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差矣。读书究竟是为何,说好听点就是为国为民,说难听点就是要当官赚钱。那么本应该讲究实用为主。官方文书、诏令为何要通俗易通,不也是为了方便百姓明白么?]
[不是要求精简么,我文言文为何不能追求精简易懂,何必要用白话去自降身价。]
到底是大盛朝的读书人,他们激烈地争论起来后自然醉心于文言文,认为其更好。
他们好似忘记了这只是在看电影,这些事早已发生过了,无论再怎么辩驳都改变不了事实。
而文言与白话之争也到了高潮。
最终那位老师以一句“干不了,谢谢”结束斗争,让学生们愕然震惊,甘拜下风。
也让大盛朝人目瞪口呆,支吾个半天,脸都涨红了还说不出反驳的话。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学生与老师的争锋, 老师与老师之间的辩论,都淋漓尽致地表现在大盛朝人面前。
这种文人之间不带一丝血腥的交锋,暗藏的硝烟却也不少, 足以令众多人都看得酣畅淋漓。
大盛朝人身处其中,也会因其中三言两语而带偏, 大都也会坚定自己的立场。
亦或是他们觉得这个也对, 认为那个说得也不错。总之是谁在说话时,他们就偏向谁。
天幕比那陡然飞出山洞的蝙蝠还要夸张:
[痛快,真是痛快, 好生利落的辩驳!恍惚间,我像是看见了千百年前群英荟萃的年代, 那些大家以唇舌为枪,杀得各国片甲不留!]
[我看不然,有些话好似皆为大道理, 实则就是空有其表的诡辩。]
[这剧情太精彩了,新旧知识的思潮当以这样碰撞勃发才是。倘若人人皆为应声虫, 一家独大, 家国朝政早晚会变得腐朽不堪。]
其中暗指不言而喻,却因某些想法太大逆不道,根本不敢深谈。
虽说电影中新旧两派如今争端得厉害, 可是那些旧知识分子也并非是大盛朝这样所想的全然保守。
比如其中最受瞩目的那位教授, 他竟然还会七国语言, 在舌枪唇战中丝毫不落下风。
还有些教授同样会研读各方的学说, 便是他平日里都看不上研读新式学派也一一记在心中, 正所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只能说这所学堂的祭酒,也就是电影中所言的校长是个极其富有智慧的人。他在学校中安排的老师绝不是那种迂腐愚昧之人, 就算是有新旧之争也是良性之争,他知晓如何做才是对学生最好的。]
[我已然对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叹服不已,“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此话说得果然不错。就算是你厌恶的学说,也不可全盘否定。]
[可是,不管怎样争论,终究是这些新式派获得了胜利,而保守陈旧的思想,却被狠狠地甩在了身后……]
[欸,此话有失偏颇。便是到了五皇子他们所生存的年代,我看从前的知识也未必消失了,他们的一言一行,其实也在很大程度上彰显了曾经的优秀文化么。]
不说那些读书人如何争论,便是黔首也看得津津有味。
皆因电影镜头全然不在一方流转,而是总跟着主角陈逸之见识到民国各式的画面,也让他们看见了小人物的生存。
陈逸之之所以跟家人朋友决裂,当然不是因为他吃饱了撑的这样简单,而是他的眼睛早已发现了这个国家,这个社会的种种弊痛。
再次踏入祖国的疆土,他的眼睛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沉淀在了普通民众身上。
他见到有些人得了病,却不医治,而是去寻求神婆。
陈逸之愤怒,告诉他们求神问药是不可能的。
他追求的学说是唯物论,而世上本就无神。
这话让大盛朝不由得骇然,唾弃他不敬神明,可是要遭罪的。
但是陈逸之下一句话就让他们中这种浑浑噩噩的心态中震出来——
“若是举头三尺有神明,祂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华夏大地沦陷悲鸣,又怎会让祂的信徒赴死,怎会看着苍生离别困顿而无动于衷。若这就是神明,那么不信也罢!”
“难道我们次次从大灾大难中活下来,不是我们人民自己的努力么?我们辛勤栽种粮食,一点一点收获,皆是劳作后才喂饱我们自己。我们改江河易道,救灾救难,也是人民的伟力。我们从病痛中活下来,是从医生大夫那找到了药材医治好了病!”
字字珠玑,振聋发聩。
大盛朝的普通人想法开始动摇。
他们的信仰神明是极为朴素的,若是谁有用,便信谁。若是无用,就根本不信。
[胡言论语,昔王母菩萨大慈大悲,化身于人间救苦救难。是以百姓才会立祠立庙,为其祭祀香火。]
[我曾去大夫那儿拿药没有医好,神婆却为我治了病,这难道不是神明的恩赐么。]
[圣人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又道是敬鬼神而远之。不管这世上究竟有无神灵,其位于九天之上,站得太高了,也不会为我等蝼蚁投下眼神,不如自救为妙。]
[信则有,不信则无,随意尔等如何想。]
电影中的穷人已经流泪了,浑浊的泪水从他赤红的眼睛里流出,淌过脏污的面庞。
他说自己知道,他明白这是无用功。
众人不由骇人,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的心都揪起来。
“因为我没钱啊,先生!大爷!我拿不出钱给孩子看病,找不了大夫,找不了医生,我只能寄希望于神婆身上。”
七尺男儿嚎啕大哭,掩面而泣。
大盛朝的普通人原以为他们已经麻木了,面前这样的景象不会让他们心生多少波澜,只因他们从前过的便是这样的日子。
看着电影里的那个苦难人,他们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日日对着镜中的自己,也就生不出其他想法了。可是当他们看到那一幕时,眼圈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日日注视自己的苦难,难道就不会再疼了么?
心肠软的早已跟着泪洒当场,帕子沾湿了一条又一条。
这电影再不是他们从前所看过的附庸风雅戏曲,不是吹拉弹唱庆贺寿辰的喜庆之音,也不是勾栏瓦肆的靡靡之声,而是将美好都给活活撕开,把赤|裸裸的惨状摆在他们面前。
“传我的令,吩咐底下人再去给外头那些流民布棚施粥。”
“听闻北边儿遭灾,爹爹,不如捐些粮食衣物过去吧,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娘亲,外头那些乞丐们好可怜。呜……咱们一会儿给他们带点吃的吧。”
一句句请求,一声声许诺从各家宅邸传出,兴许这些力量微不足道,兴许他们的同情不值一提,可不过是一念之差,或终能救一人性命。
电影里头的剧情仍在继续。
陈逸之听了那个穷苦人的悲恸哭诉,心神大震,脑子里气血上涌,已然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怜悯。
他最终还是帮人把孩子带去了医院医治,并且留下了足够拿药的钱。
但是他清楚,他现在只能救下眼前这一个,却救不了所有人。可如今他忠爱的国家有千千万万人在这样受难,而这人不过只是这个时代可怜人的一个微小缩影罢了。
要改变这个国家实在太难,要挖掉浓疮,不伤筋动骨根本不可能。没有流血牺牲也改变不了。何为革|||命,便是改革已经做不到救国的,要用性命去填,去撼动大树了。
明知前方极有可能是死路,但在那位伟人喊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口号时,陈逸之毅然决然地加入其中。
皇帝看到这儿,差点就要掀翻金丝楠木御案上的折子了。
先前无论薛兰鹤怎么演,不管他代表的陈逸之在那远离家人朋友也好,去当劳什子教授、又去假惺惺地同情穷人也罢,他都嗤之以鼻,连掀个眼皮都懒得。
但是看到薛兰鹤做出此等姿态,又说出那些话来激发旁人的血志,却让他惊恐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些话看似在激励那个世界的人斗争,可若是换到了他统治下的国家竟也丝毫不显得怪异。
原本没有想法的,恐怕也会被他撩拨出些惊世骇俗的想法来。要是那些泥腿子在濒临绝境时,忽地想起了薛兰鹤说的三言两语来,恐也会产生血性,继而生出大逆不道的恶念。
他已经无心处理奏折,愤恨中还掺杂着说不清的恐惧。
皇帝现在已经恍然大悟,他跟薛兰鹤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彼此绝不可能和解,都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可恨的是他只是一届凡人,没有任何能力去阻拦这场潜移默化的斗争。
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薛兰鹤在加入革|||命之后,又因导火索,同许许多多志同道合的人掀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斗争。
皇帝全然代入了薛兰鹤的敌人,看着这场斗争而气得浑身颤抖,生怕那些人联合起来推翻他的皇位。
直到他见那边的官府并没有完全无能无作为,而是把闹事者都押入大牢后,才骤然松了口气。
他唇角挂着一抹讥笑,冷冰冰地看向天幕。
官府就是要这样血腥镇压才好,看这些自命不凡的人还敢不敢再放肆!
可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却震撼到了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大盛朝人。
这些游街示威被关入大牢的人不但没能被人避之不及,反而受到了不少人的敬重和爱戴。
工人罢工,商人罢市,学生罢课,皆是为了谋求他们的生路!
若是一个人的力量,自然是水滴入海,无任何波澜。可若是千千万万人的力量加起来,那便是排山倒海之势,连那个世界的官府都不得不屈服,迫于民情而将那些人无罪释放!
此事让大盛朝的人都看见了民众的力量,原来并非是他们倚靠着官府生存,而是官府凭借着他们的力量才能维持正轨。
[圣人言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得便是如此吧。]
[得民心者得天下,古人诚不欺我。]
[自古昏庸无能的君主轻视民众,奴役压迫他们,官逼民反,又怎能堪当大任!]
[有血性、明事理之人,定然不愿看到为国为民之人白白受苦受难。电影中言:“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此话乃是真理。]
一句句话砸在元盛昭的心头,令他这个皇帝又惊又怒,心头霎时蹿起一把大火。
火在烧到了陈逸之为救自己战友时坦然赴死之际,才稍稍得到了疏解。
他以为这是在意旨同官府作恶没有好下场,对方抛弃了优渥的生活却死得如此可怜,是在警示众人。
可惜他错了。
电影的镜头急转,终究是陈逸之加入的革|||命党人获得了最终胜利,并且全国人民都在为此欢腾。
后来就是元宁他们所在的现代,一名年轻的女老师带领着和元宁这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学生们来到了陵墓之中。
那些烈士陵园里埋葬着一个个忠义的灵魂,他们永存不朽。
老师耐心地为他们讲解一个个烈士的故事,在说到陈逸之壮烈牺牲时,孩子们眼圈通红,潸然泪下。
陵墓上陈逸之的黑白照笑着,畅快地大笑,仿佛见到了后世的山河太平、国富民安,他追求的并没有错。
孩子们小嗓儿还在颤抖,哭腔一出:“谢谢您的付出,我们会永远铭记您。”
稚嫩的面庞浮现出坚毅的神情,齐刷刷地举手敬礼,仿佛在传承着陈逸之等人的意志。
这一刻,不论是哪个时空,不管是何身份地位,他们就像是被人突然重击,源自于灵魂的震颤根本无法抑制。
他们似乎明白了陈逸之这样做的意义。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元宁咬着嘴唇,已是哭得泣不成声,他下高铁的时候都是扑在舅舅怀中抽抽噎噎。
明知那是假的,可是投入的感情又怎么可能会在一瞬间抽离出来。电影的代入感实在是太强,他就好像真的目睹了别人的命运。
元宁抖着嗓儿问:“舅舅,真的有陈逸之这个人吗?”
薛兰鹤说:“历史上没有这个人,可是,有千千万万个和他相似经历的人。这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我们之所以能有现在的幸福生活,离不开他们的抛头颅洒热血。”
这些人不为名不为利,皆是因看透了当初被压迫的黑暗现实,为国为民,值得尊敬。
他轻轻擦拭元宁的泪珠,柔声哄着:“好啦,岁奴别哭了。往后舅舅会带着你去祭拜他们,感谢他们做的一切。他们看到你们新时代的小孩活得这样幸福快乐,肯定会很欣慰的。你现在要是哭坏了眼睛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是简单几句宽慰,因着说话的语气太过温柔,惹来关臣探寻了好几眼。
薛兰鹤:“……”
一场电影结束,高铁就到站了。
然而大盛朝还有数不胜数的人尚未从中抽离出来,他们眼睛通红,甚至精神还有些恍惚,像是灵魂也随之被抽干了一般。
为何不过区区一场电影的后劲居然会如此之大?
短短一个小时,居然就经历了旁人的半生,这让他们怎能不震撼。
[我还是有些难以回神,仿佛自己也跟着经历了那场跌宕起伏的烽火岁月。]
[电影一物着实好看,还有别的可以看的影片吗?]
[噫吁嚱,唯有陈逸之这样的人生才不枉在世上活这么一场。]
大盛朝人大都意犹未尽,还有人久久停留在方才的电影之中,比戏中人还要沉浸。
大家现在看薛兰鹤的眼神也不同了,以往是拿敬畏的目光看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现在是佩服赞叹居多。
还有些女子也不知怎的,竟用怜爱的眼光看待他,活像他是什么需要人心疼的小可怜似的。
[怨不得薛小将军竟有这么多的追捧之人,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因戏而喜爱上一个人,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靠此虚无缥缈的喜爱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脆弱得宛如浮萍,轻易就碎裂。]
[这戏到底是如何拍摄出来的呢,我瞧着就好像是经历了别人的人生一般,看不出来丁点虚假的痕迹。]
也无怪乎这些大盛朝人狐疑了,就算是在他们现代混淆戏与人的无知者也大有人在。
皇帝也没料到区区一部电影就能扭转薛兰鹤在旁人心目中的形象,不由大惊。
薛兰鹤在世人眼中愈好,衬得他这个皇帝就更加不堪,这让他心里如何舒坦。
然而不管他如何恼怒,事情都已成定局,无法再更改分毫。
天幕之上。
因为马上就要出高铁站,薛兰鹤戴上了自己的三件套,确认不会轻易被人认出来之后,才抱着元宁出去。
关臣就跟在他后面,分明是个堂堂正正的娱乐圈霸总,却甘心做上了“小助理”。
其实路人看了也惊疑不定,他的身姿和气度完全不像是会担任助理的人。看久了还会在心里腹诽,说不定这是一家人呢。
在站口处,助理已经等候已久了。
薛兰鹤迟疑了下,还是说:“关总,在这就分别了吧?”
虽然有种用完就丢的嫌疑,但外面到处都有狗仔蹲守,要是被人拍到了传出绯闻就麻烦了,何况面前这个人本就居心不良。
关臣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薛兰鹤尴尬地移开目光,搂着元宁故作淡然。
元宁瞅瞅两个大人,表情有些迷茫。
关臣见薛兰鹤面上有些疲惫,到底是不忍心,沉默了一下,才说:“好。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跟我打电话。我……随时恭候。”
薛兰鹤面上泰然,甚至连耳尖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然而谁也不知晓,他的脖颈俨然红了一片。
元宁还挥挥小手,很有礼貌地对关臣说:“关叔叔再见。”
关臣一口答应:“好,下次见面叔叔给你带礼物。”
薛兰鹤:“……”这人顺杆爬未免也太快了。
……
元宁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四处环视。
这里不同于之前的高铁站,他们在二楼出站,还需要搭乘自动扶梯下去。
元宁很乖巧地说:“舅舅,我可以自己下来走路。”
薛兰鹤要一手拉行李箱,一手抱住他,看起来很辛苦。
薛兰鹤大大方方地说:“没关系啊,舅舅有的是力气。”
元宁却摇头:“岁奴不想这样麻烦舅舅费劲。”
一旁耳尖的大妈听见了,顺嘴道:“嗨呀,就听孩子的吧,难得人家心疼你呢,这样的好孩子少见哦。”
元宁耳尖羞红了,从薛兰鹤怀中下来后,还难为情地牵着他的手掌。
其实涌出出站口的人也不少,可是一旦刷卡走出门,人群四散后,就变得有些空荡了。
荧光绿的指示牌上贴心地告知通向“公交车”和“出租/网约车”的位置。
薛兰鹤见元宁好奇地望着那些牌子,就轻声解释:“公交车是一种可以乘坐几十个人的大型车辆,为了城市居民服务而出现。只需要付很少的钱就可以乘坐它通往城市的每个地方,它会在每个站点都停一次,等着乘客上车下车。”
“嗯,我在谢叔叔给我准备的交通启蒙书上看见过。”元宁仰着头告诉舅舅,“还有出租车和网约车,就是花些钱让那些车辆只送你一个人或者朋友到想去的位置。”
薛兰鹤轻轻地摸摸元宁的脑袋,夸奖他:“没错,我们家岁奴说得很对。”
元宁感受着那只干燥大掌的温暖,轻轻眯起眼睛,小脸微微泛红,被夸得也很高兴。
大盛朝,天幕。
[好方便,即便是家中没有车的人也能享受此便利了。]
[哪怕家家户户也有“轿车”,可是并非家中每人都有一辆。若是一家几口人恰好都要用车,却又去往不同的地儿,这公交车或是出租车就极有用了。]
[倘若去游学,或是出行去看风景,太远应当是不会自个去开车的,出行就得用上这些交通工具了。]
此间世界的便捷已然超乎了大盛朝人的想象,好似方方面面都顾虑到了民众的需求。
他们不敢想象,若是自个住在那样宜居的城市,该是件多么欢喜的事。
可惜莫要说公交车了,他们这连公共牛车马车都无!
若是十里八乡有谁能拥有一辆牛车,花上几个铜板搭乘一下,还需得你同人关系好呢。其余人哪里碰得上这样的好处,都是得用双脚丈量土地去镇上、去县城。
然而有些个愿意做实政的官员却是从中看到了可行之处,若是找来城镇内愿意入伙的商贾一同行事,说不准此等便民之举还真能成事。
只是具体细则还得同底下人细细商议,慢慢执行,不急于这一时。
一部电影,现代的零星细节,便给大盛朝带来了各种变化。就如同一只蝴蝶翅膀,慢慢地掀起了飓风。
*
元宁好奇地仰起脑袋,问他:“舅舅,你要先带我去哪呀?”
薛兰鹤告诉他:“先带你去我买的公寓。在这个世界落脚之后,我也安置了一套房子。不过因为常年要四处去拍戏,并不经常住在家里。”
他又笑笑,说:“不过那里可没有关家大。”
元宁脆生生地说:“我不在乎房子大不大呀,有舅舅的地方就是岁奴的家了,我会好好爱护它的。”
他也不是没有住过大房子,冷宫还不算大么,可那里空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让他毕生都不愿再回去。
大盛朝的人以为薛兰鹤说的房子小就是极小了,可他们似乎忘记了,尚且当了十几年古人的薛兰鹤骨子里还是带着谦虚的。
双层公寓是比不过关家的大别墅,但跟普通人家相比,那自然是绰绰有余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那个世界的商场老板可真心……
薛兰鹤买的公寓坐落于远郊华庭, 小区的隐私性极好,安保技术众所周知。别说不可能有人会混进来了,甚至连外卖都不能入内。
业主要是想要进公寓小区, 保安还会用鹰隼般的目光逡巡来者,对应一阵后才会放人进去。
好在薛兰鹤这张脸极为出众, 保安瞥了几眼就放人入内了。
薛兰鹤摇下车窗后, 还举着小外甥说:“下回带着我家宝贝来录下脸,老张,你先认个脸熟。”
那高壮的保安面容严肃, 看见元宁那张微懵的小脸时,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在古铜色的面庞上掠过些笑意。
元宁紧张兮兮地坐回去, 这回倒是没脸红了,就是有点羞。
而外面这道大门防护还不算完,每栋单元楼的最下面还有一扇铁门, 需要人脸识别后才会开门。
原本还有摁密码这一个选择,但是随着科技的发展, 通通都换成了刷脸开门。
元宁忽然问道:“舅舅, 要是这里停电了该怎么办?”
他学过现代的知识,清楚这些电子设备的运转全都要依赖于电能。
薛兰鹤哑然失笑:“有发电机可以用,就算停电了也足够这里使用。在这个公寓里的住户, 多半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过停电的滋味了吧。就算发电机也用不了, 在物业那里也有随时将这个电子锁打开的办法。”
大盛朝人抻长了脖子看热闹。
[嚯, 瞧这层层把控防卫的, 便是皇宫恐怕都没有这样严密吧!]
[不过只是找了几个人来看管, 哪里称得上是森严,简直可笑。尔等也就是目光短浅,才觉得那个世界的守卫了不起。]
[电流究竟是何物?为何那个世界的人还能驯化雷电, 他们竟如此之强悍么。]
[雷火皆是骇人之物,非常人不能触碰,可是我等已经见到他们任意掌控,甚至还能化水成冰,这不是仙力又是什么呢?]
他们眼中的惊诧和骇然都快流露出来了,哪怕看过了民国电影,知晓那些都是人为,可是在未曾揭晓其中原理之前,还是不肯轻信。
天幕之上,五皇子元宁踩在玄关处,对他舅舅的家充满了期待。
“啪嗒”一声,灯光齐齐亮起。屋子在刹那间明亮起来,整套房子装潢几乎都是黑白两色的,光线在白色下就显得有些刺目。
许是主人家并不经常居住,是以这套房子显得不怎么有人气,很是冷清。
而镂空阶梯的两旁是透明玻璃的扶手,在二楼走廊往下望的栏板也全是玻璃。
有人望着天幕,不免狐疑:[用这些琉璃制成的墙就不怕碎裂了么,届时可就危险哩!]
[这问题既然尔等能想到,修葺这栋屋子的人不可能不清楚,自然是考量了许多。]
[咱们这儿的琉璃易碎,那边的可就不一定了。]
总之,将薛兰鹤的这栋公寓一路看下来,都没有太多居住痕迹,瞧着也极为单调冷淡。
还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嘀嘀咕咕:“这屋子看来看去就跟棺材似的,活像祭奠的灵堂。”
元宁的想法却不同于他们这些人,他对自家舅舅就只剩下了心疼。
房子这样冷清,不正是因着舅舅孑然一身,无人相伴所致么。
他抿了下嘴巴,攥着舅舅的手紧了些。
薛兰鹤以为他还不适应,摁着他的小肩膀,单膝跪地,直视他的双眼:“舅舅没有时间来打理这间屋子,往后就让岁奴来装饰它吧。不论你想换任何装饰,舅舅都没有异言。”
他话里话外的温柔尊重又让人怎么能不触动。
元宁点点脑袋,坚定地说:“我知道了,舅舅。岁奴也定然会让舅舅也喜欢往后布置的房子。”
看久了薛兰鹤和元宁这一对舅甥的相处,就连谢蒙都要忍不住嫉妒了。
朝着哪个方向拜一拜将来才能拥有薛兰鹤这样的好舅舅啊?
祖坟冒青烟了是不是才能有元宁这么乖巧的小外甥呢?
往玄关旁的鞋柜一拉,里面竟然还装有元宁的小拖鞋。
元宁的脚踩进毛茸茸的小拖鞋里,有些惊讶地抬头:“刚好合适!”
那些专门做成衣的商贾最爱看的便是这些了,要是仿制那方世界的大人衣衫样式,他们还要掂量一下——这自然不是因为什么版权约束,他们可没有这样崇高的道德。
只是成人对自己的打扮总是谨慎得多,易受周遭闲言碎语影响,根本不敢随意穿上那些奇装异服。
可是稚童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只要穿起来可爱就行了。
就连那些古板之人都没那个脸去针对指责孩童,即便是有,也在少数。
所以看见孩子穿着舒服,样式又极漂亮的装扮,照着仿制一套便是了,根本用不着犹豫。
天幕之上,谢蒙扬了扬下巴,语气带了点嘚瑟地同元宁说:“这是谢叔叔给你准备的哦。”
元宁这个乖孩子一听,掀着灿烂明丽的眼眸,立马露出甜丝丝的笑容,对他道谢。
薛兰鹤是发现了,这些成年人一碰见小孩,不拘是多大的年纪,声音都会不由自主地夹起来,人也变得幼稚了许多。
他全然不觉得自己也是这幅模样,带着元宁上二楼,脸上还挂了笑容,语气柔和地说:“舅舅给岁奴也准备了一个自己的房间,要是觉得布置不好看,就跟舅舅说一声,再重新装扮便是。”
元宁应声道:“好。”
可他私心里认为,不管舅舅布置得如何,他都会喜欢的。
属于元宁房间的那扇门和周遭的色调截然不同,是极浅的蓝色,却也不会违和,元宁抬手就可以把门拧开。
薛兰鹤没有越俎代庖,而是让元宁自己主动推门而入。
随着门的慢慢敞开,自然天光争先恐后地泄进来。
他们可以看到这间儿童房也很宽敞,虽然不及关家,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元宁这个小人儿住进去,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整个色调都是极为舒适的蓝色,而床是靠近窗台的,就在床的末尾处还有属于元宁的桌椅。
要是想上床的话,还得踩两个阶梯才能上去。
其他地方都铺得有毛绒绒的地毯,就算是赤脚踩进去都不会觉着冷。
元宁就没舍得穿鞋进去,他踩着自己的小白袜子进屋,到处看舅舅为他精心布置的一点一滴。
他还看到了贴在墙壁上的长颈鹿,可以拿来测量自己的身高。旁边还贴着一束可以移动的青草,他长到哪个位置了,就能将青草移到哪。
元宁主动站过去,满脸期待地同舅舅说:“舅舅,看看我现在有多高。”
他歪头说话时,才剪过不久的碎发还晃悠悠了两下,很是可爱。
这幅模样不知萌得多少女子心肝乱颤。
不过元宁如今才五岁,又在冷宫待了那么长时间,营养不良,到了现代更是被医生贴上了偏瘦小的标签,所以身高就只有103cm。
好在男孩本就发育晚,只要后面营养跟得上,按他们老薛家一米八大高个的基因,薛兰鹤认为小外甥日后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瘦弱。
大盛朝有些家中疼宠孩子的人,看见这个测量孩子身高的玩意儿,倒是眼前一亮。
往常他们都是让孩子往门槛上一站,就在柱子往划一道痕迹。再一寸一寸地往上挪,成就感也是极高的,不过到底不如天幕之上那个直观的好。
要是见家中孩童身高尚未跟上,他们还能给孩子再赶紧多补补。
现代。
元宁又去看了自己的卫生间,还有衣柜里一排排的衣服,惊讶得小嘴巴都合不拢了。
原来在他居住关家的这两天里,舅舅并没有完全都只在忙工作,还顾虑到了他的方方面面。
他现在有一个温暖的家,爱他的家人,对方会细细地为他考量许多。
所做一切呕心沥血,皆不求回报。
元宁转头就抱住自家舅舅的大腿,闷闷地说:“舅舅,你真好。”
薛兰鹤抱着手臂,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说这些干嘛,舅舅不对你好对谁好?你可是舅舅的宝贝亲外甥。”
这对舅甥俩也没能煽情多久,大的小的肚子都开始打鼓了。
他们抵达小区的时候就已经濒临中午了,再参观了一会儿家,就到了午餐时间。
元宁见薛兰鹤没有要带他一起下厨的打算,就问他:“舅舅,我们今天中午在哪里吃呀?”
薛兰鹤看时间不早了,也在刚才就已经考虑起这一问题。
让阿姨上门来做饭已经来不及了,点外卖更是不太健康,思来想去,还不如带崽出去用餐。
“去外面的餐厅吃吧。既然咱们家岁奴对海鲜不过敏,舅舅就带你去吃海鲜大餐!”
薛兰鹤大手一挥,包括谢蒙在内的生活助理也能吃上一顿美食。
大盛朝人羡慕的眼泪都快要从嘴角流下来了。
[生活助理是啥,和小厮丫鬟有何区分?我也好想当薛将军的助理!]
[薛将军对自个手底下的人这般良善,也怨不得有这么多的人愿意效忠他了。可惜这样好的人却早已离去……苍天无眼啊!]
[啥是海鲜啊,俺咋没听说过呢?]
[海鲜就是在大海中的鱼,它们生长的海域可就广阔了,比你曾看见过的大江大河都要广阔数百倍不止。]
好些这辈子都未曾离开过大陆的山野人家露出惊叹的眼神,此前一直听这些人说山啊海啊的,又见民国电影中那陈逸之漂洋过海啥的,却并不知晓其中具体是何意。
如今听众人细细道来后,俨然是对这世间的山海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我嘞个乖乖,平日里若是发个大河,出现山洪就要了老命。海那样宽阔,要是一个扑来,千家万户都得遭灾吧!”
再看天幕上有人言靠海吃海,海浪褪去之后就可以捡在沙滩上的各种贝壳海鲜,说不准还能捞到珍珠一夜暴富之类的话,也就不觉得多稀罕了。
要真有那般容易,穷人也就不会那么多了。
现在还有人在天幕之上控诉那珍珠都是富人享用去了,他们能拿个血汗钱都算是不错了。
现代。
薛兰鹤他们定的海鲜餐厅就在商场之中,他也想好好带着自家外甥逛一逛,若是还有什么缺少的,便一并给元宁买去。
工作日,在商场的人也不少。
许是率先复工的皆为白领,而学生们大都还在寒假期间,没有去上学的缘故,是以大家还会带着孩子出来逛街,就像是薛兰鹤这样的。
不过好在商场还没到人满为患的时候,就是电影院里的人摩肩接踵的,看起来乌泱泱一片。
应当是今年有一部电影太过火爆,以至于到了全家老少一并上阵来看的缘故,就连商场上都挂着那部电影的海报呢。
薛兰鹤也在考虑什么时候有空了,就亲自带自家外甥去看一场电影。
此事暂且不提,他们到了商场后就没再左顾右盼,而是直奔那家餐厅。
自动扶梯实在便捷,而且就这几楼高都甚至还有电梯使用。
大盛朝人不免咕哝,那个世界的人真是想方设法地偷懒,连多走几步楼梯都不肯。
大白天的,商场都是灯火通明,里头的灯光甚至比外边的自然光都还要明亮几分。
地板锃光瓦亮,这回是真能倒映出自己的脸来。
“那个世界的集市可比咱们这好了不知多少,外面的街道都是干干净净的,见不到多少脏污。”妇人们神情复杂,他们经常会在特定的时节一并与同乡的婶子们外出赶集,自然是清楚大盛朝的集市是什么德行——
二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餐厅在商场的四楼,元宁等人需要一层一层地绕着上楼。
一二层大都是衣服的专卖店,放眼望去,会经过各种男装女装店,和上回薛兰鹤他们所经过的街道相差无几,只不过这里面的衣服更少,看上去也更为高档。
不同于其余人在天幕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现代的男装女装,又对那些服饰变化指指点点,商人却在其中看到了老板的心机之处!
这家商业大楼并非是一道楼梯直接贯穿整栋大楼,层与层之间的楼梯竟然是错开的,要想上下楼的顾客就需得绕个大圈子才能上得去。
“好生奸诈,这样便是那些无心于逛这些的客人也会多看两眼那些衣衫服饰了。若是再有个看上眼的,说不准就会直接买下了。”商贾之人看得异彩连连,也是从中汲取到了许多灵感。
薛兰鹤他们要走到自己预订的海鲜餐厅前,还会路过一家家煎炸烤煮的美食店铺。海报上面张贴着数不胜数的诱人海报,仿佛香气已经顺着图片飘了出来。
元宁看着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别说大盛朝那些本就贫苦的人家了,就连皇宫里的那些皇子公主们都馋得口水直流。
他们闹腾起来简直是让各宫中的人都头疼欲裂。
“母妃,母妃,我也想要上面的,快让御膳房的人给我做。”
“本宫也想要那个,凭什么那个世界的贱民都能吃到,本宫却吃不了!”
尤其是他们在清楚那些美食对元宁来说可以唾手可得时,心里的嫉妒比毒液还浓郁,时刻不停地侵蚀自身。
这可苦了御膳房的人,他们就是有万般的本事,也不可能看一眼图片就能将那些美食给仿照出来啊。
更别说他们尝都没尝过了,哪里知道那玩意儿里究竟掺了多少种香料呢?
皇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闹出来的事情很快就传入了皇帝的耳中,元盛昭不免震怒。
他一挥袖,御案上的奏折和香炉统统落地,镇纸与墨条砚台统统碎在地上。
宫人们大惊失色,顿时跪下了一大片,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愤怒的皇帝如今在他们眼里就像是一头雄狮,稍有不慎自己就有被咬断喉管的惊险。
而元盛昭如此大发雷霆,自然不只是因为皇子公主们非要吵闹着要天幕之物,追根究底还是上一回他移驾弘文房考校他们学业之事。
他想让天下人都看看自己的麒麟儿绝不可能就只有区区一个元宁,那不过是个弃子。正如他最疼宠的老三所言,是罪人血脉。
丢了也不可惜。
可现实却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让他一并跟着火辣辣地疼。
他那些孩儿都愚钝又蠢笨,莫说是像元宁那样过目不忘,就是连千字文都记得磕磕绊绊。
皇帝不论问个什么简单的问题,那些人都答不上来,也全然不似元宁那样有灵气,一点就透。
这些孽子甚至还要使眼色给身旁的侍读,让那些人给他们小声提醒!
天元盛昭差点就把这群逆子逆女通通都拉出去打个十大板子消气。
他可算是知道了为何每次自己来弘文房时,看到的都是他们勤学向上的画面了,不正是多亏了他们的“上欺下瞒”么。
“若非这次心血来潮,朕还不知要被你们这些蠢物给隐瞒多久!”皇帝勃然大怒。
最受他疼宠的三皇子本想撒娇说那些书学起来本就枯燥乏味,难以记下,但是触及到皇帝歇斯底里的嫌恶时,惊得面上一片惨白。
元盛昭怒极,对着他们破口大骂。
要不是嫔妃们赶来的及时,一个个在外面哭天喊地,兴许这些细皮嫩肉的龙子凤女们还真逃不出被打板子的命运。
死罪可免,活罪却就难逃了。
不但是他们身边的宫人要遭严厉处罚,侍读都没跑掉。
但是皇子公主们的侍读又并非什么普通书童,而是诸位大臣家中的公子和千金,在家也是千娇百宠的。
在弘文房里受了委屈,一回到家可不就全都抖出来了么。
家中长辈看了孩子可怜模样,心中也是怨念丛生。
这不,帝王家中的这些皇子公主除了天幕上的五皇子以外,全都是些指望不上的不成器玩意儿就盛传了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连天幕都在大肆谈论这件事,皇帝发觉该捂嘴时已经来不及了。
皇子公主们禁足和抄写文章的处罚还未结束,就被拖出去打了两大板子,如今都还趴在床上养伤呢。
现在皇帝一听他们还这样有精力朝着闹着要吃这样那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阴冷道:“一群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哪有半分金枝玉叶的姿态。传朕口谕,各宫都不许用午膳,一并给朕饿着,看他们还胆敢吵闹!”
不说皇子公主们因为这道指令如何难受,至少御膳房的人暂时是请了口气,不至于想方设法都糊弄不了那些小祖宗了。
*
这家专供海鲜餐厅从外观瞧着就奢华优雅,占地面积也不小,位置都还靠窗。
黑色天鹅绒的窗帘收束起来,可以看见川流不息的街景。
桌子的正中央摆放着永生苔藓和以假乱真的塑料花枝,黑色转盘是以极为缓慢的速度自动旋转的,上餐后一点儿也不影响客人们夹菜。
那些菜一道一道地呈上来,杯盘间云蒸雾缭,连同正中间的装饰上都在缓缓向外冒出袅袅白烟,一切就如同仙境一般。
[这、这当真不是龙肝凤髓么?]
[如此仙气飘飘,说是神仙佳肴也毫不为过吧。]
[好一个瑶池玉液坠入凡间,好一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那些菜的摆盘都极为精致美丽,剥了虾都摆得整整齐齐,极富有美感。鲜红的鱼片搭在冰块上,仿佛一座活火山。
蘸料摆在一旁,有各种口味,随时蘸取食用。
简直是视觉和味觉的双重盛宴。
一旁的服务员还贴心地为他们介绍了每道菜,又戴着黑手套细致地为他们布菜。
“小孩子最好别吃芥末等辛辣的蘸料。”他轻声地提醒。
薛兰鹤这会子还没摘下口罩,他颔首:“好的,谢谢提醒。”
服务员又问:“需要我为你们剥虾和蟹吗?”
谢蒙说:“不用了,有需要我们会摁铃。”
这句话是委婉地提醒服务员离开,对方也很上道,朝他们说了句好的之后就走了。
至于他们点的其他菜色都摆在餐车上面,待桌上餐盘撤下后,餐车上的珍馐便无缝衔接地递补而上。
元宁的面前还有一碗热腾腾的海鲜粥,这桌上大都是生冷之物,薛兰鹤也不敢让他尝太多,每样尝个味就行,还是得吃虾蛋粥。
尽管如此,元宁还是吃得很开心,眼睛倒映着餐桌上的碎冰,好似都亮了起来。
“舅舅,好好吃啊。”他弯着眼睛,赞叹不已,“鱼和虾都很鲜甜,这虾还有些弹牙。”
薛兰鹤眼角眉梢染笑,温柔地说:“岁奴喜欢便好,吃完了舅舅就带你去游乐园玩。”
一听又有可以玩的,大盛朝人甚至比元宁这个小孩的兴味更加盎然。
毕竟再看他们几人吃美食,他们就要忍不住去把自个儿今日的晚食也给吃了。
而家中富裕的人家这两日更是肉眼可见地圆润丰腴了不少,不过因着他们本身就苗条,是以这点细微的变化不被他们看在眼里。
这般自欺欺人中,桌上的八珍玉食一连又消了不少。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化妆神术如换脸
元宁把最后一颗青提咽下去后, 擦擦嘴巴就跟着舅舅他们准备去逛商场了。
薛兰鹤照例戴了口罩和帽子,这一回倒是去掉了墨镜。
反正只要不是特别熟悉他的人,哪怕近距离接触了, 也不一定能认出他就是近来赫赫有名的顶流。
商场中庭人来人往,声音鼎沸。有些餐厅生意极好, 玻璃幕墙外早已支起数张方桌, 甚至连外面的板凳上都坐着等待叫号的客人。
雪白餐盘上面诱人的美食简直在蛊惑挑逗着人的味蕾,焦糖色的酱汁和蔓延开来的香气成了最致命的诱惑。
元宁倒是已经吃得挺撑了,从来饥肠辘辘的胃现在都还带着饱胀感呢, 是以他对那些美食都目不斜视。
电话手表突然震动了两下,元宁换了只手牵舅舅, 然后点开手表回复消息。
薛兰鹤故作不经意地问:“是谁呀?”
元宁不假思索地答:“是飞渡哥哥。”
就算知道小外甥就那么一个朋友,能联系的自然只有对方,薛兰鹤也还是无语凝噎了一阵。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小外甥和那孩子不是才分别没几时么,怎的又开始互相惦记上了。
不过这到底是小外甥自己的隐私, 哪怕他身为大人, 也不会特地去追根究底。
大盛朝先前那些还在为俩小孩分别而难过的人:“……”
[合着他俩真能随时随地联系,这跟从未分别有何差别!]
[我方才还瞧见了关飞渡那孩子给五皇子分享的照片和一大串消息,这简直就是互相在对方身边啊。]
[这般交友实在便宜, 我同我那笔友三五个月才能收到对方的来信呢。分享见闻全靠笔墨书写绘画, 哪有这玩意儿好。]
[不知那小孩同五皇子说些什么呢, 俩小孩能有啥好说的。]
元宁却是主动提及了关飞渡找自己的缘由:“飞渡哥哥说, 他后天会去参加一个击剑比赛, 希望我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看看。”
他眨巴着眼睛,又添了一句:“飞渡哥哥已经问过关叔叔了,他说舅舅你明天要在剧组围读, 后天得去隔壁市取景。”
这也就是说,他后天就可以去找关飞渡了。
那小子,问得倒是清楚……
薛兰鹤哑然失笑:“没错,这也并非什么隐秘的事,你要是想去,届时去就是了。”
元宁却没特地纠结此事,而是忧心忡忡看着他:“舅舅这工作总要舟车劳顿,真是辛苦,岁奴更担心舅舅。”
薛兰鹤心中一暖,哄道:“这算得了什么,如今赶车又不如从前那般难受,那时出行才真叫一个骨头都要颠散了。”
大盛朝人闻言也是心有戚戚:
[咱们这路途遥远,车马也摇晃得厉害,一些个年迈的官员要是从京城赶往千里之外的任地,甚至还没到就一命呜呼了。]
[哪怕是快马加鞭,大腿也是磨出血后又结疤,继而又磨破皮,如此反复,结了好些厚实的茧。]
[这样一想,咱们这些人就在就乡里头打转也是极好的。]
天幕之上,元宁在薛兰鹤说出那句话后,就坚定道:“不管舅舅去哪,我都会跟着的。”
薛兰鹤揉着他的脑袋:“舅舅知晓你的心意,偶尔来看舅舅两回便是了,用不着时时惦念。”
正说着,他们就到了三楼的商场。
刚走下去,各种电子音浪骤然扑腾过来。元宁定睛一看,发觉这里倒是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店面——
一排排粉色的娃娃机前,有几对情侣你侬我侬的,甜甜蜜蜜操纵着抓夹,试图把娃娃给抓上来。
男生很想在自己女友面前表现一番,可惜抓了半天,钢爪却总在触及玩偶的瞬间悻悻松脱,一个娃娃都没给他面子。
左边就是游戏厅,几个男孩抓着手里的镭射步枪,朝着屏幕上的虚拟“怪物”打去,积分蹭蹭蹭地往上涨。还有两个小女孩穿着JK短裙,在跳舞机箭头矩阵间踏出活泼舞步。而双人座椅上甚至还坐着成年人,他们正摁着游戏手柄玩大冒险小游戏……
薛兰鹤先是问元宁想不想玩抓娃娃。
元宁望着娃娃机里松松垮垮的抓夹,只觉得那握力竟是连初生的婴儿都不如,活像是大病了三天三夜,快要死了的病人,连只轻飘飘的娃娃都夹不起来。
他的小眉头拧着,皱得都快要夹死一只蚊子了。
“不用了,舅舅,我不玩这个!”元宁小脸严肃,极为抗拒。
大盛朝人看乐呵了。
[这摆明了就是黑心商人骗人的把戏,压根就夹不起来,有什么好玩的?]
[以往逢年过节,咱们这的套圈打靶游戏,不管中不中都还是看个人的能力和天赋。这个游戏,啧啧啧,完全是凭那店家的良心咯。]
[那几对小夫妻怎的能玩得那般开心,大庭广众之下就在那耳鬓厮磨,真是辣眼睛!有伤风化!]
众人嫌弃完了抓娃娃机后,却又被现代的各种游戏机所吸引。
薛兰鹤问元宁想不想玩这个。
元宁没说想不想,只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里面的各类游戏。
它全部都是虚拟的,各种精彩炫酷的音效听得人热舞沸腾。
可惜这游戏大部分都是电竞类,双人单人皆有,要是想要种田换装的不太容易找到。
不过这些游戏还挺受元宁这个年纪小孩喜欢的,就算不玩,站在后面眼巴巴地看半天也挺有意思的。
两个像素点的小人在屏幕里显示出来,对战的二人就抓着游戏手柄噼里啪啦地摁来摁去,对打得极为激烈。
其中一个小人说些听不懂的鸟语,使出满屏都白光的一刀猛然朝敌方劈过去,这十几连击直接换来了游戏的终结。
伴随着一句男声念出的“K.O”,须臾之间就分出了胜负。
赢了的孩子就欢呼雀跃,握拳大喊“yes”,输了的孩子也不甘示弱,揪着对方说“再来”!
另外一边则是温和些的游戏,两个人一起合作闯关。
玩家操纵的小人能够往前往后走,还能往上跳个两下,躲避前方来的岩浆陷阱和喷火怪兽。
要是其中一个小人噶掉了的话,另外一个还能继续往前走。要是双双噶掉后,他们这一关就得重来了。
有趣当然有趣了,别说元宁都忍不住一直盯着看,就连大盛朝的许多人都看得目不转睛。
这可比娱乐活动单调乏味的大盛朝生活有意思得多。
他们那的游戏翻来翻去也就这么一两样,玩来玩去早也意兴阑珊了。
[真想去那个世界畅玩各种游戏,我好羡慕啊!]
[哼,玩物丧志。游戏一物创造出来于国于民都毫无益处,还会害得一些稚童沉迷于此物,按我说就该早早地就通通禁止了。]
[那是因着咱们这没有那些游戏所以才觉得有意思,他们那世界玩多了不也觉得就那么个意思么,又怎么可能会一度沉迷。]
薛兰鹤还问元宁想不想去试一试。
那温柔宠溺的声音真是宛若恶魔蛊惑,元宁本就看得饶有兴致,被这三言两语撩拨,差点就要守不住阵地答应了。
不过他心里还挂念着舅舅要带自己去的游乐园,那才是他们今日的目的。
于是他把自己的渴望压下去,摇头说:“不了,舅舅,我想先去游乐园吧。”
“此物我在旁人手机上见过,飞渡哥哥那儿也有手柄,想来我们平日在家里也能玩。但是……舅舅,去乐园的话,应该很难有闲暇的时候陪我去吧。”
他权衡了一下利弊,很理智地做下了这决定。
薛兰鹤找不出能反驳的话,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终是道:“好在你如今年幼,舅舅能陪伴你的时日还长着呢。”
大盛朝的稚童们就开始哀嚎了,他们都还没看过瘾呢,谁曾想他们就已经转身离开,对那些游戏不带半分留恋。
他们都暗暗“埋怨”五皇子元宁意志之坚定,简直是常人难以企及。
好些人暗暗称赞元宁之心志,比成年人都还要坚定几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就是可惜了……
几人掠过游戏厅之后,就是一家精品店。
店内各种装饰物多数是悬挂在错落有致的货架上的,进来光顾的客人也多为年轻靓丽的女生。
樱花粉的化妆镜折射出天花板上明亮的光,精美的首饰嵌入丝绒衬垫,空气中浮动着好闻的香调。不远处还有柔软的毛巾,上方竟也悬挂着配套的牙膏牙刷,洗脸巾就挂在它的侧方。
薛兰鹤本来要抬脚走开的腿却在看见一只娃娃时骤然停住,彻底没法继续往前走了。
“进去看看吧。”他对元宁说,“兴许有什么你想要的,舅舅又没想到的,还得添置些回去。”
元宁听着,也没多犹豫,攥着薛兰鹤的手指就走了进去。
漂亮的女孩儿对镜试戴猫眼耳钉、纯银锁骨链或是戒指手镯,正巧的是,大盛朝有些贵女们也相携到了首饰店。
姑娘们纤指轻轻抚过嵌金镶玉的珠宝,慢条斯理地挑选起美丽的步摇和簪子。
虽然知道天幕之上的女孩都瞧不见她们,这些少女们眼眸也生出了些许波澜,像是隔着不知多久岁月,与她们升起了共鸣似的。
有位身着翠衫的娇俏女子掩唇惊道:“你们瞧她们指间的扳指,还挺漂亮的。”
往常旁人都是戴玉扳指,金戒指,少有这样会将细细银圈戴在如同葱玉般的手指上。
银圈被打成了各种样式,瞧着也美极了。更别提本就有些少女现场示范戴了一下,仿佛一束月光绕在指根,更是惹得不少女子动心。
那些个金银首饰店的掌柜最为奸诈,旁人还在欣赏这些各种饰品之际,他们就已经唤来了人抓紧时间誊抄样式,只待打造出来,日后招揽顾客呢。
店中的化妆品则是另外一个更引人注目之处。
女孩们将紫色包装的瓶子拿在手中,盖子旋出后,挤了一滴在手背上,又轻轻将这抹凝脂膏体给涂抹开。
这手顿时就像是浸润过牛乳的羊脂玉,透出莹润光泽。再与旁边那只手一对比,瞬间白了不止一倍。
而且色泽也极为自然,完全不像是涂脂抹粉过了的。
不仅仅是女子们惊诧,甚至连好些男子都极为心动,看得目不转睛。自古以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需知傅粉施朱者也从来不在少数,自然不会是女子们的专利。
当官第一条就是要相貌周正的,换言之,长得丑的,在第一条上就得被刷下去呢。
这样下来,叫男子们怎能不狠狠动心。
更别提一路看下来,竟还有什么祛痘遮瑕等神物,各种广告打下来,真叫一个令人心动不止。
那唇脂的颜色也不知晓是怎样染的,轻轻涂在口上,残红就极富有光泽,脸上在一瞬间也变得有血色许多。
[这样神奇之物不知我大盛能否仿制,要是能,我出一千两黄金又何妨!]
[这简直就是改容换貌之利器,便是易||容之术也难比吧。]
[可那些物品上脸当真周全么,我可知有些心黑的商贾可不会顾及人的面皮,为此用坏了脸的更不知有多少呢!]
[他们那个世界的物品你们还不能安心?人家小姑娘难道就不会爱护自己那张脸?若是真有个不对之处,恐怕早就喧嚷出来了。]
[你们可别因他们那方世界化妆之物神奇而在大盛上当受骗了,咱们大盛的美白之物都是方士用铅汞充做妆粉售卖的,涂在脸上后可是真的会死人的。]
大盛朝人还在半信半疑,不过他们这连仿制都还尚未成功呢,人家那里便是用了烂脸的也轮不到他们质疑。
更是有人在一旁见了商家播放的广告之后,不禁发出惊呼之声。
原本相貌平平无奇的女子在旁人拿了瓶瓶罐罐的涂脂抹粉,又用玉笔轻扫铺垫之后,瞬间变成了出众夺目的美女,几乎叫人目眩神迷。
这叫人怎能不垂涎欲滴!
可不管他们怎么哀嚎着想要那些化妆之物,也没有任何办法到手,只能眼睁睁瞧着薛兰鹤抓着元宁到了买娃娃的地儿。
“今年岁奴就该是六岁了。”薛兰鹤口中呢喃一句。
元宁低低地嗯了声,纤长的眼睫轻轻翘起,抬眸看见了悬挂在货架上的一只团绒的老鼠玩偶,蓬松的灰毛还被穿堂风轻轻地吹得荡开。
而他的生肖恰好是子鼠。
不用说,元宁都知道薛兰鹤想做什么。
他伸出手轻轻地触摸上那只柔软毛绒的灰色小鼠,被它那柔软的触感给惊住。
灰皮小老鼠有两只用线缝上的乌木眼珠,两只雪白门牙下面,是用绯红色的线绣出的咧开小嘴。小鼠的四只绒布爪子都是张开的,浑身圆圆滚滚,霎是可爱。
“怎么样,喜欢吗?”薛兰鹤问他。
元宁也点头,复又说道:“喜欢的,舅舅。”
只要是舅舅送给他的,不论是什么他都会很喜欢。
薛兰鹤又带着元宁到处转了一圈,看看元宁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可是元宁如今什么也不缺,想买什么甚至叫助理来的时候顺路带一些就行,更加没什么想要的了。
一路逛下来,不停买买买的甚至还是薛兰鹤自个儿。
他看有些玩意实在可爱,同自家外甥实在般配,合该坠在他身上,就根本停不下采购的手。
元宁进去时身上空空如也,出来后不但头顶上戴了只垂耳的圆圆小帽子,连身上都背着斜挎小布包,整个人灵动又可爱。
要不是知晓他们这回是出来玩的,看薛兰鹤那意犹未尽的样子,恐怕还想再大肆采购些呢。
其实若非小孩子身上最好不要穿金戴银,薛兰鹤真想给他外甥再打些金子用的饰品。
逛够了商场,他们就该出发去游乐园了。
薛兰鹤同元宁说:“一会儿又要坐半个多小时的车,可以睡个午觉。”
如今市区是很大的,如果不是要去的地儿离得近,不管到哪都得坐十几分钟的车起步。
大盛朝人听着都大开眼界,这瞧着简直就是一个县跟一个县的距离了。要是让他们徒步走去,可不得走上个大半天才能到啊。
元宁吃饱喝足后才真有些困倦了,他有个优点就是听劝,坐在车子后座上就爬他舅舅的怀里睡下。
薛兰鹤也找来一张厚厚毯子盖他身上,以免他睡了后着凉。
待元宁一睡下,他就来了个川剧变脸——
原本还温和良善,笑意吟吟的俊美面庞立刻变得森然骇人,杀气腾腾。
这幅模样让薛兰鹤的仇人见了,简直坐立不安,肝胆儿都在胡乱颤动着。
薛兰鹤并不出声,而是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飞快地从上面找出一个视频。
他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句:“好好看着。”
大盛朝人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一个个皱眉在心里嘀嘀咕咕。
可皇帝元盛昭最为了解薛兰鹤这人,对方睚眦必报,小肚鸡肠,他如今这幅做派绝对不安好心!
他心中如何震怒恐惧也无用,视频依然在缓慢地播放着。
不过这视频里也并非是元盛昭臆想当中会威胁皇权,立马把他从皇位拉下马的什么惊人利器,而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视频。
“薛兰鹤,你到底想做什么?”
清楚他为人的民众,最明白他绝不会无的放矢。
随着进度条的不断增长,他们总算是知道这条视频的不凡之处到底在哪里了——
这分明是造纸术的配方!
甚至把如何制作,所需材料,等待时日要多久都细细罗列了出来,可谓再贴心不过了。
这视频让大盛朝许多人惊喜若狂,也让一部分人暴跳如雷。
[薛将军真乃是堂堂正正的大好人啊,竟然将如此重要之物的配方都大大方方地公之于众,鄙人甘拜下风。]
[未曾想这造纸居然要这样长的时日,工艺繁多且缓慢,怨不得纸张价格竟然如此昂贵,普通人压根就读不起书。]
[哈哈哈,可那是以前世家大族把控着造纸术的时候,咱们自然没办法量产,可如今嘛,那可就不一定的,如今谁还缺个力气怎么的?]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薛兰鹤,我同你这个竖子势不两立!]
要是一般人还真不敢得罪这些世家大族,薛兰鹤假如还在大盛朝的话,这样做自然还得掂量几分。
可如今他本人和最在意的小外甥都处于现代了,天时地利人和之下,他若是还什么都不敢做,未免太过窝囊了些。
因着小外甥现在安眠,是以他视频都采用的无声播放,更不可能多费些口舌解释什么。
何况多说无益,他只动动手指,光用行动就让那些人继续肝胆欲裂,气急败坏。
下一个视频紧随而来,全是在手把手教人如何制作纸张的,而纸和纸的种类也是有极大差异的。精品的,劣质的,总之应有尽有,完全不缺。
这时候大盛朝人可不得集中注意力好好看么。
那些苦于造纸术被世家大族把守,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门路沾染跟纸张有干系之物的小家族脸都要笑烂了:“薛将军这招釜底抽薪干得漂亮。”
机灵些的寻常人也早已将这些方子给誊抄下来了。
不说他们能不能依赖这些发家致富,便是记下来,往后的子孙要是想读书写字,他们就不用去买了。
可算是节省了好大一笔开支。
“总有人被这小子的举动气得几乎快要吐血,也总会有人因他受益良多。”渤海郡王长孙祯摇头失笑。
他曾结识了薛兰鹤,也同他有过几回接触,从前怎的不知他竟是如此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呢。
好在此事于他而言也算是有利——乱拳打死老师傅,以薛兰鹤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手段,说不准还真能锤得不少世家遭殃。
如今可以说得上是大盛朝人人家中皆有造纸术的方子,即便是往后发生天灾人祸,改朝换代都不可能再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元宁醒来时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他揉揉眼睛,稚声稚气地开口问:“舅舅,已经到了吗?”
薛兰鹤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说:“对,咱们先下车吧。”
“去看看游乐园,那可是一个属于孩子们的梦幻乐园。”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游乐园大赏
今日对大盛朝的孩童们来说是和往常截然不同的一天, 他们不曾见识到过大人口中的蓬莱仙境,可要是让他们选的话,他们宁愿选择天幕之上的乐园。
那和仙境又有什么分别呢?
元宁等人还没入园呢, 站在门口就能望见乐园里面那座甜美的城堡,它高得简直能耸入云端, 穹顶好似折射出炫丽的光晕。
巨大的摩天轮和云霄飞车没入视野之中, 在外面其实只能望见它们在云海中若隐若现的轮廓,但正是这种半遮半掩的姿态才更惹人注目。
此时恰好是入园的时间,他们看着天幕之上的鎏金雕花大门缓缓打开, 薛兰鹤抱着元宁入园,而助理谢蒙就跟在那对舅甥身后。
这时候大盛朝不知晓有多少人想要成为谢蒙, 去切身体验乐园的趣味。
游玩的乐园占地面积也极为广阔,刚一走进去,就像是进入了别人家的庄园一般。漂亮的红墙里栽种着瑰丽的鲜艳花朵, 有两个套着玩偶装的人正站在花坛前同游客互动。
兴许是为了分流,所以自花坛入内的那条甬道都是四通八达的, 往后面辐射开, 游客想去哪就哪。
有些个视力好的,甚至都能看见天边不远处的缆车慢慢经过,吊篮上承载着欢声笑语。
在路灯旁边还有用幼圆字体写下的指示牌, 上面分别写下了游玩通向的项目——
碰碰车, 旋转木马, 海盗船, 摩天轮, 过山车以及缆车……
来乐园又怎么能不体验一下旋转木马呢,这当然是薛兰鹤的首选了。
薛兰鹤带着元宁不紧不慢地往前面走,他们面前踩着的小路和外面柏油马路不同, 全是错落有致的红砖小径。
旋即穿过一道红墙的半月拱门,众人跨过去后,眼前立马变得豁然开朗。
元宁看到了一个精美顶棚下悬挂着的十几个栩栩如生的独角兽,梦幻又鲜艳的色彩和华丽的装饰让他不由怔愣在原地。
他张了张嘴,问出了大盛朝所有人的心声:“舅舅,那上面悬挂着的是何物,世上真有这样的兽吗?”
像马却又不是马,眉心竟如同牛羊一样,还长角呢。它的蹄尖缠绕着星云,身侧甚至还有巨大的羽翼,仿佛能够载人腾飞起来。
薛兰鹤否认了:“这并非是真实的动物,而是我们根据马的形象增添设计的,名为独角兽。它以如此漂亮梦幻的外形经常出现在动画片中,所以很受小孩子的喜欢。”
听舅舅这样解释,元宁一下就懂了,他点点头,内心还是有些许遗憾。
那样美丽的生物竟然只存在于幻想之中,他以为是真实的,还想去瞧瞧呢。
大盛朝的幼童面前也露出惋惜的神色,他们嘀咕道:“这、这说不准呢,万一这世上真有独角兽也不是没可能,只是它们不会在大人跟前露面。”
今天来游乐园玩的人也不算少,但是幸好薛兰鹤带着元宁来得早,可以直接买票去玩,后面的人想玩的话还需得排队。
那些长龙看得大盛朝人不由震撼。
“看来这个世界的人当真不少了,就连一个小小的娱乐场地就已经人山人海,定然不缺丁口。”户部尚书埋首于公案之中,仰头松缓一下僵硬的脖颈,见此场面也不由得震颤。
他这是恰好在午时坐马车回府,没看见中午商场的人海,不然也不会惊讶成这模样。
“并且……这里面不可能所有人都极其富贵,大都恐怕还是普通市民。但他们却能轻而易举地去这些地方花钱游玩,想来是极少为生计发愁的。”
不少人就对这一点都看得就深刻了许多,哪怕知晓那个世界兴许美好得宛若想象,可还是会因而羡慕震撼。
小孩子们和目光看得深远的大人不同,他们只想瞧着元宁坐上薛兰鹤口中的“旋转木马”。
薛兰鹤自己是不会坐上去的,一来他不喜这种慢慢悠悠的旋转小玩意儿,和杀伐果决的刺激感根本不能比。二来则是他打算时时刻刻都盯着元宁看,也好护住小外甥的周全。
元宁并非那种非得和大人黏在一起,稍微有些距离就抗拒不从的小孩。
只要舅舅在他身旁,能出现于他的视野中便可。
他被舅舅抱着坐在了独角兽上,双腿紧紧夹着那冰凉冷硬的腹部,手也抱着它的头,显得有些许紧张。
可是观周遭还有些年纪比他小的,若是很危险的话,那些大人根本就不会叫他们坐上来吧。
当然,这儿也有陪着小孩一起坐上来的。
元宁看着舅舅离开的身影,抿了下嘴,却没有出声。
很快,旋转木马就动了。
它转得极慢,还会一上一下地轻轻起伏,同时独角兽的额角还会闪着布灵布灵的亮光,悦耳的旋律也从中央那根圆柱里飘出来,仿佛这个旋转的游乐项目都活了过来。
元宁渐渐没那么慌乱,坐直了身体,还能扭头朝外面的舅舅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
大盛朝人看着,恍然大悟。
[这恐怕就是在模仿骏马奔驰的场面,故意做得浪漫美观了些,借此来吸引孩童的喜爱。]
[长辈不放心幼童坐高头大马,怕摔下来后伤了孩子,自然就可以骑这个试试。]
[哼,男儿是要上马定乾坤的,马也自然得骑真马。区区虚假幼稚的独角兽,不过是在磨灭孩子的血性!]
一盏茶的时间,旋转木马就停歇了,元宁被薛兰鹤抱着下来。
谢蒙带来的相机里面已经拍了许多张属于孩子的照片,摄像可是身为明星生活助理的必备技能,他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旋转木马玩过了,他们接下来就径直去玩碰碰车了。
谢蒙被赶到了另外一辆车上,一个人独占那车。
薛兰鹤自然是把小外甥安安稳稳地放在自己身旁。
极为宽敞的场域里,仿佛玩具一般低矮的各色小车四处碰撞,还会迸发出万千星屑的动感特效,带着些许的刺激。
元宁原本还有些放不开,睫毛也颤抖着,显得无比害羞,但是后面也渐渐抛弃了矜持,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个游戏中。
他会喊舅舅加油,也会在被撞到时发出咯咯的笑声,面上喜悦开心的情绪根本做不了假。
薛兰鹤见他玩得极为开心,心里也是十分满足。
大盛朝的孩童们看着这个游戏,忽然很惊喜地说:“欸,这不就是咱们平时玩得抓起一条腿和别人互撞的游戏吗?哪个笨蛋先被撞得落下一条腿,或是跌倒在地上就输了!”
“是哦是哦。”
正这般想着,那些街巷里顽皮的孩子就围成了一圈,单推蹦跳开始模拟战车互博——
“吃我一招神龙摆尾!”
“看我一记飞龙在天!”
大人们看着他们高兴的模样,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如今皇宫里的皇子公主们受了皇帝的责罚,也不敢再抬起头多关注天幕了。他们现在学习的功课繁重了不说,连自由都被禁锢了,可不就是憋着一股火气么。
但是听见元宁放肆的笑声,他们还是被勾得忍不住抬起了脑袋,眼巴巴地瞧着上面的景象。
碰碰车对他们现代人兴许已经司空见惯,并且觉得无甚趣味,但是对古代人而言却是难得一见的惊险刺激游戏。
试问有哪个人没有学过春秋时期的大夫开着战车驰骋沙场的文章,畅想着自己也是豪迈的将军,驾车冲敌军横冲直撞,睥睨天下。
“若是用他们平日里在街上开的车,再快个数倍,岂不是更刺激?”还有些人无师自通联想到了赛车,望着那碰碰车的游戏,眼睛都亮了起来。
可惜这一切都离他们太远,如今也只能是看看解解馋罢了。
前面的游乐项目都还算是寻常,后面的摩天轮和云霄飞车以及高空缆车才是最吸引他们目光的。
大盛朝人脚踏实地站在大地上这么多年,许多人这辈子腾空的机会兴许就是站在梯子上,爬上高直的大树,亦或是翻在围墙上,哪里会有任何升到几十米高空的机会。
摩天轮是元宁游玩的第一个高空项目,望着宛若轮盘的游轮真容,只觉得它就像是嵌入天间的半根柱子。
其实一起进轿厢的大都是两个人,不过元宁小小一只,两个成人看护着也是理所应当的,三人就一并上去。
起先坐在那间小小的轿厢里时还不觉着有什么,两侧都有半圆形的大面玻璃,门也关得很紧实。
直到轿厢慢慢升高。
元宁是有舅舅在万事不畏惧的,他不仅恐惧,屁股微微挪动,还坐得离窗户更近了些。
小孩两只软软的小手贴着冰冷的玻璃窗,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好奇地朝窗外张望,注视着周遭的各种风景。
高度逐渐上升,底下的人变得越来越小,小得最后都像是一只只看不清模样的蚂蚁。
而天空离他们却越来越近,身侧甚至还有张开羽翼飞近的鸟雀,漂浮的白云也在相近,似乎触手可及。
轿厢悬停在最顶端时,甚至还有种高处不胜寒之感。
大盛朝,天幕上的弹幕却少了许多,多数人吓得微微失色,根本不敢一直盯着瞧。
钦天监那些人差点摔碎手中的浑天仪——他们这些人自诩观天者,却从未真正地看过天空。
[不行了,太高了!俺根本不敢继续往下看去,也不知五皇子怎的就这样胆大。]
[原来身处高空就是这般的感受,云彩之间也并无任何琼楼金阙,仙山洞府。更别提什么神仙妃子,精怪妖灵了,都是前人虚妄所想。]
[咱们何时也能登此高楼俯瞰风景?]
[哼,你们难道忘了么,上回薛将军可是带着五皇子去了那几十层的高楼,那时候就没见到任何惊人之象,如今又怎么可能会有。]
吵吵嚷嚷间,元宁他们便从摩天轮之上下来。
下一个游玩的项目则是云霄飞车。
说是飞车,可实际上并没有那么惊险刺激。
这家游乐园的高空飞车以游览为主,主要是观赏乐园的各种漂亮景色,刺激并不是它主打的体验项目。即便那高空中的轨道就像是盘亘的银龙,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
他们坐上车之后,就有工作人员来检查游客身上的腰带系好没有,仔仔细细地给确认了一遍。
等人走后,薛兰鹤的指尖又顺着束带查验——他也不放心地都给看了下,确保自家小外甥的周全。
这一列车缓慢地动了,元宁感受到了那一瞬的震颤后,下意识攥住了舅舅的衣服。
飞车的速度也在渐渐增快,小孩柔软的短发都被吹得四处飞扬,小嘴巴也闭得紧紧的,以免冷风倒灌进来。
虽说这飞车确实没那么刺激,可是要说一点趣味性的环节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至少在前面就有一个旋转的弯道给了游客们一个“下马威”,一开始就倾斜了个四十五度。
好在车厢的速度并不算太快,游客们也只是此起彼伏地惊呼了一声,元宁甚至还面不改色呢。
大盛朝好多人光是看着都已经吓得面色有些苍白了,不由佩服起元宁的心理素质,这才是正儿八经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俨然是强过了许多人。
列车旋即驶入一截隧道之中,这才是正餐来了。
在游客们还在期待忐忑时,眼前倏地一暗,山洞里的光线低沉下来,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幽绿的光忽然升腾起来,一位穿着黑色斗篷,鹰钩鼻模样的苍老妇人正在熬煮着一锅不明物体。黏稠的泡泡在釜锅内爆破,而她还不时地发出桀桀的笑声。
大盛朝的小孩们都被这古怪的老妇人吓得瑟瑟发抖,之前还在同小伙伴们玩着游戏呢,这下却是直接一哄而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他们缩在母亲的怀中时,心里才安定了不少。
莫说是他们这些孩子了,就连大盛朝里一些成人都被吓得面色有一瞬的苍白。
“这是什么邪魔妖婆,竟是还出现在孩子们的乐园之中?”女子们极其不解。
乡里的老汉都被吓了一跳:“这可比咱们村里的神婆都要骇人!”
比起他们被吓得大惊失色的模样,现代的小孩子们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叽叽喳喳地指着老妇人说:“是巫婆啊,妈妈!”
从他们的表现中看不出半分害怕的样子,反而是兴奋激动。
列车向前开动,左边映入眼帘的是一名风情万种,高挑美艳的女子。她戴着皇冠,穿着神色长袍。
女子盯紧着手中的镜子,幽幽念道:“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小孩子们尖叫:“哇,是皇后!”
大盛朝众人:“???”
右边则是一位黑色短发,头顶蝴蝶结发卡,身着蓝色裙子的可爱小姑娘,她身边还跟着七个拥有大胡子的小矮人。
又有小孩子们欢腾:“是白雪公主欸!”
这下轮到大盛朝的公主们不淡定了。
随着列车的缓慢移动,他们看见了各式各样的景色,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人物。
除了那些身着奇装异服的公主王子,国王皇后,甚至还有会说话的鹿,喜欢唱歌的鸟,会变成人的野兽……
大盛朝人本来在一开始心惊胆战,忐忑不安,可是看到后面也渐渐冷静下来了。
[原来这是那些动画片里出现过的人物,如今不过是再展示出来让大家观赏,真是别具匠心的设计。]
[试想一下,若是你们喜欢看的皮影戏人物忽然出现在这一个地方,你们还能淡定冷静得起来么?]
[我看他们还是不务正业,这种精彩强大的手段,竟然就运用在讨小孩子喜欢上面。]
[实则不然,若是不能让百姓的幸福安乐指数提升,于国于家都没有益处。况且民用都如此强大了,军用又怎可能会弱小!他们那的人既然都能降服雷电火焰,绝不是什么愚蠢的泛泛之辈。]
有些人眼珠子一转,已经开始琢磨起该怎么学习这个法子来赚钱了。
机灵些的更是无师自通想出了角色扮演,届时演的好些,总有富人会买账的。
*
一连玩了好些个项目,天色也随之暗淡下来。
冰淇淋车和糖果车的乐声不绝于耳,一下就把人们的注意力给拉了过去。
乐园中有专门的餐饮店,自然也有类似于这样在半道上的零食车,借此来吸引玩饿玩累了的孩童们关注,然后毫不留情地搜刮家长们的钱包。
谢蒙就说:“要不买个冰淇淋给孩子尝尝吧,就让他舔两下,剩下的薛哥你解决就是了。”
倒不是他非要出这个馊主意,只不过他也是从孩童时期过来的,自然知晓堵不如疏这个道理。与其等以后小孩因为头一次接触冰淇淋而一发不可收拾,不如多尝几回就没那么馋了。
薛兰鹤本身也不是固执死板的人,点点头,同意了。
正好玩累了,他们就坐在长椅上休息。
这时游乐项目中的巡游花车恰好从他们面前经过。
队伍可说得上是流光溢彩,一辆辆美轮美奂的游园车上面是动画片的角色,他们站在车上向外面挥舞着手,朝人抛飞吻打招呼,还有向外撒花瓣的。
连串的流动七彩光芒的泡泡朝着车尾喷涌出来,又漂浮在了天上,像是裹着星辉一般。
这一幕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现实世界会出现的模样,但就是原原本本地在他们眼前出现了。
一些小孩子都没忍住追着这些花车蹦蹦跳跳地奔跑,还在对着他们大声呼喊,手指也触碰到悬浮起的泡泡。
元宁懵懵懂懂地抬起脑袋,正好看见一只漂亮的粉色小狐狸朝他招手,一个接一个的飞吻冲他而来。
他有些羞涩地红了脸,五彩斑斓的泡泡飘到面前,他伸出手指轻轻一戳,“啪嗒”一下裂开。
溅到脸上的细小水屑让元宁呆了一瞬。
而大盛朝人早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了。
这样的游行他们其实并不是没见过,譬如皇帝或是公主大张旗鼓地出行时,就会摆出这样的阵仗。
先是由禁卫骑着高头骏马开道,然后就是敲锣打鼓的人,紧随其后的便是皇帝的车舆。
有时车舆会是马车,有时是专人抬着的銮驾,两旁是举着幡旗的宫女太监。仪队浩浩荡荡,威风凛凛。
每当皇帝去行宫,或是秋猎时就会出现一次,于京城中的人而言都已经称得上是司空见惯了。
但是像天幕之上那样梦幻瑰丽的场面却是头一回见,兴许只有梦境或是人们的想象之中才会出现了。
这时候谢蒙也举着买好的冰淇淋回来,那是双色球冰淇淋,第一颗球是元宁喜欢的草莓味,第二颗球是蓝莓味,下面就是脆脆的甜筒了。
薛兰鹤拿到手中,跟元宁说:“这两个都是用冰做的,一个球你啃一小口尝尝就是了,剩下的舅舅给你解决,也不必担心浪费。”
早前便这样说定了,元宁也不觉得有什么,便应了句好。
他微微张开嘴,小小地啃了一口,确实被冻得打了一下寒颤。
可是草莓混着奶味的甜一并滑入口中时,又是另外一种惊喜,元宁又照旧啃了一口蓝莓球。
“好冰,但是很甜。”他舔了下嘴唇,有些惊喜。
“嗯,夏天时可以让你隔几天就吃半个。”薛兰鹤发话了。
元宁并不推脱,欢喜地说:“好,谢谢舅舅。”
小孩子们早已馋得流口水了,他们每次看着元宁吃东西的场面,都可以称得上是痛并快乐着。
如果他们也能尝到天幕上那些美食的味道该有多好,那样的话不管是做什么他们都愿意的。
不单单是孩童们,甚至还有不少大人都在渴求!
这些人的意愿实在过于强烈,升起的愿力层层上涨,肉眼看不见的莹莹光亮汇聚在一起,简直比太阳还夸张。
天幕之上的系统亮光闪烁了一下,不知道收录了什么进去。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了傍晚,乐园甚至还放起了烟花。
原本大盛朝人以为白日里的游乐园已经足够美丽漂亮,却没想到夜晚的它才是最为惊艳动人的,根本让人移不开目光。
第40章 第四十章 VR感官之一——味觉体验……
圆月高悬, 夜间降临,元宁就跟着舅舅直上城堡,站在露台观赏景色。
在高处俯瞰整个乐园的景色, 比上一回他坐车路过街边时见到的景色还要美。
灯光仿佛汇成了一条长龙,而光影成为交错的视觉盛宴, 在夜空中划出瑰丽的轨迹。霓虹交织, 互相辉映,如梦如幻。
音乐的喷泉泼洒着,水柱在五彩地灯的照耀下, 折射出各种色彩。
大盛朝人原以为这些美景就足以让他们目眩神迷,心旌摇曳, 可是更美的却还在后面。
好似童话中的十二点钟声响起,魔法的一幕很快撞进他们的视野。
天空中突然传来剧烈的“咻”“嘭”的声响,刺破天穹, 在黛紫的夜空中炸出五光十色的灯花。
“哇。”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叹。
大盛朝千家万户的百姓走出门,情不自禁地仰望天空, 看着这场盛大的烟火秀。
这也许不会是他们看到最后一场美轮美奂的景色, 可绝对是自他们出生以来,迄今为止瞧见过最好看的。
年节里县城中也有火花银树,却是完全不同的表演, 而且颜色也没有这样的五彩斑斓。
莫说这些普通老百姓了, 就是家中从未缺少过火舞飞溅表演的世家都震撼在原地, 眼中闪过惊艳和愕然, 目光倒映出那炫丽的颜色, 久久不能移开。
天幕之上,和舅舅玩了整整一下午的元宁也有些疲惫,连晚饭都还没吃, 在车上就已经睡着了。
世家许多人看到这神经都紧绷起来,他们可没忘记薛兰鹤上次坐在车上时干了什么恶劣事,简直是把他们的仇恨值拉得死死的。
他们甚至都不需要派人出去打听,就已经能够知晓城外的竹子和树皮遭了难,刚化冻的河水里如今恐怕都浸满了这些植物。
老百姓也有自己的生存智慧,那些个精巧活计他们兴许是办不到了,也耽误农活。可是将这些泡发后的原材料拿去卖给走商,也是一笔不小的进益。
如此一来,洛阳纸贵的场面今后还会不会出现可就说不定了。
而现在场景重现,谁知道薛兰鹤又会发什么疯。
不过再一抬头,他们发现薛兰鹤似乎碰上了什么麻烦事,无暇再顾及折腾他们。
这些人不由得在暗地里冷笑,按薛兰鹤之前的做派,现在可真是报应不爽。
保姆车前座的助理谢蒙转过身来,举着手机,压低了声音,同薛兰鹤说:“薛哥,狗仔造谣你有私生子的事现在上热搜了。”
不过他面上却没什么担忧之色,这种言论都是造谣而已,让团队澄清了就行,根本不足为惧。
薛兰鹤面上不见多少变化,狗仔无处不在,对于私生活被拍到这件事他早有心理准备。
何况他这回大大方方,根本没怎么遮掩,若是真不想让对方拍到,他也有的是办法。
“怎么这回他们不拿着照片过来要好处呢?”谢蒙百思不得其解。
像是薛兰鹤这种身后有资本保驾护航的顶流,哪怕有任何不好的热搜也会很快就被压下来。到时候既得不到流量热度的好处,还会白白浪费这么一次握在手中的把柄。
薛兰鹤浑然不在意地说:“是我安排下去的,岁奴的存在我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总要公之于众的。”
这样看来,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谢蒙骤然松了口气。
大盛朝的人听见二人的对话却有些稀里糊涂了。
[被人拍到有私生子又如何,薛将军自个儿的私生活这样备受瞩目么?]
[吾思来想去却觉着此事有些道理,薛兰鹤出现在人前定然是另外一幅面孔,还要是备受各位众人喜爱的。这样一来,他的一言一行都必须收敛,不可过于放肆。]
[啧啧,原来那个世界的明星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出行玩乐都活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还要注意自个的仪容姿态。]
[有舍才有得,自己选的路,前方再艰难也得走完!]
本来以为薛兰鹤要倒霉的仇敌:“……”
这些人咬碎了牙,恨得都快吐血了。
薛兰鹤就是这人属王八的吧,竟这样百毒不侵!
*
中午、晚上永远都是热搜蹿得最快的两个时间段。
下班族和学生党最喜欢在这些时间捧着手机东刷刷、西刷刷来打发时间了。
#薛兰鹤私生子# #薛兰鹤和小孩去游乐园# #薛兰鹤难道隐婚生子了#
这几条热搜瞬间在夜晚登顶,并迅速进入大众视野。
本来就是最近大火的顶流明星,一言一行都受到不少人的关注。更别提他现在作风正派,没什么可以扒出来的黑料,结果一下就出了这么个大瓜。
不管是路人也好,黑粉也罢,立马就化身成为瓜田里的猹,扑腾一下就钻进去了。
热搜第一条就是私生子的猜测,点进去看却不过是一段稍显模糊的视频。
拍摄者距离比较远,但却很谨慎,而且镜头平稳得不见丝毫摇晃,一看就是狗仔中的老手了。
身材高挑的男人戴着黑色的口罩和鸭舌帽,只露出漂亮的眉眼。
放在日常生活当中,除非是死忠粉,否则不仔细看恐怕还认不出来是谁。但是在视频当中被特地拎出来后,就是再瞎的人也能认出这人正是红得发紫的薛兰鹤。
别的不说,他那张俊美出尘的面庞却是没得黑,一没有整容二不见油腻,在此之前还号称是娱乐圈第一花瓶。
只见他手上牵了个穿得可可爱爱的小男孩,小孩大半张脸的码倒是打好了——狗仔还算慎重,恐怕也是担心摊上事。
二人正坐在长椅上分吃冰淇淋。薛兰鹤给小孩尝了两口后,还要摸摸孩子小手,看看会不会冻着了。
要是再认不出来这是薛兰鹤的话,他身后的助理谢蒙就是另外一个铁证。
这完全就是锤死了本人,根本没得洗。
可是热评当中还是有理智的人存在,不同于为了博眼球获得流量而恶意打上的tag,热评第一就是出言质问——
[抠鼻.jpg,你咋知道这是私生子而不是亲戚家小孩呢,狗仔没家人吗?]
[看小孩的下巴和薛兰鹤真有几分相似,别人猜测是私生子也没错吧,真是细思极恐。]
[无语,公司还没有发言呢,你们就造谣。能不能理智一点,怎么逮着小孩就是私生子,逮着女的就是女朋友,抓着男的就是金主。服了,造谣一点成本都没有。]
[呵呵,你们哥哥不是号称孤儿么,那他哪来什么亲戚朋友啊?我猜洗白的下一步就是发公关说这是公司高管的孩子咯。连你们哥哥这个身份还要奶孩子,不也挺“可怜”么。]
粉黑大战,路人吃瓜,还有对家营销号下场搅弄风云,如今的各大平台看起来真是一片腥风血雨。
到了八点,薛兰鹤公司的澄清如期而至。
其实这条谣言根本也奈何不了薛兰鹤多少,那孩子年龄一看也有个四五岁了,那时候刚出道的薛兰鹤又青涩又忙碌,还在练习室里跟别人练舞呢。
他们都活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周围还那么多竞争对手,有任何不好的风吹草动也早就被抖出来了,还能留到现在?
甚至在薛兰鹤被黑得最惨的时候都拿不出来,是黑子和对家不想吗,分明就是没有。
团队澄清第一句就是道歉,他们的艺人也不想占用公共资源,不过却不能任由谣言继续蔓延下去。
然后就说明了孩子的身份,是薛兰鹤的亲外甥,堂堂正正,半点都不掺假的。
他们甚至连户口簿都po了出来,难道人家公务机关还会配着他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么。
之所以薛兰鹤这个孤儿能有外甥,也是因为最近才找回来的,他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
很多人也联想到了几天前很火的一个警察蜀黍帮忙找舅舅的视频,当时大家认为是娱乐,纷纷在网上玩梗喊薛兰鹤舅舅。
没想到那竟然是人家真外甥,这下更是有不少转头去视频软件扒拉一下当初的视频出来,更加证实了这个澄清的真实性。
澄清函结尾还呼吁大众多关注艺人的作品,少探究本人的私生活,并且不要去打搅孩子,给孩子一个安静的生长环境。
毕竟小孩是无辜的。
他们公司对于恶意造谣的狗仔和营销号也不会手软,会用法律的重拳教他们重新做人。
粉丝气焰一下上涨,在大粉的主导下控评解释,一场争端很快就消弭于无形之中。
*
元宁一觉睡醒后,发现他已经到家了,并且还躺在床上。生活助理谢蒙还换了人,取而代之的则是小姑娘李迟迟。
她见元宁睁眼,还笑嘻嘻地说:“宁宁宝贝醒得真及时,快用晚餐了。”
元宁软软糯糯地喊了声人,又扭头逡巡了一下四周。
李迟迟一见他这小模样都知道他在找什么,她说:“找你舅舅吗?他还在书房里忙,等会儿就出来吃饭了。”
元宁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才收敛了表情,温吞地说:“好的,迟迟姐姐,那我等舅舅出来后再一起用餐吧。”
李迟迟忍不住去摸他的脑袋:“别这么乖嘛,你先吃你舅舅也不会生气的。而且你舅舅吃的可和你不一样,你俩是不是一块吃都不影响的。”
元宁对她话里的意思还似懂非懂,不过他摇摇头,还是决定坚持己见。
小孩从软弹的床滑下来,学着关飞渡之前的手法给被子整理了一下。
李迟迟忍不住掏出手机给乖崽拍摄一下视频,届时拿给薛兰鹤看看——瞧瞧自理能力这样强的小孩,简直是稀世珍宝!
她拍了一半,一通电话突然打过来,于是退到门口,余光瞥着小孩接下电话:“喂……”
元宁正叠完被子的最后一角,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让他都快要忘记的系统忽地出现——
【滴,经系统升级,现今为直播观众提供服务:VR切身体验主播的感官。已解锁的范围:味觉感官。】
这道声音不单单是元宁听见了,就连大盛朝的全天下都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不免惊骇。
他们之前一度认为这天幕是死物,它不言不语,只一味地播放元宁在现代的寻常生活,可现在却有了动静,让他们怎么可能不震撼。
部分人惶惶不安时,也有许多人开始揣度此话的用意。
[体验感官,从字面意思来说,像是我们能体会到别人触碰等感觉。]
[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咋不给个准话呢!俺们根本听不懂啊。]
[敢问天幕,何为VR体验服务?]
更有胆子大的,直接朝着天幕问出口。
与其在这猜来猜去,不如直接让对方给他们个痛快。
原以为天幕还是会对他们采取不闻不问的措施,却不想这高高在上的神物还是告知了他们——
【本次提供的VR切身体验,是指当主播元宁品尝到食物的滋味时,你们也可以同步品尝到一模一样的味道。】
天幕对他们解释完之后,不等他们仔细反应这话里的意思,这些人的面前忽然就出现了一张小小的光屏。
【同意or拒绝?】
再简单不过的意思,便是蠢人也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只要他们同意天幕的邀请,就可以尝到那些美食的滋味了。
许多人毫不犹疑地点击了同意,心里升起了强烈的期待。但是也有些人还在迟疑,生怕这是天幕的什么阴谋诡计,一旦他们遵循了左边的选项后,这天幕就能肆无忌惮地对他们做各种事了。
思虑再三后,有的人还是咬咬牙点了同意。反正能尝到那些美食的滋味,就算是死又怎样,不亏!
还有些个人眼珠一转,打算瞧瞧天幕之上的人怎么抉择。
他们脑子笨,想不通这件事到底是包藏祸心还是真心实意,可世上聪明人那样多,总会有分析出来的,照抄答案就行。
但是仰头看着那些争论,他们却傻眼了。
天幕之上面对这一问题的争论却是莫衷一是,全都在各执己见。
[这还用想吗,当然是同意了,反正天幕要想害我等,凭那神鬼莫测的手段,轻易就能让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需要这样迂回婉转么?]
[哼,这可说不定。古人有言,精怪也受天束缚,不可随意害人,若是想谋夺人性命,就得签下协约。说不定我等一旦签署,下一刻就会要了我们的命。]
[到底同意还是拒绝啊,我看这天幕如此照顾五皇子,并不像是坏人。]
他们一会儿觉着这个有道理,一会儿又认为那个说得不差,墙头草就是他们如今最真实的写照了。
这些人原本还想再等等,待那些选择同意的人体验过了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可是,这个选项竟然是有倒计时的!
随着十、九、八……的数字倒数起来,他们就开始慌张了。
红光闪烁,旁边的小字提醒:【请尽快做决定,若是再不选择,就默认自动放弃!】
好多人顺从本心摁下按钮,才长舒一口气。
最终同意的人占了大半,而拒绝的那一小撮人其实也不算少了。
毕竟百姓大都没有自己的判断,总喜欢人云亦云,若不是也有人在为天幕说好话,可能因着谨慎胆小而拒绝的人就会更多。
比如邻里之间,就有一个选了同意,一个选择拒绝的。
拒绝的那人还在讥诮对方:“因为这点口舌之欲将来就丢掉小命,简直是再愚蠢不过了。”
其实选了同意的人心里也在惴惴不安,只不过他尚未表现出来,如今听得这些嘲讽的人,他心中也在暗暗后悔。不过事已至此,就只能是继续看下去了。
天幕之上。
元宁也听到了系统的解释,不过他没有太多的表示,略微皱了皱眉就走出房门。
薛兰鹤刚好也从自己的书房里出来,看到自家小外甥,就扬起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刚睡醒呢?”
元宁将之前的事抛在脑后,有些害羞地说:“舅舅,我起得有些晚了。”
薛兰鹤和世上多数大人一般,摆了摆手,笑道:“你这哪里算得上是晚呢,小孩子嘛,本就该睡足了觉才行。好了,还跟舅舅客气呢,先去吃晚饭吧。”
正餐要开始了。
今日是薛兰鹤临时聘请的阿姨做的晚餐,全是适合稚龄孩童吃的。
精致的时蔬鲜虾卷和番茄山药丸子汤不说,还有精心搭配的蔬菜饭团。
元宁扫了眼,本来还不饿的,这会儿肚子却似乎有些嗡鸣了。
不同于他这样丰盛的晚餐,薛兰鹤那边摆的就要寡淡不少——全是让人几乎提不起来多少胃口的轻食餐。
“舅舅?”元宁脑袋上冒出问号。
薛兰鹤言简意赅地解释:“舅舅马上就要拍戏了,要吃清淡些,免得脸上出毛病。”
元宁心疼的情绪又细细密密地冒出来,仿佛针扎一般。
薛兰鹤满不在意:“只是吃得淡些,又不是饿肚子,没什么好可怜的。”
他的目光挪到了元宁身上,看着小外甥还是消瘦的小脸蛋,拳头攥紧又松开,强笑道:“你如今才是,正在长身体的年纪,要好生用饭,切莫饿着自己。”
元宁并不推辞,狠狠点下脑袋:“岁奴往后要长得高高壮壮,好保护舅舅。”
二人说了会话,就开始用餐。
原本被大盛朝人视为煎熬的环节,此刻却变成了备受期待的一环。
他们双眼发亮,竟是比元宁这个即将用餐的人还要期待。
元宁先是夹起了鲜虾卷,然后送入口中。
随着他的咀嚼,众人也尝到了虾的鲜甜和弹牙,里面的蔬菜不但没有让鲜虾的味道变得奇怪,反而有种相得益彰的美味,让鲜虾卷的滋味更上一层楼。
众人跟随着元宁一并陶醉地品尝感受嘴里变幻的口感,一时都忘了在天幕之上发言。
那些选择拒绝的大盛朝人看到他们脸上的神情,心中不由一个咯噔。
难道这次真的只是好心让他们尝尝天幕上美食的味道,并非是要谋害他们?
这个猜测令他们心里一紧,不停地在天幕上询问那些人。
[这滋味真那么好吃?]
[不就是个破饼子么,怎的一个两个都露出那种没见识的姿态。]
[这饼子再好吃又如何,难道还能比皇宫里的各种御膳佳肴还要美味不曾,哼。]
大盛朝好些人现在全身心都沉浸在美食的品鉴之中,才懒得跟这些庸人争辩。
古人就算能把食物玩出花来,碍于香料的稀少,还有蔬菜和鲜虾等物不及后世一代一代培养出来的更贴合口味,所以确实是比不上现代的。
哪怕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道菜,经由专门请来的做饭阿姨之手,当真是比皇宫美食还要好吃。
好些个老餮都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庆幸,多亏身体比理智下意识先选择同意,不然他们这辈子都要错过这样的美味了。
元宁又咬了口饭团,里面满是儿童身体需要补充维生素的蔬菜,因为担心小孩不爱吃菜,所以贴心地切得很细碎,还解了只吃米饭的腻味。
裹在里面之后,又捏成了三角形的形状,小孩拿筷子夹起来,还能三口一个。
这又是另外一番美味了。
好些穷人尝得眼睛都眯起来,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样软糯香甜的米饭,那种特有的清香逮着独特的甜味,就算是只吃白米饭,他们都可以吃几大碗!
更别提这饭也有滋有味的,还有些甜滋滋的玉米和豌豆,爽脆的黄瓜丁,模样也好看得紧。
这时候胡萝卜尚未传入大盛朝,是以没有什么不爱吃胡萝卜的,就算有,阿姨做得这样完美,也能应付小孩刁钻的口味。
吃完了饭菜,元宁就舀了一勺红艳艳的汤,吹了两下后喂进了口中。
这个酸酸甜甜口味的汤让不少人直接惊艳,并且口舌生津,简直喝了一口还想再尝一口。
元宁也觉着好喝,所以握着勺子尝了好几口,还舀了一颗鱼丸进入口中。
这鱼丸是手工吹打出来的,既有鱼肉的清香,又有捶打出来的弹滑咸香。
不少人还因着他斯文的吃法而干着急,要是换了他们,恐怕早就操起那几盘美食狼吞虎咽塞进嘴里了,哪会先尝这样再品那样。
大盛朝中选择了同意VR体验的人脸上享受的表情可做不了假,这让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次的感官体验并不是在坑他们,而是恰有其事,可以让人体会到神仙般的美食呢。
一些选择拒绝的人肠子都要悔青了,他们甚至暗暗怨恨起反对天幕的那群人,非得把那样好心之物当作豺狼虎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