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怀里显得身量小巧,愈发小鸟依人,却是一只极为傲慢的小鸟,既不挣脱他,也不妥协。
江清辞掌着她的脸面对自己:“看我。”
他不好看吗?不值得他看吗?
她今日待他这般冷淡,他还没好好问问她,他那柜子是怎么回事?
云舒月是只傲娇的小鸟,他掌住她的脸,她就偏要咬他一口。
怎料美人故意露出的充满攻击性的獠牙,磨蹭着他的手背,反倒叫他欲罢不能,呼吸急促……
第36章 第36章让他欲罢不能的感受。……
云舒月双颊绯红,眼中满是羞涩与娇嗔,牙却咬得极狠。
两颗虎牙锋芒毕露,江清辞吃痛,有实在不忍把手拿开。
她的舌尖抵着他的虎口,像一团软绵绵的小蛇。
明明脸上尽是娇羞,嘴上却是下了狠劲儿的。
这一软一疼,一柔一硬之间,竟是让他欲罢不能的感受。
云舒月眼睫毛往上翻,眼珠子水汪汪的,眨呀眨。
嘿嘿。
江清辞果然变了脸色。
云舒月一边观察他,一边又下了死嘴。
她偏要咬疼他,咬过的地方刚传来一阵剧痛,柔软的舌又覆上去了。
这一来一回的,过了许久,江清辞抽出手,翻身狠狠将她压在身下,禁锢在怀里。
“云舒月,你是故意的!”
云舒月偷偷吐吐舌头,面朝江清辞时,眼睛水汪汪的、湿漉漉的。
“嘤,没有呀,你好凶啊,你凶我,呜呜呜。”
她缩着肩膀,抖动着双肩,做出又可怜又娇小的模样。
江清辞愣了愣,自己真的错怪她了?
瞧她这个小模样,真是可怜又可爱极了,叫人好想怜爱一番。
他稍稍松开她一些,情绪不稳定是他的问题,失态也是他自己的问题。
瞧她,她乖得很,哪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心思。
他站直了一些,将身上的衣服整理端正。
“咳咳,你,抱歉啊,刚刚冒犯了。”
她到底心不心悦于他,他为何一点也感受不到。
罢了,她就是个没心肝的,他又不是第一知道。
云舒月摇摇头:“清辞哥哥,不冒犯啊,一点也不冒犯,月儿喜欢与你亲近。”
江清辞将唇抿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温润的君子之笑:“嗯,我知道。”
她嘴上说的亲近,非他想的那般吧。
也就是他,脑子里总想些龌龊的事情,她只是舌尖不小心舔到他了而已。
她年纪比他小,还不知事,他可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云舒月抬头望着他,贝齿轻咬下唇,伸手环抱住他的腰。
下巴抵在他腹前,江清辞浑身又是一僵。
“清辞哥哥,你离我近些吧。”
江清辞便弯了些腰。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把持住距离。
他一埋头下来,云舒月两只手又搂上他的脖子,脸上呼着热气缓缓向他靠近。
先到脖子上辗转流连,但就是不让嘴唇碰到,又到耳朵上辗转呼吸,也就是不挨着。
江清辞浑身又痒起来,燥起来。
“月儿,你别这样。”
他掌住她的肩,要将她往后拉。
云舒月一口咬住他的耳垂。
耳垂滚进湿湿热热的唇舌里,牙齿厮磨。
云舒月定不会叫他只有舒服,却不疼。
在让他舒服之前,定要叫他先疼一下的。
牙尖抵住耳垂,轻轻咬下去。
江清辞疼得厉害,正要将她推开,定要教训她一顿,她可真是够坏的。
他纵着她,她便每日都欺负他吗。
什么人也是有脾气的呀,她老是不分轻重地咬他,他真的生气了!
这个云舒月,性子真是恶劣得很!
面上发着怒,正要将她推开。
牙齿忽地就松开了,转而柔软的舌绕上去,吸着吮着。
含糊地声音叫着:“清辞哥哥,月儿心悦你,唔。”
江清辞的怒目变成了呆目。
身体某处的僵硬令他极为不适,同时又跃跃欲试。
他抬手托着她的脖子,将她的头抱到怀前面来:“月儿,你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将她托在怀里,伸手抚她的鬓发。
云舒月搂住他的脖子,将唇凑了上去。
江清辞僵了一瞬,并未拒绝。
满腔的欲望并无输出口,便只能在这唇舌间放肆缠绵。
他闭上眼,投入且专注。
他并不温柔,他也并不毫无需求。
也该他索取了。
他感受着胸腔的震动,将她抱得更紧,像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口腔内急剧升温,他将舌探进她的唇里,撬开她的牙齿,绕着抵着去寻她的舌。
修长的手指轻柔拂过她耳畔的发丝,指尖捏住她的耳垂,那处还悬着那颗绿松石耳坠。
绿松石此时在他指尖上滑动颤动。
他感受着双唇摩挲着她的唇瓣,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肢。
月儿的腰还是很细,脸蛋儿却圆润了许多。
从前在京中,她也并不丰腴,许多吃食都只是碰两口,不愿多吃。
到了牢城营以后,她都快瘦成干儿了,他心疼得厉害。
好在现在胖些了,却都胖在该胖的地方。
江清辞手虽紧紧锁着她的腰,但又如何感受不到她压在他腿上的臀肉,还有她紧贴在他胸膛上的丰满。
真是会长肉啊,长得他甚爱,光是这么搂着亲着,他都快想死在她身上了。
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压得她腰肢越来越弯,手臂掐的越来越紧。
空气中只有他的呼吸声和她浑身散发的甜香。
良久,云舒月松开唇,有些喘不过气,今天逗了他这么久,他果然很猛啊。
她依偎在他怀里,挣开羞涩的眼看他,原本娇艳的双唇此刻很是红肿,色泽愈发鲜艳欲滴。
下唇尤其肿胀,刚刚被把持不住的江清辞猛吸了好几下。
双眸泛起一层薄薄的水汽,眼眸比之前更加明亮,像被唇语润泽过的黑宝石。
江清辞看了她一眼,抱得更紧了,深吸一口气,哑声道:“你可真是我的小妖精。”
云舒月脸颊晕染出一片娇羞,鼻尖沁出汗珠,轻咬下唇,做出楚楚可怜的韵味:“清辞哥哥,你好猛啊,月儿受不住,你真是讨厌。”
说完,极为娇羞地撇过了头,鬓发此刻略显凌乱,几缕发丝肆意贴在她泛红的脸颊上,为她添了一抹别样的风情,整个人宛如一幅春睡图中的娇娥,美得动人。
江清辞呼吸渐沉,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自己有多诱人,为何总是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好像,好像自始至终便只有他一个人自娱自乐、自甘堕落……
云舒月头靠在他肩上,被他整个手臂兜在怀里的感觉还挺舒服的。
他的肩宽,肩上还是挺有肉的,躺着很踏实。
嘤~,喜欢。
半山腰,谭君雅倚在半人高的石头上,一只脚的鞋袜脱在一旁。
阚承颜始终别过头:“那,那你怎么办?”
她脚崴了,崴得厉害,好像走不了路了。
“你等着,要不我去给你叫个郎中来?”
谭君雅并不答话,只一边将手搁在脚踝上,一边轻声哼着:“啊~好疼啊~”
阚承颜没忍住看了一眼,这个角度望去,正好看到她根根分明的长睫毛。
她的脸上并无什么柔弱的表情,只是眉头微微蹙着,手上的动作很是温柔,轻轻揉着自己的脚踝。
时不时地“嘶”一声。
阚承颜看着看着,看出了神,既然这世间无人是真君子,那他偷偷看她一会儿,不被人知道地看她一会儿,应该也没什么吧。
“实,实在很疼吗?”
谭君雅点点头:“是有些,公子,是不是我挡着你路了,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真是好有礼貌,好坚强的温柔女子。
好迷人~
阚承颜咬咬牙,说道:“那要不,要不我背你去看郎中吧,你一直这样疼着,也不行呀。”
反正他未娶,她待嫁,背她一回也算不得什么。
大不了,大不了他改日去他亡夫坟前解释一番,他待他照顾了她一回。
谭君雅抬眼望他,面上很不好意思:“这,这可以吗?”
眼中却满是渴望的神情。
被她这样望着,他哪里还能拒绝呀。
“可以的,我体力还不错,你相信我。”
他拍拍自己的肩,背朝着她蹲下。
谭君雅一边往他背上趴,一边笑着:“呵呵,公子说你体力还不错?”
阚承颜不知她在笑什么,便问道:“你笑什么?”
谭君雅头搁在他肩上,道:“我是在想,你们男人为何总是很在意自己的体力。”
阚承颜一本正经道:“男子生来便有保护一家老小的责任,体力当然重要。”
谭君雅侧头躺在他肩膀上,头朝他颈侧,缓缓吐着气:“我先夫也常问我,他体力好不好呢。”
阚承颜奇怪,问一次也就罢了,为何老问呢,难不成一个人的体力还会变的。
他感觉自己脖子痒痒的,又问道:“为何他常问啊?”
谭君雅幽幽凑他耳边道:“你不懂,他呀,是在床上问的,你说我该怎么答他呀,肯定回回都要夸他,体力真好,好得不得了。”
说完,她目视着阚承颜的耳朵尖腾地一下红透了。
懒媚一笑,头躺在他肩上,心安得很。
一路无话,阚承颜将她背着下了山,出了牢城营,进城给她找了间医馆。
被放下的一瞬,谭君雅道:“今日真是太谢谢你了,并且,一路上都将我背得很稳,你体力真好,好得不得了。”
阚承颜红着脸别过头:“你你,你好好待着,我去叫郎中过来。”
阚承颜走了出去,之后没再进来过,谭君雅偷偷想着,今日别是给人撩过头了。
反正她一个寡妇,说话自是不像小姑娘那般矜持,他若是介意了,那便是他的问题。
是他不尊重寡妇。
阚承颜守在医馆外等了许久,身姿欣长,郎中出来的时候,他躬身行了一礼:“她没事吧?”
“没事,伤得不重,按理说,痛那么一会儿就应该好了,也不应该痛这么久。”
郎中抚着胡须,颇有些疑惑。
阚承颜蹙眉道:“可她真的很疼。”
她是那么坚强的女子,又叫成那样,怎么可能不疼。
“要不,你再帮她看看?”
别是漏了什么要紧处。
郎中摇摇头:“那便叫她多休息几日吧,我没什么好帮她看的了。”
阚承颜颇有些无奈,这郎中好不负责。
“那行吧,我先带她回去。”
既已出了牢城营,今晚倒是不便再回去的了。
他进屋询问谭君雅:“你在城中可有住处?”
他将她好好送至住处,也算仁至义尽的了。
谭君雅温声道:“我先夫在城中还有处宅子,我回那儿去便是。”
阚承颜点点头:“好,那我背你?”
他在她面前躬下身,谭君雅俯到他背上。
阚承颜一路将她背到王宅,隔着一条马路,他犹疑道:“要不,你自己走进去吧。”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他若真是当着人面儿将她背进了这座姓王的宅子,明日他的名字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他倒不是好人不愿做到底,只是这个事情吧,实在不好做。
谭君雅小声道:“也好。”
不好叫他为难的。
阚承颜松了口气,她真是个极好的女子,一点也没想为难他。
他试探着轻轻把她往地上一放:“你先站稳了,我等会儿看着你进去再走。”
王宅并不十分气派,但颇有小富之家的精致之感。
黛瓦白墙,墙体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是一座一进式的小院子。
谭君雅双脚踏在地上,道了声:“好。”
她往前走了两步,看上去一瘸一拐的。
阚承颜的心都跟着揪着。
真是个坚强的女子,脚疼成这样了,仍然走得坚毅。
直到谭君雅忽然一下跌倒在地上,腰肢一软,趴在马路半中央,一股束在一起的青丝垂在背上,滑落在地上。
阚承颜慌了神,连忙过去扶她。
“你怎么了?”
谭君雅撑着地抬头:“我没事,阚公子,你不用管我,我再爬两步就进去了。”
阚承颜:“……”这话说的,他能看着她爬进去吗。
他弯腰两只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和胳肢窝,面容沉静。
便将她送进去吧,就这么一段路程,送进去了又能如何。
谭君雅两只手搂在他脖子上,一进院门,是开阔的前庭。
前庭地面以平整的青石铺就,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子,里头是些枯萎的荷叶,假山建得灵秀。
一旁是几丛修建得整整齐齐的花丛,红的娇艳,粉的柔美。
看得出这家的女主人,极为蕙质兰心。
“你卧房在哪儿,我抱你过去。”
谭君雅指了指一洞小门通向的后院儿,小径深幽处,无不彰显着主人家的精致典雅。
谭君雅没再多说话,也没多搞什么花样,阚承颜是替她做好了所有的事情才走的。
“你好好休息,明日若还不能走动,我再叫郎中来看你。”
谭君雅可不打算为了装病,耽误自己几日的自由,她明日定是活蹦乱跳的。
不过,这阚承颜到这宅子里来走了一遭,明日他们俩的名字就要被城里所有人凑在一起谈论了。
谭君雅倒是不在意那个,王家也并无长辈,她这个寡妇,寡得很彻底。
阚承颜是男子,若他执意不在意,这件事情便也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但若他是一个道德感极强的人,且对她,多少也有那么一点心思,那么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谭君雅不是什么好人,她一心只为自己的未来筹谋。
不得不说,因着从小与云舒月一起玩,受她的影响很大。
云舒月便是这种,一旦认定了目标,费尽心机也要达成。
牢城营的日子仍在热火朝天的过,在立冬的这一日到来时,苏樱郡主的銮驾终于入了黔州境内。
苏樱并不是独自走这一程,还有夜郎国的两位大臣护送。
修建了一半的行宫腾出来一个宫殿给她居住,修整一日,便要启程穿过万千大山前往夜郎国。
云舒月早早换上最初的破烂衣裳守在行宫里,她想得很好,本来就犹豫是放弃大礼朝的身份去夜郎国还是继续把希望放在江清辞身上。
最大的问题是她从来没去过夜郎国,又如何能知道那里适不适合她过下半辈子。
这下江清辞要去,她正好偷偷
跟上,若是夜郎国不好,她便再跟着他回来就是,若是夜郎国极好,极适合她,那她就不回来了。
反正苏樱也说了要带她走,她待会儿见了苏樱,就好好跟上她。
她就说嘛,从前打好的关系必会有用处的。
她昨晚已经与家人商量好了,她此行先去探探路,若是夜郎国有前途,她顺利安了家,还得再走江清辞的关系,把她的家人全都弄到夜郎国来。
这般想着,云舒月扛着一袋沙子往行宫的施工处走。
远远看着苏樱的轿子上了山,她站定了,也不知江清辞与苏樱接上头没。
丹奉台上面现在是府衙里来的人在管,她从昨日起,便没见过江清辞了。
上次他将她拢在怀里,说了好多话,又叫她想他,又叫她照顾好自己,她始终没吭声,也没让他知道她也要跟上苏樱。
待苏樱的座驾路过她时,云舒月站直了身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跟着苏樱走。
苏樱本就在寻她,双向奔赴之下,两人的目光很快就碰在了一起。
苏樱朝她点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计划,叫她安心等着。
云舒月一直等到了晚上,苏樱身边的侍女果然找她来了。
“云姑娘跟我来,郡主已经在等您了。”
跟着郡主的一行人将她围得死死的,若不是有意碰面,牢城营的人与郡主身边的人是绝不可能接触上的。
尤其是这一行人中属于夜郎国的人,一进了牢城营的范围便有官兵暗暗看守,绝不叫他们把此地的消息打听了去。
云舒月跟家人告了别:“我先上去了,或许就不会再回来了,你们别担心,好好等我消息。”
林书柔极为不舍女儿,但知道此行江清辞也在,心中便也放心了许多。
江清辞对云二而言,比她父亲还要靠谱,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若是那边不行,还是跟江三公子一起回来,有他在,这牢城营的日子也不算难过。”
云舒月点点头:“只要夜郎国不是极好,我都会首先想着回来的,母亲放心。”
纵是再有不舍,女儿大了想出去闯闯,家里也不好阻止。
更何况,跟着郡主走,离开这个关押罪犯的地方,怎么看也是一条更好的出路。
林书柔给她收拾了包裹:“定要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自己。”
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包裹里都是江清辞给她的东西。
云舒月没拿:“我此行是郡主身边的侍女,不好带这么多东西,母亲,还是收回去吧。”
苏樱是个极好欺负的女孩子,云舒月倒也不是想欺负她,但她若是一路上缺了什么,问苏樱要的时候,她还是挺理直气壮的。
与家人挨个告完别,云舒月跟着苏樱的侍女小桃,绕着七拐八拐的弯路,避开夜郎国人的视线,进了苏樱的宫殿。
苏樱一见了她,忙朝她扑过来:“云姐姐,我好想你。”
苏樱比她矮一截,云舒月下巴蹭着她头顶,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这一个拥抱,撞了她满怀,真是好重的情意。
云舒月从前不太能感受到这些情意,许是因为她从小就跟着父亲与银子打交道,万事万物,总能用利益来衡量。
她与谭君雅她们,也不过是土坯姐妹情。
她叹了声气,伸手抚了抚苏樱的背。
“我也很想你,郡主。”
苏樱放开她的腰,再次抬眼看她时,已是眼泪汪汪,云舒月腹诽道,她倒是会哭呢。
比月还会哭。
该死的,哭得怎么这样动人,比月会哭多了。
嘤,整得月也想哭了。
苏樱给了她一套侍女服:“他们分不太清我身边的侍女,你穿上这个,明日也不必混入队伍里,我怕你走不动,我给你备了马车,到时候你坐马车里就行。”
云舒月迟疑道:“我坐马车?怕是不太好吧。”
苏樱安慰她:“放心,马车里还有江三公子,你们只需跟行李挤挤就行。”
苏樱真是考虑得极为周到,云舒月没话可说,只是,她本来没太想那么早在江清辞面前暴露的。
她真怕她当场被江清辞拎下去啊。
“好了,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咱们先睡下吧。”
苏樱拉着她的手来到床边。
“你放心,我带的侍女都是亲信,她们知道你的身份,云姐姐,你这些日子受苦了。”
苏樱正想说:“瞧你,都瘦了。”
在摸到云舒月脸的一瞬,将话憋了回去。
要她怎么说呢,云姐姐不仅没瘦,还胖了。
这手……倒是也跟从前没什么变化呀。
苏樱摇摇头,真是不解,可今日看见她,她还在山上扛沙子呢。
一想到这儿,又心疼坏了。
苏樱躺下后,一直往云舒月怀里钻:“云姐姐,之后再不会叫你受苦了。”
云舒月嗅着苏樱发间的香气,心中十分感慨,头一次因为自己从前对一个人的利用,有些脸红呢。
她被苏樱抱着,迷迷糊糊进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她换上侍女的服装,上了苏樱给她指定的马车。
一上来,江清辞穿着侍卫服,已然端坐其中,见了她,瞪大了眼。
忙道:“云舒月,你来这儿做什么!”
云舒月捂住他的嘴:“我去夜郎国玩玩儿?”
江清辞不同意:“此行危险,我就算不去,也要把你带下去,你跟我走。”
他站起身拉着云舒月往外拖。
云舒月拗不动他,也算是知道了,他真宁愿自己不去了,也要把她拖下去。
她赖在座位上,拉住他的手,踮起脚尖猛地往他身上扑,然后抱住他的头,一下亲了上去。
江清辞瞪大眼,“呜呜”了两声,但没用。
他被云舒月狠狠压制着。
“啵唧~”
“清辞哥哥,你就让我去吧,我想跟你去夜郎国,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
他真的信了她个鬼。
她抱着他的头,一下又一下地亲着。
目光深情又可爱。
江清辞觉得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马车摇摇晃晃地开始缓缓前行,而她抱着他的头,将他压在身下。
“啵唧~啵唧~”
第37章 第37章“月儿,你也看看我吧。……
江清辞穿着玄色劲装,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皮质腰带,腰上挂着一把寒光凛凛的佩剑。
头戴一顶黑色束发冠,换了套装扮,两缕发丝从鬓角垂下。
云舒月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将他压在马车的地上,他的目光很凶,但是拿她毫无办法。
“云舒月,跟我下去,我不去了。”
云舒月将唇凑上去,又亲了一口,捏着他的脸道:“清辞哥哥,我想跟着你嘛。”
她不是想跟着他,她就是想去。
江清辞无言以对,但脑中理智尚存。
虽说这马车已经开始动了。
也能听见四周大队伍都已经行动了起来。
现在若是带着云舒月出去,必会引发夜郎国人的疑心,疑心就疑心吧,他反正不去了,他也不怕什么,可他不能给苏樱带来麻烦。
江清辞腰腹用力翻了个身,将云舒月翻到自己身下。
马车内光线昏暗,他气质冷峻,两只手撑在她两侧:“别乱动,既然已经来了,就别被发现,好好坐着。”
江清辞坐回马车内的座位上,微微仰头,靠在车厢壁上,双眼微阖。
昨日与手下商谈了许久,此行去往夜郎国任务繁重,他实在没心思照管一个云舒月。
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她坐在车窗前傻笑,撩开车帘,东看看西望望,他捏了捏眉心,头疼。
他说服了自己好一会儿,罢了,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月儿向来机敏聪慧,就算没有他,她也定能护好自己的。
她很乖的,不需要他操什么心。
云舒月忽地扭头看他:“清辞哥哥,这是不是咱们俩第一次一起出远门。”
江清辞迟疑着点头,是吧。
她从前是贵女,哪有机会出远门,他们二人也不便一同出行。
云舒月笑着从床前趴回来,蹭到
他腿边,全身都蹭着他,扭着身子,把他本来坐得端端正正的身体都蹭歪了。
她朝他笑着道:“那我好期待呀。”
她笑得灿烂无比,又甜又美,他本来还有些紧张的一颗心,便也化开了,朝她温和一笑:“是呢。”
待马车驶出牢城营的范围,云舒月撩开车帘,猛吸了一口气。
她看什么都是新奇的。
就在半年前,她还从未出过京城,后来就踏上了流放之路,一路上哪有什么心情欣赏美景。
“我终于自由了。”
她将头伸出窗外,迎着缓缓拂到脸上的风。
江清辞见状连忙伸手拎住她后脖子:“你当心些。”
现在谈自由吗,还早了些。
马车行至傍晚,就地休整。
明日一早便可进入夜郎国境内。
但离夜郎国京城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接下来的连绵山路,便都是夜郎国的山了。
夜郎国的一个官吏手里拿着本册子过来清点人数。
苏樱的侍女小桃过来叫江清辞和云舒月下来。
“江侍卫,小月,下来了。”
那官吏看得一愣:“这两人脸生得很呐。”
小桃道:“这些都是我们郡主的嫁妆,你们南越国无权过问。”
官吏愁眉看着小本本,怎么人数与从大礼朝京城出发时对不上了。
小桃又道:“黔州当地官员为表示对郡主远嫁的关照,特地献上牢城营罪奴两名,有什么问题吗?”
官吏点点头,这倒是说得通了,又有夜郎国随行士兵表示,的确在牢城营看到这两人在做苦工。
官吏合上小册子,既是牢城营罪奴无疑,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是郡主一路上随时想买几个奴隶走,他们也不好说什么的。
“只是,这罪奴为何还能乘马车?还望告知郡主一番,这奴隶啊,可不能惯着。”
小桃便道:“郡主说了,这一男一女都天资聪颖,是要得郡主重用的,总之,我们大礼朝文化礼仪源远流长,诸如这一类的事情,还不劳你来教我们郡主。”
这话说得好生让人回不得。
要知道,求娶大礼朝郡主是他们国君的意思,夜郎国一直仿照中原古时体系,就连丞相、内史、中尉这一套官员体系,都是仿照的中原。
国君始终觉得,国人粗鄙之气甚重,郡主此番嫁来,承担着宣扬中原礼仪的重任。
郡主要是说起规矩礼仪来了,夜郎国人万不敢反驳。
罢了,这两个奴隶,要乘马车便乘马车吧。
“只是贵国这男女大防之事?”就算是奴隶,一男一女怎可同乘,罢了,他还是别问了,省得问了又出丑,被这个叫小桃的婢女鄙薄一番。
小桃又道:“郡主自幼受中原大儒教养,是兰竹一样的品性,还望大人慎言。”
再乱讲话,就要被郡主批一个“粗鄙”二字了。
侍卫小江默默站着,任由人来将他点了数。
明日便要正式进夜郎国国境了。
只是想不到夜郎国国君也似谢琅那般,这样尊崇我朝礼仪。
不过想想也不无道理,夜郎国皇室传承不过五代,国民大多民智未开,粗莽得很,若要形成系统性的教化,还是从隔壁照搬体系来得快。
更何况,中原礼仪早已传承千年,学了总没坏处。
至于究竟是打心底里的尊崇,还是教化民众的手段,江清辞就不清楚了。
这一路走得,他是越来越心凉,就快想立刻给皇上修书一封,告知他:“此路永远不可能打通,三万大军绝不可能过境,还是歇了心思,再寻别的办法拿捏夜郎国吧。”
一路上,该走的悬崖峭壁,该趟的水路,一点也没有少。
这路人好过,轿子却不好过,苏樱要下来自己走。
夜郎国人连忙阻止了她:“郡主千金之躯,不可踏上这泥土地,脏了脚。”
江清辞从马车上下来,也打算前去帮忙。
十多个侍卫一起,拖着郡主座驾前行。
云舒月也从马车上下来,这路走起来,马车有翻下去的风险,人还是靠双脚走来得牢靠。
郡主的座驾走得歪歪斜斜的,又艰难,云舒月看得很是揪心,也为她捏了把汗。
苏樱被晃得没办法,干脆从座驾上跳了下来。
“我还是自己走吧。”
她脚上穿着织花缎布鞋,一沾地就脏了。
但她人下来了,那些侍卫抬座驾就容易得多,也不必担心太过倾斜,冲撞了她。
夜郎国的官吏也松了口气,郡主愿意下来走是最好的,就怕郡主规矩大。
云舒月算是知道为何夜郎国人人粗莽了,若是人人都讲规矩礼仪,贵人从这儿过路,定要乘轿子脚不沾地,怕是永远也过不去。
苏樱过来与云舒月手拉着手走路,两人相互扶持着。
云舒月一路上难免要评判两国差距,夜郎国决计养不出她这样的贵女。
山上路险,她这个贵女,也得掌着悬崖峭壁,蹲着攀着石块儿前行。
一脚踩一个泥坑,脚步踉踉跄跄,时不时地,该趟水路的时候,也得脱了鞋子趟水路。
郡主不好脱鞋,便还是只能乘一抬软轿被人抬着通行。
云舒月一个奴隶,倒是没那些讲究了,把鞋子一脱,小脚丫一露,裤脚一挽,脚往水里一踩,她发誓,等以后有机会回了大礼朝京城,定要把这事情忘干净,身为贵女,这太不雅观了。
江清辞刚把袖子挽起来,准备到她跟前蹲下,结果他的月儿把鞋都脱了。
那双小脚丫啊,粉嫩粉嫩的,浸在水里白得刺目。
他面色一黑,他都没见过的脚丫,这周围这么多汉子,她就直接脱鞋?
“云舒月!”
云舒月茫然抬头,他已经把她抱到了一个石头上。
将她的脚沥出来,手掌掌着她一双小腿。
小腿也露了好大一截出来!
手里摸着柔腻腻的,他倒没心思多想,将她双脚按在怀里,赶紧用衣裳给她擦干了,又给她套上鞋袜。
然后背过身去在她面前蹲下,沉声道:“上来。”
云舒月心中窃喜:“哦。”
她还想试试趟水玩儿呢,他竟然不让!
还有这清澈见底的溪潭,能见到红色的小金鱼游来游去,还有乌龟。
她趴他背上,揪着他的耳朵玩儿,等到了夜郎国,她一自由,她就把他甩了,哼。
连着溪潭的是一个小瀑布,这一路走来,大大小小的瀑布很多。
像是一条条银白的巨龙,在山壁间跌宕跳跃,有的携着雷霆万钧之势,有的又像小溪潺潺流淌。
云舒月想试试脚踩在光滑鹅卵石和青苔上的感觉,也想到瀑布落下的溪中戏水。
还有老树上垂下的藤蔓,她想吊上去晃来晃去,然后一下子跃入水中,就像山边的猴儿一样。
“清辞哥哥,让我下来走嘛。”
江清辞冷着脸道:“不行,这里人太多了。”
“可是这里又没人认识我。”
还端什么贵女架子呀。
江清辞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出于一种,就连他也是头一回看见她脚丫子的私心。
“回程的时候,我带你在这儿玩儿,今天就不了,大家伙儿还赶路呢。”
云舒月将头埋在他颈窝里,狠狠咬了一口。
她还没跟他说,她有可能就不回程了。
江清辞忍着疼,也没说话,也没冷脸,也没责怪他。
路途上,总有些她不乐意的事情,月儿调皮一些,他愿意忍让着。
之后的好多路,都是他背着她走的。
马车里实在不好坐人,毕竟沿路已经损毁了好几辆装行李的马车。
好在郡主的行李实在是很多,掉下去几辆也无伤大雅。
有人到郡主跟前去说:“郡主,你的两个奴隶行为有点不妥。”
一男一女,怎可那般亲密。
苏樱撩开轿帘去看,呀,江三公子背着云姐姐呢。
云舒月埋在江清辞颈窝里,一会儿咬一会啃,见他不接招,又一嘴巴子覆上去,吸着吮着,时不时还要说一句:“清辞哥哥,你好香啊。”
“清辞
哥哥,我沉吗?”
“清辞哥哥,我软不软?”
“清辞哥哥,你真好看,我想亲你。”
声音又软又糯又乖,问题下嘴的时候又是真狠呐。
她究竟是亲还是咬,嘴上说的话但是软软甜甜,她现在惯会嘴上一套实际一套。
江清辞好几下想把她扔下来,硬生生忍住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倒是叫苏樱松了口气,她这边有人照顾着,云姐姐那边可没有,好在江三公子君子风范,真是叫人欣赏。
苏樱瞥了那夜郎国的人一眼:“我大礼朝素来有君子之风,江侍卫乐于助人,是君子,怎么了吗?”
那人无话可说。
毕竟这是君子之风,大礼朝专门来负责宣扬礼仪的郡主,自然说什么便是什么。
往后夜郎国人都要效仿才是。
“郡主说得是,我等受教了。”
又走了三天三夜,夜晚便搭营帐休息,苏樱晚上总会把云舒月召到身边去陪着,两人一起睡觉。
一个云雾缭绕的早晨,一行人终于到了城门前。
云舒月头昏昏的:“好多山路啊,脚都走麻了。”
江侍卫抱着剑立于她身旁:“我背了你一路,脚应该不麻。”
云舒月揉着胸口道:“哦,你的背有点硌人。”太硬了。
一路上都是挤扁的状态。
她的声音软糯嗔怪,像小孩受委屈时的嘟囔,透着就事论事的娇憨。
江清辞黑着脸别过头,倒是他眼神游离,不似君子。
“那,那抱歉。”
他别开头,云舒月又欺身上去,缠着他手臂道:“那你给我道歉。”
江清辞脑袋里嗡嗡作响,无数念头横冲直撞,也理不清楚逻辑,胡乱应付道:“抱歉,我下次不会了。”
倒是没察觉,他背了她一路,她还反过来要他道歉的离谱之事。
云舒月便又道:“你下次不会了?那你要怎么背我。”
江清辞被风吹了几下,忽然清醒了,便冷声道:“下次你自己走。”
两人守在郡主的车驾旁,他俩一来,小桃都要靠边站。
江侍卫穿着新的铠甲,郡主刚把他提拔为了身边的一等侍卫,铠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
他眼神坚毅,时刻警惕四周,一手按在剑柄上,现在起,他就是郡主身边真正的侍卫。
云舒月则两手端于腹前,看着眼前土墙耸立的城墙。
郡主身边这位侍女,微微仰起头,一双眼东看看西看看,流转间满是好奇,两只垂挂髻上系着粉色丝带,手里拎着个手帕。
待郡主整理好行装,城门打开,恭迎郡主进城。
夜郎国的空气很是潮湿,比黔州还要潮湿,云舒月很是适应了一阵儿。
烟火气扑面而来。
城中街道纵横交错,路面由大块的石板铺就,倒是让云舒月松了一口气,好歹这不是土路。
街道两旁,人声鼎沸,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店铺。
云舒月好长时间没看到过这么多人了,她瞪大了眼,兴奋得不行。
江清辞拉了她两下,小声提醒她道:“云舒月,注意你的身份。”
有售卖竹编器具的铺子,匠人们在门口专注地编织着,手中竹条上下翻飞,不一会儿,一件精巧的竹篮或是竹篓便成形了。
还有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肆,门口悬挂着色泽鲜亮的烧腊,店内食客们大快朵颐,谈笑声回荡在街巷。
云舒月这时候才感受到,自己真正的恢复自由了。
虽说夜郎国赶大礼朝差得远了,可她一来到这里,一听闻人声,一走到街巷,她真的好不想好不想再回到牢城营去。
她悄悄瞥了江清辞一眼,倒真是对不起他一片心意,但她心里只想给自己琢磨一个好出路,谁的心意也动摇不了她。
再往前走,是一处热闹的集市。
许多百姓驻足看郡主的热闹。
毕竟他们这一行人,着装是大礼朝来的着装,就连侍女身上,也是穿着锦缎做的衣裳。
云舒月眼珠子仍没忘了往四处看,她实在是兴奋得必须要把这里的所有新奇事物都收入眼中。
摊位上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物,既有周边山林采摘来的新鲜山货,色泽红润的野果、鲜嫩肥美的菌菇,也有不少水产,活蹦乱跳的鱼虾、张牙舞爪的螃蟹,还有那奇形怪状、色彩斑斓的贝类。
在中原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夜郎国原是靠着海的。
江清辞隐隐察觉到云舒月的兴奋,却拿她毫无办法,唯有微微勾起的唇角。
唯一可欣慰的,应是此行把她给带上了。
她见到从前没见过的,体会到从前没体会过的,必然是兴奋的,而他看着她兴奋,心里也雀跃得不行。
他不禁在想,若是她没来,单他一人见了这些新奇景象,也会遗憾的。
商贩们扯着嗓子叫卖,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这其中,有说中原话的,也有说一堆叽里咕噜云舒月听不懂的当地土话的。
京中平民百姓大多穿着粗布麻衣,也有少数穿着锦缎华服的富家子弟,而稍微体面一些的着装几乎都有大礼朝服饰的影子。
城中建筑也独具特色,多为木质结构,屋顶铺着茅草或是瓦片,房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有的依水而建,门前便是潺潺的溪流,妇女们在溪边换洗衣物,孩子们在水中嬉戏玩耍。
云舒月看着看着,忽然看到了没穿裤子的小男孩儿,对方正在水里捉鱼。
她猛地回过头,面向江清辞。
江清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他从她头侧望过去,溪中正有一光屁股小男孩儿,那小揪揪正对她。
云舒月也有脸红的时候。
“这,这夜郎国人也太不知礼数了,就算是小孩儿,也不能不穿裤子呀。”
江清辞无奈摇头,将她往里拉了拉:“那你便走里面,不看就行了。”
云舒月摇头:“不行,我得看,不看白不看。”
江清辞:“……你少看些吧。”
云舒月悄悄看他,江清辞过了一会儿才察觉她在看他。
“云舒月,你在看什么?”
云舒月没在看什么,她就是突然想起来了,谭君雅说的,什么倒三角,她倒是忘了摸摸看江清辞了。
夜郎国的小孩儿从小便泡在溪水里长大,此处气温比黔州要高一些,要更往南边一些。
“江清辞,你可会游水?”
云舒月不会,女孩子家家的,脱光了在水里泡着算怎么回事。
江清辞点头:“会的。”
云舒月有些羡慕,夜郎国的溪边,也有小女孩儿泡着,不过不是光屁股,还是穿了衣服的。
看来这夜郎国人也不是完全不讲究。
还有的房屋建在山坡之上,从远处望去,层层叠叠,与青山绿树相互映衬。
城中还有几处高大的楼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听旁边人说,那是城中达官显贵的居所。
云舒月眼睛亮了亮,这宅子看着还不错。
倒是比她想象的要好。
跟随着郡主的座驾,一行人缓缓朝那雕梁画栋靠近。
郡主出嫁前,在城中有专门为她安排的住处,在离皇宫不远处。
还未安顿下来,夜郎国便有一位官员前来拜访。
“坏了,他见过我们,得躲起来。”
说完,云舒月推着江清辞往里走,随便挑了间屋子躲进去。
来人正是之前在牢城营见过的易左丞相。
云舒月担心苏樱一个女孩儿被夜郎国人欺负。
进了屋子里,视线透过窗纱紧紧锁着苏樱,像是她一旦受了委屈,她便要冲出去。
江清辞站在她稍后一些的位置,目光直
视她。
“月儿。”
他伸手拨弄她后颈的发,云舒月抖了抖肩:“别动。”
她这般为苏樱忧心的样子,真是叫他喜欢得不行。
她这个人是有真心在的。
“苏樱不会被欺负的,你放心吧。”
他轻轻绕过她耳尖的发,一边安抚道。
她的眉头仍是蹙着的。
“月儿,你也看看我吧。”
云舒月转过身,柔柔看着他道:“清辞哥哥,我看着你的呀,你长得真好看。”
迷人大法开启。
江清辞沉吟道:“刚刚趁我不在,你找人给谢琅传的信,被我的暗卫拦下来了。”
她这样,叫他多伤心啊。
云舒月脸色一变,江清辞从袖口掏出那张信。
见没得狡辩,云舒月解释道:“我,我只是想约老朋友见个面,毕竟谢琅当时对我还挺好的。”江清辞身边何时竟有的暗卫,她一点也不知道。
她才发现她对江清辞一无所知,从江家假流放开始。
江清辞收起信,面容变得冰冷:“这些日子,你别想离开我跟前一步。”
第38章 第38章要她做我的世子妃。
江清辞凶巴巴地跟她讲话,霸道极了。
云舒月气得跺脚:“你不放心我!”
莫非他还担心她坏了他的事不成,她联系谢琅是一方面,可从没想过把江清辞的身份透露出去。
这个江清辞,真是可恶!
江清辞将她手腕紧紧握在手里,道:“我不是不放心你,而是你,云舒月,你是怎么来的到时候就怎么跟我回去,我绝不可能让你留在夜郎国。”
云舒月本也还没决定是否要留下,就被他这么敲定了,她也不服。
“凭什么!”
就算真要留在这儿,也是她的自由。
“我当时给过你离开的选择的。”
现在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江清辞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又琢磨起别的出路。
毕竟,他江清辞这辈子不可能亲第二个女人。
依他看,还是尽早将生米煮成熟饭的好,还做什么君子。
省得这个女人整日的三心二意!
云舒月扭了扭手腕,将背抵在门框上,嘴一瘪,眼泪就掉下来了:“呜呜呜,清辞哥哥,你不可以这样。”
江清辞眸色一沉,她又装柔弱。
她惯会这样的手段。
实际上,她心里不止又在想些什么招数,他还不了解她吗?
他上一次当就罢了,回回上当怎么可能。
他缓缓松开她的手,俯视她:“过来,到我怀里来。”
他的语气并不温柔,带有一丝不容抗拒的掌控力。
云舒月一边抽噎着,一边柔柔往他怀里去。
“呜呜呜,你好凶,我讨厌你。”
一边说,一边拳头往他胸口上锤,往他身上倒的势头却一点没收。
不一会儿,江清辞怀里就盈满了一个又软又美的小美人儿。
一边往他胸口上蹭一边撒娇,嘴里满是抱怨的话语。
江清辞明知道这是她的招数,实际上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但肯定,绝对不是真的在向他服软。
可是,她这个样子,谁遭得住啊。
“我讨厌你!”然后拳头用力往他胸膛上一锤,江清辞倒退了两步。
“嗯哼~”忍不住一阵闷哼。
他伸手握住她的拳头,琢磨着,她哪儿来这么大力气。
再看她的脸,皱巴巴地团成一块儿,但又美得不行,像颗多汁的荔枝,咬一口就要迸出汁水,但又扎人得很。
脸上还在卖可怜,这手上的力气可一点不小。
他有时候真的在想,她除了在装乖的时候,其他时候是不是恨他。
他肩上现在那牙印还没消。
管她怎么着,打他两拳他还是受得住的,瞧她,卖乖卖可怜的样子他很吃。
他伸手将她拢起来,抱住,抱得紧紧的,无论如何,他必定不会让她走,要打他便打两拳吧。
“打你打你,我讨厌你!”
江清辞拢着她,挺疼,闷哼了一声,垂头忽地咬住她耳垂。
那坠着的绿松石晃得他眼晕,她手劲儿是真大,他也不是全无脾气。
“嘶——”锤在他胸上的拳头更用力了。
耳垂如同一颗圆润的肉珠,是入口即化的水信玄饼,柔软且富有弹性。
他轻轻含着,闷哼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
云舒月一边打他,一边听到耳边传来的闷哼声,忽然没力气了,腿一软,腰一塌:“嘤~”
苏樱推开门进来时,江清辞放开云舒月,手掌扶住了她的腰,喉结滚动了一下。
苏樱别开眼,并未多看,只道:“易左丞相走了。”
江清辞便问她:“他跟你说什么了?”
月儿闹脾气,光顾着应付她,倒忘了关注苏樱那边。
苏樱道:“说他替国君先来问候我,明日带我进宫见国君,又说了大婚的一些事宜。”
三日后大婚,并未给苏樱多长的准备时间。
“对了,你们……”
苏樱虽说早知道云姐姐与江三公子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但并不止他们二人已经,已经这般亲密。
云舒月瞪着江清辞:“牢城营的男男女女,没那么多讲究,自然是,看顺眼了就一起玩闹玩闹,当不得真。”
她还赌着气呢。
她果然只是想玩弄他的唇瓣子!他以前对她好歹还有些别的用处,一来了夜郎国,她便瞧不上了是吗?
江清辞咬牙切齿,好好的正经关系被她说成什么了。
“云舒月,你乱说些什么,郡主别误会,我们是正当关系。”
苏樱笑了笑,道:“我知道,我知道的,云姐姐以后还是别乱说了,江三公子是正人君子,不可污他清名。”
云舒月瞪大了眼,有口说不出。
这顶顶会装的人明明是他吧。
再看现在江清辞的模样,真是月朗风清、气定神闲。
云舒月咬咬牙,发誓定要撕破他的伪装。
苏樱又道:“对了,我既然已经把你们顺利带到夜郎国来了,往后你们也不必真的做我的侍卫和侍女,若你们有别的想法,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们达成。”
比如买个宅子开始过日子一类的。
她看这两人也挺想一起过日子的。
夜郎国虽比不得大礼朝,但若是有足够的银子,日子还是能过得很不错的。
她相信江三公子和云姐姐两人能力不差,定能过得好。
“我问了问,这里的户籍也挺好办的,远处的山上还住着许多土人。”夜郎国的户籍制度处处都是漏洞。
云舒月与江清辞对视一眼,她身上还穿着粉白的侍女服。
江清辞道:“苏樱,抱歉,我之前骗了你。”
事已至此,他定要对她将事情和盘托出。
苏樱沉默着听完,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她只道:“若是皇上的意思,苏樱自是全力配合,更何况,若真能早日收服夜郎国,对苏樱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只是,她从来没想过那么多,皇上要她嫁人,她便嫁人,嫁谁不是嫁呀,她脑袋空空的,不愿知道太多的事情。
“那,那我都听江大人的便是。”
江三公子变成了江大人,苏樱待他生疏了许多。
江清辞心里有些难受,苏樱真是极好极好的一个人。
云舒月拽了拽他,像是有话要说。
江清辞对苏樱道:“那我们二人就先还是做你的侍卫和侍女,与你一起进宫。”
苏樱点头:“好。”
晚上,云舒月待在苏樱给她安排的屋子里,她心中很是忧虑。
江清辞从外面进来,关上门,踱步到她跟前,问她:“你有何事要说。”
“苏樱一个女孩儿独自嫁到这儿来,江清辞,你得帮她树立起威信。”
江清辞颔首:“这也是我的任务,你放心。”
倒是她,何时变得这样热心肠了。
云舒月从前可是从不会为他
人忧虑的女子。
就是他家被流放的时候,她也未曾替他奔走过一次。
连声关心也未对他说过。
一想到这儿,江清辞颇为无奈,心里还怪疼的。
“哦,那你可以出去了。”
“……”他刚进了她的屋子。
屁股还没坐热。
云舒月嘟着嘴看他,她现在还在生气。
江清辞伸手捏她脸蛋,她实在是可爱得不行。
云舒月伸手挥开他:“你不许碰!”
江清辞便站起身:“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云舒月仍是怒目瞪他。
叫他走他便走,他可真是听话。
跨出门前,还回头对她说了一句:“晚上别偷溜出去,我找人守着你。”
云舒月死命跺脚:“江清辞!你真的很过分!”
江清辞“砰”的一声关上门,没搭理她。
他也没办法,不守着她点,她跑了怎么办。
云舒月就是个没良心的,他算是知道了,对没良心的女人就得采取强制措施。
第二天一早,宫里来了位公公。
这位公公迈着细碎而沉稳的步子缓缓走来,穿着一袭深灰色的太监服。
城中大多数人穿着都偏深灰色,云舒月合理怀疑,夜郎国尚未掌握艳色染布技巧。
少有的艳色布料,都是跟着商队从大礼朝进来的,必是价格昂贵。
公公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小帽,一举一动学得还像那么回事儿。
“郡主一路辛苦,今日该随奴才进宫面见圣上了。”
苏樱听到这里,脸色有些难看,但她一个弱女子,不好说什么。
江清辞蹙起眉头,他若是不来,竟不知夜郎国国君在郡主面前自称圣上了。
这太监不认识他,在郡主面前便口无遮拦,以为她一个弱女子反抗不了什么。
夜郎国国君未能称帝,一片土地上自然只能有一位皇帝,其余皆是藩属国,只能称王。
江清辞暂时只是个侍卫,他瞥了云舒月一眼,怕是要她好好安慰一番郡主才行。
云舒月伸手抵住苏樱的腰,下巴往起扬了扬:“这位公公,我大礼朝的郡主规矩甚多,还要收拾两个时辰才能随你进宫面见国君,你先等着吧。”
“这……这。”昨日就说好的时辰呐。
“难不成,你是想坏了我们郡主的规矩?”
苏樱性子实在温柔,云舒月看不过去,定要帮她在这儿立起架子来不可。
江清辞默默颔首,说得真好。
“还有郡主一应衣食住行,皆要按照规制提供,膳食上,晨起每餐不少于十二道菜,六道热菜、三道凉菜、两道汤品、一道点心,你们早上呈的都是些什么膳?”
公公听得愣住,他们国君也没吃得这么好啊,这大礼朝国力竟强盛至此,一个小小的郡主,竟能匹配上这般规制。
“这……这怎么可能呢?”
云舒月便鄙薄道:“夜郎国不会连这些东西也提供不起吧,那我们郡主可要好好向陛下修书一封,说明夜郎国物资之匮乏,国力之虚弱……”
“别,别,这些东西我们还是提供得起的,就是你一个侍女,是怎么敢越过主子说话的!”
苏樱沉默了半晌,也该开口了,便言徐徐说道:“中原有句古话,叫‘贵人语迟’,小月,我教你几回了,身为我身边的一等侍女,像这样的小事情,交由下面的侍女去跟公公说便是了。”
云舒月立刻颔首回退,做足恭敬姿态:“谨听郡主教诲。”
刚刚还咋咋呼呼的侍女,现在恭敬得不得了,这郡主的地位一下就烘托出来了。
这中原不愧是礼仪之邦,贵人一出场就不一样。
云舒月默默为苏樱捏了一把汗,这夜郎国,可不好混呐。
江清辞默默看着云舒月发挥,真是骄傲得不行,瞧瞧他家的月儿。
无论走到哪儿,云舒月必不是会被欺负的类型。
这位公公果真在外恭候了两个时辰。
到了点儿,云舒月才躬身迎着郡主出了门。
江清辞执剑跟在身后,云舒月弯腰搀着苏樱,比宫女搀扶太后还要小心。
苏樱有些哭笑不得。
可这一幕看在那公公眼里却是不得了。
大礼朝一个小小郡主的规制便是这般,那皇帝出行岂不是更是不凡。
到了宫门前,正门名为瑞华门。
秦公公朝郡主行礼道:“郡主,宫内自有侍卫保护,还请将一应侍卫留在宫门处。”
苏樱有些不知所措,江清辞手上的剑“锃”的一响,义正言辞道:“我等奉皇命保护郡主,不得离开郡主半寸。”
秦公公吓了一跳,夜郎国从不练兵,也没有军队能打进来,他何曾见过这等气势呀,若是把这些侍卫放进去了,国君必定吓得够呛。
“这,这,你们也别为难我呀,还是要讲讲道理的,这样吧,只带一个侍卫,且不能携带兵器。”
苏樱看了江清辞一眼,随后点头。
她本就是来和亲的,夜郎国国君没有道理对她不利。
而江清辞本就是进皇宫探听消息的,带不带兵器也并无所谓。
一进了王宫,云舒月又开始偷偷地打量起来。
弹丸小国的王宫,的确难与大礼朝皇宫的巍峨壮丽相比。
云舒月心中叹着气,瞧不上,真是瞧不上。
她这个侍女一进来,迈着小碎步,这体态,这小模样,王宫内一排本是路过的宫女,见了她,也不禁要模仿起来。
她的步伐轻盈且沉稳,身穿一袭素色工装,恰到好处勾勒出她端庄窈窕的身形。
江清辞跟在后面默默看着她,她身上有了一些从前的影子,从前她也是这样端着手走路的,但时不时地,总要扭两下腰肢。
她向来是个很迷人的女子,他甚爱之。
到了大殿前,秦公公引着苏樱进去,叫侍女和侍卫一干人等皆在外面等候。
云舒月偷笑,这王宫里的规矩还像那么回事。
可他们二人专是来给苏樱撑场面的,怎么能不进去。
云舒月正要往里面走,忽的听见里面传来谢琅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她朝江清辞对口型:“谢琅在里面。”
江清辞颔首,便在殿门外停下了,他暂时还不想暴露。
云舒月脚步在台阶上顿了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往前走。
想了想,自己正好想见见谢琅,便跟着进去吧。
正要迈进殿门,江清辞伸手拎住她后脖子上的衣领,一把将人给拎了出来。
云舒月瞪他:“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江清辞理直气壮道:“秦公公说了,让侍女在外等候。”
云舒月嘟囔道:“他说他的,我进我的,有什么冲突。”
江清辞一把将她拽到自己身旁,抵在角落里:“万一国君降罪呢,我得保护你。”
云舒月抵在墙角,朱红色的立柱略显纤细,地面铺着大理石,光泽温润,只是面积有限,走两步便变成石砖路了。
“有你在,我可不怕什么,江清辞,你是不是怕我见到谢琅啊。”
江清辞沉默着,没说话。
云舒月捧着肚子笑道:“你就这么怕我跟他走了,不跟你回去了?”
江清辞动了动嘴唇,说道:“他只是国君第四子,你要想清楚。”
这么个破破烂烂的王宫,规矩都学得四不像,国君第四子又算得了什么。
云舒月无辜道:“我与谢琅只是朋友,清辞哥哥,你也太小气了。”
就算只是朋友,可她也想过跟他走。
江清辞受不了这个。
“云舒月,你离我近些。”
云舒月摇摇头:“不要,你现在对我一点也不好,也不温柔,我不要离你近些,我要离你远些。”
国君见到郡主,对她甚是喜爱。
苏樱往四周看了看,只看到国君身边有一位郎君。
国君道:“这是我的第四子,太子今日不在,还是待大婚那日,你们再见面吧。”
苏樱颔首:“是。”
国君与她说了一会儿家常。
“你父亲身体可还好?”
苏樱答:“很好。”
她的话并不多,国君似乎想从她嘴里问出更多大礼朝的消息,却始终未能得到太多信息。
这个儿媳妇,好似不太爱说话。
“来了这里,饭可还吃得惯?”
苏樱答:“还
好,大多数吃得惯,随行带了厨子来的,国君不必担心我吃不惯。”
国君似乎是陷入了回忆,过了一会儿,缓缓道:“当年有一位中原过来的厨子,给我做过一道红烧肉,我现在回想起那个味道,都甚是想念。”
苏樱闻言,嘴唇动了动,不知是不是该说可以将自己的厨子借给国君,但云姐姐提醒过她,架子要端起来,她便没开口。
国君见她又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夜郎国只是偏居一隅,仗着山势,在中原面前颇为傲慢,但若要真的论起实力,什么也算不上。
他的王宫也没有什么规矩,他的国内也并不操练士兵。
但他这个国君做得很是自在。
罢了,只是给太子娶了个侧妃回来而已,也不值当他花费太多心思。
那便:“你回去歇息吧,到时候大婚,自有嬷嬷前来教你规矩。”
苏樱只道:“是。”
又想起江清辞说的,要她尽量在大殿里多停留一会儿。
那两人此时已经偷偷摸摸沿着殿外摸索起来了。
苏樱正要掉头往外走,又只能抬头看向国君,干巴巴道:“待我父亲向国君问好。”
国君神采便又回来了一些:“哦,那你便写信回他,我很好。”
“敢问国君,平日里,胃口可好?”
苏樱咬了咬舌尖,她不会跟长辈聊天,若是云姐姐在就好了。
国君笑道:“极好,极好。”
苏樱又问:“那,那太子……生得好看吗?”
这应当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国君哈哈笑道:“我儿子各个都生得好看,你看看他四弟便知道了。”
苏樱将目光转向谢琅,谢琅端身朝她行了一礼:“见过大嫂。”
苏樱脸色变了变:“这,这。”
谢琅挺直身板,似是对自身礼仪极为自信。
“大嫂,我到黔州牢城营时,曾拜过一位老师,名叫云舒月,你可认识她?”
苏樱眼珠子瞪得大了些:“你,你说谁?”
“云舒月。”
云舒月跟江清辞此时正绕到大殿后方,恰好听见这句话。
江清辞将她抵在墙角,伸手捂住她的唇。
他眼神警告她,小声道:“云舒月,你别想离开我身边半步。”
云舒月柔弱点点头,他好凶,不让她离开,她就不离开。
见状,江清辞缓缓松手,月儿真乖巧,他很喜欢。
怎料手一松,云舒月大声喊起来:“谢琅!”
江清辞气急,翻身跳上了屋顶。
云舒月朝他吐吐舌头,又朝他挥挥手。
殿内三人听见她的声音,谢琅眼睛顿时惊喜一亮,苏樱有些震惊,国君则是有些疑惑。
“谁人在我王宫里大喊大叫?”
云舒月也不是不会审时度势的人,这夜郎国王宫,看着就没什么规矩的样子。
再加上她又认识谢琅,她又实在想从江清辞身边脱身出来。
倒也不是她真就弃了江清辞,要投奔谢琅了。
总之,她讨厌被人管着的感觉。
谢琅从殿后绕出来,见着她,脸上满是惊喜的神色。
“老师,你来了!”
谢琅抓着她的胳膊,将她带进大殿:“父王,这就是我给您说过的那名女子。”
云舒月一进了这里,瞬间恢复乖巧。
一跨过门槛,她便款步而入,步伐稳重,每一步都踏出恰到好处的节奏,尽显她随身附带的高傲优雅。
行至国君面前,她微微俯身,双膝微微弯曲,姿态优美地行了个大礼,上身挺直,脊背如同一根翠竹,坚韧而不失柔美。
面容沉静,笑意恰到好处,开口说道:“民女见过国君,愿国君圣体安康。”
国君刚还有些质疑怎会有人在王宫大喊大叫,直呼他儿的姓名,此时听到这清脆悦耳的声音,全都抛之脑后了。
“你是谁啊。”
“回国君,我是郡主的侍女。”
谢琅道:“父王,您就别问了,这是儿子的熟人,既然来了,就是儿子的客人。”
国君威严道:“既是你的客人,那就不能是郡主的侍女。”
既然是侍女,那就不能是他儿子的客人。
谢琅急道:“父王,那儿子便直说了,我要她做我的世子妃。”
云舒月瞪大了眼,谢琅朝她眨眨眼,像是在说:“你放心,哥不让你白来。”
刚翻身跳到屋顶的江清辞,差些跌下来。
第39章 第39章红烛、新房、红唇娇艳欲……
国君听了这话,倒是认真端详起这小女子来了。
这女子,样貌端正,四肢健全,知礼懂事,眼珠子有神,头发茂密,身材匀称,脸蛋饱满,倒是个好的。
不过嘛,“世子妃她还当不得,就到你后院儿做个良娣、良媛一类的也是可以的嘛。”
国君捋着络腮胡子,往椅子上一倒,叫宫人端酒来给他喝。
他似乎一直处于一种微醺的状态。
云舒月拿眼睛瞪谢琅,她可不给他做良娣。
再说了,就算是世子妃的位置,她也不太能瞧得上的。
谢琅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又朝国君道:“父王,您瞧,儿子想,她还不愿呢。”
云舒月轻哼了一身,这国君倒是想得美,要她给谢琅做良娣。
云舒月虽然比起以前落魄了许多,但她骨子里的傲慢却一点也没减少。
国君一杯酒下肚,有点懵,便道:“她不愿又怎么了?我是国君,我下令便是。”
苏樱忙道:“她是我的侍女,国君您不能随意下令,她的婚事是我说了算。”
谢琅耸耸肩,坐回去,又道:“父王,儿子就是说着玩儿的,您别当真。”
国君又打量了几眼云舒月,倒觉得此女越看越端正。
夜郎国没什么好女,这从大礼朝过来的侍女,竟有这等风姿。
国君想了想,只是他的四子罢了,松口也不是不行。
“这样吧,你若实在喜欢,叫她给你做个侧妃,一个侍女,位份不能再高了。”
谢琅无奈摇摇头,想也知道云舒月不可能愿意的。
她那般高傲的女子。
他凑到国君跟前,小声道:“父王,您就给儿子一些面子,爽快些吧。”
还没等国君开口,苏樱连忙道:“实不相瞒,我的这位侍女早已对我的一位侍卫心有所属,还是不劳国君费心了。”
国君恍然大悟:“倒是听说你身边有一侍卫和一侍女,一路上举止亲密,原来就是她。”
谢琅反驳道:“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喜欢一个侍卫。”
国君脸色变得严厉,直视苏樱道:“你可要说实话,我夜郎国也有欺君之罪!”
他现在有心给儿子找位好侧妃。
苏樱无奈道:“苏樱没有说谎,您宣我的侍卫进殿一看便知。”
她知道江大人暂时还不想泄露身份的,可这不是没办法么。
苏樱也有小心思,反正他迟早也要在夜郎国表明身份,若是先借她之口表明了,她能在国君这边做好。
更何况,苏樱有心想帮云舒月和江清辞把关系坐实了,就当是帮小姐妹了。
国君抚须道:“传。”
江清辞从殿外踏步进来,相貌堂堂的侍卫着黑色劲装,端端正正朝夜郎国国君行了一礼。
“见过国君。”
国君一愣,这侍卫比他儿子还要俊美几分,怪不得这女子早已心属于他。
这一男一女站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相配。
谢琅吃了一惊,江清辞淡淡扫了他一眼,一个侍卫,站在这大殿之中,气场倒比他一个世子强多了。
也不知江清辞现在做着侍卫是哪儿来的理直气壮。
谢琅垂下头,眼珠子转了转,决定先不给父王说江清辞的事情。
黔州牢城营的江校尉,为何要假扮成郡主的侍卫来到夜郎国,还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王宫。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愿意露面,应当就不是揣着什么阴暗心思来的。
谢琅瞪了他一眼,看在云舒月的份上,他先放过他一马。
国君视线在这一侍卫,
一侍女之间扫了扫,心中颇有些遗憾。
真是好养眼的一对,站在一起相得益彰,才子佳人。
国君愣了一愣:“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两人男未婚女未嫁,寡人一个做国君的,还没有拆散他们的权利了吗?”
苏樱发现夜郎国国君很喜欢强调自己的权利。
谢琅端手拱身,是中原君子的模样,温声道:“父王,君子不夺人所好,何不成全他们呢?”
国君瞥了他一眼,行嘛,现在全国上下皆效仿君子行为,学习君子礼仪,他这个做国君的,还是该起到带头作用。
他沉吟了半晌,用又深沉又缓慢的声音道:“今日郡主头一回到寡人这儿来拜见,寡人也该做些好事,那便,由寡人赐婚你的侍卫和侍女,促成一段佳话,传回你们大礼朝时,也算两国之间的一段佳话了。”
谢琅朝云舒月扬扬下巴,抿唇笑着,他当然也喜欢云舒月了,谁会不喜欢云舒月呢。
但他喜欢她,更想让她过得好,姓江的看样子在大礼朝颇有权势,之前还未发觉,现在连起来一想,江校尉极有可能便是出自那个江家。
云舒月若想以如今的身份嫁入江家,一定不容易,否则她也不会千里迢迢到夜郎国来寻别的出路。
谢琅愿意帮她,夜郎国国君的赐婚,虽说不知拿到大礼朝还算不算数,但生米煮成了熟饭,不算数也得算数。
国君好人做到底,大手一挥:“给他们两人在城中赐个宅子,即日大婚便是,不必再多说了。”
苏樱也没什么好说的,刚刚已经说了他二人有私情,现在拒绝婚事,更是欺君之罪。
“这两人甚合寡人眼缘,对了,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从前一个是侍女,一个是侍卫,一个叫小月,一个叫小江,云舒月倒还好,江清辞的真名若是用出来,必会被人察觉身份。
递上去的名字,就是个江三。
谢琅直视江清辞,若他想让他们二人的婚书拿回大礼朝后仍能生效,现在就必须说出自己的真名。
江清辞的名字并不低调,他是中原有名的才子,又有诸多著作流传于世,再有一个江家的出身作为背景,只要说出来,国君必会知道他的身份。
就看他现在是以婚书为重,还是以隐瞒身份为重。
谢琅揣着看好戏的心思,反正他不主动拆穿姓江的。
云舒月也侧头看着江清辞,她是很聪慧的女子,向来能很快洞穿这些弯弯绕绕。
也因此,孰轻孰重她更分得清楚。
江清辞垂眸斜斜的看她,正好是午后慵懒的光影,如细碎金纱倾洒在他身上。
他的眉眼专注凝视着她,眼睑微垂,目光深情得仿佛能将世间万物都温柔地包裹其中。
他知道云舒月为什么想来夜郎国,也知道她为什么要联系谢琅,她在给自己找后路。
她找后路的原因,不就是还不信任他吗,不信任他真的能让她做上首辅夫人。
一想到这儿,江清辞微微眨眼,一瞬间,心里又疼又痒。
既然已经与国君见了面,他该拿出他的气势来,便将身份表明了,又有何妨。
可正当他要开口,云舒月抢在他前面道:“回国君,小女名叫云晓月。”
江清辞微微一怔,她没说真名,她不说真名,他们的婚书一拿回大礼朝,便是个假的。
云舒月侧头看他,便是在等他回话。
他注视着她的眉眼,深深地看了进去。
云舒月,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云舒月避开他的目光,她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其实,若能由夜郎国国君亲自赐婚她与江清辞,那么他们回了大礼朝,也定是板上钉钉的关系了,她也再不必担忧其他。
但她一直记着,江家假流放的事情事关重大,就连京中都少有人知道,现在江清辞的身份不能透露。
她自己也有些奇怪,她向来是个只顾自己不顾大局的人,今日怎的倒想起大局来了。
或许是,江清辞的确待她很好,他对她,真是没话说。
她多少也想站在他的角度上考虑考虑。
江清辞便道:“草民,江三。”
国君大手一挥:“好,江三,云晓月,你们二人便于三日之后,与太子和郡主一同大婚吧。”
回了郡主府,苏樱望着他们两个直摇头。
云舒月道:“说了真实身份,国君一生气,也不一定给我们赐婚了,再说了,说不定他一生气,要砍我的头呢。”
他们三人说起来也挺势单力薄的,不敢贴脸惹人家。
“更何况,谁想就这么嫁给江清辞了。”
云舒月摇摇脑袋:“他还没给我家聘礼,这门婚事,不能作数!”
江清辞一直看着她,她也不看他,不跟他对上眼。
像是专门避着他似的。
江清辞心里清楚,她不说真名,明明就是在为他着想。
这样好的女子,他还往哪儿找去。
他一颗心都快化了,月儿真好,他好喜欢好喜欢她。
她晃晃脑袋,又傲娇又高冷的样子,真是迷人极了。
假成婚便假成婚吧,反正他以后也一定要给她京里最风光的婚礼,叫满京城的贵女都羡慕她。
他真心觉得,自己上哪儿还能找到这么可爱又乖巧的女子了。
比她乖的一定没她好看,比她好看的,不对,没有比她好看的。
他喜欢她,一开始不就是被她的美貌吸引吗?还是个小粉团子的时候,她就可爱得不得了。
又会撒娇,又会卖乖,她不是在讨人喜欢,她是天生就讨得人什么都给她哄她。
苏樱看了他们俩一眼,叹气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她本意是真的想撮合这两个人的。
云舒月和江清辞,是被连在一起最多的两个名字。
云舒月端端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夜郎国许多这样的藤编器具。
她拿着扇子晃啊晃,昂着脖子随意道:“我本就是来夜郎国玩儿玩儿的,怎么样都行。”
她斜眼用余光观察着江清辞,过了一会儿,转过身对他道:“清辞哥哥,月儿从小的愿望便是嫁给你,现在终于要成真了,月儿好高兴呢。”
正在自我陶醉的江清辞:“……”
一瞬被拉回了现实,她说的话里面,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他竟该死的分得好清楚。
他站定了,斜阳打在他身上,新换的衣袍在斜阳轻抚下,似有流动的韵律,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姿。
双眸此刻正微微眯起,幽远而宁静,衣袂拂动,微风拂过,他端手站立,看向云舒月的眼神沉静。
云舒月坐在椅子上,又歪头朝他甜笑。
他的衣袍轻轻拂了一下,云舒月站起身扑到他怀里,他往后一个踉跄,伸手扶住她的双肩。
她依偎在他胸前,头用力拱了拱,蹭了蹭。
“月儿好开心。”
江清辞退后两步,将她扶正。
开心么?说开心还早了些,事情总要慢慢来。
他伸手,迟疑了一下,在她后脑勺上抚了两下。
“清辞哥哥,你开心吗?”
她抬头望他,眼珠子亮得过分。
他其实,不太开心,这不是什么正经的婚事。
就像她说的那样,连聘礼都还没给的,怎么能算呢,不能算的。
三日时间很快过去,云舒月照常做苏樱的侍女,每日在人前伺候她起居,江清辞虽明面上是侍卫,但他来了夜郎国该做的任务也在每日推进。
郡主与太子大婚的这一日,顺带着,她身旁的侍女和侍卫也举行了一场小婚礼。
毕竟排场上要拉开差距,江清辞与云舒月的这一场,要简单得多。
二人在夜郎国并无熟人,太子的宾客便顺道向他们道了恭贺。
“江侍卫,去接新娘子吗?”
江清辞穿着夜郎国独有的,新郎官服饰,略显粗糙感,骑在一匹不那么高大的马匹上。
倒是这马匹上坐着的人,风度翩翩,令人侧目。
“大礼朝的侍卫都生得这般器
宇轩昂。”
“好想找个中原来的郎君做夫君啊。”
江清辞一路行至郡主府,云舒月的花轿比郡主的小一号,慢悠悠地从后面晃出来。
接完没那么多流程的亲,新郎官在前,新娘的花轿在后,一前一后去了国君赐给他们的宅子。
宅子不大,正好够两人居住,在夜郎国京城的地界,这宅子还算华丽精致。
不过云舒月踏入这里的第一瞬,还是皱了眉头,不太满意。
不过她与江清辞在这里,本也不是长住。
看样子,到了时间她是非得跟他一起回去不可了。
夜郎国不好,一点也不好,并且她在这里成了他的妻子,到时候他走了,她却留在这儿,她不就成了寡妇。
可若是跟他一起回去。
云舒月真的好不想,好不想再回到牢城营。
回了牢城营,她是罪犯,是比寡妇还不好的身份。
他会真的娶她吗?他家又真的会接纳她,并且帮她家脱罪吗?
这些都是未知的。
心中怀着这些忐忑,云舒月被人搀着跨了火盆,拜了天地。
云晓月与江三,这便礼成。
她进了洞房,他留在外待客。
这座宅子叫江宅,就是平民住的普通宅子样式,他们两个,也是普通人。
未来多少宾客,但因为是国君赐婚,还是来了一些前来道喜的人。
许是一些还不够格去太子府赴宴的官员。
这夜郎国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从穿着上来看,基本分为两类人。
一类是穿着夜郎国传统服饰的人,也就是褂子加个短裤衩,脚上再踏个木屐。
还有一类是学着中原装扮的人,谢琅就是其一,虽学得不完全一致,但风格总是相似的。
云舒月每次看到街上有官员穿着褂子加短裤,总是一愣。
再看到那些穿着不伦不类中原深衣的公子们,又是一愣。
而那些穿着传统的人都有一个共通点,对他们这些大礼朝来的人很是敌视,似乎极为排斥夜郎国本地受到中原文化影响。
诸如谢琅一类的思想,在夜郎国时极受排斥的。
而国君现在偏向于让本地受到中原文化教化。
云舒月胡思乱想着,可她前日见过太子一面,太子……就穿着短褂加短裤,脚上踩着木屐,头发梳成一个髻。
太子与国君倒像是两个派系的人,并且,这样的太子,能对苏樱好吗。
谢琅独成一派,因为他到现在也没有把江清辞的真实身份说出去。
云舒月坐在红彤彤的床上,东想西想,想着江清辞怎么还不回来。
又想着,等江清辞回来了,难不成他们俩真的要洞房?
国君甚是贴心,似乎对他们二人极为喜爱,不仅赐了宅子,还赐了许多下人伺候他们。
云舒月身边就多了个丫鬟,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
“夫人,好羡慕你啊,作为一个侍女受到了国君的恩典,老爷生得可真好看。”
云舒月冷脸瞥了她一眼:“谁教的你规矩,在主子面前说这种话。”
那丫鬟抖了一抖,这,这云娘子从前跟她一样是侍女,何时生出这么强的气势来,真是不得了啊。
云舒月上下扫视了她几眼,道:“你先出去吧,我这里用不着你伺候。”
侍女一走,她揭开盖头,虽然这次婚礼的规制比起郡主来说低了许多等,但她头上的冠还是压得她脖子疼。
是一种各种劣质宝石堆在一起的头疼,而不是真正的敕造凤冠压在头上的疼。
不一样的。
还有身上的嫁衣,布料质感甚是粗粝,这夜郎国似乎染不出极好的红,这嫁衣的颜色偏艳丽了一些,云舒月不太喜欢。
左右也不是正经成婚,就这样吧。
她这般想着,等啊等,终于等来了江清辞。
前院儿来的宾客不多,他们二人在夜郎国还算不得什么人物。
但有人推测江侍卫深受国君赏识,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前来恭贺的人还是有的。
江清辞喝了几口水酒,他不敢喝多了,这种场合,喝多了对他不利。
可不知怎么的,一圈喝下来,脑袋还是有些晕晕的,脚步有些虚浮。
可能夜郎国的酒就是这么醉人。
江清辞迈步进了屋子。
四处都点满了红烛,新房内四处是烘出投下的光影,略有些简陋的雕花大床上,红帐如绯云轻柔垂落。
云舒月身上的凤冠霞帔简陋,但她人不简陋,她端坐床沿,她是极美的女子,红唇娇艳欲滴,面容是枝头盛放的牡丹,明艳动人。
笑容是娇憨甜美的,眼神是懵懂清澈的。
所有这些凑起来的她却是动人心魄,叫人欲罢不能的。
黄色丝线绣成的牡丹在她身上,与金线绣的无异。
账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是她身上的香粉味,今天实在是抹了好多粉。
丝丝缕缕萦绕在他鼻尖,他晃了晃脑袋,见她已经自行揭了盖头,眼底有些失望,想来她也未把这次成婚当真。
便道:“月儿,歇下吧。”
他未靠近床边,站在门口止住脚步。
云舒月微微垂手,劣质珠翠摇曳,在她头上却像价值连城的珠宝。
她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抬手轻轻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纤细的手指在烛光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江清辞往桌上看去,见她没吃东西,一旁还放着一坛酒,两只酒杯。
种种成婚该有的仪式,这次便都,先不做了吧。
门外候着的丫鬟敲了敲门:“老爷,夫人,奴婢进来伺候你们饮酒。”
江清辞无奈拉开门:“进来吧。”
进来了一个丫鬟,来到桌边,为他们二人斟了酒。
“呀,已经挑了盖头啦,不妨事,那便过来喝交杯酒吧。”
丫鬟往他们一人手里递了一杯。
“待饮完交杯酒,奴婢们在浴室已经备好水了,老爷与夫人沐浴过后便可歇下了。”
这丫鬟安排得倒是妥帖。
云舒月与江清辞对坐着,迟疑了片刻,被那丫鬟看着,还是交臂饮了酒。
放下酒杯时,一滴酒液从她唇角渗出,江清辞伸手撇去。
他沉声道:“去沐浴吧。”
两人被引去了两件浴室,好在夜郎国也没有让新婚男女共浴的规矩。
江清辞躺在浴桶里,那丫鬟还想进来伺候,被他厉声吼退了。
他头抵在浴桶边缘,今晚两人必要睡在一张床上,若是打地铺,很容易会惹人起疑。
这般想着,身体莫名燥热,他深呼了口气。
还是未能得到化解,身体感觉越来越热了,尤其是那处,那处怎的,就这么轻易地,竖起来了。
他自认还是有一些自控力的。
云舒月泡在浴桶里,也莫名开始觉得浑身发热。
她这边倒是有个伺候的侍女。
“怎么这么热啊,你去开个窗。”
那侍女道:“夫人,沐浴时开窗会受凉,您不必担心,热是情丝绕的作用。”
“情丝绕?”
她不仅开始浑身发热,身体皮肤上开始泛起红,蹭过何处,那处便泛起梅花点点一样的红,一会儿便消散了。
“就是老爷夫人刚刚喝的交杯酒,我们夜郎国的习俗,新婚当夜喝这种名为情丝绕的酒,可以助兴,夫人待会儿便可好好享受了。”
云舒月揉了揉手臂上一片红:“享受?”
第40章 第40章二小姐总能抱上大树
这浴室空间实在狭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还是开窗通通风吧。”
那侍女执意不愿:“若是夫人因此着了风寒,可有的罪受呢,好在已经洗得差不多了,夫人便出来吧。”
云舒月迫不及待从浴桶里站起身,侍女给她裹上浴袍。
她还是有些喘不过气,轻轻哼着,从浴室里走出来,腿还有些发软。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酒啊。”
侍女解释道:“就是情丝绕啊,国君特地赏赐的,太子和侧妃那里今晚也有一坛呢。”
云舒月抬手给自己
扇了扇风,声音娇了许多:“这酒劲儿好猛。”
侍女道:“是呢,情丝绕的助兴效果很好的,好多新婚当夜喝了情丝绕的夫妻,当晚酒怀上孩子了,可见其效果之猛。”
云舒月歪倒在床边,一边喘气,一边娇哼着:“嘤~”
侍女朝门外看了一眼,对她道:“看样子老爷快进来了,夫人今晚卖力些,争取一举得男。”
云舒月:“……”
孩子,她现在可要不了孩子,按照她之前偷听到的消息,离江家回京还得三年。
云舒月许是脑子不太清醒了,胡思乱想了许多。
孩子不能要,一举得男更是大可不必。
可她,可她有些难受啊。
这新婚之夜,大家都当她在享受,她总不能煎熬着度过。
云舒月从来不是会压抑自己的人。
这大婚,管它真的还是假的,在这夜郎国就是真的。
江清辞裸着身子,从浴桶里跨出来,打开窗户,迎风吹了许久。
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的界限,在他这里很明确。
还好,只喝了一杯。
劲儿不算太大。
他一向很有自制力,这点欲望,完全能够压制住。
他微笑着,没问题。
便披上浴袍,拉开浴室的门,回到卧室。
他温声道:“月儿,咱们歇下吧。”
云舒月歪倒在床上,浑身没劲儿。
她是自制力很差的女子,从小随心所欲惯了,没人教过她控制自己的欲望,只会告诉她,她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只要不损害自身利益,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她现在很难受,轻轻哼着。
江清辞见状,脸色冷下来了些,他不知道那酒对她也有用。
他并未靠近她,只是隔得远远的,冷静问道:“云舒月,你还好吗?”
他微蹙着眉头,不想看到这样的她。
“我去帮你要解酒药,你等着。”
云舒月面色潮红,一把拉住他,摇头道:“不,你如果去要了,国君明日会怀疑我们的。”
江清辞眉毛一耷拉,心一软,月儿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为他着想,宁愿自己难受着。
云舒月往床里侧挪了挪:“你快躺上来,咱们先歇下吧,再拖下去,又会引起外面的人怀疑了。”
她的声音娇得要命,就连往床的里侧挪的时候,也是扭着腰肢,扭着脖子,一寸一寸的挪,又可爱又妖娆。
江清辞眨了眨眼,别开头,不愿看他。
他刚刚吹了很久的冷风,又只喝了那么点情丝绕,劲儿其实很快就过去了。
他道了声抱歉,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躺下,一人一个被窝,也不挨着。
云舒月身体缩在被窝里,两只手把着被子头,像只小松鼠。
她可从来不打算让自己难受着的。
“月儿,晚安。”
云舒月轻声哼哼着:“嗯嗯,晚安~”
头一回同床共枕,江清辞心里还有些紧张。
心脏先是扑通扑通地跳着,然后缓缓趋于平静。
他是很会控制自己思绪的男人,不该想的,很快便不想了。
除非,那具又软又热的身体突然缠上来。
云舒月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的模样。
身躯扭动着往他身上靠近,两只小手也胡乱攀,摸到他身上来。
“嘤~哼哼~”
像是无意识中的轻哼。
从她的手摸到他的胸上的第一瞬,他睁开眼,醒了。
他扭头看她,她看起来真的睡得很香,甚至还隐约有些呼噜声。
她一个翻身,那呼噜声凑到了他耳边,一条腿也搭到了他腰上。
“哈——呼——哈——呼——”
甜甜的热气喷洒在他耳朵上。
他浑身迅速升温,罢了,她睡觉不老实,现在知道了。
随她吧。
反正他心无杂念,也就是被她摸两下,搭两下而已。
云舒月手在他身上摸了个来回,还是不得劲儿。
她觑着眼偷看江清辞,不愧是她从小看上的男人,两人携手共度了这么多年,关系早该便得更亲近了。
只是她往常总在装,而他,也很少吐露心事。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恍然发觉,他们并不相熟。
他不完全懂她,而她完全不懂他。
云舒月不在意他的思想,她向来只在意,怎样讨他喜欢,好叫他一心扑在她身上,惯着她哄着她,又在外人面前给足她脸面。
“嗯哼~”
随着一声娇得没边儿的轻哼,她凑得他更近了。
那气息搔得他耳朵发痒。
他想着,要不,他还是到地上去睡。
随着她的又一声轻哼,他悄悄往床边上挪了挪。
就在他越挪越远的时候,云舒月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江清辞不敢再动。
可她抓着他的手,挪到了自己腿上。
腿很滑,就他碰到的那一处而言。
他的指尖轻颤,他有些怀疑,云舒月是不是在装睡。
他抽出手,动静闹得大了些。
她要他摸她的腿,他偏不。
云舒月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动作,她的脑子里想的是别的事情。
她在想,江清辞究竟喜欢她什么。
家里人总说,云二生得美,性子又极好,没人会不喜欢她的。
那江清辞对她的喜欢,就跟所有人对她的喜欢一样吗?
她实在是太有魅力啦?
这么想着,身子一翻,腿往他身上一抬。
“呼噜——呼噜——”意识模糊。
他屏息等着她的动作,她果然又捞过来了,腿往上抬了抬,蹭了蹭,赶过了那根棍棍。
江清辞一声闷哼,伸手掌在了她的腿上。
大拇指摩挲摩挲~
“云舒月,你醒着吗?”
那人并不理他,还在装睡。
云舒月:不,我真的睡着了。
他的手缓缓移动,捞过她圆圆的膝盖,摸过她的小腿,又游移到她大腿。
在他的触碰下,云舒月身上舒服了许多。
她继续轻轻哼着,是舒服的哼哼。
这哼叫声,听在江清辞耳朵里真是要命。
她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叫他吹了好久冷风的脑子,又开始升温。
他开始肆无忌惮地摸她的腿,赤裸裸的腿。
大掌抚来又抚去,揉着捏着。
捏出一片红痕,滑滑腻腻的。
云舒月伸手掌住他的下颌,捏着他的耳朵,想把他的头转过来,但就是不用力。
她就要他主动转过来。
她是矜持的女子,是高傲的女子。
但是,嘤,她浑身痒痒,想跟他亲热亲热。
但是人不太清醒。
不知是哪一片意识的作用,她稀里糊涂从唇舌里滚出来一句话:“江清辞,你贪图我的美色,你不要脸。”
他就不能是因为她的内在喜欢她吗?
谁会不喜欢她的美貌啊。
摸大腿摸得正起劲儿的江清辞:……被骂了,被骂得很脏,他真的是个好差好差的人,他不该的,他错了,人没有自制力便与禽兽无异。
他缩回手,那条腿便又开始蹭来蹭去。
他睁开眼,有些看不懂她。
“我,抱歉,我这就出去。”
腿压在他身上,他滚下了床,咯噔一声,落了地,仓皇逃出了房间。
云舒月轻声嘟囔着:“你怎么跑了,你不是贪图我的美色吗,你贪图呀,难不成,难不成我不美吗,我的腿不滑吗?”
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江清辞并听不见。
云舒月神志不清地说了许久,然后自己睡着了。
直到里面传出均匀又有力的呼声,江清辞松了口气。
他站在国君赐给他们的小院子的一角,顿觉一阵荒谬。
何故为了身份之事搞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明日便进宫向国君澄清事实,他奉陛下之命前来,并
非要一直隐瞒身份打探消息。
他是文人,向来靠谈判来达成目的。
落叶落了他一身,他嗤笑一声,云晓月和江三,大可不必。
寅时刚过,晨起的婢女见他站在树下,面上怀疑地问道:“老爷,为何起这么早?”
江清辞一头墨发束于玉冠之下,第一缕日光正好刺破屋檐斜斜洒过来,折射出刺眼的光,侍女揉了揉眼,才看清眼前景象。
他穿着玄色锦袍,绣着银线勾勒的云纹,这不是夜郎国有的东西。
深衣随风清扬,外罩黑色大氅,腰间系着一条镶嵌宝石的腰带,面庞白皙如玉,双眼狭长而深邃。
转身俯视那侍女时,笑意未达眼底,眼眸中透露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仿佛世间万物皆在他的俯瞰之下。
那侍女退后了两步:“老,老爷你……”
江清辞神色未变,仍旧温润,但目光如炬:“吾乃陛下亲封持节校尉,劳烦禀告国君。”
他自袖中取出陛下亲赐的黑玉令牌,刹那间,周身气势一盛,隐隐有威,四散蔓延。
云舒月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她揉揉眼,浑身酸胀得厉害。
她强撑着混沌思绪,昨晚,昨晚好像什么也没做。
她一沾上床,便神志不清了。
夜郎国的太阳刺眼得很,透过简陋的窗棱照进来,她颇有些今夕何夕之感。
她记得她来了夜郎国,然后与江清辞……成婚了。
不过是假成婚。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开始叹气,夜郎国不是她想来的,牢城营更不是她想回的,她现在所思所想,不过是尽快回到京城。
如果回到从前那样的生活,什么也不要变,就好了。
对了,江清辞呢?
她转了转头,四周望了望,此处并无江清辞的身影。
她拉开房门,院子里竟连一个侍女也没有了。
昨日国君赏了他们一共四个侍女,现在全都不见了。
“清辞哥哥——清辞哥哥——”
她叫了两声。
并无人应答。
她心里有些慌乱,这异国他乡的,她很不习惯。
只有在江清辞身边,她才能安心些。
可他不在,他不在,那她便可以跑了。
他不让她离开他身边,现在正是她离开他的好机会。
云舒月拉开院门,门前两道银光闪闪的大刀“锃”的一声横在她跟前。
她后退了两步,差些跌在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再仔细一看,这座“江宅”门外围满了一圈守卫,各个拿刀。
云舒月小脸一白,慌张摆手:“别,别抓我,有话好好说。”
这些人既不答她话,也没任何动作,只是看守她而已。
云舒月脸色惨白,默默退后,退回了房间。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她两肩一耸,往门外看去。
来人是谢琅,她松了口气。
“谢琅,这是怎么回事?”
谢琅身上穿着夜郎国的朝服,不似他从前那般中原君子的打扮。
这短裤衩子,腿上有毛,云舒月看着还颇不习惯。
谢琅一见着她,表情总是朝她温和笑着的。
“你别担心,待江校尉回来,那些人便会散去了。”
云舒月怔怔的,很快想清楚了事情。
她本就是京中长大的贵女,既能讨得了太后喜欢,又能摆平所有关系的交际,与苏驰逸打交道那回,是她唯一一次对朝局预判迟钝了一丝丝。
“好,我知道了。”
云舒月冷静坐回桌子旁,给谢琅倒了茶喝。
只是她心里有些忐忑,她盲目跟着江清辞过来,并未打算与他做一体,她是想着,来了夜郎国,他们二人便分道扬镳。
但来了之后,事情发展总不尽如人意,现在在夜郎国所有人面前,他们二人已经是一体的。
她便不禁在想,江清辞现在做的计划,可有将她考虑在内?
在他面前讨他的好是一回事,不在他面前的时候,她一门心思只有理智地为自己考虑。
谢琅都看得呆了。
“江校尉正在大殿上与我父王谈判,我父王节节败退,想必要不了多时,你们便可以回去了。”
云舒月蹙眉道:“谁要跟他一起回去了,咱们之前说好的,我来了夜郎国,你罩着我,可还算数?”
谢琅笑着道:“自然算数,不过,你确定不跟江校尉一起回去?”
他现在可不信,云舒月愿意留在这儿。
今日殿上江校尉那气势,都把他给看傻了。
他向来效仿中原君子,学来学去,总学不会中原贵公子的那个味儿,今日见了持节进殿的江清辞,方才体会到一二。
云舒月端直的腰背软了下来,她有时候很没有仪态。
“我还在考虑呢,这夜郎国,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差劲儿。”
谢琅站起身:“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你还没好好逛过这里吧。”
云舒月指了指外面:“可是他们……”
谢琅摇摇头:“不必管他们。”
二人踏出“江宅”,来到街上。
云舒月跟着谢琅,那些人果然没有再拦她。
二人来到一间食肆,这间食肆由竹子搭建而成,四面漏风。
木质梁撑起顶棚,其上雕刻着夜郎国特色风物,路边有椰树,日光透过竹制窗棱,洒下斑驳光影,与食肆内袅袅升腾的食物香气交织在一起。
“还没好好尝尝我们这儿的食物吧,跟着我吃,准没错。”
云舒月点点头,心情好些了。
很快,桌上上来了一些元贝、黄鱼,蒸鱼是以甘蔗铺底,加入葱白、姜丝,再淋入稻米酒放入陶罐蒸制。
云舒月乌发高挽,穿着夜郎国独有的云纹长裙,美食当前,她端坐于此,颇有些从前的影子。
谢琅看得呆:“你坐在这里,这粗陋的食肆都有点像你们大礼朝的酒楼了。”
云舒月微微一笑,面前一碟烤得金黄酥脆的鹧鸪,表皮泛着诱人油光,撒着由粗盐与花椒磨碎混合的调料,香气扑鼻。
她手持竹筷,夹起鹧鸪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微微眯起双眸。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若你留在这里,每日都可以吃到。”
谢琅觉得,食物的味道会影响她是否留在这里的选择。
可惜他想错了。
云舒月细细品味着,缓缓睁开眼。
是很好吃不错,但她从不重口腹之欲,除了刚到牢城营那会儿。
她不禁在想,她以为江清辞不懂她的内心,但江清辞一直都知道,她喜欢的,她想要的。
她的眼眸逐渐亮起来。
她摇晃着脑袋,喝了一口枸杞酒,忽然望到对面的山货店里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孙姨娘。”
她眼睛一亮,甜笑起来。
孙姨娘转过身,在食肆里看见她,吓了一大跳。
待惊吓过后,惊喜倒是更多。
好歹以前是家人,异国他乡见了面,说不高兴是假的。
“二小姐,你怎么也来了这里,还变得这么……这么……”
她离开牢城营前,二小姐还是那种形象呢,唉,家里谁不是那种形象呢。
孙姨娘现在穿着夜郎国的平民服饰,看样子过得还不错,经营着一家山货店。
“孙姨娘,五弟呢?”
云舒月往山货店里看了看,看到角落里坐着个少年,面前捧着书在看。
孙姨娘忙道:“茂学,出来见你二姐。”
虽说之前走的时候,持的是与家里已经恩断义绝的态度,但是现在见到云舒月,哪能真的恩断义绝呀,该称呼的还是要称呼。
“二姐好。”
云舒月笑嘻嘻看着他们,五弟也长高一些了,不知怎的,他们走后,父亲倒是很少提起他们。
“我们现在过得还行,就刚来的时候立足艰难了些,我们在山里住了一个月,每日扛着山货到城里来卖,现在日子也算稳定了,你五弟也在读书了,夜郎国也有科举制,待他年岁大些,能考个官儿做做,就是最好的了。”
云舒月点头,甚好,甚好,一切都甚好。
谢琅脸色难看,道:“我朝科举以氏族举荐为主,平民子弟很难考中的,要我说,弟弟还是跟你学着做生意来得容易。”
夜郎国也并无商人地位低贱一类的说法,反倒是大多数人认字的意愿并不强,不愿意读书。
孙姨娘这才看向云舒月身后跟着的公子:“这位是……”
云舒月道:“谢琅。”
孙姨娘怔住:“谢……”
谢是国姓,眼前男子的尊贵身份呼之欲出。
孙姨娘震惊之余,心里颇有些不舒服。
从前家里就对二小姐众星捧月的,现在一家子都落魄了,二小姐还总能抱上大树。
倒像是一次又一次地嘲讽她选错了路一样。
可她当时带着儿子逃出来,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家中其他人呢?”
孙姨娘不免要问问,若是家里所有人都过得比她好,那二小姐会不会是专门来嘲讽她的。
云舒月道:“他们都还在牢城营。”
“那,那你……”
“我过来玩儿玩儿,看看能否在这里安家,好将他们都接过来,但我已经决定回去了。”
孙姨娘听不懂她的话,问道:“为什么呀?”
如果二小姐真有让所有人都过来的能耐,为何不过来呢?
云舒月昂着头颅,笑着道:“孙姨娘,我云舒月从小便在京中长大,没在任何人面前丢过脸面,上次丢了大脸,这脸面,我迟早要回去拿回来,偷偷跑到夜郎国算怎么回事啊,你等着看吧,京中迟早再是我的天下。”
谢琅怔怔看着她,原来她心里早有决定。
他真是好想看到那一天,她重新回到众星捧月的那一天。
孙姨娘脸色很难看,偷偷跑到邻国的是她,那以后一家人要真能回京,被看笑话的也是她,二小姐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孙姨娘说话一向难听,现在也不改,便道:“二小姐,你就别做梦了,皇上亲口判的流放,怎么还能回去呢。”
云舒月无奈,孙姨娘说话难听,她也不是不知道。
“孙姨娘,既然你们在这儿已经顺利安家了,我便没什么好说的了,祝你们余生平安开心吧,五弟,好好读书,别听谢琅的,这里的人认字的都没几个,你若是考科举,说不定真能考中呢。”
谢琅挠挠头,小声嘟囔道:“我说的是实话,唉,罢了,多读书总没坏处。”
云舒月走后,孙氏转身指着儿子命令道:“你务必要好好读书,我也一定要把咱们这个山货店做大做强,咱们娘俩也务必要争口气,争个脸面,绝不能再让人指着鼻子骂咱们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哼,等着看吧,到时候谁过得好还不一定呢。”
云茂学被母亲说得一愣,他寻思,二姐也不是那个意思。
但母亲向来是这样一根筋,他只好点头:“儿子都听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