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好孩子,累着了吧,吃……
云舒月望着那个大肚子,心里忐忑极了,可转眼望见那条五花肉,又咽了咽口水。
王姨娘的手艺确实好,配上绿色辣椒炒出来的小炒肉油滋滋的,好吃得不得了。
说起辣椒,云舒月从前在京中时口味清淡,食欲也轻得很,一顿饭清汤寡水的几乎吃不下多少。
可自从来了黔州,又去夜郎国走了一趟,尝遍了各种辣椒,还有夜郎国的各种辣酱,红油的、豆豉的,还有一种尤其美味的枸酱。
云舒月彻底爱上了这种复合又麻辣的味道,是口中各种刺激香气到处乱撞的滋味。
“那好吧,王姨娘,那你慢着些。”
云舒月心里发誓,等王姨娘肚子里的弟弟或是妹妹出生了,她一定把他当成嫡亲的弟弟妹妹疼爱。
这是她一惯私心里少有的愿意付出的心理。
王姨娘身形略显臃肿,却因为二小姐一言,动作娴熟地在灶台前忙碌起来。
她的肚子微微隆起,每挪动一步都稍显吃力,可眼神专注,透着对灶台的认真。
随着菜刀有节奏的起落,五花肉被切成厚薄均匀的肉片,云舒月托腮在一旁看着,不时地咽一咽口水,肚子咕叽叫了起来,期待得不行。
切好肉片后,王姨娘微微侧身,费力提起一旁的铁锅,架在炉灶上,倒入些许自己压榨的菜籽油,随着油温升高,锅底泛起细小的油花,她轻轻将肉片划入锅中,“滋滋”声瞬间响起,肉片在热油中迅速变色,边缘微微卷起,呈赤褐色,油脂被逼出的同时,发出“噼里啪啦”声。
王姨娘手持锅铲,动作娴熟。
“去地里拔两根小葱。”
云舒月愣了愣,起身往地里走去。
王梅英这才捂住嘴,倒是说习惯了,还以为使唤的是自己女儿呢。
她忙抬头,想找补两句,向二小姐赔个笑脸,没想到二小姐已经从地里拔完葱回来了。
“给,王姨娘,需要洗一下吗?”
王梅英点点头,伸手正要接过,云舒月又自顾自拿着葱蹲到水盆旁洗去了。
小葱根部有些泥,云舒月用白嫩嫩的手浸在水盆里,细心搓洗着。
没有做过饭的人,洗菜都洗得特别仔细,毕竟是自己待会儿要吃的。
王梅英吓了一跳,怎能让二小姐做这些,可灶上的火候还需要她一直看着,走不开,只能任由二小姐干活。
王梅英看着二小姐蹲在水盆旁认真洗菜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一家人身份阶级明确,怎可……怎可……
调停者锅里滋滋作响的肉片,
王梅英将辣椒和豆豉倒进去不停翻炒,不一会儿,云舒月把洗好的小葱拿过来。
王姨娘把小葱三两下掰成小段,待肉要出锅时,一把下进去,便可以盛菜出来了。
就在这时,去营地里打饭的云梓莹和云千雁抱着饭盒回来了。
“好香啊,姨娘,你怎么又下厨了。”
王姨娘道:“牢城营的饭不好吃,怎能让二小姐吃那个。”
云舒月摇摇头,其实她不在意的,再不济,她还能上丹奉台去蹭吃蹭喝。
但是王姨娘愿意给她做,她也不想拒绝。
把菜端上了桌,云梓莹她们打回来的饭菜和王姨娘刚做好的放在一处。
王姨娘将辣椒炒肉的盘子往云舒月跟前推了推:“二小姐吃这个就是了。”
柳姨娘这才慢慢悠悠地从屋子里出来,林书柔也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了。
一见着饭桌上的菜,林书柔皱了眉:“王姨娘怎么又下厨了。”
这次还不待王姨娘开口,云舒月便道:“母亲,是我帮着王姨娘一起做的。”
王姨娘连连点头:“是呢。”二小姐又是拔葱又是洗菜的,可不帮了她大忙嘛。
林书柔这才没说什么了,想是自己女儿嘴馋,不过,就算她什么也不做,就要指使王姨娘干活,林书柔也不会说什么,天大地大,女儿最大。
柳姨娘执筷,正要往辣椒炒肉的盘子里夹菜,被云舒月一把挡开了她:“柳姨娘,这是我的。”
柳姨娘的筷子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干笑两声:“瞧我,竟忘了二小姐馋这口,那自然是二小姐的。”
说罢,她赶忙将筷子转向别处,夹了一筷子牢城营打开的粗菜。
云舒月很是不爽,她说的这是什么话,不管她馋不馋,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
王姨娘埋头吃饭不说话,筷子也绝不往辣椒炒肉的盘子里夹一块。
云舒月夹起一筷子裹满油汁的肉片,送入口中,肉香、辣椒香、豆豉香瞬间在舌尖绽放,她满足地眯起眼睛。
林书柔看着女儿吃得开心,嘴角也微微上扬,眼中满是宠溺:“慢些吃。”
这盘菜当真就只是云舒月一个人的。
云舒月动作顿了顿,把盘子往桌子中间推了推:“母亲、王姨娘、四妹,你们也吃。”
柳姨娘浑身不爽,谁都有份,就她们娘俩没份,有像二小姐这样做事的嘛。
云舒月却不管那些,她只知道,她看得惯谁,就对谁好。
她夹起一片肉,放进林书柔碗里,撒娇道:“母亲,您尝尝,王姨娘手艺可好了。”
林书柔本不打算吃,此时也还是欣然吃下,脸上并未什么表情。
云舒月又接着给王姨娘夹了一筷子,王姨娘受宠若惊,捧着碗道:“使不得,二小姐,你吃就好。”
二小姐亲自给自己夹菜,王姨娘眼眶都红了一半。
自己为这个家忙前忙后,也是心甘情愿,她生来就老实,学不会偷懒耍滑,倒是柳氏常到她面前来挖苦她:
“做这么多活儿有什么用呢?谁记着你的好呢,他们这些人呐,只会认为这都是你应该做的。”
“啧啧,瞧你每日忙前忙后那样,你看二小姐有多看你一眼没有。”
“老爷最宠爱的还不是我,好心劝你,咱们做小妾的,还是讨老爷欢心最重要。”
王姨娘虽也有动摇的时候,但大多数时候是不得不做,她不做,谁来做呢。
她现在哄着眼将肉吃下,心里暖烘烘的,倒觉得自己做的那些,都是值得的,谁说二小姐看不见了,二小姐可看得见呢。
云梓莹年纪还小,倒是不用云舒月给夹菜,自己闻着那肉香,忍不住就夹着吃了。
一边吃还一边道:“二姐姐也多吃。”
吃完饭,云舒月倒在石屋里小憩了一会儿,下午,扛着锄头跟母亲一起下地去了。
慢慢的,她对耕地播种一事越来越熟练。
春日的阳光愈发炽热,地面也升腾起丝丝热气。
随着一波粮食顺利收成,又被来往的军队一并捎上去了前线。
自父兄上了战场至今,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林书柔走在田埂上,脚步稳健,身姿再看不出从前当家主母的雍容华贵,而是透露着干练。
“月儿,咱们今儿个把这块儿地翻了,再种上些新的菜苗,估计下一波收成要等到秋天了。”
在地上的时间是消磨得很快的。
云舒月用力点头,双手握紧锄头,手上还戴着诗筠给她做的牛皮手套。
这段时日一来,她已经换过十副牛皮手套了,每天下了地回到家,诗筠还要给她双手敷上厚厚的精油和乳霜。
这一小罐子精油,怕是能买下她那一块儿地一整个季度的收成,但她还是乐此不疲地一边干活一边保养。
她本想叫母亲也一起保养着些,可母亲却始终不愿。
林书柔说这是没事找事,是多此一举,何必呢。
云舒月扬起锄头,使巧劲儿砸向地面,“砰”的一声闷响,锄头入土,额头上豆大的含住滚落,浸湿了鬓边的发丝。
她笑着道:“母亲看我,这么快就耕好一条了。”
正说着,她一抬头,余光瞥见不远处一道身姿优雅的身影。
薛亦秋穿着一身得体的紫色缠枝莲纹短褂套比甲,肌肤胜雪,红宝石耳垂更衬得她面容端庄。
身后跟着两个提食盒的丫鬟,往丹奉台走的路上,倒是不得不经过这一大片农田。
她从田埂上走过,一路扫视周围环境,眉头不经意间微微皱起。
“夫人,不如先在此地等着,奴婢先去丹奉台,叫三公子派软轿下来接你。”
那丫鬟指着田埂上的一张躺椅和一把支在躺椅上的伞,正好可以给夫人休息。
薛亦秋蹙着眉头,本是不想这么劳烦儿子的,自己又不是不能走这土路,可看了一眼脚上这软鞋,还是罢了。
“那我就在此地歇息一会儿,你先上去。”
云舒月抬头望去,只见江清辞的母亲坐在了自己父亲往常的座位上。
她干活时总是会往那边看,恍惚间以为父亲还坐在上面,她倒是希望,父亲能一直坐在那儿,偷懒便偷懒,贪图享乐地过完这一生。
云舒月朝那边望了许久,薛亦秋的目光扫向她,看到了她,只见她浑身泥土,手中还握着把锄头。
“怎么了?月儿。”
林书柔见女儿听了动作,便问她。
放下锄头,顺着女儿的目光看过去,林书柔脸色一变,怎么是江二夫人。
薛亦秋目光在云舒月身上打量了一番,面色不太自然,想了想,还是站起了身,朝她招招手。
“云二,过来。”
云舒月朝那边走去,江清辞的母亲来了,她也不好不打招呼。
薛亦秋叫来身旁剩的一个侍女,叫她打开食盒,拿出一碟荷花酥。
“伯母好,伯母怎么来了,今日天热,可要小心防暑。”
薛亦秋把荷花酥的碟子往她跟前递了递:“好孩子,累着了吧,吃些糕点。”
第62章 第62章她从前是不太看得惯……
她从前是不太看得惯云家女,虽外表看上去修得个完美无缺,可内里……谁知道是什么样。
可薛亦秋再怎么是个做母亲的人,又是一连生了两个儿子就想要个女儿。
往常见云舒月时常贴在自己儿子身上,不是要这,就是要那,不是撒娇,就是卖乖,她能喜欢才怪了。
可今日她亲眼见着小闺女在地里锄地,忙活得浑身是汗,衣服上又沾了泥,与她记忆力京中那位云二小姐的形象大相径庭。
云舒月的脸上还并无半分逃避,干活干得十分卖力,薛亦秋看了能不心疼吗。
云舒月也不跟她客气,伸手要去抓荷花酥吃。
薛亦秋连忙拦住她:“哎哟,可别这样吃,手上都是泥。”
她掏出手帕
,用手帕裹着递给她:“吃吧。”
江夫人头上梳着时兴的发髻,斜插着一支翡翠镶金步摇,步摇下垂下的串串珍珠,随着她脑袋的晃动轻轻摇曳。
云舒月吃着吃着,有些出神,江夫人头上的发髻样式,她已经看不大懂了,自己在这牢城营一待就是大半年,京中如今时兴什么,她也不知道了。
一想到这儿,云舒月神情难免落寞了些。
她口中含着糕点,香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抿唇道:“谢谢伯母。”
薛亦秋自己也未能察觉,自己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瞧这姑娘,一边吃,一边额头上还渗出汗珠呢。
穿着粗布衣裳,底下的皮肤仍旧白得发光。
薛亦秋又拿出一块手帕,没忍住,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这时,林书柔走了过来。
云舒月忙看向她:“母亲。”
薛亦秋见了这位从前也常在各种场合上见过的云夫人,站起身,并未欠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云夫人,许久不见。”声音轻柔,却难掩那股久居上位的矜贵之气。
薛亦秋倒也没觉得自己端了架子,毕竟往常两人相处,也是这样的,再说,这位云夫人,难道就不会端架子吗。
林书柔却把肩上的锄头往地上一放,抬手随意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她头发有些乱,原本白皙的肌肤如今因长久暴晒而微微泛红。
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沾了点点泥土,衣角处还有被划破的口子。
“江夫人,是啊,许久不见。”
林书柔开口,声音带着田间劳作后的沙哑,却依旧沉稳。
她伸手掌住云舒月的肩:“月儿如今长大了,倒麻烦你家公子还愿意照顾着她。”
薛亦秋抬手理了理鬓边特意留下的碎发,“没关系,都是江三应该做的,举手之劳而已。”
再不情愿,被人推着举着的,还只能再添上一句客套话:“今后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江三提便是,都不妨事的。”
林书柔顺了顺云舒月后脑勺的发丝,看着她欣慰说道:“两个孩子从小就要好,来了牢城营,两人也经常作伴,互相扶持,我们做长辈的见了,很是欣慰呢。”
薛亦秋微微颔首,嘴角保持着那丝客套的笑意,目光悄然在眼前母女身上游移着。
她瞧着云夫人这模样,倒像是真在这牢城营待惯了。
又看看云舒月虽穿着朴素却仍透着机灵劲儿的样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云二的样子,是让人心疼不错,可她与江清辞,终归该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人,两家如今门第差距甚大,又都是二十多岁的男女了,又谈何互相扶持、互相照顾。
云舒月揣着什么心思,她儿子又揣着什么心思,那还用说嘛,一个图权,一个图色罢了。
“云夫人所言极是,两个孩子投缘,是他们的福气。”薛亦秋回应着,又见云舒月手上的糕饼吃完了,递给她手帕,叫她擦一擦嘴,又给她递了一块儿。
“吃吧,吃完了还有。”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薛亦秋抬头一看,原是自家儿子亲自派着软轿下来了。
两名精壮小厮稳稳抬着,软轿倒不是什么奢侈物件儿,是牢城营里随意叫人打造的。
江清辞身姿挺拔,一袭长袍随风轻摆,见了母亲,上前几步,先是问了好,又看向林书柔,行了一礼:“伯母,近来可好?”
林书柔道:“我很好,多谢挂念。”
江清辞就要将目光挪到云舒月身上去,薛亦秋轻咳一声,说道:“你来得正好,咱们上去吧。”
说着,她便要往软轿上走。
江清辞又看向云舒月:“要不要上去玩一会儿,我新收了一只笔,你可以把玩。”
薛亦秋上轿的动作顿了顿,还是没说什么,坐进了轿子里。
云舒月回头看向母亲,林书柔对她道:“去吧,今天的活儿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云舒月便点点头,转身并肩跟着江清辞往山上走去。
一路上,只薛亦秋一人坐在轿子里,身旁跟着两个丫鬟,江清辞与云舒月并肩走在后面。
“清辞哥哥,前方可有战报传来?”
江清辞颔首:“战报一般先送至京中,我这里收到的总要晚一些,不过已经足够了解消息,你放心,伯父和云鸿祯都还在炊事营和工兵营,未上过前线。”
云舒月轻轻点着头:“哦,那就好。”
江清辞默不作声地侧头看她,几缕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还黏在她的脖颈处,她的眉眼明明舒展,却隐隐夹杂着些愁绪。
江清辞感觉,她这阵子比从前温柔了许多,再也没有无理取闹,再也没有娇蛮任性。
他既不希望这是她必经的成长,更不希望这是她故意而为,能让云舒月被迫收敛锋芒,藏起扎人的尖刺,必不是什么好事。
他牵起她的手,云舒月悄然往软轿的方向瞥了一眼,还是没挣开他的手。
阳光洒在蜿蜒的山路上,两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云舒月的手小巧而柔软,江清辞的手宽厚温暖,稳稳地包裹着她的。
他凑她耳边小声道:“今晚留下来?”
云舒月愣了愣,点头:“好啊。”
有阵子没上来过夜了。
山间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轻轻拂过他们的脸庞,吹起他们的衣角。云舒月微微仰头,感受着风的轻抚,脸上的笑容惬意了一些。
江清辞紧紧注视她,伸手将她的乱发撩到耳后:“月儿甚美。”
云舒月穿着粗布衣衫,脸上可能还沾了未来得及清理的脏污,可她听了这话,心里也高兴得不行呢。
薛亦秋只撩开轿帘轻轻地瞥了那么一下,这一下,给她心脏吓得猛烈跳动了一下。
她看到两人紧紧相牵的手,亲密的动作那叫一个自然,以及云二那面带羞涩的面容,江清辞眼中的情绪,更是如同一把重锤,敲在她的心坎上。
作为一名生过两个儿子的已婚妇女,她不得不怀疑,这两人实际上的亲密程度远超外表看上去那样。
薛亦秋放下轿帘,靠在轿内的软垫上,眉头紧锁。
“夫人,到地方了。”丫鬟的出声提醒打断了薛亦秋的思绪,她整理了一下衣衫,神色恢复如常,迈步走出轿子。
江清辞与云舒月随后赶到,在赶到的一瞬,默契地松开了手。
谁也不是主动松开的那个,也谁也不是不愿意放的那个。
“母亲,晚上想吃什么,我叫厨房做。”江清辞上前一步,对薛亦秋说道。
薛亦秋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沉默片刻后,道:“看云二想吃什么吧,我都可以。”
三人一齐往屋内走去。
江清辞道:“母亲,其实不用老来看我,我在这里生活得挺好的。”
薛亦秋一边往江清辞卧房里走,一边道:“你一个男子,能怎么照顾自己,要我说啊,还是应当尽早把婚事谈了,有自己的夫人替你打理起居,我才好安心呢。”
正说着,薛亦秋拉开江清辞的衣柜,江清辞还未来得及阻止,他也没想到,从来不会碰他东西的母亲,会突然打开他的柜子。
一打开,江清辞的衣物全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然而,在那些质地精良、绣工精致的袍服之间,几件女子形制的棉布寝衣,薛亦秋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复杂,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下意识地将那亵衣往旁边拨了拨,紧接着,又瞥见下方压着的一条淡粉色肚兜。
薛亦秋只觉一阵气血上涌,她猛地转过头,看向江清辞,目光中满是震惊与斥责。
“江清辞,这是怎么回事?”薛亦秋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拔高,眼神如炬地盯着江清辞,仿佛要将他看穿。
没有一个男子能抵得过生气的母亲,可抵不过也得抵。
“母亲,你听我解释。”
“不必多说了,我会尽快呈明你祖父,为你二人筹备婚事,此事
断不可再拖。”
倒也怪她,竟不知儿子为了云舒月,能做到这种不顾礼义廉耻的地步,若她早知道的话,事情何至于此。
未婚就先……先……真是没眼看。
薛亦秋断不敢再看云舒月一眼,这女子在自己儿子身上吃了这么大亏,理亏的是江家啊。
若是叫人家云家长辈知道了,不知还要怎样戳着自己儿子鼻子骂呢。
听母亲这么说,江清辞收回了想说出口的解释,他小心垂眸看向云舒月,也不知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她想要的那种。
云舒月知道,这种时候,到了该自己争取的时候了。
她上前一步,忙道:“伯母,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婚姻之事不是儿戏,不可这样草率决定,更何况,这件事情我也做不了主,须得向我父母商讨一番。”
云舒月言辞恳切,声音清脆,她的态度让薛亦秋微微一怔。
薛亦秋原本以为云舒月会迫不及待地应下婚事。
可与她父母说明,乃是礼数,可他们二人都已经有了这般纠葛,婚事岂有不办之理?
“难不成,你对我儿,还有疑虑?”
薛亦秋不满,这种时候,她还端什么架子,除了装模作样以外,毫无意义。
云舒月深吸一口气,迎上薛亦秋的目光:“伯母,我虽然与清辞哥哥情投意合,这是事实。但正因如此,我才更不想这桩婚事仓促定下。我一家还深处困境,我父兄还生死未卜,他们都将我视作掌中宝,婚姻大事,我必得听我父亲的意见,还请伯母等我父亲回来以后再行商议。”
她微微侧身,看向江清辞,眼中满是坚定与温柔:“而且,我希望我与清辞哥哥的婚事,是建立在两情相悦、双方长辈都认可与祝福的基础上,而非因一时的意外与误会。”
江清辞看着她的眉眼,倒觉得月儿爱他至深。
薛亦秋退后两步,自己这是,被拒绝了?
可不得不说,她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云二看起来,真是一位有主见、重情义的女子,怎么跟她从前认识的不太一样。
“罢了,既然你这么说,那这婚事便暂且缓一缓。”薛亦秋轻叹一声,“只是云二小姐,你也清楚,这事儿终究得有个了结,我会尽快派人去牢城营拜访你父母,商议此事。”
问题是,云明旭现在都不在,事情必然就得推后,云舒月可打着小心思呢,此事一出,不光是云家,江家都得盼着云明旭平安回来了。
薛亦秋一想到这事情还要拖这么久,心里就烦,尤其是衣柜子里那一摊子肚兜,与她儿子的衣物交缠不清。
可云舒月说来说去,咬死了那是误会,若是问到底,她就说那不是她的,扯来扯去,扯成江清辞爱穿女装也不会承认。
云舒月一脸无辜:“都是误会,伯母,我与父母都会认真对待此事的。”
她抬眸,目光与薛亦秋交汇。
第63章 第63章地里的活儿才是天大的事……
晚上,三人围在一起吃了饭,一张四方木桌摆在屋子中央。
薛亦秋坐在主位,身姿端正,云舒月日渐变得懒散的用饭坐姿也瞬间端正起来。
江清辞坐在她左手边,一袭月白长袍,腰间系着一条青绿色的丝绦垂地,心中叹气,待她走了,自己母亲不知又要对他耳提面命些什么。
就当他是做错了事吧,做了不顾廉耻的事。
薛亦秋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入口中,轻轻咀嚼,点头道:“这青菜炒得不错,清爽可口。”
江清辞闻言,看了云舒月一眼,道:“母亲,这是月儿种的菜。”
从她地里收上来的。
薛亦秋一怔,手中的筷子悬停在半空,抬眸看向云舒月,心中对她的心思是越来越复杂了,有惊讶,亦有几分重新审视的意味。
烛光轻轻摇曳,云舒月夹了一块红烧肉吃,香得她微微眯起了眼睛,今日做了农活,吃饭可香了。
“云二,这青菜种得这般好,想来在这牢城营吃苦了。”薛亦秋缓缓开口,声音比以往柔和了许多。
一说到这儿,江清辞难免又要心疼云舒月一会儿。
云舒月挺直了腰,昂着下巴对薛亦秋道:“伯母爱吃就多吃些,月儿不苦,清辞哥哥已经照顾我许多了。”
薛亦秋对上她那双眼,她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她不光是有点心疼这小姑娘,倒是真的开始欣赏她了。
云舒月眼眸清澈,薛亦秋从中看到了坚韧与真诚。
这云舒月,自己的未来儿媳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好复杂啊。
饭桌上的气氛愈发融洽,三人你一眼我一语,偶尔谈及家里发生的趣事,引得一阵轻笑,难得的,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也没了。
“云二,”薛亦秋再次开口,“改日若有闲暇,也叫江清辞带你回家玩玩,家里几个姐姐妹妹都想你。”她也有些话,想与未来儿媳说。
怎料云舒月闻言,笑着摇头道:“地里要赶秋收,活儿多着呢,暂时抽不开身,抱歉啊伯母。”
薛亦秋:“……”
她江家未来的儿媳,未来的主母,能为了种地抽不开身,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偏云舒月一脸天真又真诚的模样,仿佛那地里的活儿才是天大的事。
此时,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江清辞握住云舒月的手,他的月儿现在是整个牢城营最勤劳的女子。
“母亲,不光是桌上这盘菜,我上月送回家中的一筐小白菜也是月儿种的。”
薛亦秋一愣,扯开嘴角笑着道:“是吗,那筐子白菜,你祖父可爱吃了。”
夜有些深了,看母亲的意思,今夜似是要留宿在丹奉台,现在回山里去也来不及了。
薛亦秋眼睛从两人身上扫过,沉声道:“把云二送回去吧,省得她母亲着急。”
江清辞无奈道:“好的母亲。”
云舒月有些不情愿走,好不容易上来了,她也不爱来回倒腾。
再说了,江清辞的床睡着舒服,她也喜欢睡。
江清辞哄着她:“我背你下山。”
他在她跟前蹲下,薛亦秋简直没眼看,总之,她只要江清辞把云舒月送走,别的怎么样都行。
云舒月不情不愿上了江清辞的肩,直到二人走上了下山的路,薛亦秋才挪开眼。
要是她不管,两人又要睡一块儿不成?
另一边,江清辞背着云舒月,稳稳地走在下山的小径上,月光如水,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静谧而美好的画面。
云舒月趴在江清辞的背上,双手环着他的脖颈,脸颊贴着他的后背,感受他的心跳。
走着走着,她用鼻尖轻蹭他的脖颈,引得他微微一颤,发出一阵低笑:“月儿,别闹,山路不好走。”
可云舒月仿若没听到,江清辞低笑起来的声音,她格外喜欢呢。
云舒月先是用鼻尖蹭,鼻尖蹭完又将嘴唇凑上去吻他,吻得他痒痒的,继续发出低沉的笑声。
“呵呵呵,月儿,别亲了。”
她不光亲,亲着亲着,还开始嘬,用牙齿轻轻咬住他脖颈处的肌肤,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夜里的山路是真不好走,云舒月双臂用力一收,双腿也紧紧夹住江清辞的腰,江清辞顺势将她放在山腰上一处大石头上坐着。
不远处,月光反射出行宫的屋檐。
山间的风吹过,云舒月却觉得浑身燥热。
她将脸贴在江清辞的小腹上,深吸一口气,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心中满是欢喜。
突然她手放在他腰间的绦带上,轻轻一扯,腰带就开了。
江清辞身体瞬间紧绷:“月儿,你再这样,我可真忍不住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云舒月听了,非但没有收敛,她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在他胸前游走,隔着薄薄的衣衫,轻轻抚摸他结实的胸膛。江清辞只觉一股热流直冲下腹。
云舒月摸了摸,又觉得不得劲儿,干脆解开裤腰带直接探了进去,江清辞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云舒月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
“月儿……”江清辞艰难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破碎感。
云舒月微微仰头,看着江清辞略显迷离的双眼,嘴角勾起一抹妩媚的笑。
山风依旧轻柔地吹着,却无法冷却他愈发滚烫的身躯。
云舒月的动作愈发大胆,江清辞只觉理智的弦在一点点崩断。
将到未到之际,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江清辞一把抱住云舒月,躲到了石头后面。
原是巡视而过的官兵。
云舒月抽回手,捏了捏手心,江清辞掏出手帕替她擦拭。
他看着云舒月,眼中满是无奈,云舒月耸耸肩:“现在送我回去吧。”
江清辞却不愿了:“你把我搞成这样,说走就要走?”
他朝四周望了望,一把扛起她:“走,去行宫里。”
行宫内如今已是空无一人,但宫殿都已经修整完好。
江清辞扛着云舒月,大步朝着行宫走去,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江清辞急切的身影。
行宫内一片寂静,唯有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江清辞一脚踢开一间偏殿的门,小心翼翼将云舒月放下,耳后转身,缓缓将门合上,插上门闩。
云舒月环顾四周,好奇地打量起来,也不知这个宫殿将来会是谁的住所。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与清冷的气息,但她感受到背后的热气逐渐靠近。
江清辞头埋在她颈窝里,深深吻着,眼中燃烧着的**从未熄灭,呼吸也略显急促。
他手在她胸前轻轻一解,衣物便都散了开来。
云舒月在他手里毫无反抗余地,任由他摆来弄去。
她后背抵在了一张墙壁上,他急切地吻了上来,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困在怀中。
他微微俯身,呼吸交融。
喘着气道:“月儿,咱们要个孩子吧。”
他控制不了自己一点,可这样的动作,不就是会有孩子的吗。
她不同意的话,他怎好卖力呢,每次都瑟瑟缩缩的,留在她的小腹上。云舒月的脸颊愈发滚烫,微微闭上眼睛,此时的她也有些不清醒了,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给予了回应。
江清辞的嘴唇缓缓落下,先是轻轻吻住她的额头,耳后沿着她的眉眼、脸颊,一路吻到她的嘴唇。直到与她的舌尖紧紧纠缠在一起。
云舒月伸手紧紧抓住他敞开的衣襟,回应他的吻。
她衣衫上的系带尽数解开,露出了一片肩,他的嘴唇沿着她的脖颈、锁骨……
云舒月紧紧咬着嘴唇,双手时而抓紧他的手臂,时而抚摸他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他压在一张乌木桌案上,压弯了腰,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这一次他真的全给了她。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江清辞轻轻抚摸着她后脑勺的头发,一次又一次地说:“月儿,我爱你,月儿,你好美。”
他还要问:“月儿,你爱我吗?”
从云舒月喉间溢出的那些破碎的字眼“爱,爱”听起来很不真实。
在最后那一刻,他多希望她说她真的爱他。
“月儿,你爱我吧,你爱我吧,好不好。”
云舒月手撑着桌案,一下又一下地回应他:“爱的呀,爱的,真的很爱。”
江清辞掐着她的后腰,埋头去吻她,吻得好滚烫,云舒月被他按得死死的,抽身不出去。
江清辞吻得热烈,眼底却悄然落了泪,他不知她究竟爱不爱他,他的睫毛轻颤,他的手掌也轻颤,捏得她快要碎了,一阵一阵叫着疼,他才柔缓了一些,他缓缓抬起头,双眼泛红,深情且又带着一丝迷茫地凝视她,云舒月微喘着气,凌乱的发丝贴在汗湿的脸颊上,她努力调整着呼吸,缓缓抬起眼帘,目光与他交汇,尽量不躲闪。
“清辞哥哥,我真的爱你。”哄着他说道。
说着,她伸出手,轻轻拭去他眼角残留的泪花,指尖划过他的脸庞,带着无尽的温柔,她扭了扭腰肢,才与他分开。
江清辞拢着她,信了大半。
子实,云舒月回了家,江清辞上了山,薛亦秋站在门前等他。
“江三,你为何要去这么久?”
江清辞道:“哦,云伯母留我喝了盏茶。”
“你说谎,云家的灯烛一早就灭了,刚刚才亮起了一会儿,随后你就回来了。”薛亦秋目光如炬,严肃道。
江清辞闻言,面上仍然镇定:“母亲。”
薛亦秋微微皱眉,知道有些事情管不得自己已年过二十五的儿子。
“罢了,我不管你,你自己知道分寸。”
薛亦秋捏着眉心,仍是发愁得厉害。
江清辞望着母亲的背影,心中一阵愧疚,他轻声说道:“母亲,放心,儿子定不会做出有辱家门之事。”
薛亦秋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回房休息。
云舒月早早起来,使唤家里两个妹妹一个柳姨娘帮着王姨娘做些家务。
柳姨娘轻皱眉头,颇不情愿,干个扫地的活儿也干得拖拖拉拉的。
云千雁睡眼惺忪,嘟囔道:“二姐,天还没大亮呢。”
云舒月端坐主位,喝着诗筠泡来的茶:“王姨娘大着肚子在干活,你们好意思吗?”
云梓莹倒是乖巧,一大早小跑到厨房,帮着自己姨娘做事情。
云舒月走进厨房,见王姨娘正忙着生活,这烟熏火燎的活儿,哪能孕妇干。
云舒月当即朝云千雁招手:“你过来点柴。”
云千雁虽不情愿,但也不敢不听二姐的。
“王姨娘,你别干了,让她来干。”
第64章 第64章“少主!”为首的暗卫低……
王姨娘满是感激地看着她:“二小姐,你待我可真好。”
要知道,嫡女和老爷的妾本身就是阶级分明的关系。
云舒月看着王姨娘那大得惊人的父子,寻思自己要是不管这点,这个家全都要指望王姨娘干活,那还得了。
“哎哟,王姨娘,我看着你这肚子都害怕,你快上床上躺着去吧。”
云舒月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搀扶起王姨娘。
王梅英眼眶又泛起红来:“二小姐,哪能这么娇贵,我身子骨硬朗着呢,能干活。”
嘴上虽这么说,可她的步子明显有些沉重,毕竟这腹中胎儿已经大得让她行动极为不便。
云舒月不由分说,半扶半拖地将王姨娘带到床边,让她躺下,又拿过一个枕头垫在她身后,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
“姨娘,你可别逞强了,眼下好好生下孩子是最重要的。”云舒月温柔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本来按理说,家里该多分心照顾着点王姨娘腹中孩子的人应该是林书柔,她一个做主母的,要么好心,要么坏心,都不会不在意孩子。
可林书柔确实不在意,要她说,这孩子还不如不生。
王梅英此时心里感动极了,二小姐真是待她极好极好。
她没忍住拉着云舒月的手,嘴唇微微颤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云舒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姨娘,月份应该快要到了,你别担心,稳婆和郎中我会安排妥当的。”
王梅英含泪点头:“二小姐,你这份心意,我记下了,往后定为你当牛做马。”
云舒月别开头,微微皱了眉。
她也没做什么,一点点好处,就能让人给她当牛做马么?
更何况,照顾王姨娘腹中孩子本就是她的义务。
当然了,事情也要换着角度看,若是她云家还在京里做着官,那么王姨娘腹中的孩子就不关
她的事了,她甚至还会有那么些敌意。
云舒月走出王姨娘的房间,轻轻带上房门,正巧碰上柳姨娘。
云舒月皱眉:“不是叫你把院子打扫了吗?”
柳姨娘道:“已经打扫好了,不过二小姐,王氏肚子里的孩子出来可是要跟你争老爷的宠的,你何苦这么上心。”
云舒月听得想笑:“也就只有你才会在意我父亲的宠了。”
不欲再与柳姨娘多说,云舒月来到房间里找母亲,林书柔正坐在窗边,手上做着针线活儿。
云舒月轻声唤道:“母亲。”
林书柔转过头,看到是女儿,神色缓和了些:“月儿,怎么了?”
云舒月道:“王姨娘应该要生了,母亲,到时候你得多看着点。”
她一个小女孩儿,没有生产经验,什么都不懂。
林书柔脸色一沉,说起来,王氏刚怀的时候,她是想提议打掉的。
一家子在这牢城营处境艰难,如何再生下一个孩子来受苦。
她与旁人看的都不一样,她害怕孩子受苦,而旁人只会计算多一个孩子能给家中带来多少好处。
如今月份已经这么大了,眼看着都要生了,林书柔还能说什么呢,孩子平安降生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朝女儿点点头:“好,到时候我看着些。”
云舒月从母亲房间出来后,开始着手于安排家中的事务,姿态颇有她从前那样,从前偌大一个云家,虽也不是她在管,但她身为家中唯一嫡女,也是仗着势利管过许多人、许多事的。
现在家中母亲不管事,每天只一心照管她的田地,家里便只有云舒月管事了。
她将两个妹妹叫到跟前:“四妹,你这几日不要离开王姨娘半步,好好看着她,也不要让她干活,一旦出什么事,立刻找我,找不到我的话,就上山去找江清辞,我今日就去向他说明情况。”
“三妹,家中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姨娘如何我就不说了,但你平日里机灵,多分担些家务,姐姐会看在眼里的。”
云舒月目光直视云千雁,这驭下人之术,她稍微会那么一些。
云千雁被她看得不敢直视她的眉眼,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二姐。”
柳姨娘是大人,云舒月改变不了她,但云千雁是比她小的妹妹,就算长歪了一点,也不算太歪,云舒月愿意教好她,把她教成“天大地大,二姐最大”的妹妹。
安排妥当后,云舒月转身出了家门,朝着山上快步走去。
山路崎岖,她脚步匆匆,额头上很快沁出细密汗珠。
不多时,云舒月来到江清辞住处,还微微喘着气。
江清辞从书案前抬起头:“月儿,你来了。”
云舒月满嘴的话堵在了嘴边,因为她看江清辞的脸色,不太好。
“清辞哥哥,出什么事了?”
江清辞没来得及把身前的公文遮掩起来,现在遮掩反而多余。
云舒月朝他那儿走过去,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公文上。
只见公文上的字迹潦草凌乱,应是被人急速而写。
她轻轻拿起公文,上面的内容让她瞬间瞪大了眼。
公文顶端,“紧急军报”四个大字。
“吾军于四月初七在饶古镇遭遇敌军精锐突袭,后敌军不断增兵,包围圈逐渐缩小,我军陷入苦战长达半月,为减少伤亡,避免正面迎敌,武将军下令各营朝各方奔逃,目前炊事营下落不明,我方残军正全力搜寻中,然尚未有确切消息传来……”
“清辞哥哥,这……这是怎么回事?”云舒月的声音颤抖着,抬起头,看向江清辞,军报她读不太懂。
江清辞拿下她手中的公文,沉声道:“这不代表什么,武将军战功赫赫,极擅以一敌十,他既然已经下令各方奔逃,必是把那些人的命看在眼里的,现在只是丢了一个炊事营还没找到罢了,什么也代表不了。”
他将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希望能给她一些安慰。
云舒月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那我阿兄呢,可有他的消息?”
江清辞深吸一口气,艰难说道:“军报只会呈明大事,不会写明具体某个人员伤亡。”
云舒月身子晃了晃:“那就是说,我不能知道我父兄的安危了。”
江清辞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按理说,一个在炊事营,一个在工兵营,应是完全能保命的。
“我这就把我身边的暗卫派到北边去,叫他们保护你父兄。”
是他的错,他该早点这样安排的。
江清辞拉开书案下的抽屉,拿出一张调动他身边安慰的令牌。
云舒月按住他,难得的神情忧虑:“你把他们派走了,你怎么办呢?”
江清辞看着云舒月按住自己的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月儿真是长大了,会在意他了。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我身边还有别的护卫,我自己也会一些防身功夫,足以保我周全。”
云舒月仍皱眉,江清辞身边既然一直都有这些暗卫,那就说明他是需要他们的。
云舒月抬头望了望,却捉不到一个暗卫的影子。
“那好吧。”
云舒月想来想去,对江清辞表达担忧是真,但两者相比,她选父兄也是真。
江清辞抬起手,轻轻拭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瞧她,总能轻而易举的落泪,明明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的。
江清辞拿起令牌,摩挲片刻,清朗的声音瞬间在屋内回荡开来:“传我令!”
云舒月鼻子一抽,止住了泪,满脸的惊讶与好奇。
话音刚落,只见屋内的烛火陡然摇曳了几下,原本安静的四周,隐隐传来细微的风声。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房梁之上如鬼魅般飘落,单膝跪地,身姿笔挺,日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冷峻的侧脸与精悍的身形。
几乎与此同时,窗户“唰”地一下被推开,另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从窗外漂染进来,同样单膝跪地,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一丝拖沓。
眨眼间,屋内便汇聚了数位暗卫,他们整齐划一地跪在江清辞面前,服饰皆为纯黑,材质特殊,在昏暗的屋内几乎融入和黑暗,唯有腰间佩戴的银色腰牌在微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上面刻着独特的印记,彰显着他们身为江家暗卫的身份。
云舒月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她深知,就算自己父亲还做着京里的户部尚书,她云家也是远比不上江家的。
她当时真是蠢到家了,怎会以为江家真是被流放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站到江清辞身后去,心里不光忐忑,还一边想着,攀附江家是对的,攀附江家是对的。
“少主!”为首的暗卫低声唤道,声音低沉而有力,透着绝对的忠诚与服从。
江清辞捏了捏云舒月的手心,叫她安心。
“即刻挑选十名精锐,日夜兼程赶往饶古镇,到了那里,不惜一切代价搜寻云明旭与云鸿祯二人下落。一旦找到,务必全力护他们周全,直到他们回来。”
说着,他将令牌递向为首的暗卫,为首的暗卫接过令牌:“少主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不过,家主那边……”
江清辞眉眼一凛:“祖父已经将你们给了我,此时不必叫祖父直到。”
“是。”
言罢,他微微侧身,向身后的暗卫们打了个手势,刹那间,他们身形一闪,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般迅速朝着屋外散去。
云舒月往窗外一看,只剩下窗外摇曳的树枝。
她久久回不过神来,江清辞转过身,看着她略显呆滞的模样,不禁轻声笑了笑:“吓到了?”
第65章 第65章目光缓缓从她脸上扫到她……
云舒月摇摇头:“没,没呢。”
她心内极为震荡,不禁盘算起来,若是自己家没有被流放,好好发展,再有几代下去,才能有江家这般的势力?一个少主随随便便能召出这么多的暗卫。
江清辞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月儿,现在大可放心了,只要云伯父和云鸿祯有一线生机,他们定会将他们两个平安带回来。”
云舒月靠在他怀里,她安心了,怎么不安心呢。
她侧身去吻他,江清辞避开了。
“怎么了?”
云舒月收回吻,头往下埋了埋,她只是下意识想同他亲近,并无别的意思,可再仔细一想,现下的确并不适合亲吻。
饶古镇,自武将军下令各营奔逃后,原本有序的军队瞬间陷入混乱。
炊事营
是保障军队伙食供给的关键所在,却也因此成了敌军重点搜索的对象。
巧的是,这一整个营里都是些废物老男人,被人一追,可不疯狂乱跑嘛。
在奔逃过程中,一个扛着锅,一个扛着粮,转眼就四散逃开不见了。
云明旭也是跑着跑着,才发现自己脱离了大部队的,好在,他身上扛着的正是干粮,躲在山林里的这些日子,饿不着他。
他倒是没想着趁机直接跑了,炊事营里定有大批这样想的人,反正都跑出来了,何必再回去呢。
但云明旭不一样,他还有儿子在工兵营,还有女儿在牢城营,他不能跑。
武志远此时占据了一整个山坡,一路上除了炊事营以外,其余营都还保存完好。
他下令道:“就地休整。”
“将军,炊事营找不回来,士兵们吃什么?”
武志远挥手叫来手下,打开山腰上被藤蔓封闭起来的山洞,里面堆满了粮食。
“这是我提早安置在这里的粮食,拿出来给他们吃饭,引走炊事营只是为了引走那些敌军,否则,我们又怎么能完完整整地行军到此地。”
“将军英明。”
日子一天天过去,云舒月每天都在焦急等待,这天夜晚,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呼啸,王姨娘的房间里传出云梓莹的大喊:“我姨娘要生了!”
云舒月一颗心猛地一紧,匆忙朝王姨娘房间奔去。
刚到门口,便听到王姨娘痛苦的呻吟声,那声音在呼啸风声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凄厉。
云舒月的目光从云千雁身上转了一圈,转到被吓得脸色铁青的云梓莹身上:“四妹,江清辞安排的稳婆和郎中就在医馆住着,你去叫她们过来。”
云梓莹不敢耽误片刻,冒着刚刚落下来的暴雨就跑出去了。
“王姨娘!”云舒月推门而入,只见屋内一片慌乱。
王姨娘面色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双手紧紧抓着床单,指节泛白。
云舒月强作镇定,快步走到床边,握住王姨娘的手,轻声安慰:“姨娘,别怕,我在这儿呢,稳婆马上就来。”
云舒月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柔软得快化了。
她又扭头看向云千雁,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烧水,再把干净的棉布准备好!”
云千雁这才回过神,被二姐一吼,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此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一声惊雷轰然响起,震得窗户框框作响。
云舒月一边用手帕为王姨娘擦拭额头的汗珠,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
家中式微,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王梅英费力张开眼,虚弱道:“我梦见,梦见你父亲,你父亲,出事了。”
云舒月直视着她,努力让自己的神情没有躲闪,父亲的事情,她没有对家里人说过。
她现在如果躲闪视线,王姨娘会出事的。
“王姨娘,放心吧,我父亲好着呢,前方已经传捷报回来了,等我父亲回来了,我叫他把你抬为贵妾,你生的孩子,以后也叫他与我哥哥一起读书,请大儒教导。”
这时候,林书柔进来了,她面露担忧:“怎么样了?”
一见着王姨娘这般模样,心也跟着揪起来。
到了牢城营以后,她不想像老爷说的那样,一定要妻是妻,妾是妾,在她看来,家都早不是家了,都是女人,合该相互照顾着些的。
林书柔将云舒月推出去:“你一个小孩子,别在这儿待着,回去睡觉。”
云舒月拗不过母亲,总之事情她也已经尽力了,王姨娘生产,关乎两条命,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不会坐视不管。
等到云梓莹带着稳婆和郎中回来,云千雁也备好了生产所需的热水和棉布,云舒月在床边坐下,心稍稍安了些。
夜很长,云舒月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她一瞬间感觉自己长大了好多好多。
她想不清自己为何会那般在意王姨娘和她的孩子,许是因为,王姨娘做的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她以后还想吃,要长长久久的吃。
她的思绪又转到父亲和哥哥身上,祈求他们一定要平安回来,不过自从江清辞当着她的面儿派了暗卫过去,她一颗心早就安了许多。
可她不禁又想起了江清辞,在不能承受失去家里任何一个人的基础上,她好像,也不能承受失去江清辞。
他身旁如今没有了暗卫,他还好吗?
直到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响起,云舒月长舒一口气,从床上起来,走进王姨娘的屋子。
屋内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血腥与温暖的气息,稳婆正抱着婴儿,熟练地擦拭着孩子身上的黏液,小家伙挥舞着小拳头,脸蛋红扑扑的,哭声响亮而有力。
云舒月笑着心想:不像四妹,像她。
云舒月快步走到床边,为王姨娘掖了掖被角,林书柔看得欣慰又心疼,自己女儿会照顾人了,将来也会照顾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孩子。
说起来,她很不舍女儿为人妻,为人母呢。
王姨娘已经虚弱得晕了过去,云舒月往她口中塞了参片。
“姨娘,你给我生了个弟弟,你真好。”
云舒月从不吝啬夸人,实际上,她现在就是需要一个三岁能读书,五岁能搬砖的弟弟。
这时,林书柔从稳婆手中接过婴儿,此时也动容得笑了起来,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眼中满是慈爱:“这孩子生得真是俊俏,像他父亲。”
在这艰难的日子里,这个新生命的诞生,也许为家中带来了一些负担,但更像一丝曙光,给这个家带来了些许生机。
许是云家的灯烛亮了彻夜,江清辞深夜打着伞赶到了。
他一路匆匆,猜到了也许是云舒月提前向他打过招呼的云家姨娘生产一事,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想来看看她。
衣摆被雨水打湿,黏在腿上,寒意丝丝渗来,推开云家的门,屋内暖黄的烛火摇曳,与屋外风雨交加形成鲜明对比。
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屋内搜寻,很快落在云舒月的身上。
只见云舒月坐在床边,身姿微微前倾,怀里稳稳抱着那个刚出生的孩子,面色因彻夜未眠而显得有些苍白,可双眼却明亮得惊人。
她低头凝视着怀中的婴儿,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也是奇怪了,她向来对家中庶弟妹没什么感情,有时还嫌他们碍眼,可对王姨娘新生出的小弟弟,她格外喜欢呢。
烛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江清辞的心猛地一颤,被眼前这一幕深深触动。
他轻手轻脚走上前,生怕惊扰了她。
直到走到近前,云舒月才察觉到他,抬起头,柔声道:“你怎么来啦。”
江清辞收了伞,放在墙角,林书柔在王姨
娘的房间内照顾她,这个屋子里,便只有他们两人。
“我见你家彻夜亮着灯烛,不放心,便下来看看。”
江清辞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到云舒月身旁,目光缓缓从她脸上扫到她怀中的婴儿身上,眼神里满是温和。
“这小家伙看着可真精神,倒是有些像你。”
云舒月嘴角微微上扬,她见他的第一眼,也觉得像自己呢。
在这之前,她的胞兄,一点也不像她。
云舒月轻轻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势,生怕弄疼了他。
调整好后,她抬起头,望向江清辞,眼神中带有一丝疲惫却难掩欣喜:“清辞哥哥,这次多亏有你了,若不是你提前替我家找来稳婆,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清辞在她身旁坐下,微微摇了摇头,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月儿待我,不必这么客气。”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云舒月看着他的侧脸,出了神。
不一会儿,小家伙在她怀里动了动,小嘴微微张开,发出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云舒月脸色一变:“呀,他该不会是想吃奶吧。”
江清辞道:“别抱了,赶快将他送回他姨娘那里去吧。”
云舒月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脚步匆忙又带着几分笨拙。
推开王姨娘房间的门,又迅速合上,掀开两道帘子,一股暖烘烘且带着些许药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王姨娘醒过来了,母亲正在一旁喂她热茶,云梓莹在替她擦拭身子。
看到云舒月抱着孩子进来,她原本疲惫的眼神亮了亮,挣扎着想要起身。
林书柔按下她:“别急,躺着就行了。”
云舒月将孩子轻轻放在王姨娘的枕边:“姨娘,你快看看,他好像饿了。”
王姨娘熟练地解开衣襟,将孩子抱在胸前,小家伙瞬间安静下来,开始用力吮吸着乳汁。
惦记着江清辞还在自己屋里,云舒月没在此地多留,忙活了一整夜,也该好好睡一觉了。
云舒月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江清辞弓着身子,已经将她的床铺整好了。
“清辞哥哥,外面雨大,你就在这儿歇一夜吧。”
两人脱了衣服,简单擦拭了一下身子,洗了两双脚,便双双钻了被窝。
云舒月侧身面向床里侧,拉过被子改在身上,江清辞也跟着躺下,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云舒月猛然睁开眼,看到伏在她胸前的江清辞。
她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肩头。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一阵阵的春风,轻柔地抚慰着她的心,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她轻声应了一声,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那些柔软又湿润的触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抱着他的头颅,轻轻哼着。
窗外,雨势越下越大,两道身影交叠被闪电打在白墙上,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自己的肩头,然后垂头看他,他头枕在她的枕头上,目光甚是惬意。
第66章 第66章看他何时动情了,何时动……
她的发丝一下一下扫过他的胸膛,他时而会掌着她的腰,黯淡烛光下,他双眸中的光皆被长睫掩藏,只是深情凝望云舒月时,那双眼眸中,爱意翻涌,浓得化不开,幽深得如同深夜的幽潭,能将人深深吸入其中。
云舒月手掌着他,时而看他浓密袖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很喜欢观察他的神色,看他何时动情了,何时动欲了,又是何时突然睁开眼紧紧盯着她,想要占据主动权了。
时而,他的眉毛犹如两弯新月,自然地舒展着,却又时而微微蹙起,然后望向她,唇角微勾,恰似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温柔的涟漪。
她累了,瘫倒下来躺在他身边,江清辞伸手撩开她颊边一缕凌乱的发丝,指尖拭过她滚烫的脸颊,轻声问道:“月儿,你后悔吗?”
云舒月微微一怔,不懂他问的是何事,她做过太多的决定。
“我从未后悔过,与你在一起。”
良久,她答了这么一句。
话音刚落,窗外一道惊雷轰然炸响,震得窗户簌簌作响。
云舒月下意识地往江清辞怀里缩了缩,江清辞顺势将她搂得更紧。
“别怕,有我在。”他在她耳畔低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惹得她一阵轻颤。
二人在被窝里紧紧抱着,未着寸缕,是毫无遮挡的肌肤相贴。
一觉睡去。
云舒月醒来时,入目便是江清辞的面庞,晨光勾勒出他英挺的鼻梁、微抿的嘴唇,长睫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瞧着瞧着,嘴角不自觉上扬。
江清辞缓缓睁开眼,目光触及她时,瞬间盈满温柔:“月儿,早。”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格外动听。
云舒月轻轻“嗯”了一声,往他怀里又蹭了蹭。
敲门声响起,是林书柔,“月儿,出来吃早饭了。”
“哦!”
云舒月高声应了一声,她看向江清辞,不知现在该怎么办。
江清辞一掌揽过她的腰,将她锁在怀里,又揉捏了揉捏,温热的气息洒在云舒月耳畔,他轻轻吻她。
云舒月轻声道:“快起来吧,待会儿母亲要起疑了。”
她推开他,从床上钻出来一道光溜溜的身影,她走到衣架旁,开始穿衣服。
江清辞眸色暗了暗,她将他的衣服递给他:“待会儿我就说,你是一大早来找我的,母亲不会怀疑你什么。”
江清辞:“……”他明明也没做什么坏事。
衣裳穿了一半,他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敲门声再次响起,林书柔的声音里添了几分疑惑:“月儿,你在跟谁说话呢?”
云舒月从江清辞怀里挣脱,一边整理着衣衫:“哦,母亲,江清辞来了。”
她手忙脚乱穿好衣服,他慢慢悠悠套上外袍,云舒月看得心急。
便拉着他的腰,一把将人拽至身前,快速帮他系好衣带。
江清辞夸她:“夫人身手甚好。”
云舒月走到门口,打开门,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母亲,今日有什么好吃的?”
林书柔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又看向江清辞,和颜悦色道:“江三公子来了啊,正好来尝尝我做的饼。”
三人道饭桌前坐下,云舒月看向桌上的饼,王姨娘还在卧床休养,母亲根本不会做饭,这饼是怎么做出来的?
正满心疑惑,林书柔已率先拿起一块饼,递到江清辞面前,笑意盈盈道:“江三公子,尝尝。”
江清辞忙起身双手接过:“伯母客气。”
说罢,轻咬一口,抿唇点头道:“好吃。”
林书柔嘴角上扬,转头看向云舒月:“月儿,你也快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云舒月迟疑着拿起一块饼,放入口中,只觉干涩难咽,赶王姨娘的手艺差远了。
可母亲很少下厨,除了水煮菜以外,这是她能做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云舒月不忍打击母亲。
林书柔却摸了摸她的头道:“母亲争取明日做得更好。”
云舒月抱着饼点头:“嗯嗯。”
吃完干涩难咽的早饭,江清辞要回丹奉台,云舒月要与母亲一起下地去。
云梓莹留在家中照顾王姨娘和弟弟。
柳姨娘和云千雁两个,一如既往地见不着她们人,许是又跑哪儿躲懒去了。
广袤且荒芜的山林里,云明旭拖着沉重的步子,艰难地在荆棘与碎石间蹒跚前行,昨夜的那一场暴雨,可将他折磨坏了。
他惦记着回归军队,一路上都在找寻大部队的踪迹,可他身上的干粮都快吃完了,还是没找到。
他就寻思,自己还是先躲在山林里,保命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