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月躺的头晕目眩,想撑着坐起来,谁知双手软的像张纸,根本支撑不起来。
彼时,听见动静的陈姨连忙小跑着进来,“苏小姐,你醒了,我这就通知少爷。”
苏梨月看着陈姨用家内电话告知傅砚辞后,才轻柔出声,“陈姨,我是怎么回来的?”
“少爷抱回来的呀。”陈姨扶她坐起来,贴心的给她腰后垫了个枕头,”
家庭医生检查过了,说你是因为饥饿加上惊吓过度才晕倒的,这几天注意补充营养就没事了。”
“……”
饥饿……
话说回来,她到机场的时候还早,确实是想到候机室吃东西的,谁知道被那群不速之客打乱了计划。
“陈姨,昨天傅砚辞带我回来他有不高兴吗?”
苏梨月问。
但接话的不是陈姨,而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傅砚辞。
“我说过,你想知道的事可以直接来问我。”
陈姨见他来了,识趣地退出了房间,还十分贴心的带上房门。
傅砚辞身上穿的还是昨晚的黑色西服套装,虽然没穿外套,但苏梨月也能从内衬马甲看出是一套的材质和设计。
她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唇,声音又轻又软,“你没换衣服吗?”
“嗯。”傅砚辞双手抄兜走向她,然后停步在床边,低垂着眼眸看她,他现在没戴眼镜,一双漆黑的眸平静得柔情,和以往高深莫测不同,甚至掺杂了邀功的意思,“昨晚照顾了你一宿。”
“啊…”
苏梨月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本想跟他道谢,又听见男人略略委屈的声音。
“本想放下就走,谁知你拉着我怎么也不让我走。”
“……”
苏梨月低着头,等她听见动静抬头,看见的是傅砚辞放大的脸。
她被吓得往后退,“你干嘛。”
傅砚辞伸手捏住她的脸往左边侧,苏梨月不知道也没看到,他在看到她脖子的掐痕时,眼底募得冷沉了几分。
须臾,他松开她,在苏梨月不解的目光下从床头柜上拿起一盒药膏和棉签,棉签沾了药膏冰冰凉凉地落在她滚烫的肌肤上,让苏梨月猝不及防缩了缩肩膀。
傅砚辞轻轻地帮她吹了吹,柔声问道:“痛吗?”
苏梨月摇头。
紧接着,耳畔传来他压得很低的声音,“抱歉,让你受惊了。”
第26章 第26章吃醋。
那件事后,苏梨月被迫在港城多留了两天。
这两天陈姨一天也没闲着,不断给她做营养补品补身子。
第三天,家庭医生来检查身体,尤其着重检查了四肢无大碍才肯让她回京城。
苏梨月本不想打扰傅砚辞自己打车去机场,可她推着行李箱从大门走出,才看见一辆黑色的卡宴停在门外,黑色的车身在阳光下低调又耀眼。
为什么耀眼?
因为苏梨月认出了这是港城拍卖会的绝版车。
苏梨月虽震惊,但不过三秒。
傅砚辞是什么人物,全港城、内地甚至是欧洲他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收一辆绝版车对他来说就像买菜一样简单。
在她出神之际,后座车窗缓慢下降,露出男人清隽矜贵的脸,他的五官实在太过优越,高挺的鼻子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眸一如既往地深而冷,他的目光落在苏梨月身上,开口的声调却平淡低缓,“上车。”
话落,翟叔已经下车帮她把行李箱放进车,然后帮她拉开后座的车门。
苏梨月跟他道了谢,弯腰坐进卡宴后座,车厢萦绕着雪茄燃烧后遗留的雪松木香味,不难闻也不刺鼻,相比于傅憬言那天吐在她脸上的尼古丁味,她更喜欢这个味道。
她转头看向傅砚辞,“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傅砚辞略颔首,“讲。”
“傅憬言为什么叫你弟弟?”
据她查到的资料,傅家三个姨太是按顺序进的门,三姨太娄丹秋进门时,傅砚辞就已经在傅家了。
关于傅家三爷的称呼,单纯是因为傅砚辞不喜欢‘二’这个数字,所以才称作三爷。
但向外,所有人都知道傅砚辞在家中排行老二。
傅砚辞曲着手指,轻敲着扶手皮面。
翟叔没想过这个丫头胆子居然会越来越大,在被傅憬言绑走后还敢打探傅家的事。
但碍于傅砚辞没出声,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示意司机给二人升起隐私板。
静谧的封闭空间,苏梨月听见傅砚辞很轻很轻的笑了一声,“我的事你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安全。”
她不傻,听得出傅砚辞婉拒的意思,也没厚着脸谱往下问,只是淡淡的“哦”了声。
安静下来,苏梨月下意识想从包里摸手机看信息,才想起她的手机被傅憬言摔烂了。
这两天她有想过出去买,但没手机付款又不好意思找傅砚辞借港币,只好忍两天回京城再说。
就在苏梨月无聊得差点数手指时,从一旁递过来一个盒子。
苏梨月看过去,是最新款手机的包装盒。
她有些讶异,“送我的?”
“嗯。”傅砚辞拿着盒子的手往上抬了抬,等人接过,他才说,“因为我你才会被傅憬言找上,就当做给你的赔礼。”
苏梨月还是那句:“谢谢。”
还有那天晚上,也谢谢。
傅砚辞短促的笑了一下,“苏梨月,你谢谢人都光口头谢?”
苏梨月澄净的眼望向他,“要不我请你吃饭?”
那顿死贵死贵的饭。
她以为傅砚辞会点头或者直接拒绝,谁知他略颔首,沉吟了句:“想好再跟你说。”
“好。”苏梨月莞尔,“你找我我随时都有空!”
只要不是吃昂贵的饭菜就行。
苏梨月以为傅砚辞只是送她到机场门口,于是下了车拿过行李就跟他说再见。
谁知道男人不紧不慢地也下了车,边往里走边扣西服外套的纽扣,苏梨月一头雾水地跟在他身后,直到前面的男人停步,她停下才发现她被带到私人飞机的专属机场。
那架略略熟悉的湾流G550像只展翅的雄鹰停在宽阔的停机坪上等待发号施令。
这是上次从苏城回京城,她坐过的那架属于傅砚辞的私人飞机。
机长和乘务员以及一排穿黑西服的男人并排站在飞机前等候,傅砚辞送她上飞机前同她说:“他们都是我的人,不用怕,到京城跟我说。”
“嗯。”上飞机前,苏梨月站在梯子上回头看他,“你什么时候来?”
空旷的停机坪刮起了一阵微风,傅砚辞双手揣兜站在那,他面容清淡,阳光下身形颀长挺阔,西装外套的衣角被风吹起,他的目光扫过来,唇角蕴着淡淡的笑意。
“怎么?”
苏梨月头一歪,冲她嫣然一笑,“我想你呀。”
她扬唇轻笑时总有一股魔力,能感染身边的人,宛如春日绽放的花朵,明媚又动人。
于是傅砚辞到嘴边的“再说”就变成了:“处理完事情就过去。”
“嗯,那我等你哦。”
上次从苏城飞京城的航班中,乘务组的所有人都知道苏梨月对傅砚辞而言不一般。
如果说那时候大家都不敢确定傅砚辞对她什么态度,那么她现在能踏上这架飞机第二次,且亲眼目睹傅董跟他说话的语气,就足以证明苏梨月在傅砚辞心里的地位,远比大家猜测的要重。
在傅砚辞特意的安排下,大家一点儿都不敢怠慢苏梨月。
飞行期间,乘务员事无巨细地照顾好苏梨月,隔一会儿就来询问需不需要水。
而苏梨月在要了毯子和WiFi密码后就专注在手机下载必要软件。
她每次换手机都习惯先把陈夕雯和严斯、施晴三人的手机号存入通讯录,输入名字时,施晴的字打错了,苏梨月点开通讯录修改,才发现早在她存号码之前,就已经有一个人的手机号被存入通讯录。
备注为:不用谢
“……”
能打开这个手机的不用想都知道只有傅砚辞。
只是苏梨月没想到傅砚辞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
苏梨月离开的第三天,傅砚辞起了早前往傅家祠堂。
按傅家祖上的规矩,每年年后开春前,全家人都必须去祠堂上香。
最开始是因为傅砚辞曾祖父创立华盛初期在港城黑白通吃,手上沾了不少血,后来随着年纪增长开始信佛,也不知是怕遭报应还是为后代积德,慢慢的传下来,这便成了傅家惯有的规矩,这天不管傅家人在哪在做什么,都必须来祠堂上香。
而港城人最信风水和佛神,这么多年来从没人缺席。
那天后,傅憬言在医院待了两天,傅砚辞还是手下
留情了,没往他掌骨下手,只是在他手臂划了几刀,看似没事,但伤口伤的深缝了好多针。
去祠堂上香那天,傅憬言特意穿了大衣来掩盖伤情,恰好举香插香都用的左手才没被看出破绽。
仪式结束,傅砚辞连多余的目光都没分给傅秦和娄丹秋,等傅正平走出祠堂,他才迈步离开,尽管身后的傅秦唤他“阿辞”,他的脚步都没停下,仿佛不是在跟他说话。
娄丹秋则伸手拦住傅砚辞去路,拿出长辈地模样对他说:“阿辞,你阿爸叫你唔理,冇礼貌。”
傅砚辞眼一抬,落在娄丹秋保养得极好的脸上,鼻息探出一声冷笑,“你系用咩身份同我讲野。”
“阿辞!”傅秦阔步走前来,加重了语气喊他,脸上愠色渐浓,“丹秋点都系你阿妈,咁多人喺呢点可以咁讲。”
他稳了稳气息,换了种关心的语气同他说,“我收到风你身边多咗个女,系边锅。”
这才是傅秦叫住他的目的。
傅砚辞看着他苦口婆心的模样都嫌他装的不像。
这么多年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平日对傅砚辞不管不问,现在却突然关心起他身边人,无非就是想利用苏梨月试探他的反应。
傅砚辞手放进大衣口袋,面无波澜地看了他们一眼,“你唔觉得佢同妈妈好似?”
不出所料,傅秦在听见傅砚辞口中“妈妈”二字时,眼底微微一颤。
虽被他迅速掩下,但还是被傅砚辞捕入眼,他唇角虚勾,继续道:“前冇几耐阿妈托梦比我让我救吓佢,唔知佢有无搵你。”
(前不久妈妈托梦给我让我救救她,不知有没找你。)
不经意的停顿,他的视线缓慢偏转,落在娄丹秋脸上,“或者你。”
娄丹秋猝不及防和他视线交接,他的目光透过镜片压过来,平静却又充满了剧烈的震慑力,她心下一惊,脚底险些没站稳,好在傅秦悄悄在后托住了她才没在傅砚辞面前露出马脚。
傅秦见状,脸上的温怒被心疼代替,“阿辞,我知你好放唔落你阿妈,但系都过去咁多年,你系时候要放低了。”
傅砚辞敛眸,“你放嘅下吗?”
(你放得下吗?)
扔下这句话,傅砚辞懒得和他们周旋,转身离开了祠堂。
在祠堂大院的角落里,傅砚辞看着傅秦和娄丹秋重重的吐了口气,即使是长辈在傅砚辞面前,也逃不过被压的命运,因为他的气质太过磅礴,那股威慑力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他左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嗤笑了声,“你的那位好姐妹可不好骗,你给的照片未免太拙劣。”
苏妗禾坐在音乐房里,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然后拿起一块松香给小提琴琴弦涂抹,脆生生的笑了声,“我了解她,仅仅凭几张照片她当然不会相信你。”
傅憬言听言双眸眯了眯,“你耍老子?”
苏妗禾爱护地给琴弦里里外外都涂上松香,末了,才满意地举起来看,“小傅总别生气,我们的目的不是要让她相信,而是要让她对傅砚辞的信任一点点崩塌,我们只需要时不时给她一点提醒,她自会对傅砚辞有所怀疑,到那时候,苏梨月还不是任由我们操控。”
傅憬言沉默了两秒,冷哼了声,“果然是好姐姐,一点也不肯放过你的妹妹啊。”
苏妗禾目光沉了沉,“是她不肯放过我。”
这么多年,苏梨月不光分走了爷爷对她的爱,还分走了爸爸和哥哥的。
这些都只属于她一个人,她凭什么要和这个外来者共享。
……
从祠堂离开,傅砚辞去了趟公司进行了一场收购谈判,忙到黄昏,他才难得下了个早班。
回到石澳半岛,他站在玄关换鞋才发现家里的一切摆件还是原来苏梨月放的新年物件,到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仿佛过年期间的欢闹还历历在目。
唯有不同的是,苏梨月不在,别墅里少了很多声音。
傅砚辞喜静,苏梨月走后他也不常在家吃饭,就让陈姨回傅家干活了。
他换好拖鞋走进客厅,静的落针可闻。
苏梨月离开港城后,傅砚辞忙于和海外供应商谈判,因为有时差,他前几天都在公司忙很晚才回家,到家就直接回房睡了。
所以他都没发现,原来苏梨月在和不在差别这么大。
他环视一圈,这里到处都留有她存在过的痕迹,随处可见的橡皮筋和夹子、她喜欢的香薰以及台面水养的鲜花。
这些花是她住进来后买的,一直都被养得精神饱满,可这几天没人打理,饱满的花朵耷拉下来,恹恹地,就连外圈的花瓣都枯黄了不少。
傅砚辞踩着拖鞋走到推拉门前,望向初见成型的阳光房。
他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
他居然开始不习惯没有苏梨月的日子。
没有她在耳边的叽叽喳喳,没有她好动的身影,没有她演技九分的表演。
口袋的手机忽然传来振动,傅砚辞在解开屏之前都以为是苏梨月发来的信息。
屏幕被解开,一条软件的推送赫然显示在通知栏,傅砚辞眼底黯淡了几分,想锁屏的手鬼使神差的点开了和苏梨月的聊天框。
这些天苏梨月每天都给他发信息,早安午安晚安一句没落,得了空就给他分享日常和刚刚发生的事,今天她似乎比较忙,除了中午寥寥几句后就没再找他了,最后一条是她回复的动态表情包。
傅砚辞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头像上,悬在屏幕上方的手指在键盘上轻摁了几个拼音,似觉得不妥,删除重新输,又再次按下删除。
就在傅砚辞犹豫该怎么给她发消息时,心里的警铃忽然发出剧烈声响,顷刻将他的理智拉回。
傅砚辞把拇指挪到锁屏键,在他按下的前一秒,苏梨月的头像接连弹出来几条信息。
【在干嘛呢?】
【吃饭了吗?】
下一条是她发的图片,照片里摆着一份蔬菜莎拉,姑娘握着手机对着练舞房的镜子自拍。
【我刚休息,好累喔】
【不过今天纠正了一个动作,老师说我有进步了耶!】
傅砚辞凝着手机屏幕,短促的笑了声,给她回了个表情:
[棒]
附加一句:吃过了,刚到家
……
苏梨月回到京城就赶忙回到舞房,把放假没压的腿没下的腰都补回来。
隔天,陈夕雯从阿拉斯加回国,特意转来京城和苏梨月约了顿饭,当晚,苏梨月把严斯和施晴也叫了出来,四人约在陈夕雯投资的酒馆里。
许久不见的老同学们叙起旧来总是滔滔不绝,每回都必提起苏梨月和严斯相识如何打杀的过程。
末了,严斯才把话题转到调查本身上,四人就这么聊天南地北聊到深夜才分开。
还没开学,苏梨月的练习任务较轻松,次日她睡到自然醒才出门去舞房,还没走出香榭园大门就看见穿着运动套装的蒋浩南,他身姿懒散地站在布加迪旁,偏着头叼了根烟,见到苏梨月后立马把烟头摁灭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冲她露出笑。
“好久不见小仙女。”
苏梨月随意搭腔,“什么事?”
“我过年去英国奶奶家了,回来才听说了你在港城住了几天,还是和傅砚辞住的,”蒋浩南讲的一脸严肃,握着苏梨月肩膀郑重道,“月月,你要是被他威胁了一定要跟我说!”
“……”
苏梨月推开他,“你都听了哪些版本的故事啊。”
“难道我理解的不对吗?”
苏梨月甩甩手,“你找我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要去练舞了。”
蒋浩南想起今早收到的邀请,拉住苏梨月,“有事,待会有一场高尔夫球会,一起去?”
苏梨月的‘不’字还没说出口,蒋浩南似早料到她会拒绝,抢先她一步接话:“傅砚辞也在。”
……
高尔夫球会沙龙主办人是棕澜岛的老板。
球会沙龙邀请了许多各行各业的精英,美其名曰来放松打球,实际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傅砚辞。
蒋浩南和苏梨月乘
坐高尔夫球车到的时候,草地上和练习场上都没见到傅砚辞的身影。
她和蒋浩南下了车,望着绿草蓝天,顿时心旷神怡。
宽广无尽的草地与一片湖水相接,天蓝色的湖镶嵌在广阔草地之间,宛若自然绘就的蓝宝石。
球道上有三两个人开始挥杆,随着高尔夫球进洞,球童都会给予令人满足的情绪价值。
在名利场里,一个人的地位越高,身边会说话的人就越多。
譬如现在在打球的林灏,林氏地产的太子爷,身边就围了不少人,即使球没进洞,也依然有人夸的上天下地,他们就差帮他把球放进洞里。
这些苏梨月在苏家的这些年看的最多,她没瞧见傅砚辞身影后兴致缺缺的。
蒋浩南时刻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四处张望后神情失落,揣在口袋的双手攥紧了些,余光瞥了右边一眼,问苏梨月:“月月现在外面有些晒,要不我们先去休息区坐会儿?”
“嗯。”
就在她迈出第二步,就听见身后林灏扬着的声音,盘旋在球场上空。
“老三,你来不来?”
苏梨月立马顿足回头,沿着林灏的视线,她终于在休息区的人堆里看见了傅砚辞。
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坐在他身旁的女人。
两人坐得近,女人侧着头不知说了什么,竟然让傅砚辞笑了起来。
那是苏梨月鲜少看见的笑容,甚至可以说没见过傅砚辞这么笑。
低眉顺眼的,笑起来连眉角眼梢都柔和了几分,和平日疏离淡漠的他完全不一样。
苏梨月把目光偏移至女人身上,她穿了件米白色的高尔夫外套,一条贴身的黑色裤子将她傲人的身材包裹着,简素的运动装穿在她身上,一点儿也不失气质。
她不知道现在泛起的情绪是为什么,但她能真实感受到自己很不开心。
就像被一只手捏住心脏,让她怎么也喘不上来气。
这是她第一次用恶意去揣度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她知道这不礼貌,但一看到她和傅砚辞亲密的贴耳沟通,她心里就不是滋味。
内心很矛盾。
“你怎么了?”
蒋浩南见她不走了,洋装不知情地问她。
许是目光太过灼热和明显,导致休息区端坐的男人向她投来了视线。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傅砚辞似乎有些诧异她会出现在这,眉骨不由得往上抬了抬,可没等他招手让她过来,姑娘第一次见人没叫,扭头就走。
第27章 第27章我不喜欢三叔这个称呼。……
棕澜岛高尔夫球场是傅砚辞前些年在国外拓展时投资的项目,这些年发展的都不错,听说傅砚辞有意来京城,老板便做东举办了一场高尔夫球会沙龙。
看着渐远的身影,傅砚辞听见余鑫磊阿谀地话,懒得搭腔闲散应了个鼻音,然后拿出手机看,才发现没回苏梨月信息。
他在来的飞机上利用时差和海外公司开了个线上会议,落地在车上又听关默汇报京城这些天的风向,手机就交给翟叔保管了。
加上他习惯静音,以至于没留意到这些信息。
她还是和前些天一样,几乎都是给他分享日常的照片和文字,除了最后一句:
【棕澜岛举办高尔夫球会,你也在吗?】
……
冬日下午的太阳像一床暖烘烘的被子,不偏不倚铺盖在球场的草地上。
傅砚辞坐在休息区,遮阳伞笼罩下一块阴凉,目光追随球场的身影,姑娘扎着高马尾,走路的脚步飞快,牵着后脑勺的马尾左右摆动,同她身上的运动服相衬,活脱高中生的青春模样。
身边不断有人来和傅砚辞搭话,余鑫磊甚至给他介绍起了自己新入的黄金球杆,可傅砚辞连眼风都没给他一个。
有人眼尖,瞧见傅砚辞手里握了个高尔夫球把玩,立马示意余鑫磊收声。
圈内人都知道,傅砚辞一心情不好就盘核桃,同现在玩高尔夫球是一个道理。
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好像在昭示他的不爽,届时谁再多说什么,无疑就是往枪口撞。
耳边落了清净,茶歇区的声音便清晰了起来,随风飘入傅砚辞和林雪耳膜。
“哎,那是苏梨月吗?”
邱可儿捏着陶瓷杯耳,浅抿了一口杯里的红茶,眼都没抬地说,“如果跟在蒋浩南身边的话,就是她。”
耿慧妍鄙夷地轻哼,“真不知道蒋浩南看上她什么了,成天围着她转,我听说年前苏梨月在港城演出,他还追着去给人送花了。”
“这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吗?”关娇娇手持气垫忙着给自己补妆,也加入了闲聊,“在京城谁人不知他蒋浩南在追苏梨月,追了这么多年了苏梨月都不答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欲擒故纵。”
“苏梨月怎么说也是苏家的三千金,就算苏妗禾不待见她,她的哥哥可宝贝着呢,”邱可儿端着陶瓷杯,终于把目光从球场收回挪到她们身上,“谁又知道蒋浩南喜欢的是苏梨月还是苏家呢。”
耿慧妍抿了抿粉唇,压低了声音道,“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苏梨月这边在吊着蒋浩南,那边又在跟别人玩?”
邱可儿放下杯子,笑道,“你就差报那位的身份证了。”
说话间,她往傅砚辞所在的休息区瞥了眼,意思不言而喻。
“难道我说错了吗?”耿慧妍说,“不仅是京城,就连港城都在传,苏梨月追在傅砚辞屁股后面,跟个跟屁虫一样。”
“可是那位跟屁虫可是上了傅砚辞的私人飞机,”邱可儿伸出两只葱白的手指,裸色系美甲显得她的手指更加纤长,皮肤娇嫩得没有瑕疵,缓慢地补充道:“两次。”
听见这个就莫名来火的关娇娇眉头微微蹙起,满脸都写着不满,说话也就心直口快了些,“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说不定她早就出卖了自己身子呢。”
她把气垫盖子合上,手肘撑着桌面,“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清纯的女人,保不准她都和蒋浩南发生过关系,只是摆着架子罢了,她那种…啊——”
关娇娇话没说完,气垫和一颗高尔夫球应声倒地。
她捂着被高尔夫球砸痛的手背,痛的五官都拧在一起,却又碍于公众场合,只好愠色温怒地唤来管家。
“你们这的设计是不是不太合理,怎么茶歇区会有高尔夫砸进来。”
管家看了眼滚到角落的高尔夫球,一眼便认出这颗球是谁的,当下弯身捡起来,对于关娇娇的怒气,他只是温声提醒:“关小姐,祸从口出。”
管家把球送回来时,林雪正在笑傅砚辞。
“弟,你还挺沉得住气,”她下巴朝着球场扬了扬,“不去哄哄?”
傅砚辞没接话,冷冷地觑了她一眼。
林雪翘着二郎腿,理直气壮道,“按辈分,林灏叫我声姐,你也是,按年龄,我大你两岁。”
傅砚辞十指虚合,落在腹部,依然没出声,鼻息透出一丝淡笑。
林雪顺着傅砚辞的目光望过去,才发现苏梨月在不远处的练习场里,姑娘身形高挑,一双修长的腿包裹在白色运动裤里,上身微倾,手臂带着上身从起杆到收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拖沓,球进洞,蒋浩南给足情绪价值,一边赞扬一边给她递水。
明明在暖阳下,林雪还是感觉到莫名的阴寒。
她转头看去,傅砚辞不知和球场工作人员说了什么,没一会儿,练习场里的蒋浩南便被人叫走了。
……
苏梨月自小就接触高尔夫,后来家里出事去到苏家,谢楚云也给她报上了高尔夫球课程,并不是因为她喜欢,而是谢楚云怕带出去丢脸。
升高中后学习压力大,苏梨月减少了许多体力类的课程,其中高尔夫也落下了。
多年没碰球杆,苏梨月对高尔夫提不起兴趣,但今天不知为何打了好几个球,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乱七八糟的心情抛之脑后。
蒋浩
南走后,耳边终于没了叽叽喳喳的聒噪,她弯腰从篮子里拿出一颗球放在球tee上,双手握着球杆做起杆姿势,却迟迟没再往下。
她看着满草地散落的球,又忍不住往休息区瞄,视线刚落定,她又马上挪开,心底一窒。
她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可即使是在证据确凿面前,苏梨月也不敢承认她的想法。
她开始变得胆怯。
因为她怕幕后的人是傅砚辞。
如果是他,到那时她该怎么办呢。
本以为找他庇护就可以调查,可如果庇护她的人正的凶手,她又要怎么办。
苏梨月闭了闭眼,抛开乱糟糟的思绪,摆动手臂,一气呵成,被击中的高尔夫球像一头出了笼的野兽猛地冲了出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就像这颗球,被打出去就不能再自己回来。
她也一样,既然开始了,就没有停的道理。
苏梨月看着满地的球有些失神,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一道磁沉的嗓音划破了她的思绪。
“高尔夫不是用来撒气的。”
苏梨月瞳孔微颤,这么独特的嗓音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但她没理他,也没搭话,像个小孩子还在堵着一口气。
苏梨月重新放一颗球,调整好站姿继续专注打球。
今天参加沙龙的人多,傅砚辞再怎么样也不会乱来。
她是这么觉得的,可她忘了他是傅砚辞。
即使球场的人再多,他依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走上前,然后从后包围她,两手覆在她手背上,握着她的手纠正她的挥杆动作。
苏梨月被他的举动吓得不轻,下意识弯腰从他臂弯下站开,和他保持礼貌距离。
不知怕被人看见还是在赌气。
苏梨月把球杆放回杆桶里,语气礼貌又生疏,“我累了,三叔您打吧。”
傅砚辞眯了眯眼睛,抓住赌气想走的姑娘,口吻沉稳却不容置喙,“我不喜欢三叔这个称呼。”
苏梨月偏要和他对着干,仰头与他对视,眼里都多了平日不见的挑衅,“三叔,爷爷说按辈分我理应喊你一声三叔。”
傅砚辞被她气笑,“这时候你想起这句话了?连名带姓叫我的时候怎么不提辈分?”
苏梨月今天是铁了心要耐他脾气,听他这么说,干脆弯腰给他道起歉来,“对不起,我为我之前的逾越向您道歉。”
傅砚辞舌尖顶了顶腮帮,低眸看着她这样和他对着干破天荒没有气恼,又气又觉好笑。
他抓着她的手臂,语气都不自觉放轻了几分,“你在生什么气?”
苏梨月不看他,“没有。”
林灏和林雪两人在休息区见机出现,两人过来时,林灏大咧咧地把手放在林雪肩上,正准备开口,被林雪毫不留情地拍了下去,接过话笑着对苏梨月说,“你好,我叫林雪,林氏企业总经理,”
说着,她指着林灏,“这是我亲弟,”然后指了指傅砚辞,“这是我干弟。”
“……”
了解真相的苏梨月感觉自己像个小丑,脸顷刻间涨红。
尴尬!
大乌龙!
她到底在气什么啊。
“余老板设宴款待我们,走吧,一起去餐厅。”林雪熟稔地邀请苏梨月一起走,两人并肩走出练习场,她才低声对苏梨月说,“小妹妹,你在吃醋。”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苏梨月想解释,就见林雪摇了摇头,“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停顿了下,她不疾不徐补充了句:“你和他都一样,爱而不自知。”
苏梨月听的云里雾里的,“谁?”
迎着夕阳,林雪扬起的笑意融进落日里,“你说呢?”
……
余鑫磊举办这次沙龙聚会目的就是想让傅砚辞看看他经营的结果,好以此推进再多给点投资金额,可一个下午傅砚辞对打球都不感兴趣,心情也阴郁的不行,让他不知如何开口。
好不容易等到晚宴,他特意在最大的晚宴厅举行,每一张桌面都摆放了名字牌,主桌除了余鑫磊和傅砚辞还有棕澜岛的一些合伙人。
他以为晚餐席间可以找个话题引出投资,但没想到傅砚辞居然会让蒋浩南入座主桌。
余鑫磊看着蒋浩南带着苏梨月坐下时,虽然不明白傅砚辞的想法,但碍于蒋家在京城的地位,他也不好说什么。
余鑫磊不明白的,翟叔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得。
傅砚辞让他去叫蒋浩南过来主桌,无非单纯是想让苏梨月过来。
而为什么不单独请苏梨月,是因为他怕旁人说她闲话,带上蒋浩南,不仅可以当挡箭牌,还能让他认清自己的地位。
余鑫磊善于说场面话,知道今晚谈不成投资,表情一点儿也没露出失望,反之堆着笑和后来的蒋浩南和苏梨月举杯,“蒋少,苏小姐,今天玩得还尽兴吗?如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望海涵,来,我们碰一个。”
蒋浩南从小跟着爸爸走过不少场合,对这种酒桌文化已经司空见惯,他熟练地端着酒杯站起来,见苏梨月还坐着,碰了碰她的肩膀示意她。
可苏梨月只是微微弯了下腰,“抱歉”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接去了话。
“小朋友喝不了酒,不如由我代劳,余老板介意吗?”
傅砚辞的嗓音十分清冽,明明是一句很有礼貌的询问,却给人一种不易察觉的压迫气息。
嘴巴问着介不介意,手却已经把自己的果汁跟苏梨月面前的酒杯交换,然后捏着酒杯的手微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在座的男人见状急忙端起手边的酒杯,紧随其后一饮而尽,一点儿也不敢怠慢。
没缓过神来的苏梨月感觉到手机振动,她本不想理会,可抬眼撞上傅砚辞睇来的目光,他略颔首,示意她可以看。
苏梨月低头查看信息,才看见锁屏通知栏上,显示着傅砚辞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没回你信息,是我的错】
第28章 第28章在这,现在。
在全厅人的注视下,傅砚辞慢条斯理地饮了口酒,然后坐在主位,即使因为他的举动而掀起热议风波,他也充耳不闻,手里把玩着手机不知在给谁回消息。
在座的都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人物,或是圈内精英亦或是家族企业的子女,一个消息比一个灵通。
自打傅砚辞有意回国发展后,各家公司都紧盯,连媒体在内都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争先恐后想要个独家,可傅砚辞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刚坐上傅家话事人那时接受过一次采访,后来就没过。
如果说年前京城娱媒传出傅砚辞和苏梨月的桃色新闻,大家是半信半疑的状态。
那么现在傅砚辞为苏梨月挡酒,就彻底坐实了传闻的真实性。
想来也是,他这样有绝对决策权的人物一向不喜欢出现在媒体面前,金融圈都极少,更别说娱媒了。
前段时间能频繁出现他和苏梨月的传闻,一定是被傅砚辞默许的,不然以华盛的行动力,照片在刚被拍下就已经没收了,哪里还有机会传出给大家看。
整场晚宴下来,大家都心怀各异。
棕澜岛各位合伙人心心念着投资,苦于没机会开口切入话题。
虽然开餐后傅砚辞和苏梨月再无交流,两人就像不认识一样,但开局傅砚辞不仅帮她挡酒还替她饮酒这个举动,就足够大家消化一晚了。
最难以消化这件事是是蒋浩南。
他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这两人之间的事,这件事若是傅砚辞主动的,他可以安慰自己苏梨月是被迫的,可他听见的全部版本都是苏梨月主动的,甚至刚刚在球场,他能感受到苏梨月莫名升起的情绪,就是吃醋。
原本他还想骗骗自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可方才他真切的看见傅砚辞对待苏梨月的态度,他好像忽然明白,他才是外来者。
他和傅砚辞的差距太大了,像小丑一样。
可到底是为这些年的追求感到不甘心,蒋浩南不服他用了这么多年都没追到的女人被别人轻松夺走,心里暗暗和傅砚辞较劲。
从给
苏梨月夹她爱吃的菜,到吩咐侍应生把苏梨月不爱吃的菜都换成她爱吃的,事无巨细,将她照顾得像宝贝,嘴里还不停念叨:“月月,这么多年你的口味还是老样子。”
他在向全世界宣告他和苏梨月认识的时间更久。
于他而言,似乎只有这件事能战胜傅砚辞。
主位的男人把他这些较劲幼稚的行为都看在眼里,只是扯了扯唇角,未置言辞。
晚宴进行到尾声,傅砚辞用餐巾压了压嘴角,他坐在那里,宛如挺拔的青松,抬手看了眼腕表,告知还有事要先走,才结束了这一场非凡的晚宴。
苏梨月抬眼看过去时,傅砚辞已经站起身扣西装外套的纽扣,他不经意的低头,融入她那双清澈的亮眸中,苏梨月见他只是看了自己一眼,而后把视线移到蒋浩南身上,继而没落话就走了。
晚宴随着傅砚辞的开口终于结束,好似在座的人都已经吃饱喝足,就等着他开口结束这一切。
傅砚辞走后,人们才敢小声的讨论,苏梨月也没兴趣再留,拿了包想走,被蒋浩南拉住。
“我送你回去吧。”
苏梨月推开他的手,“不用,开学后有演出,今晚要回去扣细节。”
蒋浩南还想再争取,“我送你去。”
苏梨月眉头微蹙,“我说不用,蒋浩南,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可……”
他的话没说出口就被苏梨月接了去,但她顾着他蒋少爷的身份,刻意压低了声音没让旁人听见,“我知道你要说你喜欢我,你愿意,可我不愿意,你有时间多去听听关于我和你的传闻,关于我的部分有多不堪入耳,你的喜欢已经给我造成了困扰。”
摆脱了蒋浩南,即使苏梨月用最快的步伐从宴会厅赶到门口,她也觉得未必能赶上。
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还是快步追了出去。
大门前候着两排送客人的侍应生,苏梨月站在门前大灯下,胸口起伏,微微喘气,但却忽然笑了起来。
因为在不远处,她看见了在车里坐着的男人。
和之前一样,车窗下降,露出一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那双深沉的眸正隔着镜片望过来,带着极端的吸引力。
他像磁铁的正极,而苏梨月则是负极,一见到他笑意顷刻爬满脸,笑着小跑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动作熟练地像上自己的车。
“我以为你走了呢。”
话刚落,苏梨月包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她看见是陈夕雯来电,连忙接通。
以至于她没听见傅砚辞轻飘飘的一句,“在等你。”
不知她和谁在通话,笑容嫣然,和傅砚辞平日看见的不同,此刻的似乎更加放松和亲昵。
想必电话那边的人和她关系非常好。
“嗨宝贝儿,是不是好消息?”
“哇你太厉害了吧!”
“我膜拜你,改天请你吃饭,爱你!”
碍于傅砚辞在身边,苏梨月只是简短聊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她把手机放回包里时,问一旁的男人,“嗯?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
苏梨月“哦”了声,然后满面雀跃地跟他分享她的喜悦,“雯雯帮我弄到了伦敦的舞台话剧门票,我太开心了。”
姑娘开心起来眼睛弯弯的,眉梢嘴角的笑意开心的都要溢出来。
傅砚辞被她浓烈的笑感染,眉目松了几分,“别人帮了你你会说什么?”
听见他突兀的问话,苏梨月有些茫然,“谢谢啊。”
“撒谎。”
苏梨月:“?”
车子驶入一段林荫路,路灯洒下的光从树叶缝隙中挤出来,影影绰绰的光落在苏梨月身上。
她在明,他在暗。
傅砚辞像一头孤独的狼,静静地纵观着这世界的变化。
他缓慢转过头来,凝住她的眸,平声提醒她,“你刚刚跟她说的不是谢谢。”
再开口,他的声线往下沉了沉,带了些沙哑和蛊惑,“我帮了你这么多次,怎么不对我说?”
傅砚辞是一个出了名的善于隐藏情绪。
苏梨月在他身边这么久,他也只是过年那晚在酒精的作用下跟她说了为数不多的心里话。
她非常讶异他现在会如此直白的把心里话说出来,脑海里忽然浮现林雪对她说的那句“你和他都一样,爱而不自知。”
苏梨月眉骨稍抬,像只狐狸似得嘴角含笑靠过去,冲他wink,样子妩媚极了,“爱你,我最爱你。”
说完,苏梨月听见从傅砚辞鼻腔哼出的笑声,很轻,却又清晰的听得出是嗤笑。
好像在笑她做作。
苏梨月手肘撑着中控扶手,软玉般的食指戳了戳他手臂,正准备和他辩驳。
可没等他看过来,车子突然急刹,强烈的推背感让车里的所有人往前倾,苏梨月重心不稳下意识抓住傅砚辞的衣服,没受控制地扑进了他怀里。
鼻腔涌上一股浅浅淡淡地伏特加香味,是今晚宴会上浅酌的酒味,来自俄罗斯的蒸馏酒,香味清淡,没有浓烈的刺激感,伏特加原有的味道带有肉桂、柠檬和巧克力香气,与他自身带的松香味相叠,增添了丰富的香味层次,苏梨月没忍住多嗅了几下。*
“不好意思老板,前面冲出一只猫,你们没事吧?”
司机怕傅砚辞怪罪,连忙真诚地道歉,他想透过后视镜看看傅砚辞有没有黑脸,结果看见苏梨月扑在他老板怀里,而老板,似乎心情还不错?
司机不敢多看,确认野猫跑远了,他才重新启动车子,全程没再敢瞄后视镜。
静了约半分钟,才从后座传来傅砚辞的没有情绪的声音。
“没事。”
听言,司机更加断定老板今晚心情很好。
要换做以前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不是应个鼻音就是问他工号。
而那些被问过工号的员工,不是被扣钱就是直接被开了。
华盛才流传一句:老板的关心比鬼都吓人。
车子稳定行驶后,苏梨月撑着傅砚辞胸膛想坐起来,不料在他白衬衫上看见了一抹粉。
他的白衬衫都熨烫的十分整齐,昂贵的面料清洗的也很干净,然而在这么干净平整的衣服上,被他捏的皱皱的,还在那上面留了一块唇印。
“……”
苏梨月立马松开抓着他衬衫的手,“要不你脱下来我拿去清洗,不好意思吼。”
傅砚辞挑了挑眉,“在这,现在?”
然后点点头,开始单手解扣,“也不是不行。”
“等下!”
苏梨月抓住他解扣的手,脸色通红的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要脸红就会把头压的很低,上次在书房是,现在也是。
傅砚辞起了玩心,故意低头去看她,“说两句怎么又脸红了,这么不经逗。”
苏梨月是个不服输的,见傅砚辞两次三番故意挑逗她,她也不甘示弱,倏地仰起头同他对视,眉尾微微挑起,柔顺的乌发似瀑布散在身后,有几缕从肩头溜下,落在白皙的手臂上,她顺势往他身上靠,“因为我对你没有抵抗力啊。”
说完,她还觉得不够,伸手勾住了他的领带,纤细葱白的手指将藏蓝色的领带缠绕住,她像一枝虞美人,全株剧毒,粉唇微启,“你呢,我对我有没有抵抗力呢?”
即使知道她毒性极强,有人也心甘情愿落入她编织的陷阱里。
傅砚辞唇角微扬,俯身靠近她,在和她鼻尖相碰的距离停了下来,见姑娘想往后退,他伸手摁住了她后脑勺,温热的指尖轻轻地抚她的耳垂,被刻意压制的嗓音变得黯哑而缱绻。
“想知道我对你有没抵抗力,你不妨大胆试试。”
第29章 第29章别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
“想知道我对你有没抵抗力,你不妨大胆试试。”
话音落地,驾驶座的司机非常识相地升起隐私板,一板之隔,将后座分割成密闭空间,昏暗且安静。
苏梨月被他桎梏住,一抬眼撞入他黑的深沉的眸中,虽隔着镜片
,但距离近到她稍微一有动作就能碰上他的镜框。
他一贯没有情绪的眼里,竟像一片沼泽,苏梨月只看了一眼就再没挪开视线,粉唇虚勾,食指在他下唇点了点,拖长尾调,“怎么试都可以吗?”
傅砚辞只是静默地看着她,没有松劲也没有其他动作,那双漆黑的眸只是微眯了眯。
苏梨月难得见他这么好说话的模样,又嫌隔在两人之间的眼镜碍事,抬手想摘掉他的眼镜,可手移到镜腿旁,她募得想起上次摘了他的眼镜后发生的事。
氤氲的场景,
湿润的唇。
苏梨月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然后不着痕迹地把手移至他桎梏自己的手臂上,稍用力,她把后脑勺的手拿下来,然后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可我不敢,我怕你生气。”
她往后靠,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后,才说:“我怕三叔把我扔海里喂鲨鱼,所以我们才是保留边界感好一些。”
“……”
又来了。
她若是真怕他,就不会明知道他讨厌‘三叔’这个称呼还故意在这个时候这么叫他,摆明了是在挑战他的忍耐度。
一边说害怕一边做着会让他生气的事。
这种事只有她做的出来。
换言之,傅砚辞只会这么纵容她一个人。
所以即使傅砚辞又生气又无奈,也只能咬咬后槽牙,一句话没说。
抵达香榭园,苏梨月下车后礼貌又故显生疏地对他说:“谢谢你,晚安。”
“……”
车子再次启动,车厢里随着姑娘的离开陷入寂静,傅砚辞靠着椅枕闭眼假寐,却被突兀地手机铃声打扰。
他拧着眉接通电话,声音冷冽,“什么事?”
听筒里很安静,同他这边一样,傅砚辞看了眼屏幕,确定是季庭川的号码才又贴回耳边,正想开口说什么,那边徐徐传来季庭川的声音,沙哑且无力。
“老三,我离婚了。”
……
季庭川和宋云栀一年前的婚讯轰动了全国乃至海外,连续霸榜将近半年。
这一年多来,两人是人尽皆知的模范夫妻,不管季庭川再忙都会抽空陪宋云栀,甚至在宋云栀心情不好的时候一掷27亿为她打造一艘住宅型游轮,被称为海上的移动宫殿。
两人先前有多恩爱,如今离婚的消息就有多震惊四座。
苏梨月知道的时候是刚上完基训课坐在舞房休息时看手机看见的。
消息一经证实,各家媒体营销号疯狂传播,迅速霸占热搜榜第一。
她边看微博边听舞房的成员议论:
“太突然了吧,过年我还看见季总带宋云栀去瑞士玩呢,怎么突然就离婚了呢。”
“你们还不知道啊,我听我爸爸说是宋云栀是为了季家的机密才接近季总的,现在败露了呗,你没看季总多生气,放出狠话以后宋云栀的事都不关他事,可想而知他有多愤怒。”
“唉,跟季总在一起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惦记那些身外之物,之前有人说他们是假结婚我还为他们辩解来着,我才是那个小丑。”
“谁说不是呢,之前看他们这么恩爱我还感慨呢,世界变化太快了。”
“真不知道宋云栀是怎么想的,凭季总婚内对她的宠爱程度,她想要什么季总不会给,偏偏想着利用人家,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
“季庭川和傅砚辞就是一类人,南有傅北有季不是说说的,傅砚辞起码还会伪装,季庭川是坏的人尽皆知,宋云栀惹了他,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咯。”
听到后面,她们扯出了傅砚辞,苏梨月听的心烦意乱的。
她不知道现在的宋云栀会不会是以后的她。
但苏梨月没有回头路,既然招惹了,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思及此,苏梨月才想起上了一早上的课还没给傅砚辞发消息。
从晚宴后和他分开没几天,京舞学院便开学了。
开学后苏梨月忙着训练、编排,这些天都没去找傅砚辞,但微信聊天每天都不落下,依然是分享日常发生的事和吃了什么。
她习惯了和他分享。
而傅砚辞也习惯了每天收到她的信息。
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词。
它能让一个人的生活发生变化。
就好比从前的傅砚辞从没有看手机的爱好,最多只是回个消息或者处理工作,可今天从早上开始,关默就发现他时不时就拿出来看,似乎是在等消息。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老板。
就连傅砚辞都没意识到,他开始习惯了有苏梨月的存在。
中午开完会回到办公室,他握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天空中时而飞过的小鸟和瞬息万变的云层,不知道静静地站了多久,掌心的手机传来振动,他抬手看了眼,发现是软件推送后,把手机扔在办公桌上,继而嘲弄地笑了声。
他居然在等苏梨月的信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苏梨月的痕迹,或许从她帮他搞定沙坝村开发案开始,又或者从她住进水郡湾开始,或者更早。
意识到这点的傅砚辞也只是扯了扯唇角,没有和从前一样做些什么把这些习惯改掉。
他站了约莫五分钟,被丢在办公桌的手机响起。
是苏梨月的来电。
“傅砚辞,你在干嘛?”
姑娘脆生生地声线从听筒传入傅砚辞耳膜,悄无声息将他眉宇的肃穆抚平。
傅砚辞坐在伊姆斯老板椅上,声色淡淡的,察觉不出情绪,“什么事?”
女孩淡淡地“哦”了声,“我刚上完基训课准备回家,你可以来接我吗?”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沾了些撒娇的意思,“大家都有人接,我也想你来接我。”
缄默半响,傅砚辞才应声:“……好。”
挂了电话,傅砚辞用线内电话让关默替他参加会议,然后拿起大衣和车钥匙往外走。
三月的京城,已经有回暖的迹象。
寒潮走了,春意渐渐萌芽,路边行人的着装也变得没那么厚重,直到傅砚辞把车停在京城舞蹈学院门口,他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答应来接苏梨月。
他正准备给她打电话,不经意的转头在学校门口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她正在和一男生聊天,不知说起什么,苏梨月笑了起来,正午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宛若春日绽放的一朵蔷薇花,妖艳美丽。
可不知为什么,傅砚辞越看她身旁的男生就越觉不顺眼。
下一秒,苏梨月似乎认出了他的车,和男生说了几句同他挥手再见朝他跑了过来。
傅砚辞坐在驾驶位,隔窗感受到车外男生不善的目光。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产生敌意,要么利益纠纷,要么感情纠纷,这个人显然是后者。
他眸光微沉,忽然挑唇一笑,继而将车窗降下,正面应上他不善的目光。
站在门口的男生见到车里的是傅砚辞,瞳孔猛地一缩,方才的锐气顿时被傅砚辞压迫了大半,但他还是坚韧地盯着他。
他不服输的模样倒影在傅砚辞镜片上,渐渐地被走过来的苏梨月代替,她上了车,傅砚辞才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眼底一片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梨月边系安全带边笑着对他说,“谢谢你专程来接我。”
然后转头冲他wink,尾音微扬,“爱你。”
傅砚辞短促地笑了下,未置言辞。
香榭园离这儿不远,当初苏槿戈为了方便给苏梨月买了附近的房子。
不一会儿,车子驶进主路,在红绿灯路口停下。
傅砚辞察觉到一道视线随之
看去,见副驾驶的姑娘好奇地看着他尾指的戒指。
恰好有一束金灿灿的阳光从前窗照进来,不偏不倚落在他尾指的金徽章戒指上,他举起右手给她看,而后声线平缓地问,“喜欢?”
见姑娘点头,傅砚辞弯了弯唇,“想要吗?”
苏梨月听陈夕雯提过关于这个家族徽章戒指的事,大概就是这个戒指刻了‘傅’姓,是傅家话事人才能有的,也是权力的象征。
要是问她想不想要,她必定是想的。
于是苏梨月又一点头,就听见傅砚辞不疾不徐吐了句:“想得美。”
“……”
苏梨月实在忍不住,偏头背着他翻了个白眼。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傅砚辞平冷地嗓音再次响起,“刚刚那个是你的同学?”
终于问出来了。
苏梨月今天打电话让他来接她回家并不是一时兴起,只是想试探傅砚辞对她的态度,碰巧夏学长路过,苏梨月就和他多聊了几句,为的就是想看傅砚辞会不会吃醋。
但傅砚辞实在太会隐藏情绪,刚才她若不是感觉到他和夏学长的对视中的电光火石,一触即发的光芒,她就差点要相信八风不动坐在车里的傅砚辞。
他看似只是淡淡地扫了夏学长一眼,但当时的气场和往日的都不同,除了本身存在的压迫感之外,还多了一分无法抗拒的压力。
“说是也不是,”苏梨月装作茫然地看着他,然后给他介绍起来,“他叫夏喻澄,是隔壁民族大学的学长,大我一届,这两天我们和他们有合作舞蹈,所以来这一起编排。”
说到最后,苏梨月瞥见脸色黑沉的傅砚辞,补了一句:“他人很好,也很体贴,这几天编排都会给我们买水呢。”
“……”
故意停顿了几秒,见傅砚辞没接话,她转过头看他,试探地问,“你吃醋啦?”
傅砚辞只是冲她身侧稍抬下巴,答非所问:“到了。”
苏梨月也并非一定要得到他的答案,刚刚和夏喻澄碰面感觉到傅砚辞对他的不友善,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所以听他这么说,苏梨月也没再留,跟他说了再见便下车了。
回家洗了澡,苏梨月满身疲惫地躺在床上准备睡个午觉,但拿着手机刷微博看了半小时都没有睡意,就在她准备放下手机时,接到了严斯的电话。
“在忙吗?”
“没,怎么了?”
“有进展,老地方见。”
“行。”
……
‘深夜’酒馆。
苏梨月到的时候严斯和施晴以及没回苏城的陈夕雯都已经到了。
她落座,施晴将桌上刚调好的自由古巴推到她手边,“喏,照你的口味刚调好的。”
苏梨月给她飞吻,“最爱你了宝贝。”
然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转头问陈夕雯,“你跟你那位灵魂搭档什么情况?”
陈夕雯端了杯金菲士抿了一口,“还不错,他也喜欢旅行,家里也是做生意的,你们说巧不巧,他也在京城。”
严斯觑她,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怪不得说有事要留在京城。”
陈夕雯也不多做解释,“这不就是正事嘛,既然碰巧都在京城,约出来见见咯。”
施晴问,“所以你们见面了?”
“没有,”陈夕雯唇角向下压,浑身都在昭示着心情不美丽,“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前天和他约了见面,结果一出门被狗追了。”
见三人瞪圆了眼,陈夕雯摆摆手,“没有咬,就是腿被抓伤了,已经去打疫苗了。”
说完,她用力放下酒杯,吐槽道,“这都没什么,主要是狗的主人是那天跟我拿错行李箱的家伙,虽然他第一时间跟我道歉也带我去打疫苗,但他真的是个自恋狂,临走前跟我说什么,他的狗审美超好,因为每天和他待在一起的缘故,狗狗只喜欢漂亮的人。”
到尾声,陈夕雯无语地用力闭了闭眼,“因为这个意外,我们的见面没见成,我还挨了针。”
苏梨月笑完自恋狂为狗的幽默发言,才搂着陈夕雯安抚她,“没关系,只要你俩有这段缘,早晚都会再见的。”
陈夕雯吐了口气,“不说他了,一提我就气,”
她朝严斯抬了抬下巴,“什么情况?”
严斯把一张照片和纸条放在桌面,“当年的项目负责人,钱衡,据说他是十年前回到村子里生活的,前几天我去村里打探了,村民们都说他刚回去时像个暴发户,但是没过多久就把钱霍在喝酒赌。博上,很快家徒四壁,老婆带着孩子和他离婚,现在一个人在村子里浑浑噩噩的。”
苏梨月看着桌上的照片,事发那年她才十岁,等她几年后长大想收集信息时,所有消息都已经被封锁,她甚至都不知道最后约爸爸见面的是谁,只是后来在苏槿戈的调查下,苏梨月才知道有个人叫钱衡,其他线索都一无所知,所以在傅砚辞电脑发现这个人的名片,立马抄下来了。
默了一分钟,苏梨月缓缓启唇,“他在哪?”
“郊外的一个小村子里。”
苏梨月站起来,“去找他。”
对于这件事,严斯、施晴和陈夕雯帮了苏梨月许多,她们知道这件事是苏梨月心里的执念,也没劝她放弃,一旦有线索几人就会拼尽全力。
所以查到这,陈夕雯也只是叮嘱大家路上要小心。
从市区前往京城郊外的下河村,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出发恰好碰上下班高峰期,愣是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
几人到的时候暮色已至,严斯上回来过钱衡的家,对路线较熟,走过一条黄泥路拐两个弯就到了。
只可惜,四人到的时候钱衡不在家,邻居路过瞧见有人找他顺嘴提了一句,“又来找老钱啊,他不在家,估计又在村口赌呢。”
说完,大婶抱着小孩回家了。
四人准备往村口处走,刚走了两步就遇上买了酒回家的钱衡。
他警惕地看着在家门口的四人,“你们是谁?”
严斯不答反问,“是钱衡吗?”
“是,找我?”
严斯点头,“对,找你了解十年前的事,方便进去聊吗?”
钱衡听了脸色大变,“什么十年前的事,我不知道。”
苏梨月紧盯着他的眼睛,像一台测谎仪一般,“我爸爸十年前万景工程上班,但是老板拖欠薪水导致我爸爸的病没有及时医治落下残疾,我去万景工程找人要说法他们都说项目中断了,听说您是负责人,所以想来问问您当年项目为什么会中断,我现在该找谁要说法呢?”
苏梨月说的动容,眼眶盈了一圈泪,说到最后声音微颤,差点哭出来。
钱衡见她可怜,烦躁地哎了声,然后从穿到起球的衣服里拿出钥匙开门,“进来说吧。”
四人跟在钱衡身后进屋,这儿房子很小,一房一厅,因为许久没打扫的原因,酒瓶和花生壳满地都是,进了屋没有能落脚的地方,狭窄的空间蔓延着浓郁的酒气,整间屋子压抑沉闷。
钱衡对这样的环境早已司空见惯,进了屋把买来的啤酒放桌上,然后点了根烟,“十年前的事牵扯到的人太多,你们现在去万景工程要说法是要不到的,因为万景工程已经不存在了。”
苏梨月被他的烟酒味呛得猛咳了几声,她把一个黑袋子放桌上,随后问:“那我们要找谁。”
钱衡翘起二郎腿打开黑色袋子,瞧见里面的人民币双眼放光,随即开了一瓶酒自顾自的喝起来,“安元良你们听过么?”
苏梨月听见爸爸的名字心弦紧绷,情绪压抑不住想往下深问,被陈夕雯及时拉住,替她接话,“倒是听过一些,当年项目工程主要是他负责的嘛,我们就是想找他找不到。”
“挺可惜的一个人。”钱衡吸了口烟,然后举起酒瓶灌了一大口,满足地打了个酒嗝,像是见几人可怜,善心大发的告诉他们:“当年他负责的项目出问题,是因为动的别人的蛋糕,那时我记得还有一家工程在争这个项目,那家公司的老板在安元良死前见过他,就是不知道
那人说了什么,安元良最后就死在坍塌的建筑物里。”
苏梨月平复了情绪,凝神望着在喝酒的钱衡,渴望能从他嘴里得知有用的线索。
“哪家公司?”
“华盛。”
“当年万景是金家投资的工程,华盛和金家一向水火不容,华盛没抢过项目就从中作梗,这不,结果害死人了。”
“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找不到人要说法吗,因为消息都被封锁了,久而久之,大家都忘了那件事。”
……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稍见阳光就会猛烈的生根、发芽,直至结果。
回市区的路上,苏梨月坐在后座靠窗的位置没说话,她望着往后退的夜景,视线渐渐地变得模糊。
眼前闪过一桢一幕这些日子在傅砚辞面前做过的所有,从第一次在苏城地下停车场碰见他教训人,再到她主动接近让他带她走,再到港城和他过年,最后定格在苏妗禾在港城提醒她的话。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查不到一点线索。
为什么傅砚辞会这么纵容她。
是愧疚还是爱?
如果说种子是那时种下的,过后傅憬言拿着照片来和她交换条件以及这次亲耳听见当年的案子和华盛有关,这两件事就像养料不断滋养着种子发芽。
事已至此,苏梨月不得不面对现实。
如果背后的人是傅砚辞,她不知该怎么办。
他在国内外都有伸手遮天的本事,她拿什么和他斗?
这么多年,调查真相已经成了苏梨月心中的刺,这根刺不拔她这辈子都不能安心。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有了线索方向,她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很奇怪的感觉。
苏梨月疲惫地闭上了眼,手指按压着疼痛的太阳穴,她无力解开脑子里缠绕成团的思绪。
静了半小时的车里,施晴不知第几次观察苏梨月的心情,她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一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苏梨月靠着车窗,冷白地眼皮无力睁开,像一只空洞的木偶娃娃,“除了继续,我没得选择。”
严斯问,“即使那个人是傅砚辞,你也选择继续吗?”
“什么意思?”
苏梨月问。
“你的行为和情绪骗不了人,”陈夕雯坐在她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喜欢他。”
“我没有。”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梨月立即否认了。
或许她只是骗住了自己。
陈夕雯没再说下去,只是摊摊手表示尊重她的意思。
而严斯则边开车边提醒了一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只是如果那个人是傅砚辞,我们调查的阻碍会更多,你在他身边要更加小心。”
施晴还是没忍住吐槽,“怪不得这些年调查的阻碍这么大,如果背后的人是傅砚辞,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陈夕雯赞同的点点头,“难怪连苏槿戈都没查出来。”
三人感受到苏梨月低压的心情,随着话题的展开,几人悄无声息的把话锋转移回到陈夕雯的网聊对象上,为了活跃气氛,陈夕雯甚至牺牲了两人的聊天内容。
可苏梨月靠着车窗依然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车子行驶接近一个小时终于回到市区,她望着熟悉的街景,过了很久才平缓出声,“送我去水郡湾。”
……
半小时后,苏梨月乘坐电梯上到水郡湾顶层。
她站在入户门前将近五分钟,才好像做了某种决定似得抬手摁响门铃。
很快,入户门被打开,傅砚辞穿着深灰色家居服站在门后,他应该刚洗完澡,身上隐约还有热气携着沐浴露香味飘出来,家居服的衣领被他穿的松松垮垮的,在玄关顶灯的照射下,他胸前的线条十分明显,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完美身材。
苏梨月仰头看着他,眉宇间的难过尽显,流露着凄凉,“傅砚辞,我心情不好。”
今夜京城起了风,姑娘却没穿外套,傅砚辞想到她去港城都怕冷得穿上了羽绒服,现在却只穿了毛衣来找他,乌黑的长发没有扎,风轻轻吹过扬起来,显得她整个人破碎而凄美。
他拧着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苏梨月不答,朝他伸出双手,两行晶莹的泪顺着脸庞滑了下来,哽咽道,“要抱抱。”
话落,她不等傅砚辞有所反应,先往前迈一步,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侧脸贴着他胸膛的位置,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苏梨月抱得紧,生怕被他推开,脸埋进他胸前闷声恳求,“就一会儿,拜托了。”
她紧闭着眼贪婪地闻着独属于他身上的香味。
他身上的香不是单纯外用香水喷洒的香气,更像是习惯用香烘衣服时残留的气味,结合刚刚用的沐浴露,飘进苏梨月鼻腔,竟让她漂浮不定的思绪渐渐安定下来。
苏梨月感觉傅砚辞没有要推开她的意思,才敢稍微松了松劲,在察觉他要抬手推她的时候,圈在他腰间的双手又加紧了力。
过了一会儿,男人都没推开她,正当苏梨月感到疑惑时,她的背后覆上了一只手。
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拍着她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
在察觉怀里姑娘情绪逐渐稳定,他才轻声对她说,“外面冷,先进屋,好吗?”
苏梨月吸了吸鼻子,“嗯。”
傅砚辞牵着苏梨月到沙发前坐下,然后回房给她拿了块毛毯,继而去吧台给她倒热水。
姑娘安静坐在沙发上,肩上披着她年前留在这的白色毛毯,她不知在想什么,呆呆的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宛若易碎的陶瓷娃娃一般。
傅砚辞把热水放到她手里,顺势蹲在她沙发前与她平视,轻轻地开口询问,仿佛怕惊扰了面前的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苏梨月听见声音,才缓缓转回头看他,瞳孔倒映出傅砚辞焦急却有耐心的神色,她没见过这样的他,就像他没见过这么失魂落魄的苏梨月一样。
她不想跟他说发生了什么事,也懒得编造谎言,索性转移了话题。
苏梨月和傅砚辞的视线平接上,唇畔掠起一点儿笑,声线细软地说:“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喜欢我的。”
傅砚辞不喜亮,客厅的大灯没开,只开了几盏暖黄的小灯。
夜深沉,客厅静谧的落针可闻,只剩挂钟指针走向的声效萦绕在偌大的客厅,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直至一道极轻地笑声打破这沉寂的氛围。
紧接着,苏梨月听见傅砚辞撩入人心的嗓音:
“我有说不喜欢吗?”
第30章 第30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傅砚辞的声音像一片轻盈的羽毛,飘进苏梨月耳朵酥酥痒痒的。
她下午在‘深夜’酒馆喝了杯施晴特调的自由古巴,伏特加的后劲大,加上今晚信息量超载,她突然间无法适应。
苏梨月错神须臾,视线里的傅砚辞渐渐变得模糊,而他说出的那句“我有说不喜欢吗”却愈来愈清晰。
她敲开这扇门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最开始接近傅砚辞只是想获得他的庇护,她没想过利用傅砚辞的感情,可事情发展到这越来越无法控制。
她不知道那件事是不是和傅砚辞有关,但她知道,除了和傅砚辞在一起,她无路可走。
只有得到他的爱,她就能从他身上调查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思及此,苏梨月抿抿唇想说话,就看见傅砚辞抬手轻轻拍了拍她脑袋,低声哄她:“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学,先睡觉吧,好吗?”
苏梨月脑袋混沌,怔愣得点头答应了。
春季雨水多,昨晚的京城下了一整夜的雨,这一晚苏梨月睡的特别不安稳,眠浅梦多。
她总是想起当年爸妈去世的新闻,想起当年他们是怎么诬陷爸爸贪污受贿的,想起当年在苏家被欺负的样子,每一帧一幕都仿佛历历在目,像放映电影一样在她脑海不停的来回播放。
直
到后半夜,雨水渐小,苏梨月才抵不住困意睡着。
次日,傅砚辞准备出门时在玄关遇见苏梨月,送她去学校才去的公司。
下了车,关默跟在傅砚辞身侧汇报今日行程:“老板,华盛董事们有事找您,五分钟后在三号会议室,中午约了恒丰银行的陈董,下午去沙坝村。”
傅砚辞走进私人电梯,无波无澜地应了个鼻音。
走到三号会议室门口,里面的人似乎都到齐,已经聊了起来。
傅砚辞正准备推门进去,听见某人提及‘苏梨月’,他收回手,站在门外没往里走。
“季总和宋家千金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吗?”
“谁人不知啊,那可是轰动全京城的事,到现在还在热搜上挂着呢。”
“宋云栀这回真惹到不该惹的人了,换做以前,热搜上但凡敢出现对她不好的词条,季家公关不得连夜工作,现在能在上面挂这么久,我看八成是季总默认的。”
“宋家也真是舍得,为了机密把女儿送出来,亏他想的出来。”
“看来老话说的没错,来路不明的女人不能接近,谁知道是人是鬼呢。”
“要这么说起来,咱这位掌权人身边不就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吗?”
“那位苏城苏家的三千金?”
“对,说不定她就是苏家送来给傅董的呢。”
话落,会议室陷入几秒的安静,须臾,才有人出声提醒。
“冯董,谨言慎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冯董不以为然,“怎么不知道,我们这次来找傅砚辞开会不就是为了那丫头的事吗,华盛不是他一个人的,我可不想眼睁睁看着华盛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毁了。”
有人附和,“是啊,再说了,苏梨月什么身份都不知道,敢到现在还平安无事出现在傅董面前的绝非常人,说不定傅董只是被蛊惑了,那种老道的女人最会的就是勾引,蒋家那位不是也在追她,说不定背后烂成什么样。”
话音还没落地,会议室的雾面玻璃门被推开,傅砚辞从外走进,从容地坐在主座的位置,他低头整理袖口,挺拔地坐在那,宛若暗夜中的豹子,浑身自带的低气压让整个会议室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才掀起眼皮扫视一圈,仿佛一股无形的压力席卷而来,让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禁吞咽口水。
傅砚辞启唇,声音沉稳有力,像一把铁锤敲击着每个人的骨头,“怎么不说了,不是都很能讲吗?”
在座的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有的后悔刚才的发言,有的脑筋疯狂转动思考下策,有的则——
“傅董,我们也是为了公司好,那丫头一直跟在你身边,我们怕她是有什么不纯的目的。”
傅砚辞向后靠,双手落于腹部,左手拇指覆在右手的徽章戒指上摩挲,看似认真在听,又好像没听进去。
直到冯董硬着头皮说完,他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目光如雄鹰般锐利,像是要把他看穿,“她是谁?”
冯董茫然,“苏梨月啊。”
“这不是知道人家的名字么,一口一个那丫头,我以为冯董不识字儿呢。”
傅砚辞端坐在椅子上,说话的声调不高,但每句话都好似刻在冰上逼着别人生吞下去,压迫感十足,“她就算有目的也只是对我,你们操什么心?”
有人起身帮冯董说话,“傅董,话不是这么说的,她一直跟您待在一起万一让公司损失惨重,这个后果你我都承担不起。”
傅砚辞听了猝不及防地冷笑一声,“一个小姑娘若是能让华盛损失惨重,那是她的本事,也是华盛的失职,”
短暂的停顿,他把目光凝在站起来说话的两人身上,“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们两个是华盛的老董事,先前是跟着爷爷,会怕一个还在上学的姑娘?”
冯董和李董语塞,两人对视良久才好像想起该怎么说,可还没等他们说话,傅砚辞的手机响了。
他抬手示意过后,接通了电话。
来电显示是苏梨月,可接听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你好请问是苏梨月家人吗,我是她的带队老师,她在上课时晕倒现在在中心医院,麻烦您来一趟。”
傅砚辞挂了电话,懒得和他们继续周旋,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沿,上身向前倾,像一只匍匐的野兽,就连声音都带了不容置喙,“苏梨月是我的人,今后我不想再听见任何不利于她的话,后果你们清楚。”
扔下这句话,傅砚辞和关默没再多语,下楼驱车前往医院。
……
中心医院病房里,唐一慧给病床上还在昏睡的苏梨月捏好被角,就见许浊拿着病例单回来。
她走上前,询问,“什么情况?月月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说是最近心事重压力大导致的,加上最近一直下雨受了寒发烧,又有些低血糖就晕倒了。”许浊把病例单放桌上,“不用担心,我已经给她的家人打过电话了。”
唐一慧看着病床上的苏梨月,叹了口气,“压力大是确实的,自从加入舞团,她和于筱竺之间的关系就不停被拿来说事。”
许浊作为舞团的带队老师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事,他当即也只是叹了声,“这些是无法避免的,你们在学校吃过的苦,出了社会就会少吃,她们之间的争执只有她自己才能抚平,舞团C位不是谁都能胜任的,苏梨月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即使是假期她也没有休息每天坚持在舞房练舞,只是这孩子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他转身对唐一慧说,“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等她的家人到了再回去。”
“好。”
唐一慧拿了包准备出门,和开门进来的人打了个照面,惊诧得浑身一僵。
许浊听见有人进来,转身看过去,瞳孔猛地瞪圆。
傅砚辞穿着黑色西服走进来,第一眼先把视线放在病床上的人儿身上。
唐一慧和许浊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不是月月的家人吗?怎么是傅砚辞?
我也不知道啊,刚才事发突然,我拿苏梨月手机拨通的紧急联系人,还以为是她哥哥,这……
“哪位是她的带队老师?”
清冷的嗓音打断了两人的震惊。
语气像是在问,是谁把她弄成这样的。
许浊也只是听说过傅砚辞的为人作风,还没真正和他碰过面,如今见了,他比照片还要骇人,眉宇间稍凝就显得十分威严,浑身散发的气场无形中给人窒息的压迫。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继而把病例单交给他,如实道,“医生说她心事重压力大,加上有些低血糖,受了寒发烧抵不住晕倒了,刚打完吊瓶。”
傅砚辞接过病例单,听他说完才应声,“嗯,辛苦你们了。”
“没事,应该的。”
许浊看了眼腕表,“傅董,我还要回学校处理事情,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许浊带着唐一慧快步离开了病房。
傅砚辞并没有怪他们,但他自带的气场太过强大,在病房里就比被针扎了都难受。
……
苏梨月醒来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才发现自己在医院病房里。
她记得自己在进行课前压腿,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失去了意识,只隐约听见耳边不断传来同学的呼唤声,可那时候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回应她们。
思绪飘远之际,一抹穿着西服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苏梨月眼前。
她不真实地眨了眨眼睛,“傅砚辞?你怎么在这?”
傅砚辞双手抄兜站在窗前,听见她的声音转过头来,今天的下午没有阳光,外面的天空被乌云压住,雾蒙蒙的一片,他站在那,即使背着光,也掩不住矜贵的气质。
他走到病床前,把她的手机给她,“你们老师打电话给我说你发烧晕倒了。”
老师打电话?
苏梨月将信将疑,看见手机有信息弹出来,她点开看才发现是唐一慧的轰炸信息。
——月月,你说实话你和傅董是什么关系啊?
——不要骗我哦,你连手机的紧急联系人都是他,你们关系肯定不寻常
——我靠,刚刚他进来的时候你不知道他多着急,直
奔你去
——不行,我还是好震惊啊,傅董比照片上要帅很多耶
紧急联系人?
苏梨月没有在手机设置这些的习惯,见唐一慧这么说,她点开设置查看,才发现紧急联系人果真是傅砚辞的号码。
她想开口问,才募得想起这台手机是傅砚辞送的,想必是在送出之前就设置了。
于是到嘴边的问话就变成了:“谢谢你。”
傅砚辞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瞧见她瘦弱的身子,平缓出声,“舞者最重要的是身体,控制饮食保持身材可以,但不要盲目节食减肥,医生说你营养不良才导致抵抗力下降发烧晕倒。”
苏梨月低着脑袋嘟囔,“知道了。”
再抬起头,她眼里灿然,“傅砚辞,我想吃水果。”
傅砚辞从桌上拿了个苹果给她,苏梨月却摇摇头,“不喜欢吃。”
她哪里是不喜欢吃苹果。
她只是不喜欢吃没削好切块的苹果。
苏梨月知道,傅砚辞更清楚。
但他没拆穿她的小伎俩,反而纵容地帮她削皮,一双冷白地手握着红润的苹果,他的指节修长,水果刀被他捏在手里像在雕刻精美的艺术品,在苏梨月痴痴地注视下,一个红润饱满的苹果被削去外皮,他还贴心地给她切了块,喂到嘴边。
苏梨月内心纠结地接受着傅砚辞对她的纵容,吃下半个苹果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鼓足了勇气唤他,“傅砚辞。”
话音刚落,他口袋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傅砚辞擦了手拿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后对苏梨月抬了抬手示意等下,然后走到窗前接电话。
通话他说的是粤语,但大多都听对面的人说,只偶尔冒出几个字音。
很快,他结束通话走回来,问她,“你刚刚叫我什么事?”
苏梨月苍白略干的唇微动,“我想喝水。”
傅砚辞视线向左边偏移,落定在床边柜的水杯上,看着那杯距离她不到一臂远的热水。
见他没打算动,苏梨月嘴唇一撇,模样委屈得不得了,“我想要你喂我。”
“……”
傅砚辞无可奈何地笑了声,收了电话弯身去拿水杯递到她嘴边,平静的语气掺杂了一点宠溺,“喝吧,小娇气包。”
苏梨月心满意足地喝了半杯水,下巴微抬,宛若高傲的白天鹅,“我可不是对谁都这样的。”
傅砚辞挑眉,“意思是我该感到荣幸?”
“嗯哼。”
在不断挑战傅砚辞耐心之后,苏梨月仰着头,对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点,我有话想跟你说。”
等傅砚辞附身倾靠过来,苏梨月贴在他耳侧低声问了一句:“我喜欢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她的声音很柔,轻盈悦耳,像是擅使蛊的少女,一根根的丝线有计划地将他缠绕住,却又让他没有反抗的意图。