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1 / 2)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活字印刷术——这位更是重……

餐后还有水果, 并非是时令果子,而是哈密瓜。

大盛朝人别说吃了,听也没听说过呢。

果肉早已被切盘摆好, 一口咬下去,既脆且甜。元宁吃得已经够撑了, 于是他只尝了两块后就放下了叉子。

大盛朝还有些人意犹未尽呢, 在天幕上催着元宁再吃点,可小孩自然是不会搭理他们的。

皇帝元盛昭是个极为警惕之人,他愚蠢却又好算谋, 这次天幕给出的选择他自然是拒绝了。

他瞧得出来,天幕是薛兰鹤那边的, 这二者联系起来对付他都还来不及,又怎可能会让他沾染半分好处。

可他不免又好奇那天幕所说的VR感官体验到底是何物,于是便叫来了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摁下了同意。

他这幅态度弄得小太监心中也是一阵忐忑, 生怕天幕是狂性大发,打算朝他们这些凡人出手。

结局却出人意料——

小太监品尝着天幕上的美食, 好吃得几欲落下泪来。

他脸上的享受表情做不了假, 那些食物定然极其美味。

皇帝沉下脸,阴冷地问他:“宫中的水果和天幕之上的,谁更味甘?”

森寒的声音将小太监拉回现实, 他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上, 脊背冷汗直流。

不过这个小太监还算得上机灵, 立马张口就道:“回陛下, 奴才从未尝过宫中的御果, 不知二者谁的滋味更甜。”

皇帝的面色变幻莫测,不知晓在想什么。

小太监跪在地上,头垂得死低, 胆儿都被吓得乱颤。方才嘴里还残余着甜味,在如今的情境下,一并化作了苦涩。

其实瞧那天幕之上对元宁所尝之物赞不绝口的发言,就能知晓味道定然不差,肯定是绝妙的味蕾盛宴。

皇帝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

元宁将VR感官体验一事都告知于薛兰鹤。

他睁着一双明澈的大眼睛,仔细端详舅舅的脸色。

薛兰鹤拇指轻搓食指,眸色淡淡,沉吟片刻,才说:“它应当不会害你。况且,这事可以算得上是给大盛朝那些观看你的观众福利了。”

元宁这样一听,也不过多在意。

洗漱过后他就该入睡了,睡前舅舅还给他讲了一个童话故事,也源自于他们今天所见到角色之一——《白雪公主》。

元宁本该安心入眠的,但是听完后却一点都睡不着了。

他心里藏了好多问题。

“舅舅,为什么皇后要执着于公主比自己美呢?她明明有这样强大的能力,拿来干其他的事该有多好。”

“这个国家的国王去哪了,他不疼爱自己的女儿吗?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竟然都不知情,掌控力如此差,竟然没有被底下人推翻么。”

“舅舅,王子为什么要亲吻死去的公主,这个行为好奇怪。”

元宁也是问出了大盛朝人的心声,他们听了这个故事,感觉不出来多少童话般的美好,反而是满腹疑惑。

薛兰鹤其实就是个老大粗,他虽是精通兵法武艺,却也恰恰意味着技能就全点在打架上了,跟解释稚童疑问沾不了半点边。

但是在外甥面前他岂能露怯?

他嘴角向上扬,露出个能迷倒万千少男少女的笑容:“如今已经很晚了,岁奴先睡吧,明日舅舅再告诉你。”

他的神色太端正,以至于没几个人能看出来他现在还有答不出小外甥问题的窘迫。

薛兰鹤好险才从小外甥的房间里逃了出来,拿起手机就去百度百科答案了,不过看了好些解释,他都不是很满意。

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把这几个问题发给了关臣,寻求对方的帮助。

那人乃是奸诈的商人,想的主意定然比他多。

消息发过去后,薛兰鹤就没管了,转头却把系统叫出来,质问起它:【为何你偏偏在这时候开启了VR体验,之前怎么没弄那些?】

系统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知薛兰鹤。

青年修长的手指点着手臂,睫毛微垂,也没管自己正在震动不休的手机,露出思考的神情。

【你现在有多少能量了?】他出声问。

系统平静地说:【不多,而且我要维持自身运转,目前达不到你想要穿梭时空的能力。】

薛兰鹤没吱声,半天后,他才说:【那么,联系大盛朝的人,你做不做得到?】

系统闪烁了两下,回应:【可以。】

……

翌日。

元宁起床洗漱后仍惦记着昨夜里的种种疑问,甚至还没到餐桌上的时候就睁着漂亮的眼睛询问薛兰鹤了。

昨夜里,大盛朝也有不少人听完了那个故事后深究,现在见这对舅甥俩的表情,也掏出疑问开始议论起来。

[不过是个童话故事而已,哪值得你们这样大张旗鼓地解读?]

[那方世界的人不过是在借童话之口嘲讽现实,如果连这都看不懂的话,不如再回去从启蒙学起,不对,回炉重造恐怕还要来的快些。]

[那分明就是写给小孩子看的,告诫他们别随意接过陌生人递来的食物而已,非要想些乱七八糟的内容么?呵,文人!]

薛兰鹤还没开口呢,大盛朝的人就吵出一箩筐的话来了。

清早大家起来干活,时不时仰头看一眼天幕,也觉着津津有味。

许多老百姓大字不识一个,现在看他们吵得多了,脑子里竟也不似从前那般浑浑噩噩。

薛兰鹤心说幸好他昨夜里问了关臣,否则都不知道该怎么同他外甥说。

“皇后对美貌的偏执其实也反映了她对权利的焦虑,白雪公主越来越美貌,就意味她快要长大了,可以继承皇位——因为在西方,女子也可以继承王位,女王也并不少见。”

“皇后只是在变相地警惕白雪公主会夺权而已,那世上当真就只有白雪公主一位少女最美么,自然不可能。”

这句话是在回答之前的两个问题,国王之所以像是死人一样无能为力,是因为国家政权一直都是被皇后所把持,他就是背景板的存在。

薛兰鹤对王子亲吻死去公主这个疑惑就有些哭笑不得了,他摁着眉心,无奈地说:“其实这个情节是后来改编的,原本白雪公主吐掉的苹果是在小矮人们运送尸骸时颠簸出来,而非亲吻后咳出来的。这只是后来人想要表现出爱与浪漫而特地写成这个样子。”

他把记在脑海中的答案说出来后,长长地松了口气。

小外甥是个聪明人,脑子灵光得很,他是教不了对方多少学识的。

薛兰鹤闭了闭眼,看来将小外甥送去学校这事儿也得提上进程了,可不能耽误了孩子学习。

大盛朝一连听了薛兰鹤给出的两个答案,早已是不可思议极了。

[女子居然也能继承王位?皇后还能掌控权利?]

[女子本就刚强,手腕强硬之人也有不少,是尔等心中有偏见,所以才一直瞧不起人。]

[为了宣扬爱就要亲吻尸体,西方之人真可怕,还化为孩童所看的童话,岂不是在祸害嫩苗吗。]

更有些个早已被天幕禁言的老古板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道:“果然是蛮夷小国,不通教化,才会让女子称王称帝!”

“薛兰鹤成心想让大盛朝混乱起来吧,真是包藏祸心,害人不浅!”

好些人已经感受到了家中女子不再似从前那般温婉,心中不由惶恐,总觉得好似有什么事情脱离了掌控一般。

小孩才不管大人们的争端呢,他们全神贯注地等着元宁吃早餐。

再过一会儿就是用朝食的时候,跟着元宁一起吃的话,嘴里往常冷硬无味的饼子都不知道会美味多少。

同村的小孩都在一起,趁机拉伙,还劝自己的好伙伴:“不趁这个时候吃那些难咽的麦饭饼子,之后可可就没办法尝到好滋味啦。”

不说他们是这样想的,连一些大人也是这般打算。

元宁坐上去后,就见自己的早餐有番茄披萨蛋挞和胡萝卜玉米汤,旁边还放了一杯牛奶。

毕竟是阿姨费心做的,光是看着就很有食欲了。

而这早餐的味道也不愧对于它的外形,好吃得让人赞不绝口。

它既有营养又美味,就着这些下饭菜,就连大盛朝的村童也能够一口吃下好几个饼子。

元宁啃了玉米又吃胡萝卜,这次大家算是正儿八经迟到了胡萝卜的味道。不能接受的人尝得脸都皱巴起来了,能接受的人真是恨不得再多吃几块。

汤也是极为好喝,本就不挑食的元宁把它们都吃得干干净净。

这才来现代不过短短一周的时日,他的小脸儿看着就比才来时有肉些了。

薛兰鹤抱在怀中时,也不全然是从前那种骨头咯在掌心,瘦得他心疼。

*

谢蒙大早上就来接薛兰鹤去剧组拍戏了,一心想看看舅舅工作场合的元宁这次自然也要跟上。

薛兰鹤的行动力很快,早上在琢磨着要把元宁送去他想上的历史兴趣班时,现在就立马打电话联系上了机构。

元宁也在乐滋滋地跟关飞渡汇报这个好消息。

明明俩小孩才分别了一天,竟像是离开了很久似的,彼此都挺想念对方。

关飞渡还出主意:【宁宁弟弟来这里上兴趣班的话,就住在我家好了。】

元宁却在迟疑:【一直住在飞渡哥哥家里不太好,这样也太冒昧了……】

关飞渡哼哼唧唧:【哪里不好了,你要是来我家跟我一起住,我们全家都举双手双脚欢迎,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他绞尽脑汁列举出二人住一起的好处,势必要让元宁能够答应他。

反正他爸妈那边早已经被他说服了,就差元宁的同意了。

可是元宁还在纠结:【我要听我舅舅的话呀,飞渡哥哥。】

拼尽全力却碰见了一只舅宝儿,根本无法战胜……

不,关飞渡绝不可能这样轻易就放弃了,不就是搞定元宁的舅舅吗,他就不信自己做不到!

薛兰鹤已经得到了那家机构的入学邀请,约定好了明上午去上课试听就行,转头就听见有臭小子在勾搭他小外甥。

他轻咳两声,将元宁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舅舅。”元宁约摸着也知晓薛兰鹤恐怕无意间听见了他和关飞渡的对话,不免有些害羞。

薛兰鹤问他:“你这两天在关家过得怎么样?”

元宁看了眼舅舅脸上的表情,对方还是那般淡然,清隽冷峻的面孔看不出有什么奇怪之处。

他思索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我过得很开心,舅舅。关家的所有人都待我很好。”

有些小孩子是很敏锐的,要是有谁对他们心怀恶意,他们是能感受出来的。

薛兰鹤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他总有种小外甥被拐走的错觉。

“算了,你们关系好,在那里玩得开心就行,往后你要是想去他家也没什么大事。”薛兰鹤知晓关家夫妇的为人,加之小孩子相处起来没那么多弯弯绕,于是也接受了他们两个总会一块玩,甚至还要住一起的现实。

从家里到剧组其实还要坐好一会儿的车,薛兰鹤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电脑掏出来。

世家一看到这玩意儿就后背皮子一紧,反射性地坐直了身体。

薛兰鹤的嘴角上扬,笑得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子,明晃晃的不怀好意。

他的眼睛并非纯正的黑,而是偏向琥珀色,本来该是甜蜜的色泽,活像是挂在刀锋上的糖霜。

元宁看得都怔愣了一下,他虽年纪小,但并非没有自己的审美——现在他算是晓得了为何那么多人会喜欢自己的舅舅。

光是皮囊的优越,舅舅就已经胜过旁人许多。

“岁奴,舅舅今天来带你看个有意思的东西。”薛兰鹤意味深长地说。

元宁的目光挪到了电脑上面,期待地应道:“好呀。”

粉色视频网站被薛兰鹤点出来,他在搜索框里熟练地打下一串拼音,印刷术这三个字随之出现在搜索框中。

既然造纸术已经出现,那么印刷术又怎么能藏着掖着呢。

这二者加在一起才是真正传播知识,切碎世家傲慢的利器。但别以为皇帝就能独善其身了,醒悟的人越多,拥护他这个昏君的人就会越少。

元宁看着视频里关于印刷术的介绍,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本就聪慧,怎么可能不知晓此物一出知识的传播有何作用,它在某种意义上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大杀器了。

最先出现的是雕版印刷,有了这个法子,抄书便不成问题了。若是传递任何法令文书,也不必担心总会抄录错误。

这对书籍的保护和传承也是极为有用的。

后面就是活字印刷术,这才是真正的重量级武器,其威力堪比后世的导弹。

明眼人跟着一瞧,都知道它能大大提高印刷的效率,降低成本,甚至比之前的雕版印刷还要好用。

书铺的掌柜笑得牙不见眼,他甚至等不及喊书铺中的学徒书写下来,自己就刷刷刷地拿着记印刷术的各类要点,就等着后边再一一制作出来试验了。

世家各族看到这些,气性大的竟是两眼一翻厥过去了。

好些人拳头攥紧,咬牙切齿地念道:“薛、兰、鹤。”

这几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活像是要生啖其血肉一般。

气愤到了极致,又没办法奈何远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就只能迁怒于某个皇帝。

要不是那个蠢货自作聪明,他们又怎么会碰上这样倒霉的事。对方根本就不是单纯跟他们对着干,而是在撅世家的根啊!

天幕之上。

元宁看完了整个制作教程的视频之后,还有点回不过神。

他没问薛兰鹤为何要给自己看这个,舅舅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而且他看完之后也有很大的收获,至少了解到印刷的知识,不断地学习收获。

薛兰鹤扣上笔记本电脑,他们的车也到了剧组拍戏的场地。

他这回拍的是古代权谋剧,战线拉得很长,除了在影视城里有大量剧情点,甚至在其他省市也有取景的地方。

为了让电影看着更为出彩,这位大导演一向秉承着精益求精的态度。

现在刚开拍还好,就先把在影视城的戏都拍了,不能浪费租借场地的时间和金钱。

至于为什么没有把这里的戏拍完了就急着去隔壁市,也是因为隔壁市那场地太抢手了,预约好时间后,明天就要加紧拍下……

此事姑且不提。

大盛朝。

他们当中有因为刚才的印刷术而激动不已的,也有只关心元宁等人日常生活的。

后者一看到他们走进影视城,不由好奇地打量起来。

这一片区里的建筑风格都可以称得上是迥异到割裂了,刚走过现代的建筑呢,结果后面一看却是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

之前他们看到过的民国建筑在这里也不少见,还有些他们见都没有见过的建筑,瞧得人眼花缭乱、目不转睛。

[这么小一个地方真是卧虎藏龙,叫我等大开眼界。]

[怪模怪样的,有啥好稀奇的,我反正是欣赏不来。]

[原来这就是电影里面拍摄的背景么,这有意思,不就是唱戏后面的布景台子成了现实吗。]

弹幕高谈阔论着,而天幕上的薛兰鹤也牵着小外甥下车。

他们刚一走进去,却发现剧组一片低沉沉的气压,就连导演也是眉头皱得死紧,他身后的副导演更是一脸的焦头烂额。

谢蒙一见这幅场景,心里就一个咯噔,他赶紧发挥自己长袖善舞的能力去打听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唉,还不是咱们开头就要拍的那个小演员出了点事,宁愿违约都不来拍摄,可把咱们导演给气得哟。”这不,同他关系好的摄影就把什么事都抖出来了。

场地都布置好了,结果人来不了。

哪怕可以先拍后面的,可前边这么多准备功夫就白耽搁了?

开戏不利,难怪导演心情不好,剧组所有人也这样消极。

谢蒙溜回来告知薛兰鹤这事。

元宁有些担忧,生怕这事影响到了舅舅。

薛兰鹤却是神色淡淡,只回一句知道了。

他混迹剧组这么些年,碰到过大大小小的意外也不下几十次,这种小事最多就影响两天的士气,费点钱罢了,导演自己就能处理好。

他并不当回事,捎着元宁就要进化妆间去化妆。

突然间,副导演往这边探来的目光在注意到元宁时陡然一亮。

身形微胖的副导演屁颠屁颠地跑来,搓着掌心说:“欸欸,薛老师,这就是你们家小外甥啊,长得还挺俊的。”

薛兰鹤在对方走过来后就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听他后面那句话却是升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心。

“无事不登三宝殿,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薛兰鹤不想浪费时间跟人打太极。

副导演讪讪一笑,怪说不得圈里人都说薛兰鹤这人性子直呢,看来是真的不喜欢委婉。

他也就直说了:“你小外甥的气度和外形就很贴合那个小演员的戏路啊,要不然让你外甥来演呗。”

他能当上副导演也有自己的本事,立马舌灿莲花地劝起了薛兰鹤。

但是薛兰鹤却在犹豫,他自己能接受娱乐圈,但不意味着他愿意让家人来沾上这个大染缸。

他的小外甥最好是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当然,如果小外甥自己在将来想要进军娱乐圈,他也不会反对就是了。

元宁竖着耳朵听自家舅舅和副导演说话,他在二人停顿的间隙,插嘴道:“舅舅,我愿意来拍戏的。”

听副导演说这次拍戏还有钱拿,也可以减少些耽搁的时间,说不定舅舅就能早日完工休息。

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为什么不答应呢?

副导演一听脸上就笑开了花:“欸欸欸,薛老师,小朋友自己也喜欢演戏呀,您就别阻拦啦。而且咱们这几场戏不难的,绝对不会累着孩子。”

薛兰鹤自己不太乐意,却架不住小外甥的意愿,他最终颔首道:“那好吧。先带着孩子去试试戏,如果不行的话也别强求。”

副导演点头,立马喜笑颜开地带着元宁去找导演了。

薛兰鹤也不忘让谢蒙过去看着点。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出演幼帝

元宁要出演的角色竟然是幼帝。

这部剧里先皇驾崩得太早, 后宫中的子嗣也是小猫三两只,于是嫡子就被扶上了皇位。

皇后垂帘听政,可实际上把控朝政的却是摄政王。

副导演随口说了句电视剧的背景, 元宁正要继续听下去,却不见他再开口了。

副导演看小孩卷翘浓密的眼睫扇起来, 露出漆黑柔软的大眼睛, 里面尽是困惑,不由心中一软。

“后面的内容太多了,贪多嚼不烂, 咱们就先听这点。”副导演哄小孩似的安慰元宁。

听不到故事起因经过的元宁有些郁闷,可是副导演这样的解释也让他重拾情绪, 认认真真地说:“我会努力的。”

不说元宁之后的戏演得如何,光是这个认真的态度就让人很满意了。

况且小演员的台词本来就不多,只要在表演上端得住就行。

副导演要用人家孩子演戏, 自然也得给人家掰扯清楚怎么演,别面对镜头就傻眼了。

他说:“待会儿导演让你做出什么样的姿态, 你就尽力去想象, 务必做到就好了,不会特别难的。”

副导演还有些忧心忡忡,毕竟元宁这个小孩年纪还太小了, 到底听不听得懂他的意思也不知道。

而且到时候那么多人和镜头对准元宁, 谁知道小孩会不会紧张, 他刚才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元宁却点点脑袋, 示意自己听明白了。

在不远处就是那位总导演, 他戴着黑色的鸭舌帽,抱着双臂盯住面前的监视器。

年过四十的男人不苟言笑,脸上还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 这时候他还皱着眉头,瞧着就更吓人了,没几个敢去触他的霉头。

副导演大剌剌把小孩领过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导演的眉心先是一松,又蹙起来。

不过在面对元宁这个小孩时,他还是尽力放松了眉眼,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姿态。

“小朋友,你看过电视剧吗?”导演询问。

元宁诚实地摇头。

导演四平八稳的,不见多少慌张,小孩多半都爱看动画片,复杂的长篇电视剧他们根本就没耐心坐着看完。

“我看过舅舅演的电影。”元宁又补了一句。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导演就说:“其实演戏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你待会儿坐在那个龙椅上面,就当自己在家里……”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很会拍戏的导演,调|教演员很有一手。哪怕手底下是年幼的小演员他也早能得心应手地安排,轻轻松松收获一枚幼帝元宁。

大盛朝人头一回接触演戏,没想到事前还有这样多的环节。

他们原以为就是让演员走个过场就行,或是拍出别人生活中最真实的画面。

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想过还需要一点一点给演员讲戏,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嘿,听着俺好像也会了,不是很轻松的事么?]

[听上去是这么回事,演的时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次可是演皇帝,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物,有的人身上全是穷酸味,怎么改也改不了。]

[好多事啊,我以为拍戏就是天幕这样呢。]

其他人都在好奇电视的拍摄,唯有元盛昭被元宁这一行径气得面色铁青。

方才那副导演不也明明白白地说了么,只有皇帝驾崩之后皇子才能继位,元宁这个行为不就是其心可诛,盼着他早死么!

别人不清楚他皇子的身份,他自个儿还拎不清么?

“孽子!”皇帝气极,阴沉沉地骂了句。

*

机位前,面对十几个摄像头和打光板的元宁也毫不怯场。

这一场戏是幼帝登基的场面,小孩已经换上了厚重层叠的冠冕礼服,小脸严肃端庄,一身气度不似寻常人。

他生得也极为出色,唇红齿白,鲜眉亮眼,举止好似从古时走出来的一般。他也正是皇室中人,登基时不见半分违和感。

那一丝紧张也表现得恰到好处——年少称帝,在如此庄重肃穆的场合,定然是在此前就被自己的母后细细叮嘱过了的。

但他的步履依然平稳,神色也算得上冷静自持,坐在皇位上时,还能稳得住嗓儿说一句:“众爱卿,平身。”

“好,很好!”导演算得上是惊喜了。

他没想到副导演随手在剧组里一挖就挖到宝了,对方甚至比之前的小演员更出色,连调|教都没怎么用得上。

薛兰鹤还想谦虚两句说是本色出演,但觉得这话怪怪的,于是也就默认了导演的赞叹。

大盛朝人听见那些人对元宁的大肆赞美,不知怎的,也与有荣焉。

他们骄傲地抬起脑袋,在天幕上发言——

[那是,咱们大盛出来的五皇子又怎会让人失望。]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非凡的气度,今后定然不会差到哪去。]

[哼,皇帝老儿真是有眼无珠,活活害我大盛丧失如此贤明的君主。]

一些人却暗中摇头:“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小小年纪就表现出如此出色的天赋,未必是件好事。”

如今被人夸赞得太盛,若是今后碰上了一些挫折又该如何是好。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有些人冷哼一声,看不惯天幕之上对元宁的夸奖,在心中的嫉恨催生下说出这话。

宫廷中的皇子却只看到了元宁登基时的风光,哪怕他们知道那是演戏,并非是真实的,可是当大臣们都对他跪伏在地上,恭恭敬敬口称陛下万岁时,他们心中还是震颤不已。

他们会想,元宁行,为何他们不行呢?

元宁登基是假的,可若是落到了他们头上,那就是真的了。

此事却不敢在兄弟面前表现出来,不过他们再次见面时,彼此之间的氛围却十分怪异。

不至于立马就离心离德,却也不会和谐到哪去。

天幕之上,元宁的戏拍完了就去休息。

他坐在小马扎上,托着腮围观舅舅表演。

那可比自己上场时要演的戏要复杂得多,神色和语气都得细细揣摩,一个不对劲就得重来。

舅舅演的可是心有城府,深不可测的摄政王,每一场对手戏都尤为重要,绝不能草草敷衍。

到了中午,剧组就该用餐了,都是点的盒饭。

薛兰鹤对饮食不怎么挑剔,剧组员工吃什么他一样吃的面不改色。

但对自己的小外甥就不一样了,还特地让谢蒙拿的阿姨做出来的便当,装在保温盒里带过来。

原本大家认为薛兰鹤一个大男人养孩子总免不了会糙养,没想到对待自己小外甥的方方面面都这般细致。

大盛朝。

众人好似也学着天幕之上的用餐时间,开启了早中晚的三餐制。

家中富裕些的,再多吃一餐也不过洒洒水,可穷苦些的人家却要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每日望着家中余粮唉声叹气。

尤其是再过不久就是春耕了,届时可就是日日都有体力活,哪里比得过如今轻巧。

要是家中孩子多的,那可就是几张嘴巴一起要饭吃,日子也难熬。

渤海郡。

郡王长孙祯的治理下,渤海一带的百姓倒还能说得上一句安居乐业,虽是没有天幕之上的民众那般富足,但也是家有余粮。

因着长孙祯薄税,是以他们好些人家竟也能做得到一日三餐。

长孙祯负手而立,看着桌上的那封信,眉头皱得很紧。

几位幕僚在他书房里也在沉思,思考着薛兰鹤的用意。

“此等神异手段,当真叫人惊骇。”其中一位老先生不由感慨。

这信是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在桌面上,一看就不是常人手段。甚至都不用问有无人进出,毕竟出自薛兰鹤的手笔,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人带进来的。

“与薛兰鹤共商大事,无异于与虎谋皮。”中年男子捏着自己的山羊胡,沉吟着开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长孙祯是个明白人,“这饵料太过美味,他是捏准了本王舍不得放弃。”

还是有人担心薛兰鹤不过是打算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对此长孙祯却是反问道:“见识过天幕之上各种神异手段和娱乐活动,换做是你们,还会乐意回来么?”

这话问得众人哑口无言。

人家在那个世界享纸醉金迷的日子,受千万人追捧,还用不着费尽心思案牍劳形,凭啥当这个皇帝受苦受罪。

“如此看来,薛将军的目的还是在报仇一事上,殿下可与其为伍。”

众人附议,此事便也定下。

元宁和薛兰鹤在影棚里还有几场对手戏,幼帝年少,戏份本也不多,大都是出现于旁人的口中。

何况幼帝也会长大,到时候定然是换个演员上阵。

他和舅舅对戏时,入戏总要困难几分。

好在从导演到摄影都对小孩的演戏状态心知肚明,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让他们意外,所以大家都很有耐心。

至于元宁很快就将状态调整过来,并且入戏拍完,对他们来说就完全是意外之喜了。

一天时间几乎耗费在拍戏上面,而薛兰鹤还有晚上的戏份要拍,他让后面过来换班的李迟迟先把元宁带回家休息,不用特地等他一起。

元宁在上车前还用小手贴着车窗,可怜巴巴地望向自己的舅舅,大眼睛里满是心疼。

好多人看得心里软软。

李迟迟摸摸他的脑袋,说:“薛哥在剧组拍晚上的戏也是常态了,辛苦是辛苦了点,但是为了呈现出很好的效果,他觉得这些努力是应当的。”

“宁宁宝贝也别难过,这是你舅舅想要走的路,他自己乐在其中呢。”

元宁坐了回去,于是也没说什么了。

回家后还挺早的,并没有到入睡的时间,李迟迟就问元宁想不想玩什么。

元宁回想起自己今天看到的印刷术,在空暇时间也琢磨出了舅舅的些许用意——可能这既是为了增长他的见识,也能让大盛朝的子民学到一星半点有用的知识吧。

记忆中自己在冷宫里经常饿肚子的事情仿佛就在昨日,他就觉着粮食于百姓而言也是极为重要的,几乎是迫在眉睫的事。

元宁就问李迟迟:“迟迟姐姐,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让粮食增长的视频?”

这话把李迟迟问得一脸懵逼。

她原以为元宁这样的小朋友会问她要动画片来看,再不济也是打打游戏什么的,没想到一来就是如此深奥的命题。

不是,薛兰鹤家的小朋友也太有忧国忧民的学习意识了吧。

大盛朝,听到元宁开口询问的人已经沸腾了。

这下不管是谁都对元宁说不出来半个不字——这才是真正在意百姓的大善人!

而他们如今也慢慢发现了天幕的意义所在,它当然不只是让他们瞧瞧天幕之上的人生活得有多么幸福快乐,而是借前人经验,为如今尚在蒙昧中彷徨失措的他们指明道路啊。

[五皇子不过只有五岁,就已经能为国考虑至此,其他像是这个年岁的孩子根本不及他懂事。]

[我家这几个孩子一听五皇子可以早些回家休息,就盼望着他能够玩游戏。要是他们在场的话,恐怕早已撺掇着五皇子看这玩那去了,哪里能比得上人家一根手指头!]

[唉,五皇子这样小就已经初具明君之相了。只可惜造化弄人,我等只盼他在那个世界能有更加炳炳麟麟的显赫人生。]

皇帝的面色如今就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精彩极了。

他现在还没死,仍在皇位上好好坐着,那些个刁民就希望他从皇位上滚下来,让他孩儿继承皇位,究竟是几个意思?

“不过是放几个视频就将这群贱民给笼络了,真是一群眼皮子浅的!”

李迟迟这条咸鱼不由得汗流浃背,还是拿出手机给元宁翻找起来粮食增产的视频。

当然,小朋友对此感兴趣是好事,她也不想打击到人家的好奇心和学习的欲望,于是自己挑挑拣拣,瞅瞅有没有什么简单易懂的教育视频。

还真让她给挑出来了几个还不错的,连她这个早已毕业多年,把高考知识忘得一干二净的人都能听得明白的生物知识。

元宁这个五岁的小朋友,应该也能听得懂吧……

李迟迟把视频投屏在电视上面,打算跟着元宁一起看看,要是小孩觉着不耐烦了,再换成其他视频。

可没想到元宁居然坐住了。

他两只小手撑在腿上,坐得端端正正,表情也有些严肃,望着电视上的教程看得兴致勃勃,竟真是在认真地学习如何给粮食增产的知识。

李迟迟都自愧弗如。

反正她是看不进去这些内容,哪怕up主已经讲的很简单易懂,甚至还引经据典,说话幽默风趣,也让她提不起多少兴趣。

她偷偷摸摸地扒拉出自己的平板,刷刷短视频,逛逛大眼仔社区,就是用来打发闲暇时间了。

说句老实话,正是在李迟迟的对比下,才更显得元宁这个行为的难能可贵。

拿上那些智能产品玩游戏放松才是常态,去学枯燥乏味的学术反倒是少见。

大盛朝众人心头感慨着,却也不忘赶紧将这些内容一一记下,以免明早起来忘得一干二净。

农官等人在桌案前奋笔疾书,他们有笔有纸倒还算条件良好。

而农户们就拿着平日里烧柴做饭后剩下的炭火,有条件的就记在墙上,没条件的便写在石头上面。

至于这字嘛,哪怕歪歪扭扭的写出来后自己也不认得,于是一个个就涂涂画画,用自己看得懂的图案绘下来。

他们一个个盯着天幕学得可仔细了,比那些个什么求学的学子还要认真。

平日里他们点个火都心疼,这回却毫不吝啬地叫家里人打着火把来照明,扬起脑袋,看得眼睛发酸了都不敢闭眼,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环节。

元宁把一个视频看完了,却央着李迟迟再重新播放一遍。

不少人见到这一幕都眼眶发热——他们晓得元宁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若说元宁看了一遍立马就会可能不一定,但是说他没记住,那绝对不可能。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谁,他们心知肚明。

没人在这时候说话,只默默地把元宁的恩情记在心中,望他在那个世界过得好,往后还给他立长生牌。

李迟迟见元宁是真的在正儿八经地看这视频,也生出些责任感。

她说:“要是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我。我……我会帮你问up主的。”

元宁轻轻笑了下,让李迟迟奇了——她竟在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身上瞧见了神清骨秀。

“谢谢迟迟姐姐。”

小孩脆生生的郑重谢意把她拉回了现实,让李迟迟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

随着一个个视频教程的播放,元宁也觉得有些困倦了。

李迟迟就催着他上床睡觉:“早睡早起才是好宝宝,快些去洗漱睡觉。”

元宁揉揉眼睛,小脸蛋红扑扑的,他软软地说:“我想等舅舅回来。”

“不用呀,你舅舅回来的时间会很晚的。”李迟迟吓唬他,“他成年人睡觉的时间要不了多长,可你要是睡晚了,兴许就长不高咯。”

元宁一僵,脸上的小眉毛就揪在一起,嘴巴也微微抿紧了。

他定然是想念舅舅的,打算在睡前看一眼对方才肯安然入眠。可他又知晓早睡早起才是是对身体最好的,若是他要履行对舅舅的诺言,现在就得去睡觉了。

幸好薛兰鹤回来的及时,免于他继续纠结烦恼下去。

“明天咱们不是就要去隔壁市拍摄了吗,早点睡,顺便送你去上期待很久的历史兴趣班。”

元宁再次来到这栋大楼,却是和舅舅的助理谢蒙一起来的。

薛兰鹤毕竟敬业,要在影棚里候戏,不能因为没有轮到他就可以嚣张地不去了。

但对于错过自己小外甥上学这件事,薛兰鹤还是耿耿于怀。

他有时候也很担心,怕自己会成为所谓为了给予孩子更好生活而把时间全花费在工作上的家长。

在陪伴家人和努力工作上面,确实是需要人去权衡的。

元宁却说:“岁奴不希望自己成为舅舅的责任,而且我上学也不用舅舅陪着,相信我,舅舅,我有能力处理好一切的。”

薛兰鹤也因此反思是不是自己太把小外甥看得稚嫩了,毕竟只是兴趣班,还没到正式上学的时候呢,于是就忧心忡忡地对他放行了。

元宁刚下车,就看见大楼门口站着的关飞渡。

男孩好像也有偶像包袱,在外面总是会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穿着衬衫毛衣两件套,下面是深蓝牛仔裤,瞧着英俊又时髦。

面对外人时他大都不假辞色,不论是谁经过他都视若无睹,只有在发现元宁时,他才眼睛一亮。

早就在门口一心等着对方的关飞渡立刻飞奔过来,手上还提着一只雪白的布袋。

“宁宁弟弟。”他兴冲冲地给元宁打招呼。

“飞渡哥哥。”元宁同样高声喊道。

二人就像是被人分割两地,又许久不见的牛郎织女似的,“含情脉脉”地盯着对方。

谢蒙差点被自己这个奇妙的比喻给呛到。

关飞渡在面对谢蒙时,就要矜持许多,还绷着小脸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然后他就只盯着元宁看了——小孩今天穿着蓝色的卫衣和束脚的运动裤,雪腻的脸蛋比高领白毛衣还要白上几分,睫毛长长翘翘的,很是安静乖巧的模样。要是不仔细看,恐怕都要认成是女孩子了。

他不光看,还叽叽喳喳地跟元宁说各种事。

谢蒙倒是见过关飞渡,知晓这是关家第三代的独苗苗,本以为这种小少爷会挺傲气的,没想到还很有礼貌。

更奇的是俩小孩的关系也十分和谐,关飞渡一来就把袋子里的东西递给元宁,说:“这是我今天早上自己烹饪的点心,还热乎着呢,你尝尝吧。”

说完这话,他又抬头勉为其难地问谢蒙:“叔叔要不要也尝尝?”

谢蒙很识趣地摇头。

元宁还没试过边走边吃东西,脸上有些为难。

关飞渡很贴心地说:“不急,咱们到了教室门口再吃也行。”

历史兴趣班的楼层在最顶楼,关飞渡领着元宁上楼,谢蒙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挂件,有没有他在都不影响小孩上课。

元宁问:“飞渡哥哥,你不去换衣服上击剑课吗?”

关飞渡想说自己迟到一两分钟也没影响的,可是他得给元宁树立一个好印象,就回答说:“没关系的,我换衣服很快。”

元宁信了。

几人上了楼。看得出来最顶楼的兴趣班都很小众,电梯越往上,人就越少。

他们走在明亮的走廊上,经过的教室也很空旷,里面几乎见不到多少人。

元宁就在这一层楼里看见有学习拉丁语的班级。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历史课,原始时期

元宁等人一路走过去, 找到历史教室后,往里面望去——教室中更是只有成排的桌椅,不见任何人, 几乎让三人差点以为走错地方了。

关飞渡却不急,还催元宁吃点东西:“要是那老师没来, 我们打电话问就是了。又不是咱们迟到, 怕什么?”

元宁一想也觉得是这个理,就打开了手中的布袋。

一只透明小盒子倚在里面,装在其中的是一只只形状可爱的点心。中心嵌着水果, 连颜色都是水果的色泽,漂亮又诱人。

旁边还有只蓝色的两齿小叉子。

关飞渡主动介绍:“这是水果布丁。”

他动作麻利地帮元宁拿过布袋, 又接下盒子,掀开盖子后,捧着让元宁叉点心吃。

谢蒙不由汗颜, 心说这小少爷竟然比他还贴心,让他情何以堪。

水果布丁本来是冷的, 但是早晨就吃冰的东西对肠胃也不是件好事。因而在来之前关飞渡还拿去热了下, 不影响口感和味道就行。

这种点心甜而不腻,滑滑嫩嫩的,中心还有水果的香甜。一口咬下去, 可把元宁给惊艳得不行。

大盛朝人也被它的滋味给折服了。

[要是我能有做这点心的手艺, 怕是早已能发家致富, 腰缠万贯了。]

[好吃, 真的好吃, 也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竟如此符合我的口味。]

[就没人能够仿出来么,我大盛朝的点心师速速努力啊, 届时定能一售而空。]

飘过的弹幕纷纷都是恨铁不成钢之言,活像那些点心师错过万钱似的。

他们这简直是平白为难人了,尽管这世人确实有人能光靠品尝就能猜出来里面都有哪些食材,可也要人家这儿同样有这道食材啊,不然全是白搭。

倒是也有神人在纸上写下糕点的食材,甚至还精确到了重量,差的味道再一一使用食材多多尝试便是了。

好些人光是瞧着也眼热,恨不得能有做美食的天赋,去赚这大把的钱。

现代。

元宁尝了几口点心,就不吃了,他本来也不饿。

关飞渡还拿出喝的给他润润口,那味道倒也还能入口,就是还有些怪怪的。

这可苦了大盛朝人了,还以为天幕之上的所有食物味道都是极好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稀奇古怪的水。

听关飞渡说那水喝了有益于身体,可他们只能尝个味,营养又进不了自个身体,尝了也是白搭。

元宁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喝了几口后,就让关飞渡把杯子放进他新买的小书包里。

棕色小熊背包的顶端有两只耳朵,爪子耷拉在两旁,倒是圆圆的脚掌却做出了肉垫的可爱造型。

它外壳是硬硬的,并非那种毛绒绒的包,可以说把水倒在它身上,也能滋溜滑下去。

里边儿东西也不多,就装了两笔记本和几只黑色签字笔。

差一点薛兰鹤就想给他搞一个“差生文具多”,但元宁却道现在只要纸笔就足矣,多了也只是坠肩。

关飞渡就顺势给他装在书包旁边的侧兜里面了。

二人在这里缠缠绵绵,走廊的脚步声却离这里越来越近。

几人本来以为又是路过,没想到对方竟然就站定在门口了。

那是个极为干练精瘦的老头,身上穿了件高领羊毛衫,也是黑长裤。头发花白了,却还是脊背挺直,精神矍铄。

他手里还拎着只保温杯,黑色的杯壁也给摩擦得褪漆了。看到了几人立在门口,老头还微微一笑:“怎么不进去,快上课了吧?”

元宁惊醒,赶紧跟两人挥手:“飞渡哥哥拜拜!谢叔叔再见!”

那老师才是最震惊的,看着年龄还没自己零头多的学生哒哒哒地跑进教室,四下张望找了个正中间的位置坐下。

想过是那个七八岁的,都没想过是这个丁点大的。

大盛朝人都被他的表情给逗得忍俊不禁。

[此人定然以为五皇子还是启蒙孩童,不应该到这里学习吧。]

[是极,兴许还会认为他应当还在家里学拼音文字。]

[这就是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

[门也给搭上了,这下那个助理只能站在门口瞅了。他果然难以放心孩子独自在学校中,这也是人之常情。]

“小朋友,你今年多大?”那老师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面色很快就恢复平静,唠家常似的跟元宁说话。

就算周围只有自己这一个学生,面对老师时元宁也是不慌不忙,字正腔圆地说:“回老师的话,我五岁了。”

老师点点头,又问了他的名字,后介绍自己姓亓,喊他亓老师就行,才开始进入正式的讲学。

他并非是只凭口述,而是打开了一早就准备好的PPT。

拥抱科技并非只是年轻教师的特性,还有赶时髦,觉着此物教学确实有益的老教师慢腾腾地学习此物,并不怎么抗拒。

大盛朝人就看着他慢悠悠地投屏,动作虽不快,但每一步都很稳,没出过任何差错。

尤其是那些私塾学堂的夫子,包括国子监的祭酒都仰起头仔细地看着——那个时代的夫子是如何教学的呢?

“我们就从迄今为止最早发现的历史开始学起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笑话,云南元谋人和北京周口人……”

他们本来觉着几千年的历史就已经是很长很长的时间了,没想到最早竟然还能从万年前讲起,那应该是多么悠远漫长的岁月。

好些人不爱听这些,面色一苦地回去睡大觉了。

多数人也只是边干活边听一耳朵,对劳什子历史并不感兴趣。他们不知道学了过去发生的事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回去改变不成?

但也有些人和元宁一样津津有味地听着——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哪里就没有用处呢。

他们很快就知道为何这名夫子要讲述千万年前人类的历史了,当直立猿进化成人类的迭代图在PPT上面显示出来,许多人发出惊呼声。

这样的学习手段无疑是极其高明的,就算是没有实物,也能通过图片让学生感知到那句话的意思、画面,不用再凭空想象,也在无形之中增长了学生的许多见识。

不出门而知天下事就再也不是贵族阶层的特权了。

也正是这种神异手段,才让他们对人类进化史的图看得更加清晰。

[这、这简直是在胡言乱语!我们人类怎么可能是从禽兽进化而来的?]

[好神奇,完全真是从未设想的进化论道路,不知道他们那里的人研究这个做什么?]

[无凭无据,从何得知?那些猿猴确实有几分机灵,可同人相比还是差距甚大。]

有些人并不能接受自己之前竟然是那样丑陋野蛮的猴子,有的人却已经在思考起现代人研究这些的用意了。

“……因此,那时候就被成为旧石器时代,我们通常用工具来划分人类早期。”

亓老师并没有因为元宁年幼就敷衍了事,并不是草草讲完知识就成了,还是说得十分生动。

并且他也没刻意把内容说得稚嫩天真,连口吻也是面对他从前那些手底下的大学生来讲授的。

元宁却也听得兴头。

知晓了那个时代的原始性,也清楚了他们人类是在那时候学会使用了“火”,再到后来渐渐会保存火种,使人类一下从茹毛饮血走到了文明之中。

火的发现自然是伟大的,种种好处简直不胜枚举。

大盛朝人早已习惯了使用火来焚烧柴木,埋锅做饭,照明表演,却从来没有探究过它的来源。

现在发现这是祖先们研究出来,然后造福他们的,心情还有些微妙。

他们听那个世界的人研究历史,当然也不是无凭无据的,竟然还有充足的史料和研究证明着之前的一切嘞。

“如今经过各种仪器检测,秉承着精益求精的态度才敢往教科书上写,不然就会教坏小孩子。无知不可怕,可怕的是无知还谎话成篇。”亓老师摇摇头,“是以,我们研究历史总要从多方面论证、考察,绝不会单凭一家之主就笃定这是真实史料。”

大盛朝的史官垂笔顿住,简直和那位在天幕上侃侃而谈的夫子心生共鸣。

他们记载历史,不就是为了给后人还原一个真相,尽可能地追求事实,让他们能够以史为鉴么。

那老师讲得很碎片化,也很简单,应当也是看在学生年纪不大的份上,稍微调整了一下讲授的内容。他教了这么多年书,早已将这些教学内容铭记于心,不必使用教案都能信手拈来。

在强调完了距今多少年和元谋人与周口人之后,他就着重讲到了原始农耕生活。

耕种和房屋是同大盛朝人息息相关了,可以说除了那些贵人子嗣,其他老百姓哪个不是日日同土地打交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竟有种奇妙的亲切之感。

民以食为天,种植业哪怕是到了如今也极其重要。

“当初还是刀耕火种,这样的种植方式极其粗放且落后,基本上就只能靠天吃饭,对土地的利用率也很低下,最后种出来的粮食几乎看不到多少。那些工具也都是石头做的,工具这么差,如何能开发土地呢。”

元宁暗暗点头,他在进入冷宫前还是锦衣玉食的皇子,入了冷宫后,也同母妃过了一段自给自足的日子,并非全然一无所知。

上次学了如何给粮食增产后,方知精耕细作的举足轻重。

那老师又提了一下生产工具和土地利用对粮食种植和收获而言,是不可或缺的,众人方知这里面的道行可深着呢。

元宁本来还在听着,这时候却举手问:“亓老师,所以生产工具改进了,就一定会让种粮和收粮的效率提升吧?”

效率一词初听还有些奇怪,但是后面举了几次例后,大家也慢慢理解了这词的含义。

其实大盛朝的夫子对元宁这一行为并不是很赞同,夫子还在上面滔滔不绝的讲课呢,突然就打断了讲话,实在无礼。

将疑问攒到后面,待结了课后,一并询问才是正道。

不过这本来就是亓老师自己教元宁这样做的,他自然不会生气,回答了元宁的困惑:“当然。你想一想,本来需要两个人干的活,一个人就能干完。本来一天才能做完的事,半天就能做完。工具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元宁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他只是要更进一步地确认,然后再琢磨着能不能学一些改善农具的教程。

小孩不知道对百姓的苦难而言,这些生产发明对减少痛苦也只是杯水车薪。

但他知道,如果什么也不做的话,他们只会更苦。

一节课很快就结束了。

下课时间,元宁翻看笔记自己琢磨,老师在上边儿坐着悠哉悠哉地喝茶养生。

教室门被敲响了。

关飞渡非常自然地拧门走进来,跟讲台上的老头问了句好,然后就嘀嘀咕咕地问元宁学得怎么样。

哪有这样当着老师的面就开始对人家的课指指点点的道理,元宁当然是说好了。

关飞渡知道他面皮薄,也没有追问,而是笑嘻嘻地说:“今天中午你就来我家吃饭,下午看我的比赛,好不好呀?”

他倒是将元宁的这点子时间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元宁早就答应了关飞渡要去看他的比赛,这会儿自然无有不应,点头道:“好喔。”

下课时间很短暂,关飞渡也没待多长时间就走了,元宁继续上课。

大盛朝人跟着他一起上历史课,竟然也觉出了一点兴味。

老师并没怎么讲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只是平铺直叙地陈述历史的故事和记载,口吻和说的话也都极其客观。

如今人学的都是唯物史观,自然不会有什么神佛妖魔,精怪仙人,让不少想知晓有没有传闻中的王母娘娘,蓬莱仙山故事的人大失所望。

也亏得亓老师讲得很简洁明了,便是没有识过字的人也听得明白。

大盛朝有人嫌弃他说得不如茶楼说书先生那般波澜壮阔,妙趣横生,也有人觉着他讲授学识应当再传授学生知识道理,启发学生思考,而不单单只是说了历史故事就行了。

但是这位老师呢,他有自己的节奏。

在见到元宁的那一刻,他就知晓了该怎么讲本堂课了,用不着外行人指点内行人。

放学后他也没给元宁布置功课,只同他说:“要是对这时候的知识感兴趣,就可以下去查一查,

年幼的孩子对历史有兴趣,自然不需要讲道理塑造任何人格,离他真正去思考的时候还早着呢。

放学之后,关飞渡就乐颠颠地把元宁接回家了。

元宁也只来得及匆匆跟老师说一句再见。

那老师倒是半点不介意,悠哉悠哉地拎起自己的保温杯,像个退休老大爷似的打卡走人。

*

关家,果然如同关飞渡所说的那样,大家都很欢迎元宁。

这次在家的正好是关飞渡的爸爸关明,他今天把工作都先放一放,穿得像个寻常的老父亲,身上还挎了一只摄像机,打算记录一下自己儿子比赛的精彩瞬间。

一开始元宁不知道那是什么,关明却跟他解释:“这个和手机一样可以拿来拍照,你和飞渡站在一起,叔叔给你们拍一张。”

元宁只见过影棚里那种扛起来极为笨重的摄像机,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小型的。

它看起来迷你又可爱,而且还挺方便携带。

于是两个小孩就站在了春花下面,等着关明拍摄。

这一幕着实有些古怪,黑漆漆的镜头对准了两个小孩,而关明还半蹲屈膝,看起来半点都不像是之前那种一句话千万订单的董事。

至少在大盛朝人的印象中,关明这样的人绝对是当大官的料,旁的人都会对他“卑躬屈膝”,却没想到他在面对两个小孩时,平易近人到了还会弯腿的地步。

“一、二、三……茄子!”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关飞渡牵着元宁的手,提醒道:“宁宁弟弟,微笑。”

元宁之前被导演调|教过,知道什么时候该看镜头,什么时候该放松自己,这会儿更是下意识地对准镜头,露出一个乖巧甜蜜的笑容。

照片洗出来后,只见在垂下来的沉甸甸粉红枝头下,两个小孩都满脸灿烂地看向镜头。大的那个不但牵着小的那个,还歪着脑袋靠过去,俩人亲密得不像是朋友,倒像是兄弟。

一张照片洗出来两份,元宁这里一张,关飞渡那里一张。

“原来这就是照片。”元宁捏着薄薄的硬纸,低声喃喃。

然后元宁就在关飞渡的儿童房里看到了许多样式的照片,相框里全是关飞渡从出生到现在的照片,也是他成长的记录和见证。

他的父母没有错过他人生的每一刻,把他养得极好。

关飞渡没有害羞这根筋,他甚至还特地拿出一本相册给元宁看,臭屁地说:“宁宁弟弟,这是我从小到大得奖的辉煌时刻,我爸都把它们拍成了照片,你看看吧。”

其实他还有一个房间是专门摆放奖杯和奖状以及奖牌这些的,可是特地带小伙伴去看那些东西的话也太像是炫耀了,所以退而求其次给元宁职看了这些。

元宁手指微动,轻轻翻开相册。

关明很会找角度,关飞渡的每张照片几乎都在聚光灯之下,把他拍得阳光且帅气。

小孩不像是其他参赛选手得奖时还会笑得牙不见眼,他只微微眯起眼睛,或是高高举起自己的奖杯,或是亲吻自己的奖牌,表情冷峻又高傲。

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这个小孩是很不好接近的。

而在大盛朝中。

弹幕已经对相机和照片展开了热烈的议论,如果说还有什么是极为容易走进千家万户的,恐怕就是照片了。

后世几乎每个人都拍过照片。

而在他们这个地方却不是人人都能请得起画师画下自己的。

[那些照片活像是把人生生绘在了纸上边,瞧着竟十分之清晰,连周围的景致也原原本本给画出来了。]

[此物真好,要是能为自己思念之人拍一张,再留在身边,便能日日想念了。]

[唉,要是咱们这也能有就好了,我真想给自己的爹娘留下一张相片,供我日日缅怀。时至今日,我都快要模糊他们在我记忆中的面容了……]

[我也想给我儿记载他从小到大的面孔,至垂髫及束发,还要记下他生活的点点滴滴。忽觉岁月倏忽,他的身量都快赶上我的肩膀了。]

是啊,不论是睹物思人,还是记下自己最青涩的一面,成熟的一面。年少时,中年时,年迈时。

许多人回不去当时年少春衫薄的日子,但要是能有照片,他们还可以观赏几回,甚至能指着照片给自己的孩儿说:“当时娘亲/爹爹也曾有过风华正茂之时……”

总之,大家在此时此刻倒是真的不约而同地羡慕起了那方世界的人。

那些人能够拥有太多他们几乎想象不到的便利。

*

关明收拾好了东西之后,就带着两个小孩一起出发去体育馆了。

元宁没见过这个世界的体育竞技,不过也知道比赛是精英荟萃的地方,最后角逐出胜者,便问:“飞渡哥哥,你会不会紧张呀?”

关飞渡摇头:“没想过。我只要拼尽全力就行了。”

他的心态非常好,从不内耗,也基本上没紧张过。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过于不自信或是忐忑,基本上都是对自己能力的错估和准备工作没有到位。

“我在意每一场比赛,但我不会把它当作人生的必需品,所以才不会那么担惊受怕吧。”关飞渡说。

元宁很赞同地说:“如果入学要考试的话,就算我准备好了,也会很紧张的。”

端看要发生之事对你重不重要。

关明在驾驶座专心致志地开车,听到后座两个小崽子一本正经地谈论这些事,不免失笑。

他其实在那些年纪时也会因为一场考试而惶惶,一场历练而心慌,然而回首再看之时,却也觉得不过如此,根本用不着担忧。

他的人生可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完蛋。

不过也许这就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松快吧。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体育竞技

体育馆。

本市最宽阔的场地之一, 光是看外形就觉得它很有牌面。

从外望过去,可以看到它的轮廓偏圆润,穹顶流畅的曲线向外延展, 整体看上去好似一只银色的蛋壳。

蛋壳表面却是错落有致地拼接在一起的块状结构,仿佛是一扇扇的窗户。

元宁站过去就是小小一只, 镜头从天上俯瞰过去, 望着天幕的大盛朝人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影。

直到视野越来越向下,开始是小小的黑影,后来则是他整个人伫立在体育馆之前。

通过这一运镜的对比, 大盛朝众人才对这个地方的巨大广阔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这个室内体育馆能容纳一万八千人,观众们就坐在席上看比赛。”关飞渡漫不经心地说着。

大盛朝众人不由得哗然。

别看这一万八千人好像很少, 但在他们的一些小县城,可能就只有这丁点人口了。

更别提这么多人汇聚到一个地方,就只是为了看个体育比赛。

好些县令已经汗流浃背了:“真是叫人望而生畏啊, 我等在佳节游玩时,就管着县城里的行人, 压力就够大了, 生怕各个街巷出了什么乱子,而他们却要在一个地方管这么多的人。”

秩序、安全,其间种种恐怕都是主办方需要考量的, 绝不是一拍脑袋就直接端出来的。

闹出个人命可不得了。

那个世界的人有如此强悍的魄力和手段, 根本不容小觑。察其言观其行, 拥有此等手腕之人仿佛在那个世界已经是司空见惯, 这怎能不让人惊叹?

更有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唏嘘长叹:“人才济济啊。”

天幕上的元宁和关飞渡一行人已经踏入体育馆中。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开阔宏大的比赛场地, 地面上可以说是一尘不染,甚至还泛着冰冷的光泽。

高大的穹顶倒扣过来,悬挂着各种照明设备, 它们和天际的白光一同照亮体育馆的每个角落。

在阴天时,外面的天光还不及里边儿明亮。

眼眸再一抬,就是环绕在四周的观众席,它们层层叠叠,呈阶梯状向上升起,尽量带给所有观众绝佳的视觉体验。

陆陆续续抵达的人不少,观众席上已经能够坐了将近一半的人。

按理来说只是一个青少年的赛事,还是击剑这样相对小众的赛道,观众不太可能会这样多。

不过当占据全国这个名头,并且胜出者都是自各个省市层层选拔上来的之后,过来凑热闹的人就不少了。

而且它不只是一个赛道,还分了低中高三年龄段,其中备受瞩目的自然是高年龄的。

但不用多说,最会捧场的还要属低年龄段,光是这些人的亲朋好友就会携家带口地过来加油助威。

总之,大盛朝这些没见过现代世面的古人看得才叫一个瞠目结舌。

本来还觉着现代各种震撼人心的场面都已经见识到了,此后再有什么阵势,他们定然不会再失态惊骇,可是看见这样的盛况,也依然让他们久久难以平静。

“我嘞个乖乖,怕是县令举行春耕时,前去围观的人都没这么多吧!”一些老农回想起自己见过人最多的时候,也不及这里的一半。

世界跟世界果真还是有差距的。

乌泱泱的一群人走过来,就跟小蚂蚁似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元宁也震惊了,他一双漂亮大眼睛睁圆,惊叹道:“好多人呀。”

不管是哪个方位看过去,好像都有坐在椅子上的观众。

他现在就很佩服关飞渡的心态,原本以为对方就只是简简单单地比个赛,没想到居然会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而且他还看到了许多举着手机拍照的,录像的,还有扛着长枪大炮准备采访的记者。

光是顶着这些人的目光站在赛场中央,就已经很有压力了吧,更不要说在他们面前比赛了……

关明轻咳一声,说:“其实这里面还有很多大学生的。”

“嗯?”元宁不解,观众和大学生……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要联系吗?

关明含糊地说:“等你上了大学,就会知道许多学校会安排各种让学生加学分的活动,这也是其中之一。他们这些孩子为了加分,就会千里迢迢赶过来看比赛了。”

元宁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在来之前看到一辆辆宛若长龙般的公交车停在外面,下来的都还是些面庞稍显青涩的成人。

关飞渡已经去队伍中找教练集合了,现在还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比赛尚未拉开序幕,高台上明显已经布置成为击剑的赛道。

就在下午两点半时,主持人正式宣布了比赛开始,关飞渡他们少儿组得率先上场,青年组则是压轴。

元宁坐立不安,感觉看自己在意的人比赛,比自己上场还要紧张。

尤其是周遭传来窃窃私语,说这个小朋友个子好高,那个小朋友个子真健壮,仿佛马上就能见到比赛的结果,明白谁胜谁输似的。

关明低头就能看到小孩倔强地抿起嘴巴,满脸严肃的模样,明显是听着那些讨论不高兴了。

他这个老父亲倒是心平气和,还有时间宽慰元宁:“飞渡他有能力,自然不需要我们为他担心,只要耐着性子等他夺冠就行了。”

关明在平日里也是个言简意赅的主,不过是因着元宁年纪小,才会说出这么多话来安慰。换成旁人在这,他压根就不会多说。

坐在他附近的人听到声音,还在想到底是谁这样大的口气,那么狂妄。

扭过头一看,男人周身的气度和身上穿的都极为不凡,光是他手上架着的摄像机价格都足以让许多人侧目。

算了,这种人对孩子的投资还真能培养出厉害的角色来。

而大盛朝的人却已经被这些孩子的风光给震撼到了。

在他们这,就连县令出行时都没有这样多的排场,更不可能出现如雷鸣般轰动的掌声,更不要说只是为了些小孩而特地举办的。

那些小娃娃一个个昂首挺胸走过,接受别人的检阅,比军营中的将军还要威武嘞。

[怨不得那个世界的孩子大都神采飞扬,原是从小就这般培养,处处都有展示才能的舞台。]

[瞧见没,哪怕是击剑这样的比赛也有不少女子。]

[小孩的比赛都整得这样隆重,不知大人的又该是何等盛况。]

[这种竞技确实是在不打仗时宣扬武力和拳头的好法子,又能给市民闲暇时观赏娱乐,还能带动小孩子一起锻炼身体,真是一举几得的好手段。]

这般比赛不可能只是那些青少年的专属,聪明人早已经想到了青壮年定然也有类似的竞技。

况且听关明说,这样的比赛甚至还会再全国转播,要是想看的人都会看到。

这不正是出名的一种好法子么。

尤其是那些对学问并不感兴趣的人,他们空有一身武艺和蛮力,而天幕之上所展示的一切就是他们出人头地最好的平台。

光是去京城中参加那些比武,成为武状元领个小官头衔有什么好的,还不及这上面一个孩童耀眼呢。

*

少儿组结束得很快,不过这才第一轮比拼,胜者都会自动进入到下一轮。

元宁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关飞渡那一场就结束了。

他当时紧张得两只小拳头都攥在一起,身体微微前倾着,双眼不眨地观看。

大盛朝也注视了关飞渡这样久,哪怕跟对方素不相识,心地里肯定是更偏向于他的,这会更是下意识地替他加油助威。

他们也是学了天幕之上的家长——在少儿组开始比赛时,整个体育馆全是雷动的呐喊声。

大家都看得出来关飞渡的对手还有些小紧张,他不及关飞渡稳得住,一连出现了好几次失误。

关飞渡就要冷静镇定许多,摆出了击剑时最为优雅的姿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剑速点在对手身上,很快久拿到了第一场胜利,完美收官。

他甚至还是少儿组最年幼的那一个,却以不俗的实力赢得了众人的掌声。

下面两场分别是在青年组结束后和第二天上午。

少儿组没有另外两组人多,一般都持续不到两天,很快就会得出结果。

元宁看着关飞渡胜利之后,又神态自若地从赛场上离开,不由生出感慨:“关叔叔,飞渡哥哥好厉害呀。”

关明拿着摄像头拍下关飞渡比赛时的精彩瞬间,听见他的话,笑了声,这回倒没谦虚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其实飞渡平时上课也很努力,并没有浪费自己的天赋。”

元宁的电话手表传来震动——关飞渡一下场就迫不及待地给元宁发消息了。

【宁宁弟弟,我还要在候场区继续等待下一场比赛。】

元宁也不看比赛了,专心致志地回复他:【我知道的,希望飞渡哥哥养精蓄锐,下一场比赛也能旗开得胜。】

关明郁闷了,那臭小子刚结束比赛不跟他这个老父亲说说话,反倒是先跟自己的好伙伴报备。

他竟然生出来一种孩子大了,他却已经老了的怅然若失感。

好在关飞渡并没有完全忘记他,还是给他发了消息的:【爸,记得在比赛结束时帮我和宁宁弟弟一起拍几张照片。】

关明:“……”行,臭小子。

不得不说,多亏了专门负责解说比赛的主持人,哪怕是不怎么明白击剑的人渐渐也看懂了。

这比赛流程一走下来,观众席上都差点吼累了。

大盛朝许多人本来对小孩子过家家式的比赛不感兴趣,也看得饶有兴味。

不过对体育竞技不怎么明白的人还是不怎么关心,顶多是观众发出大喊声时,被那喧嚣的声响给吸引得抬起头瞧一瞧,也能扭一扭一直低着头,有些发酸的脖子。

*

关飞渡结束完上午的比赛之后,就兴冲冲地站在赛场中央。

关明心领神会,捎着元宁一起去场地,给他们两个孩子一起拍照。

关飞渡这小孩并不抗拒别人给他照相,这一回有了小伙伴相伴之后,还积极地拉着人一起拍照,要留下二人相处的痕迹。

他爹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有满足他这个愿望。

关明随后又带着两个孩子去体育馆附近的私房菜馆,找个餐馆庆祝一下关飞渡连胜两场的喜悦。

“可惜我明天早上看不到飞渡哥哥的胜利了。”元宁有些遗憾。

他才刚上课,老师也只教他一个人,现在就请假好像不太好。

关飞渡倒是浑然不在意,平静地说:“这有什么,反正结局已经注定了。如果赢了的话,我今天的风采和明天没什么两样。要是输掉比赛,我也不想让你看到。”

他这句话让元宁怔愣住,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盛朝。

好多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嚯,真是好心态,说得也不无道理。”路上正要去江湖中玩闹一番的侠客也点头,“这孩子怎么总是能说出还挺有哲理的话,竟叫人也听了进去。”

若是多少人能有他这样豁达的心态,也不至于满盘皆输。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得倒是比此前要迟些了。

然而路边的灯却仍是固定的时间齐齐亮起,行人身后都是拖长的影子。

晚上的私房菜馆是一家做了十几年的老店,味道一绝。

“酒香不怕巷子深,他们家的菜色味道独特,并不是什么轻易就能仿制出来的普通菜色,所以生意极好,去那吃还得提前预约呢。”关飞渡兴致冲冲地跟元宁解释。

不然他们直接在家里自己做就好了,干嘛非得出去吃。

元宁对这些不甚了解,只静静地听关飞渡给他讲。

他用一双水光明亮的大眼睛望着关飞渡,极大满足了对方的分享欲,立马给他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好在元宁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的状态,偶尔还能答上几句,这回他又问关飞渡:“我听闻菜系也会根据地域划分,飞渡哥哥家的主厨是哪一派的?”

“哦,这个嘛,我们国家不是划分八大菜系——鲁、川、粤、苏、闽、浙、湘、徽吗,这些菜系我们家厨子或多或少都会点,可若是论精通的话,粤、闽两地的菜系是他最拿手的。”

关飞渡又稍微描述了一下各种菜色的味道,麻辣鲜香,甘旨肥浓,光是绘声绘色地描述就让人垂涎三尺了。

元宁小小地咽了下口水,又觉着不好意思。

关明笑着打趣关飞渡:“你这小子,说得我都馋了。”

大盛朝羡艳的话几乎飞满了整个天幕。

[吃喝玩乐,样样不缺,那个世界的人可真是享受!]

[我看不管是哪种人到了那个世界都能被满足,重口腹之欲的,喜嬉闹玩乐的,爱风光显赫的……]

[那些世家公子哥儿怎么想的俺们不知道,俺们倒是恨不能眼一闭再一睁就去那个世界了。]

尤其是当他们品尝到私房菜的美味时,更觉得腹中空空,周遭的食物都是没滋没味的。

连勋贵显赫之家的人都摇着头叹气:“彼处珍馐方称神仙美味,吾辈唯营营果腹而已。”

*

“宁宁弟弟今晚真的不跟我待在一起吗?”关飞渡拉着元宁的小手,极其不舍。

元宁还是摇头,满脸歉意:“对不起,飞渡哥哥。晚上我还要跟舅舅分享今天上课的事情,所以不能留宿。舅舅在本市的酒店,不远,迟迟姐姐会接我过去的。”

关明无情地拉开自己儿子同人家小朋友难舍难分的手,说:“弟弟不回自己的家里,跟家人住,反而和你在一起,哪有这样的道理?”

关飞渡不解:“我又不是什么外人,宁宁弟弟怎么不能和我在一起?爸爸,你就不能让宁宁弟弟成为我的一家人吗?”

他鲜有这样无理取闹的时候,这会子倒是像个小孩了。

关明不由沉思。

大盛朝看着他们这幅沉重的模样,比他们更着急。

[这有何难的,直接彼此认作干亲不就好了么。]

[就是啊,要是家中还有亲朋好友的,再结为姻亲就简单了,哪里会这样复杂?]

[这莫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便是让俩小孩结为异性兄弟也能成事啊。]

有些人想不明白,但好些人却能看出关家老二跟薛兰鹤之间的那点子暧昧。

那些恨死了薛兰鹤的世家更是偷着乐:“薛兰鹤的上司有分桃断袖之好,他薛兰鹤日后的日子可苦着呢,能不能留下子嗣传承他薛家的血脉香火都不一定。”

关明自然也是想到了他那个弟弟跟元宁舅舅薛兰鹤之间的端倪,他弟弟追人可半点不遮掩,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上回关臣更是直接把这件事告诉他跟他嫂子。

二人其实看他们两个之间的气场就觉着不对,等关臣承认后,竟然诡异地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说早有预料好。

亲上加亲固然好,但是最终来看的话还是极为不妥的。

他驳回了自己儿子的请求,无情道:“别想一套是一套,你这么聪明,怎会不知道这件事究竟行不行。”

关飞渡郁闷。

关明并不知晓,往后他会多么庆幸自己的这个决定。

李迟迟在这时也来到了关家,她没有多少时间感慨关家别墅的豪华,还要把元宁接回酒店。

元宁坐在副驾驶上,没忘了自己今天学到的历史小知识,对李迟迟请求道:“迟迟姐姐,我可以用你的手机看看农具改良的视频吗?”

尽管李迟迟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大方地把手机借出去,还好心地把视频帮他搜出来了。

“姐姐现在没有时间帮你辨别视频的质量好坏,要是你觉得不喜欢,一定要退出来重新换一个看哦。”

李迟迟耐心地叮嘱着,她和元宁相处以来,就觉得这孩子非常乖巧,还聪明,学什么都是一遍就会了,完全不需要大人操心。

大盛朝人既惊喜,又无奈——怎的每回五皇子给他们寻来有用工具改良法子之时,都是晚上啊。

这下农官们又得唤家中仆役赶紧把桌案摆在外面,又拿了蜡烛出来,备上纸笔速速誊写了。

好在他们这边如今夜间没有雨,看那些个说自己那边夜晚有雨,要抄这些不是躲在窗边,就是打着油纸伞。自己淋湿了都无所谓,就怕打湿了那些珍贵的资料。

不然人看得心中凄然,无比同情。

[你们抄得这样急作甚,五皇子将天幕上的各种方子公之于众,想来不久之后定会有商户将其整理成册,售卖给我等。]

[哼,尔等就是好逸恶劳,与其赌别人的好心和可能性,不如自己记下来才更放心。]

[说的是极,万一出个什么意外,自己这也有留存,将来还能荫庇子孙。]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总之大家都已经严阵以待,开始学起了元宁尽心为他们找来的农具生产工具。

它分了几个阶段,那视频上还贴心地展示了时期和制作方式。

一开始是他们已经舍弃过的农具,回想那段时间,似乎距今也并不遥远。再之后就是他们现在所用,也确实更为方便。慢慢往后走,就是看起来更为便利的农具。省力便是其中最大的好处了,有些还能让效率更高。

虽说他们还没有将这些工具都用到实处,但是光看那些演示的过程,许多人就已经心头火热起来了。

若是真的能节省力气,提高他们种植的数量,他们简直不敢想象今年的收成该有多好。

更有不少的木工在看了教程之后,晚上连觉也不睡了,一心就琢磨着该怎么把那些教导的内容化成实物。

渤海郡。

长孙祯这位郡王府邸中,同样在誊抄那些农具改良教程的幕僚愁眉不展。

“这对于百姓而言可是好事,淮瑜为何唉声叹气?”长孙祯微微一笑。

淮瑜是幕僚的字,他实则名为云禧。

云禧拧眉道:“这于天下而言,确实是好事,但我担心五皇子所做所为却会坏了殿下的好事。”

老百姓是什么?他们还能被称之为老黄牛!

被地主这群人无情地拿着手中的鞭子鞭挞着,只要能活着,只要有能喘息的余地,有口饭吃,就会勤勤恳恳地绕着自己一亩三分地打转。

生活安定的话他们又怎会揭竿而起,怎会颠覆这大盛王朝的统治。

“你说的是啊,百姓就是这样轻易便能满足的,可尽管如此,上头那位还是不肯珍视他们,那些世家也永远不会知足。”

长孙祯笑着,可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全是森寒的冰冷。

“哪怕收成上去了,百姓耕种不这样辛苦了,最后便宜的是谁还不知道!”

长孙祯心系百姓,也知道上面那些醉生梦死的世家和皇族的本性。

如今万恶的世道同天幕之上的生活相比,不及人家万分之一。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历史课,早期国家……

元宁到了舅舅休息的酒店, 不过这时候薛兰鹤还不见人影。

等他洗漱完了之后,薛兰鹤才拖着倦体回来。

元宁很是心疼,问:“舅舅, 你吃了吗?”

薛兰鹤颔首,在见到元宁的那一瞬, 原本暗沉的眼眸变得清亮, 好比冬日里陡然开出的花,尽态极妍。

他去卫生间里洗漱,看着巴巴跟来的小外甥, 轻声问:“今天过得怎么样,给舅舅说说吧。”

他挤了牙膏漱口, 安静地听小外甥讲话。

元宁最先同舅舅说的便是他上的历史课,他记性好,还能将老师今儿个总结的那些话都给舅舅复述一遍。

薛兰鹤拿帕子擦脸, 同元宁说:“嗯,你现在还小, 知晓那些历史故事就行了, 不用思考太多。今后读书时也还会学这些,届时温故而知新,有了自己的考量, 又是不同的见解。”

元宁点头, 他也觉着老师为人是极好的。

众人方知那位历史老师的良苦用心。

[论资历, 人家那个年纪恐怕早已教授出不知何许的人才。论学问, 能去那个世界顶尖学府教书, 哪点会差?还用得着有些人背地里指指点点,编排些胡话。]

[这历史课啊,人家本来就是上给小儿听的, 尔等就当个见闻知晓便是了,何必拐弯抹角地嫌弃呢。]

[吾也认为历史本就该平铺直叙,不应讲什么道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件事发生了,不同人有不同的看法,何苦去强逼人学习一个观点呢。]

那些话说得某些人脸皮几乎都快挂不住了,更是臊得慌。

天幕上的舅甥俩谈了会心,也没怎么多说。

薛兰鹤明早还得起来拍戏,元宁也不闹他,他还得去上历史课。

二人说过一会话后,就在一张床上睡下。

元宁嗅着舅舅身上的气息,很是安心。

第二日一早还是谢蒙来照顾的元宁。

谢蒙本以为小孩会在床上睡到日上三竿,不等他喊是不会起来的,没想到他进房间时,人家连被子都给叠好了。

“哇,咱们小宝贝儿是去过夏令营吗,这样厉害。”谢蒙赞叹。

元宁一懵,旋即摇头:“不是的,叠被子的手法是飞渡哥哥教给我的。”

谢蒙哂笑:“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们俩还差着两岁呢,竟然也能玩到一块去。”

现在不像古代,家境差距不算什么,玩不玩得到一块全看双方性子是否契合。但是年龄可就不一样了,据他所知,他那些个上了小学的亲戚小孩根本看不上还在幼儿园里的小屁孩。

元宁有些害羞,他谦逊地说:“都是飞渡哥哥人好才愿意接纳我。”

俩人说了会话,元宁就去用餐了。

他吃完饭也不急,因为兴趣班机构并不是正式上课,所以不用急吼吼地赶时间上课。

“听薛哥说你原本还跑早操的,但是酒店好像没有针对儿童的跑步机。”谢蒙挠头,大人的他也不敢随便给他用。

元宁双手托下巴:“上次管家叔叔告诉我,我这个年纪还是应该多做操,等我到了飞渡哥哥那么大的时候,再每天晨跑也不迟。”

谢蒙一拍脑袋:“这倒也是,但你刚吃了饭,不适合运动。”

元宁就兴致勃勃地歪头说:“但我可以看书,学习。”

谢蒙自愧弗如,他就没见过这样爱学习的好孩子!

元宁也没有办法,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并不如本就出生于这个世界的孩子多,要是不想给舅舅拖后腿,就必须像是海绵似的多多汲取知识。

先前的拼音元宁学完了还没有巩固,有句话叫做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他当时只是记住了,却没有在学来后运用,就相当于白学。

“谢蒙叔叔,有什么可以锻炼拼音打字的方法吗?”元宁好奇地问。

他现在回复关飞渡的消息还只是用语音转文字,看上去似乎也比打字快些,但是总有些隐私的话题是不可喧诸于口的,届时不就只能打字了么。

谢蒙听到他的疑问后,金山打字通这个软件一下从他脑子里冒出来。

但是……小孩子也能学那个吗?

问号还没从脑袋上冒出来,他忽然就觉得不应该用常理来判断人家天才儿童,万一人家就是学得会呢。

哪怕学不会,有这个向学的心思也挺好啊,就算是在玩也没关系。

给自己洗完脑的谢蒙就把电脑打开,下载了一个金山打字通,在软件的一步一步使用教程中配合着口述告诉元宁该怎么练习。

元宁打字确实很认真啊,可他在上手时就碰上了第一个难题——

他的手指……没那么长啊!

在打字时,几根手指要快速地变换方位,伸出指尖去敲下每个键盘上的键帽,尽力做到五指配合。

小孩面上有些尴尬,脸颊也红扑扑的。

大盛朝那边已经是忍俊不禁了。

看惯了元宁这位五皇子万事都风轻云淡,尚且年幼之时就已经拥有泰然自若之态的模样,再一见因为年龄而导致的囧状,叫大家怎能忍住不笑。

[真是难得一见的稚童之态啊。]

[哈哈哈,总见五皇子万事内敛于心,不慌不忙,还为百姓考虑的样子,我等竟然忘记了他不过年方五岁啊。]

[不用慌张,再年长几岁就好了。而且我记得五皇子打字的手表极小,应当是不影响的。]

众人不由得调侃着。

谢蒙也在劝他:“你现在才刚刚练习,就学习一下如何使用就行了,至于速度提不上去也没什么。”

元宁一想也是:“好,谢谢叔叔教我。”

他练习了一会,谢蒙就会提醒他别继续看电脑屏幕,去窗台看看远处的风景,放松放松眼睛。

不过他说这话时还是有些心虚的。

毕竟连他自己都还拿着手机哼哧哼哧玩着呢。

好在元宁是个听话的乖孩子,站在落地窗前,瞭望白蒙蒙的天空。

这是家江景酒店,他放眼远眺,就能看到滚滚翻滚的碧色江河,巨大的渡轮在江身上渺小得就像是一叶小舟。

飞鸟停在渡口,江边有修建起来的宽敞道路,行人沿着高高的栏杆行走,不时洒下些喂鸟的面包碎屑。

如此看着那条江,简直心旷神怡,胸口不知阔达开朗了多少。

仿佛不论多少的忧愁和烦闷,在见到那条浩渺江波之后都会一扫而空。毕竟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相比,他们自己心头的那点子郁气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元宁怔怔地看了一会,突然问:“谢叔叔,您现在来照顾我,那我舅舅身边还有人照料吗?”

一天还好,舅舅到底是成人,怎么也能看顾好自己。但是三天两头的都这样,舅舅那缺了人终归是不行的。

谢蒙没料到他这个小孩子会考虑这么多,愣了一下,含混道:“没事的,还有老文那个经纪人在他身边呢。”

最主要的是,还有个堂堂一位总裁在那儿献殷勤,他们这些助理有时候都没有用武之地。

为了不显得自己一无是处,这不就给老板外甥当保姆了么。

*

元宁提前来了教室坐着,而那位老师亦是提前了两分钟,师生都没有踩点到。

亓老师翻开了课本,拿出早就备好的PPT,照常上课。

“今天讲讲远古传说和早期的国家雏形。”

元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老师,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大盛朝一听要上课了,有的头都大了,恨不能捂住耳朵,不愿意看、听这些无聊的课。有的人却是竖起耳朵,明显来了兴致,兴奋雀跃地听着。

[嚯,今日讲的还是传说,这可有意思了。]

[不知那个世界又怎样的神话故事,他们又是如何解读的。]

[我看那些个写话本子的和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可有福了,这些个传说故事随意拿来改编一两个,不就吃香了么。]

“嘿,这些人可真是,看破不说破嘛。”留着山羊胡的老头乐了。

他手里还握着笔,看那架势,俨然是打算把天幕上那位老师所说的话给记下。

尚未童子的学徒还在一旁打呵欠呢,那老头一拍他的脑袋:“还这样懈怠,竟不好好听着?我看你以后如何继承你爹我的饭碗!”

童子苦哈哈地说:“爹,我今后不能再继续讲您说过的故事吗?”

“哼,要成天吃老本,客官早晚会腻味的,好生学着点吧。”

天幕之上,亓老师已经说到了炎黄二帝打败蚩尤的故事:“后世都称自己为炎黄子孙,大家根出同源,对彼此的认同感就更高了。”

大家还没来得及理解他这话的深意,亓老师就已经转头说起了其他的内容:“在其他国家也不是没有远古传说,古希腊、欧洲同样也有各种神话,他们那些体系待我日后有空了就说给你听,当作课外资料补充。”

元宁点点小脑袋,还是得先学明白自家的,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我们从神话人物的一些记载当中,也可以推断出来各种历史知识——”

“例如黄帝以玉为武器,指的是石头做的武器被打磨得光滑圆润,看起来就像是玉石一般。这就说明啊,那个时候打磨石器的技艺已经非常高超了。而炎帝被称之为神农,则可以看出来,农耕技艺得到了发展……”

现在的历史无愧于唯物主义历史这个称号,不会从神话传说中追求什么玄学虚无,反而是从各种玄妙神秘的描述中抽丝剥茧,找出符合历史轨迹的发展。

不说元宁得到了怎样的认知,仿佛醍醐灌顶一般。

大盛朝的众人也听得张口结舌——历史还能这样解读?厉害!

不少人决定将家中那些史书翻出来好好研读一番,看看去掉那些玄虚神幻的描述,又能从中发现些什么。

也有些人心中不服气,可是却又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把这话驳回去。

若说他们是神仙,可神仙怎么还会过得这么一般,还会受当时的生存条件所限呢?

不过和他们一样,都是些凡夫俗子,最后被后人的笔墨加工成神仙圣人了。

亓老师老神在在地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也是在等着小朋友消化知识。

过上一阵子,他才说起了下一个知识点——禅让制。

类似的故事其实在大盛朝也有,哪怕每个时代的故事、人物不太相同,但是历史周期一致,事件也不会差到哪去。

这种将头领的位置传给有贤德之人,而彼此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对于世家士族而言,早已听过数遍。

如今他们自然是嗤之以鼻的。

为国为民数十载,好容易打拼积攒下来的家业却要传给一个外人,他们扪心自问,可没有这样好的气量和风度!

百姓们听得讶然,家学渊源的还好说,怎么也对这些故事耳熟能详了。

可是祖祖辈辈都是在地里勤勤恳恳劳作的农民就不同了,他们听到这个制度时,眼睛都惊得差点眶中脱出——

“俺滴个娘嘞,没想到当初的皇帝这样大度,连那个位置都能白白给别人?”

别说是皇位了,就是一家子的几兄弟都要为了一亩三分地打出狗脑子,就比如现在,哪里会让别人占便宜。

但是这种领袖更迭的方式对百姓而言却是最有利的,天下共主理所当然该是能者居之。像是当今这样的废物坐在皇位上,只会让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

北方的事到现在是争出结论了,可是拨下去赈灾救济的款项经过层层剥削之后,最后又能剩下多少,又有多少会进了哪位的口袋呢?

听说流民都已经在四处蔓延了,普通百姓也愁啊,生怕最后会流亡到他们这边。届时耽误了他们春耕不说,有些人还会聚集作乱,弄得是人心惶惶。

众人恍惚,不去想太多,继续听着天幕之上那位亓老师讲课。

没成想这禅让制不过经历了几人,最后就成了父死子继。

大家不仅撇嘴,果然,能大大方方将权力都让渡出去的终归还是少数。

也正是因为这人,家天下的血缘继承开始了,宗法制开始了几千年的统治,至今都还延绵不绝。

终于到了大盛朝百姓们所熟悉制度后,众人更感兴趣。

这些分明是他们寻常都会接触到的事情,可是从未像是现在这样仔仔细细地细究其中的来历。脑中被梳理一番,竟然有了种通透之感。

历史历史,怪不得那么多人会特地去记载,去学习,果真有趣。

后面就是王朝的建立、更迭,都是那些上层贵族打打杀杀的,跟他们老百姓沾不了关系。大家听着那样遥远的历史,没有太多的感受。

就连现在也是一样,头顶那位皇帝要是换了,平民百姓都可能还不知道换成了谁,还不如县令更让他们熟悉。

谈到这些历史,每个老师都会提上一句商朝的妇好,她可是不只是一国之君的妻子,更是位赫赫有名的女将军。

她的功绩当然也不可能被抹杀。

元宁也在笔记本上端端正正地写下这两个字。

大盛朝的女子们听愣住了,她们嘴唇紧抿着,不知晓该说些什么。

原来女子并非是自古以来便该相夫教子,不是不可抛头露面,不是应当三从四德。人家千百年前的女子可比她们风光不知多少,甚至还名留青史。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榜样。

相比起来,她们现如今是不是被束缚得越来越多了?

谈及早期国家,自然不可避免地会说起西方的文明,同一时期,他们那的国家也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元宁一上午都听得如痴如醉。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明天我再同你讲讲风云变幻,群英荟萃的时代。那可是人才和文化的盛世啊。”

这个精瘦的老头在说起它时,眼神里闪动着敬叹的光。

元宁不由对明天的课拭目以待。

其实亓老师讲的很笼统,并没有细细地把每个时代的琐碎之事都掰小了再给他讲。

元宁也问过这个问题。

老头喝了口茶,慢吞吞地问他:“你是打算在这学个寒假,还是每个假期都来?”

元宁茫然,回了句:“我也不知道。”

他今后的安排还要看舅舅如何决定,现在就信誓旦旦地承诺并不是很负责。

老头心下了然,就告诉他:“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拉个框架,给你讲讲大概的历史内容了。我不会去细讲,要是你对哪一板块感兴趣,私下里也可以去翻看资料。”

此后他又推荐了《中华上下五千年》这书给元宁,要是以后长大了,还对历史感兴趣,就可以去看看。

他如今年幼,不用急,吃好玩好才是正经的。

元宁都应下了。

他慢慢收拾书包,本来以为等在门口的会是谢蒙,却没想到竟然是关飞渡。

元宁惊讶地喊了一声:“飞渡哥哥!”

关飞渡是过来跟元宁说个好消息的:“宁宁弟弟,我们今天晚上一起吃火锅吧。将你舅舅喊上一块来,我小叔也会到,人多热闹嘛。”

元宁想到自己昨天就已经拒绝过对方了,要是今天再拒绝也太不给面子了些,就点头道:“好吧,飞渡哥哥,我会跟我舅舅联系的”

但是他还没明白,应该结束比赛的关飞渡不去回家修养,再次来兴趣班干什么。

关飞渡理直气壮地回答:“来接你呀,你先到我家吃午饭,我们下午再去买菜处理一下,晚上大家就可以一起吃了。”

火锅的食材竟然要处理这样久,元宁吃惊。

他想了想,说:“嗯,我跟我舅舅说一声。”

关飞渡就喜欢他决定好了之后的痛快样儿,旁人都不能一句两句动摇他的安排。

大盛朝人终于挨到了元宁下课,那些听不进去学识的人最是喜不自胜,这会儿听他们又打算捣鼓出来什么好吃的,更是乐不可支。

除了那些之前拒绝VR感官共享的人,就没有不高兴的。

唯一遗憾的,恐怕就是他们难以在现实中仿出滋味一模一样的美食这事了。

*

听元宁说起找书的事情,关飞渡沉吟道:“我家刚好就有那书,好几本册子一起,还都很厚,看起来有些无聊。”

他对历史不感兴趣,所以在看到厚厚的书册时都望而生畏了,放在书架上早已积灰。

若不是元宁提出想看看,恐怕还不知道要尘封多久才能重见天日。

“那我就不用再特地去店里面买了。”元宁也很是惊喜。

关飞渡看出了元宁很喜欢看书,忽然道:“其实我家的书不算多,市里面的图书馆的书籍才是最多的。”

“啊?”元宁吃惊。

在他看来,关家书房那一整面的书籍都是许多人这辈子可望而不可即的了。更不要说关飞渡家不只这一个书房,说明家中藏书不计其数。

关飞渡说:“市区图书馆一般都会有千万本藏书,古今中外都囊括其中,当然不可胜数。”

听到这个数量,大盛朝人傻眼了。

农夫们掰着自己的手指都没办法算清那些数值,听在他们耳中,同异想天开都没什么差别。

读书人只觉得天旋地转,今儿个太阳不大,他们却好似被晒得头晕目眩。

“怎、怎会有这么多的书呢,莫不是小孩子说大话吹嘘的?”好多人还是感到不可思议,满腹的狐疑。

天幕之上的关飞渡自然不知道他们的怀疑。

他还在跟元宁说:“下回,不,明天我就带你去看看好了,说不准能在里面找到你感兴趣的书呢。”

而且图书馆里有那么多本书,光是逛个一圈看看也要花一下午之久。

元宁眼睛都亮起来了,分明还要很久才到第二天,可是他已经翘首以盼地等着明天到来了。

如果说明天是一群读书人的盛宴,而今天则是吃货们的天堂。

尤其是当关飞渡带着元宁区扫荡超市的时候,大家才是真的已经留着口水期盼了——这样多的食材,不知道今晚能尝到什么样的盛宴呢。

不过每种食材的数量不算太多,胜在种类丰盛,恐怕是打算在精不在多吧。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市区图书馆——天上人间……

在现代可没有“君子远庖厨”这类说法, 更别说关飞渡最喜爱的就是烹饪了。

水池盆里装满了水,两个小孩就站在盥洗台边一起处理食材。

要是换成其他孩子这场面恐怕就是灾难了——不说处理各类食材会弄得乱七八糟,恐怕连盥洗台都没法看。

水渍也会蔓延得到处都是, 兴许连地上都要遭殃。

但换成元宁和关飞渡就不同了。

元宁自小就是金尊玉贵的皇子,没处理过这些东西, 但是良好的修养就告诉他做什么都得慢条斯理, 不用着急,更不可兵荒马乱搞得一片狼藉。

他的小手触摸着温热的清水,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会调皮地玩水, 还在慢慢悠悠地给手边的青菜“搓澡”。

俩孩子捆着围裙,各占一边, 竟也没干扰彼此,颇有种岁月静好的祥和。

元宁还问了关飞渡今日比赛的结果。

他本以为对方会在之前就按捺不住地告诉他,没想到对方那样沉得住气, 已经过去几个小时都没说,他就只好主动询问。

关飞渡朝他眨眨眼, 嘴角上挑, 没说话。

元宁差不多算是知道结果了,恭喜道:“飞渡哥哥夺得冠军了吧,你好厉害呀, 我就知道飞渡哥哥可以做到。”

关飞渡本来也是怀揣着得意的小心思, 被元宁这么直白一夸, 脸全红了, 还生硬地催促:“快洗菜吧。”

明显是害羞了转移话题呢。

管家拿起手机, 拍下了这段视频,并在这之后发给了薛兰鹤看,可谓是投其所好。

薛兰鹤看到视频后, 也顺势收下了这份心意,他不由感叹关家为人处世的周道和贴心。

关臣如今也在剧组,而他追求薛兰鹤的行为早已人尽皆知。

这位投资商大家惹不起,看这二人的状态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反正当个吃瓜群众看好戏就成了。

“今晚去我家么?”关臣收到薛兰鹤的视线,挑眉一问。

薛兰鹤抿着嘴巴,没立马吱声。

不得不说关臣这人身边处处都是助力,他为了维持小外甥和对方小伙伴的友谊,也得捏着鼻子答应。

更别说他对关臣的印象本就不差……

薛兰鹤还是矜持的,他微微颔首,没有表现出迫不及待的模样。

饶是如此,关臣看他的眸色却也随之深沉。他漆黑的瞳孔幽深,仿佛蛰伏在暗处的猎手,随时咬上猎物的喉管,给他致命一击。

薛兰鹤暗地里啧了声,匆匆移开视线。

要是换成他那个时代,关臣这人也绝对是最难缠的敌手。

……

元宁他们处理食材也就花了两个小时,做完这一切后,关飞渡开始亲自熬制锅底。

“到时候里面呛得很,你还是别待在这了吧。”关飞渡劝元宁离开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