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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长川搂着他,手放在闵疏的背上,顺着青年突出的脊背一节一节按揉下去。闵疏被他按得很舒服,微微眯着眼睛,忍不住哼哼了两声。

魏长川见状,心道刚才倔成那样,都挠人了还愣是一声不吭,现在倒哼哼起来了。

他按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每次都这样吗?”

闵疏一愣,接着骤然睁开了眼睛,脸色’唰’地一下红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有点羞恼,不敢抬头,吭哧吭哧地道:

“也……也不是每次……”

正当他搜刮肚肠准备找个什么借口为自己刚才的反应开脱时,魏长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接着道:

“我没有和别人做过这种事。” 他说,接着看向闵疏:“你呢?”

闻言,闵疏一顿,接着惊讶地抬起头,便见魏长川垂眸看着他,黑沉的眼眸中落着床头灯的暖光,透着些许柔和。

闵疏忽然福至心灵,道:“……我也没有。”

在魏长川暗暗闪烁的目光中,他凑近了些,主动伸出手,环住了男人的腰:“一次都没有过。”

魏长川听了,面上露出些许微不可查的笑意,握住了青年揽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低下头:“喜欢我帮你吗?”

他说话时,嘴唇几乎蹭到了闵疏的耳廓上。闵疏耳边是自己如雷般的心跳,耳膜随着心脏一起鼓动,过了许久,才听到自己低若蚊鸣的声音:

“……喜欢。”

“乖。” 得到肯定的答复,魏长川在他耳边给与夸奖,接着,闵疏感到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角:“我也喜欢你。”

男人比往日更加柔和的声音落在闵疏耳边,好半天,闵疏才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看向魏长川:“……哥你说什么?”

魏长川搂着他,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喜欢你。” 说着低下头,在闵疏上翘的眼尾落下一吻,低声叫他:“宝宝。”

闵疏只觉得耳边轰然一声,接着脑中一阵眩晕,感觉浑身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一阵战栗顺着脊椎窜上,几乎是立即就有了反应。

魏长川正在亲他的耳鬓,也感觉到了,含了一下他的耳垂:“还想要?”

闵疏浑身一抖,几乎是立刻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小猫般的呜咽。魏长川也没指望他真的回答,虽然屋里有暖气,但他不想让闵疏冷着,手安抚般地拍了拍闵疏的肩膀,便放开了他,俯身朝被子下面钻去。

·

当夜,闵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或者说,他是直接晕过去了。

第二天,闵疏坐在餐桌前,脸色微微苍白,浑身轻飘飘的,身体里一点力气都没有。

好像灵魂也跟着飞走了。

这时,魏长川端着早餐从后厨里走了出来。闵疏抬起头,便见他身上只穿了件短袖,肤色微深的手臂露在外面,额发有几缕支棱着,眉毛和头发一样乌黑,垂着眼将餐盘放在他面前:

“吃吧。”

今天的早餐是魏长川做的,用的北美基地提供的物资,闵疏低头一看,盘子里装着两个煎鸡蛋,两条培根,两片用黄油烤得焦香的切片面包,魏长川没撒谎,他确实会做饭,不过看起来仅限于简餐。

闵疏看着早饭,好半天没有动作。

魏长川也没去坐下,手撑在桌面上,垂头看着闵疏:“怎么跟傻了一样。”

闵疏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魏长川:“哥……我吃不下这么多。”

魏长川看着他,青年小尖脸白白的,眼圈还泛着粉,目光有点茫然,真跟个可怜的小傻子一样。他觉得怜惜,又觉得可爱,忍不住低头在闵疏微张的唇边亲了一下:“能吃多少吃多少。”

闵疏被亲了一下,’唔’了一声,遂低下头拿起面包吃了一口,味道很不错不过早餐果然是多了,闵疏勉强将培根、一片面包,和一个煎蛋吃了,剩下的都进了魏长川的肚子里。

吃完早饭,闵疏总算觉得精神好了一点。看着魏长川给自己续上咖啡,接着从后厨端出一杯水,放在闵疏面前。闵疏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杯红枣姜茶。是北美基地四处搜寻亚洲食品,不知从哪儿找到,和速溶咖啡一起塞在物资里运过来的。

闵疏有点诧异地抬起头:“哥,你给我泡这个干什么?”

魏长川端着咖啡,抬眸看了他一眼:“给你补补气血。”

闵疏的气血不足是摆在明面上的,脸色十年如一日的苍白,手脚呈现出血运不通的冰冷。昨天吃了鹿肉,只弄了两回,一次比一次短,弄完就乖乖躺着了,后半夜醒都没醒一次。

闵疏:……

总感觉,被嘲笑了。

想起昨晚的事,闵疏的脸红了红,觉得有点丢脸。魏长川的告白来的猝不及防,他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后来就被稀里糊涂地哄着做了那种事,体力支撑不住就睡着了,也没来得及细问。

闵疏抬头看了眼魏长川,抿了抿唇:“哥……我们、现在算是在谈恋爱吗?”

魏长川一顿,抬起眼:“当然。”

闵疏听了,觉得有点不真实,恍惚地“哦”了一声,这人前面还遮遮掩掩,一说起这个就顾左右而言他,不肯把话说清楚。怎么忽然就坦白了呢?是因为昨天做了那种事吗……

闵疏的脸微微红了红,抬眸看了眼魏长川:“哥是觉得……做了那种事所以要对我负责吗?”

魏长川闻言,顿了顿,忽然伸手执起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是。”

他本来不应该那么做,但还是没忍住。魏长川心里有对自己的谴责,却没有多少悔意。

和闵疏待在一起,这样的事早晚都会发生。这里太温暖,广大天地只有你我二人,魏长川心知自己冷静和克制早已经岌岌可危,如果他那时成功离岛,或许还能有办法克制,可那条鲸鱼挡住了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像是变相地将他交给了闵疏。

覆水难收,他终究还是拉着闵疏走上了一条出格的道路,但有一些底线是不能跨越的,魏长川握紧手中纤细的五指。

另一边,闵疏的心态就轻松多了。

母胎单身二十七年的他真的有男朋友了!

闵疏想着,觉得有点高兴,眼睛亮了起来,唇角浮现出笑意,有点激动地拉住了魏长川的手:“哥,那你以后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魏长川握着他的手:“嗯。”

闵疏看着他,心里喜滋滋的。有这么个大帅哥做男朋友,要是换作末世前,他一定要拍九宫格全平台秀一遍恩爱,真给他谈到帅的了!

不仅人长得帅,身材还好,声音也好听,还有一份体面的体制内工作——闵疏甚至觉得把他领回家孤儿院的阿姨们也会很喜欢。

闵疏想着,高兴得有点发飘,然而就在这时,魏长川握住他的手忽然紧了紧:“只是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闵疏笑盈盈地’嗯’了一声:“你说。”

魏长川保持着与他五指交握的姿势,抬起眼,以很严肃的态度道:“我们不能做*爱。”

有一瞬间,闵疏甚至觉得是他的耳鸣犯了,要不然就是幻听了,他保持着微笑的表情,问:“哥……你说什么?”

魏长川重复了一遍:“我们不能性*交。”

闵疏:……!!!

这下,闵疏彻底听懂了。他震惊地长大了嘴,目光下意识地魏长川的裤子上看,脸色一阵变幻,接着赶紧收起了自己脸上惊讶的神色,抬眼小心翼翼地看向魏长川:

“哥……” 他咽了口唾沫,仔细斟酌自己的措辞,小声道:“没关系,我都理解的,而且我也差不多。“ 他害怕伤了魏长川的自尊心,当即起誓道:“我发誓,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嫌弃你!”

魏长川:……

他看着闵疏,半晌后,缓缓眯起眼睛:“你看我像是有问题的人?

“你看着不像。”闵疏真诚地说:“但人不可貌相啊哥!你放心,我绝对没有任何歧视——哎哟!”

魏长川按住了他的麻筋,闵疏一下子软倒在了桌面上,不住地求饶:“哥、哥!我错了我错了!快放开我——”

魏长川这才放开他的手,看了闵疏一眼,神情似是有些无奈,低头掐了掐眉根:“我没有生理问题。”

闵疏揉着自己的手腕,可怜兮兮地抬起头,看了眼魏长川,小声问:“那、那为什么不能啊?”

闻言,魏长川抬起眼,凝视了他片刻。接着微微倾身,将双手放在了桌面上。这是个有些正经的姿势,闵疏知道他是有重要的话要说,登时更疑惑了。

“你还记得’Z’毒株吗?” 魏长川道。

闵疏一愣,接着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在那个魏长川给他看过的小册子上记录了「X」,「Y」,「Z」三种毒株。其中只有Z毒株下面没有详细的介绍。

“Z毒株是免疫者体内存在的病毒。”

魏长川道: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免疫是抗体的作用,但是后来通过研究发现某些特定的被病毒感染者体内,「X」和「Y」毒株会由于一些未知的理由变异为「Z」毒株,该感染者会从此拥有对于前两种病毒的免疫能力。”

“而同时,” 魏长川抬起眼,看向闵疏:“Z毒株也具有传染性,只不过传染的方式与前两种不同。”

闵疏闻言一愣,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魏长川沉默了片刻,道:“你知道艾*滋病吗?”

闵疏茫然:“知道……” 接着,他脑中电光闪过,神情一变,不可置信地看向魏长川:“你、你是说——”

魏长川道:“免疫者体内的Z毒株可以通过血液和性*传播。”

闵疏如遭雷击,整个人僵住,张着嘴巴震惊地看着魏长川。

第26章 基地真相 Z毒株

Z毒株, 传染,免疫——闵疏张着嘴,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愣了许久都没回过神,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只在高中学过生物,那点儿知识早都被他忘到姥姥家了!再说魏长川口中的这些似乎也不是教科书上的生物知识可以解释的事, 闵疏太阳穴突突直跳, 头疼地抬起手按了按额角。

“也就是说——” 他抬眼看向魏长川, 有些犹豫地道:“如果我和哥那、那个的话,我也会被Z毒株感染?”

魏长川看向他:“对。”

“但是你之前不是说免疫者在变异的过程中会留下后遗症吗?” 闵疏问。

魏长川点了点头:“是。” 他接着解释道:“感染这种病毒的人, 无论毒株类别, 都会在24h内发病。其中一些感染者会经历变异,体内的毒株由最初感染的「X」或「Y」变为「Z」, 在这个过程中,病毒会持续攻击人体, 一些人会留下后遗症。”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 道:

“其中比较常见的是病毒攻击神经系统, 造成精神问题。”

闵疏闻言了然:“你是说那天的鸟人先生?”

魏长川点了点头:“对,他是一个例子。”

自古以来, 病毒感染所造成的精神问题屡见不鲜, 比如历史上威名赫赫的梅毒。在二十世纪初,梅毒所造成的精神障碍曾经非常普遍,因感染梅毒而精神失常的名人也非常多, 其中不乏一些知名艺术家和科学家。

代号「鸟人」的金发男人就是脑部神经受到病毒攻击之后性情大变的例子之一。他在末世前是个话剧演员,而且是个正宗的美国人,在纽约百老汇常驻演出。然而变异之后的他却操着一口英式英语, 且情绪异常亢奋,表演系人格指数级地放大,从一个气质忧郁的戏剧男演员变成了只话多到不行的大扑棱蛾子。

相似的免疫者在基地并不少见,或者说,大多数免疫者都或多或少有些精神方面的问题。但同时,Z毒株感染造成的基因突变也能让免疫者获得独特的能力,比如说鸟人身后长出的翅膀,魏长川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等等,都是Z毒株带来的副作用。

“遭到「X」和「Y」毒株感染的人中只有不到1%可以获得免疫,其余的都会发病死亡。”

魏长川神色平静,叙述道:”直接接触Z毒株有20%的机率可以获得免疫,剩余80%的感染者会死于副作用。”

闵疏听着,几乎是立刻注意到通过感染Z毒株得到免疫的成功率有20%,比感染X和Y毒株之后获得免疫的概率要大得多而,紧接着,他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无比震惊地看向魏长川:

“哥,那……那之前你跟我说,有些基地里的普通人会跑到外城去,和免疫者住在一起,难道是因为想要——”

魏长川闻言,似乎也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道:“一些人会试图通过接触Z毒株的途径获得免疫。”

比直接接触病毒的九死一生,通过获得Z毒株的方式获得免疫至少有两成的成功率。这对于忍受不了随时有可能感染暴毙的压力和地下基地暗无天日生活的人中无疑是一条险中求生的道路。

与免疫者发生关系可以直接接触到Z毒株,跳过之前的变异和筛选,如果能够感染带来的副作用,就能一步登天直接获得免疫,之后不仅能够自由地在外界行走,还可以从此彻底摆脱因为病毒感染而丧生的威胁,这个价值足以让在瘟疫中挣扎的人们铤而走险。

因而虽然基地明令禁止免疫者与普通人发生关系,每年依旧有源源不断的人从基地偷渡到外城。

免疫者当中也不是所有人都遵守规则,或者说外城这些精神状态堪忧的免疫者大多都会欣然接受送上门来的肉,在这些逃出基地的人中找出一个符合自己审美的当情人养在身边。

这些普通人在享受免疫者提供的庇护和资源的同时,也默认了被感染的风险。他们或许会被免疫者携带的Z毒株感染,成为那20%的幸运儿,从此获得免疫,又或许会被外界病毒感染,最终殒命,一切全凭天命。

这种类似俄罗斯转盘式的投机无异于用命赌博,大部分人最后等到的还是一颗子弹。

但末世下文明崩溃,比起只能保障基本生活、日子暗无天日的基地,这一线缥缈的希望已足以吸引一些愿意冒险的人。

知道了真相,闵疏登时倒吸了口凉气:“原来是这样。” 震惊之下,他低声喃喃道:“所以基地才不允许免疫者和普通人谈恋爱……”

闵疏终于明白这条古怪的规定是从哪来的了,果然每条看似奇葩的规定后面都是有相对应的理由的。

闵疏想着,不禁觉得心情有些沉重,仅仅靠着魏长川的叙述,他已经能感觉到末世的沉重氛围,在与病毒的残酷搏杀中,人类似乎已被逼入绝境。生存空间被极具压缩,甚至不得不转移到阴暗的地下,让人们不惜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甚至拿生命做赌注,只为重获自由。

然而闵疏不知道的是,魏长川所向他描述的已经是在末世之下较为‘温和’的情况了。

所谓有需求就有买卖,在末世的背景下,外城中催生了一种几乎在每个文明发展史上都会出现的经济形态——「黑市」。黑市中贩卖的商品基本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由免疫者出售的、在劣质小作坊中制作的血清,另一类则是普通人来贩卖自己。

其中,血清的贩卖相对容易管控,而后者则难以监管得多。

想从基地跑出来的普通人源源不断,一些行为更加恶劣的免疫者,在家里养两个三个的都有。

基地的规定在某种层面上来说算是名存实亡,虽然会严格控制基地人员的出入,尽量减人员流失,但对于自愿跑到外面去的偷渡者,基地出于安全考虑,也不会再接纳他们。

北美基地作风比远东基地更开放,所以那天代号鸟人的北美免疫者才会一看到闵疏,就以为他和魏长川也是那种关系。还以为是以作风保守、冷面无情著称的「士兵」终于开了窍,学会在末世里找乐子了。

不过这些污糟的事情魏长川不打算让闵疏知道,他只是强调:

“这种方式是不可取的,风险太大。” 他看向闵疏,略微加重语气:“也别想着用这种方式获得免疫,知道了吗?”

闵疏立即乖乖点头:“我知道了哥,我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的。”

闵疏有绝对的自知之明,他没自信能成为那20%,就他这小身板儿,随便一场高烧都可能会很危险,绝对熬不过感染的副作用。

说到这儿,两人间有一瞬的沉默。

这个话题本身是有点沉重的,也很严肃。

但是这种传播途径,加上两人刚刚确定关系,似乎又在沉重之外加上了层别样的色彩,让气氛变得有些飘忽不定起来。

闵疏有点混乱的同时,心里又有点痒痒的。他昨天被魏长川凶狠的方式吓到了,以为会被吃掉,早上蔫啦吧唧的,屁都不敢放一个,但现在听闻魏长川不能真的跟他干什么,反倒有些蠢蠢欲动:

“那……” 他望向魏长川,试探地说:“我、我们就只能——柏拉图了?”

语气好像有点遗憾一样。

魏长川顿了顿,眉梢一动,抬起眼:“怎么,不满意?”

“不不不不——” 闵疏秒跪,急忙表明立场:“特别好,特别好,没有不满意,咱们就谈谈纯粹的恋爱挺好的!”

魏长川看了看他,淡淡’嗯’了一声。

闵疏觉得两个人就只谈谈恋爱,牵牵小手的也挺好。

他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作为正宗的小雏鸡,虽然理论知识满分,但昨天晚上惊鸿一瞥下感觉到的东西显然不是靠理论就能对付得了的。二来他没啥浪漫主义天分,觉得在做那种事的时候因为感染病毒暴毙而亡实在是有点太超过了。

但是……

闵疏又有点扭扭捏捏的,眼神飘来飘去,手挠了挠自己的额角,看看桌面,又抬起眼,往魏长川的帅脸上看一眼,小声问:

“……亲嘴也不行吗?”

魏长川:……

他抬眼定定看着闵疏,眉尾下压,下颌微微收紧,似乎是在克制什么又没忍住,终究还是道:

“别这么色。”

第27章 极夜漫漫 客人

闵疏:……!!!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闵疏瞪大了眼睛, 出离地愤怒了,心想这人还好意思说他,搞得好像他只有他一个人很色一样!明明这个人昨天也很凶, 把他这样那样还那个了——

魏长川看着青年瞪圆的凤眼, 嘴角出现闪过一缕微不可查的笑意,而后正色道:“危险的那种不行。”

闻言, 闵疏的脸红了红, 抿住唇, 看了魏长川一眼,小声道:“……那哪种不危险?”

魏长川看着他, 半晌后站起身, 手撑在桌面上,俯身亲了亲闵疏的白皙的脸颊。

“这种不危险。”

闵疏侧过脸, 配合地被他亲了一口。

魏长川亲了他,却保持着俯过身体的姿势没有动。

闵疏看了他一眼, 敛下眸,微红着脸道:“还有呢?”

闻言, 魏长川顿了顿, 接着低下头,将吻轻轻印在了闵疏的双唇上。

这个吻一触即分, 比羽毛还要轻柔。

“这样的也可以。” 魏长川柔和地说。

男人在他唇上留下了点点温度, 闵疏抿了抿唇,眸光闪动,抬手环住魏长川的脖颈:

“好嘛。” 闵疏嘟了嘟嘴, 小声哼唧:“那我就勉强接受了。”

·

魏长川真成了他的男朋友。过了好几天,闵疏都对这件事没什么实感。也许是由于在正式把话说开之前,他们已经同居了这么久, 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都很熟悉了。

确定关系之后,两个人的生活也没什么变化,闵疏负责做饭,魏长川则包揽了其余所有家务。

极夜当中,一天24个小时都被夜幕笼罩,大多时候在下雪,外头灰白一片,偶尔有时候不下雪,也只能看见天幕中几颗稀疏的星光。

没什么事情好干,两个人天天窝在家里,魏长川闲着没事,将地板擦得雪亮,四处打扫得一尘不染。

闵疏整天一起床就看见他穿着简单的裤子和上衣在打扫卫生。

那衣服有点小,绷在他身上,从背脊到手臂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他微垂着头,浓黑的短发垂在深刻的眉眼前,单看样子简直可以去拍杂志,手上却拿着把扫帚,怎么看怎么不搭。

魏长川实是长了一张不会做家务的脸。他长得那么帅,眉目深邃,下颌和颧骨的弧度都透着不好说话的味道,一看就给人性格刚毅、甚至可能有点大男子主义的感觉。

而实际上魏长川与外表不符,是个居家好男人。

闵疏好奇地问他:“哥,你怎么这么会做家事啊?”

魏长川不觉得这个有什么大不了,平淡道:“以前在军队,多做就会了。”

闵疏闻言了然。在军队里确实事情都得自己做。他忽然想到大学军训时候的教官教他们把被子叠成豆腐块儿,校验成果的时候还要用尺子量。

他正想着呢,忽然见魏长川抬起眼,薄唇微启:“别挡路。”

闵疏:……

他灰溜溜地让到一边,见魏长川走进卧室,俯下身捡起地上一只他乱扔的手套。

见状,闵疏有点不好意思,他其实没有魏长川爱干净。同时又在内心偷偷想,脾气不好那条是真的。

中午,两个人吃完饭,魏长川去洗碗,闵疏则在客厅里窝在小沙发上看电视。型号老旧的电视也被魏长川顺手修好了,不再发出滋滋的杂音,放节目的时候也不再会时不时变成雪花屏。

闵疏放着小品,照例笑得前仰后合,结果得意过头。魏长川洗完碗进来,就见他捂着腰侧’唉哟’’唉哟’地叫唤。

他走进客厅:“怎么了?”

闵疏捂着腰,疼得眼角泛泪光:“笑、笑岔气了。”

魏长川闻言,转头看向电视,发现上面正在放不知道多少年之前的春晚小品。

魏长川:……

他回过头,眉峰微微挑起。闵疏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点嘲弄的意味,登时怒向胆边生,暴起道:“哥你笑什么!春晚可好看了——呃!”

见青年蹦跶了没两下就捂着肚子弯下腰,魏长川皱了皱眉,走上去将人扶住:“别乱动。“

可能是刚才那下扯到了肌肉,闵疏身子弯成了虾米,额上冷汗津津,捂着肚子哼哼唧唧地叫痛。

魏长川抓着他的手臂,道:“把腰直起来。”

闵疏听了直摇头:“不、不行,直不起来——”

腰上一跳一跳地疼,闵疏下意识地弯腰,只想把自己蜷起来。这时,魏长川从身后拽着他退后了几步,接着,闵疏就感到自己屁股下面多了块坚实的肌肉。

魏长川抱着他坐到了沙发上,手按着他的胯,让闵疏不得不舒展开身体。

接着,他衣服的下摆被撩开了些,一个略微粗糙的指腹带着灼热的体温贴上腰侧正不断痉挛的肌肉,按揉起来。

闵疏:“唔。”

他有种被搔到痒处的感觉,不知道魏长川的手有什么魔力,他一按,腰腹间的疼痛就一下子缓解了。闵疏吸了口气,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腰腹连带着手脚都变得软趴趴的。

“好点了?” 魏长川在他耳边问。

闵疏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嗯……还是有点痛。“

魏长川继续给他揉。岔气的地方疼痛逐渐平复,魏长川改为用手掌给他按腰侧的肌肉。

他的手温热而有力,闵疏舒服得直哼哼,像是只被人挠痒挠舒服了的猫。

他哼唧了会儿,感到一只手伸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

闵疏于是哼哼了两声,略睁开眼睛:“哥,你揉得我好舒服。”

屋外夜色黑沉,屋内灯光昏黄,他的苍白的脸上映着壁火的暖光,上挑的丹凤眼微微眯着,露着半截细瘦的腰,像尾狐狸。

平时温顺柔和的青年,清秀的眉眼间却横生出丝缕魅惑来。

魏长川动作一顿,片刻后,收回了手。

闵疏正觉得舒服,不满道:“哥,再揉揉嘛。”

魏长川没有回答他。闵疏有些奇怪地抬起头:“哥,你怎么——”

接着,他话头猛地一顿,脸骤然红了。

有什么东西抵住了他的大腿。

闵疏骤然收声,也不敢动了。隔了一会儿,魏长川的手伸过来,继续帮他揉腰。

闵疏红着脸,抬头看了魏长川一眼,却见男人神情平静,脸都没红一下,像是无事发生一般按摩他腰侧的肌肉,力道也是恰到好处。

如果不是抵住他的东西还烫烫的,闵疏都要被他淡定样子骗过去了。

屋子里只有壁炉炭火中噼里啪啦的声音,暖融融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暧昧的气息。闵疏红着脸,一动也不敢动,过了一会儿,忍不住抬起头:

“哥……” 他有点害羞,又有点尴尬地问:“那个……不用管吗?”

魏长川道:“不用管。”

闵疏于是安静下来,乖乖待在魏长川怀里。除了那里,魏长川表现的都很淡然,甚至给他按摩完还用遥控器摁开了电视,继续放春晚小品。

喧闹喜庆的声音顿时充斥了整个房间,然而闵疏满脸红霞,眼神飘忽不定,一点也看不进去了。

他如坐针毡地呆了一会儿,期间瞥了魏长川不下十次,终于小声问:

“要我帮你吗?”

魏长川一只手撑着下颌,似乎是很认真地在看春晚,闻言,他回过目光,不轻不重地看了闵疏一眼:

“你别说话就是帮我了。”

闵疏:……

好嘛,话也不准说了。闵疏在心里小声嘟囔了句’好凶’,便撑起身体,准备从加热般人肉座椅上爬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魏长川拦住了他:“到哪去?”

“闵疏茫然地回过头:“……我,我去别的地方待着。”

魏长川不是要冷静吗?那他还是换个地方坐比较好吧,闵疏心想。

然而魏长川抓着他的手却没放开,接着一使力,闵疏便被拽了回去,头一下子碰上了男人火热的胸膛,双腿被捞住,一点儿都动不了。

闵疏:……

好吧,这是不让他走的意思。

闵疏只好安静地坐在男人怀里,不敢说话也不敢动,生怕把魏长川憋坏了。

老旧的电视机里放着春晚的歌舞节目,锣鼓喧天的声响驱散了冬夜的寂寞。

闵疏听着耳边男人深远的呼吸声,身体从一开始的僵硬到缓缓软化。

男人的怀抱很暖和,肌肉结实又不失柔软,支撑力满满,不得不说,人肉椅子就是比沙发舒服。

闵疏枕在结实的胸肌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魏长川的声音传来:“……起来了。”

闵疏睫毛微颤,皱了皱眉,醒是醒了,但他睡得很舒服,不是很想起来,所以将脸往魏长川的胸膛处埋了埋,身子往男人怀里缩了缩。

“……困。”

“已经睡了一个小时了。“ 魏长川在他耳边说:“先起来,晚上再睡。”

闵疏还是很困,不情不愿地哼唧了一声,双手抱住魏长川,闭着眼不愿起来。

魏长川显然对他的撒娇很受用,却没由他接着睡,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亲,又拍了拍背,低声叫他:“起来了。”

闵疏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在魏长川怀里神了个懒腰,耷拉着眉眼不想说话。

极夜之中没有日光,在永恒的黑暗之中只能靠钟表调整作息,之前镇民都在的时候闵疏还能勉强保持作息,等人都走光了,他在极夜的几个月就彻底昼夜颠倒了,通常是想起的时候就起,想睡的时候就睡。

直到魏长川来了,强硬地实施了军事化管理,他们每天晚上十点睡觉,早上七点起床,中午只允许午休不超过一个小时,多一分钟都不行,彻底调理好了闵疏的作息。

但午睡真的很舒服,闵疏不禁抱怨道:”还是好困。“

魏长川用柔和的目光看着他,抬手捋过青年额角的头发,似是正要说什么,却忽然回过头机警地看向门口。

闵疏眨了眨眼,问:“怎么了?”

魏长川眯了眯眼,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门口有人。”

闵疏一愣,怎么会有人?可魏长川话音刚落,敲门声突然响起。

短促而响亮的’咚咚’两声,把闵疏吓了一跳,还真有人?

这荒郊野岭的,会是谁?

“我去看看。” 魏长川捏着他的腰将他从腿上放下,接着站起来,吩咐闵疏:“你就在这儿等着。”

闵疏赶忙一把拉住他:“哥,我也要去。”

闻言,魏长川回过头,眉心浮现一道浅痕。

闵疏瞪大了眼睛看他,举起手道:“我保证乖乖的,不给哥添麻烦。” 他道:“万一是镇上的人回来了呢?他们都不太会说英文,哥你也没办法跟他们交流啊。”

这个理由还算充分,魏长川顿了顿,不置可否地回过头。闵疏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上。

他们走出客厅,来到门口——外头正飘着细雪,天地间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

闵疏透过窗户望出去,隐约瞥见院子里伫立着几道人影。

最前方那人站在大门口,身影笔直。随着距离拉近,闵疏透过窗户的玻璃看见那人身上穿着一套深色军装,肩头的军徽在雪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闵疏认出了那个标志,有些惊讶——竟然是格陵兰岛上的警卫组织。

第28章 拜访 警卫队

闵疏有些惊讶。他只在首都努克见到过岛上的警卫。因为格陵兰岛没有驻军, 警卫队带点自卫队的性质,兼有军警性质,负责岛上安全相关的一切事物。当时港口和机场关闭, 闵疏就去过好几次警司询问什么时候能有船。

闵疏顿时紧张起来:“哥, 他们不会是查到我是黑户了吧?”

前面的魏长川停止脚步,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闵疏这才想起已经是末世了, 没人会管他的签证到没到期、

魏长川可能是觉得他有点笨, 顿了片刻才收回目光:“应该是来找我的。”

这时, 门口再次传来敲门声:“魏先生,我们是警卫队。”

外面的人说的是英语, 略带一点北欧口音, 其中「魏」的发音不太标准,但闵疏也勉强听懂了, 他们确实是来找魏长川的。

闵疏赶忙走上去开门,然而手刚放在门把上, 就被魏长川抓住手腕:“别开门。”

闵疏一愣,接着便被拉到了一边:“离远点。”

闵疏被迫退后几步, 看着魏长川的背影, 忽然想起魏长川之前警告过他不能靠近陌生人,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手臂。平和的小日子过久了, 他总是忘记外头是危机四伏, 随时都有可能会感染病毒的末世。

魏长川站在门口,也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门板道:“是我。”

见他真的在, 门外的人似是松了口气,道:“您成功登岛了,魏先生。”

魏长川淡淡’嗯’了一声。外面的人接着用有些别扭的英文道:“我们于九月收到消息, 按计划应该早点来接应您上岛,但由于首都发生了预料之外的事故,加上雨雪天气道路封闭,造成了延迟,实在非常抱歉。”

闵疏站在一边,听了一耳朵,微微张开了嘴。原来岛上是应该有人接应的,是因为意外事故才导致没人来,让魏长川被他捡到了。

魏长川没什么表情:“没事。“

为首的人听到这话,松了口气。魏长川是几个现存的人类基地中权限最高的免疫者之一,在瘟疫爆发的几年中,救援效率和任务成功率都高居榜首。这次对方是带着秘密任务来的,远东基地提前了好几个月就通知了格陵兰岛方面,如果因为接应不及而耽误了任务,他们的责任就大了。

为首的警卫抬起头,看向飞雪中散发着微光的招牌——谁知道这座被严寒侵袭的小镇上居然会有这种餐馆。

这时,四周渐渐起了点风,雪也变得大了些,气温也渐渐下降,不得不说中餐厅里投射出的暖色光芒对于已经在外头冻僵了的旅人来说确实有绝佳的吸引力。

“魏先生……” 外面的人的声音都被冻得有些发抖:“我、我们能进来吗?”

魏长川却很冷酷:“不好意思,不行。”

门外的人似乎没想到魏长川这个免疫者会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他,陷入了一阵有些诧异的沉默。

闵疏听了,往窗外看了看,发觉外面风雨飘摇,温度恐怕有零下好几十度。那几个警卫队的人也不知道在外头站了多久,军装上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哥……” 他不禁伸出手,扯了扯魏长川的衣袖:“还是让他们进来吧。”

魏长川一顿,冷冷看向他。

闵疏被他看得一抖,缩了缩脖子:“哥你不是说格陵兰岛是未感染区吗?应该不会有事的。”

魏长川凝视了他片刻,眉尾微压,似是有些无奈地抬手掐了掐眉根。

接着转身拉开门走出去,再‘砰’的一声关上门,动作之迅速几乎没让外头的冷气漏进来一点。

闵疏站在窗口,好奇地往外看,见魏长川又拿起了那个检测仪器往几人面前’哔哔哔’测了几下,似乎是确认了几人没有感染病毒,收齐检测仪,对几人说了什么。

接着,他猛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雪地之中,几个警卫队的人忽然开始脱起了衣服。

最开始是外面的大衣,后面是的军装,到了里头的内衣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架势。没过多久,几个人就变得□□,赤*条*条地站在雪地里。

闵疏:???!!!

闵疏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看见大门打开的时候退后了好几步,慌张地看着魏长川领着几个高大的裸*男走进来。

这几个警卫队的人都很高大,格陵兰岛上的人口以北欧移民和原著纽因特人为主,走在最前头的男人就是个白种人,个头高大,苍白的皮肤被冻得微微泛红,健硕的胸肌上布满了铂金色的绒毛。

他身后的两人则是深色皮肤,黑色头发,更接近原住民的长相。

但闵疏现在已经无暇关注他们长成什么样子了——三人真的是一点衣服都没穿,此时正拘谨地用手捂着私*处。

魏长川看了他一眼,说:“衣服上有残留病毒的可能。”

闵疏脸颊发热,’啊’了一声,心想原来是这样。他紧张地口齿打结:“呃——欢、欢迎”

他差点脱口而出欢迎光临,话到嘴边硬生生地改口:“请、请进。”

几个警卫队的人似乎也很尴尬,看到闵疏又有点惊讶。他们还以为魏长川是在登陆后找到了这个餐厅作为据点,没想到里头竟还有个瘦小的亚洲男孩。

领头的那个有着铂金色头发的男人看见他,惊讶地道:“你是幸存者?”

闵疏一愣,接着点了点头:“对,我住在这儿……这是我开的中餐厅。”

闻言,男人皱了皱眉,问:“你没有接收到撤离的消息吗?”

闵疏愣了愣:“什么?”

“中校,这里没有接入电视和广播通讯网络。” 他身后的一人说:“当时的撤离任务分配给了海岸警卫队,后来好像是因为航线的原因,听说最后是搁浅了。“

通过几人的对话,闵疏才了解到,原来在五年前全球瘟疫爆发到了顶点,格陵兰岛上曾进行过大规模的撤离行动。为了更好地管控人口,节约资源,控制港口出入,所有城镇人口都被转移到了在首都十公里范围内的几个聚集区。然而闵疏居住的小镇因为太偏僻根本没有收到第一轮和第二轮的电视、广播通知,后来的撤离行动又因为在极寒天气下向外延伸的冰盖阻碍了航线而搁浅,阴差阳错之下小镇上的人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不过到现在,镇上也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被称为「中校」的铂金发男人搞清楚了事情经过,回过头来看向闵疏,很正式地朝他伸出手:

“对不起,闵先生。” 他微皱眉,语气很严肃:“这是我们的失职,我代表警卫队向您道歉。”

闵疏听了,脸颊极速变红,心想他一个连合法身份都没有的黑户,其实格陵兰岛政府根本没有管他的义务。

男人态度还这么诚恳,他更加不好意思了,几乎是有些慌乱地伸出手:

“没、没有的事。” 为表尊重,闵疏用双手握住了男人的手,抬起头道:“中校不用道歉,我在这里也生活得挺好的、呃——”

闵疏话头猛地一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脸颊猛地涨得通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其实也不奇怪,因为这个中校现在什么都没穿,他现在伸着右手,左手垂在身侧,中间自然就没东西挡着。

“呃、我……我想说……” 闵疏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座生锈的机器,脑神经像互相卡主的齿轮般艰难地移动:“您……您不用放在心上……”

铂金发的北欧男人显然继承了维京先祖的豪放,才说了两句话就完全没有遮掩身体的意图了:“不,闵先生,请一定要让我们赔偿。”

闵疏已经快晕了,话都说不出来。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除了小时候在孤儿院需要帮小些的孩子洗澡外,大学里头的澡堂都是有隔间的。他也没谈过恋爱,可以说这是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清楚地看见男人的身体——

就在这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闵疏感到一股巨力将自己往后一拉,脚下一个踉跄,手也跟着放开。

“去给客人拿几件衣服。” 魏长川略微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闵疏一愣,随后回过神来,大大地松了口气,赶忙答应下来:“好。我、我现在就去。” 随即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往卧室走。

待到了卧室,他才放松了些,抬手捂住了脸。觉得他真是太不争气了,看到男人的裸体就慌成这样,明明从构造上来说跟他自己的也没什么两眼——

虽然大小差很多就是了。

闵疏想着自己看到的画面,觉得有点受打击,摔了甩头将纷杂的念头甩出脑袋,专心低头找衣服。衣服倒是多的是,就是大小有点不合适,闵疏挑了几已经被魏长川穿大了的衣服,拿到手上看了看,觉得尺寸应该差不多。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咚’的一声。

闵疏回过头,便见魏长川环着手臂,靠在门框边。

“哥。” 闵疏便转过身:“你怎么来了?我正在找衣服呢。”

魏长川没回答,只是抬眼看着他。背光之下,眼睛显得很黑。

闵疏莫名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眨了眨眼,小声道:“哥……怎么了?”

魏长川没说话,敛下眼,放下手臂走到他身边,随手拿起了床上的一件衣服叠起来。

见状,闵疏便以为他是来帮忙的,微微松了口气,也低头叠起衣服来。

然而就在这时,魏长川忽然冷不丁道:

“你脸红什么?”

安静的卧室里,他的声音特别明显,语气有点不客气。闵疏一顿,疑惑地抬起头:“什么脸红——”

魏长川手上动作没停,将衣服叠成方正的小块,瞥了他一眼:

“还敢盯着看。”

第29章 吃醋 交谈

闵疏一顿, 接着猛地反应过来,长大了嘴。

“谁盯着看了?”

怎么说得他好像很猥琐一样?

闵疏平白无故被污蔑,脸颊涨红地瞪向魏长川。

魏长川没什么表情, 把折好的衣服往床上一丢, 偏过头看着他,一挑眉:“你没看?”

那眼神有点冷, 语气很不客气。

闵疏一怵, 立即怂了, 不敢再瞪他,低声嘟囔道:“什么叫我看……我也是不小心的嘛。”

那个人什么都没穿, 他又离得那么近, 会看到也很正常啊。

闵疏心想,怎么就怪到他身上了, 他是不经意间看到的,又不是故意往哪儿看魏长川这么说, 搞得他好像很色一样……

闵疏在心里嘀嘀咕咕,也不想理魏长川了, 转头去拿裤子。

魏长川也没说话, 继续拿起一件衣服叠。闵疏去衣柜里翻箱倒柜了一番,没找到合适的裤子, 便回头对魏长川道:“哥, 可以把你的裤子给他们穿一下吗?“

魏长川头也没回:“不行。”

闵疏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拒绝,愣了愣,诧异道:“哥, 没有其他合适的裤子了。”

魏长川放下手里叠好的衣服,也走进卧室。

卧室不大,木制衣柜放在床旁边, 中间的空间很窄,闵疏不得不给他让道,被魏长川的长手长脚挤到一边,看着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条黑色的裤子:

“这不行吗?”

“这个怎么行。” 闵疏探头一看,脱口而出道:“太小了,别把人家勒着。”

他的本意是这条裤子腰围太小,还是窄腿的,那几个警卫队员估计穿不上。

可话一出口,他忽然意识到这句话在当前的语境下也许好像有点歧义,心里一突,抬头看向魏长川。

果然见魏长川面色变了,眉尾压了下来,垂眸看向他,目光有点冷。

闵疏被他看得缩脖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男人不阴不阳的声音:

“勒哪?”

闵疏’轰’地一下满脸通红,在羞耻和震惊之下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就这么张着嘴看向男人。魏长川真是可恶,这时居然道:

“又脸红。”

语气很凶,像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闵疏脸红得都要熟透了,说不过魏长川,只好逃跑:“你让开,我要把衣服拿出去。”

卧室本来就小,他被魏长川挤在衣柜和床尾的夹角里,要是男人不让开根本出不去。闵疏等了两秒,见他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只好自己从前头挤过去。

谁知他才刚迈出一条腿,魏长川忽然也迈出一步,膝盖’砰’的一下碰在了衣柜门上,挡住了他的去路。

闵疏登时进退两难,他哪里挤得过一身肌肉硬邦邦的魏长川,没几下就被他按着肩膀,推搡到衣柜和墙壁之间的夹角里抵住。

魏长川很高,撑着衣柜门,揣着手挡在他面前,居高临下,阴影能将他整个人笼罩住。

两个人体格差距太大,闵疏被他这样一挡,气势立即弱了,有点紧张地抓着手上的衣服,小怂又不太服气地抬头看他:“你干嘛?”

魏长川垂视着他,忽然挑了挑眉:“你想干嘛?”

闵疏在阴影中捕捉到他的目光,心跳忽然快了,面上却还是道:“我没想干嘛啊。”

卧室和位于塔楼的客厅之间隔着狭长的过道,隔音很好,此时屋子里很安静。

闵疏背靠在衣柜的门板上,看着眼前男人的胸膛一起一伏,耳边是魏长川略重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内,魏长川身上的热气好像都扑倒了他身上。

闵疏睫毛一颤,率先坚持不住,抿了抿唇,撇过脸想移开目光。

结果魏长川直接抬起手捏住了他的脸。

闵疏被迫抬起头,瞪大了眼睛,诧异地将嘴张成’哦’状

魏长川掐住了他的下颌,指腹缓缓摩擦过那里的皮肤:

“就那么喜欢?” 他的眼神幽暗,语气有点坏:“天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他语气里带点批评的味道,像是在教训他。

闵疏的脸立即红了,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个做错事的小孩,被看穿了萌动的心思,羞耻又深一层。在羞恼之下,闵疏忽然怒向胆边生:

“想想还不行吗?” 闵疏抬起头看向男人,有点赌气地道:“又不能真做。”

他的脸还被喂长川捏着,说话的时候口腔中粉嫩的舌尖若隐若现。

魏长川沉默了一瞬。

赌气的话出了口,闵疏才觉得不妥,这件事魏长川也在忍着,而且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他不该拿这件事刺激魏长川。

闵疏想着,嘴张了张,赶忙道歉:“对不起,哥,你当我没说——呃!”

掐住他脸颊的手忽然一紧,闵疏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下一瞬,便听到魏长川对他命令道:“别动。”

闵疏一愣,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抬头看向魏长川,然而没等他看清男人的神色,一个灼热的温度便覆上来。

闵疏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接着’唔’了一声,下颌被抬高,被一个温热的东西挤进了口腔。

“!”

闵疏的呼吸失去节奏,脸颊微微鼓起,下意识地做出反应,想把异物挤出去。

然而他刚刚一动,就被一只手捏住了下颌:

“别动。”

魏长川撤出他的口腔,抬起眼,眉眼凌厉:“我来动,你别动。”

闵疏僵硬地张着嘴,脸颊通红,似乎没反应过来刚才被做了什么,红润的唇微张着。

魏长川看了看他,接着闭上眼,再次靠近了过来。

闵疏屏住呼吸,睫毛颤了颤,也闭上了眼睛。

魏长川卡主他下巴的手更用力了些,他的下颌骨一分一毫都动不了,只能仍由男人动作。

与手上的动作相反,魏长川的动作不算激烈,甚至可以说是小心,但是很绵长。

魏长川将他抵在橱柜上,灼热的身躯贴着他,胸膛随着略沉的吐息不断上下起伏,仔细而缓慢地亲吻他。

闵疏觉得自己要被吃掉了。

空气被夺去,随着时间的推移,闵疏渐渐感到窒息,不禁伸手拍打男人紧绷的臂膀,

“哈……咳咳咳——”

一被放开,闵疏立即开始咳嗽,喘了好几口气都没缓过来,喉咙随着吞咽口水的动作上下滚动,还觉得舌根有点酸。

“哥……你、你怎么——”

闵疏贴在橱柜上,几乎是有些惊异地看向魏长川。

魏长川的手还捏着他的胯,垂着眼紧盯着他,低头吮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嗯?”

这个’嗯’太超过了,闵疏觉得自己的耳根像是被低哑的男声挠了一下,战栗瞬间传遍全身。魏长川和他离地很紧,几乎没有任何空间,闵疏无处可躲,清楚地看见了男人眉眼间浓地化不开的欲色。

魏、魏长川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色?

他觉得自己有点应付不来这样的魏长川,男人一直在他唇角处啄吻,把他按在衣柜上,手臂上硬邦邦将他抱地死紧:

“这就不行?” 吻了吻青年的耳廓,语气带了些嘲弄:“还想要别的?”

闵疏脑中’轰’地一声炸开,满脸通红,像是被枪口对准的动物,根本做不出一点反应。

幸而魏长川似乎也知道他到极限了,没再说那些撩人的话,只是紧紧抱着他,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沉默着平复自己。

闵疏人有点傻了,乖顺地由他抱着。过了一会儿,魏长川放开了他。

接着,卧室门被’啪’地一下关上,卧室里安静下来。

闵疏背贴着墙,觉得后腰都有点软,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劲儿来。

太……太刺激了!

闵疏微张着嘴,抬手摸了摸因为长时间张着嘴而有点酸疼的下颌,又摸了摸嘴角,倒是没有受伤,就是太*深了……

他脸蛋通红……这、这怎么比小电影里看得还刺激啊……

他真的有点顶不住了。

闵疏听着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忍不住用双手环住了自己,心里的那点萌动被魏长川铁血镇压了下去,现在一丁点儿都不敢想了。

在衣柜前蹲坐了好一会儿,闵疏才觉得心跳没那么快了,深吸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上前去开卧室门。

然而手放在门把手上,却按不下去。

他不信邪,又按了两下,结果发现他被魏长川锁在卧室里了。

闵疏:……??

这又是哪一出?

“哥……?” 他走到门口,抬高声音:“哥?你关着我干什么?”

门外没有回应。闵疏等了一会儿,在卧室里转了几圈,忍不住走上去敲了敲门板:

“哥?哥!哥——”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接着门忽然被拉开来,他脚下失去平衡向前扑了过去。

一双手接住了他。

闵疏抬头一看,见是魏长川,正蹙着眉看着他:“笨手笨脚。”

“哥,你锁门干什么?” 闵疏问。

魏长川没回答,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往外走了。闵疏见状,也跟着走到了客厅,抬头便见几个警卫队的人已经穿上了衣服,衣服和裤子都有点小,不是魏长川穿过的那几件。

不过几人好像并不介意:“闵先生,谢谢你。”

一想到家里有客人,他刚刚还跟魏长川拉拉扯扯的,闵疏就有点不好意思:“没事没事……不用谢。”

几个人站在火炉边取暖,那个铂金发色的中校正在和魏长川什么,闵疏见状道:“我去给大家倒点水。”

接着他到后厨里倒出几杯咖啡,走出来,正好听到那个中校道:“魏先生,我们带了雪橇,防雪服和钉鞋,就放在院子里。”

闵疏听着,发现是登冰川的装备,心想魏长川都进进出出冰川好几回了,就穿着他那双军靴,也没见有什么。

魏长川点了点头:“谢谢。”

闵疏便走过去,把咖啡一杯杯递给他们:“请喝咖啡。”

几人接了过去,其中两个原住民长相的警卫客气地说了谢谢,捧着咖啡很珍惜地喝起来。闵疏看他们的架势,知道他们肯定不知道在外头冻了多久了,看着有点可怜。

“喝完了还有。” 他不禁道:“要吃东西吗?”

两个警卫员惊讶地抬起头,闵疏看见他们的神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切换成了伊努图克语。

“闵先生,你会说伊努图克语?” 两个人显然很惊喜。

闵疏点了点头,道:“我在这儿住了七年,跟镇上的人学的。” 随即他笑了笑,道:“我去拿点吃的。”

另一边,魏长川正在和铂金发的中校说话。

“庇护区的情况怎么样?”

中校神情严肃了些:“目前还好,资源比较紧缺,但还过得去。” 他说着,顿了顿,道:“九月的时候抓到感染者偷渡,造成了一些混乱,但已经处理了。”

魏长川抬起眼:“怎么处理的?”

中校顿了顿,答道:“两个烧了。” 他说:“另外的……在海上击毙了。”

在海上击毙,那就是沉海了。魏长川蹙了蹙眉,道:“下次都烧了。”

目前发现的,唯一能够应对病毒的方式就是高温焚烧。就算是击毙,沉入海中的尸体依旧是个感染源,如果哪天浮上海面,再由洋流漂浮到岛上就麻烦了。

那名中校点了点头:“是。”

两人相对,一时无言。格陵兰岛作为除开人类基地之外的最后一个未感染区,人类最后能够自由呼吸新鲜空气的地方,实际上被感染的风险也最高。

极地小岛有着漫长的海岸线,又缺乏人手,虽然航线由于常年封冻的海洋而极其危险,但仍然无法防住偷渡客。

客厅里有一时的沉默,这时,从餐厅的方向传来些说话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笑声。中校抬头看了看,转头对魏长川道:

“魏先生,他们好像在那边聊天,我们也过去吧。”

魏长川转过眼,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餐厅,便见闵疏和两个原住民警卫员正坐在桌上,中间摆着一盘油滋滋的鸡蛋灌饼,正在小声用伊努图克语交流,

魏长川看向闵疏。

他跟一个警卫队员坐在一起,侧脸白皙,带着些许笑意,正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说话也就算了,还靠得特别近,手臂都快挨在一起。

魏长川缓缓眯起了眼睛。

实际上,闵疏只是在问他们首都的情况:“所以……大家现在都在努克,房子够住吗?“

警卫员告诉他:“以前的旅馆酒店都空了出来,现在还够住。”

“这样啊。” 闵疏了然,格陵兰岛虽然比较小众,以前也有不少人旅客为了一睹极地风光慕名而来。他也曾是其中之一,不过现在当然是没有游客了。

聊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因为天气太冷,我们镇上的人这几年都陆陆续续离开了……有什么办法知道他们的近况吗?”

本来闵疏是不抱什么希望的,然而警卫员听了,竟直接低下头拿出了一本名册,哗哗哗地翻到一页,递给闵疏:“这是近三年东北地区迁移到首都的人员名单。“

闵疏惊喜地接过来,赶忙低下头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几个眼熟的名字。他不禁捏紧了名单,仔细从上到下看过去,有镇长一家,开小商店的尼克,住在半山腰的苏和安妮两姐妹——

闵疏一个个看过去,发现有二十多个镇民及家人的名字都在上头,警卫员在旁边说:“没在这上头的,有可能在之前的名单上。”

闵疏不禁大大地松了口气,抬头感激地道:“谢谢,真的太感谢了。” 知道镇上的大部分都有被好好地在首都被安置,他就放心了。在风雨飘摇的末世里,这已经算是难得的好消息。

这时,他身边的椅子忽然被拉开,魏长川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在聊什么?”

闵疏回过头,心绪激荡下直接伸出手一把抱住了魏长川。

魏长川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微微诧异地睁开眼,在短暂的停顿后抬起手,自然地搭在青年背上:“怎么了?”

闵疏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大家都没事。”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魏长川失笑,抬手摸了摸青年蓬松的头发,放任他紧紧环住自己。心里的那点烦躁已经被怜惜取代,青年确实会找好机会撒娇。

两人拥抱之时,警卫队骤然安静了下来。铂金发色的中校有些惊讶,不过就礼貌地别过了脸,格陵兰岛的纽因特族虽然相对保守,但大部分人教育程度还是比较高的,风气也相对开放,再说都末日了,也不会对这种事有什么大惊小怪。

闵疏抱了魏长川十几秒才松开手,抬起头,抹了抹微微泛红的眼角。想到旁边还有警卫队的人看着,他就做出这种事,就有点脸颊发烫。

这时候,好巧不巧那位中校还回过头来,微笑道:“两位感情真好。”

闵疏的脸登时烧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道:“不、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魏长川坐在他身旁,一只手搭在闵疏的椅背上,面上看不出是什么神情,眉尾微微舒展。

中校笑了笑,眼尾处勾出一点细纹:“不。” 他似乎有些感慨:“这种时候……能有一段浪漫的关系也是好的。”

闵疏没听出他话里暗藏的一点忧伤,只是觉得有点害羞,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魏长川也没说话,眉眼微微柔和,偏头看向闵疏。

这是,中校道:“时间不早,我们也该走了。“

闵疏见几个警卫队的人纷纷站起来,也跟着站起来,诧异道:“现在就要走?留下吃完晚饭再走吧。”

中校转过头,看了眼闵疏身后的魏长川,收回目光:“不用麻烦了,我们还得赶回首都。”

“可是……” 闵疏还想挽留,但中校笑着摆了摆手,显然是心意已决。

闵疏便不好再挽留,但还是从厨房里拿了葱油饼和热奶茶,将饼放进油封纸袋里,把奶茶用水杯装好,分别塞给了三个人,

三人分别跟他握手表示感谢,其中两个纽因特人还很热情地跟他拥抱,用伊努图克语道:“谢谢你,闵先生。”

“不用谢。” 闵疏有点高兴,又有点担心地道:“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

几人点了点头,这时,魏长川拉住他:“你先把桌上收拾了。”

“嗯?哦。” 闵疏听了,觉得有点奇怪,家里从来都是魏长川洗碗,但他还是乖乖地回过头去收碗了。

等把被油污弄脏的碗盘放进水槽里,闵疏听到外面传来的、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才忽然一顿,抬起头来。

原来魏长川是不想他看到警卫队人的裸*体。

也是,进来的时候脱衣服,出去的时候也要脱的。

闵疏这才意识到,除却魏长川对他抱有偏见,觉得他很色之外,男人好像还有点小吃醋。

意识到这一点,闵疏感到些许新奇,因为魏长川脾气不好,看起来也总是一副对外界爱答不理的模样,没想到他竟然会在意这种事。不过他们在谈恋爱,会在意这种事好像也是应该的,于是在闵疏后厨中多站了会儿,等到外面的声音停了,才走出去。

客厅里,魏长川站在门口。

闵疏走过去,便见三个警卫队的人已经穿戴整齐,站到了门外。

外面的风雪渐渐大了,黑夜中,门口屋檐下的小灯只能照出三人模糊的轮廓。

闵疏透过灰白的雪雾,看见他们在飞雪中抬起手,在空中挥了挥手。他便抬起手挥了挥,

黑夜飞雪之中,三人似乎是看见了,又挥了几下手,接着转过身,缓缓向雪原深处走去。

第30章 信 五年前的回信

天空飘着鹅毛般的飞雪, 在院前小灯昏黄的光芒中几乎连成一片,成为一种混沌的灰白色。院前的小灯照不了多远,三个人的身影逐渐模糊, 很快在黑暗里消失不见。

闵疏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雪原深处, 不禁担忧道:“雪这么大,真的没事吗?”

魏长川站在他身边:“没事。他们带了雪橇犬。”

“是吗?” 闵疏听了, 微微安下心来:“那就好。”

他站在窗口, 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 心里不知有何有点堵。

可外头这么冷,还是一点日光都看不见的极夜, 三个人跋山涉水地从努克来, 不知道路上有多少艰辛。

闵疏心下发沉,有些愧疚地转头向魏长川道:

“这么大老远来一趟, 还是应该让他们在这休息一晚再走的……”

魏长川闻言略低下头,抬起手安抚般地按在他的肩上:“别想太多。” 他道:“现在到处都缺人, 他们需要快点回去。”

大瘟疫造成的人口迅速流失同时也造成了人手短缺,能够自由活动的免疫者就那么点, 大部分的日常工作还是需要普通人来完成。

格陵兰岛上人口本来就少, 成为人类最后一片未感染区后试图偷渡的人层出不穷,警卫队也是超负荷工作。

一切都是为了守护最后一片可以让普通人自由活动的净土, 让人类不至于全面转入地下, 永远过苟延残喘,暗无天日的生活。

「生活」二字虽然先得活,可生也同样重要, 总是在这种时候,人类会再次审视自由对于自身的重要性。

闵疏还没有完全适应末世的现实,闻言虽然不能全部理解, 却还是感到了一种隐约的紧迫。那不是抵在喉咙地下的尖刀,而是隐藏于风雪中间的黑影,在他们平静的生活背后若隐若现。

闵疏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三个警卫队的人在院子里留下的脚印已经再次被雪覆盖。

外头是白雪,他从窗户的反光上看到自己和魏长川的倒影。

“……那哥呢?” 闵疏转头过,看向他:“基地什么时候叫你回去?”

魏长川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没多久,便答道:“暂时还没有联络。”

病毒样本已经送到了基地内科学家的手上,暂时没有什么成果,上次来接他的潜艇被虎鲸的尾巴扫到,里头的人没事,潜艇本身伤得不轻,还在修,所以他暂时还得待在岛上。

闵疏却是听到了「暂时」两个字,也没说什么,只是缓缓低下头,轻轻’哦’了一声。

魏长川看着他乌黑的发旋,也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揉了揉青年的后脑。

“……别难过。” 他低声道,顿了顿,又说:“我不会不管你。”

就算他有一天要离开,也定会先将闵疏安排好。他今天特意问了格陵兰岛警卫队的人,也早就跟北美基地说好了,闵疏就算是一个人在这儿住着,物资也不会断。要是有什么意外,就送他到努克的庇护区去,虽然人多了点,但有小镇上闵疏认识的人,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闵疏听了,抬起头,倒是扯了扯嘴角:“我不是担心那个……”

随即,他便看见了魏长川紧皱的眉头,眉心一道深刻的阴影,登时微微张了张嘴。

还说让他别难过——闵疏眨了眨眼,随后笑了笑,略微正色地看向魏长川:“哥,要是基地叫你回去,你一定不要担心我,快点回去就是了。”

他这话说得认真,魏长川听了,静了会儿,目光缓缓循过闵疏的面孔。顿了几瞬,忽然抬起手,摸了摸他额角的头发:

“不会舍不得我?”

闵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蓦地一红:“……当然会舍不得的。” 他抿了抿唇,道:“但是,还是正事要紧嘛,如果基地需要你,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在暖色的灯光下,闵疏脸颊粉粉,丹凤眼里眸光闪烁:“我身体不好,外面发生了这么坏的事也派不上用场,哥能帮得上忙,当然要先去帮外面的事。” 他说着,渐渐有些期翼起来:“如果能研究出个疫苗什么的就是最好了!”

魏长川借着灯光看他的脸。虽说是二十七岁,但在格陵兰岛上的这六年似乎完全没有在闵疏脸上留下痕迹。他是窄双眼皮,脸小而尖,又白,在相貌上很显小,看着还是像二十刚出头。

这种略显天真又生机勃勃的表情在他脸上很合适,让人不自觉也想跟着微笑,很招人疼。

魏长川凝视他片刻,将他的额发向后捋去,在青年饱满的额头上亲了亲:“乖宝宝。”

忽然被夸,闵疏又是脸一红。

还没等他抬起头看魏长川,就被他一把抱紧了怀里。男人的拥抱很有力,灼热的体温环绕着他,闵疏觉得他抱得有点紧,但同时又有种在孤独之中被什么人抓住的踏实感,渐渐地也不想动了,缓缓转过脸,将头靠在男人温热坚实的胸肌上。

极夜之下,风雪围城,天际暗淡一片,然而这一切似乎都和暖气充足的小中餐馆没有关系。

两人在客厅里安静地相拥,抱了许久才分开。

·

吃完晚饭后,闵疏在客厅的沙发里蜷着。

下午的时候葱油饼给了警卫队的几个队员,一时不能再做,两个人待在家里没什么活动,也都不太饿,闵疏就简单下了两碗面条来吃。

面条是用基地提供的面粉自制的手擀面,切成略宽的形状,口感很好。没有青葱,闵疏就切了点洋葱来代替,碗里加入辣椒面,蒜末,把热油往上面一泼,香辣的气味就随着滋滋冒泡的油脂挥发出来。将宽面在碗里一拌,白净的面皮上就挂上了油润的调料,亮晶晶的,一看就好吃。

怕魏长川吃不饱,闵疏还给他额外加了一个煎蛋,两片煎火腿肠。

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呼噜完面,脸上身上都出了点汗,于是吃完休息了会儿就去洗了个澡。闵疏先洗碗,浑身都暖暖的,穿着羊毛袜子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些昏昏欲睡。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响起,有人朝他靠近了过来。

魏长川的声音响起:“别蜷着,对脊柱不好。”

闵疏哼了一声,不想睁眼,就这样歪在沙发里任由魏长川摆弄他的姿势。男人把他的腿放下来,又去卧室里拿了个枕头,给他垫在腰后头。

被他这么折腾了一通,闵疏倒是不困了,于是睁开眼,一扭头便见魏长川正站在窗边。

“哥,过来坐呗。” 他揉了揉眼睛,道:“窗子哪儿多冷啊。”

魏长川没动,道:“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闵疏放下手,眨了眨眼:“什么?”

魏长川看了他一眼,接着低下头,拿出了什么东西。

闵疏看见那东西,登时睁大了眼睛——只见那是一只白色的信封,上面印着大使馆的徽章,竟然是他五年前因为害怕签证去信大使馆的回信!

他立即惊喜道:“我的信!” 他’腾’地一下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哥,你从哪找到的?”

魏长川却命令他:“别动。”

闵疏想走过去的脚步一顿,见魏长川抬眸看了他一眼:“脏,你离远点。” 说罢道:“是警卫队的人在邮局找到的。”

在从首都出发之前,警卫队在邮局里找到了这封信,上面是华文,他们看不懂,误认为是写给魏长川的,所以就一起带来了。但是他们没注意到上头的日期,其实这是早在五年前华国大使馆写给闵疏的回信。

闻言,闵疏只好坐会沙发上,眼巴巴地看着魏长川。

见他这样,魏长川微微勾了勾唇,道:“我给你念。”

说罢,他低下头,将手中的信封打开。

“展信安,致尊敬的闵疏先生。”

“首先,本部对未能及时回复您的来信深表歉意。

“关于您提出的延长签证请求,我们遗憾地通知您,鉴于当前全球正处于极其特殊的紧急状态,且华国与格陵兰岛主权所属国的外交关系已暂时中止,我们无法在此事上为您提供协助。”

男人的声音低沉,但咬字却非常清晰,不疾不徐地念下去。信件非常正式,仿佛当下并不是社会秩序崩塌的末世。然而到了后面,字里行间才笔锋一转,露出末世狰狞的一角:

“本部对于在这个非常时刻不能为您提供所需要的帮助而深感抱歉,考虑到当前全球感染形势的严峻性,本部已与格陵兰岛及其外交权归属国达成协议,持有相应护照的公民可在格陵兰岛政府管辖区内无限期居留。”

“目前全球感染趋势严峻,在这特殊的情况下,本部建议您暂时居住在格陵兰岛,若有撤侨行动,本部会第一时间进行通知您。”

“此外,因特殊时期的需要,本部将于下月与其他政府部门合并。若您有任何疑问或需要进一步咨询,请致信以下地址。”

“本部代表全体外交部成员,愿您身体安康。祝好,华国驻北欧大使馆。”

念出最后的日期,魏长川的声音停下。

闵疏下意识问:“没了吗?”

魏长川抬起眼:“没了。”

闵疏微微张着嘴,神情怔忪,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信上的日期是他上岛的两年后,原来他寄出信没过多久,大使馆就回信了。不过那时候全球的情况变得很糟,格陵兰岛政府组织了大转移,消息却没有传到小镇,邮差也不再工作,这封信便搁置在了首都,到今天才得以重见天日。

原来大使馆并没有丢下他不管,在信里告知了他真相,还让他待在这里等待撤侨……

信里说说外交部将与其他政府部门合并,然而五年后的今天,他已从魏长川那里得知华国在国家意义上已经不存在了,全球只剩下十几万人类聚集在一起报团取暖。

而当初写下信的那个外交部的工作人员,现在又在哪呢?他有跟着外交部转移吗,最后有安全地到达基地吗?

闵疏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魏长川:“哥,我能看看信吗,好像有个地址——”

魏长川拒绝了他:“不行,信不干净。”

接着,闵疏看着他拿出打火机,一声脆响后,火苗燃起,很快就吞噬了信纸。

闵疏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封信消失在火焰中,眼圈几乎是立即就红了。

“我的信……” 闵疏刚开口,声音却立即噎住了,接着便感到脸上有一点凉意,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下。

最后一点灰烬在指尖消失,魏长川抬起头,便见闵疏满脸是泪。

他神情一顿,立即问:“怎么了?”

闵疏一抖,眨了眨眼,又是一连串泪水落下,抿着唇不说话。

魏长川蹙着眉,随后松开,轻轻叹了口气,朝他张开手臂:“过来。”

闵疏慢慢地走过去,把脸埋在男人胸口。

魏长川就着环住他的姿势,抬高手臂,褪下手上的白色手套扔到壁炉里,接着低下头用嘴唇在胸前毛茸茸的发顶上轻轻贴了贴:

“怎么哭了?”

闵疏紧紧抱着男人的腰,抽了抽鼻子:“就是……” 他声音有些低哑,在魏长川胸前蹭了蹭,哽咽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就是突然觉得……很难过……”

之前虽然知道外面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但因为他没有亲眼见过,所以潜意识中总是会忘记现在已经是末世了。

然而这封信却无情地撕裂了平和的表象,忽然就击中了闵疏。

“别难过。” 魏长川摸了摸他的头发。

闵疏还是很难过,眼泪都蹭到了魏长川胸前的衣服上:“哥……还把我的信烧了。” 他抬起头,眼圈红红地说:”怎么办,大使馆给我的信我都没收到,也不知道写信的人还好不好……“

魏长川的手放在他的后脑上:“信不干净。” 他垂眼看着青年,抬手摸了闵疏泛红的眼角:“政府人员大多都迁移到了远东基地。”

闻言,闵疏略微松了口气,却还是很低落。虽然可以转移,但是幸存者那么少,有多少机率写信的人会没事呢?

闵疏其实也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他认识的人能没事的机率是很小的,他想着,觉得胸口处闷闷的,说不出话来。

魏长川也没说话,手缓缓从闵疏的后脑向下捋过背脊,像是在安抚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