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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当他听到师尊冷沉如冰的声音时,他抱住师尊的动作一僵。

“怀月,你为何在此处?”

明明被师尊用大道灵则禁锢住行动的是他自己,祈怀月却无比心虚,这时候他才想起,绑在他手臂上的,短刀匕首柄还没被他放回去的事情。

而在与祈怀月有关的事情上,诸承渊从不会放过一点疏漏。

感觉到小弟子身体的微微僵硬,左肩微微瑟缩着,似乎想要遮掩什么的动作,诸承渊毫不犹豫地伸手查探。

当诸承渊触碰到少年手臂上,铁刃消融,只剩下匕首柄的短刀时,看着破开的大门,死死睁眼盯着他怀中人的谢越和,诸承渊几乎瞬间就明了了一切。

“你为了救他,不惜自残身体?”

第86章 难道,只有他将他的小弟子圈在身侧……

“师尊,不是这样的……”祈怀月慌了神,连忙解释,“我刚刚醒来,听见有人被魔物追杀,发现房门打不开,就想试一试……”

在诸承渊沉黑如古井无波的眼眸注视中,祈怀月的声音越来越小。

“……也是因为有镇云分鼎,我相信我一定不会受伤,才敢这么做的。”

诸承渊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异样,然而剑尊垂眸注视,投下的身形阴影却沾染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寒意。

诸承渊的语气也冰冷到极致。

“怀月,我唤醒镇云分鼎,不是为了让你保护他人的。”

剑尊的嗓音低沉冰寒到极点,夜空月轮半掩,诸承渊半边阴影中的面容轮廓,却比世间任何魔物都更冰冷慑人。

“更何况,他已经沾染了魔气,变为了魔物。”

诸承渊没有拔剑。

因为灭杀世间任何一个魔物,对修真界第一人而言,都是轻而易举的,甚至比吐息更轻易的事情。

与剑尊冰冷的话音同步的,一道刺耳的穿透血肉的声音,瞬息间在祈怀月身后响起。

谢越和再没有了任何声息。

祈怀月的身体微微僵硬。

他隐约间猜到了什么,却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猜测的内容。

谢越和,这么轻易地,就死了?

前世魔子留下的可怕阴影,似乎还笼罩在他心间。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师尊杀了入魔的谢越和后,祈怀月却不觉得心头如何轻松。

幻境里,风尊的那番话语仿佛还在他耳边——

“正”与“魔”的抉择。

是他疯了吗?

才会将谢风尊话中的“正”与“魔”,同师尊与谢越和联系起来?

诸承渊沉黑的乌眸,清晰地倒映着小弟子茫然的面容。

“我没有杀他,只是废了他的丹田,让他永无重修之时。”

祈怀月提着的一颗心,莫名放松了下来。

诸承渊冰冷修长的指节,将小弟子的后颈用力按住,直到将祈怀月完完全全地抱入怀中。

“我不会为了旁人,做出任何可能让你厌憎的事情。”

剑尊的声音平稳而缓慢。

然而诸承渊知道,他在撒谎。

他的剑确实毁了谢越和的丹田,却也斩灭了这个魔物身体里的大半生机。

这样的伤势,哪怕是金丹期的修者遭受了,也逃不了一个死字的下场。

然而感觉到若有似无的,谢越和迟迟没有断绝的呼吸声,诸承渊的瞳眸沉暗更甚寒潭。

如此顽强的苟活能力,再加上如此适合入魔,一日千里的魔修体质……

像是万年前的“人魔”毫不遮掩,放在他面前的手段宣示。

如果他真的斩杀了谢越和,会发生什么?

他的怀月会觉醒身为“折白”的前世记忆,因此而疏远他?

还是蔺元魔会借着谢越和的尸体,死而复生?

诸承渊自然不会中如此简易浅显的圈套。

即使后一种可能成真,万年前的人魔真的死而复生,他出剑的时候也不会有半分的迟疑。

然而无论如何,诸承渊也不会冒上哪怕一分,让他的怀月变成“折白”的风险。

“我会让执刑司看管他百年,直至他走完身为凡人的生老病死。”

诸承渊轻轻抚摸着小弟子的脊背,沉声说道。

“只是他既变为魔修,怀月,你不该与此人再有过多联系。”

知道谢越和没死,祈怀月心中的大石头一早放下。

即使谢越和秘境中帮过他,可他先前和刚刚总共救了谢越和多次,已经不欠谢越和任何恩情了。

而如果魔气入体是谢越和难逃的命运,比起日后成为搅动修真界腥风血雨的魔子,最后被师尊斩杀的结局,或许让谢越和作为一个凡人度过一生,才是对谁都好的结局吧。

祈怀月心头一松,虽然他原本还想和谢越和好好告个别,给谢越和再匀一点养伤的药,然而感觉到师尊牢牢按住他后颈的力道,祈怀月还是认真点头。

“都应师尊处置。”

祈怀月本以为自己答应了,事情就结束了,然而等师尊抱起他,祈怀月深觉丢脸地拉着师尊衣袍,轻声问道。

“师尊,能不能放下我,让我自己走?”

诸承渊的灵气轻轻融入少年胳膊上淡淡青色的淤血之下,祈怀月猝不及防间,轻轻嘶了一声。

然而等他反应过来,这块瘀伤,大概是他的身体碰上房门的禁制,虚软无力,跌倒在地的时候,又碰到了刀柄时产生的。

他的身体怎么这么弱?

祈怀月难以置信,他还停留在自己前世晋升金丹,就是碰到寻常利器也划不来他身上半点口子的无所畏惧中,一点都没想到就这么点碰撞,就能让他的胳膊淤青一片。

诸承渊不发一言,静默中传递的灵气,让淤青的疼痛感缓缓消失。

然而师尊越是这么不训斥他,在一片寂静中,祈怀月反而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乖乖呆在师尊怀里,直到被抱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祈怀月才敢大着胆子问。

“师尊,正浩门内刚刚都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魔物闯进来?”

诸承渊的平淡话语,将刚刚险些沦为灭门之灾的血腥景象一笔带过。

“魔渊异动,我救回的一些长老,变成了魔物。我已经将他们斩杀殆尽,探查到魔渊空洞,延伸到正浩门底下,我将通道彻底断绝,又斩杀了一批魔物,因此赶回时耽搁了一段时间。”

诸承渊的指尖隔着衣袍,仍淡淡轻抚着刚刚祈怀月胳膊上的淤青之处。

“我来迟了。怀月,疼吗?”

祈怀月突然更加愧疚。

他这伤……

他其实都不好意思承认这一点过会就能好的淤青,算是伤势……

可看着师尊如此自责,祈怀月心里突然更加不好受。

他也知道师尊爱护他,就如同爱护孩子一样,忍不得他受半点损伤。

严格说来,这一点小伤,甚至还是他自作自受的,与师尊来迟没有半点关系。

祈怀月原本打算离开师尊的怀中,此刻自动自觉再趴回了师尊怀里。

少年眼巴巴地看着诸承渊,乌黑的瞳眸柔软依赖。

“师尊,不要难过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好好听您的话,您没有来迟,即使再晚一点,我也不会受半点损伤的。”

诸承渊轻轻抚摸着祈怀月散落在身后,柔软温暖的乌发,无人能窥探出此刻剑尊心中的沉波暗涌。

他明明在他的小弟子身上施展了百般手段,为何他的怀月仍然会为他人行险,落入险境中?

难道,只有他将他的小弟子圈禁在身侧,目不移视地守着护着,才能让他的怀月,永不会遇上任何危险?

只是心中泛起了这般的念头,诸承渊便感觉到心魔劫的雷雨,在他千尺之上的高空中隐隐凝结。

而听到窗外格外大声的雷鸣电闪之声,祈怀月下意识地想要站起,去窗边关个窗户。

然而师尊轻轻将他搂回床榻之上,一瞬间紧闭的门窗,熄灭的烛火,让祈怀月下意识地躲入雷雨暗夜中,唯一能让他感觉到安稳的热源,师尊的怀抱中。

诸承渊将小弟子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诸承渊稳定的心跳声,让祈怀月窝在师尊怀里,慢慢陷进安稳的睡梦中。

这一夜,有许多人如同诸承渊一样未能入眠。

经历了一夜的魔物异变,正浩门几乎举宗挂丧,昨夜死在魔物手中,或是失踪的弟子不计其数。

死里逃生的正浩门门主想了一夜,都想不明白身边之人为何毫无端倪,就堕落为魔物。

他有心想多留剑尊在正浩门多呆些时候。

然而诸承渊的神情冰冷,面对众多正浩门弟子长老的挽留,毫不动摇之意。

至少天霄宗的护宗大阵,绝不会如正浩门这般滥竽充数,能让魔物冲撞入宗门腹地,都毫无响动。

想到小弟子的安危,诸承渊归心似箭。

早就有所预感临近与蔺元魔有关联的魔渊的正浩门,异状只会更多,诸承渊只是留下一句让正浩门早日迁宗的忠告,就毫不犹豫地带着他的弟子离开了此地。

魔物连绵不绝,即使剑尊斩了大部分有威胁性的魔物,容明玦三人昨夜深入魔渊中段,斩杀的魔物血流成河,甚至眼前仿佛都还残留着魔物的血肉阴影,就连平日里战意满满的盛登星,此刻神情也有些淡淡的厌倦。

只是听闻到谢越和入魔之事,容明玦三人想起了谢越和在秘境里与祈怀月的关联。

担心小师弟会过于自责,三人欲言又止地看着祈怀月,小心翼翼地筹措着安慰小师弟的说辞。

而被师兄们围在中央安慰的祈怀月,反应过来师兄们的试探和担忧后,反而有些哭笑不得。

最该被安慰的人明明是谢端闵,为什么师兄们都跑来关心他?

难道他在师兄们眼中,就是一朵柔弱善良的小白花吗?

祈怀月颇有些哭笑不得地反过来安抚了师兄们,只是让他都有些不敢提起面对心思的,是与谢越和有着血缘至亲的谢端闵。

可他没想到,还没等他想到怎么和谢端闵开口,谢端闵就找上门来。

第87章 “你唤他什么?”

如果说在谢越和入魔一事中,祈怀月真正觉得对不起的人,其实不是谢越和,而是他前世的好友谢端闵。

即使他几次三番地救下过谢越和,可命运仿佛仍然有着着极其强大的惯性,让他还是阻拦不了谢越和如同前世一样入魔的命运。

可他曾答应过谢端闵会好好看顾谢越和,无论怎么说,最后也是他没有履行曾经的承诺。

在见谢端闵之前。祈怀月已经做好了迎接谢端闵苛责的心理准备。

然而祈怀月没想到的是,当谢端闵冲进他房间,沉默却快速地扫视了一遍他的身体,脸上居然出现的是他这个多年朋友才能看出来的细微如释重负的神情。

“我管教……”

“对不起……”

他们两人几乎同时出声道歉。

祈怀月看着低头看他,没有愠怒怪罪他神色的谢端闵,心中轻松了一点,但还是认真道歉道。

“对不起,谢道友,如果我再早一步,也许谢越和他就不会……”

然而谢端闵第一次在他还没有开口说完之前,就打断了他的话。

“祈道友,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谢越和要移交给处刑司看守,谢端闵作为处刑司司主真传弟子,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事情的经过。

如果不是祈怀月出面,救下被魔物追杀的谢越和,也许谢越和连活着的可能都没有,就会死于魔物的攻击之下。

而祈怀月不过是个刚刚通窍的修者,即使少年身上有剑尊赐予的法宝,可祈怀月能有勇气直面魔物,救下谢越和,已经是一份莫大的恩情了。

即使祈怀月对魔物坐视不管,从公心评断,谢端闵也不可能苛责于一个刚刚踏入道途的少年人。

事实上,当听见这一完整的前因后果时,谢端闵根本没有心思操心被关押起来的谢越和,他脑子里只涌动着一个想法。

祈怀月怎么样了?

即使少年身上可能有剑尊赠予的护身法宝,可是这一次的魔气侵袭如此诡异,若是在对抗魔物的时候,魔物身上的魔气也感染了祈怀月……

想到这里,谢端闵脑中空白一片,他甚至忘记了以观渊剑尊的修为,一定能比他更早地检查弟子的安全,就鲁莽地发出了探访的请求。

而当祈怀月答应下来后,亲眼看见完好无损的少年人,谢端闵心头紧绷的那根弦,才彻底地放松下来。

祈怀月没事。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不过的消息。

谢端闵这时才有空在意起了其它的事情。

“祈道友直接称呼我的姓名吧。”

听过祈怀月生气得直接喊他姓名的声音,谢端闵竟然觉得刚刚祈怀月对他“谢道友”的称呼,有些不适应的疏远。

“我也可以称呼祈道友为怀月吗?”

祈怀月:???他们刚刚不是在谈谢越和的事吗?

为什么谢端闵能无缝将话题跳转到这里?

不过重回和谢端闵前世的相处模式,对祈怀月来说,并不是一件抗拒的事情。

“……可以。不过,你真的……不伤心吗?”

祈怀月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谢端闵想了想,黑脸看不出多少神情地认真道。

“我看着越和长大,早有他犯下滔天大祸的准备。”

作为谢越和的亲生兄长,显然谢端闵对谢越和的本性有清晰的认知。

“越和他不是安分守己之人。更何况,我听说……”

谢端闵顿了顿,他不想让谢越和再与祈怀月产生过多的联系。

然而祈怀月已经问道,“听说什么?”

谢端闵顿了顿,只能答道,“越和的腿疾,已经好了。纵使他终生只能做个凡人,或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谢越和的腿疾竟然好了?

祈怀月有些不敢置信,不是说谢越和试过很多种治疗之法,都治愈不了他腿疾吗?

为什么谢越和的腿疾在被关押之后,突然好了?

他本来还打算若是日后谢越和表现得安分一点,再求师尊出手帮他看一看……

然而突然间,祈怀月想到了前世活蹦乱跳,搅和得修真界不得安宁的魔子。

前世的他可没听说过魔子有腿疾的传闻,按理来说,以修真界对魔子人人恨之欲杀的程度,如果谢越和那时仍有腿疾这样的弱点,早就应该传得人尽皆知了。

前世和重来的一世,唯一的共同点,是谢越和被感染了魔气。

所以,谢越和的腿疾治愈,与入魔有关?

入魔竟然还能帮助治病?

祈怀月闻所未闻。

或许是知道了万年前蔺元魔隐秘的缘故,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让他忍不住怀疑到万年前的魔尊身上。

如果在他不知道蔺元魔隐秘的前世,谢越和真的是魔尊埋下的伏笔,那么前世师尊的飞升失败,是否也与这始终未能现身的蔺元魔有关?

那么风尊呢?

偶尔癫狂,又时常表现得和正常人无异的风尊,又在前世扮演了什么角色?

祈怀月闻到了浓浓的漩涡气息。

他认真朝着谢端闵道谢,然后提出一个普通修者应该会觉得冒犯的请求。

“谢端闵,你愿意让我的师尊搜查一下神识吗?”

祈怀月不愿相信与谢越和有着血脉之亲的谢端闵,是否会与蔺元魔有所关联?

他发自内心地想要相信,自己前世与谢端闵结交,成为朋友,绝不会是蔺元魔计划中的一部分。

可是以防万一,他现在已经不想要身边多出一点残留危险的可能了。

祈怀月没有说理由,然而在少年诚恳的注视下,谢端闵毫不迟疑地应了一声。

“好。”

“师尊!”

祈怀月高兴地朝着门外叫了一声,他看见了师尊的身影。

谢端闵心中泛起淡淡的异样感觉。

剑尊,难不成时时刻刻都留心着他与祈怀月的谈话?

即使在宴会上,在秘境中,谢端闵一次次见证了剑尊对祈怀月的格外看重,谢端闵隐约间还是感觉到了些许不妥。

在观渊剑尊投来的冷漠注视中,谢端闵本能感觉到了种遇见心怀敌意,却无力反抗的强大敌人而生出的警惕感。

“尊上。”

谢端闵一丝不苟地行弟子礼。

被人搜查神识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然而当剑尊瞬息间掠过他的神识,如同汪洋中的恐怖巨鲸只是在他神识中出现了只鳞片甲,并给出了对他的修炼指点后,谢端闵敬畏屏息之余,只能恭敬道谢。

如果让天霄宗弟子知道,让尊上搜查一遍神识,能给出修炼上的指点,也许来人会挤破观渊峰的大门。

然而看了一眼观渊剑尊身侧,露出放心笑容的祈怀月,谢端闵依稀能感觉到,尊上的这份指点,或许并不是出于大能的热心点拨,而是——

为了不让祈怀月,对搜查他的神识而内疚。

谢端闵原本不是心思细腻,善于揣摩心思之人。

然而剑尊对弟子的呵护看重,表现得实在过于明显,以至于谢端闵想要忽略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淡漠警告意味,都格外艰难。

而在搜查完神识后,诸承渊不动,作为客人的谢端闵知晓按照礼仪,应该到了他自请告退的时候。

可是看着松了一口气,神色带笑的祈怀月,谢端闵心中一动,最终选择按照本心地诚恳道。

“尊上,我可否与怀月多聊一会?”

“怀月?”

诸承渊淡淡念了两个字。

剑尊如玉石相击的冷淡声音,连同那深沉如海的不悦威压,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压抑了几分。

祈怀月还以为师尊在叫自己,清脆地应了一声。

然而诸承渊看向他,瞳眸沉黑如墨。

“你唤他什么?”

这次连格外心大的祈怀月,都感觉到空中漂浮的危险感觉。

“谢……谢端闵?”

剑尊身上的危险感淡了几分,然而目光中的压迫力不减。

“他比你年长百岁,又是金丹修者,你应唤他师叔。”

莫名长了个辈分的谢端闵:???

莫名感觉自己和前世好兄弟差了辈分,但看着师尊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不敢说出口的祈怀月:???

“好吧,师……师叔。”

对着谢端闵的脸,祈怀月悲愤地小声喊出了这声称呼。

谢端闵沉默地看了一眼祈怀月,又忍不住沉默地看了一眼观渊剑尊。

他好像回想起剑尊给他的异样感像什么了,以前他同一位师姐练剑,应邀参加师姐晋升的宴会时,似乎……师姐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师伯,对他也是如同看着不问自来的登徒子一样横眉冷目,就差直接动手,将他逐出宴会。

所以,祈道友的师尊,也是将他看成是居心叵测的登徒子了吗?

谢端闵似乎理解了一切,又觉得其中隐隐透露出让他不理解的内容。

但如果将祈道友看成是需要他谨守大防的异性修者,将尊上看成是爱护孩子的父亲,谢端闵依稀有了一点对待剑尊的把握。

“剑尊辈分在我之上,容我托大,祈道友不如以后喊我师兄吧。”

祈怀月松了一口气,比起这些跨辈分的师叔,师兄这个称呼他还能接受一点。

祈怀月从善如流地改道,“师兄。”

第88章 即使——我要你日后不与他人来往

果真如谢端闵所料,当祈怀月毫无异议地改称呼他为师兄后,观渊剑尊身上可怖的危险感大大减少。

谢端闵趁热打铁,趁机再提出了刚刚的请求。

然而这一次,观渊剑尊视他如无物般,冷淡抬眸。

“你有何事与怀月相商,不可让旁人听闻?”

谢端闵在宗门中一向是尊师重道,恪守门规的弟子,听见观渊剑尊仍是明晃晃逐客的这番话,他不敢再多言,只能讷讷地应了一声,拜辞之后走向了房门。

走出房门的最后一刻,谢端闵犹豫着,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祈怀月。

少年对着观渊剑尊笑靥如花,然后背在身后的手,却轻轻捏着他初次见面时给祈怀月的传信灵鹤,仿佛安慰般朝他轻摇了摇。

——谢端闵,灵鹤联系呀!

谢端闵仿佛能听到少年灵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克制不住唇边的笑意,这一次终于没有过多失望地离开了房间。

然而当房门关上后,祈怀月突然觉得腰身被一股力量用力一抱,诸承渊的身影不知何时沉沉覆下。

诸承渊拿走了祈怀月手中的灵鹤,放到心虚的少年人面前,沉冷如黑渊般的瞳眸倒映着祈怀月宛如做小动作被抓包的慌张面容。

祈怀月心虚得站直身体,脑子里立刻开始打和师尊道歉的草稿。

他其实能感觉到,师尊不喜欢他和谢端闵过多来往。

前世他对师尊冷淡,师尊没有表现出来,或者是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然而重来的一世,师尊对谢端闵与谢越和两人的恶感,都表现得格外明显。

刚刚他背着师尊拿出谢端闵的灵鹤暗示谢端闵,被师尊发现,是不是惹到师尊生气了?

祈怀月惴惴不安间,却听到诸承渊沉沉开口。

“怀月,你可会觉得……我不配为你的师尊?”

祈怀月:???

发生了什么?

刚刚不是他被师尊抓包了吗?为什么师尊会问出不可思议的问题?

然而对上师尊冰冷压抑,格外有压迫感的的沉色眼眸。祈怀月能感觉到,师尊竟然是认真地问出这个问题。

祈怀月真的慌了,前世看见师尊残魂消散的ptsd发作,他下意识如同八爪鱼紧紧抱住师尊的腰身,格外认真而迫切地强调道。

“怎么会呢?师尊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只有我配不上……”

诸承渊的喉结微微滚动,在小弟子诚挚澄净的眼眸注视中,他竟有一刹那微微动摇。

若他能如同修真界中最寻常不过的师者一般,做一个小弟子眼中的好师尊,任由少年人闯荡道途,任由祈怀月结交想要的好友,甚至到最后……欣慰注视少年人寻到钟情道侣……

“师尊,你怎么了?”

看见诸承渊面色一刹那冰冷煞白,祈怀月下意识地喊道。

然而诸承渊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男人的神色看似恢复以往的冷淡自若,然而眸底的沉色更暗了几分。

他,果然还是做不到——守住师徒之间的界限,放手让祈怀月得到少年应有的自由。

因为,仅仅是这样在几步之遥的位置,注视着祈怀月,就已经让他无法克制将少年拥入怀中的渴望。

即使是有阻拦着他,让他不能飞升的心魔之誓,横隔在他与祈怀月之间,到了此刻,诸承渊再也不能自欺欺人,认为这道誓言能阻隔得了他心中摇摇欲坠,即将冲溃理智的恶念。

诸承渊的声音仿佛一如往常般冷淡说道。

“……若是你拜他人为师,就不用被管束得如此严厉……”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晓,他用力克制的指尖,多么渴望按住祈怀月的后颈,然后……用力吻上少年人柔软淡红的唇……

祈怀月莫名间感觉后背的寒毛微立,然而躺在师尊怀中,他认为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祈怀月刻意忽略了本能对他的警示,心疼地蹭了蹭师尊的胸膛。

“……才不会,我最喜欢被师尊管了,我要一辈子做被师尊管束的弟子……”

祈怀月撒娇般用力蹭着师尊的胸膛,突然动作一顿想到。

他怎么好像越来越沦落为抱着师尊大腿,啥事都躺平懒得想,只想着将麻烦全部交给师尊的师宝徒了?

不过祈怀月转念一想。

算了,师宝徒就师宝徒吧,他就想一辈子赖着师尊,当一个黏着师尊不放的八爪鱼。

少年人不抱任何警惕,如同亲近的猫崽般放心地将肚腹都袒露给他的信任模样,让诸承渊险而又险地勉强维系了几分自己的理智。

诸承渊冷淡垂眸,此刻看不出半点心中的地动山摇。

“即使——我要你日后不与他人来往,怀月,你也愿意?”

祈怀月如同是被人硬塞了一勺不喜欢的香菜般,为难地皱起了眉。

不与他人来往,就是说他一辈子只能守着师尊的意思吗?

虽然这个要求有一点奇怪,可想到谢越和入魔的事情,或许让师尊怀疑起了他的交友能力,甚至可能让师尊担忧他会被朋友伤害,祈怀月突然想明白了,师尊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要求。

可因为谢越和的事情,连带着迁怒到谢端闵,甚至他以后可能交到其他朋友身上,师尊这是多不信任他的看人眼光啊?

祈怀月有点恹恹,但因为提出这个要求的是师尊,他还是像不情不愿吃下香菜的猫猫一样,眨了眨眼,振奋起精神后还是认真地应道。

“好啊,那我以后就守着师尊,一心修炼。以后师尊得成大道的时候,我也会努力不拖师尊后腿的。”

祈怀月朝着诸承渊,露出一个大大而明媚的笑容。

剑尊的面色如同冰层覆盖般微微僵硬,少年人认真诚恳,如同烈日般温热灿烂的信任回答,让他被恶念几乎推到悬崖一线的理智,终于再度清醒过来。

他刚刚在想什么?

他难道要让小弟子日后望向他时,露出憎恨痛绝的神情,才能彻底清醒吗?

他的怀月固然没有所谓“折白”的记忆,却也是宁死不会应承他的逼迫之人。

蔺元魔强逼折白,最后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死在自己眼前的案例,足以让他彻底警醒。

他不能愚蠢的,犯下如蔺元魔这般的大错。

窗外雷云滚滚,照亮房间内剑尊冰冷威慑过惊雷的面容。

……

容明玦等人不由看了一眼灵舟外的雷云,盛登星无意间说道。

“这雷云怎么天天响?幸好现在终于弱了些,不然我都想劈散这雷云了。”

比盛登星的眼界更高一筹的容明玦,摇了摇头,温声制止盛登星的烦躁行为。

“盛师弟,不可任性。这雷云,应该不是自然而成的。”

容明玦在阴沉滚滚的雷云中,感觉到了一丝他这个炼虚期修者都为之战栗的大道气息。

那日从师尊房间中退出后,目睹着池师弟与师尊的对抗,再感觉到这缠绕不散的雷云,一个恐怖的可能就若有似无地盘旋在他的心间,只是每每升起,都被他的理智强行按压了下去。

盛登星问道,“是心魔誓言引起的雷云吗?”

三人间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谈及心魔誓言,修真界无人不清楚,师尊在谢宴上,为了小师弟立下的心魔誓言。

然而沉默过后,容明玦若无其事地平和说道。

“无论是谁人的劫云,都不可能……与师尊有关。无论如何,师尊都不可能伤害小师弟。”

亲眼目睹过师尊为保护小师弟做出的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无论是有怎样的怀疑,容明玦都相信,师尊绝不可能伤害小师弟。

所以,这雷云绝对与师尊无关。

最后的一句话,容明玦说得格外斩钉截铁。

因为他这句话不仅是回答盛登星的疑问,更是如同警醒般提醒着从头到尾都沉默寡言,若有所思般的池师弟。

不要再犯下如那日一般的错误。

不是每次都会像那一日那般幸运的,有小师弟在一旁求情。

感觉过那日剑尊的刻骨杀意,容明玦比任何人都清楚。

若是池师兄真的想在师尊手上带走小师弟,师尊,是真的会杀了池师弟的。

池归夜仿若毫无察觉般,如鬼魅般幽声说道。

“我看见谢端闵离开房间,我刚刚有了新的身法感悟,要去教小师弟。”

池归夜飘然离开。

容明玦自然不放心池归夜一人去找小师弟,灵舟外的雷云虽然弱了声响,却还是如同银龙般轰隆作响。

解释不清心中的这份难安从何而起,为了多一点心安,容明玦心中暗叹一声,却也与盛登星一起追上池归夜的身影。

……

诸承渊轻轻抱着自己的小弟子,语气恢复成往日的淡漠。

“刚刚只是一时笑谈,怀月,我不会阻止你与他人来往,只是谢端闵此人……不适合为友。”

祈怀月本来还想问师尊为什么,然而感觉到师尊身周笼罩的若有似无的冰冷压抑气息,他识相地没敢多问,转移话题到修炼上。

“好……对了,师尊,我感觉我的神识大涨,是不是快能修炼到筑基了?”

第89章 若是,他的小弟子,到时也能回应他的情意……

诸承渊能看穿祈怀月拙劣地转移话题的意图。

只是他的小弟子已经答应了不与谢端闵过多靠近之事,诸承渊也不再过多逼迫。

他轻轻抚摸着弟子柔顺的乌发,神识缓慢而细致地扫过祈怀月身体里的每一寸血肉。

“怀月,你的神念已经可以通玄筑基,只是你的筋脉仍然有些单薄,还是再修炼些时日。等回到观渊峰后,我再用药浴灵气为你蕴养身体,开拓经脉可好?”

筑基这个阶段,祈怀月已经是一回生二回熟。

其实没有师尊的帮忙,他也有信心在一个月内突破到筑基境界。

虽然这一部分有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的原因,可更大的一部分——

想到心魔璃珠曾经渡来的沉厚神识之力,祈怀月从未想过原来神识也能靠外物提升。

这么说来的话,或许蔺元魔将心魔璃珠交给他的时候,真的没有过多恶意。

就连偶尔癫狂偶尔如同一个正常大能的风尊,事实上也没有真正做出过伤害他的事情。

祈怀月心情有几分复杂,却还是决定相信他的师尊。

以他现在的境界,即使想要解决蔺元魔和风尊这般大人物可能布置下的阴谋,也无异于螳臂挡车。

不如他撇开过多担忧,一心一意提高自己的境界,或许在日后更能帮得上师尊几分。

下定决心后,祈怀月的心境开阔许多,就连原本体内缓慢流动的灵气,都如同突破一层关碍一样,加快了几分。

“好的,师尊。修炼的事情,我都听您的。”

少年的面容是清绝艳丽的出尘夺目,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和清亮眸光,让诸承渊心中微软。

诸承渊更紧地抱紧自己的小弟子,胸膛中的心跳因为祈怀月的亲近顺从而更加剧了几分。

男人的声音微微有些嘶哑。

“怀月,乖。”

像是喝下上瘾却又含着剧毒的烈酒,即使知道滋长的感情的毒性之烈,然而每时每刻都抑制不住毒酒入喉的这份渴望冲动。

“我守着你修炼。”

祈怀月却担心师尊过多分心于自己,可能也会耽误师尊的修炼。

“师尊也与我一起修炼吧。”

然而话一说出口,祈怀月就感觉他说的有几分岐意,他连忙纠正。

“我不是让师尊帮我修炼,是想让师尊不要因为陪我,耽误您的修炼。”

诸承渊的神色不变,然而无人知道,他刚刚想到了多少种少年与他一起合修的场景。

修者合修,多半只有在血脉相连的双子,夫妻之间进行。

越是合修之伴侣,对双方的身体情念越是了如指掌,也越会亲密相依。

若是他与他的怀月合修,即使他一开始能维持心静如水,仅仅是抱着他的小弟子的程度,可到之后……

诸承渊不敢想象,失去理智维系的他,会对怀月做出什么事情。

他能视世间一切美色如骷髅白骨,却不能抵挡他的小弟子看向他的一眼。

想到去魔渊救人时,合欢宗长老运行着欲念心法,毫不掩饰的勾引姿态,剑尊面色一冷。

以他的修为,能毫不所动地靠着威压击伤别有所图的修者,可若是让他的怀月单独在外,遇到这种居心叵测,贪附修为的邪修……

剑尊的面色冷肃如铁,诸承渊更坚定了几分绝对不能让他的小弟子独自踏足外界的想法。

“怀月,若是之后,有人对你提议合修之事,你都不可答应他们。若他们仍在强逼,便可动用我赠予你的剑气。”

师尊的这句话,实在过于杀气腾腾。

祈怀月只能乖乖点头,可他的思绪过于活跃,忍不住想到一个风牛马不可及的问题。

“师尊,您也未与旁人合修过吗?”

作为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祈怀月前世也看过不少修真界的艳俗话本子,每每看到将合修描述得格外缠绵糜丽,惹人沉醉的场面,他都不禁好奇。

真正的合修有那么舒服吗?

然而师尊的黑眸深沉如暮色深渊,感觉到少年的好奇,男人一字一句沉声道。

“未曾,我至今仍是元阳之身。”

诸承渊继续道,“怀月,你既是我的弟子,日后也要与我一同守持元阳,不可让任何人毁你的道体,知道了吗?”

祈怀月非常有心想吐槽一句,师尊是不是修的佛道?

然而看着师尊冷肃沉然,极具压迫力的面容,祈怀月只能乖乖点头应道。

“师尊,我会的。”

不过祈怀月还是忍不住皮了一下。

“不过,师尊,等您找到了心悦之人,您也要守持元阳之身吗?”

诸承渊久久看着眼前的少年人,剑尊的嗓音冰冷,却带着淡淡的沉冷压抑。

“是。”

他已经找到了,想要长相厮守的心悦之人。

可是,他也只能以师尊的身份,守在祈怀月身侧。

莫名的,祈怀月好像能感觉到师尊这一声“是”中,透出的不同寻常的沉重压抑。

难不成师尊受过很重的情伤?

于是决定守持元阳之身地等待一个注定无望的人?

一想到这种可能,祈怀月的拳头突然硬了。

是谁?!

是谁有资格让他师尊暗恋,还默默守在心底,不愿开口?

祈怀月义愤填膺道。

“师尊,您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在与师尊有关的事情上,祈怀月很少有公平公正的对错之分。

他此刻满脑子都是怎么打动师尊喜欢的人,让那人看清师尊的心意,跟着他们回观渊峰的想法、

诸承渊不答话,只是久久看着他。

祈怀月被师尊平静沉黑的眼神,看得心如刀绞,他深吸一口气。

“师尊,这世上不可能有不喜欢您的人,你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师尊不如将您和那位姑娘的事情都告诉我,我帮您参详……”

然而猝不及防的,祈怀月感觉自己再度沉黑阴影覆盖,剑尊如同抱着孩子般将他轻轻抱起,如沉冰松木般的气息笼罩着他的身体。

“怀月,你还太小了,这不是——

你应该知晓的事情。”

诸承渊心中无比清明。

即使日后,他真的有克制不住自己的理智,将心悦之情吐露给小弟子的一天,那也一定不是此时此刻。

他的小弟子如此年少柔弱,若是因为畏惧,不愿再拜他为师,道途便可能葬送于此刻。

所以——

“待你晋升元婴之时,你若仍想要知道此人消息,我再告诉你。”

祈怀月心中涌动着一股无论如何都压不下的郁气。

难道师尊心悦之人修为也格外高深,师尊怕自己一时忍不住气去激怒了那人,才不肯告诉他那人的姓名?

祈怀月也发了狠。

“师尊,我一定会好好修炼,早日晋升元婴的。到了那时,我一定会帮您得到佳人芳心,让您如愿以偿。”

看着小弟子斗志汹涌的神情,诸承渊竟然觉得胸膛中的沉塞,纾解了几分。

他心中突然生出些微的,连自己都只觉痴心妄想的微弱可能。

若是,他的小弟子,到时也能回应他的情意……

哪怕只是勉为其难,哪怕只是不愿让他失望的虚伪应付,他也甘愿,沉溺于一戳就破的谎言中,将性命都交托于他的怀月。

“怀月……”

诸承渊轻嗅着小弟子发间温暖的气息,喉结略微滚动着,只能轻轻抚摸着少年柔软的黑发,沉声道。

“你只需专心修炼,不必忧心它务。”

祈怀月将师尊这番话理解为对他的信任与期盼,他顿时觉得格外沉厚的重任落在了他的肩头上。

祈怀月心里默默想到。

师尊,你放心吧,靠着他前前世从书上看来的追人方法和撩人情话,他就不相信这世间上还会有师尊追不到的人。

“师尊,我这就修炼。”

少年人偏了偏头,蹭了蹭师尊抚摸着他脸颊边发丝,摸得他有些发痒的手掌。

“师尊,也快去修炼吧。”

祈怀月明净澄澈的瞳眸,带着让诸承渊难以清醒的吸引力,在如此近距离的亲昵姿态下,再度勾起剑尊胸膛中汹涌的,想要亲吻少年眼眸的渴望。

就在这时,祈怀月的房门再度被敲响。

门外响起了池归夜幽幽如鬼魅般的声音。

“小师弟,我忽然对我的夜行步法,有了几分感悟。不知你可有空与我现在探讨?”

听见池师兄的声音,再想起那日池师兄为了他与师尊顶撞,祈怀月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从师尊怀中下来后,刻意和师尊拉远了几分距离。

“池师兄,我刚刚在修炼灵力,等我的灵力稳固了,再领悟你的身法吧。”

诸承渊看着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的祈怀月,眼眸冷沉下了几分。

“不必害怕,怀月,他既然想寻你,就让他进来吧。”

对于池归夜一而再再而三如此不识相地打扰,剑尊也对他名义上的这位三弟子生出了几分冷漠与不耐。

而听到诸承渊的话语,池归夜刚想打开门入内,容明玦便先一步地打开门,与盛登星一前一后进去,留下池归夜最后入内。

容明玦小心翼翼问道,没敢过深踏入房间。

“师尊,我们不知道您在此处,是否打扰了您教导小师弟修炼?”

第90章 怀月,是我不想让你冒受伤的危险。

祈怀月有心缓解房间中的紧绷气氛,他先一步答道。

“不打扰不打扰,师尊刚刚才开始教导我修炼。师尊,您说是吧?”

少年央求的眼神投向诸承渊,诸承渊看出了祈怀月不想他训斥容明玦等人的意思,他不愿让自己的小弟子难过,便淡淡点头。

容明玦看见了小师弟精神焕发,显然并没有如他刚刚设想的最糟糕的那种情况一样,遭受到半点伤害,心中不由也长松了一口气,劝阻起池归夜时也多了几分底气。

“池师弟,小师弟既然在专心修炼,不如你下次再来教导他夜行步法?”

池归夜也看见了祈怀月神采奕奕的面容,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识相地应了下来。

“好。那我明日再来找小师弟。”

诸承渊突然说道。

“怀月,旁人自创的功法未必能完全适合你的体质,也不能修炼长久。待你晋升入筑基,我再教导你一门可以长久修炼,适合你身体的步法。”

在师尊和池师兄的注视中,祈怀月感觉自己变成了夹在冰火两重天之间的无辜受害者。

师尊是讨厌池师兄教导给他步法,才会不留情面地在所有人面前说出这番话吗?

祈怀月有些心虚,他不想让池师兄丢脸,却也不想让师尊失望,只能左右为难地扯了扯师尊的袖摆,又看向了如鬼魅般至始至终以黑面具遮着脸,瞳眸如同死水一般的池师兄。

“师尊,池师兄,要不然池师兄……”

祈怀月脑子里突然灵光一动,他兴奋提议道。

“还有容师兄和盛师兄,也来和我一起听授师尊的教导吧!”

祈怀月的想法很简单。

师尊似乎不太喜欢池师兄,可是池师兄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师尊也是世界最好的师尊,说不定师尊是对池师兄存在什么误解,才会造成如今这样尴尬的局面。

如果他能让师尊和池师兄,或者说三位师兄和师尊多一点相处时间,或许三位师兄都能和师尊培养出很好的感情来了,师尊和池师兄之前隐约存在的敌意也能化解,而且这样他也不用忧心师尊过于看重他的事情了。

祈怀月都佩服自己能想出这么一箭三雕的提议。

然而房间里,陷入寂静的沉默,诸承渊沉默地揉了揉小弟子的小脑袋。

剑尊并不想让外人插入他和小弟子二人单独相处的空间,可是想到自己与祈怀月相处时,每每都克制不住的欲念,诸承渊最后还是停下了到嘴边的拒绝。

而诸承渊没有表露出明显反对的意思,为了不让小师弟失望,容明玦也只能硬着头皮,代替两位师弟答应下来。

可是容明玦有一种预感,日后他们旁听师尊教导小师弟的时候,若是池师弟没能解除对师尊的心防,气氛一定不会过于平和。

看来他还是应该挑个时机,好好与池师弟讲清楚师尊与小师弟的相处之道。

三位师兄走后,祈怀月开始认真修炼,但他一直能感觉到师尊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因此不由有些分神。

诸承渊察觉到自己的注视,或许会打扰祈怀月的修炼,便也只是默默注视了小弟子一会儿,然后无声地离开了房间。

而师尊走后,祈怀月正专心吸取灵气,流转蕴养经脉间,突然听到风尊的声音响起。

“你肋下二寸的经脉薄弱,应该重点蕴养。”

祈怀月被风尊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内视了一遍体内的筋脉,确实发现如风尊所言,在他的灵气流转经脉中存在着一个他没有及时发觉的薄弱点。

“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能感知到我身体中的一切?”

祈怀月陡然警觉了起来。

该不会风尊连他脑子里的想法,包括他前世的记忆内容都能感知到吧?

然而风尊懒散冷淡的嗓音依旧,如同上一次时的疯癫场景只是他的错觉。

“自然可以。你的师尊没有教徒经验,便由我来教你。”

祈怀月条件反射般反感旁人对他师尊所有诋毁之言,哪怕是对不知深浅的风尊,他也没有过多畏惧。

“我不需要你来教,师尊不是你能评断的人。等我晋升金丹之后,体内的筋脉会化成金丹,这点小缺陷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祈怀月嘴硬地拒绝道。

他其实知道风尊的指点对他的修炼有作用。可他本能的不想听这不知敌友的风尊的建议。

然而风尊冷笑一声,反问道。

“你可晋升过金丹?也许你是看过基本典籍,可你知道筋脉的稳固程度,能影响金丹晋升的层级吗?而这看似细微的层级之分,日后又会对你的灵力有至重的影响。”

祈怀月有点呆住了。

他前世确实晋升过金丹,可他怎么就不知道金丹晋升还有层级的要点?

祈怀月狐疑道,“你不是瞎编出来骗我的吧?”

风尊似乎被他气笑了。

“骗你?我曾筑金丹五十七次,岂不比你更知晓如何筑成金丹?”

祈怀月:???金丹他还没听说过能再筑一次的?

风尊竟然说他能筑成五十七次金丹,这人就算真想骗他,也不至于编出这么离谱的大谎吧?

祈怀月选择将风尊说过的话当风吹过耳,他辨别不出真假,索性一句话都不信。

“我不信你,除非你告诉我——你的身份,还有你留在我身体里的目的。”

风尊的声音带着淡淡冷笑的意味。

“我说了,你就会信我?”

祈怀月回答,“你不说,我就一句话都不会信。”

然而这一次,风尊没有受他的激将法。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份和我靠近你的目的吗?既然如此,你就去搜寻典籍,找出我的身份和历史。等你找出之后,你自然会知道一切……”

风尊的嗓音如同在风中消逝吧,慢慢变淡。

祈怀月下意识问,“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然而风尊最后的一句话,轻得就如同他的幻觉。

“……云伊,我骗天下人,都不会骗你……”

风尊这是又把他认成所谓的“云伊”了?

经历过被蔺元魔残魂错认成折白之后,祈怀月已经心如止水。

反正风尊又不会消失,等回到宗门后,他自然有机会在典籍阁中慢慢搜寻风尊的身份。

如果按照风尊所言,男人真实什么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大人物的话……

风尊的声音彻底消失,祈怀月这次认真投入修炼中。

他不是顽固不化之人,知道了肋下的筋脉弱点后,他也及时补救了这个弱点。

直到快回到天霄宗,祈怀月才结束了修炼,神清气爽的睁开了眼。

他的身体刚刚脱离凡人的层次,即使可以辟谷,还是会偶尔遗留一点本能的饥饿,可祈怀月真的不想吃盛师兄送给他的烧鸡了。

在秘境里的时候,他吃烧鸡都要吃得吐了,祈怀月想先在天霄宗外的城镇里,最后再吃点凡人喜欢的食物。

不过在做出这个决定前,他准备去找师尊报备他的去向。

然而还没走到师尊的房间,诸承渊高大冷淡的身影就投射在了他的面前。

“怀月……”

祈怀月拉住师尊袖摆,小声问道。

“师尊,我有些饿了,可以去宗门外的市集里买些吃的回来吗?”

诸承渊看着小弟子盛满明亮期待的眼眸,轻轻颔首。

“我与你一同去。”

祈怀月已经习惯了自己在师尊眼中是个随时都要牵住的孩子,他点了点头,正想问清楚方向,便看见师尊抬手,凌厉锋锐得刺破空间的剑光,开辟出一片虚空。

传闻虚空中一瞬千里,可以随时抵达除秘境内的想去之地,不过在虚空中行走,也要承受可能被极其恐怖的大道清气乱流碰撞的危险。

这种操作哪怕对容师兄这样的修者来说,也是一项不小的损耗。

祈怀月没想到师尊为了带他去市集,不惜动用这样的赶路手段。

不过他习惯了接受师尊的好意安排,于是乖乖地牵住师尊的手。

诸承渊担忧虚空内的刺眼光芒,会让他的小弟子不适,于是一手从身后轻轻抱住祈怀月的腰身,一手遮住少年人的眼睛。

祈怀月感觉到师尊如同呵护脆弱花草一样的温柔动作,还是忍不住小心嘀咕了一声。

“师尊,我没有那么容易受伤的。”

诸承渊应了一声,冷淡而平静地说道。

“怀月,是我不想让你冒受伤的危险。”

师尊都说到了这种程度,祈怀月只能小声地应了一声,最后乖乖呆在师尊怀里。

等到诸承渊松开手,看到面前热闹熙攘的市集,还有亮起无数花灯,熙攘来往的人群,夜色一点点暗下,有种节日的热闹气息。

祈怀月忍不住问道。

“师尊,今天是什么节日?”

诸承渊已经千年未入过凡间,自然不清楚这是凡间的什么节日。

只是诸承渊能捕捉到周围人议论声中提及的字眼,平静说道。

“今日是花神节。”

剑尊的威压在人群中隔绝出让常人无法触碰他们的威压,然而两人一人凛冽冰冷,一人如明月清绝的好相貌,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