肤。”

荆献端着枪,动作利落,对准前面又是“嘭”的一下,屏幕上的分数刷刷滚动。

他瞥了贺涛一眼,淡声:“才吃了一下午,你不怕屁股坐扁。”

“靠,你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死活不肯带妹子,跑去玩什么单人四排,我至于一下午吃不到鸡嘛而且明天是周末,晚上当然要通宵啊。走嘛走嘛吃鸡去,打什么丧尸啊。”

荆献被吵得脑袋瓜子嗡嗡的,不情愿地“啧”了声。

“行了,等我这把打完。”

“那我先去买包烟。楼下等你啊。”

贺涛心满意足,哼着小曲儿下楼。去隔壁小卖部买了包软云,低头撕包装。

不远处,投射来一道亮堂堂的白光

顺着这道光,传来一阵争吵声。

贺涛抬起眼。那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大排档,味道不错,他们一群人经常去吃。

再前面是一家酒吧,隔壁街是宁县职高。

这里是两所学校的交界,龙蛇混杂,吵架打闹都是常有的事,

他没打算管闲事,只是随便瞟了一眼。

这一瞟不得了——

男生拉着女生手腕向后扯。女生背着书包,站不稳,趴到桌上差点摔了。而偏偏凑巧,女生穿着的是——

二中校服。酣畅淋漓的一夜。

喻安然很久没睡得这么沉,一觉醒来,东方大白。

可是枕边空了。

喻安然套上睡裙便跑下楼,想看看荆献是不是走了。

到一楼,厨房传来笑声。

唐云汐在做早餐,那个一夜几乎没睡觉的男人,正挽着衣袖,神清气爽地在旁边帮忙。

两人有说有笑,画面亲切温馨,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母子。

喻安然站在楼梯口,感慨还没来得及发散,荆献转头看见了她,迈腿走过来,抬手勾了一下她睡裙的肩带,手指轻撩:“怎么穿成这样就下来了?”

又摸了摸她的脸,“还没洗漱?”

还想揉她头发时,喻安然先抓住他的手,将他松了两个扣的衬衣衣领掩了掩,低声反驳说:“先看看你自己吧,也不知道害臊。”

那衣领深处,嶙峋的锁骨上,有个鲜艳的红色吻痕,是她几小时之前的杰作。

荆献眸光流转,凑近她,声音暗下去:“你羡慕啊?我女朋友留的。”

声调压住,缱绻的气音配合暧昧的口型,又吐出四个字,“爱、的、证、据。”

喻安然脸上倏然发烫,瞪他一眼:“你色死算了。”

转身,“咚咚咚”上楼,丝质的裙摆在翘臀上飞扬。

荆献眉梢一跳,下意识转头去看有没有别人看见。

还好这是在父母家,没有外人。

喻安然洗漱好了,重新换了身衣服下楼,父亲也正好从外面回来,四个人围坐一桌,吃早餐。

今儿父亲大寿,中午要去酒店宴请亲朋好友,早餐他们在家吃得简单些,但气氛更有家庭的温馨感。

唐云汐做了手擀面,特意给老伴搓了一根又粗又长的长寿面,足有一米长,一圈圈盘在大碗里,浇上卤汁,鲜香四溢,另外还做了寿桃形状的米糕,和几碟小菜。

荆献坐在喻安然旁边,慢条斯理地剥着咸鸭蛋,第一只递给了喻望舒,第二只给唐云汐,然后是喻安然的,最后才到自己。

他在父母面前一向体贴周全,平时的倨傲之气敛得干干净净,也没有和喻安然单独在一起时的轻佻诳语,看起来更显沉稳内敛,很讨父母的欢心。

喻安然挑开手里的咸鸭蛋,又将大家的看了一圈,撇撇嘴:“为什么我的没有油?”

她在家里,也和在外面不一样,外面人人都夸她聪慧知性,但回到家,她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尤其当着荆献的面,她的小骄矜显而易见。

荆献眸光温润,将自己的拿给她:“我的有油,和你换吧。”

喻安然的小虚荣得到满足,高调地说了声“谢谢”。

唐云汐看在眼里,心里更认可这位未来女婿了。

喻望舒也很高兴,体恤荆献半夜赶来,挑了个最大的寿桃递给他,问:“是安安给你打电话了?”

荆献道谢接过,偏头嗔一眼喻安然,回说:“没呢。安安一个月前就开始念叨了,天天都在说喻老师的大寿要怎么怎么过,可前几天偏偏不说了,大概是想考验我吧。”

眼神突然锐利地定在喻安然身上。

喻安然没敢接,莫名一种心虚,低下头去,耳边听见男人疏朗一笑:“好在我记住了。”

她才松了口气,重新抬起头来。

喻望舒和唐云汐看着他俩,一起笑了。

但是笑归笑,老父亲心头还有一块巨石,只有荆献才能抬走。

喻望舒问荆献:“你俩想好什么时候结婚了吗?”

荆献修长手指正剥着寿桃,动作轻微一顿,眸底浮起笑意,不慌不忙地将剥下来的半个寿桃,蘸了酱汁递给喻安然之后,才说:“这是人生大事,我和安安会好好商量的。”

喻望舒点点头,看眼窗外,天空还飘着雨,气压很低,风凉丝丝地吹过院子,花草树木瑟瑟抖动。

他说:“的确,婚姻是人生大事。”

“我们家什么情况,想必你应该很清楚。虽说经济上比不上你们荆家,但安安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我们抚养她长大,看着她现在工作稳定,事业小有成就,我们都很欣慰。但人不是机器,不是只要有工作就可以的。”

“我们更多的是希望,她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生伴侣,能和她组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两人能够相依相守一辈子。”

一家之长的话朴实,真诚,倾注了他们夫妻俩对女儿最大的期望,而这个期望,其中的一半投给了荆献,无形中给他施加了压力。

荆献没有立刻接话,饭桌上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几秒之后,他放下筷子,略紧绷的下颔线放松开来,唇角微微勾起,伸手握过喻安然的手,对两位长辈说:“喻老师,唐老师,你们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什么样的人,对安安怎么样,你们应该也很清楚。”

“不瞒你们说,我在高中时就对安安存了心思,这么多年过去,这份心思有增无减。我早就认定了她做我的人生伴侣,她是你们唯一的孩子,也是我唯一的爱人。”

男人伸出另只手,将喻安然的手像夹心一样,握在他两只手之间,用力包裹住,好像那是一个稀世珍宝。

他偏头,眸光定定地望进姑娘的眼睛里。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瞳仁颜色太浅淡了,以至于出现一点点光华,就会觉得他用情很深。

喻安然回眸,掌心里的温度,眼神里的炽热,还有那句“唯一的爱人”,仿佛一个巨大的磁场,将她深深吸引。

而男人的话没有完,在她眼角湿润时,耳朵特别清晰地听见他说:“至于结婚,需要商榷的事情有很多,我们可以以后再谈吗?”

这么有诚意的话,父母怎么会拒绝?

喻望舒笑着说“好”,唐云汐也推了推菜碟,说:“好了好了,这些下次再说,先吃饭,今儿还有大事要办。”

说笑几句,话题转到宴席上去了。

只有喻安然悄悄睨了一眼荆献,抽回手,不再说话。

十六七岁的青少年荣耻感都特强。做着中二的江湖梦,还有种把逞意气当仗义,替人出头特有面子的幼稚心态。

贺涛把烟盒揣进兜里,走了过去。

“喂,你们几个!”

突兀的呵斥声。

寸头一顿,不耐烦转身。被他抓着的女生很漂亮,皮肤白皙,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圆了,满是屈辱和愤怒。

贺涛一愣,认出喻安然。

同时认出那一脸欠揍的寸头。隔壁职高的,叫邵俊文。

“胆子不小啊,连二中的女生也敢欺负。”贺涛粗着声音说,拳头捏得咔咔响。

“还不给老子松手!”

第 35 章 第 35 章

喻安然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

那人穿着二中校服,很瘦,相貌眼熟,不知道在哪见过。不过一切都不重要,她脑海里只浮出两个字——救星。

可她没来得及完全放松,心又吊起来。

邵俊文仍一寸不让地捏她的手腕,不屑扯了下嘴角:“呵,又是二中的傻逼。”

他朝旁边使了个眼神,黄毛意领神会站起身,将嘴里剩的半截烟吐在地上,碾灭,大摇大摆走过去。

二中和宁县职中离得近,只隔了一条街。

两所学校夙有积怨。今天你不给我面子,明天我就让你触霉头。找不完的理由出不完的气,争斗没完没了,打架比随堂测试还频繁。

接下来的场面,是喻安然不想看到的。

昏暗巷子里回荡出皮肉绽开的声音,和粗重的辱骂声。

黄毛壮实,块头几乎当俩贺涛。力气大得像蛮牛,贺涛很快落于下风。

喻安然没见过人打架,看得眼皮都跟着跳。

等她再反应过来时,贺涛已经整个人趴在地上,白色校服全脏了。

除了她,一桌的人都在看好戏。不止这一桌,其他人也见惯不怪,表情差不多。

贺涛肿着一边脸,想要支起身子:“你大爷的,老子今天…”

黄毛又是一拳砸过去,扯着他的衣领,怒声:“就你,长得跟竹竿儿似的,还他妈耍横呢。”

污言碎语,不堪入耳。喻安然的心再次跌入谷底。

完了。

她绝望闭了闭眼,寻思着一杯白酒会不会直接给肚子烧个窟窿时,忽然“哗”的一声——

一只黑色书包飞过来。力道很大,刚好砸在黄毛的脸上。

“我草你m”

黄毛被砸偏了头,骂骂咧咧抬起眼,倏地变了脸色。最后音节只做了个嘴型,吞进肚子里:“献献哥。”

风吹树叶响,白色的身影从夜色显现出来。

少年人高腿长,脸廓凌冽,身上校服松松垮垮。光晕打在他头顶,曝成耀眼的金色。

喻安然眨眼,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草谁呢。”三年前,喻安然得奖的广告,是一条有关老龄化的公益广告。

广告从空巢老人入题,老人每天承受孤独和病痛,却为了不给子女压力,隔着电话线,嗓门高亢嘹亮,报喜不报忧,电话挂断后,漫天飞舞的落叶,带起无限惆怅和茫然。

这条广告不足一分钟,和一般的大制作相比,内容平淡朴实,却使观众产生强烈的共鸣,以小见大,直击心灵。

三年过去了,圈里还会经常提起,都夸喻安然有灵气,不浮夸不做作,能从生活中捕捉到最真实的人性。

今年全国广告大赛又开始征选了,而且再过两个月,正好是十一国庆,也是为祖国母亲献礼的时候。

台里对此很重视,希望广告部再夺桂冠,广告部也将之作为年度重头戏来办,几轮高层会议之后,重任落到了喻安然肩上。

喻安然接到任务,便在内部展开讨论,最后拟定了一个现在社会上热度比较高的话题,那就是有关年轻人“恐婚厌婚”的问题。

为了拍好这条广告,喻安然申请成立了摄制组,一部分同事负责街头采访,另一部分负责采集问卷,而她自己则通过关系,拿到两张相关专题讲座的听课证,准备去取取经。

讲座地址在北京大学,为期五天。

之所以劳师动众去北大听课,一是授课老师都是德高望重的社科专家,听课证来之不易,二是喻安然认为自己是向往婚姻的人,不太能够感同身受地共情恐婚族,想要深层次地了解这个群体,就必须理论和实际全方位进行。

可是谁能想到,和她同床共枕了几年的男人,会从他亲吻过她的薄唇里,清清楚楚地听到“恐婚”两个字。

飞机昂扬,越过万米高空,云层弥漫,不见日光。

喻安然目光投在舷窗外,却没有在看风景。

杜清柠座位挨着她,对她说谢谢,这么肥美的差事带她来北京。

喻安然没在意,鼓励她好好干。

杜清柠和她同一年进的电视台,四年了还是合同工,没有编制。

喻安然因为两个人的名字都带水果,对她格外照顾一些,偶尔也会从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会想自己如果不是有荆献这层关系,她现在可能和她差不多。

两人聊起恐婚族。

杜清柠说:“都是伪恐婚,其实是缺乏安全感,没有遇到对的人,遇到了,谁不想结婚?”

关于这个问题,他们开会总结过,还归纳出几大原因,不过都是从女性角度。

喻安然问:“如果一个男人说他恐婚呢?”

杜清柠不假思索:“那他肯定是渣男。”

“为什么?”

“他不想负责,用恐婚做借口。”

“……”

昨天,在荆献的车里,喻安然听见男人说出那句“恐婚”时,被震惊到了。

第一反应是愤怒。

和杜清柠的想法一致。

喻安然叫停车,开了车门就往自己车的方向跑,荆献追上来,两人淋着雨在大街上吵了一架。

荆献去拉她的手,喻安然甩开他,大声质问:“你恐婚?你为什么恐婚?是我让你恐婚吗?你要不想和我结婚就直说,别拿恐婚当借口!”

刚才坐在车里看雨,还觉得很美,这会儿雨细细密密地往人身上扑,冰凉如丝。

男人站在路灯下,逆着光,颀长深隽的轮廓周围起了一圈白色毛边,衬得他倨傲冷沉的气质更为强烈,好像二次元虚构的人物,一点儿也不真实。

喻安然眼眶模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大街上车来车往,鸣笛声四起,什么都看不清,也听不清。

荆献从身后双手揽住她,想将她带回车里,可喻安然不肯去,她要上自己的车,但她的车可能落后太多了,视线里还没有出现。

荆献只好将她带往人行道,怕她不冷静,紧紧扼住她的手腕,眉睫如漆:“这不是借口,是我真的恐婚,看看我父母,他们结婚离婚结婚离婚,还有幸福可言吗?”

荆献父亲结过三次婚,现在六十多岁了,还在和现任妻子打离婚官司,荆献母亲第二任丈夫是她一起工作了很多年的同事,说起来知根知底,可结婚不到三年就离了,现在单身。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喻安然知道他们的事,但没想到这些对荆献有这么大的影响,可人总不能因噎废食吧,“还是你觉得我们结了婚就会离婚?你对我们的将来一点信心也没有!”

“我怎么没有信心?我对你的感情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但我害怕结婚也是事实。”

荆献低下头,侧了侧宽阔的身背,想给喻安然挡住一点风雨,可是风雨早就从四面八方侵袭了他们,两人这一会全身湿透了,连出口的话语都带着潮湿的雨气。

他说:“我知道这话说出来很离谱。我认为我们感情这么好,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比那些结了婚的人幸福快乐,这不就够了吗?”

“你怎么这么渣呢?”喻安然长长冷笑了一声,有液体淌过唇角,她用手背抹了下,是苦涩的,“我就是想结婚!你要不想和我结婚,为什么要在我爸妈面前说那样的话?”

“我那些话都是真心的,并不违心。我始终相信你是我最合适的人生伴侣,但人生伴侣不一定非要结婚对吧?”

“不结婚算什么?床伴,炮友?你和我爸妈说我俩会好好商量,原来你就是想说服我和你维持这样一种关系?”

“是男女朋友,是恋爱关系。”

荆献纠正她,拧成弓形的眉峰沾染了雨珠,直密的眼睫上也是,好像凉薄的湖泊落满了雨,

可是喻安然浑身湿透了,脸色苍白,双肩不自觉颤抖,雨和失望让她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窖。

“可惜我不想只做男女朋友,我要结婚。”

晶莹泪水里,她的汽车缓缓驶来,她抬手拦下,上车前,丢给男人最后一句话。

“荆献,如果你不能和我结婚,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这一句不是逼你,是我的真心话。”

荆献猎猎走来,猛地一拳砸在黄毛肚子上。

皮肉被重击发出闷响,黄毛痛得直弯腰,接着被一脚揣在腿后弯,“咚”地一声跪在地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个杀马特都傻了眼。

荆献眼底渗出戾气,一脚踩在黄毛肩上,手背血管贲张,抓住黄毛的头发,猛力一扯。

“上次说什么来着?”

脚不断用力,狠狠往下压,骨头声咔咔地响。

“啊啊啊”一阵惨叫。

黄毛那么大的块头,被按在地上疯狂摩擦。刚才还骂骂咧咧气焰嚣张,这会儿说话都打结。

“说说说以后绝不再惹事,看到二中的人绕道走。”

“那你在干什么,皮痒了?”

“不是,是他先哎哟,碎了碎了”黄毛苦苦求饶,眼泪都疼出来了。

贺涛捂着脸,一瘸一拐过来,往黄毛屁股上踹了一脚:“就你这傻逼玩意儿,跟你爷爷横——”

“我说阿献。”

这时,一道声音介入进来。

邵俊文酒醒了三分,将喻安然按在凳子上,往前一步:“一点儿小冲突,你至于废他一条胳膊?”

邵俊文勾起一个假笑,他和荆献认识,是因为叶晖。

叶晖以前是职高的老大,跟荆献打小就认识。有一段时间两人关系不错,还一起打台球。再后来叶晖毕业了,荆献成了这片儿最厉害的。

至始至终,邵俊文都被压了一头。他忌惮他,又不肯服气。

“废了又怎么样。”

荆献抬眼,嗓音不带情绪,“他手贱,敢动老子兄弟。”

邵俊文顶腮,隐忍道:“我们不知道那是你兄弟。现在你人也打了,他这胳膊至少得养半个月,大家算是扯平了。”

“而且是这妹子先惹的咱们,还打了我。”

邵俊文夸大其词,按着喻安然的肩,不让她动,“什么事情总得讲个理字儿吧。”

第 36 章 第 36 章

这人还倒打一耙,喻安然简直无语了。

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视线一转,撞上一双锋利的眼。

少年眼尾狭长,漆黑瞳眸不带半点温度,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无动于衷。

喻安然忘了说话。

那一瞬间,不好的回忆涌上大脑,浑身血液从头冷到了脚。

“那行。”

昏暗光线下,荆献喉结微动,侧脸拉出锐利的冷感。

他松脚,弯腰捡起地上的黑色书包,拍拍灰:“涛子,我们走了。”

果然。

黄毛还趴在地上哎哟哟,起不来。

贺涛肿着脸,诧异地来回转头看:“啊???可是她”

荆献书包斜跨在肩上,扭头,不以为意问:“你认识?”

贺涛摇头。可是谁能想到,两天后,视频热度还在上升,而且离奇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人们议论的焦点不再是他俩的吵架内容,而是喻安然身上的裙子。

那天因为父亲寿礼,喻安然穿了一条香云纱新中式连衣裙,双肩看似无袖,却有十三层重工艺褶皱,领口侧斜手工盘扣,前襟是精致苏绣,收腰,坠流苏,长裙摆,大气温婉的气质哪怕被雨淋湿,也不落一分。

现在这条裙子全网爆火,别说一模一样的全部售罄,就差不多类型的也被疯狂抢购,同时网络上衍生出很多同款裙子的视频,女博主们不是在直播间高声叫卖,就是在视频里大秀特秀,还有人演绎成小情爱故事,到处发布。

喻安然发消息和江溪月吐槽:【现在的网络简直是病毒温床,比新冠传播还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