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对天发誓你爱我
谢琅带着云舒月,两人一前一后,在街上转了很久。
直到夕阳西下,整座城被染成了昏暗的橙黄色。
云舒月先是扬着下巴,端着手在街上走着,走着走着,她再也端不住仪态,少了一些傲慢,会时不时踢一下路边的石子,也会时不时拎着裙子跳起来,晃动头上的步摇。
谢琅问她:“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你刚刚不是还说,我们这里的鱼好吃得不得了。”
云舒月摇摇头:“不了,一眼看得到头的生活,我不喜欢。”
谢琅垂下头,有些难过,他引以为傲的出身,还是头一回被人瞧不上。
“若你愿意留在这里,我也可以去跟大哥争一争,万一,万一争到了呢。”
话一说完,谢琅就发觉自己说错话了。
没想到云舒月一点也瞧不上他说的,她捧腹笑道:“夜郎国很快便要对中原俯首称臣了,你知道吗?”
谢琅愣了愣:“我,我还真不知道。”
他看见了云舒月脸上闪过的神色,那是一种傲慢。
但她生得实在可爱,让人看见那样的神情,一点也不会生气。
“应该不会吧,我们这里被群山包围,依仗天险,大礼朝的军队攻不进来的。”
云舒月跳到一个高台上,她头顶是一株开满了杜鹃花的大树,她对谢琅摇了摇头,谢琅总是这样,在她面前装作一个小白兔的模样,实际上,谁不是人精呢。
“天下一统是大势所趋,谢琅,我回京中等你,你一定要来啊。”
谢琅仰头看她,她眼眸里发着亮,他的手在后背捏成了拳,真是,真是好想把她留在这里呢。
他不是小白兔,他是大灰狼。
“天要黑了,江清辞怎么还不从宫里出来。”
她觑着眼往宫墙的屋檐上望,她要跟着江清辞一起回去,还要叫他带她一家回京,江清辞很好欺负,她说的话,他都会听,她提的要求,他都会替她达成。
而她对他也不是全无用处,她聪明,也好看,危机时懂得自保,该卖乖时又能讨得所有人的喜欢。
谢琅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神色逐渐幽深。
他一挥手,身后蹦出来两个大汉,将云舒月一把套进了麻袋。
迷药下得很到位,云舒月挣都没挣扎一下。
他知道,人他能绑起来,但是心永远不会属于他,因为她看不上他。
这个眼高于顶的女人,野心大得不得了,明明他第一次见她时,她还穿着粗布麻衣在山上采果子。
“别动她,我亲自抬。”
谢琅弯腰将云舒月扛在肩上,装进了马车里。
一路来到郊外的一座开满蓝花楹的小院儿里。
云舒月躺在床上悠悠转醒,她是真没想到谢琅会来这一出。
她以为他们是朋友。
不,她不该这么天真,两国相交,谁也不能是谁的朋友。
她仰躺着,神色冷静,谢琅站在一旁看她。
“谢琅,我是女子,什么事情都不该把我牵扯进来。”
谢琅扯起嘴角笑起来,她真是聪明的女子,到这种时候,竟一点也没怀疑他绑她是为了留住她。
“云姑娘,我们是朋友,你走之前,再帮我个忙吧。”
云舒月眨了眨眼,道:“那我们先说好,无论如何,你不能伤害我。”
这是个极幼稚的请求,但她总是对自己的魅力有自信的。
这句话,她说得无害且温顺,她愿意讨好人的时候,真是讨人喜欢得不得了。
谢琅点头:“好。”
江清辞寻过来的时候,谢琅在院子以外一里的地方见了他。
“她在你这儿。”
谢琅耸耸肩:“新婚夜过后天还没亮,你就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现在人不见了,你找我有什么用。”
江清辞今日已经与国君说清楚了,那婚事不算数,顺道,问国君要了张新的婚书。
不过,新的婚书他暂且没打算拿出来。
“谢琅,你是不是想做太子?”
江清辞捏了捏眉心,直截了当问道。
但凡是个君王的儿子,谁不想做太子。
“若你想做,直说便是,搞这些弯弯绕绕的有什么用呢。”
谢琅背着手道:“你们大礼朝的当今圣上,当初不就是由你祖父扶上位的,我现在找你,也不算找错了人,听闻你尽得你祖父真传,拉下太子扶我上位一事,你一定也颇有本领吧。”
江清辞脸色复杂:“你绑了云舒月,就是为了这个?”
谢琅抬起下巴,挑衅般道:“怎么?大材小用了。”
江清辞摇摇头,没说话,哪个是大材,哪个是小用?
过了一会儿,他直接道:“你上头还有三个哥哥,是想怎么处理。”
就他个人而言,他是不希望要他们命的,毕竟他们江家做的都是清清白白的勾当。
但若谢琅坚持要命,他自然也可以将计谋提供给他,总之,血沾不到他身上来,夜郎国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目光如炬,直视谢琅。
谢琅浑身颤了一下,道:“也不必怎么处理,只要我父王,心甘情愿传位给我。”
江清辞便道:“那你选了最难的方法,不过恰好,我正好擅长。”
他抬眼望向丛林深处的一个院子,谢琅忙道:“这院子不错,我送给你们了。”
“我去看看她。”
说完便抬脚朝那处院子走去,谢琅并不拦他。
两人既已将事情说好,江
清辞不会不守信。
云舒月坐在床沿上,拿扇子扇着风,江清辞抬步进来的时候,她懒懒道:“他拿我跟你交换了什么?”
江清辞道:“太子之位。”
又道:“你可真行,能被他给抓了。”
云舒月“嘿嘿”一笑:“玩儿玩儿嘛。”
她也想知道,江清辞会为她做到什么地步。
年岁逐渐长大,又到外面来见识了许多,她胆子大了不少。
江清辞从袖口掏出一张婚书,递给她:“签个字,我救你。”
云舒月瞪大眼看他:“你,你怎么这样!”
救她还需要条件的。
她接过婚书,上头整整齐齐写着云舒月和江清辞的名字,另带生辰八字。
江清辞道:“我思来想去,昨晚已经度过了洞房花烛夜,天地也拜过了,若没有个真正的名分,我心里始终不得安宁,不管你现在愿不愿意,这婚书你必须签了。”
江清辞也没别的意思,就想一切事情都办得正大光明的。
云舒月愣愣的:“可,可聘礼还未……”
一应成婚前该有的仪式都还没有的。
江清辞道:“那些东西之后回京再补,现在,这个名分我非要不可,你必须签。”
他简直是霸道得不行。
云舒月一边生气,一边拎起笔签了字。
这婚书来得简陋,虽有夜郎国国君印盖章,可还是差了好多。
她虽然想嫁给江清辞,目的虽然都是一样的,但过程还是太简陋了,她很是不满。
江清辞满意地收起婚书。
“夫人,此地甚美,你便安心在此等为夫回来。”
云舒月跺了跺脚,气鼓鼓地拽住他:“你别走!”
江清辞无奈一笑:“夫人,我早些回来。”
在他心里,两人拜了堂,又洞了房,眼下婚书在此,那便是铁打的,她是他的妻子了,比什么都正经的妻子。
他便就是这么一板一眼的一个人,从前的那些亲啊抱的所产生的无耻感,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真是叫他神清气爽。
眼下看着正跺脚生气的小妻子,脸蛋儿气得通红,身为夫君,也是该哄一哄的。
他面色柔和下来,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将她的头紧紧按在胸膛上。
“娘子,别生气了,我回来的时候给你买你喜欢的糕点。”
云舒月浑身哆嗦了哆嗦,想推开他,又推不动,腿一弯从他胳膊下面钻了出来。
她捂住耳朵:“不,不要。我们回去了以后,怎么向家里人解释。”
江清辞身着一袭玄色衣袍,眼眸温和:“实话实说便是。”
“可,可我们既无父母之命,也无媒妁之言。”
“可我们有国君赐婚。”
虽说大礼朝看不上夜郎国,但国君好歹是一国之君,这婚事来得,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要正当。
云舒月扭捏道:“那回去以后,可不可以先不要说这件事情。”
江清辞蹙起眉头:“我是明媒正娶的你。”
云舒月又道:“你不是说,回了京,还要再补一次吗?”
她抬眼看他。
是要再补一次,这次婚礼太过简陋,江清辞想给她更好的。
但再简陋也是正经成婚,与他们从前的不“正经”关系不一样。
这婚书他拿在手里,心安。
“是要再补一次,但这次的也算。”
云舒月点头:“算,但不要让家里人知道。”
“为什么?”
她没有拒绝,便是愿意嫁的,既然愿意嫁,为何不愿意让人知道。
若她现在要拒绝,他撕毁婚书便是,从此以后,两人再不谈什么情情爱爱。
云舒月气道:“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不要再问为什么了。”
江清辞神色黯淡了些,拿到婚书的时候,他巴不得昭告天下,云舒月是他正儿八经的妻子。
“好,不说。”
他走后,云舒月扭扭捏捏在床上躺下。
她小心思多,她想着,若让人知道了,江家轻视她怎么办。
江家本就不同意他们,这下生米煮成熟饭,不得不同意,江家长辈必然会对她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
她手上的筹码还不够,必得要等到江家人求着她进门的那一天才好。
不过,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二人有正经婚书在,江家到时候回京,不管乐不乐意,她到时候再掏出婚书来,都不得不想办法帮她家脱罪。
云舒月心里想着,先保底,再争名。
这婚事,还是先保密的好。
江清辞可不知道她脑子里的小心思,满脑子只想着,他现在是有妻室的男人了,他的妻子是个极可爱的女子,又漂亮又聪明。
他真想叫所有人都知道,他与月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帮谢琅把事情办了。
按照他的计划,过不了多久,夜郎国上下百姓都会开始推崇国君四子。
谢琅看着他这一招一招的,佩服得不行。
江清辞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到时候来我朝参拜,记得换身好点的衣服。”
谢琅瞪他:“我这身衣服哪里不好了?”
江清辞偷笑。
谢琅急道:“不对,我什么时候要去你朝参拜了?”
云舒月独守空房了几日,谢琅的人将她照顾得很好。
给她安排了几个丫鬟照顾她。
云舒月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中间的习惯,再到最后的看不惯。
“谁教你这样摆放餐具的?”
那丫鬟退后两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回夫人,我们一直是这样摆放餐具的。”
云舒月怒目道:“你们这规矩我真是看不下去,我非得好好教教你们。”
江清辞是在一个深夜回来的,事情都办好了,过两日两人便能回程。
他一走进这间院子,三五下人井井有条,院中花草竟也都打理起来了,夜里灯烛摇晃,将整座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他风尘仆仆地进来,心中熨帖,真像有了家的感觉。
“月儿。”他迈大了步子,迫不及待想见自己的妻子。
推开门,云舒月倚靠在窗侧捧着书本。
他眼眸一亮,他好喜欢她,好爱她,他这又美又温柔的妻子。
云舒月皱着眉抬头,自己正看到话本最精彩的部分。
“你怎么来了?”
江清辞止住脚步:“我,我不能来?”
云舒月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哦,他们现在是夫妻了。
她站起身,温柔道:“夫君回来了,我为夫君更衣。”
江清辞浑身一颤:“你,你叫我什么?”
云舒月眨眨眼,望他:“夫君啊。”
瞧她这小模样,乖得他心快化了。
愣愣张开双臂,云舒月伸手刚碰上他的手臂,他收回手:“不,我自己来吧。”
他从来也没想过要她做这些。
云舒月挡开他的手,温柔又贴心道:“这些是我应该做的,夫君安心些。”
云舒月心里想着,做这些事情又不费劲儿,给他哄成个傻子也挺好。
一副身子张开双臂,被她伸手来回游走着,江清辞从一开始的欣喜幸福,逐渐变成了浑身燥热。
“夫人,咱们今晚该圆房了。”
他目光沉沉看她。
云舒月手抖了一下,有些吃惊,他竟会要求这个。
她扯开嘴角笑了笑,道:“不,不行。”
江清辞问她道:“怎么了?”
他今年已经二十四,她也已经二十一了,二人如今婚书在手,圆
房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云舒月缓缓道:“圆房就会怀孕,怀孕就会生孩子,孩子,总不能生在牢城营吧。”
她抬头看他,眼珠子瞪得溜圆。
江清辞耳尖红红的,这倒是他没想过的。
他呼吸渐沉,埋到她颈间,闷声道:“夫人,那咱们便缓着些。”
云舒月被他抱了许久,久到她都快松口了。
她只是找了个借口而已,并不是真的不想与他……
孩子什么的,早些有,她家只会早些脱罪,又没坏处的。
她脸色松缓了一些,伸手掌住了他的腰带。
手指在腰带边缘上滑了滑,然后轻巧地绕了进去,勾着。
江清辞清醒得很快,他从他颈间抬起头,眼神恢复清亮:“你说得多,那咱们先睡吧。”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江清辞握着她的手,握得很紧,但神色如常。
“明日我再去见一面国君,然后咱们就回黔州,此行就咱们两个人,若你想带几个丫鬟路上照顾起居,也可以。”
云舒月道:“那我明日再去见一面苏樱。”
“好。”
第二日,夫妻二人又是各奔各的方向。
苏樱端坐在太子府正堂,她虽只是个侧妃,但太子没有正妃,现在这府里是她说了算。
云舒月端详了她许久,苏樱还是那般傻乎乎的样子,看起来很好骗,也很好欺负。
她还没开口,苏樱先开口了。
“听说你们两人签了真正的婚书,已经在夜郎国户部入册了。”
云舒月点头:“嗯嗯。”
苏樱覆着她的手背,道:“那就好,云姐姐,恭喜你达成所愿。”
云舒月笑起来:“是呢。”
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却知道,嫁给江清辞的这个目的,是她从小就开始规划的。
她也没想到达成得这么轻易,但相应的,婚礼也很简陋。
她苦练琴棋书画,筹谋名声,不就是为了嫁入江家,好让云家的身份再往上提一提吗。
现在达成所愿,没什么好不开心的。
“只是事情,总还没有达到我的期望。”
苏樱安抚她:“先慢慢来。”
傍晚时分,云舒月与刚从宫里出来的江清辞汇合。
他穿着大礼朝的校尉官府,身披玄色大氅,风扬起他的衣摆,头发束得一丝不苟。
他大步迈过来,一掌牵起她的手:“走,回家。”
云舒月亦步亦趋地跟着,注视着他的后脑勺、脖颈处。
他可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他会不会有一日怪她,这份情意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用了真心罢了。
她对他,总是筹谋多过真情的。
她攀上他的肩,江清辞一察觉到,便蹲下身子:“上来。”
她趴上他的背,被他这样背着。
她忽然想把事情挑明了,说不定他会答应呢。
“江清辞。”
她伸手绕着他耳边的发。
“嗯。”
“你会带我一起回京吗?”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许是实在难以问出口。
“还有我家的所有人。”她补充道。
江清辞沉吟了半晌,道:“我到时会向圣上呈明,详述你们一家于牢城营种种境况,条陈所涉罪名已然赎清,依律当判无罪。”
云舒月有些失望:“可往常从无此先例,但凡来了牢城营的,必是终生不得归京。”
江清辞抿唇道:“有我为你们陈情,皇上会下令的。”
身后的人沉默了很久,飘来一句:“那他要是不呢?”
江清辞察觉到她的不高兴,便问道:“那你想?”
云舒月道:“你们家不是有权有势的吗?便是直接让皇上将我家宣判无罪,又有何难的。”
只怕那个“让”字,她想说的是“逼迫”二字。
“或是……用些计谋……”
她缓缓道。
回到院中,江清辞将她放下,伸手轻抚她的脸,道:“你从一开始图的就是这个吗?”
他好像问了句废话。
云舒月脸一红,撒娇道:“不是啊,怎么会呢,清辞哥哥,月儿一直心悦于你啊。”
她眨了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江清辞拿出那张婚书:“若我做不到,这婚书便要作废,对吗?”
云舒月愣愣问道:“那你想让它作废吗?”
江清辞道:“我要你心甘情愿嫁给我,若是出于这样的理由,我还是那句话,无论有没有这张婚书,我都会像皇上呈明,争取为你家脱罪。”
更多的事情,他做不了。
“月儿,你现在告诉我,你是心甘情愿的吗?”
若她从前那些与他的亲近都是装的,他也无话可说。
可他不能强求她做她的妻子啊,他以为她对他多少是有些喜爱之情的。
云舒月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是直勾勾看着他。
“是的,我想嫁给你,我想做你的妻子。”
别的时候江清辞不一定能分得出来,但是现在,他恰好分得出来她在装。
“云舒月,讲实话。”
云舒月抹了抹眼泪,咬死了道:“我就是想嫁给你,我想做你的妻子。”
江清辞注视了她很久,点头道:“好,我当真了。”
她最好是,别有要他求她的一天。
别是真的达成所愿了以后,又立刻弃他如敝履。
或是,未能达成她所愿,又迅速换了副脸色对他。
他真是怕了她了。
他展开那封婚书,递到她眼前,指着婚书上的文字,逼迫她:“你照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对天发誓。”
云舒月抽抽噎噎的,望着红纸上刺目的字,咬着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谨以白头之约,同担风雨,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天地为鉴,此证。”
第42章 第42章婚后生活
天地为鉴,此证。
江清辞满意地点点头,将婚书收起来,揣进胸口里。
云舒月脑瓜子里每天想些什么,他一清二楚。
可他总有些不甘心,他也有需求的,他并不是她永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他给她好的生活,照顾她在牢城营的起居,那她就给他做媳妇,一辈子的媳妇,说好了白头到老的契约。
这样他才显得不那么像冤大头一点。
“好了,收拾东西,咱们回去吧。”
他拉着她的手,云舒月挣了挣,没挣开,决定认命。
命就是,她如愿嫁给江清辞了,但是呢,想象中的受众女艳羡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叫云家更上一层楼也没有出现。
想象中的,她坐稳了江家三少夫人的位置,然后通过自身出色的管家能力独揽氏族江家管家大权,成为京中最炙手可热的新少夫人,也没有出现。
出现的只有:一个喊她夫人的江清辞。
还要逼迫她读那什么誓言的江清辞。
还有,夜郎国路边的黄狗、哞哞叫的老牛……时不时扫过她裙摆的狗尾巴草。
总之,这样的婚后生活,一点也不是她想要的。
总之,两人还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背起包袱踏上了回程。
江清辞一早找了辆马车来,云舒月不情不愿地上了这粗陋的马车。
“你不是都在国君面前表明过身份了吗,怎的不叫他派人好好恭送我们一下。”
云舒月喜欢排场,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好跟着江清辞沾点光,愣是一点也没沾上。
江清辞将包袱扔上马车,自己坐在前面,拎着缰绳驾驶马前行。
“我身边跟的暗卫不多,还是低调些吧。”
云舒月撩开车帘望了望,没看见四周有什么暗卫。
“哦。”
她坐在他身后,悄悄看他,她当真不太了解他。
当初江家流放时,她误判他家是真流放,真是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两人的回程比来时的路好走了很多。
出发前,云舒月说想多带些夜郎国的特产回去,江清辞阻止了她:“路上说不定马车都要扔掉,东西带多了不好拿。”
云舒月执意要带,带了几十斤的肉干和干菌子,还有几坛子红彤彤的酱料。
江清辞扶额:“走到一半发现带不动了,然后只能扔掉,那不是浪费吗?”
云舒月叉腰
道:“你扛着不就行了,你扛不动,不还有马儿吗?”
江清辞默默认了,将她的几坛酱料一一抬上了马车,他怎么总觉得,月儿性子大不如前了。
不,是再也不装了。
马车一路行至一条小溪边,他回头喊她:“可以下来休息了。”
一回头,马车里的女子躺得歪七扭八,早上还梳得好好的头发都垮完了,糕点的碎渣撒了一身。
这副模样,江清辞确实是第一次见。
她揉着脑袋起来,嘟囔道:“到哪儿了?”
“你之前说想下来踩水的溪边,此处无人,你今日想怎么踩便可以怎么踩。”
江清辞将衣摆甩在腰上拴起来,今日没有束发,梳着由玉冠束起的马尾,腰间未佩玉,脚踩长筒马靴。
他背手站在一颗榕树下,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
云舒月从马车上挪动着身子下来,悄悄靠近他,然后猛地往他背上一蹦。
“嘿嘿,清辞哥哥,我重不重。”
江清辞晃了晃身躯,稳住身形,道:“重,你这几日吃太多了,肯定长胖了。”
云舒月伸手拧他的耳朵:“你竟敢说我重,哼,我生气了!”
她现在一点都不可爱,手劲儿巨大,江清辞吃痛,手绕过她的大腿,往她屁股上狠拍了一下。
云舒月瞪大双眼,一脸吃惊的表情,更生气了,张嘴往他耳朵上咬下去。
“唔——你坏。”
江清辞一手将她捞到身前来挂着,伸手捂住她的嘴,怒目道:“云舒月!”
云舒月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一边“嘿嘿”笑着,一边往后仰。
江清辞为了护住她不受伤,脚底一打滑,两人双双跌进了溪流里。
他神色惊慌,手托住她的后脑勺,问道:“没磕到哪儿吧。”
云舒月仰躺在溪流里,头被他托着,双手挂着他的脖子,阳光正好打过来,在江清辞侧脸洒下极好看的侧影。
她干脆闭上眼,搂紧脖子,猛地将双唇怼了上去。
溪水湿透了她的发,她笑着,面容干净,是最明媚不过的女子。
她笑着吻住他,江清辞第一时间想推开,又想了想,他们现在是夫妻。
“唔——呵呵。”
云舒月咬住他的嘴唇,还一边在笑。
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体温透过湿衣传导,源源不断地传给对方。
溪边杨柳依依,在她脸上洒下暗影。
嫩绿的柳条轻轻浮动,云舒月睁开眼,双眸犹如被水洗过的黑宝石,眨了眨,观察了一下周围,又闭上眼,重新陷入这段亲吻。
阳光洒在水面,又折射到他身上,他身上像是披上一层金纱。
他伸手挟制住她的脸颊,似是早对她此人有所了解。
既然要亲,那便好好亲,再别咬一口就跑了。
他的唇瓣轻轻摩挲着她的,逐渐变得热烈而深沉,时而辗转,时而微微用力,舌尖钝感地撬开她的贝齿,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
他忽的有些生气,便啃咬得更用力了,她总是这样,用惯了欲拒还迎的手段,虽然脸颊被他紧紧挟制住,但她的舌尖却总是逃,叫他捉不住。
他伸手摁住她的后脑勺,两人的唇舌交织得更加紧密。
她的舌尖便无处可逃,只能被迫由他缠绵。
云舒月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在他的攻势下,身体愈发绵软,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以支撑自己几乎要融化的身躯。
她朦胧间睁开眼,溪水依旧潺潺,他仍旧吻得专心。
水流撞击着他们的身体,发出清脆的声响,岸边的垂柳,摇曳得愈发欢快,这方天地如梦如幻。
云舒月嘴边溢出细微的嘤咛,一边注视他的眉眼。
她看见他微蹙了一下眉头,然后呼吸加深,体温变热,抱得她更紧了。
她的腰软得贴在他的腰腹上,只要她想,她能变得更软,哼得更娇。
江清辞察觉到她的不专心,从吻里脱身出来,哑声道:“是我吻得不好吗?”
云舒月摇摇头。
他蒙上她的眼,再次吻上她的唇,这一次却全无温柔可言。
她总算知道,他从前在让着她。
那两瓣唇,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灼烧融化。
手臂如钢铁般紧紧箍住她的腰,将她的身体毫无保留地贴向自己,极具掌控感。
他不再迟疑和温柔试探,云舒月这个女人难搞得很,像往常那样温柔,她总觉得自己才是主导者。
可这样的事,本就该由他来主导。
云舒月只觉得自己的呼吸瞬间被掠夺,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脑袋晕乎乎,身体软绵绵,眼珠子再也不能油亮亮地挣开眨啊眨,只能渗出几滴泪,呜呜呜。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下意识想要挣扎,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像是碰到了坚硬的壁垒。
久而久之,她沉溺进去,再也保持不了片刻清醒。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变得斑驳陆离,一道道光影在他们的身上交错闪烁,更添几分迷乱与疯狂的气息。
云舒月恍惚睁开眼,大口喘着气,两只手还挂在他脖子上,她的唇瓣被他吸吮得发红发肿,微微颤抖着,她搂紧了他,浑身发出依赖的信号。
他轻抚她的背,舔了舔略有些干燥的嘴唇,下意识的,又想对她说一声抱歉了。
他拥着她,只觉得,说什么抱歉呢,都是他应该做的。
云舒月的衣摆被水流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时而被冲得平平展开,摇曳生姿,时而又拧在一块儿。
“天要黑了,等会儿会冷,我去生火。”
江清辞将她放在一颗大石头边上,叫她抵着。
正要离开,云舒月拽住他衣摆。
他回头看她:“怎么了?”
“我看到那山里面有野鸡,我想吃野鸡。”
“……”他又不是猎户,怎么给她抓野鸡。
“进城了去食肆里吃吧,今晚先凑合着。”
小姑娘望着他,嘴一瘪,又要哭起来,嘴唇子还是肿的。
他忽然一下觉得,满足她吧,该满足她的。
他从马车上取下佩剑:“你等着。”
他穿着锦袍,腰间束着一条玄色腰带,佩剑剑柄末端垂着白玉。
是中原公子常有的佩剑样式,一般只用于装饰的佩剑。
云舒月迟疑了一会儿,问他:“你会使剑吗?”
她从小见到的江清辞都是文弱公子的模样,只见他捧着书本,未见他执剑过。
公子的面容英俊而柔和,肤色白皙,眉峰微微上扬,双眸中透着睿智和沉着,薄唇不失儒雅,透着几分亲和力。此时几缕发丝垂落脸颊两侧,添了几分潇洒随性。
再看他腰间那柄佩剑,羊皮制成的剑鞘上还镶着红宝石,雕着精致的蛟纹,剑柄由白玉制成,此剑与他整体装扮相配,举手投足间,只有优雅和自然,世家子弟的风范,不像能一剑叉到鸡的。
京中贵公子有喜好佩剑的,但大多只学些花架子。
云舒月皱着眉头,看着江清辞往山上跑去,只见他足尖轻点青石阶,一手按住剑柄,一手将衣袍撩起半幅,身手还算矫健。
行至半山腰松林,忽闻枯枝清响,公子旋身拔剑,寒光银练闪过,剑锋所指处,斑斓野鸡扑棱棱惊起。
他手腕轻抖,剑尖精准挑中雉鸡尾羽末梢,收剑入鞘,红宝石与云纹在树荫下幽光流转,他俯身提起鸡尾,山风拂过,衣袂翻飞如鹤翼舒展。
云舒月看得呆了:“你,你会使剑啊。”
“呐,野鸡,想怎么吃?”
云舒月托腮看他:“烤着吃。”
从夜郎国带上的酱料正好可以用上。
云舒月心情很好,有一种一切都恰到好处的感觉。
江清辞点了一堆柴火,朝她看去,颇有些头疼。
“你坐近些,先把身上的衣服烘干。”
快入夜了,穿着湿衣服会着凉。
云舒月挪动屁股,乖乖坐到他给她搭的石墩上。
她拽着衣领,小心看他:“我脱下来烤得快些,我想快些吃上烤鸡。”
江清辞手上举着鸡,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不自然道:“随便你,你愿意脱的话,也不是不行。”
他下颌僵硬,头往一旁别了别。
云舒月将衣带一层一层解开,一点也不扭捏。
“我带了寝衣,我去马车里换上。”
江清辞松了口气,再次别头看过去时,那处石墩子上已经没人了,留下了一堆衣服。
他伸手拾起衣服,搭在竹竿上。
云舒月换好白色的棉质寝衣出来,头发松松挽成一个髻,她不故意调皮捣蛋的时候,是个极温婉美丽的女子。
江清辞没敢看她,他总害怕,她又打着什么坏主意,许多时候,他都奈何不了她。
但她现在真如外表上看上去那样温婉可人,她温和笑着朝他走来,天色稍微昏暗了一些,不冷不热,微风吹着的傍晚,柴火的味道温燥,他觉得现在舒服极了,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云舒月到他身边坐下,头靠在他肩上,发丝也堆在他肩上。
很久没有过,这样静谧的时候了,她愿意安安静静陪着他,他就很开心了。
“要多等一会儿,一整只鸡熟得很慢。”
云舒月点头,指着酱料道:“多给它抹一些,好吃。”
自从来了黔州以后,她发现自己的口味变重了,到夜郎国走了一圈以后,更是深深爱上了这种浓厚辣酱的香气。
江清辞瞅她一眼:“你不怕辣?”
云舒月摇头:“不怕,不辣的。”
这坛辣酱是她找谢琅给她买来的,正宗得不得了。
不一会儿,鸡肉混合着辣酱的香味浓烈的散发出来,云舒月眼睛瞬时亮了,肚子也跟着叫起来,她蹭着江清辞的手臂道:“好想吃啊,快些烤。”
她的两只手缠着他的手臂,头在他胳膊上蹭蹭,江清辞心又要化了,她怎么这么可爱。
“好了,可以吃了。”
他用荷叶包着撕下鸡腿给她,两人趁着天黑之前,饱餐了一顿。
晚上,马车里空间够大,云舒月率先躺下后,本以为江清辞会守在外面,却没想到他进来了,自然而然地在她身边躺下。
云舒月吃了一惊,支起上半身看他:“你出去。”
江清辞被她说得浑身一僵,但躺下的动作未停。
“我为何要出去?”
他疑惑地看着她,挑了挑眉,差点又想把婚书拿出来贴她脸上。
云舒月被他这理直气壮的一问给问愣住了,是呢,他为何要出去。
她不情不愿地往里挪了挪身子,给他空出一片床位来。
江清辞给她盖上被子,钻进被子里的时候,伸手一把将她揽入了怀里。
“睡吧。”
云舒月被他抱着,她悄悄睁开眼,盯着他的胸膛,心里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
若能跟江清辞一直这样走下去,就像浪迹天涯一般,她不必再去想自己一家还在牢城营的事情,或许她真的能感受到幸福吧。
只是现在,听着自己丈夫蓬勃跳动的胸腔,还有他很有安全感的环着她的手臂,她很难感受到太多幸福。
也许是她自己的问题,在这份情意里面,她一直都不是真心的,只是在筹谋好处之余,发现他还挺让人动心。
这般想着,她头往他胸里拱了拱,做出撒娇的神态,不一会儿,就发出了鼾声。
回程并不难走,许是因为雨季过了的缘故,来时的烂路回程竟变成了好路,窄路也因为水位线下降,变得更宽了。
江清辞一边走,一边想着在这一条山路上修大路的可能性。
又考查了一番后,他忽然改了主意,哪怕修上二十年,这条路总能修通的。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两人进了黔州境内。
云舒月忽地止住脚步,再也不想前进一步。
江清辞拿出大氅给她披上,这边温度低了许多,回程时经过的山路甚至有下雪的。
“怎么了?”
云舒月瘪嘴道:“我不想回牢城营。”
他拖住她:“不想回也得回,你离开太久了,再不露面,只怕要被销户了。”
云舒月不动弹:“不是还有你吗,他们都听你的呀。”
江清辞无奈道:“牢城营并不全是我的人,月儿,我保证,这次回去我会护好你,我带你见我家人。”
云舒月迟疑了很久,道:“我怕我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那我下个月再带你出来。”
“真的?”
“真的,走吧。”
云舒月被他牵着走,她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失望,他还是没有说,会帮他们家脱罪的话。
所以她还是要在牢城营无穷无尽地待下去,时不时地被他带出来放放风。
云家一刻不脱罪,她便一刻无法对他付出真心,真是抱歉,她心里只有她自己。
“其他可以,但是见你家人,还不行。”
云舒月说完话,手从他手里滑出来,一进了牢城营,就往自己家的石屋跑去。
“母亲,父亲,诗筠,哥哥,我回来啦!”
云舒月张开双臂,朝母亲怀里扑去,江清辞远远看着她,心里有些失望。
他抬步走远,还是改日再来云家拜访吧。
林书柔扶正女儿,左看看右看看,把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平安回来了就好,是全程跟着江三公子的吧,没乱跑吧?”
云舒月无奈点头:“母亲,我也挺大一个人了。”
林书柔点头:“我知道,但你跟着他,我多少放心些。”
云舒月别开头,那她要是说,自己这趟还跟他成了个婚,母亲是觉得他靠谱还是不靠谱。
不过她可不说,她不说,他不说,那便没人知道,她只用享受好处,不用承担义务,这样很好。
万一,万一还要叫她去侍奉婆母,在没有得到任何权利和富贵之前,她才不愿意。
王姨娘做了顿大的,一家人坐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不过主要还是云舒月跟父亲母亲说话,家里其他人都不太爱说话。
“王姨娘,我带了许多酱料和食材回来,都是给你的。”
往后家里还要靠王姨娘做饭呢。
“对了,父亲,我在夜郎国见到孙姨娘和五弟了。”
云明旭脸上并无多余表情,只淡淡挑了挑眉,随口问道:“哦,那他们怎么样了?”
云舒月答道:“现在已经过得还不错了,孙姨娘开了一家山货店,五弟在读书,准备考夜郎国的科举。”
她看着父亲,父亲只是点点头,并不多说。
关于孙姨娘和五弟的事情,母亲自是不想关心的,家中其他人也并不关心。
唯有哥哥多问了一句:“夜郎国的科举好考吗?”
云舒月道:“听说挺好考的,那边的人甚至不识字,权贵虽能获得举荐,才能却远赶不上我们读圣贤书的学子。”
说完,云舒月又朝父亲道:“我回来时也想过要不要劝他们一起回来,但孙姨娘看样子很是不愿,更何况,他们回来了便是公认的逃犯,就算能保下一命,身份也不太好,抱歉了,父亲。”
她心想,父亲的一个儿子流落在外,当父亲的,再怎么也不太乐意。
怎料云明旭并未说什么遗憾的话,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道:“那便算了,不说他们了,咱们一家好好的就行,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牢城营的生活过得再好,罪犯的身份却永远压在头上。
云舒月突然提不起什么劲儿来。
她有些疑惑,为何父亲一点也不关心孙姨娘和五弟,姨娘也就罢了,父亲可总共只有两个儿子。
她视线从桌上一家人脸上扫过,王姨娘端了菜上来,眼神有些躲闪。
云舒月是何等聪明的女子,望着王姨娘便道:“王姨娘,发生什么事了?”
王姨娘眼神仍躲闪,林书柔握着女儿的手,温柔道:“是好事,王姨娘有身孕了。”
此话一出,柳姨娘不自然地扭了扭腰肢,云明旭咳
了两声,王姨娘仍不敢与云舒月直视。
云舒月笑道:“是好事啊!怎么不早说。”
第43章 第43章“云舒月,自己脱。”……
云明旭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嫡女,听到这个消息会是这样的反应。
往常他纳了妾,生了新的子女,云二是绝不过问的,府里的院子也是泾渭分明,他看重嫡女,也绝不让家中的庶子庶女冲撞到她。
这也导致,云舒月与三妹、四妹、五弟,一直都不太熟,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来了牢城营以后,她也不常在意他们,只是这里再没有从前那样的大院子,她要是不想见,一辈子都可以不见他们。
现在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总也会注意到,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两个“亲”妹妹。
是不配与她同甘,但是却要与她同苦的亲妹妹。
至于王姨娘腹中新出现的孩子,她并不介意,却不是因为她真的接纳了父亲的妾室和庶子女,而是就她家目前的状况而言,家中子嗣越多,越有益于家族未来恢复繁荣。
若家里一直都只有哥哥这一个儿子,将来就算能回京,能为家中助力的也实在太少。
她家现在并不存在会引起两子相争的家产和资源,多个人,多份力,有什么不行的呢。
“王姨娘,这些日子你该好好歇着,父亲你也真是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让王姨娘干活。”
王梅英被二小姐拉着手,不好意思地坐下。
不管云明旭自己心里怎么想,既然女儿发话了,他便要听女儿的。
“云二说得是,今日起,梅英啊,你不必再干活了。”
这下家中的活还能谁干呢,还不都落到柳姨娘身上了。
柳姨娘明明是侍候老爷最多的,她向来是家中宠妾,怎奈这肚子就是不争气,赶不上老实巴交的王姨娘。
“云三、云四,你们年岁不小了,也该扛起点事,家中的活儿,你们都帮着柳姨娘些。”云明旭指示道。
这两个女儿其实在家中干活不少,但往常都是王姨娘干得多,王姨娘现在不能干了,剩下的便都要摊到她们两个头上去。
虽是庶女,从前也都是做千金小姐的,现在也只有听父亲的,何况上头还有一个向来不爱搭理她们的嫡姐压着。
家里需要伺候的人多,云明旭算一个,林书柔倒是不算,她自己已经学会如何照顾自己了,但云明旭喜欢叫两个妾室在正妻面前伏低做小,捏肩捶腿的。
云舒月也是个需要人伺候的,但她有诗筠可以使唤,但她现在不爱使唤诗筠,大多数时候,也都自己照顾自己了。
云鸿祯就不必说了,他向来不需要人伺候。
但光是伺候云明旭一人,就够家中姨娘累得够呛。
云舒月虽然不需要伺候,但她偏是最难伺候的,两个姨娘,两个庶妹,每天不免要看她脸色行事。
她若是不高兴了,云明旭要指使全家人哄她。
听见父亲指使两个妹妹做事,云舒月道:“我这两日又要筹备诗会了,两个妹妹跟我一起。”
云梓莹和云千雁都惊讶地看她,从前二姐无论是赴宴还是参加诗会,从不叫上她们的。
她二人也没什么自己的圈子,不过是每日在闺中度日,既无才,也无名。
云明旭也不乐意:“她们二人做那个干嘛。”
要他说,嫡女在牢城营办这诗会也是胡闹,一点用处也没有的,不过她爱玩儿,就让她玩儿。
云舒月道:“父亲,我们诗会上的诗和论题是要编成册子传扬出去的,若能借此扬了才名,往后回京必会利于二位妹妹择婿,二位妹妹择了良婿,对家中也有好处不是。”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家道中落,家里每个人都要发挥最大价值。
云明旭被她说得一愣:“你,你们怎么传扬出去?”
云舒月耸耸肩,也没别的办法,只有找江清辞了。
傍晚,后山,溪边。
江清辞无奈爬上最后一步土坡,终于在树下见到她。
“我与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见面,为何还要私会?”
他皱着眉头问道。
云舒月道:“我让你别给任何人说这件事,你说了吗?”
江清辞摇头:“没,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不做到。”
云舒月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他又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说?”
这秘密的见不得人的关系,他受够了。
他本来就是想把关系抬上来,过明路,怎么搞来搞去,搞得越来越见不得人了。
云舒月道:“等我准备好的时候。”
江清辞扶额:“那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你别管,只管保守秘密就是了。”
江清辞摸着胸口的婚书,感觉发烫。
“那,那你当初何必签字画押呢。”
他记得他当时,好像,也没真的逼迫她吧。
这句话他说得很苦涩。
云舒月笑着朝他走进:“这当然不一样啊,夫君,能早一点把你抓在手里,我也很高兴呢。”
她伸手做出抓握的动作,她又不是傻的,先保底,后争名嘛。
江清辞被她这小动作勾得一愣,忙道:“好,好,就先这样吧,对了,我给你带了荷花酥,你吃些。”
云舒月坐在石墩上,拿起荷花酥咬着,从兜里掏出一只香囊:“这是我亲手调配的香,送你。”
江清辞伸手接过,正疑惑云舒月从哪儿得来的香料,凑近鼻尖一闻,一股极淡的青草味袭来,他有些怀疑,她就给他装了些枯草在里面。
可看着妻子笑靥如花的样子,他心里熨帖,将香囊揣进了兜里。
天色渐渐暗沉,他缓缓朝她靠近,云舒月站起身,想走,他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月儿,跟为夫亲近亲近再走。”
云舒月头被他摁在颈窝里,她轻声哼哼道:“可是,我母亲叫我早些回家。”
江清辞眸色一沉,提出要求:“你搬到丹奉台来住吧。”
她不是一早就想住那上面的宅子吗,现在理所应当,为何不来住。
云舒月摇头:“不要。”
“为什么?”
“我要和家人住在一起。”
江清辞无语极了,从前怎么不知道她这么爱黏着家人。
云舒月就该是云舒月嘛,自己过得舒服才最重要,何时在意过家人。
“哦,不上来住便算了吧,本还叫祈言收拾了个极敞亮的屋子出来,正对山景。”
云舒月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赖在他胸口,撒娇道:“要来,当然是住你的屋子了,干嘛还单独收拾个屋子出来。”
江清辞忽觉喉间一滞,五指慢慢收拢,心中欣喜。
“好,就住我那儿。”
两人在晚霞的溪边坐了一会儿,这个过程叫谈情说爱。
他找了许多话题来与她说,都是她从前感兴趣的,比如填词、猜谜一类的。
她今日也并未表现得兴致缺缺,与他聊得很开心,恍惚间,江清辞觉得回到了从前。
到了时间,他送她回到云家的石屋。
与此同时,祈言送了许多东西过来。
林书柔连连接过:“江三公子,已经麻烦你很多了,不必再送这么多东西过来。”
江清辞道:“不妨事,都是些小东西,我与月儿从小的情分,现在照顾些是应该的。”
云明旭道:“进来坐会儿?”
人都到门口了,不邀进来坐会儿,多不礼貌啊。
云舒月瞪江清辞,想叫他走,别进来。
气声道:“你走!你走!”
江清辞朝云明旭和林书柔温和一笑:“好,叨扰了。”
然后迈着大步子走了进来。
往云明旭指的椅子上一坐,笑容满面。
云舒月站在角落里气得直跺脚。
云明旭挥手,想叫人来给客人倒茶,手挥了一半,发现家中两个姨娘两个庶女都不在,只好把手挥到了云舒月身上。
“云二,还不快给江三公子倒茶。”
云舒月气得脸鼓鼓的,父亲看着她,她还不得不去。
江清辞忙道:“不必,不必,我自己来就行。”
云明旭道:“那哪儿行,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了,云二,还不快去。”
江清辞扶额,眼看着云舒月在一旁鼓捣了半天,不一会儿,端着茶杯到他跟前来。
“清辞哥哥,请用茶。”
声音很甜,江清辞听得心里舒服。
好月儿,真是他的好月儿。
云舒月手藏在他胳膊后面,背着父亲母亲的方向,用力一扭。
江清辞险些呛住,真疼啊。
“月儿,茶做得不错。”
云舒月拧得更用力了。
江清辞也不是丝毫没有脾气,他笑容一收,面朝云明旭和林书柔,面容正经:“伯父、伯母,江三有一事还未向二位告知。”
云明旭和林书柔瞪大了眼,关切地看向他。
云舒月伸脚猛地一踩,江清辞吃痛,厉眸看她。
“云舒月!”
云明旭和林书柔忙道:“可是月儿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只管说,我们一定教训她。”
这话说出来,云舒月踩得更用力了。
江清辞猛地挪开脚,云舒月身子一个踉跄,手撑在桌子上,瞪他。
江清辞面朝两位长辈微笑:“二位的确该好好教教她了,云二的性子实在是太过娇纵,也该约束着些。”
他端着凳子往远处挪了挪,不挨她的边儿,她简直是个小狮子,见人就咬,攻击力没边儿了。
罢了,他自己讨的媳妇,硬着头皮也得睡在一张床上。
林书柔无奈,云二骄纵,这事儿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该惯还不是得惯着些。
可江清辞是谁啊,现在是他们一家的顶头上司,他说的话,云家不敢不听。
他现在在云家人心里的地位,是高于云舒月本人的。
“你说得对,我们一定管着些。”
云舒月不服气,怒瞪江清辞。
江清辞便道:“这样吧,二位每日事忙,管不了她,我便带她到丹奉台上去住一段时日,顺便管教她。”
云舒月大闹:“不要,我才不要去。”
林书柔劝道:“你不是早就想去住那上面的大宅子了吗,江三公子真是个大好人,让你去住你便去住吧,我们家里用不着你操心。”
江三公子真是个大好人呐,从小上学堂时便愿意把小他六岁的云舒月带着一起,一路上照顾她、带着她,可以说,云舒月现在脑子里装着的学识,大多都是江清辞给灌的。
她跟着他,比跟着谁都让家里人安心。
“你就去吧,去吧。”
江清辞在一旁背着手微笑旁观,云舒月是被家里人提着包袱扔出来的。
“江三公子,我们云二就托付给你了,你照顾好她。”
林书柔倒也不客气,江三公子是什么人,是大好人。
“放心吧,伯母,我一定好好照顾她。”
他拎着云舒月的后颈,叫她站直。
云舒月一言不发,只瞪他。
“父亲,母亲,呜呜呜,他欺负我,我不要跟他走。”
林书柔倚在门边挥手:“去吧,去吧,听话些。”
江清辞弯腰,一把将她扛了起来,扛在肩上,往山上走去,直到她牙尖嘴利的,特地把她的头往下扛了些,她总不能咬他的屁股。
云舒月气得咬牙切齿,她平生最讨厌这种被人摆弄的感觉。
她的脸对着他的屁股晃啊晃,忽然伸手掌住了他的胯,一嘴叼了上去。
“嗷呜——”
江清辞屁股上吃痛,捏着她双腿的手紧了紧,咬牙切齿:“云舒月!”
云舒月松开嘴:“呜呜呜,你除了凶我你还会做什么,你放我下来,我好好走还不行嘛。”
江清辞弯腰放她下来,蹲在地上,仰视看她,蹙眉,耷眼,一脸无奈。
“月儿,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到底想要什么?”
云舒月道:“我想要你啊,清辞哥哥。”
她弯下腰,搂着他的脖子,用撒娇的语气说道,乖的时候,又是乖得不行。
她真是让他欲罢不能。
江清辞也不跟她凶,温柔道:“我就在你面前啊,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云舒月目光黯淡了些:“嗯嗯。”
夜郎国国君的赐婚,或许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是有效力的,但云舒月不确定,他们的那张婚书,在江家面前还能否有效力,要撕毁,或许就是江家祖父一句话的事。
事情至今,也不过是他们二人的小打小闹罢了。
而云舒月要的是江家所有长辈同意的婚事,再风风光光迎她进门,给她奉上江家三少夫人的位置。
她不能问他:“如果拿出婚书,你家里人不喜欢我怎么办?”这样的问题。
她不能在他面前漏了怯,时至今日,赢的那个就还是她。
呐,现在就是他求着她上去和他一块儿住的。
江清辞哪里知道她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他从未想过这门婚事一定要得到长辈的首肯,他在黔州三年立了功,自己便能向皇上求得恩典。
再过几年,他便是江家下一任家主,事情由他说了算。
至于是首辅夫人还是御史夫人,她爱做什么做什么。
京中一大片天地,也大有她的可为之处,还当他不知道她的那么点儿爱好吗。
“祈言给你收拾了院子,你便去住吧。”
上了山,江清辞指着一处院子道。
与他的住处相邻,都居于整个丹奉台最好的位置。
“这上面可还住了其他人?”
江清辞摇头:“小伯和大哥都进山去了,丹奉台上唯有你我二人,再多一个祈言。”
云舒月便道:“大哥进山去了?那乔婉宁……”
“乔婉宁怎么了?他们二人并无任何关系。”
云舒月摇摇头:“没,没什么。”
在江清辞看来,没有成婚,那便等同于没有任何关系,而大哥与乔婉宁,就是绝不可能的关系。
又不是人人都像他这样,有本事自己娶媳妇。
一想到这儿,江清辞改了主意,“砰”的一声将院门关上。
云舒月抬头看他:“你干嘛。”
江清辞道:“我决定了,你是我媳妇,你得跟我睡一张床。”
这山上又没别人,哪里来的道理分开住。
云舒月见这山上反正没人,也点点头:“那行吧,你再搬吧。”
哪用他自己搬,江清辞招招手,祈言叫来两个侍卫。
看着各式女子物件儿被搬进公子的院儿里,祈言看得快要落泪。
云舒月不让江清辞把婚事说出去,江清辞就当真谁也没说,连祈言也没说。
他此刻看着自家公子怀里大剌剌地搂着个女人,屋子里摆满了女人的箱笼,两人晚上还要同床共枕,他就觉得极其荒谬。
公子变了,所以男人就是男人,男人都一样,色字当头一把刀,谁也别想逃得掉。
祈言庆幸自己还没变,公子教他的那些他都还牢记于心。
什么“君子怀德,岂为美色移志。”
什么“君子修身律己。”
什么“纵美色当前,心如止水。”
什么“二八佳人虽似酥,君子守正……”
不对,这句子正经吗?这句子就不正经啊。
“公子,色字如刀心不动啊!您教我的,您都忘了?”
江清辞怀里揽着云舒月,头埋在她发丝里嗅了一阵馨香,迷蒙着抬头道:“你在说什么?祈言,你先退下吧,我们这儿晚上用不着人伺候。”
他将头埋进云舒月颈间,深吸了一口,声音逐渐沙哑:“月儿,你好香。”
云舒月身娇体软,千娇百媚,柔柔倒在他身上。
手指在他胸膛上绕圈圈:“夫君,咱们早些歇下吧。”
云舒月的宗旨是,该筹谋的时候就筹谋,该享乐的时候就享乐。
在床上的时候,就适合调调情,亲热亲热,不适合聊其他的,想其他的。
她至少有一件事情作对了,能与江清辞正大光明地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真是好极了。
“清辞
哥哥,月儿给你宽衣。”
她可乖巧着呢,温柔得叫人把持不住。
她跪坐在床边,解开他的衣带,叫他张开双手,为他脱下外袍。
就连往常爱说“月儿,我这里不用你做这个”的江清辞,此时都不说话了。
他内心雀跃地享受这些。
云舒月更是喜欢,用这样小小的动作,便能让他如痴如醉,真是一举多得。
她两手环抱住他的腰,仰头道:“清辞哥哥,月儿好喜欢你。”
江清辞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稳了稳心神,便知道这都是她用惯的套路,每回撩得他不上不下,然后立马撤开。
他双手掌住她的肩,将她往下摁。
云舒月扭了扭肩膀,想挣脱出来。
他沉声道:“云舒月,别动。”
他紧紧握住她的两只手,叫她动弹不得,只能扭动腰肢,发表抗议。
云舒月眨了眨眼,率先抬头啄了他的唇一下。
又是她的一贯套路,便是知道他不会主动欺负她。
他便只能任由她欺负么。
也该换换位置了。
与云舒月想的不一样,他没有亲吻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埋在她的颈间舒缓。
他伸手轻轻一勾,勾开了她的衣带。
她睁大眼,感到不可思议,腰扭得更厉害了,却一点也挣脱不了。
他松开自己的原本没有缝隙的衣领,往下拉,露出凸出的喉结,还有两根锁骨。
云舒月张嘴道:“江清辞,不要……唔——。”
他闭眼堵住了她的唇,手上动作不停,她的衣物穿得简单,轻轻一勾,再一勾,外袍、中衣、里衣便都散开了,剩下一件最里的里衣。
半透明的,隐约可见桃粉色肚兜,带蕾丝花边的,带珍珠流苏的。
她还是这么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但他闭着眼的,还没看到。
云舒月认了命,该他的就是他的,她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想,他的手掌覆上来。
她身上还有一个让她引以为傲的部位,从十六岁便开始显现的天赋,但只能一直束在衣服里,不能拿出来跟人炫耀比较。
她与人相比的,也不过是容貌、才能。
她扭动腰肢,一直以来费心控制的腰围派上了用场,越发显得上方摇晃处触目惊心。
江清辞心知自己勾到最后一件了,并未继续动作,只挟着她的唇,轻吻,然后探入舌尖,认真采撷。
她的唇好软,亲吻自己的妻子,便是这样的滋味吗。
若是,若是他想得到更多……
又有何不可呢。
他缓缓睁开眼:“云舒月,自己脱。”
总要她自愿的。
第44章 第44章将她抱在怀里
至于他自己,想当然是想的。
再是君子,也是男人,是男人就没有不想的。
他松开她,直立起上半身,垂眸看她,面容冷静了一些。
她若是不愿,他也不强求。
大不了一会儿泡凉水澡去。
这天明明冷下来了,为什么这么热啊。
他将领口扯得更开了些。
云舒月躺着,也不动弹。
他直视她,也不碰她,但是忽然抬手,身姿优雅,动作满是闲适与矜贵,上衣缓缓滑落,露出线条流畅的双肩。
将衣物堆在腰间,腹部往上,尽数露在她眼前。
云舒月瞪大了眼,回想起谭君雅说的,倒三角,倒三角。
这,这倒真的是个倒三角。
她幼时与江清辞一同去上学堂时,算术先生教过,三条线连成一个框的,就叫三角。
正是呢。
肩头圆润却不失力量感,手臂修长,肌肉并不夸张突兀,能感觉到紧致贴合在骨骼之上,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蕴藏着柔和的力量。
胸膛宽阔而坚实,肌理分明却又不显得过分强壮,他平时将自己包裹在月白色锦袍中的时候,是位略显清瘦的公子模样。
他的皮肤很白皙,像蒙着一层薄纱的暖玉,柔和且迷人,腹部紧实平坦,腹肌线条若隐若现。
即便褪去上衣,整个人也依旧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温润气息,仿佛世间的喧嚣与俗事都无法惊扰他,他只是静谧与优雅地待在天地间。
但他此时的眼神,可不像是静谧与优雅,他藏着极深极深的欲,或许再不能摆脱俗欲。
她不动,他光着上身,俯身压下来,双手稳稳地撑在她身体两侧。
云舒月还是不动弹。
他就如同一座坚实的壁垒,将她温柔地圈在其中。
他微微俯身,炽热的气息轻轻扫过她的脸颊,在她的鼻息间交织了一会儿,又挪开,一阵酥麻的痒意。
他伸手抓起她的手,掌心滚烫,透过肌肤传递。
随后,他带着她的手往他胸膛上一放。
结实而温热,皮肤干燥平滑。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如同战鼓般有力。
云舒月晃晃脑袋,眼神虚无,她,她好像没听过战鼓声,但莫名想起。
她摸了一会儿,还是没动作,江清辞眸色稍暗,从她身上离开。
她不愿意就算了。
“哦,我,我有些热,给你摸一下,是吧,是有些热。”
“是呢。”她舔了舔嘴唇,道。
他背过身去,提起垂在腰间的衣服重新穿上,望向窗外,倒是觉得有些无趣。
“我去沐浴,你早些歇息吧。”他背对着她道。
正要迈步离开,云舒月从床上坐起来,忽然叫住他:“清辞哥哥,你别走。”
江清辞回过头,温和看她:“还有何事?”
却见,她已经脱了外衣,只穿着一件桃粉色的肚兜,不过肚兜布料有些小了,险些兜不住。
边缘处,露出来了一小片弧形的半圆,叫人气血贲张。
她的两条腿交叠在一旁,穿着短短的宽敞棉裤,头发全都披散在肩头。
她歪着头,一边绕着自己的发丝,一边看他:“你还走吗?”
江清辞缓缓朝她靠近,鼻息从她耳侧绕到她唇侧,抵着她的唇道:“月儿这么听话,我还走什么?”
金丝银线绣的缠枝莲在他眼底晃过来,晃过去。
他伸手掌住她的肩,她的肩头圆润光滑,泛出淡淡的粉色。
双臂如同两段莲藕,白皙,上臂有些丰腴。
凝脂般的圆润被半遮半掩,若隐若现,肚兜下缘恰到好处地落在她纤细的腰间,更衬出身子的婀娜。
绸缎起伏间,江清辞胸膛也在跟着起伏。
云舒月微微侧首,眉眼含情,几缕发丝垂在胸前,更添了几分慵懒与风情。
江清辞将她抱在身上,要她蜷缩在他怀里,他喜欢这样的姿势,云舒月也并无意见,在她不故意想叛逆的时候,她很乖很娇,愿意做他的掌中鸟,蜷缩在他怀中,任由他抚弄,而她只负责娇哼,承受他的掌控欲。
待那粗气喘到她肩颈处,就要往下时,手掌在她腰间摩挲,随着呼吸渐重就要往上时,她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猛然睁开眼,脖子从他颈后绕出来:“江清辞。”
江清辞抬眼,声音哑得不行:“怎么了?”
他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有些克制不住自己,又有些激动与兴奋的泪水,多方情绪的夹击下,他胸腔有些颤抖。
他怀里的女子几乎未着寸缕,但肚兜和短裤还是遮住了一些,只是他掌心之下的触感,也叫他手掌发颤。
“怎么了?”他伸手撩开她有些汗湿的发,掌住她的脸颊,手臂兜住了她整个身子。
云舒月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她嘴唇干燥且红肿,轻声喘着气:“我,我好像来月事了。”
她伸手把他脖子搂得紧了些,头往他颈窝里埋,腿缩得更紧了些,全身都缩在他身上。
她这么一说,他忽然间,是感觉到,自己腿上有一处,湿漉漉的感觉。
云舒月将他抱得很紧,江清辞有些手足无措。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用不用我去把你的侍女叫来。”
云舒月嘟囔道:“不用,我自己会处理。”
江清辞摸摸她的头:“真乖,那你,先从我
身上下来。”
云舒月搂他搂得更紧了,他感觉自己脖子都要断了。
“不要。”
“你不下来,难不成咱们就这样待一整晚吗?”
云舒月嘴巴啃在他肩上嘟囔道:“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江清辞唇角微扬:“没事,下来吧。”
他拍拍她的背,她从他身上迈腿下地,站到了地上,她面对着他,捂住屁股,他腿上洇开一小块殷红。
不多,往常第一汩来的时候,她就能感觉到,往往只会弄脏一件亵裤,但今日穿得实在单薄,她并不是故意祸及他的。
虽然云舒月向来是很以自我为中心的女子,但是这样的事情实在不礼貌,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垂下头,有些自责。
江清辞看着自己腿上皱巴巴的一块儿衣料,还带着血,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抬头看了她的模样,笑道:“多大点事,洗洗就好了。”
他站起身,揉了揉她的脑袋。
“可需要我为你准备些什么?”
云舒月摇头:“不用,箱笼里都有。”
江清辞指了指耳房:“浴室在那儿,铜壶里有事先烧好的热水,供晚上用的,你若是需要我帮忙,叫我便是。”
说完,他坦然抬步走了出去,关上房门,将这一整间大屋子留给她一个人。
云舒月松了口气,她虽然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但是真的从来不想做一些没礼貌的事情。
好在,看起来,他丝毫没有介意这件事。
她进了浴室,很快把自己收拾完,自从家里被流放,她早就开始习惯自己收拾自己了。
很快,她将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明明白白,穿好寝衣,安心躺到了床上。
她身体很好,月事期间从不会感受到腹痛,只能感受到一股又一股的暖流,哗哗哗地流出,每当久坐站起身的时候,每当侧躺久了翻身的时候,那感觉,那叫一个爽。
她将江清辞的被子拉到下颌处,高声喊了一声:“江清辞!”
江清辞在门外问道:“你好了吗?”
“我好了。”
他便推开门进来,一进来,果然看到个乖乖在床上躺好的女子。
他身上也已经换了件干净衣裳,一想到这儿,云舒月仔细观察他的神色。
确定他没有任何不喜后,才勉强松了口气。
若是他真的因为此事不喜了,她也没有办法,毕竟这事实在不雅到极点了。
江清辞在她身侧躺下,两人无肢体接触。
他给自己盖上被子,躺好,似是察觉到她心情低落。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因为这个不高兴?”
云舒月惊了一惊,侧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刚刚偷看我脸色好几眼了,你平常哪像这么小心。”
云舒月缓缓道:“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好吗?”
江清辞心想,若是平常一个女子把月事弄到一个男子身上,那自然是个很不好的事情。
可是,他们刚刚都那样了,他们是那样的姿势,那样的关系,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可不雅的。
江清辞往她那边靠了靠,再靠了靠,干脆一手将她揽过来,揽进怀里。
他将手掌覆到她的肚子上,将她头埋进自己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道:“我们是夫妻,我们将来要一直这么同床共枕下去,还要做那些,那些事情。”
他在想,将来彼此交融,尽数汁液碰撞挥洒的时候,难道还要感到羞耻吗。
云舒月脸一红,他说得是哦,是她一直没将身份转变过来,他们二人,如今已是夫妻了。
许是迟迟未能圆房的缘故,叫她不能习惯。
江清辞却早已习惯,要他说,从两人第一次亲吻那天起,就该当夫妻了。
他躬了躬身子,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哄着:“睡吧。”
云舒月浑身都被他包裹着,他的手臂环着她的头,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她觉得很舒服,不自觉地蹭了蹭,忽然感受到,成婚真是一件让人幸福的事呢。
若能与他一直这样睡下去,睡一辈子,抛开别的不谈,好像也挺好的。
第二日一早,云舒月被山顶的阳光晃醒时,身边已经无人了。
她透过卧房的屏风看出去,隐约可见江清辞正坐在书房里。
这间屋子并不繁复华丽,也并无过多装饰。
不过一间卧房,一间书房,一间耳房,一间客厅罢了。
云舒月从床上起来,走近屏风,她隐约听见,书房内有人在议事。
议的是什么军机大事。
这不是她能听的,她很有自知之明,便退后。
“月儿。”
江清辞透过屏风的缝隙看见了她,喊住了她。
云舒月便从屏风后绕进来,江清辞朝她伸出手。
书房内站着的是阚承颜,他与江清辞总有议不完的事。
阚承颜见了她,迅速低下头。
江清辞拉住云舒月的手,也不多言,只道:“隔壁房间摆了早饭,你去吃吧。”
云舒月就势往他腿上侧坐下,搂住他的脖子。
江清辞浑身一僵,阚承颜想说:“这,这样不妥吧。”
但他未能开口,江兄的事情,他还是少管的好。
比起京中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江兄这样已经好多了。
江清辞面容冷了些,皱着眉看她:“月儿,我这边还有些事。”
云舒月凑他耳边轻声道:“那我回卧房等你。”
江清辞暗中拍了拍她的屁股,她从他身上站起身。
往外走时,路过阚承颜,她礼貌地道了声好:“阚大人好。”
阚承颜朝她点点头。
江清辞一脸骄傲,瞧她的夫人,真是上得厅堂,下不了厨房。
往后回了京,在官场上,他还要多多指望他的夫人游走于后宅呢。
阚承颜望向他,一言难尽。
“江兄,你怎可,怎可……算了。”
江兄的私事,他不该管。
只是这女子没名没分的,二人这样亲密,真是……毁了江兄的声名啊。
可他又想到,自己自从进了王宅一趟,陶县的人都在传些什么,他倒是也一直不以为意,他行得端,坐得直,并未做什么超出界限的事情,也不怕人说什么的。
江清辞瞥了他一眼,坦然道:“继续说刚刚的事。”
他与月儿的婚书,他随身携带,任何人有质疑的,都能随时掏出来甩那人一脸。
这阚承颜没问,他就不掏了。
毕竟月儿还不让他把事情说出去的。
江清辞以为云舒月在卧房里等他,实际上,云舒月吃完早饭后,下到行宫里,到她的漆画描金组去了。
“汤师,好久没见你了,我好想你。”
汤师是个白胡子的市侩老头,手艺还不错,底下徒弟众多,擅长攀附权贵,否则他也难以掌管这么大一个漆画描金组。
云舒月欢快地从殿外蹦进来,一掌拍到汤师肩上。
白胡子老头两颊上两团肉一抖,回过头来看她。
“你,你怎么回来了?”
云舒月“嘿嘿”笑着:“我怎么不能回来,我不光要回来,我还要再完成几个大殿的工作。”
汤师避开她的视线:“现在没有什么多余的工作了,大殿几乎都要修建完成了。”
云舒月问道:“那我现在做什么呀?”
她瞥眼看到画室里的沈画师,他还在埋头工作呢。
“太和门上还缺了一幅双龙戏珠,你便先画那个吧。”
云舒月领了任务,高高兴兴进了画室。
“沈画师,还是咱们一起吗?”
沈画师点头道:“嗯,云画师,我以为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她跟他们这些人都不一样,她是罪犯,牢城营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地方,虽然有烧鸡吃。
云舒月耸耸肩,她本来也不想回来的,但是江清辞不放她走,还给她画了一个好大好大的饼给她充饥。
现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是,她留着后手呢,如果事情不成,这婚事她随时撤回。
“我当然要回来,沈画师,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离开你们的。”
沈画师别开头,嘴角偷偷翘起,她说的话,好让人感动。
他本来也没把她当朋友,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放不下他们这些人。
她真是一个好人,他决定了,他要好好教她漆画,再也不藏着掖着了。
云舒月才不知道沈画师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是一如既往地,散发魅力罢了。
“沈画师,你把那支笔递给我一下。”
“噢。”沈邱将她指着的那根笔递给她。
云舒月拿起笔,很快投入了工作。
沈邱看了看她,也很快与她一同投入了工作。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云舒月当真想认真完成些什么。
“云画师,我今天的活都已经做完了,便先走了,那个,你也早些回去吧。”
云舒月头也没抬,沈邱挠了挠脑袋,给她留了盏灯,默默走了。
江清辞来的时候,云舒月垂头正干得认真。
宫殿西隅的画室,窗边已经安上了茜纱帘,将来这处许是某位后妃的临时居所。
行宫修建进程确已过半了,要不了多时,便要迎皇城的人第一次前来了。
黄昏的光柔和铺洒,云舒月的发髻挽得没什么章程可言,散乱落在颊边。
江清辞心想,从前看着她从来都梳得一丝不苟的精致发髻,可曾想过会有这一天。
起笔时,她的动作沉稳,手腕纤细,较之从前,少了一丝随性,多了一丝严谨。
她会将线条勾勒得精准,她时而歪头,时而眯眼,时而将画笔咬在嘴里沉思。
江清辞不愿打扰她。
连他自己都未发觉自己嘴角上扬,当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画作时,他的脸上也会跟着出现欣慰的神情。
他不介意一直这样等着她,但是……家里做了炸鹌鹑,她再不上去吃,就要不酥脆了。
“月儿。”
他站在窗边高声喊她。
云舒月面上闪过一丝愠怒,抬起头看他,瞪了一会儿,面色又柔和下来,转为笑意。
“清辞哥哥,你来啦。”
江清辞朝她走过去,现在她身边,垂头看着她的画,点头道:“不错,走吧。”
云舒月歪头问道:“就只是还不错?”
江清辞两手揣在胸前,他知道她想听什么,难道就只允许她逗弄他,不许他逗弄她了?
他淡漠转身:“就那样吧,还有提升空间,这幅画若是雕在太和门上,你猜皇上看了是夸还是不夸。”
云舒月嘟嘴道:“太和门才多小的一道门啊,皇上不一定能注意到,不过皇上若是知道这是我画的,说不定会夸呢。”
云舒月从前被太后召进宫的时候,见过皇上几面呢,皇上当时也甚喜她这个小辈,叫她一定要好生讨太后欢心。
太后时常看着她的画直夸奖。
话赶话的,说到了这里,江清辞回头看她:“按照预计的打算,行宫大概明春便能修建完成,明夏皇家应当会前来避暑,到时候,你可以去见太后。”
太皇太后年纪太大,应该不会来了。
云舒月收回了刚刚还在赌气的表情,她知道江清辞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
江清辞直视她:“还是说,要我亲自带你到太后面前拜见。”
也不是不行,太后不像皇上那般冷漠无情,若是知道月儿与他的事情,应会劝皇上对云家网开一面。
云舒月摇头:“我自己便能讨得太后欢心,用不着扯你的关系。”
江清辞笑得随和:“随你。”
“不过,你刚刚说我画得不好?”
云舒月凑到他跟前去质问。
江清辞退后两步:“我说你画得不错,没说你画得不好。”
“不错便是不好的意思。”
“我觉得你在强词夺理,没事找事。”专门挑了事想踩他一脚。
江清辞没有再后退,掌住她的后脖子,将她往怀里一揽,云舒月再也挣不开。
“我那儿有好吃的,先跟我上去吃饭。”
云舒月揪着他的腰带,道:“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没用。”
“你说你最爱吃夜郎国的酸汤鱼,厨房里做了,你如果再不跟我上去吃,就要被小伯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