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1 / 2)

第41章 P-25泪湖闻勉舔去了那滴泪珠

还是那个出租屋,孟竖清空了所有的人,他亲自掌镜。

这是一场李金银幻想的戏,她坐在窗边,对着后港那条船自。慰,在这方面她没有任何经验,全程皱着眉,用近乎粗鲁的方式令自己疼痛。

娄泽在房间里忽然的出现,他亲吻她的唇,亲吻她的脖子、肩,对着她羞赧又痞气的笑,李金银望着他,突然发狠将他推上床,他们就那样做了起来。

由于这场戏的重点不是情欲,合约也一早签好不会露点,喻氤得以穿着一件盖住大腿的短袖,闻勉就稍次一些,该露的地方都要脱。

孟竖站在床边给两人讲戏,喻氤听完只问了一句:“这场戏,李金银是清醒的吗?”

孟竖说:“你觉得是就是。”

她又看向闻勉,他靠着床头倾听,接到她的视线,肃静的脸上化开一抹浅笑,目光温和,带着妥帖的信任,无声地言说着他的支持。

喻氤也对他笑笑,逼退鼻尖的酸意,走向床边的位置准备开机。

天色灰蒙,屋里没打多余的灯,自然光将房间打得冰冷而压抑,两台机器固定在喻氤的身后和侧面,持重地远远拍摄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子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喻氤终于动了,她眼珠一动不动地定在窗外的某个点,卡在胸口处的近景镜头克制地记录着她的表情变化,先是眉头不舒适地蹙动,然后是向下紧抿的嘴角,因为粗鲁动作而翕动的鼻翼和下巴,以及黑眸中空洞的悲伤。

她痩得快要脱相,单薄的T恤衬得人像一片锋利的纸。

闻勉的吻就落在她的脊椎处,动作轻柔地从背后环住她的双臂。喻氤闭上眼,将自己全然靠进他的怀里,眉目间的痛苦逐渐舒展,她深吸了一口气,向上抬起脸,背脊因为快乐而挺直,闻勉不断啄吻着她的绷直的脖颈。

喻氤睁开眼,看见了闻勉的脸,恍如隔世。

画面渐渐明亮起来。

只见闻勉睫毛簌簌地抖了两下,不躲不闪,抿着薄唇朝她羞赧地笑,他的额角还沾着一滴晶亮的汗,缓缓划过眼尾那道小指长的疤痕,整个人热气腾腾,鲜活不似泡影。

喻氤猛地爬起来去撕他的衣服,闻勉脸上飞起红晕,青涩地挡了两下,最后架不住她的蛮力,自己撩起衣摆将短袖脱了下来。

他们变成了两只原始动物,互相掠夺呼吸,在脱衣服的缝隙里换气,在对方的躯体上留下齿痕,喻氤的指甲不小心划伤了闻勉的手臂,即使这样两人也没有停下。

喻氤跪坐在闻勉的小腹上,闻勉一手扶住她,一手向后撑着床,在情。海中交颈浮沉。

闻勉演出了娄泽初尝情欲该有的模样,涨红的胸口,咬牙时青筋绷起的脖颈,喻氤却像一具冰凉的离魂,无论怎么喘息流汗,心中也满是悲伤。

当闻勉仰着脸,专注而脉脉地望着她时,这种悲伤就要破开她的肺腑,以至于她真切地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

她毫无神采的脸划下了一滴泪,认命地闭上眼,等着孟竖喊咔。

然而比中断拍摄更早来的,是一种玄妙的预感,她睁眼,对上闻勉清明的眼睛。他们是最默契的搭档,是最了解李金银和娄泽的人,至少在此刻他们心灵相通。

在那之后,闻勉稍稍撑起上身,舔去了那滴坠在喻氤下颌的泪珠。

再之后,他给了喻氤一个吻。

“咔。”

打板声清脆而突兀。

紧跟着,真空的屋子里突然出现了许多道呼吸。

孟竖说:“过了。”

喻氤从闻勉身上翻下去,闻勉接过秋秋递来的披肩给喻氤盖好腿,然后才顾上自己。

待他换完衣服回到房间,却发现所有人都退到了门口,包括孟竖,而喻氤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蜷缩在床上,披肩下的背影正在剧烈发抖。

闻勉快步上前将人翻过来,不过两分钟,喻氤已毫无声息,哭得肝肠寸断。

泪水沾湿了她的整张脸,带不走的,就在她的眼窝处积成一寸小湖,闻勉注视着她,没有替她抹去眼泪,只是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地轻拍她的脊背,直到喻氤隔着泪水看清他。

副导眼瞅着喻氤迟迟走不出情绪,有些忧心地问孟竖:“李金银的重头戏还没拍,就这么放任喻老师哭下去能行吗?别一口气把情绪都泄掉了。”

孟竖掏了烟离开:“让她哭吧。”

“这是喻氤的眼泪,不是李金银的。”

当天晚上剧组为闻勉设了杀青宴,由于他第二天上午就有北京的工作,而县城没有机场,必须坐车到省城起飞,因此吃完饭就得离开,陈生为了配合他的时间,将杀青宴就近定在了酒店的餐厅。

喻氤回房换了身衣服。她的眼睛还是有些泛红,给自己上了一层粉底想提提气色,却怎么都觉得违和。李金银演久了,她的面孔不知不觉间总拢着一层灰败,以至于任何鲜亮的衣服、妆容在她身上都那么陌生。

最终她把妆洗去了,只给自己换了件没那么臃肿的浅灰色束腰风衣,周湘来催她下楼,见她穿的这么淡薄,冷斥她不要温度要风度。

喻氤笑了笑,没辩解。闻勉要离组了,为了拍《铁锈》而积压的工作满满当当排到明年四月份,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至少他的杀青宴她想漂亮一点。

到了餐厅,闻勉身边围了一群人,他和孟竖的团队合作过好几次,本身又是温和性子,组里不分男女都很喜欢他,他也愿意在这个场合让大家愉快,只要是合理的请求都会耐心配合,远远看去众星捧月。

喻氤看了一会儿,被其中一桌坐着的孟竖叫了过去:“喻氤,你来。”

陈生也在旁边坐着,桌上摆了烟,估摸是顾忌场合,只是拿在手上,没点燃。

“喻氤啊,拍完这部戏,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没?”陈生给她道了杯茶。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问到她之后的规划,喻氤有些讶异地看向孟竖,孟竖难得和颜悦色,对她颔首示意放心说只是聊聊。

“暂时没有计划。”喻氤照实说。

她和娱界还剩最后半年合约,《铁锈》杀青后应该会忙于解约和找下家吧,她让周湘去联系的华影负责人暂时也没有消息,看来多半也是不了了之,想到这她有些苦涩。

“齐明豪这小子你听说过吗?”孟竖突然插嘴。

齐明豪……

很耳熟。

陈生适时解释:“齐家佰齐老的孙子,刚从南加州修完导演回来,在准备自己的处女作,齐老很看重这个孙子,想找些演技好人品好的年轻演员,得知孟竖在拍片,向我们打听你怎么样。”

“也不是马上要你做决定,那小子毕竟还嫩,等以后看过剧本你再慢慢考虑。”孟竖埋头用打火机点燃了。

这个“以后”自然指的是《铁锈》杀青之后,孟竖在提醒她现在注意力还是放在拍戏上。

喻氤表示自己明白的,还笑着调侃:“就怕小齐导学成归来,正是大展身手的时候,未必瞧得上我。”

孟竖不客气地嗤了一声:“那就是他不识货。”

陈生的笑容里也参着十足的底气:“你放心,能从孟竖的组里毕业,至少国内还没有哪个角儿的戏能难倒你。”

喻氤笑了,没接这个话茬,正逢闻勉那边的人群爆发出小幅度的喝彩,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闻勉站在人堆的中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时不时对向他搭话的工作人员点头,修养极好,但喻氤却看出他有些分神,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闻勉似有所觉地朝这边看过来。

喻氤下意识想起身,又想起自己还和孟竖陈生在一块,看了两人一眼。

孟竖往烟灰缸里掸掉烟灰,“想去就去吧。”

喻氤这才朝他和陈生歉疚一笑,起身离开。

远处闻勉优雅地和众人告罪,大家回头一看是喻氤,知道两人有话要说,就都知趣的放了人,闻勉带喻氤来到一处靠窗的清净地,不紧不慢问道:“聊了些什么?”

喻氤大致说了下小齐导和他在准备处女作的事,闻勉似乎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开拍?”

“不清楚,可能是年后吧。”

闻勉飞快蹙了蹙眉,往孟竖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有些凌厉,喻氤没看见,只看到他不赞同地摇头:“我知道他,在校友圈里有些名气,但性格恃才傲物,喜欢卖弄技法,他的片子对你帮助不大。”

“当然,你如果看了剧本觉得喜欢,也可以去试试。”

喻氤可有可无地点头,她现在光是演李金银就已经不堪重负,暂时分不出心力去思考下一部戏,所以面对孟竖的推荐也只是暂时应下而已。

闻勉转而谈起正事:“喻氤,我之后可能会很忙。”

喻氤抬眼看他,闻勉原本一个月前就该杀青,这多出来的一个月时间是他不断压缩行程里的休息时长换来的,这些她都清楚,扬起笑脸:“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好好演戏,吃好喝好睡好,不用担心我,你专心工作吧。”

闻勉眸光深深地望着她的双眼,似乎在确认什么,喻氤刚想再说几句轻松的话,另一批人就过来敬酒了,闹哄哄的,陈生不得不站出来组织秩序。

“闻老师晚上还要赶飞机,你们就意思意思,一起敬一杯,别让闻老师醉醺醺的起飞。”

众人嘘他,还有起哄让喻氤也敬一杯的,闻勉已经恢复成看不出深浅的沉稳模样,清淡笑笑:“喻老师的份就算了,上次已经喝过了。”

说完从桌上拿了杯香槟,带头高举,“谢谢大家半年来的付出和陪伴,祝大家生活愉快,祝《铁锈》顺利杀青,赛绩斐然,票房大卖。”

不是多煽情的话,但拍摄接近尾声,闻勉的话无疑道出大家心声——希望故事能圆满结束,希望结果不负汗水。

孟竖站起来跟了一杯,“敬《铁锈》。”

全场高举酒杯,“票房大卖!”

喻氤咽下杯里的酒,在闻勉的眼神示意下悄悄退出人群,闻勉的车已经停在了酒店门口,行李也都整理好装车,只等人上车就能走。

车是辆商务车,他的房车会由剧组找人开回北京,驾驶室的小余跟喻氤打了个招呼就拉上了车窗,给两人留足了空间。

喻氤和闻勉面对面站在车前,自下午以来极力压抑的烦躁与落寞涌上心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怕她一开口就藏不住了。

闻勉替她拉了拉风衣衣领,低道:“睡不着就给我发消息,如果是急事就联系沈则川。”

他之前把经纪人沈则川的号码给了她,喻氤笑着点头说好。

闻勉安静地望着她,突然握住她的小臂,一个用力将她带进车里,喻氤骤然受袭,惊呼刚要从嗓子眼蹦出,整个人就扑进了他怀中。她半跪在车里柔软的皮垫上,感到一只手臂被他紧紧托着,眼角传来温凉的触感,痒痒的,是他在抚摸她的脸。

再然后,闻勉的亲吻就像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他先是贴了贴她的唇角,而后是唇心,接着没有犹豫地挑开了她的唇瓣,长驱直入。喻氤先是僵硬了两秒,很快放松下来,慢慢地回应他。

这是他们今天数不清第几次亲吻,但只有这一次是属于喻氤和闻勉的,她很清楚的感知到闻勉和娄泽的不同。

娄泽的吻热烈,悲伤,带着同宿命抗争的执着与压抑,是一团由热及冷的铁水;而闻勉的吻是温暖的,像温吞燃烧的愈创木,让她想到他房里带着皂角味的柔软枕头和每个耳鬓私语的凌晨,舒服得想眯起眼睛。

耳边有关门的响动,可能是小余下了车,喻氤迷离地想,很快被人轻轻咬了咬她的舌尖,仿佛在惩罚她的分神,她有点想笑,又从这些偶尔透露脾气的小举动里感到对他的喜欢正在日益疯长。

她怎么会这么喜欢闻勉呢?

有时她觉得闻勉就像一款包着糖衣的毒药,任何拥抱、相贴都让人上瘾,她梦想变成一只毛绒小兔,这样就能被闻勉揣在兜里随身携带,可这些话她不敢告诉闻勉,她怕闻勉觉得她太粘人了。

离别在即,这个吻缠绵了许久,呼吸内外被他的气息浸满,像被一场细雨洗劫掠夺,最后闻勉把她抱到了腿上,任由她伏在肩头轻轻喘气。

等待的过程中闻勉静静开口:“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喻氤想想,似乎确实一直是他在叮嘱,但她能说的也很有限,她已经连累闻勉多留下一个月,不该再加重他的负担。

于是她眷恋地蹭了蹭他的脸颊,“我会很想你的。”

闻勉沉默良久,最终没再说什么。

时间不多,小余在外面敲了两下车窗,喻氤整理好衣服下了车,对车里的闻勉挥了挥手,闻勉对她抬抬下颌:“回去吧,外面冷。”

喻氤点头。

车子缓缓离开了,她站在原地看着车子驶离街道,忽然感到一阵恐慌,闻勉的离开意味着唯一托举她的外力没有了,只剩下她独自一人,李金银的世界如同一张暗无边际的黑网,等待着她,等待她投身而入。

第42章 P-26杀青一直向前,一直向前

也许是拍戏时着了凉,也许是她晚餐时穿得确实太少,到了夜里,喻氤发起烧来,去县城医院打了针才回来睡下。

烧得最迷糊的时候,喻氤在床前看到了闻勉,他和秋秋说了什么,秋秋一脸着急,之后她就又昏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烧退了大半,床头散落了三个冰袋,秋秋在外面沙发上四仰八叉地躺着,喻氤提起闻勉,秋秋主动交代是他看到剧组群里的消息半路折返了回来,把昨晚的飞机改到了今早。

“从这里到机场要开两个半小时,他替你换了几轮冰袋,四点才走,估计只能机上睡了。”秋秋道。

喻氤低头握着冰袋,好一会儿开口说:“我知道了。”

之后的拍摄依然是重复李金银的独居生活,但喻氤似乎终于找到了孟竖要的那种麻木的感觉。

这天她提着菜走在市场里,迎面走来一个男人撞了她一下,她站稳回头,对方穿了件黑色尼龙外套,兜里鼓囊囊的,仿佛装了什么东西,和她对视了一眼后双手揣兜急匆匆地走了。

男人的面孔很熟悉,是位年轻时活跃于银幕的中生代演员,喻氤站在原地没动,远处的镜头定定地对准她,提醒她现在正在戏里,她慢吞吞地转身,猜到这应

当就是李金银与凶手的初次照面。

回李金银家的路上喻氤一直在思索,为什么一次都没在剧组看到过这个演员,为什么孟竖要让他直接出现在镜头里,结合这一个月来重复的拍摄内容,答案变得显而易见——孟竖要她最真实的反应,要她彻彻底底成为李金银。

见到了凶手,李金银的下一步动作便有了着落。

她开始将发呆的地点从家附近的公园转移到后港,专挑夜里或没人的时候去,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就这样,她终于在临近开学的一个深夜等到了她要见的人。

这是一场毫不激烈,甚至可以说有点无聊的戏,没有争吵,没有打斗,只有粗粝的自然光,冷峻而诡异的长镜头,和慢得没有起伏的对答。

李金银从昏迷中醒来,双手被绑在沥干的油漆桶后,有沉重的拖行声由远及近,一个男人拖着水泥袋出现在视野,借着桌上手电筒的光,依稀可辨认出这是在港口那架废弃采砂船里。

男人发现她醒了,看她一眼,照旧闷头拖水泥,直到将最后一袋水泥运进船舱休息室。

他坐下喝了口水才问出第一句话:“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李金银声音平静地报出一个名字。

那是李志强骗来的人里为数不多的硬骨头,因为不听话,还想带人逃跑,被捉住后活活打死了。

“你是他的亲属。”

男人点头,“我是他爹。”

又问:“你见过我的孩子吗?”

“没有,他死的时候我还小。”

接着,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男人挪动着微跛的腿脚走到采砂船的窗口,整面墙锈迹斑斑,窗框松松垮垮地悬在空中,横插出几只铁钉。

窗户外边,港口另一头的路灯像与这里隔了片海,周遭被夜色团团包裹,死寂一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引起注意。

“孩子,你在等我。”

“对。”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你杀错了人,我想你还会再出现。”

镜头里,男人的脊背徒然塌了下来,墙上的影子占据了画幅的大半,像只老态龙钟的怪物。

“我没打算伤害其他人,但他追了上来,我没有办法。”

李金银不为所动,既不为自己的处境着急,也不借机拖延时间,只是睁着一双漆黑的、鬼魅般的眼睛,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凝视时令人产生寒意。

男人不禁问:“你就快要死了,一点儿也不害怕?”

“我想知道他最后说了什么。”李金银回答到。

“他让我别跑,问我是谁。”

“还有呢?”

“没了。”

“……”

“一句别的也没有?”

“没有。我手很稳,没给他机会。”

“……”

“孩子,你为什么不伤心?”

“……”

“我明白了,因为你是李志强的孩子,一个杀人犯的孩子。”

李金银的面孔直到这一刻才稍有变化,她的眼肌完全松弛,嘴角机械地抬起,露出了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之后便再没有任何反应了,即使是被男人用手电筒砸破头扔到窗边,她也毫无知觉似的,兀自出神地望着那扇又锈又破的窗。

背景里传来铁锹搅合泥沙的动静,在空荡的废船舱里幽幽回响。

电影的最后一幕,天光微亮,海水沉如黑墨,李金银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海里走去,越过她消瘦的肩,数个提着手电筒的人影沿着港口奔跑,叫喊声划破了寂静的清晨。

港口越来越远,镜头里只剩下李金银麻木的脸,额角血迹如一块锈铁,海水漫过她的胸膛,而她一直向前,一直向前-

喻氤的杀青宴也是整个剧组的杀青宴,这一晚大家喝得烂醉。

不同于待闻勉时那种暗暗讨好的善意,剧组的人对喻氤的态度要随意许多,言语间也掺杂了些真心,有熟悉的指导老师拉着喻氤嘱咐,要她回去以后专注拍戏,爱惜羽毛,就连在酒桌上为难过她的主摄也借着酒劲上演“冰释前嫌”。

喻氤一一应和,心里半是高兴,半是怅然若失。

众人闹到后半夜才散,喻氤帮周湘把喝断片的秋秋送上车,再回来包厢里只剩下孟竖没走,他今天戴了个帽子,独自坐在角落里喝酒,帽檐遮住大半张脸,看起来并没有杀青后的畅快。

喻氤想到最后一场戏演完,这个平日里不近人情的大导演亲自抱着毛毯等在岸边,对她郑重道谢的样子。

她在孟竖身旁坐下,问:“孟老师,李金银最后活下来了吗?”

孟竖好像不意外她会问这个问题,盯着酒杯底座反问:“你怎么理解?”

喻氤摇头,“娄泽死了,杀害娄泽的凶手也死了,剩下的这个世界对于李金银来说,也许并不是天地为家的自由乐园,而是永远赎不清罪的牢笼,她注定感受不到喜怒哀乐、人伦幸福,如果是我,我应该会选择就这样葬身大海。”

孟竖听完有些复杂地笑了一下,他常年严肃,即使不皱眉眉心也布着浅浅的两道川字纹,喻氤终于在最后的杀青宴上听到了孟竖的认可。

“你把角色吃的很透,这半年辛苦了,我替整个《铁锈》剧组谢谢你。”

说罢他往杯里添了口酒,冲她一干而尽。

喻氤有些眼热,这一刻,喻氤感到那道搁在孟竖和她之间看不见的隔阂,像泡泡一样,被戳破了,她重新变回了最初的身份,演员喻氤。

孟竖又沉默的连喝两杯,酒气连天道:“小喻,戏就是戏,戏演完了一切就结束了,你要分清戏和现实。”

喻氤缩起手指,含糊道:“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

孟竖倏地加重了语气。

“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必须分清哪些感情是你的,哪些感情是戏里的,你要永远记住你是谁。”

他极少这样推心置腹,喻氤哑然,明白这是为她好,可胸口还是像被堵了一样难受。

她垂下脸,眼泪一滴滴落在腿上,用力点着头,“我知道,我知道的。”

回应她的,是肩头沉重覆下的力度-

《铁锈》拍完了,吊着喻氤的最后一口气就没了,回到北京她一连昏睡了好几日,有时醒来活动不到两个小时天就黑了,她就又接着睡。

其实每次从组里出来都是这样,与世隔绝数月,与时下发生的一切都脱轨,只不过这一次感受尤为强烈,即使拥有了充分的休息时间,也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几个工作上有联系的朋友发来消息,话里话外知道她从孟竖组里出来了想聚一聚,喻氤全都往后推,因为她怕错过闻勉的电话。

闻勉如今几个国家来回飞,能通话的时间不定,时长也不定,有时陪他等转机通话能挂数个小时,有时他得回酒店歇息才有空闲,喻氤又不舍得占用他睡觉的时间,一天下来便只能通话十几分钟。

周湘说她谈个恋爱谈得魔怔了,每天就抱着手机在家等电话,喻氤也只是笑。

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和闻勉面对面对话、触摸、拥抱了,回到北京的时间越久,她就越觉得自己像块海绵体,空虚和不安挤占了躯壳,她迫切的需要什么东西来证明闻勉和她的感情是真实的,不是故事的衍生物,没有被留在那个县城的海岸边。

最后周湘拍板给她买了回苏南的机票,也省得老两口上京来过年,回了老家初一十五走走亲戚,指不定就不老惦记着什么男人了。

喻父喻母当然是双手双脚支持,喻父下了课就去备年货,喻母在家族群里通知氤氤回家了,热闹的氛围确实让喻氤尝到了久违的年味,也对回家有了几分真切的期盼。

除夕那晚,全家人在喻氤家吃饭,还在上高中的堂弟在饭桌上问喻氤闻勉帅不帅。

现在家里连爷爷奶奶都知道孙女出息了演了孟竖的电影,毕竟说起别人他们未必知道,孟竖闻勉却总能在电视上看到,闻言都打开了话匣子,七嘴八舌关心起喻氤这次拍戏的细节,喻氤挑了

些能说的给大家解馋。

堂弟不满于他先挑起的话题却被挤到一旁,又问喻氤有没有和闻勉的合照,喻氤想了半天,似乎真没和闻勉拍过什么合照,唯一的一张还是刚进组时两人和小演员们的合影。

她把那张照片翻出来,画幅里的男人半拥着女人,身前站着一对漂亮的小孩,不知道的以为是一家子。

果不其然,堂弟瞟了一眼问:“你俩演一对夫妻?”

“噢哟,氤氤现在可以咧,都能演上妈妈辈了,是不是还得化妆扮老的啦?”婶婶接过手机,笑着给爷爷奶奶看。

奶奶眯起眼睛凑近屏幕,有点责备的口吻道:“氤氤年纪这么小,怎么想的叫你演两个孩子的妈?”

喻氤只能苦笑不得的解释那是演他们小时候的小演员,家人们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话题的主角——闻勉身上,纷纷评价确实和电影院里长得一样,不,比电影院里更俊俏,喻氤赶忙替他说了几句好话,接着把话题转移到堂弟的课业上。

晚间,将人都送走,喻氤陪父母看春晚。

喻母趁喻父去洗澡时偷偷和她说:“你一个人在北京这么多年,说实在的我和你爸是放心不下的。”

“前两年每回从北京回来你爸都小半月吃不下饭,现在你事业重新有起色,你爸心里高兴,见着他那几个电影发烧友就显摆,说什么我女儿现在合作的是大导,以后还要走出国门比闻勉还要有名!还算着要几张你的签名拿去送人呢!”

碰巧喻父回来,刚好听到最后一句消遣他的话,老两口又是一番打情骂俏。

喻氤看着感情甚笃的父母,一边笑一边觉得庆幸,幸好当初做了对的选择,如果放任自己颓靡不振,她不会认识闻勉、和他在一起,也不会听到妈妈这番话了。

她不知道《铁锈》这部戏能给她的未来带来多大的改变,但至少前路已经不是漫无方向,也不是她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喻氤心口热热的,她避开爸妈找机会回了房间,她要打给闻勉,她现在就要听到闻勉的声音。

闻勉接的很快,语调带笑,背景音还有人在交谈,像是正在用餐。

“离国内零点还有些时间,我有心给你和家人留些空间,但看来你更想和我一起跨年?”

喻氤咬咬下唇,“……嗯。”

闻勉的笑意深了些,透着一丝挑逗:“承认得这么勉强?那我挂了?”

“别,别挂……”喻氤着急道。

一瞬间懊恼涌上心头,有什么好藏的呢?为什么人总要像藏住破洞的袜子那样掩藏爱意?闻勉那么好,她可不可以为了闻勉变得坦诚一点?可爱一点?

“我就是……有些想你了。”

“想听你的声音,想见到你,想你抱抱我……”

喻氤说不下去了,她闭上眼睛,前额抵住玻璃窗,眼睫颤抖,“我好想你。”

对面沉默了几秒,拉远手机,用英语和周围道了句抱歉需要离开片刻,而后那些低声交谈的人声就渐渐淡去,转为零星鸟叫,他终于再次接起电话,“喻氤,打开视频。”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他已经拨来了视频通话,喻氤接起来,还记得把手机提起来找个好看点的角度。

她房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高楼夜色,闻勉仍是精准地捕捉到了她比平时湿润的眼眶,他叹了口气,“哭什么?我竟不知道我女朋友不仅是小熊猫,还是个小水龙头。”

喻氤小声反驳:“说了给人取外号是不好的习惯。”

闻勉勾了勾唇角:“没取。”

他今天也穿的十分正式,身后背景是座苏格兰风情的酒庄,花园里有个高大的白人男性正站在梯子上修剪树枝,午后灿烂的阳光洒在闻勉的脸上,像部英式古典电影。

他没有说废话,望着镜头直言:“初四北京有一个活动,我会回去一趟,原计划当天去当天回,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提前一晚回北京,或许我们有一个夜晚的时间见面。”

第43章 P-27小狗有人不想他保持斯文……

初三晚上,喻氤以临时有工作为由回了北京,机票是闻勉那边定的,抵达时间和他的落地时间相差无几。

那天闻勉在花园里和她打了很久的电话,久到庄园的女主人出来询问是否哪里失礼,在得知缘由后,对方热情地祝福喻氤“happychinesenewYear”,末了又赞美了两人般配。

也多亏了女主人的谅解,闻勉得以提前离宴。

他开着视频带喻氤在附近转了转,在零点到来的时分互道“新年快乐”,没有爆竹烟花,没有迎来送往,就他们两个人,安静的迎来了新的一年。

苏南飞北京只要两个小时,然而北京暴雨,航班延误,喻氤降落时已经距离闻勉落地过去一个半小时。

飞机刚一停稳,空乘便蹲到喻氤座椅旁低语:“喻女士,请您下机后走特殊廊桥,从FBO(公务机专属航站楼)离开。”

如她所说,特殊廊桥口有辆单独的考斯特,载上喻氤就向FBO开去。独一栋的航站楼在夜晚僻静非常,穿过空荡荡的大厅,接引人在二楼止步,“闻先生在里面等您。”

喻氤道了句谢。

再往里走是一条狭长过道,两侧是私密性很好的休息室,想到马上可以见到闻勉,喻氤脚步急促起来。就在休息室的大门近在眼前时,一双手从拐角处伸出,将她猛地拉了昏暗中。

喻氤一惊,人还未站稳,嗅觉倒先辨别出那道苦莲的香气,卡在喉咙里的惊呼生生咽了回去。

闻勉揽住她后腰将人扶稳,觉得好笑:“怎么吓你都不带反抗的?遇到坏人怎么办?”

喻氤手里揪着他的衣服,心想那是因为她已经认出了他才乖乖听话,嘴上却舍不得反驳他:“那你不要吓我不就好了。”

闻勉眸色加深。

说她乖吧,明明专挑她想答的答,不想搭理的就直接装听不到。

说她不乖吧,脾气又软得一塌糊涂,让人无端生起坏心思,仿佛不做点什么反倒是自己吃亏了。

他捏了捏怀里人的脸,瞥向休息室,“沈则川在里面。”

外人在,有些事做起来总归不方便。

喻氤显然没明白,附和地“哦”了一声,另有关心:“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闻勉靠着墙,漫不经心地拨开她贴在颊边的一缕发丝,“那不是现在最紧要的事。”

“嗯?”喻氤这回是真摸不着头脑,“那什么是最紧要的?”

闻勉没有直接回答,视线从她素净的脸蛋慢慢下滑,若有实质地落在那两瓣形状柔软的唇,“不是说想我吗?”

他什么都没明说,光是这道视线和放在她腰后牢笼般充满力量的手,就足够喻氤心领神会。

她抿了抿唇,感到他的目光追随着自己的动作,如同一只胜券在握的捕食者等着猎物投怀送抱,优雅又危险,非常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喻氤不敢抬眼,磕磕绊绊地低道:“你,你低下来点。”

闻勉果然微翘起嘴角,饶有兴致地低头,却还是停在她刚刚好够不着的高度。

喻氤暗自咬牙他的坏心眼,踮起脚亲了上去。

闻勉满意地张开嘴,大掌穿进她大衣里,扶住她胯骨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直到确保她完全陷于他的掌控,那滚烫的掌心才贴着她的大腿下游,薄薄一层牛仔裤什么也挡不住,那温度和触感就仿佛发生在她赤。裸的肌肤上,喻氤不得不感到害怕。

像是为了惩罚她的分心,闻勉掐了掐她的大腿。

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她的大腿,指尖将将好

按住她大腿心的软肉,喻氤吃疼,闷哼一声,腿心肉滚浪似的颤了颤,换来了越加收紧的力度。

闻勉稍稍退开,抵着额头看她的眼,哑笑的声音无奈又性感,“我现在做不了别的,但你再这么招我,我就不能保证了。”

喻氤察觉到危险,只能哆嗦着点头。

他笑了笑,称赞她“听话”,又吻了下来。

算上戏里,他们接吻的次数不少,可每一次喻氤都还是会被他的技巧搞得全身无力,好在这一次他的手没再做什么,规矩地停在她臀后。

他们吻得难舍难分,没注意到亲吻的水声在安静的走道有多明显,也没注意到不知何时休息室门口站了一个人。

“咳咳。”清嗓声骤然炸响。

喻氤吓得赶紧将脸埋进闻勉的肩里,惊魂未定,就听到一个男低音公事公办道:“不是我想打扰你们,但是我们在这多待一分钟,FBO的人就得跟着加一分钟的班。”

末了,对方还意有所指:“希望你们体谅一下打工人的心情。”

闻勉安抚地摸摸喻氤的头,并未因被打断而生气,而是向对方点头:“就来,你去叫车吧。”

喻氤理了理头发,转过身来,正好和男人对上眼,沈则川作为闻勉的经纪人,常伴左右,也经常出现在新闻照片里,他本人和照片大差不差,是个身高不高、五官秀气的男人,别看长得年轻,实际上已经快四十岁了,还有一把和模样不搭调的超低音。

沈则川对喻氤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又折返回来,目光节制地盯着闻勉,食指拇指扫描仪一样对着自己的脸上下比划,面无表情,语含机锋:“虽说晚上看不清楚,但以防万一,建议你整理一下你的……仪表。”

说完就调头下楼去了。

喻氤“砰”地一下面红耳赤,急急去瞧闻勉,和她预想的不一样,闻勉的唇上并未沾上口红,只是因为亲吻得太激烈而有些红肿。

闻勉大约猜到她的担心,装模作样地理着翻起的衣袖,“你用的什么口红?味道有点甜。”

喻氤怎么可能回答?

他却还没玩够,仍要接着继续:“我听人说之所以要给爱人买高档口红是因为最终会吃到自己嘴里,这么看来好像有些道理,你觉得呢?”

喻氤实在是听不下去,捂住耳朵快步逃离,闻勉愉悦的笑声不近不远地坠在她身后,怎么甩也甩不掉。

商务车停在楼下侧门处,黑色的车身在夜色里低调非常,喻氤把口罩戴上假装是助理,跟在闻勉身后上了车。

沈则川坐在副驾驶,见两人坐稳且暂时没有亲亲我我的打算便开始报备行程:“明天梵龙的开业活动十点开始,他们第一次进驻国内,你又是品牌代言人,要早点到场。”

说完他等了等,等到闻勉“嗯”了一声才后继续:“衣服已经送到你家了,尺寸是新改好的,配饰和腕表——品牌的意思想让你戴之后主推的新线,需要临时从瑞士调,明早一起送来。我和他们约的时间是七点到你家。”

闻勉道:“我早点出门,换个地方。”

沈则川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喻氤,也很痛快:“那我让造型师在公司等你。”

喻氤从他那一眼里觉出什么,有些堂皇地摆手,“你们原本是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不用顾忌我。”

闻勉顺了顺她的头发,语气温和不容拒绝:“他们人多,早上进进出出怕吵你睡觉。”

喻氤睁圆了眼,盯着他想要确认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可闻勉好像全身心的注意都在她的头发上,自顾自地捻着她的长发摩挲,完全没有语出惊人的自觉,再看沈则川也是早就习以为常的样子,说完正事就熟练地把驾驶室的隔断抬起,不再搭理两人。

喻氤用手背给蒸腾的脸降温,心里不禁猜测,难道闻勉经常带人回家吗?

思绪未能跑远,闻勉自车后座提出两个手袋来,放在她手边。

“这是什么?”

闻勉沉吟片刻,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答道:“礼物?”

喻氤不是第一次收到男性的礼物,工作性质所致,过去数年虽然没拍出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作品,但接触的人各式各样,自然不乏追求者,是以她并未太惊讶。

她拨着手袋上的封结,“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后者颔首,“当然。”

喻氤拆开其中一只,里面是一只他代言的老牌高奢香水,瓶身精美,装着烟灰紫的清透液体。

闻勉一直观察她的表情,“你不喜欢香水?”

喻氤松了口气,道:“我只是在想,要是你送了我什么贵重的东西我收是不收。”

闻勉问:“怎样算贵重?”

诚然,两人对“贵重”的认知可能不在一个层面,喻氤想了想:“上千万的珠宝、可遇不可求的资源,又或者远超我经济实力的车子房子,不是经常有人一谈恋爱就送房子么?”

闻勉觉得好笑,他也确实笑了:“我若是送你这些,你会收吗?”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哪一句好听?”

喻氤低下头笑,先前被他别在耳后的发丝垂了下来,她索性将头发都挽到一边,这类动作她做来总是有种弱风扶柳的温婉,像雨打后的花枝,但她从不是攀附依存的花枝。

只见她学着他的语气假模假式地叹气:“怎么办?我发现好像哪句都不好听。”

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清楚,更不必为未发生的事打搅了当下的好气氛。

因此闻勉的笑容并未因这句回答而变化,只是用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好的不学。”

“好啦,”喻氤笑吟吟地握住他的手,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腕上喷了一泵香水,“让我来试试香。”

紫色的液体顺着手腕滑下,淡淡的鸢尾夹杂着一点焚香的灰烬气息,轻盈如薄雾,自皮肤上缓慢扩散开,意外的好闻。

喻氤一时不禁有些惊喜,捧着他的手细嗅,这个姿势亲昵非常,她暖呼呼的气息喷在闻勉的皮肤上带来一片细密的痒意,闻勉的眼里的笑意再度真切了几分。

“怎么不喷自己手上?像个小狗。”

“我是小狗你是什么?”

闻勉歪了歪头,有些兴趣,“你想我是什么?”

反正仗着有隔断,前面的人听不到他们的动静,喻氤对着他的手腕张开嘴,做出恶狠狠地咬合状:“我要是小狗,你就是小狗的肉骨头!嗷呜!”

闻勉难得笑出了声,眸光像一汪月牙泉里揉皱的烟波,温吞地浸泡着她,不躲不闪,也不收回手。

喻氤被他笑得有点难为情,眨了眨眼,收起犬牙,在原本想下口的地方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你是我追逐的春天。”

闻勉静默片刻,伸出手慢条斯理地拉上了隔断窗的黑帘。

有人不想他保持斯文,那他将身体力行,让不听话的人长长记性。

第44章 P-28鸢尾drivemec……

黑色商务车穿过雨幕在地下停车场泊稳,却迟迟不见后座有动静,沈则川敲两下隔断窗以示提醒,无人回应,识趣地收回了手。

两分钟后,后座车门终于打开。

先下车的女人身形纤细,大衣罩过头顶,将面目遮掩得严严实实,而大衣的所有者紧随其后,脚步不紧不慢地揽着人走,不知为何压迫感十足。

不过须臾,两道身影便消失在了电梯后。

沈则川看看表,把自己和司机超出的工时记好,交代司机五分钟后将行李送上去就可以下班,随后提着自己的包下了车。

司机好心想送他一程,被他干脆回绝:

“不必,我就住附近。”

留下司机默默无语,要知道这附近房价可都不便宜……

再说回电梯里。

喻氤只觉得心脏快要超出负荷,她低着头,视野因罩在头顶的大衣而受限,只能看见脚下的一小片地面。

闻勉站在她左前方一小步,黑色西裤裤管笔挺,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很难想象刚才车里是这个人抵着她强硬掠夺。

她捂住嘴,嘴唇又烫又麻,舌根也隐隐作疼,鼻腔里满是他的气息,令人眩晕,好像从里到外被他洗劫一空。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糟糕,不然闻勉不会脱下衣服罩住她。

思绪间,电梯跳了一声提醒,缓缓打开。

闻勉瞥了一眼电梯角落的监控摄像头,迈步走出去,喻氤被他带着,亦步亦趋,直到进入他家。

屋里很安静,感应到人,照明系统自动运作,一盏盏灯亮起,喻氤站着没有动,感觉到闻勉放开了她,听见他将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的呼吸声。

她不自觉蜷缩手指,心脏快要跳出来,猜测着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可想象中的狂风暴雨没有到来。

头顶的大衣被掀开,视野自由的同时捂到发热的脸也随之一凉,闻勉站在她身前,轻轻抬起她的脸,打理娃娃一般把她弄乱的头发梳理整齐。

若不是对视时他眼底仍烧得炽热的深沉,喻氤都要怀疑自己置身何时何地。

闻勉将她打理满意,又半蹲下身帮她脱鞋,握着她的脚踝放进他的黑色软皮拖鞋里。

那双鞋她穿太大了,脚后跟余留许多。

他抬头看她:“家里没有女士拖鞋,你先穿我的,好吗?”

喻氤点头。

他笑了笑,拉着喻氤进屋,穿过厨房时停下,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杯子问喻氤:“要吃点东西吗?”

喻氤晚上出门前吃了些水果,而且她有些不确定闻勉的意思,一时有些迟疑地望着他,“我不饿。”

闻勉又笑了,接了一杯温水递来,“那把水喝了。”

其实喻氤也不渴,但她还是接过来,双手捧着有一口没一口地吞咽,余光里,闻勉很有耐心地撑在厨台后等待,令她心里打鼓——是不是自己想岔了,闻勉压根没那个打算?

半杯水很快见底,她把杯子递回去,看他接过去随手放到一边,没话找话的问:“你不喝吗?”

闻勉勾起唇角,轻轻一带将人重新带到身前,“让你喝水是让你保存体力,你以为结束了?”

被看穿了,喻氤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这几天还是会背着我哭吗?”他捏着她的指尖把玩。

“……我哪有背着你哭?我又不是真的水龙头。”

喻氤对自己老哭这件事有些害臊,但是还是要好好澄清。

“我那不叫哭,叫高兴。”

“在剧组的时候我总害怕杀青,好像一旦离开那个环境有什么东西就会变,但是今天见到你我突然觉得杀青了真好,至少你能做回你自己了,不用为了照顾我的情绪小心翼翼。”

喻氤认真地看着闻勉的眼睛,在剧组最后的几个月,她自己出不了戏,自然也没发觉她给周边人带来的影响,直到今天她才惊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完全放松的闻勉了。

她搭上闻勉的脖颈,“我喜欢你望着我笑。”

每当他的双眼只望着她时她就感到一种欲/火焚身的满足,足以摧毁她的全部思想,只剩下一个念头——想要他永远只看她,只对她退让。

闻勉配合地俯身,“嗯,还喜欢什么?”

喻氤趴在他耳边低语一句,换来他一声低笑。

两人就这么边吻边往卧室走,喻氤鞋不合脚,倒退走得磕磕绊绊,闻勉轻拍她的臀示意她跳上来,像在剧组深夜会面那样抱着她进屋。

喻氤自己穿着的大衣早就不知所踪,闻勉更是只剩一件薄衬衫,房间内的温度和光线自动调成睡眠模式,接下来的一切发生的顺理成章。

闻勉解下袖扣,虚心请教:“你在这方面有什么禁忌吗?”

喻氤用手背盖住眼睛,艰难地喘着气:“没有。”

“喜好呢?”

“……都可以。”

“是都可以,还是不清楚?”

他把喻氤的手摘开,迫使喻氤直视他,“不是喜欢我看着你?”

他现在的样子和平常实在是大相径庭,跪坐在床上,衬衫半解,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肉,打理过的发丝在额前坠下一缕,凌乱又色气,像随时能将人拆吃入腹的魅魔。

见喻氤答不上来,他露出宽和的微笑:“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试。”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喻氤可谓是吃尽苦头,闻勉在床下有多斯文体贴,在床上就有多坏,从前戏开始就兴致盎然地说些荤话。

“为什么躲?这里的颜色很漂亮。”

“两指都吃不下?”

亦或是在喻氤求饶的时候展现他无情的一面:“虽然你这样很可爱,但很可惜,撒娇是没有用的。”

到后来喻氤实在是气不过,用她仅有的几次实践经验反击,只不过最后证明——都是她自讨苦吃。

窗外雷雨声不断,室内的温度一再攀升,肌肤相交间挥汗如雨,鸢尾花香慢慢挥发,带出一点辛辣的胡椒与白麝香,迷离时分好闻得不得了。

等到风止浪歇后,听着彼此逐渐平缓的心跳,喻氤用有些哑掉的嗓子问:“那只香叫什么呀?”

她现在感觉自己身上都是那味道,甚至盖过了闻勉的气息。

闻勉为她还有力气关心香水而好笑,拨开她黏在肩头的黑发。

“drivemecrazy。”

喻氤默念了两遍,半信半疑地撑起上半身:“真的假的?欢宜香?”

闻勉半阖着眼,笑个不停。

喻氤一看就知道这个人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攀着他的肩,在锁骨上咬了一口,闻勉忍着笑提醒她自己第二天要穿的礼服是低领,“你不怕别人看见牙印就随便咬。”

气得喻氤直接背过身去,她现在也算看明白了,她让一寸,闻勉就能进两尺,到头来受欺负的只会是她。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喻氤闷在被子里不想理他。

没过一会儿闻勉回来,将她连人带被子拖进怀里,装了水的杯子喂到她嘴边。

“润润嗓子。”

杯子里从温水换成了椰子水,清甜冰凉,喻氤这才发现嗓子眼有多干,一口气喝了小半杯。

闻勉边喂她边解释:“也不算骗你,那只香确实还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怎么上线售卖?”

喻氤突然想起从没在市面上看见过这支香,而且没记错的话,闻勉和这个品牌合作代言很多年了。

脑中顿时冒出一个猜想,顾不上耍脾气,斜斜歪歪的身子霎时坐得笔直,“是你调的香?亲手调的?为了我?”

闻勉勾了勾唇,点头。

“或许由你来取名更合适。”他说到。

“我?”

喻氤结舌半响,她只以为那是普通香水,从拆开到现在都没有好好闻过,又怎么能粗浅地给他的心意取名?

闻勉见她一会儿懊悔一会愧疚的,只觉得好笑,把她从腿上放下:“想不出来就以后再说,先去洗个澡,起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好。”

喻氤这会儿已经想不起被他捏扁搓圆受的气了,乖乖应声,等他出去后罩着他的衬衫下床清洗。

她的行李箱被闻勉放在卫生间门口,上面还摆了件他的干净毛衣。

喻氤这趟回来就是为了见闻勉一面,没打算多呆,只带了一套换洗衣服,想着反正开着暖气并不冷,他的毛衣又能盖到大腿,索性就没穿外裤,套着他的毛衣就出去了。

等到闻勉听到脚步声转身就见她光着一双细白的腿在餐桌旁坐下。

“会着凉,去穿条裤子。”

喻氤敷衍地往把腿

往椅子上一收,并进大了好几号的毛衣里罩着,像个端坐的鹌鹑。

闻勉说不动她,只能把温度调高几度。

锅里煮着蘑菇意面,咕嘟嘟的酱汁飘出令人满足的奶香,喻氤是真饿了,一盘意面吃的精光。

吃完东西,闻勉随手将餐盘洗了,喻氤就借着消食在屋里打转,突然看到她还没来得及拆的“第二份礼物”。

“这又是什么?”她捏着袋子,摸到里面是个方方正正的硬物。

闻勉直接说了:“你不是说你爸爸喜欢齐老的电影?正好他在巴黎度假,活动上遇到就要了一张签名。”

喻氤翻着这张收录了齐家佰四十年来所有作品的典藏影碟,暗自惊叹这可不是一张签名,里封里还写着老先生的祝福——“祝小友万事胜意。”

“小友?你怎么说的?”喻氤好奇,她相信闻勉不会透露她的事,但总不能说是给亲戚小孩要的吧?

没想到还真让她猜中了。

闻勉说:“我和他说家中有小辈是他的影迷。”

喻氤笑了一声,把影碟重新收好,窝进他家柔软的真皮沙发里,拖长了音明知故问:“哪来的小辈?我爸什么时候成你的小辈了?”

闻勉挑起眼尾看她,嘴角的弧度充满兴味。

“是有这么一位,长得漂亮,但不怎么听话,睡觉要哄,喜欢掉小珍珠,还特别怕疼,哭起来枕头能拧出水。”

喻氤咬牙反击:“可没有长辈会对小辈做出让枕头拧出水的事。”

“是吗?”

闻勉将餐盘放进沥水台,不紧不慢地擦干手,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浸过水而微凉的手指掠过她赤裸的脚踝。

“试试?”

第45章 P-29littlegift世……

喻氤被捏着又折腾了一次。

后半夜雨越下越大,雨滴重而密地拍打着落地窗,昏黄的光线将一窗之隔的室内织成一个茧,他们在这茧里只做两件事,做。爱与闲聊。

聊天时,闻勉的指尖会变成画笔,沿着她脊背与肩胛骨连成的沙丘游走,喻氤喜欢他这样做。她谈起闻勉杀青后的拍摄,谈拍了三天三夜的最后一场戏,谈在海水里走得发僵的膝盖,以及那些睡到半夜因喘不上气醒来的夜晚。

闻勉摩挲着她的头发许久没有说话。

喻氤迟缓地反应过来,解释:“我没有在哭诉哦,拍戏不就是有条件艰苦的时候么,你要是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闻勉开口:“没有不想听。我只是在想,当初建议你用体验派入戏的是我,你会怪我吗?”

“为什么会这么想?”喻氤翻过身来正色:“做决定的人是我,不管是苦是累都是我应该承受的,孟导信任我,你也处处帮助我,我总不能拖你们后腿,而且我也想演好这部戏,向所有看笑话的人证明我可以。”

闻勉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

喻氤怕他不信,开玩笑:“真的!你知不知道业内有句话叫能和闻勉合作,约等于打败全国98%的演员,那我就是剩下2%里最厉害的那个。”

“怎么说?”闻勉好像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眼里破冰出一丝笑意。

他这一笑喻氤气势全无:“……因为我是唯一一个既谈到又睡到闻勉的?”

闻勉配合地“哇”了一声:“太厉害了。”

喻氤傻笑,捧着他的脸要求:“反正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一点都不后悔,你也不许自责。”

闻勉没有说话,只是伸长双臂将她抱紧。

窗外的雨夜黑沉,他下巴抵着她的发旋,突然想到和孟竖谈话的那一晚,他把喻氤送回酒店后回到剧组聚餐的大排档,孟竖还在门口抽烟,旁边站着殷勤说话的蓓蓓。

闻勉走过去,没有看蓓蓓,而是径直对孟竖说:“不是要聊吗?”

孟竖叼着烟,和蓓蓓打了个之后说的手势,率先往大排档后门转去。这类民房改建的屋子彼此间隙很窄,只有一条幽幽的仿佛水沟一样的水泥梗,两人一前一后拐到后头,另一面用树和水泥墙隔开夜宵城外的老小区。

“别再做不该做的事了。”孟竖的身上沾着浓重的烟味。

闻勉说:“你指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孟竖沉声道来:“你还剩不到一个月就能杀青,真为了她好,就别再做出反常的举动,干脆利落地离组,到首映前都不要联系。”

闻勉面无表情,“我做不到。”

“你也入戏了?把娄泽对李金银的感情映射到喻氤身上,把自己当成她的守护者了?”

“我清楚我是谁。”

孟竖忍无可忍,破口大骂:“那你要怎么解释你的反常?!”

他再次摸向裤袋,从里面掏出一支烟点燃:“十五年前你演《湄公河哭声》入戏太深,没能看着你爷爷离世。他是最后一个爱护你的亲人,你伤心,不惜为此息影,我都理解。把你带回镜头前的时候,我就在你爷爷墓前发誓会对你负责,就算你说不会再用体验派演戏,我也全力支持,但是你看看你如今在做什么?!”

总是说一不二的中年人无力地垂下双肩,颓态尽显。

“我不该让你来演这部戏。”

闻勉平静道:“我从没有把她当成过李金银,她们并不相像。”

“你喜欢她?”

闻勉望着高悬的夜空,“也许吧。”

“那她呢,你觉得她也喜欢你?她不过是把李金银对娄泽的感情转移到了你身上。”

闻勉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抽走孟竖的烟,捻灭后扔进巷子深处的垃圾堆,“别抽了,回去休息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孟竖沉痛扬言:“你觉得你在帮她,事实是你的存在只会让她更难脱离!这种畸形的感情是走不长远的!圈子里的例子还少吗?!”

那时的闻勉并未理会,他不在乎喻氤喜欢的是他还是娄泽的影子,他们还有很多时间,他会让她分清他们。

鸢尾的香气在洗过澡后散去,他为了调这支香,在巴黎的香水工坊逗留了近一周。

当调香师问他是否有灵感时,他理所当然地想到她,脑中浮现的不是后来种种,而是认识之初她拍不好吻戏,独自坐在酒店漆黑的楼道里吞云吐雾的样子。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是那个场景,也许因为那才是完完整整的喻氤,一支从灰烬里开出来的鸢尾。

他问调香师,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法国人用蹩脚的英文回答:“ItfeelslikeChristmashascomeearly.”

闻勉想是的,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期待过新年,但一想到能和她见面,新年突然有了意义,世界上终于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家。

这一晚闻勉没有睡,天光熹微的时候他抱着喻氤,将她的指纹录进门锁。她属实累的不轻,丁点动静根本闹不醒她。

喻氤睡觉的时候很孩子气,起初她会先把被子拉高到鼻子下面,这会让她很有安全感,等到睡着后她又会嫌弃太热,来回翻身,还喜欢把胳膊肘压在枕头下面。有时做了好梦,她会用脸颊蹭枕头,呼吸会比平时更平缓——在剧组和她共枕过数次,闻勉对此早已如数家珍。

桌上的手机无声亮起,沈则川到楼下了。

闻勉替她掖好被子,俯身拨开她的碎发,亲了亲她的鼻尖。

“新年快乐,Mylittlegift。”

剩下的几天年节,喻氤回苏南陪父母做了体检,并未太多停留就又回了北京,《铁锈》虽已杀青,但她后期的戏份还需补一些对口。闻勉时常接到她打来的电话,说在录音室里结识了有名的动画导演,对方在旁听了她的配音后有意邀请她为下部动画中的角色配音。

电话里喻氤高兴坏了,“我还没尝试过拍动画片呢,听说配音演员要台词特别好才行。”

闻勉笑:“不是说在准备齐明豪那部片子吗?”

大年初三那次见面时她提到自己还是决定去试一试齐老孙子的出道作,毕竟孟竖还替她说了好话,就算看在孟竖的面子上她也要好好准备准备,所以联系对方要了剧本,准备等《铁锈》的收尾全部完成就约试戏时间。

“喻老师这么人见人爱,该不会今年已经排满了吧?如果我想见你一面,需要向周湘预约吗?”

“哪有?人家说了,下部动画片起码还有三四年筹备期呢,”喻氤打岔,又有些难为情地小声补充:“而且只要是你的事,在我这里永远可以插队。”

“抱歉,我没听清,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说——你不需要排队!!!”

闻勉欣然应允:“谢谢,我很高兴我是特别的。”

“不用谢,只要我喜欢你,你就永远是特别的。”

闻勉思索片刻,商量:“那你每天睡前计算一下我的分数,如果我让你开心就加两分,如果惹你生气了就减一分,定时结算给我反馈?”

喻氤的重点放在计分标准上:“为什么生气是减一分?”

“因为我想你能一直喜欢我。”闻勉笑着说到-

遗憾的是,事情没能像喻氤计划的顺利进行。齐老孙子的试戏,喻氤搞砸了。

得到消息后闻勉先打给了孟竖,由于喻氤是孟竖推荐的人,齐老那边也没藏着掖着,将喻氤的试戏片段发了过来。

孟竖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喻氤的表演状态仍然是李金银的状态,而镜头是最大的放大器,没有任何东西能骗过镜头。

孟竖倒是没怪喻氤丢了他的面子,沉道:“不怪她,是我心急了。”

“好,我知道了,多谢。”

“等等!”

孟竖叫住他。闻勉顿了顿,重新接起来。

“还有事吗?”

“你杀青前我和你说的话,你考虑过了吗?”

“没有事的话我就挂了,熬夜剪片别抽太多烟,自己注意身体。”

“闻勉!你知道长期困在戏里有多危险,你就一点儿不害怕,不替喻氤考虑?等过个把年,喻氤走出来了,你们想怎么谈我绝无二话!”

回应他的是短暂的沉默,闻勉没有回答,挂断了电话。

试戏的失败让喻氤沮丧了几日,但她清楚自己还远未到入戏出戏游刃有余的境界,更何况,她在《铁锈》中的表现还是有闻勉的搭戏加成,如果换一个人,或许她未必能那么快速地进入李金银的世界。

机会总是会再来的,别怕,她安慰自己。

新年的第一个月还是有值得开心的事,那就是情人节马上到了,闻勉会赶回来陪她过节,距离上一次分别不到二十天,这回喻氤提前去了他家等他。

除了指纹锁,房间里添了不少女性用具,包括一双毛茸茸的拖鞋,是一个著名的少女风品牌,和他那双极简风的真皮拖鞋放在一起根本不是一个画风。

喻氤拍下照片取笑闻勉:这次真的隔辈了。

闻勉隔了一会儿回了句“不会”,并附了张订单图,一分钟前刚买下的同款男士毛绒拖。

过了两秒,又补充:可以加两分吗,领导?

喻氤笑的不行,回复:批准。

说是两人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但喻氤并未想好要怎么过,职业原因,他们无法像普通人一样在大街上约会,而那些包场的米其林餐厅、歌剧院,又或是华丽的约会仪式她也不那么感兴趣,非要说的话,她宁愿两个人舒舒服服的呆在家里。

闻勉听完思忖了片刻,“你想不想去海岛转转?”

“海岛?”

“嗯,私人海岛,有几个朋友在那度假,都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单之影也在。”

这回轮到喻氤沉默了。

认识至今她总是会忘记闻勉不只是个演员的事,他姓闻,爷爷是万闻集团的创始人,能跟他一起长大的人想必也是非富即贵,她家条件虽然尚可,却远远比不上闻勉这样的人家,她不知道自己能否融入他的社交圈。

见她迟迟不吭声,闻勉放慢了语速解释:“不是你想的那种派对,就是朋友间聚一聚,你如果不想和他们接触,我们就自己玩。”

“出去转一转,对你转换心情也有帮助。那里环境不错,人少清净,天气也暖和,等我回去工作了你要是还想留在那,我让他们别来打扰你,你休息好了再送你回来。”

他这么郑重,反倒显得喻氤太过小家子气,她振作精神:“好,那我们就去放松一下。”

闻勉朋友的海岛在澳洲昆士兰,他们坐闻勉的猎鹰7x到布里斯班机场,接着转直升机登岛。从上俯瞰,海水碧蓝,像鸡尾酒里的波士蓝橙。

上岛前,闻勉一再强调,如果感到不高兴一定要告诉他,到最后喻氤都有点听腻了,无奈:“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闻勉淡笑:“本来就是带你出来散心,你不开心一切就没有意义。”

须臾,直升机在岛上的停机坪降落。一对男女已等候多时。

男人身材高大,鼻上架着金丝眼镜,即使在度假海岛,也身着内敛沉稳的衬衫西裤,他身旁的女人是个混血,留一头棕色精灵短发,长得很像《新桥恋人》中的朱丽叶比诺什。

闻勉和二人打了招呼,给喻氤介绍:“纪埕和他爱人李乐曦。这座岛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的礼物。我们三个是一个高中的校友。”

李乐曦接话:“准确的说,闻勉是小我们两届的学弟。”

闻勉无奈:“没必要每次都补充。”

接着他又向两人介绍喻氤,彼此一番问好后纪埕夫妇带着他们先去安顿。

闻勉顺口问起其他人,李乐曦一一道来,最后说:“之影和那谁吵架,自己出海潜水去了,这两人都是硬脾气,我正等你来劝劝呢。”

第46章 P-30之影“你是老房子着火,……

直到晚上吃饭时喻氤才知道李乐曦口中的“那谁”是什么人。

传言中一直站在单之影背后的男人,寰意控股的现任CEO丞霆,单之影从出道时就常常跟着他出入各种商界活动,两人关系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喻氤是第一次见到丞霆真人,怎么说呢,像一匹西伯利亚灰狼。

彼时正值澳洲的夏夜,晚餐被安排在海边的观景台上,他姗姗来迟,在单之影身边落座,其他人都和他打招呼,唯独单之影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我行我素地拉着李乐曦畅聊,喻氤隔着老远都能看出他周身凝固的气压。

“怎么样,在座有能入眼的吗?”一道声音适时插入。

喻氤收回目光,发现闻勉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你在吃醋?”喻氤来了兴致。

“当然,有人规定我不可以吃醋吗?”他拉开座椅坐下,慢条斯理地展开餐布替她垫好,似笑非笑:“你一直盯着其他男人,他们比我好看?”

喻氤还真在桌上环视了一圈,小声跟他咬耳朵:“那还是你最好看。”

闻勉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

正式开餐时,桌上坐了不到十个人,纪埕夫妇率先欢迎了喻氤,其他人也很给面子,嚷嚷着他们这个小圈子是越来越养眼了。

其实来之前,喻氤对这顿晚餐不报什么希望。像这样的富家子弟,对娱乐圈里的人无非是两种态度,要么看不上,要么视他们为给点好处就能带出来的花瓶。

但不知道是不是闻勉的缘故,他的朋友们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阶级优越感,至少面上给足了喻氤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